碧落殿是离着帝王的重华殿最近的后宫殿宇。
玉鸾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她小憩了过去,此刻被吓醒,亦不知眼下到底是什么时辰了。
封尧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没有一丝丝的预兆,她甚至不明白封尧为何这般勃然大怒。
男人比她高出了太多,被他一只大掌禁锢,玉鸾无法反抗,只能被迫跟在他身后。
汪裴等人追了过来,却被帝王爆喝斥退:“都滚开!”
汪裴只能止步,带着几名宫奴愣在原地,不知进步。
“汪公公,这可如何是好?皇上突然离开,碧落殿那边没法交代啊。”小太监神色焦灼。
谁也不敢上前劝说新帝。
新帝年轻气盛,年少时受了大刺激,这几年刀尖舔血走下来,早就变了性子,他没有屠了满城已是仁德了。
新帝突然暴怒,无人敢上杆子惹事。
可同样,若是碧落阁的主子问起来,他们也没法交代。
汪裴左右不是,但到底老人了,很会权衡利弊,叹道:“这宫里真正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皇上。竟然皇上离开了后宫,咱们也走。碧落阁真要是派人过来询问,便一问三不知吧。”
在这宫里度日,太精明亦或是太热忱,都没有好下场。
该糊涂的时候就糊涂。
小太监这才松了口气:“汪公公说得是。”
是以,汪裴与几名御前小太监也匆匆忙忙离开了后宫。
他们没法劝说新帝。
但也决不能向碧落殿那边,透露帝王的行踪。
要知道,皇上今晚本该宠/幸卫昭仪,可皇上却带走了楚司寝,这事万一传到卫太后的耳朵里,楚司寝怕是会遭遇大麻烦,届时皇上也必然不高兴。
旁人或许不知,可汪裴却是心里门儿清。
这整个后宫,除却皇上自己之外,怕是没人能欺压楚司寝。
*
重华殿,玉鸾是被拉着摔上榻的。
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见男人满目愠怒,那双狭长凤眸此刻看上去宛若无底深渊。
玉鸾好不容易才缓和呼吸,她在同龄女子当中算是身段高挑的了,亦不是那种柔弱不能自理的娇软女子,但还是被封尧拖拽到毫无招架之力。
男人是真的怒了,气到冷笑:“楚玉鸾,你到底有没有心?”
又来了……
他已羞辱过她没心没肺,又何必再问?
男人俯身,捏起她的下巴,就在的手掌摁在她胸口时,被玉鸾一手拂开,她也怒了。
真不明白那个少年老成的封尧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行径完全不像一个阴鸷城府的帝王。
封尧显然没想到玉鸾会反抗,竟是一怔,随即又嗤笑一声:“不给碰?为了给陆长青守身如玉?”
这醋意来得好没道理。
人在受到胁迫之时,除却畏惧之外,也会容易产生愤意,玉鸾反问:“皇上怎么不留在碧落殿过夜?还是说……”
一言至此,玉鸾瞥向一旁长案上的沙漏,还不到夤夜,这才亥时一刻,也就是说自己在碧落殿的西花厅并没有小憩多久。
玉鸾对上帝王幽冷深邃的眸子,在他审视的目光中,接着说道:“还是说……皇上已经结束了?总不能是为了怜惜卫昭仪,这才让微臣接着侍奉?!”
她本能的排斥他的触碰,或许就是因着封尧不久之前碰过卫冬儿。
明明她没资格指责什么,可还是忍不住避让开。就算封尧是帝王,他一句话就能让她俯首称臣,可她终究还是不愿意。
玉鸾没法想象这人不久之前放开了旁的女子,这又过来招惹她。
封尧似是一愣,随即那张凉薄的唇溢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不笑则已,一旦笑起来,足有迷倒天下女儿家的魅力,大抵天生就是当风流浪荡子的料。
封尧:“呵呵,朕结束了什么?这才半个时辰过去?怎么?在你眼里,朕的耐力就那么短?”
玉鸾:“……”
二人的互怼愈发露骨。
换做是旁人也就算了,可玉鸾和封尧从前差点越过雷池,当初的五指姑娘可没少遭殃。
事到如今,再怎么装作鹌鹑已是徒劳。
今晚看来是彻底闹掰了,玉鸾试图支起身子:“微臣不敢。”
封尧俯身,又将她摁下:“不敢?你岂会不敢?不过,既然你怀疑朕,那朕就身体力行证明给你看。”
说着,封尧下一步捏住玉鸾的下巴,不允许她再做出任何躲避排斥的动作,他吻了上来,力道之大,足够堵住玉鸾的一切恼人之言。
与其听这张粉唇说出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他倒是更喜欢另外一种声音。
“唔——”
玉鸾的唇完全被堵住。
对方很快攻城略地,如破竹之势轻易击垮她的防守,铺天盖地的雄性气息压到她喘不过气来。
随之蔓延开来的,是淡淡的铁锈腥味。
玉鸾试图反抗,但双腕很快就被握住,摁在了头顶。
她不知道封尧面对卫冬儿的时候,是否也是如此蛮横强势?还是温柔似水?
可这一刻,玉鸾没有半点旖旎心思,唯有被人强制带来的屈辱与不甘。
她又开始动腿,试图踹开压在她身上的烙铁般的身躯。
她骨子里终究还是活泼好动,不轻易服输的。
可封尧又岂会放过她?
本就因为她而紧绷的神经,今晚在听见“陆长青”三个字之后,算是彻底崩了。
封尧早就不想当什么仁义君子,年少时候就不想了!
然而,就在大掌熟练的摸索到桃花源时,封尧动作忽然滞住,他似乎愣住,随后才缓缓抬首,仿佛是明白了什么,对着美人湿润的眸,他无怜香惜玉之心,只阴阳怪气,说道:“月事的日子也变了,你变得倒是彻底。”
玉鸾所用的第一份月事带,就是他命人特意从集市购置,他自然能认得出来。
玉鸾:“……”
月事又不是她能控制的,与当初的日子不同,又与他何干?!
封尧支起身子,这是第几次对她手下留情了?
他自己都快鄙夷自己。
“出去!”男人沉声低喝。
玉鸾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下彻底激怒了封尧,不久之前是她被情绪吞没,险些失控。
“是,微臣领旨。”闷闷应下。
玉鸾下榻,弯腰拾起落地的绣花鞋,头也没回的一路小跑出了内殿,仿佛对封尧避之不及、逃之夭夭。
封尧立在脚踏上,眸光冷沉,视线紧紧锁在了龙榻被褥上的一抹艳红色血迹上,片刻才低喝一声:“把紫俏叫来。”
殿外的汪裴立刻照做。
紫俏从前是卫太后身边的人,眼下已为新帝所用。
紫俏入殿,封尧直接吩咐,无一句赘言:“拿起清洗,不得让太后知晓。”
紫俏是宫里的老人,封尧在漠北这几年,她一直都是封尧在宫廷的眼线,十分明白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是,皇上。”
*
掖庭。
玉鸾归来后,稍作洗漱就想继续睡下。
近日诸事繁多,加上月事导致体乏,即便她不久之前被封尧那般对待,倒也没有导致夜不能寐,大有破罐子破摔的觉悟。
临睡之前,玉鸾写好了今日的帝王起居录,关于卫昭仪侍寝一事,因着她在碧落殿的西花厅无意睡了过去,遂只能模棱两可的写上一个时辰。
可转念一想,似乎并非是一个时辰,满打满算,充其量半个时辰,于是又更改了过来。
帝王起居录,事事都要求真务实,绝不能有半分造假。
做好这桩事,她这才安心睡去。
不多时,一高大人影出现在了厢房外面,男人的视野早就适应了昏暗,他行至榻前,看着熟睡的女子,凛冽眉目稍有缓和。
随手拾起那本帝王起居录,封尧翻开看了一下,玉鸾一手的狗爬字倒是不影响朗阅。
就在封尧目光扫在“三月十二,帝王于碧落殿临卫昭仪,行事时长半个时辰……”,男人眸色骤然又变为凛冽。
下一刻,封尧弃了手中的帝王起居录,拂袖而去。
汪裴守在外面,就见帝王黑着一张脸,步履如风,仿佛遭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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