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珩的侧脸被羽毛拂过,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他心里微微有些惊讶,那些削铁如泥的羽片竟然可以这般柔软。


    弄的他脸侧好痒。


    “我们去洗手间,我给你擦擦。”安珩指了指一个方向道。


    塞西尔点了点头,委屈的情绪瞬间被期待所掩盖。


    只是在去的路上,他发现小雄虫总是打量他的翅翼,黝黑的眼眸里流露出好奇与探究。


    塞西尔有些难为情,他一边心里暗暗为小雄虫的关注感到高兴,一边又不确定小雄虫是否喜欢他的翅翼。


    雄虫的视觉细胞决定了他们会更喜欢绚丽颜色的翅翼,雌虫漂亮的羽翼会形成一种特殊的……性.吸引,会让一些雄虫喜欢得发疯,喜欢到嫉妒,喜欢到想要割下来据为己有。


    而他的翅翼是寡淡的白色。


    雄虫们对纯白的事物不会产生迷恋,而是会想办法去弄脏。


    弄脏后便会弃之如履。


    他心里明白纯白的翅翼在雄虫眼里并不讨喜,但他相信他的雄虫是与众不同的。


    在小雄虫打量他翅膀的同时,他也在悄悄打量对方。


    那双黑曜石般的明眸里,没有喜欢或厌恶的神情,只有纯粹的好奇,他只需看一眼,便能将那双眼里所有的情绪收尽眼底。


    小雄虫才刚成年没多久,还是只没有长大的小虫崽。


    塞西尔一时不知道是失落多一些还是庆幸多一些。


    安珩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身旁雌虫的羽翼,以为自己的目光很细微,不会被对方发现。


    塞西尔的翅翼很丰满,即便方才经历了一场“战斗”,也没有掉一根羽片,洁白的翅翼上斑驳的血迹,看起来竟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安珩:099,我有翅膀吗?


    099小声:宿主大人,您没有翅膀。


    安珩疑惑:可我也是虫,难道我是只残疾虫吗?


    099:只有雌虫和亚雌有翅膀,您是雄虫,有些地方和他们不一样的。


    安珩无语了一瞬,他很想问问099,这些事之前怎么不给他说,但他想到之前自己已经给099说过类似的话了。


    安珩:好吧,那你给我说说他们和我之间还有什么不同。


    099敲了敲脑壳:emm他们有孕囊而你没有。


    安珩白眼:……


    这不是废话吗,099是把他当傻子哄呢吧。


    安珩冷漠:还有呢,一次给我说完。


    099:qaq,他们有虫纹,但你没有。


    安珩看了看身边塞西尔裸露出来的皮肤,猜测虫纹是不是在一些隐蔽的地方。


    安珩:没你事了,下去吧。


    099哼唧唧地退下了。


    和099聊着聊着,不一会儿他们就走到了洗手间。


    安珩对虫族的公共洗手间感到有些奇怪。


    在别的地方将性别分的那么清楚:雌虫、亚雌、雄虫。怎么到了这种私密的地方便连性别都不分了呢。


    门上只有厕所俩字,不分性别谁都可以上。


    (牛牛:有没有一种可能,因为没有雄虫来上班的缘故,所以你进的是雌虫的厕所……)


    虫族的洗手间非常大,而且很干净,就是灯光的颜色有点儿多,五颜六色的不像是个洗手间。


    一些奇奇怪怪的按键偶尔还闪一下光,来刷一下存在感。


    他不知道这些是怎么用的,他在这里甚至看不到传统的洗手台,只看到很多奇奇怪怪的出水口和一些类似通风口的东西,地面上全是下水口,看起来排水系统很好。


    安珩扫了一眼,终于认出了一个带有洒水标志的按钮,就在一个离他不远处的出水口的上方墙面上。


    安珩走了过去,将手放在出水口下面,然后抬手去点上面的按钮。


    虫族的水龙头用起来好麻烦,还得按按钮。


    还不如人类早期用的感应灯水龙头,安珩这样想。


    塞西尔站在不远处,小雄虫对什么都抱有极高的好奇,圆溜溜的狗狗眼滴溜溜地扫过卫生间的各个设备。


    明明什么都不懂,还不好意思开口问。


    这别扭的小性子着实可爱得紧。


    他看到小雄虫的手伸向一个按键时,一瞬间想赶紧过去阻止,但下一刻心里便冒出了一个好想法来。


    他原本希望借着小雄虫为他擦洗翅膀的缘由,来让小雄虫多摸摸他,以此来缓解一下精神识海的暴动。


    只要他们靠的足够近,他总能品尝到些许精神力的,就像昨晚那样。


    还能借此拉进他们的感情,让小雄虫逐渐接受自己。


    这些都是他原本的期望。


    可他现在看到小雄虫去按淋浴的按钮。


    与其去阻止,不如……


    塞西尔舔了舔嘴唇。


    安珩按下了按键,而按键下方的水龙头却没有出水,而是落下一大团厚重的泡沫。


    “……”判断失误。


    安珩眼里流露出三分尴尬三分疑惑四分不知所措。


    塞西尔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土包子?


    不过安珩的情绪只有一瞬,很多情绪都还没来得及释放出来,便被现实冲散。


    他忽然被塞西尔抱在怀里,美雌一手扶着他的脑后,一手搂着他的腰,他们之间毫无空隙。


    “雄子小心。”


    安珩听到塞西尔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因为他们贴的很紧。


    什么情况?这里有危险吗?


    安珩推了推塞西尔,因为贴在对方怀里看不到对方表情。他想推开一些距离,然后抬头看看这只雌在想什么。


    也就是在同一时间,洗手间的三面墙上的各个出水口忽然喷出温热的水流,安珩的背被温热的水流浇了个彻底,他僵在原地,手里的那团泡沫被水流冲到了地上,发出“bia”的一声。


    不一会儿,他的头发也湿了,胸前的衣服也湿了,不是因为塞西尔没抱紧没给他挡好,而是因为头上的花洒眼子太密了,水变得无孔不入。


    安珩愣了。


    温热的水流将布料染湿,安珩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贴在自己的皮肤上,而同样的,身前的塞西尔也是。


    隔着衣服,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塞西尔的体温,他甚至有一种,他们正在坦诚相贴的错觉。


    怎么会这样。


    在水流的冲洗下,塞西尔翅翼上斑驳的血迹渐渐被洗净,他的羽片又恢复了原本的洁白。


    塞西尔半阖着双眼,细细地感受怀里娇小的小雄虫,感受着来自小雄虫的微弱的精神力。


    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塞西尔发现,小雄虫的精神力虽然微弱,却能很快地缓解他精神识海的不适,让他可以尽快恢复过来。


    他轻轻嗅了嗅小雄虫身上好闻的气味,忽然有些不想松手。小雄虫乖乖靠在自己的怀里,让他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真想这样一直下去。


    但没过多久,塞西尔便知道自己应该松手了,当淋浴结束后,塞西尔放开了安珩。


    四面的墙壁上那些看似像通风口的洞口忽然吹出了温暖的热风,甚至有些金属管道还非常智能地调整角度与高度,对塞西尔和安珩一阵吹。


    安珩还保持着方才的动作发愣,他眼神怔愣地看着眼前的塞西尔由原本的“落汤鸡”变得干燥起来,心里复杂的同时又感叹虫族的科技之发达。


    他以为的按钮水龙头原来是一套全自动洗澡设备,就跟洗衣服一样,洗完虫还能烘干。


    “雄子,谢谢您带我来洗翅翼上的血污。”塞西尔的语气带着感激。


    神情是一贯的坦然。


    安珩还了神,但眼里的复杂之色却越发浓烈。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同样干燥的衣服,低声说了句:“不客气。”


    自动是挺自动,就是鞋还有点儿湿,回家了还得洗。


    他看着塞西尔一脸无辜,不由地陷入沉思。


    安珩:099,你说塞西尔刚刚在想什么?


    099咳了一声,道:宿主大人,据评论区读者的透露,塞西尔刚刚在感动您的无私与伟大。


    099:他认为您宁可淋湿自己,也要让他洗上全套的澡,简直是雄虫典范。


    安珩质疑:真的吗?他真的没有发现我是什么也不懂所以点错了吗?


    所以,这就是塞西尔不阻止他点洗澡键的理由?安珩这样想。


    099一本正经:是的宿主大人。


    刚刚看着塞西尔的神情,安珩有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塞西尔故意不提醒他,目的是想占他便宜。


    可099的话貌似更有说服力一点。


    安珩抹了把脸,他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庆幸面子没丢,还是应该羞愧于塞西尔对他的感激,还是应该暗暗质疑塞西尔的为虫。


    “走吧塞西尔,我们回你办公室吧。”安珩叹了口气,道。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安珩在塞西尔办公室的沙发上睡了一会儿,一直睡到夕阳西下,天色暗淡下来为止。


    他与塞西尔吃过晚饭,便做着塞西尔的车,让塞西尔送他回了家。


    在楼门口,塞西尔提出想要送他上楼,被安珩拒绝了。


    安珩招了招手:“谢谢你塞西尔,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塞西尔在心里默默失落了一瞬,却遵循了小雄虫的意愿:“好的,雄子您也快进屋,外面晚上凉。”


    安珩点了点头,他忽然想到了点什么,道:“回家记得把鞋晾一晾。”


    不然明天去上班就得穿潮湿的鞋了。


    塞西尔微微怔然,随即低头轻笑道:“遵命。”


    我体贴的雄主。


    .


    安珩告别了塞西尔,坐电梯上了楼。


    此刻上傍晚八点左右,这栋楼里的住户该回家的已经回了家,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当电梯再次打开时,安珩就着不断闪烁的劣质白炽灯,看到了地上的血迹,还有血色的鞋印。


    安珩皱起了眉,倒没有害怕,而是淡定地走出电梯,往自己的门户走去。


    穿过狭窄的走廊,他看到他的对门,那长相秀美的亚雌浑身是血的坐在门边,靠在门上大口的喘气。


    鲜血将他的上衣几乎完全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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