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八代闻言,略思索了一番,便微微颔首。
顾俨本就喜欢这位小师弟,瞧间日后要一起读书,心中更是欢喜。
看那几个蛮人还对着他炫不炫耀自家那些弟弟妹妹的不。
戴钰那无论从品性或者是样貌那是样样拔尖儿的。
越想越高兴,本可以休息一个早上,下午再去学堂的顾俨收拾收拾,给父亲道别,就急急忙忙的驾车去了国子监。
......
林戴钰刚到院子里,就直直的趴在了床褥上,再也不肯动半分。
翠竹一瞧见主子这副模样,顿时就心疼的眼眶通红。
她一把夺过吉祥手中拿着的金疮药,闻了闻,又扔了回去,然后将屋子里的一群人赶了出去,将门一关,闷着头就去她自己的药箱子里拿出一盒金疮药,朝着床褥上趴着的主子走去。
这世上若是还有谁知道她是女子的话,就只有翠竹了。
林戴钰自受伤之后,只有此刻是完全放松的。
趴在软软的床褥间,那衣褥被一双熟悉的手轻轻地撩开,那白嫩细腻的背脊上自左腰到右肩上横亘着一条青紫色的棍棒痕迹。
“嘶。”
林戴钰听着背后丫鬟发出一声惊呼,随后便没有了声音,只听见盖子打开的声音,随后那金疮药的药香味萦入鼻息之间。
金疮药微凉,一抹到伤口上,那原本灼热疼痛不已的伤口一下子就缓解了灼热感,令她舒服了不少。
林戴钰轻轻动了动,正欲说话,突然,一滴温热的水滴落在了她的背脊上,她一愣,随后便又是一滴,接着那手指仓促的将那水珠擦干净。
“主子,若是老爷在,哪里有人能伤您半分?”
翠竹哽咽的说话。
林戴钰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没说话。
“在淮扬时,夫人每每说道荣国府时,都说贾老夫人最是疼爱她不过,也会将主子当做心肝儿一般的疼爱。谁知到了今日,主子受了伤,那后院的女子们就像是死了一般,不见半分影子。究竟是故作不知,还是毫不在意?”
翠竹却是不管不顾,又说道。
话刚落地,就听见屋外一阵吵闹,甚至听着声音越来越近,翠竹一瞧见屋外人影幢幢,只来得及将被褥盖住了林戴钰光洁的背脊。
砰的一声,竟是吉祥撞开门,接着滚落在地上。
随后薛夫人并着王夫人在一众婆子丫鬟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翠竹直接起身,将林戴钰挡在身后,怒喝道:“各位夫人可有什么事情?!”
王夫人身边的周家妇人冷笑一声,说道:“哟,翠竹姑娘,你当你是在和我们这些个下人说话?”
翠竹在苏州时也是掌管林家院子的大丫头,也是见过无数鬼魅的姑娘,哪里会怕这些。
她冷笑一声,并不理会这人前小鬼,转而是对着王夫人说道:“夫人,若是有什么事情,且等我家主子将衣服穿好可好?我家主子虽是男子,较之女子自然无需顾虑小节,但夫人这带着一众丫鬟婆子的,反倒是不好了。”
“不必了!”
王夫人冷笑一声,就要将翠竹挥开。
林戴钰冷笑一声,出声:“既是王夫人不要规矩礼仪,那咱们也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说罢林戴钰一把将衣衫拉起,王夫人和一众婆子丫鬟的只觉眼前一闪,那光洁白嫩的背脊和紫红色的痕迹有种剧烈的比照,使得这原本规矩而寡淡的屋内变得格外的....颓靡。
原本舒坦了许多的伤口,此刻牵扯着就像是有人用着小刀在刮一般。
王夫人此刻倒是瞧清了林戴钰,那嘴角肿的老高,甚至牵扯着半张脸都浮肿了起来。
但却丝毫没有压住她本人的气质。
林戴钰看了将屋子堵得死死地王夫人一行人,冷笑说道:“说罢,王夫人这般气势冲冲的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王夫人目光落在了林戴钰的脸上,冷笑一声说道:“我为了什么,我想外甥许是一清二楚的吧!”
林戴钰懒得和她兜圈子,翻了个白眼,不说话,就这么瞧着她。
一旁的薛夫人却是等不及了,一听到自己的儿子下了狱,心都快碎了。
她将手中的帕子都哭湿了,天塌了一般的神色,说道:“求求你放过我们孤儿寡母的吧,林大兄弟,我知道你本事大,我儿薛璠又是个没心机的,那里能是你的对手呢,只是学府里一点摩擦,那里就值得你下这样重的手?”
林戴钰闻言,怒极反笑道:“薛夫人唱的一出好戏,也是个颠倒是非的高手,你若是去大路上问问,去哪衙门里看看,就知道到底是谁准备在大街上打杀个人。”
薛夫人自然是知道自己儿子,但此刻她绝技是不会承认的,只顾着哭诉道:“我们如今一介商人,最为低贱,那里能问到什么呢,就像林家兄弟说,你们组上列侯之家,当真是手眼通天呢。”
林戴钰目光掠过门外刚进来一脸歉意的薛宝钗,冷着脸对着哭的一脸哀切的薛夫人说道:“都是为母则刚,父母之计,爱子之深。但薛夫人您这般自贱自己也就算了,可当知祸从口出这席话,你说的不光是我,更之一的是当朝皇帝侄子,佟家嫡子隆科多大人,那是皇上亲口赞誉的俊杰能臣,在您口中竟是随意被人左右,胡乱抓人的昏官呢。”
薛夫人还打算哭,薛宝钗已经走到面前,规矩的对着王夫人行礼,嘴也甜:“姨母。”
又对着林戴钰行礼。
转身看着自家母亲,说道:“母亲,走罢。”
“不,女儿啊,你都不知道如今你哥哥被欺负的进了大牢啊!”
薛夫人哭噎着说道:“快,快给你林大兄弟下跪,磕头求他,饶过我们吧!”
林戴钰冷笑一声,只侧身错开,说道:“薛夫人,且不说薛族长在街上对着我喊打喊杀的,关押他的也不是我,您若是有什么不甘愿的,也不服气府的,自可去哪衙门,甚至您若是觉着都是欺负了你孤儿寡母的,王夫人这般护着您,王夫人的嫡亲女儿不是在宫中吗?宫中的那几位总不该被您口中所谓的我手眼通天吧?”
薛宝钗一听这话,简直羞得快要将自己埋进了土里。
都说才子佳人,薛宝钗素来是个明事理的,来这荣国府对着贾宝玉好,也不是男女之情,不过是因着荣国府罢了。
但她遇见了林戴钰,少年不比自己那表弟大,甚至小了一岁,但那张面若冠玉的面容,浑身的仪态规矩,甚至那品性,还有心气都像极了那话本之中才会存在的男子。
薛宝钗也是有心气的女子,不然断然不会听母亲的话来这荣国府。
此刻不说是该雪中送炭,也当是不该欺辱于人才是。
偏偏自家的哥哥这般的容不下他,母亲又是这般的为难于他。
薛宝钗心中酸楚,知道这一场犹如落叶飘在湖面上的心动,就像是一场风卷走落叶一般,在那平静的湖面掀不起半点波澜。
她心中明白,但终究是十五六岁的少女,心中难免酸楚,眼眶里也是泛了红。
“母亲,走罢,哥哥犯了错还是被冤枉,咱们就去衙门里看看就是,到底是如此和林大兄弟说这些,也没什么用的。”
女子声音清脆,语气里带了几分焦急和哭腔。
林戴钰闻言,倒是也不为难薛宝钗,也就没开腔。
但她此刻心中带气,即便是不说话,但站在原地的神态也是极为傲气的。
王夫人看着他这副神态像极了那早亡的贾敏,侄女的哭腔,妹妹的哀切,心中顿时怒火冲天,怒道:“我看我们荣国府是都快容不下外甥这座大佛了,原本都很和谐的荣国府,自从林族长来了,反倒是鸡飞狗跳的,没了往日的热闹和睦。”
口不择言的话刚说出口,王夫人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为时已晚,不然怎么会有祸从口出这四个字。
果然,林戴钰冷笑一声,说道:“既是如此,王夫人如今代表了荣国府这般厌恶赶走我,那我也没什么脸留在了此处!”
说罢,不管众人如何想,直接对着翠竹说道:“收拾收拾,咱们走!”
吉祥早就将马车赶到了角门,前面的时候众人就在慢慢收拾了,现在只需简单的将床褥收拾了,半盏茶的时间,就收拾好了。
“走罢,主子。”翠竹声音不低不高的说道。
此刻,贾母再也坐不住了,一听说外孙要走了,连忙朝着潇湘馆走来。
“孙儿啊,别走,别走,您孤寡一人,能去和处呢?”
此刻,先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吉祥带着原本在外面住着的大管家说道:“主子,院子找好了,就在顾大人顾宅的旁边。”
林戴钰抱着自己的外祖母哭了一场,直接说道:“外祖母别硬留我了,外祖母和舅舅们都是好的,也很疼爱我,但如今王夫人在这院子里做主,亲口开了说是容不下我,那我也不厚着脸皮留下了。”
话说完,众人留不住,只能看着林戴钰带着丫鬟小厮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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