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让他不要小看自己的对手吗？
张海感觉有点怪，有心想问问。像他们这些异能者,都会有点迷信自己那或强或弱的第六感。这可以让他们规避不少危险。
而张海来a校后,那种毛毛的感觉就没消散过。
是因为客场作战吗？又或是他不熟悉现在的a校？
姜泽没有为他解惑,反而跟他说，“这场比赛的直播会让其他人看到。”
张海一下子警觉起来，想起了在众多普通人的注视下，被逼无奈只能背锅的恐惧,“等等,学校的学习细节，不能向普通人公开的吧？”
被坑过一次的他对“直播”、“让其他人都看到”的字眼十分敏感。
再联想一下那种不好的预感,张海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好像之前张芸也建议他不要莽来着，他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这是老林看上的肥羊,那姜泽必须不能让他跑了,“你在紧张什么？这个当然不能对普通人公开啊。但其他学校也有不少人好奇我们这边的情况，干脆给他们看看。”
他又用了一句激将法,“或者说你觉得会输给我，怕丢脸,想反悔了？”
张海倒不是那种会因为一两句激将法失去理智的人。
但姜泽的话打消了他的最大顾虑：可能是因为林肆是普通人,她很擅长利用普通人的舆论，让人稍有不慎,就会栽进她的坑里。
但如果直播面向的都不是普通人,那张海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就是想搅风搅雨,也没有依托的平台。
把直播开放给其他异能者看，比较少见，但不是没有。现在大家对a校的变化还是很好奇的,他们愿意开放，其他人巴不得。
张海呵呵一声，“我有什么好怕的？倒不如说，我是在担心你们，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不搞阴谋诡计，张海是不怕姜泽的，他不觉得自己会输，拿出自己的实力，输了也不丢人。
而a校在普通科建立后因为“贺礼事件”消停了一段时间，这次让别人看到张海可以挑战姜泽他们，有些人可能要蠢蠢欲动了。
张海不懂他们的操作。
但他又不是a校的，为啥要给他们操心？
他将心中的小小疑虑都抛到了脑后。
综合训练室。
这是一个地下废墟，是两人一起随机抽到的。这场对决也是之前说过的积分模式，先拿到二十分者胜出。
与地上废墟相比，没有高倾角的建筑残骸，更有“地面感”。但要说地下废墟比地上废墟简单，那纯粹是胡扯。
无数垃圾向下凹陷，地下空间就像一个个棺材板，锁住曾经的文明。想要在满格的棺材中腾挪，受限的视野、逼仄的空间，还要考虑氧气含量……想象一下那种困难程度。
这种地形对异能力消耗很大。
异能者对周边环境的探查必须细致、再细致。
在其他地形中，怪物突然冒出来，因为有空间距离在，总有一定的反应时间。
但因为地下废墟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够多，一个不注意，怪物就跟你来个贴脸杀了。
这一点放在实战中，异能者会受伤甚至死亡。而放在这种积分赛中，也是妥妥的扣分项。
抽到这种结果，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职业假笑。
“呵呵，你死定了。”这是他们心里的想法。
这种地形消耗的异能力较多是常识，不太适合速度型异能者发挥也是常识。像姜泽这样的，瞬移的前提是有地方给你移吧？
张海心里想的是，这种地形完全不利于姜泽发挥，优势在我。
姜泽想的则是，呵呵，拼持久，他完全不怕一个外校的。这年头谁还不会一点节约异能的方法了？
他就是不想学，被其他人卷着也得学。
但两个人嘴上说的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前提是真有友谊吧。
对决开始。
姜泽和张海从不同入口进了训练室。
张海不急着去淘汰姜泽。
这不叫给姜泽发育时间，叫做给他削弱时间。
现在直接跟姜泽pk，既是消耗自己，没成果的可能性最大。
等姜泽消耗得差不多了，再去干净利落地收割掉这部分积分，不是稳得很？
所以，张海回忆了一下训练室的大致地图，有意跟姜泽拉开距离。
张海是控制型异能者，与李冉冉类似，但异能力比她强上一筹。
他也擅长利用自己的异能，在众多垃圾中分离出便于自己通行的“桥梁”，谨慎地在其中穿行着，寻找模拟怪物的踪迹。
暂时淘汰不了姜泽也不要紧，他先收点普通的怪物分。
当然，在穿行路上，他也没忘记给姜泽制造一点障碍，不能让他走得太顺，以免他太快追上来。
然后，张海又控制着其他地方的垃圾制造声响，混淆姜泽的判断——能消耗对手的异能也是一种本事。
张海的战术思路清晰，异能力又稳定可靠，对得起c校的尖子生的身份。
不过，收了几个怪物后，张海有些惊讶。他也一直有留意姜泽那个方向的动静。问题就在于，他没有听到任何人追上来的声音。
纯瞬移没声音，但障碍物那么多，能完全没声音就怪了。
张海跑，姜泽追，这是他在这个地形中想到的比较可靠的战术。
姜泽是准备另辟蹊径吗？
张海有些疑惑。这样下去，那就变成他跟姜泽的消耗战、比谁猎杀怪物先拿二十分了。
这可能更需要一点运气。
不过他很快舒展眉毛，不管姜泽如何了，他先拿到怪物分再说。
有时候一个战术常见，是因为有无数人提供了经验，证明其好用。姜泽异想天开的方法有没有效果，真不好说，到时候见招拆招便是。
而另一边，姜泽确实从一开始，就没选择追击，他是有林肆交代的任务的。
他回忆了一下这个地图的地形，最后选择了“诱敌围剿法”。
这个方法听名字就不适用于他这种情况。倒不如说，张海才是适合诱敌的那一方。而且围剿？他又没有人手。
但他把这个方法稍稍变形一下，还是可以用的：只要知道张海的目的地，或者说，让张海的目的地变成他预设好的，他再设下埋伏，就完美了。
想要做到这一点，地形记忆很重要。
姜泽的地形记忆只能算是中等水平，他之前也从来不把这个当成自己的特长。
这种技能难道不是够用就行了么？至少他不是路痴啊。他们的手环可以很方便地给他们指向，再加上具体探路还有异能力，平时稳得很。
但这种稳，在林肆的新要求中是不稳的。当然，她能掌控普通科，但不方便对异能者的教育指手画脚。
她也不说姜泽什么，只是让他去给普通科当计量单位。这不只是普通科对自己的水平有数，也可以让异能者对自己的水平有数。
姜泽是个比较容易受刺激的人，尤其是当他见识过眼镜的那种记忆力和空间想象力后，能接受自己身上存在这么大的短板吗？
那必须不能！
这段时间他是下过苦功练习过的。
如果对方选择躲避，哪个方向、哪个路线是首选？如果对方进攻呢？
——这些战术思路，他也有跟同学们一起演习过。
判断出张海的动向后，姜泽就选择从侧翼绕路了。他要从另一边绕过去，清理掉一部分模拟怪物。
这不只是为了给自己刷分，而是要让张海为了刷分，进自己的陷阱圈。
那为啥只清理一部分、非要留下漏网之鱼呢？只要一击不中，姜泽就会干脆放弃。
一方面，是因为那几个漏网之鱼会比较难刷，另一方面，则是把难刷的留给张海，既不能让他凑够二十分，又会让他消耗过多的异能。
再者，姜泽也需要赶时间。
虽然他是比较快地下了判断，确定了路线，但绕路、再加他不是全程使用异能力，花费的时间也不少。
想提前设陷阱，那必须要时间！
幽暗的环境中，两人没有正面交锋。但实际上，每时每刻，他们都在做这件事！
两人目前的比分先后突破了十分，但相差不大。
姜泽的首要目标不是分数，而张海，则是尴尬地发现，这种环境里拿分真的很不容易，想拿分，但拿不到。
他还没意识到这是一个针对他的局。
但场外的人、看直播的人，都已经意识到了。
像王言等a校同学，从一开始就猜到了姜泽的目的，倒不是很惊讶。
但外校的同学在之前可一直在弹幕中叽叽歪歪的。
因为他们没看懂姜泽想干嘛：你既不去追张海，迅速结束掉比赛；又不专心猎杀怪物拿分，这家伙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是想让大家看看，现在的a校有多垃圾吗？
可慢慢的，这些质疑声从弹幕上消失了。因为越来越多的人看懂了姜泽的布局，看起来毫无章法的行为，露出了其獠牙。
越到后面，还在弹幕上蹦跶的，说明实力越菜。不仅菜，还不懂眼色：没看到别人都不说话了吗？
很多人陷入了沉默。因为姜泽这方法有点“野路子”，大家不知道这能不能行得通，得看张海怎么应对了。
与张海交好的同学则是恨不得亲自冲进a校，提醒在训练场上的他：这是陷阱！
可惜，就算冲进了a校，他们也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就是了。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海进入了“包围圈”。
而且还是张海主动探索着进入的。
他小声嘀咕道：“我啊，不靠运气，靠实力。”
没能运气很好地一下子刷够二十分？没关系，他可以想办法感知目标，凭实力刷分。
张海看着比分笑了笑，看来，这回他要先赢了。
但下一秒，笑容从他的脸上消失。
因为模拟怪物不止朝他发起了攻击，还有那么一两只，在搜寻其他目标。这不符合模拟怪物的标记原理！除非，这附近还有另一人在！
姜泽也不再隐藏，从另一个垃圾废墟中现身。
张海耸然一惊，但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姜泽要绕路提前埋伏他，意味着他的异能力消耗不会少，此时就是强弩之末！
张海马上做出了判断：不能给他任何恢复的机会。
他眼冒凶光，控制着姜泽周围的利器，刺向姜泽。
姜泽嗖嗖两下躲开。不过，他既是在风筝张海，也是在吊着模拟怪物。模拟怪物失去原有目标，它们的攻击，或者说是标记，正好就会落在张海身上。
张海也不虚，只要他撑住就稳赢。先躲过模拟怪物，再控物封死姜泽的瞬移路线。
但他渐渐感觉到了棘手：说好的强弩之末呢？姜泽好像越来越来劲儿了！
怎么可能？
他之前可从来没听说过，短时间内让人的异能大幅提升的方法。异能力的成长根据其天赋，是有一个基本法的。
他不知道的是，姜泽这一路没少开“节能模式”，要说异能消耗，真的不比张海多。
张海心惊的同时，果断换了个思路：控物缠住姜泽，先把模拟怪物解决了，拿完分数结束比赛！
姜泽暂时被控住过不来，张海不再耽搁，跃向模拟怪物出现的方向。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他背后的垃圾架不堪重负，轰然朝他压了下来！而这一处的坍塌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引动了更多的坍塌！
张海的瞳孔一缩，也顾不上牵制姜泽或是刷分了，先将全部的异能都给在自我防护以及扛住最大的坍塌块上。不然全都压在他身上，他还是要受一些伤的。
与坍塌声一同响起的是机械播报的声音。
“比赛结束。姜泽胜出。”
姜泽没有了他的牵制，一跃而起，先把怪物分收割了，赢下比赛的同时，又很有风度地把人给扒拉了出来。
“咳咳、刚才那一下，是你干的吗？”张海被呛了满嘴的灰，但他顾不上别的，最在意的就是这件事。
他的运气没有那么差吧？
而且他也没感觉背后要塌啊？
但姜泽是怎么做到的？
他总不至于已经强到成为全才了吧？
“虽然我的控物能力肯定比不上你们这些控制系的。但如果只是撬动一个小小的支点，我还是能做到的。”
不然他为什么将这一小片区域作为“决赛圈”？不就是因为发现这地方不错嘛。
哦，你问他怎么找支点？怎么，工程力学、结构学没学过吗？不好意思，这也是姜泽这段时间正在补的课。
姜泽试图帅气甩头，甩下了粘在头发上的垃圾。发现这不是装逼的好地方，姜泽赶紧带张海出去了。
别说是张海没想到姜泽的操作，看直播的人同样没想到。
弹幕出现了一段空白。
他们以为，在姜泽和张海交上手之后，同样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分出胜负。没想到这个胜负来得比想象中快。
或者说，出现这种反差的原因是：在张海以及其他人以为这是势均力敌的战斗时，战局已经掌握在姜泽手中了，所以他显得游刃有余，却又给人一种“我可以”的错觉。
不能说张海的战术有问题，因为众所周知，这就是一个很正常、很常见的战术。可这个战术最大的问题也是“众所周知”。
姜泽可以提前预判。当他找出破局的思路时，那就是张海的灭顶之灾！
从某种程度来讲，这是另类的降维打击。
很多人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如果换成自己，又该如何破局？
张海的心情很复杂，他想起了一件事，“林……老师当时跟你说了什么？是教你获胜秘笈吗？”
“不是。她让我打得精彩一点。不能赢得太快，最好让你觉得自己游刃有余，然后干脆地将你淘汰。”
用林肆的话讲，这叫有看点，留悬念，“提高付费转化率”。
打败菜鸟没啥看头。张海虽然有些名气，但没跟他交过手的还是会有些怀疑的：这人有啥本事啊？又或是觉得张海又跟a校的人一起演戏了。
而精彩的较量，可以最大程度地勾起人的好奇心，才能任由林肆提一些“小小”的要求。
姜泽一脸苦大仇深，但语气中又带着炫耀，“唉，你说，只是随便打败你的话，那怎样都好。又要让你表现得厉害一点，又要打败你，我也是很辛苦的。虽然你的成色不太好，但我们也要努力包装一下，给你卖个好价钱。”
姜泽的话无疑是一种二次伤害，张海咽下涌上来的老血，精准地抓住了关键词，“卖、卖个好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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