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足镂刻云纹的熏香炉内,青白色的烟雾轻轻渺渺的旋转着回升又慢慢散开,精美奢华的屋内溢满了清雅的熏香味道。
魏清宁有些坐立不安,她手心都出了汗,自从说了谷明达的死讯,就被金画请进来了,然后就这般一言不发,她坐着,金画杵在窗口,不知透过沉沉夜色在看向何处。
“那个,这些都是谷先生临死前托我一定要给你的。”魏清宁摸出怀里的一叠银票,“一共七百两银票,他请我一定要给你。”
金画微微侧过身,笑容有些苦涩,“他还记得啊,小姑娘,多谢你做的这些事了。”
“你,你知道我是女孩?”魏清宁有些吃惊。
她一路过来几乎是没人认出来,没想到金画一眼就看出来了。
金画完全转过身来,细细地看着她,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拂过她鬓边的青丝,“我在花月楼这些年,若是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也太失败了。”
魏清宁不知道接下来说些什么了,看样子,金画是很在乎谷明达的,可她也没有多伤心,实在是有些琢磨不透。
她望了望沉沉的夜色,退了一小步避开了金画的手,“那姐姐,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那个,谷先生的事情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伤心,呵呵呵......我是想不到他原来是真心的,也确实是个傻瓜,这人间啊,浊世滔滔,还有他这样重情义的傻瓜。”金画拉着她的手坐下来,给她斟上茶。
她轻声道:“现在除了东市都已经宵禁了,你还得另寻他处休息,若是不嫌弃就在我这里委屈一夜好了。”
魏清宁想了想,好像是的,现在的她一路上到处行侠仗义,在县太爷那里赚得钱早就快花完了,东市的客店一夜就要好些银子,那些钱都够她在西市上等房住上几天了。
算起来,明天回去,上等房也要退了,要节约用钱了。
“会不会太打扰你啊。”魏清宁心动了。
金画温柔笑笑,摸摸她的脑袋,“自然不会,我这里远离楼内的喧哗,你晚上也能睡得好一些。”
这间屋子确实很是舒服,金画还特意换上了全新的被褥。
“多谢姐姐了。”魏清宁坐在床上摸着柔软的被褥,心里也暖暖的。乐滋滋地看着金画。
金画挨着她坐下,“小妹妹是个赤忱的人,眸中清澈,就是江湖险恶,莫要太相信人了,免得被哄骗了。”
“你和我师父说的一样,但我对人有天生的直觉,好坏我分得清的,姐姐,你和谷先生一样,虽然你们好像有很多的心事,但是都是很好的人。我都忘记说了,谷先生还说,要是有机会要带你去大漠隐居。”魏清宁心底坦荡有一说一。
金画眼底黯然勉强地笑了笑,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头,“温柔缱绻间的戏言,他竟然也放在了心上。”
也许是暖熏熏得太舒服,魏清宁有些困意了,眼皮一直打架,看着金画也成了两个人的模样,头点了几下终于是躺下了。
“姑娘。”一个丫鬟轻轻推门进入。
丫鬟瞧着睡得香甜的魏清宁,还有仔细替她掖好被子的金画,沉默了会还是上前道:“姑娘,她如何处理?”
金画放下了床边的帘子,走了过来,“睡醒后送她离开就好。”
“姑娘!她可是和谷明达有交集的人,你不怕......”丫鬟欲言又止,有些焦急地看着金画。
金画回首看了眼睡得沉沉的魏清宁,苦涩笑笑眉头微挑,“要说交集,我和谷明达那可是最密切的人。”
丫鬟脱口而出,“你那是......”
“现在都一样了,今夜的花月楼恐会生变,要是我回不来,红萼你要好好的送她出去,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好多年了,都没见到这般不染尘埃的人了。”金画说罢从容的离开了房间。
这一觉她睡得实在太香甜,直到听得重物坠落的声音,那种多年练就的警觉,让她迷迷糊糊间还以为在沧澜山,师父要来揪住她去练功了,噌的一下起来了。
香炉内的香还未燃尽,被冷风一吹,香粉一下淡了。
还在迷糊状态的魏清宁看见前面一个浅蓝色衣裙女孩,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现在不是在沧澜山,而是在花月楼。
“姑娘,金画姐姐呢?”魏清宁揉了揉眼睛有些困倦的问着。
谁料那女孩一个箭步向前有些激动地抓住了她的,“是你。”
“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魏清宁疑惑地看着站在跟前的浅蓝色衣裳的女孩,她一副花月楼丫鬟的打扮,难掩淡雅秀美。
那女孩又惊又喜温柔笑道:“你不认得我了?你那日还给我银钱了,我追上去,你却不见了,几番打听找到了你落脚的客栈,匆匆见过你一面,想当面致谢,你又不知去了何处。”
魏清宁恍然大悟,“你是王大人的千金。”
“还没谢过姑娘的赠银之恩,那日我确实是急需要钱,我娘亲有病在身,那日可是解了燃眉之急。”王如鸢连连道谢。
魏清宁挠挠头也笑了,“能帮到你就好了,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为了筹钱给你娘亲吗?还需要多少——”
她还没说完,王如鸢已经轻轻地推着她往后面去,两人藏在了屏风的后面,隐隐听得纷乱的脚步声走过。
“你们要做什么?这是金画姑娘的闺房,今日还纳了个少侠进来,你们要硬闯吗?”清亮的声音高昂激烈。
“那个小丫头跑这来了!”
“你让金画姑娘应一声。”
门口拦着的红萼有些心烦,迟迟没有应下,反而惹得门口的人生疑就要硬闯进来。
“谁啊。”慵懒的声音响起。
魏清宁瞪大了眼看着模仿金画声线的王如鸢,暗暗地竖起来大拇指,也捏着嗓子喊着,“你们要进来,姐姐可不高兴。”
门口的红萼松了口气,也有了底气,“你们还要亲眼去床边见见活的春宫图吗?”
那几个人相视一眼,有些不甘心地离开了。
红萼轻轻合上门,焦急道:“姑娘是你回来——你是谁!”
魏清宁认出了红萼,忙解释道:“她是我的朋友,红萼姐姐,金画姐姐去哪里了?”
红萼冷冷一笑看着一副柔柔弱弱的王如鸢,“朋友?你这朋友怕不简单!罢了,你们先离开吧,我答应了姑娘要安全送你离开花月楼,你既然现在醒来了就跟我来。”
魏清宁心有不安,“金画姐姐呢?是不是出事了?”
“和你无关,赶紧换上衣衫离开,我在一楼回廊挂角处等你。”红萼说完也不去理会两人,直径离开了。
魏清宁顾不得其他,先行套上了那一身的男装。
“你不问问那些人为何追我吗?”王如鸢忍不住问着。
魏清宁将霜寒剑重新绑在肩上长带牢牢系在腰上,听到王如鸢这般问,说道:“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想说我就听,你不说,我也不会去追问的,这是师父教我的道理。”
王如鸢替她理好褶皱的衣领子,轻柔地道:“你不怕我是坏人会连累你吗?”
“你爹爹是好官,你的品行也不会差的!何况那些人这么凶,肯定不是好人,帮好人那是行侠仗义,我不怕什么连累的!师父教我的,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公有人管!”魏清宁一脸的耿直。
王如鸢温柔地一笑,“你师父教的很好,对了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我名唤王如鸢。”
“魏清宁!嗯,你愿意的话怎么叫我都成的。”魏清宁笑得眼睛都快弯成一弯月了。
“你多大了?”
“今年十月就满十七了。”
“我比你大一岁,我唤你阿宁吧。”
“好啊,那我叫你鸢姐姐。”
魏清宁笑呵呵的拉着王如鸢出了房间,一路上避开了那些人多的地方,顺利的来到了一楼的走廊拐角。
红萼有些不满,“怎么来得这般迟,随我来。”
魏清宁轻轻地吐着舌头,看到红萼身影远了,忙喊着王如鸢跟上去。
回廊的尽头是院墙,院墙下是一座假山。
红萼轻轻地扭动着假山一侧吐出的石块,假山顷刻移动出现一个入口来,不知道通往何处。
“进来。”红萼燃起火折子率先走在前面。
魏清宁走进去后发现,这居然是个地下通道,下面黑乎乎的,要不是有着红萼手中的折子,压根不知道去往哪里。
“花月楼前面是不能出去了吗?”魏清宁问着。
红萼没有说话,反而是王如鸢开口了,“阿宁,前面出事了。”
“出事了?怎么了?”魏清宁追问着。
王如鸢轻声道:“有江湖人在前面动手,客人已经跑光了,我也是趁着混乱脱身的。”
“那金画姐姐呢?红萼姐姐你说话啊。”魏清宁有些着急。
红萼站住了脚步,“往前面走,就是出口了,我只负责带你安全离开,其余的你也不要多管闲事了。”
魏清宁有些着急心不在焉的走着,隐约的已经看见了光源。
“姑娘!”红萼惊叫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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