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丁芽在家待到初五, 舒池还真的在酒店住了五天。
到最后的时候杨婕都有点烦了,也可能是心疼酒店钱,让丁芽叫舒池来家里住算了。
丁芽反而不肯, 她晚上就老往舒池那跑, 然后舒池再送她回来。
俨然成为丁树青看热闹的风景线,到点就抱着薯片在阳台上看爱情连续剧。
舒池还陪丁父钓了好几天鱼,她是个坐得住的人, 差点没把丁芽无聊死。
这点杨婕深有感慨, 在外头玩的时候还提到这茬,又远远地给那俩人拍照。
等回去的时候最舍不得的舒池的还是小侄女,非要让舒池抱抱。
丁树青哄了好一会才把让她松手。
等车开出去, 丁芽问了舒池一句,“什么感觉?”
车载音乐切回了丁芽和舒池的专属歌单, 熟悉调调填满车厢, 舒池嗯了一声, 尾音上扬似有不解。
丁芽:“少来,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一套的。”
不过也跟丁芽预计的差不多, 家里人还是同意了。
哪怕没正式说, 至少态度好了不少。
舒池:“仗着你喜欢我。”
这话说得丁芽笑都忍不住, 她抱着抱枕, 又问了一句:“我妈刚悄悄和你说什么了?”
车正好排队上高速,舒池指了指自己的外套,丁芽:“怎么了?”
舒池:“你掏一下我的口袋。”
丁芽伸手, 摸到了一个红包。
她抽出来一看, 写着烫金的岁岁平安, 还挺厚实。
丁芽:“我都没有。”
她和丁树青都工作好几年了,过年都给爸妈包红包。
不过因为丁芽太月光, 经常还能收到爸妈的救济红包。
这一个红包摸摸都感觉好几千,丁芽有点酸:“我都好多年没收红包了。”
舒池:“你妈妈让我好好看着你,别再大手大脚地花钱了。”
杨婕对女儿的花钱能力很有数,压根不会理财,可能真的去理财还要赔钱的程度。
比起这个,她更担心丁芽以后。
舒池岁数不算很大,家底还是有的,这点让杨婕比较放心,但还是不免担心,又啰嗦了几句。
丁芽:“我努力。”
“以前觉得一个人怎么过都可以,没想别的。”
“吃外卖确实很贵,下班又不想动了,健身房的卡办了又不想去,感觉好累好累,就想躺着。”
她工作以后才知道赚钱不容易,虽然她上班的态度也不太端正,但人的精力有限,她也不是那种天生精力旺盛的人。
在舒池的对比下丁芽越发觉得自己咸鱼。
舒池:“我们住在一起就好了,每天遛狗,有空的时候做饭,不点外卖是不可能的吧,只能少点一些了。”
丁芽:“你话越来越多了。”
舒池:“不好吗?”
丁芽:“好啊,不然每次都是我在单口相声。”
认识舒池之后丁芽能感觉到这个人身上的力量,也能感受到她偶尔的消沉。
没有完美的人,丁芽自己也不是。
却突然对未来有了清晰的规划,像是在一起后都是良性地往上,也没有时不时的消极了。
*
今年的情人节刚好是开工后的第一个周五。
丁芽跟舒池也没遮遮掩掩,况且井羽绮都在网上给了她如此火辣的祝福。
应齐心跟丁芽挤眉弄眼了好几天,丁芽:“你眼睛抽了就去医院看看,别把男朋友吓到。”
过年的味道还没散去,城市在准备下周的元宵,公司这一层也搞上了元宵的气氛。
不少人都无心上班,就算单身对情人节这个节日也有点蠢蠢欲动,至少丁芽背后工位的同事已经对着纸片人痴痴傻笑一个下午了。
应齐心:“我男朋友被抓去出差了,回来情人节都过完了。”
丁芽笑了一声:“你消息发得那么火热,没差啦。”
应齐心:“你呢?下班奔去约会?”
丁芽理所当然地点头,“不然呢。”
应齐心:“你俩是不是早就看对眼了啊?地下恋情好久的那种?”
她第一次见到舒池就是那天跟丁芽一起回去。
回想起来那俩人看着也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丁芽:“也不算吧。”
她抿了抿嘴,今天的唇釉都特别亮,歪头的时候能看到后脑勺那撮紫色的挂耳染被分成两边扎成了两颗丸子。
“我和她网恋,今年刚奔现。”
应齐心下巴都要掉了,“那我陪你拿狗那天不是第一次见面啊?”
丁芽:“对她来说是,对我来说不是。”
她口气说得平淡,但眉梢眼角都是甜。
应齐心拍了她一下:“行了行了到点了下班了,该约会的约会去。”
丁芽端着杯子,“那你先走吧,我等她来接我。”
应齐心:“……把你得意的。”
比起丁芽的低调,舒池是压根没办法低调,因为她有个非常高调的合伙人。
年假一结束井羽绮就先请员工吃了豪华下午茶,又堂而皇之的带着严霓给舒池开了个告别单身会。
当事人无动于衷,井羽绮满脸拱火。
已婚已育人士吃着蛋糕,一边挥着叉子点评:“那过几天情人节舒池你要送女朋友什么啊?”
舒池当时摇了摇头,说还想好。
井羽绮提醒她:“戒指。”
严霓:“这么快就定下来了?那是不是还要出国登记啊?”
舒池压根没想过。
但情人节的重要性她还是知道的,毕竟当年游戏里的情人节都格外盛大。
更别提网上的老婆变成真的老婆,还见过家长了,总是要郑重一些的。
舒池一想就想到了周五。
井羽绮嘲笑她新买的房子依然毫无人气,好歹也是一个老板居然住到了女友的房里。
自己一个人绕路无怨无悔,当代女朋友的代表。
舒池在家也没跟丁芽特地聊起这茬,毕竟她们现在的同居非常稳定。
稳定的作息,稳定的相处方式。
当然这种稳定也有被打破的时候,比如丁芽那双总是喜欢摸来摸去的手,在舒池做饭的时候也不安生。
偏偏她的美甲从来不肯卸,躺也躺得理所当然,就是容易把舒池的蹭出点痕迹。
后来好说歹说才把长的给换了短的。
舒池很满意这样的生活。
她收拾好东西都打算走,井羽绮还在,舒池站起来的时候问了一句:“不走吗?”
井羽绮问:“你带我?”
舒池回答得很快:“不带。”
她又问了一句,似乎有些不解:“你最近是被谁拒绝了吗?看上去气色不太好。”
舒池一脸欲言又止,似乎是有点可怜她。
井羽绮不高兴了,大声回复:“什么眼神啊,我这么漂亮怎么会有人拒绝我。”
漂亮的一把手耳环晃晃悠悠,解释了一句:“清心寡欲一段时间,前阵子有点操劳过度。”
舒池居然听懂了。
她点头,“那我走了。”
舒池刚走到电梯口,门就打开了,一个抱着火红玫瑰的跑腿小哥出来,东张西望了一会,问了句舒池:“您好,请问井池的井小姐是在哪个位置?”
丁芽刚还跟舒池唠嗑问井羽绮什么安排,这会就被舒池当场抓获。
舒池给他看了下工牌,一边面不改色地说:“给我吧,我和她一个办公室。”
跑腿小哥:“好。”
舒池接过花束,上面的贺卡特别显眼,似乎是手写的,也很简单。
节日快乐。
落款是一个缩写。
舒池心想:清心寡欲不还是有情况么。
她又走进去,井羽绮还在玩手机,亲亲女儿不搭理她,说去喻心怡那跟小朋友玩了。
这一束火红的玫瑰吓了井羽绮一跳,她诧异地问:“你送我的?你疯了吧?”
舒池:“你才疯了,我为什么要送你,是你的谁送你的?”
她放下问了句:“男的女的?”
以前的舒池从不八卦,活像对这人世间没什么好奇心一样。
随着两个人事业的红火,追求井羽绮的人也从摆摊隔壁卖酸辣粉的变成工厂老板、合作方副总等等。
但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井羽绮似乎都是玩玩,舒池完全没看出她收心的意思。
或者说这个人的心早就交出去了。
井羽绮一脸痛心疾首,“舒池,你以前不这样的,丁芽把你带成什么样了!”
舒池笑着问:“多大了?满十八了吧?”
舒池充耳不闻,井羽绮却感觉到了这家伙一肚子坏水,心想果然近墨者黑,被丁芽熏陶出来的吧?
她更悲愤了:“我是良民,为什么要犯罪啊!你放心,二十八了!”
舒池噢了一声:“男的?”
井羽绮点头:“我和你的性取向不是一眼看得出来么?”
舒池:“我以为你是流动的。”
披着外套的红唇老总笑了一声:“说得你好像流动过一样,只让丁芽流向你了吧。”
舒池总觉得她有言外之意,但转移了话题,说:“这花不错,希望我给丁芽订的也这么好。”
井羽绮笑了骂了一声:“快滚去过节。”
舒池接到丁芽的时候还提起了这事。
丁芽抱着小捧的玫瑰拍了好几张照片,舒池就很实在,花就是花,不像丁芽送给舒池的花束反而都是零食捆的。
“衬得我太没格调了吧。”
丁芽说。
舒池:“最后还不是都你吃?”
丁芽嘿嘿一笑:“你说给绮姐送花的是男的?”
舒池不怎么想聊别人的事,特别是在这个重要的节日。
前面还在堵车,她的车卡在车流里,是城市夜晚的一个填充物,从高空俯瞰,不过是芸芸众生的一蜉蝣。
“丁芽。”
舒池喊了丁芽一声。
丁芽还在刷微博,她嗯了一声。
舒池又喊了她一声。
丁芽终于看了过来:“怎么……唔。”
舒池突然亲了过来,与此同时一串冰凉的东西套到了她的手腕。
一触及分之后,丁芽看到了一串紫水晶。
剔透无暇,好看得很。
当事人又目视前方,活像是个三好司机。
丁芽那串粉色水晶早就扔了,被扯开后再修也就那样,她不是为了一个慰藉,而是幻想自己想要的人能彻底走入她的圈套。
现在的结果比她的预设还美满太多,丁芽眉眼弯弯,问道:“什么意思?”
“情人节礼物?总要带一句祝福吧?”
开车的女人认真地说——
“以后不用招桃花了,你有我了。”
第72章
“什么时候买的?”
到火锅店的时候, 丁芽问舒池。
舒池:“有段时间了。”
她一边给丁芽倒上玉米汁,一边问:“不喜欢吗?”
丁芽看了一眼:“不喜欢又能怎么样,你都套上来了。”
她捧着脸, 笑起来的时候酒窝分外惹眼, “而且我很喜欢,是你送我的。”
舒池问:“那我的礼物呢?”
丁芽的挂耳染就是舒池在家给她弄的,大概是“情侣款”的心思作祟, 丁芽非要舒池也整一个。
舒池第二天去上班刚进电梯就收获了熟人诧异的眼神。
不可否认的是, 一种颜色在不同的人身上效果完全不同。
她的气质本来就没有嚣张的成分,只是那道疤给她添了一点流于表面的凶气。
一旦接触到她的眼神,又会被另一种宽厚抚平。
冷也是从身形和穿着看的, 气质跟冷完全不沾边。
丁芽甚至觉得舒池有点钝。
现在这样一块钝钝的石头也会讨礼物,像是彻底从昔年的池塘爬了上来, 成了真正的孩子。
丁芽歪着头, 刷得格外卷翘的睫毛眨了眨, 笑着说:“不是给你了吗?零食捧花啊。”
火锅店今天还要等外,好好舒池提前预约过了, 等也没等很久, 顺延了几桌而已。
舒池却不想周旋, 开门见山地说:“还有那个。”
她抬了抬下巴, 目光落在丁芽右侧椅子的纸袋。
牛皮纸的纸袋包得严严实实,下车的时候舒池还说帮她拎,丁芽都说不用。
这让她更好奇了。
丁芽唉了一声:“就不能不这么直接吗?”
但她的抱怨也和生气无关, 下一秒问:“那你猜猜是什么?”
鸳鸯锅开了, 舒池一边下配料, 一边说:“帽子?”
但看着好像比帽子更大。
舒池又说:“是你之前说好看的草莓熊包包?”
丁芽的音量突然提高了:“怎么可能!”
舒池笑了:“你老背走我的包。”
她们住在一起后衣服混在一起,配饰也混在一起。
舒池的身板比丁芽大一圈, 她的外套给丁芽能完全把人抱住。
丁芽如果下去遛狗,偶尔会穿走舒池的,省得她换条裤子,非常保暖。
丁芽:“也就两次。”
她的包已经很多了,但对包的欲望完全不会停歇,总是想要尝试别的。
舒池反而没什么这些东西,她上班很像为了早下班不惹人注意的,拿起车钥匙和手机就可以走的程度。
不过舒池也不是完全不打扮,衣柜里也有到合作方送的一些箱包,更有一些朋友故意送给她的可爱玩意。
说实话反差很大,丁芽都能理解大家的恶趣味了。
舒池:“周四还拿了我的工牌。”
丁芽辩解:“谁让你的工牌还放在包里的!”
搞得那天去上班的舒池站在外面等到同事才刷上楼。
丁芽到了公司刷卡掏出的舒池的工牌,跟她一起进来的应齐心哇哦一声。
明显是调侃。
舒池:“那是什么?”
丁芽:“你不能再猜猜吗?”
舒池想了想,笑着问:“我最想要的?”
丁芽被问住了,舒池这人感觉清心寡欲,住在一起发现她一点也不寡欲,清心这俩字都有待斟酌了。
丁芽:“我怎么知道你要什么。”
她这句话说得小声,舒池拿漏勺捞起烫熟了的肉,一边说:“你知道的。”
丁芽哼了一声:“你这个变态。”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丁芽脸都红了,“我的衣服不是给你那样玩的。”
丁芽本来就个子不高,偶尔拍点衣服的返图还特别郑重,不过她们住在一起也就年后才拍了一次。
舒池对她的裙撑很感兴趣,可惜她自己穿不上丁芽的衣服,眼神还很遗憾。
丁芽干脆给她买了一套,但还没发货。
舒池低低笑了一声:“那我要怎么做你才会满意?”
新下的牛肉入水没多久就变了颜色,舒池盯着肉,丁芽却觉得她在盯着别的。
丁芽突然有点遗憾,要是当年和她大学一个学校就好了。
不过这个只能想象,回不去的大学时光,和她们既定的重逢未来,幸福大于遗憾太多。
她还没回答,舒池就答了:“这样不要,那样不好。”
她叹了口气:“你下次也要直接告诉我。”
这句话是丁芽从前和舒池说的,现在原封不动地回过来。
而且有歧义。
丁芽自暴自弃:“好了啦,是围巾!”
她转身去把纸袋的扣子解开,扯出来一条香芋色的针织围巾:“我织的!”
舒池有点惊讶:“你什么时候织的?”
丁芽:“你不在的时候,要么就是公司午休。”
她撑着脸,哼哼两声:“我厉害吧?”
舒池点头:“超厉害的。”
丁芽觉得自己今天不太对劲,也可能是舒池学会反击了,搞得她很容易想歪。
她又把自己的围巾扯了回去,“先吃饭,等会都一股火锅味。”
*
情人节的商场活动很多,这周社畜都回来上班也热闹了很多。
丁芽挽着舒池的手去买了第二杯半价的奶茶,最后到了二区看灯盏。
新年的灯展看过去都带着喜气。
舒池心不在焉,只想掏出那条自己老婆亲自织的围巾。
丁芽喝着奶茶,一只手被舒池牵着,今天的人还挺多,情侣更是多。
她对舒池说:“你给我拍张照。”
舒池刚要去拿围巾的手又松开了,默默地掏出手机。
丁芽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很想戴上啊?”
舒池点头。
丁芽:“那你先给我拍了。”
灯展的灯各种样式,有些雕花里的微光透出来都让人格外惊叹。
舒池蓦然地想到自己跟丁芽在柳园的时候。
那时候灯下的丁芽也是这样,只不过舒池觉得这个人过于自来熟,也不太懂丁芽眼神的热烈。
时过境迁,丁芽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舒池连续拍了几张,刚把手机递给丁芽,一道女声就传了过来。
带着一点迟疑。
“舒池?”
舒池转头看去,丁芽也看了一眼。
说话的是一个短发的女人,手上拎着一个饰品店的袋子,表情有些惊讶。
舒池没什么惊讶,淡淡地说:“好久不见。”
丁芽问了句:“你同事?”
舒池:“嗯,之前的部门同事,她后来离职了。”
舒池没说她和对方有点感情纠纷,单方面的那种,井羽绮这货还想让自己以身相许。
同事看脸就非常干练,她的眼睛狭长,看到丁芽挽着舒池的手就明白了,“是有点时间没见了,这是你女朋友?”
她在井池跟舒池共事很多年,喜欢上舒池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但性格要强,职场上的感情点破如果没有好的结果会很尴尬,骆欢被拒绝后也很干脆地跳槽了。
还换了个城市。
今年正好调动回了荆市,没想到这么巧能碰到舒池。
舒池点头。
丁芽冲对方笑了笑,发现这个女人相貌和气质都很有攻击性。
跟井羽绮的明艳也不太一样。
“你之前还说没有恋爱的打算,”同事的目光落到舒池牵着丁芽的手,“没想到这么快又找到了。”
她的口吻不太友善,似乎还是没放下的样子。
舒池跟她认识很多年,知道对方是什么性格,她也没生气,“缘分到了。”
言外之意就是和你没有缘分。
女人哦了一声,她又看了眼丁芽。
丁芽穿着金棕的风琴裙,上半身的棉外套还是那种圆翻领的,内搭还是刺绣小熊,跟舒池站在一起从打扮看至少差了十岁。
女人笑着问:“你喜欢这样的?”
这样俩字被她咬了重音,丁芽很明显感觉到自己被嘲笑了。
她刚想说话,却被舒池揽到了怀里。
“很喜欢。”
她说完冲对方点了点头,“我走了。”
她连再见都不想说,擦肩的时候对方还能闻到舒池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
井池还没到现在这个规模的时候不过租不起高档的写字楼,办公的都挤在一起,她跟舒池的工位挨在一起。
不太会用电脑的土老板很多时候要她帮忙,偶尔凑得近了,就能闻到舒池身上的味道。
清新又特别。
舒池对大家一视同仁,井羽绮这个合伙人是例外。
她一开始还以为这俩人有点什么,后来发现井羽绮换男朋友换得比衣服还快。
只有舒池是一个人。
一个人一旦觉得另一个人惹人怜爱,就栽了。
她心高气傲,以为自己势在必得,却没想到舒池拒绝得轻描淡写。
也没挽留,甚至还真挚地祝福自己一路顺风。
她带着满腔的愤怒离开,调回来纯粹也是因为想开了。
结果还是不甘心,想要再试试。
说不考虑恋爱的舒池居然身边有了一个人。
今天碰到,发现是真的。
舒池没管那么多,因为丁芽不高兴了。
她们坐到了音乐喷泉的外围,天气还冷,喷泉都没夏天那么张扬。
丁芽捧着奶茶一声不吭。
舒池说:“我和她不熟。”
丁芽唉了一声:“她喜欢你是不是?”
舒池反应迅速:“我只喜欢你。”
她低头去看丁芽,却被丁芽捏住了脸。
丁芽又去拿那条围巾。
围巾很厚还很长,丁芽花了不少时间,从年前织到年后,沈穆还吃了一惊。
因为丁芽以前只爱给那些动漫人物搞这些,不过那些更微型一些。
围巾裹住舒池的脖子,因为很长,丁芽绕了一圈干脆扎出了蝴蝶结。
舒池却蹭了过来,不动声色地解开然后把丁芽绕了过来。
她们亲密地靠在一起,左侧方是音乐喷泉,再远一点的屏幕放着最新的小品牌彩妆广告。
还是个熟人。
苏定昏的金毛都成了标志,这家伙新年播了一个音乐人网综,更有名了。
舒池看了一眼:“她也喜欢你。”
丁芽笑了:“她是试探我,我没意思她就不说了。”
很成年人的方式,苏定昏虽然年纪不大,但鬼精鬼精,丁芽对这类人没兴趣。
这种人的真诚有点像泡沫,丁芽虽然偶尔想尝鲜,也有自知之明,知道那是沼泽。
舒池:“扯平了。”
她丢下这三个字还有点赌气的意味。
丁芽哼了一声:“舒老板老大个人来会来这一套啊。”
她的声音嗲嗲,开玩笑的时候都带着轻颤,像是又往舒池的心里撬了几分。
舒池:“我只喜欢你。”
她又重复了一遍,目光望着喷泉,像是夜色溶溶都沉进眼眸,让丁芽色心大起,直接亲了一口。
很响亮。
丁芽亲完又低着头扯了扯围巾,说:“好想知道你们创业的事啊,我记得这个人,绮姐和我说过。”
舒池有些诧异:“她为什么要和你说?”
丁芽:“当然是我问的。”
喜欢一个人就有无限的好奇,想知道更多,又遗憾没再早一点遇到。
恨不得从小认识,一起长大,永不分开,像是天赐良缘。
舒池:“创业……那会很枯燥的,租不起整栋的大楼,和其他公司联合办公。”
她顿了顿,说了个很朴实的问题:“上厕所还要排队很久,不如去楼下地铁站上。”
“但进站还要钱,很亏。”
这很舒池,丁芽笑了:“我就是……羡慕她见证过你的那段时光。”
“要是我当年能直接和你见面就好了。”
舒池却说:“但我们有可以经营的未来,不是么?”
舒池转头,“回家吗?”
她的话题转得太快,丁芽还没回神。
舒池又说:“不早了,回家洗个澡睡觉了。”
她好像很着急,又好像很有耐心,等着丁芽的回答。
香芋色的围巾缠着她也缠着丁芽,像是她俩的命运的红线早就密不可分,无法梳开。
丁芽问:“我送的礼物你喜欢吗?”
远处是商场放的情人节音乐,还有人在卖里面有灯的气球。
舒池:“喜欢。”
丁芽突然很客气,问:“那你可不可以和我接吻啊。”
舒池看了眼人来人往,“现在?”
丁芽:“回家谁要亲嘴啊。”
舒池皱起了眉,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丁芽一手指戳在她眉心,“快点快点,围巾遮着你怕什么。”
等吻落下的时候,丁芽的心都冒泡了。
庆幸自己织的围巾够大,就是粗针,还是有微光洒下。
她被吻得喘不上气,分开的时候又听舒池在远处音乐喷泉人群欢呼声中说——
“我只爱你一个。”
“从前、现在、和以后,永远永远。”
这分明是犯规,丁芽吸了口气,红着眼眶说:“那下辈子呢?”
恋爱总是这样,虚无缥缈的事也要细细盘算。
舒池笑出了声:“那要几辈子?”
丁芽:“永无止境。”
舒池:“那你真是贪得无厌。”
怀里的小女朋友理直气壮,“我只贪你一个人,很过分吗?”
她的手指缠着舒池的手,抚过对方指腹的薄茧,也吻过对方手背的伤痕,这个时候丁芽紧紧抱住他,在音乐喷泉悠扬的曲调里认真地说:“我爱你,超爱。”
舒池:“那要再喝一杯热饮吗?”
丁芽:“不应该回句别的吗?”
舒池嗯了一声:“我更爱。”
第73章 IF-那年今日
「豆芽」:我会努力考上你城市的学校的!
「豆芽」:那这样我大一, 你大四,我们还是可以见面啊。
舒池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好干完活站在路边休息。
她做面馆学徒已经有段时间了,老板娘对她不错, 反而是老板对她态度很差, 一丁点问题就用扣钱来压人。
学徒本来就没什么钱,舒池揉面揉了好一段时间,好不容易休息站在滚水前都会下意识地作出刀削的动作。
现在晚上十点多, 大学城的生意散了一点, 只剩下零散的接单。舒池站在门口吹了吹风,手机登录软件,看到了「豆芽」的最新消息。
她一瞬间心跳加速, 纯粹是吓的。
怎么办,我是骗她的, 我根本不是这所大学的学生。
我不过是在大学城美食街打工的一个……外来人口。
舒池前段时间手机坏了, 老式的翻盖手机尺寸就那么点大, 谁看到都要感叹一句老土,广告短信都要翻页。
一起做学徒的男生还感叹了一句:”现在谁还发彩信啊, 那么贵, 你要不蹭蹭wifi咯。“
但也不是哪都有wifi可以蹭的。
舒池还用着两块钱的流量包, 不看电视剧, 如果是网上的妹妹提起某热门电视,才会特地去某家店门口蹭一蹭。
现在这个点豆芽已经晚自修结束回家了,这是她们一天仅有的交流时间。
对方还告诉舒池, 最近攒钱买了个新手机, 说早上也可以发。
舒池想了半天, 编出一句:可是大四要实习,都不在学校的。
心想:不要考过来。
对面的人很快回复:没关系啊, 反正你说想创业,我可以来看你的呀。
又加了一句:你又不是不回来领毕业证。
舒池又不知道怎么回复了。
六月是她和豆芽和她认识的周年月。
对方从超市兼职收银员勤工俭学到现在回学校备考,展现出了为舒池而竭尽全力的一面,使得舒池越发愧疚,更不知道怎么面对手机那边的女孩一句又一句的展望未来。
外面的风好热,后厨小巷隔壁的沙县家养的小猫从舒池身边经过,大概认出了这个是偶尔投喂的人,又过来蹭了蹭舒池的裤脚。
舒池摸了一把小猫的毛,又盯着豆芽发来的消息看。
「怎么了?不希望我过去?」
「你是不是在学校有女朋友?」
「难道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么,拜托,我们的游戏账号都是情侣诶。」
……
舒池都不知道对方怎么打字这么快,难道是新手机很好用吗?
真是的,明明抱怨过收银很辛苦,还要买这个贵的手机吗?
但……是豆芽的话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她从聊天中就给舒池一种物质化的最高点。
比如想坐豪车、吃豪华套餐、住有露台的大平层。
可惜现在的她们都无法实现,只能在游戏里装点家园,操控虚拟人物模拟人生,当成自己的另一种可能。
但现在这种心照不宣的平衡要打破了。
舒池没办法见她。
因为她隐瞒了最至关重要的一点。
性别。
就算她看起来没那么「女人」,但也是个女的。
掌心的手机不断震动,舒池最后回了一句:我只有你一个。
唯一一个,线上游戏的女朋友,也是我心里认定的美好对象。
但也是我心里,不是现实。
她又怎么敢肖想。
对方喜欢的是男人。
里面的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骂骂咧咧地喊着舒池的名字。
舒池仓促地打下一句:我兼职还没干完,下了。
也没顾得上豆芽有没有恢复,急急忙忙推门进去。
这个点没什么生意,老板娘回去带孩子,老板不知道从哪里过来,一身酒气,看见瘦高的年轻女孩,吼了一句:“我说了多少次要有人在的,你到底有没有上心啊?我说你一句你还瞪我?”
舒池是个哑巴,很适合做一个出气筒,所以找工作对她来说很难,也不算特别难。
至少她的态度没问题,在老家练就的顺遂在工作中也能展开。
无非就是骂一顿,她想:要是我是聋子就更好了。
裤兜里的手机还在震动,但正好有客人来了,老板还盯着,舒池没及时查看。
等到关店后她回网吧的洁具间,登上软件看到留言板提醒,才发现豆芽给她发了一大段公开课见的情话——
我就是很想见你,想和你拥抱,更想和你亲吻。
你会拒绝我吗?
舒池握紧了鼠标,很难构建出一个可爱女孩的真实形象,却仍然延展了这几句话的含义。
见面拥抱和亲吻,那不是真正的恋人该做的事吗?
我们囫囵的线上关系,会冲破性别的桎梏么?
而且我不会说话……
痛苦和愧疚还有渴望在深夜的窄小室内交织,舒池一遍遍地张口,仍然发不出音节。
她掐着自己的脖子,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那天,长满水草的池塘,麻木的奶奶,和浮在水面的气泡。
缺氧让她浑身颤抖。
没过多久电脑的语音通话切段了她所有对过去的沉湎。
来自豆芽的语音通话。
舒池这边都没有麦,她还是没忍住,点了接通。
那边的女生嗲声嗲气,喊了声老公,问:“你下班了吗?我好想你。”
夜深人静,上学的人还在偷偷玩电脑,就是为了偷点菜。
顺便调戏网上的「男朋友」。
“我……也……”
好想你。
舒池嘴唇痛苦地开合,她摸着自己的脖子,像是要掐住着好不容易冒出的音节,或者是冲破多年的桎梏。
但她还是说不完完整的句子。
心跳却完全超标,像是要跳出嗓子眼,装在屏幕的虚拟小人身上,大声说爱和想念。
她颤抖着手在对话框输入——
我也好想你。
那边的人笑了一声:“你能亲自和我说吗?等我考上你城市的大学?
“我还看了报考条件呢,应该没问题的。”
成绩一般的丁芽也能空口说瞎话,她一边偷菜一边瞎聊:”你就等着我吧,我们一起勤工俭学。“
舒池的鼠标差点就点了关机。
她沉默地听着机箱的声音,回了一句:”等你真的来了再说。“
她又忍不住问:你希望我是什么样子?
那边的人压着声音语音,声音像是滚在舒池耳边,烫得她嗓子很疼。
“那当然是帅哥啦,我也算小美女吧。”
小女孩笑了笑:“你那么好,肯定长得就很温柔。”
舒池心里钝痛,全是完了。
我既不温柔,也不算帅哥,连靓女都算不上。
更别提高校学历和勤工俭学的光环。
我不过是一个还没上完高中就出来打工的厂妹,普普通通。
更没有资格喜欢和爱。
想念都是奢侈品。
她沉默了一会,输入:你会失望的。
那边的女孩笑着说:”没关系,反正我们要见面的,我那么喜欢你。“
舒池更痛苦了,她借口网不好匆忙下线,一夜未眠。
丁芽却囫囵乱说,没心没肺,睡得沉沉。
她想:书迟会长什么样呢?
感觉会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她想着想着又觉得违和。
id和高校的光环不匹配。
读书太迟还考上了top高校,是在炫耀吗?
丁芽从来没听过对方分享校园生活,问对方发生了什么校园趣事,对方答得也干巴巴的。
她想:这个人看着也不像会骗人。
女孩翻了个身,在深夜摸出手机点开网恋对象的头像,和时下流行的网红帅哥美女图不一样,对方的头像是蛋糕。
是丁芽小时候见过的老式蛋糕,颜色俗气,做头像也显得很别致。
她也没多想,反而在计算自己考上那所大学的可能性。
太难了,不如死了重开比较快。
那大学城的其他学校呢?
但是好远,爸爸妈妈会同意吗?
我是不是太草率了?
要么?提前先去见一面?再套套话也没问题吧?
深夜,丁芽摸着手机,最后确定了计划。
等父母出差,哥哥不在家的日子,坐车去「书迟」的城市,亲自看看这个让她感兴趣的人。
*
六月底的大学还没全部放假,丁芽买了车票,动身前往那个城市。
往返一天,需要早起,她的理由是今天要和朋友去爬山,反正期末考试已经结束,课外辅导书一周后的事情。
这也是丁芽第一次独自出发。
旅途很长,她反复确认着这几天总结的信息,对方在一家叫春英小面的店铺兼职,偶尔晚上也在。
丁芽一直觉得书迟的信息很矛盾,比如对方在自己身上的不吝,偶尔有有拮据和窘迫的一面。
她和网友见面的事无人知晓,和串通好的同学也只是互相掩护。
对方和外校的男朋友郊游,丁芽说要去隔壁城市参加漫展,要是父母问起,都能完美遮掩。
只是丁芽低估了这段路的遥远,她在车上昏昏欲睡,等到目的地汽车站到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
她按照之前和父母旅游的经验换乘地铁,最后来到了大学城周边,等找到春英小面的时候已经精疲力尽。
丁芽想:我有毛病吗,太不划算了。
车费都够我买新的游戏皮肤,为什么一定要见一个网上玩玩的人呢?
她们的网恋不过是随口一说,根本谈不上情真意切,喊的老公和对象更是玩游戏的时候跟风说的。
六月底好热,丁芽背着挎包,撑着一把遮阳伞,推开了面馆门。
空调的冷气扑面而来,还有食物的香气。
这个点的面馆没那么多人,零星的几桌看着都是学生。
一个男生问:“你吃什么?”
丁芽却看向价目表后面的半开放后厨区域,热气袅袅,里面站着一个个子很高的女人。
丁芽假装在看价目表,实际上看的是里面的人。
心想不是在面馆打工吗,怎么没看到人?
她刚才还发消息确认过的。
“要一份大排面,”丁芽看向男生,又问:“你是老板吗?”
男生摇头:“我是学徒。”
丁芽诧异地看向他,男生皮肤黝黑,个子也不高,也跟瘦不沾边,丁芽宛如被雷劈了,呆在原地 。
男生问:“你认识老板?”
丁芽摇头:“只有你一个学徒?你送外卖吗?”
她本来就是圆圆脸,工作之后都很容易被认成学生,更别提学生时代了,看上去只会更小。
这张脸被朋友戏称欺诈性极强,说丁芽你混入初中生社会实践队伍都绰绰有余。
现在丁芽抿着嘴唇,心跳加速,纯粹是难过的。
心想也太难看了,声音也好普通,难怪不开语音,还能留给我一点幻想空间。
男生说:“你要外送?那不是我送的,是另一个人。”
丁芽又燃起了希望:“是谁啊?”
男生:“里面做刀削面。”
男生看丁芽像是初中生,以为她是住在这附近的学生,他说:“我刀削面做不好,所以在外面收银。”
丁芽心想我又没问,她噢了一声,又看了眼里面的人,横看竖看还是女的:“就两个学徒?一男一女?”
男生嗯了一声,这个时候里面的女人把面放到传菜口,男生说:“舒池,一份大排面。”
又问丁芽:“你要小面还是刀削的?”
丁芽满脑子都是这个称呼,书迟书迟书迟。
她呆呆地回答:“刀削的。”
她的目光落在刚才传菜又及时收回去的手。
这双手很大,乍看还分不出男女,手指修长,但肤色也和白皙无关。
丁芽顿时觉得世界都安静了。
男生喊的名字足够她头昏脑胀,长途汽车带来的沉闷仿佛变成空腹太久的胃痛,最后凑成了一句——
她居然也骗我了。
书迟明明是女生。
第74章 IF-那年今日
里面的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舒池的世界本来就只有部分白昼黑夜的打工。
她在这家店做了很久的学徒,空余时间也会去干点别的。
大学城本来就是赚钱的好地方,寒暑假学生不在, 很多店铺也会分流。
舒池就计划暑假开始去摆摊。
但她又很想开个面馆, 现在的钱虽然足够启动资金,可怎么算还是不够。
她更害怕网上的[老婆]真的考到这个城市。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的谎言弥补,舒池这段时间都没睡好, 一直刻意回避聊这个话题, 就是怕对方旧事重提。
其实她大可以就这么和豆芽断了。
网恋就是这样的,更何况她俩的网恋的恋也就是玩玩,游戏上加的好友对她俩的定位就是好像不是很熟。
舒池还反驳过:我们每天都聊天。
网友:我和代练还每天都聊天呢。
舒池又说:我们每天打电话的。
网友:话务员还每天打电话呢。
舒池本来打字就很慢, 网友妙语连珠,她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最后憋出一句:反正我喜欢她。
网友又问:你们面基过了?
舒池发了个摇头的表情。
网友:那算什么喜欢, 奔现还能成的才是真爱, 我们现在的网恋就是打发时间, 消遣啦。
网友:不过你对她是真的大方,彩钻充满 , 游戏也是最好的装备, 我都要喜欢你了, 你真有钱。
舒池回复:我没钱。
网友:我怎么知道你真的有钱还是没钱, 我和你说啊,我上一任网恋对象是个美女,结果p得特别夸张, 把我吓得。
舒池心想我也不是帅哥, 更不是美女, 我还谎报性别。
网友:这起码性别是对的,之前我打游戏遇见一个可爱萝莉, 结果是男的开变声器,太痛苦了。
对方噼里啪啦一顿输出,舒池不用回消息就满屏,完全忘了一开始说舒池在提问。
舒池沉默地盯着变声器看,心里更是酸涩,我还是个哑巴,都没开变声器的资格。
豆芽那么可爱,变声器都模拟不出这种心动。
是舒池反复回味的语音留言,她想完蛋了,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了一个网上的女孩。
她想得出神,看着热水滚面片,最后把面端到传菜口的时候也没看一眼坐在第一桌的女孩。
丁芽却看到了这个人的脸。
对方戴着透明的口罩,隔着塑料片也足够丁芽瞄出对方一张不好惹的脸。
这么凶的一张脸到底怎么给人一种很好欺负的感觉的?
丁芽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心跳又陡然加速,完全是兴奋的。
反正比这个男的好,手也好看,脸很凶,但有种凶靓的感觉。
是丁芽生活里压根见不到的类型,加上隔着后厨玻璃也看得出的身高和身材,丁芽兴趣丛生,完全忽略了性别欺骗。
大排面送到丁芽面前,她问男生:“她是这边大学的学生吗?”
男生摇头:“不是啊,怎么了?”
丁芽:“没什么,随口问问。”
果然和丁芽猜测的别无二致,她慢吞吞吃完了面,看着散客点单,偶尔的休息空档,后厨的女人会拿起手机。
丁芽的手机收到了新消息。
来自书迟:现在不忙,可能晚上就忙起来来。
丁芽发了一句:那晚上还有空和我打游戏吗?
她说:我已经放假了。
果不其然那边的人收到了消息,和丁芽这边完美同步。
丁芽吃碗面付了钱就走了,面馆的空调不算很凉快,她临走之前买了一瓶汽水,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里面的女人。
心想:还是努力一点好了,反正这个大学很好,爸爸妈妈不会不同意的。
唯一的变量还是我自己。
她讨厌努力,也没觉得努力能改变很多东西。
却在这个瞬间推翻了初衷,对一个人起了无限好奇,想要接近。
但现在却不是最好的时机。
丁芽当天晚上八点多到家,长途车让她特别疲惫,回去倒头就睡了,没注意到大哥跟了她一路。
丁树青特地请假一天跟着妹妹,但他发现妹妹也没见网友,就是到地方吃了个面,就回来了。
男人毫无发现,脑子里滤了一遍对方一路接触到人。
说的最多的就是面馆那个男生,但丁树青马上就排除了。
他的妹妹颜控非常,小时候看动画都是看脸不看事迹的,很容易发展成被长得好看的人渣骗走的情况。
但现在丁树青不担心了,感觉没什么需要警铃大作的。
青春期本来就躁动不安,太刻意压制反而适得其反,他自己就是网恋奔现,更没资格教训妹妹。
这件事仿佛水过无痕,丁树青没提,却没想到半个月后在家庭户外农家乐给妹妹庆生的时候,听到了丁芽的重大宣布——
“我要考c大。”
当时正好汽锅鱼上来,热气袅袅,丁树青正好咬了一口铁板冰淇淋,被冰得呲牙咧嘴不说,还咳了个惊天动地。
父亲也没差,刚喝了一口酒,呛到了。
母亲还在和丁树青的未婚妻聊天,没反应过来。
丁树青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他看向咬着吸管喝旺仔的妹妹,小姑娘撑着脸玩手机,粉红的翻盖手机贴满了水钻,挂饰都花里胡哨。
现在苹果手机都更新到土豪金了,丁芽却还喜欢这种风格的,丁树青的朋友还委婉地问过你是不是太不是东西了,抠门过头了吧。
丁树青很是冤枉,心想他是给丁芽送过啊,可是家里电脑都换了屏幕,唯独丁芽还是喜欢这种风格的。
他说:“我没听错吧,是你疯了还是我聋了?”
坐在一边的女孩嫌弃地看了一眼奔现成功得意忘形的大哥,“年纪轻轻就耳聋,嫂子你再考虑考虑。”
她一双眼生得实在可爱,很少有人会不喜欢的。
准嫂子顺势说:“好啊,我考虑考虑。”
丁树青叹了口气,“你对自己是不是太有信心了?”
丁芽:“我只是定一个高一点的目标,哥你干嘛打击我。”
她想着的是只要是那个大学城的就没关系。
但很可惜,这个大学城都是很好的学校,以丁芽现在模拟考的成绩,还真的够不到。
丁树青:“你是不是看了日本那个励志电影受刺激了?”
嫂子在一边噢了一声:“很好看啊,我看了都很振奋。”
丁树青:“然后你狂打游戏。”
女人唉了一声。
丁芽想到自己那天看到的那张脸,还有两个人仍然联系的扣扣,“我试试嘛。”
反而是杨婕认真搜了搜学校,看了眼距离:”是不是太远了?我们这里还没通高铁呢。“
丁芽:“大巴有直通车的。”
她答得飞快,一边的丁树青很是警觉,心想丁芽和网上那个男的还没断吗?
还要考那个男的学校,那小子成绩还不错?不可能啊,长得那么难看。
他心态很是扭曲,心想男人能成为妹妹进步的台阶也不错,一方面又觉得这个理由实在太让人不爽。
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整容都救不回来吧。
杨婕:“大巴车都要七个小时,太累了。”
丁芽笑着说:“妈妈好相信我啊,很难考的,你看我这次考试才……”
她的成绩永远四平八稳,卡在差不多的状态。
家里人都习惯丁芽的学习态度了,人家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丁芽是连鱼都不打,就倒在沙滩上晒太阳的类型。
父母也没勉强她,丁芽更不会逼自己了。
没想到得过且过的人还有这种时候,杨婕给丁芽切蛋糕,说:“妈妈当然相信我们宝贝啊,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没想要努力的时候呢。”
“也不知道像谁。”
丁芽:“所以我独一无二嘛。”
她吃了一口奶油,幸福地眯起眼,然后给手机那头的书迟发消息:希望有一年你可以亲自给我切蛋糕。
舒池还开着车送外卖,这一年外卖平台还没上线,大部分都订单都说手机直送。
漂流瓶已经是过去式,支付宝还没有完全普及。
舒池在城市骤然亮起的灯光中开着电动车呼啸而过。
她把车停到店门口,小巷的尽头是大学城的夜市,已经期末,不少学生放假了,仍然也有游客过来。
今天是豆芽的生日。
她鬼使神差地去逛了逛,最后买了一串绿苗项链。
不过十几块钱,摊主还给她配了一个绿丝绒盒子,问:“送给朋友吗?”
舒池嗯了一声,心想:是女朋友,不是真的那种。
怎么可能会是真的呢?
但如果我没当真,为什么要在这里付钱?
网吧的夜晚仍然吵闹,逼仄的洁具间只有电脑屏幕的灯光。
舒池把玩着那个盒子,想说寄给对方,又觉得以豆芽的审美可能看不上。
对方不止一次说要坐豪车,阿斯顿马丁是舒池从原始人打工到现在都买不起的车,农场的边牧可能努力一下能买。
但舒池不喜欢宠物,她光承担自己就足够费力,这些都是幻想。
幻想是忙碌一天的蜜饯,她最后给丁芽续费了年费会员,电子贺卡写满情话。
当然也有抄的,她没什么文化,让她剖白,怕全是普通爱和喜欢。
好奇怪,为什么会那么喜欢素昧谋面的人呢?
绿丝绒的盒子被舒池捂了一夜,第二天走的时候舒池还藏好了。
哪怕总价不到二十,却是她感情的承载,今天也是她去面馆辞职的日子。
她要自己做老板。
从摆摊卖面开始,然后开自己的面馆,开遍全国成为连锁,让她表面大胆爱着其实不敢靠近的人也能吃到。
丁芽报了补习班,在朋友讶异的眼神里发奋学习。
但也没什么鸡血,只是把书迟这两个字做成定制纹身贴,贴在手腕,如同一个名字手镯。
父母和学校的同学都以为这是一句励志名言。
类似书到用时方恨早,毕竟高三了嘛,都疯了。
丁芽想:才不是。
我就是想要一个人而已。
还是女的。
只是她这个时候还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同性恋。
也没想那么多。
反而全身心享受人生头一次的奋不顾身。
第二年志愿填报,丁芽还是考不上c大,但她考上了大学城里学校分数最低的那一个。
专业是品牌营销。
纯粹是没得选,调剂过去的。
她无所谓,早早参透了大学选专业70%毕业会从事非专业的工作。
况且她从来没有后顾之忧,十八岁人生受过最大的欺骗和挑战都来自同一个人。
她只想,彻底谈个恋爱。
不是早恋,不是网恋,但也不太符合大众眼里的正常。
就是和女人恋爱。
九月初,舒池把小面摊位移到了大学城,最近摊位很激烈,全都是为了开学准备。
她隔壁是卖酸辣粉的,老板一口外地口音,看到舒池一张长疤脸,开口就说一句:“你道上混的?”
舒池:……
她一句不是还没说完,对面就又人吵架了。
卖衣服的和卖鞋的破口大骂,年轻的孕妇扶着腰,肚子有点大,年纪大的阿姨有点胖,吵得很是炸裂。
还用喇叭吵。
这个时候来自五湖四海的学生不少已经到学校了。
丁芽和新室友相约逛街,听说这边有很好吃的菠萝包,没想到穿过夜市,室友被方言吵架吸引,丁芽也循声望去,却见到了她最想见的那个人。
但舒池被抓着头发,看上去很是狼狈,怀孕的年轻女人被舒池护着,骂走了占位的摆摊阿姨,但也恨铁不成钢:“哇塞你长这么高是废物吗?还能被人抓头发啊?”
室友笑出了声:“这个热闹真好看。”
丁芽在人群中看理头发的女人,正好侧边是衣服热卖区的灯带,足够她看清去年没看清的全脸。
麦色肌肤,下颌线凌厉,一张脸和柔和无关,但眼神很是清澈。
对方一句话没说,怀孕的女人骂骂咧咧,还是说了谢谢,又问:“你是哑巴吗?我骂你你也不反驳啊?”
舒池点头,嗯了一声,“之前是哑巴。”
室友走的时候还在回味,“我怎么觉得刚才那两个人还挺合适的,不好意思啊,暴露我的爱好了。”
丁芽问:“你喜欢女人?”
室友摇头:“我只是喜欢看人恋爱。”
丁芽噢了一声,她脑子里还是那句之前是哑巴。
心想:这是她的理由么?
可是我的不爽又是什么?因为室友的凑对?
哪里般配了,她只能和我般配。
第75章 IF-那年今日
“丁芽, 晚上吃什么?”
“你去食堂还是出去吃?出去的话给我带份狼牙土豆。”
“我想吃铁板豆腐诶。”
开学一个月,丁芽成了宿舍里最喜欢外食的人。
她站在镜子前梳头,一边说:“去小吃街, 你们要吃什么发在群里吧。”
室友:“好烦噢, 要不是外卖不让送进来我也不用这么痛苦。”
另一个室友还在做ppt:“是啊,不过你谈恋爱不是要出去吗,还要我们芽给你带?”
躺在床上的室友说:“今天不谈, 休息, 对了丁芽,隔壁专业的问我要你的微信,你给吗?”
丁芽梳完头发出来, 她笑着摇头:“不给。”
室友哦了一声:“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啊,我怎么感觉你老往外跑, 难不成有对象?”
丁芽笑了笑, 没说话, 问:“还要带别的东西吗?”
室友:“爱你,下次我去买。”
“我怎么感觉都是丁芽带饭啊, 太不好意思了。”
丁芽经过的时候说:“不好意思的话就改天请我吃好吃的。”
几声好之后丁芽关上了门。
大一刚开学的课很满, 丁芽晚上仍然坚持出门, 为的就是去看自己的网恋老公。
假装是大学生实际上大在大学城夜市摆摊卖小面的女人。
黄昏的时候夜市就逐渐有摊位开张了, 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丁芽还是没告诉舒池自己已经看见过她了。
她几乎每天路过对方的摊位,但从没有去买过对方做的小面。
反而成了斜对角摊位的常客, 吃冰粉和捞卤, 欣赏忙碌的小面老板半个多小时就回去了。
室友特别不理解, 但也不会想到看上去宛如乖乖女的丁芽有一段一年多的网恋,网恋对象还是女的。
也不是大学生恋爱, 对方是个彻头彻尾的社会人。
更不算正经上班的那一种。
丁芽仍然和舒池保持联系,只是没以前频繁,她为了考到这边的学校实在是吃了太多苦。
连父母都惊叹于她的执着,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丁树青五味杂陈,丁芽来报道的时候还亲自开车送妹妹过来,东张西望,就想看看到底是何许人也。
很可惜没见到,到现在丁树青还经常转发一些新闻给丁芽。
丁芽觉得丁树青太烦,干脆把对方屏蔽了。
国庆过了一个星期,风吹来仍然很热,丁芽骑车到夜市街口,轻车熟路地往舒池的摊位走去。
学校早就有人总结过夜市的十大,包含炸串、烤冷面、捞卤等等,酸辣粉还是比小面受欢迎,舒池的小面摊生意明显没那么好。
丁芽要了一份炒虾滑,坐在斜对面的摊位撑着脸看下面的老板。
网恋老公个子很高,这一排的摊位老板里,除去做美甲的老板和卖衣服的老板,舒池算是年轻人里特别的那一个。
因为她不爱说话,当然也不是不能说,前几天丁芽就见过有学生和她说拿错了面。
女人说话还带比手语,搞得学生非常愧疚。
丁芽站在外圈围观,对方出来的时候还和朋友抱怨:“完了,我肯定要愧疚一星期,原来这老板说真的不会说话啊?”
“她是能不说就不说。”
“这么看她长得也不难看啊。”
“挺有故事的。”
“不过隔壁卖衣服的老板娘总帮她说话,她们是姐妹吗?”
……
丁芽观察了一个多月,眼睁睁看着卖衣服的摊位搬到了卖小面的摊位边上。
舒池个子高力气大,抬个水泥墩子都没问题,更别提帮卖衣服的老板娘装车了。
这两个人看着明显不是一个层次的。
丁芽上个月买了条裙子加了老板的微信,女人朋友圈每天更新,因为物美价廉,已经成为不少学生的首选。
现在网购刚刚起步,但很多人还是习惯实体购物,夜市也有本市的人过来逛,每天都很热闹。
井老板明显很有生意头脑,虽然偶尔使唤舒池,还是会给她打广告。
就是有些人明显没什么门面天赋,全靠味道不错取胜,奈何对面的酸辣粉老板广告创意喇叭洗脑循环。
就算丁芽站舒池,回宿舍的路上脑子里还都是伤心的人不吃酸辣粉的调调。
塑料碗里的冰粉已经见底,丁芽拎起给室友打包的餐食回学校。
她给网恋女友发消息:我们什么时候见面?你实习也有定期回学校的吧?
还是你租在外面?
舒池摆摊忙得不可开交,白天也还有其他活,整个人看着就很没精神。
不过她天生冷淡平静,很难让人想象她有热情似火的时候。
况且根本没人会仔仔细细看她,那道疤就足够让人望而生畏了。
来吃面的学生偶尔会问几句,后来也知道老板不爱说话,也就不说了。
这样的地方很有生活的味道,活着的感觉也很清晰。
舒池很满意现在的收入,唯一的苦恼就是不知道如何和网恋女友解释。
时间过得很快,微信成为大部分人社交的工具。
她们相遇的软件反而逐渐淘汰,农场早就荒了,停车游戏关闭,飞车还没彻底停服。
彩色的钻石也没什么续费的必要,新的音乐软件杀出重围,年轻人多的地方总是潮流前线,舒池也明显感觉到了某些高速的发展。
唯一没有发展,或者不知道如何发展的,就是她的网恋。
随着游戏结束彻底走进死胡同。
如果不见面,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她经常梦见豆芽毫无预兆地消失,因为自己的无法回应而厌倦。
夜市开到十二点是常态,十二点过后是烧烤摊的天下,舒池基本摆到一点多,隔壁卖衣服的孕妇十一点多就开始收摊。
舒池和井羽绮因为打架认识,算是这条夜市关系比较好的人了。
但也算不上朋友。
或者说舒池不知道这是不是朋友。
井羽绮这年还没爱上皮草,也不过比舒池大一岁,她对帮忙收摊的舒池说了声谢谢,“对了说过几天有台风,我大概不来了。”
舒池哦了一声,她白天在另一条街开店,整个人都像过度燃烧的蜡烛,烛光微弱,靠近的人却能清楚地感受到滚烫。
井羽绮:“你不去看看医生?隔壁那结巴小孩都比你利索。”
这明显是调侃了,舒池也没生气,只是默默给井羽绮的破二手车关上门。
认识一个多月,其他摊主都打探过这位年纪轻轻怀孕的泼辣女人都知道井羽绮没结婚,但不知道老公死了还是根本没老公。
闲话很多,但没办法,这条街摆地摊卖衣服的井羽绮是最厉害的。
她本人也长得年轻时髦,说话很有一套,很受女大学生欢迎。
还有人八卦到舒池这里,问舒池有没有见过井羽绮老公,后来才想起来这人不太会说话,就找别人说去了。
舒池看上去就没什么七情六欲,很像黑荞麦面粉成精出来卖面修功德的。
井羽绮也懒得自讨没趣,坐上了车。
她放下手刹看了眼后视镜,卖小面的老板低头看着手机,周围的热闹还没散去,舒池看上去像是被寂寞和愁苦裹挟,直白点就是,跟失恋了没差。
井羽绮挑了挑眉,她长得很是凌厉,眉毛纹的也是上调的,更添了一份精明感。
车又退了回去,车窗降下,井羽绮冲舒池嘿了一声,问:“喝酒去吗?别惦记你那小面了,你没发现这星期生意少了很多吗?”
舒池抬眼,没什么神的眼乍看宛如深山古寺爬满青苔的水缸,她嗯了一声。
井羽绮:“那收摊走吧,请你喝酒。”
舒池看了眼她那凸出来的肚子,“孕妇不能喝。”
井羽绮骂了一声:“那你帮我喝。”
舒池摇头:“我明天还开店。”
最后井羽绮等了舒池半小时,小面老板还是舍不得生意,又卖了两份才走。
然后车开到了舒池的实体面馆,很窄的店铺,也不显眼,隔壁就是早餐店。
井羽绮沉默了半天:“你会倒闭是正常的。”
舒池解释自己只租了这里,强调了一句:“我睡后面。”
井羽绮:“那不算亏。”
她瞥了眼舒池的身板,很难想象对方睡在后面,心想施展得开吗?
最后没人喝酒,舒池给井羽绮热了一瓶旺仔。
两个人老板都对生意发表了重大宣言,以井羽绮为主,舒池都长话短说,也知道自己赚的没以前多了。
井羽绮:“你就算开在这里也亏钱吧?”
舒池:“摆摊,收支平衡。”
井羽绮无话可说,和舒池聊网店和她的计划,“你考虑一下这个方案。”
舒池眼神落在手机上,豆芽的消息让她下意识地拧起眉毛,井羽绮越看越觉得这个人更适合去催债。
一般男的都没她个子高,更别提这肤色这道疤,再加个纹身绝了。
但舒池此刻的纠结又很让人怀疑,井羽绮问:“男朋友啊?”
舒池没回答,井羽绮默认了,问:“哪里人?”
舒池:“为什么找我?”
隔了几秒井羽绮才反应过来问的是她,她说:“没看见我肚子啊,未婚先孕和家里断绝关系,我要自己赚钱养小孩。”
舒池:“厉害。”
井羽绮:……
感觉她不像在骂人但感觉被骂了。
井羽绮:“要和我合伙吗?我缺个帮手。”
舒池:“我想开面馆,不会卖衣服。”
井羽绮:“你不想赚钱?我记得前两天你还在看车,想买的奔驰啊?”
她啧了一声:“没看出来你这么……”
舒池打断她:“是马丁斯顿。”
井羽绮搜了一下,思考好久,憋出一句:“要不下辈子吧。”
对面坐着的女人喝白开水,舒池回来还要做明天小面的浇头,不大的店铺冒着食物卤料的香气。
这边不算市中心,晚上也没什么人流,主要是有建筑工程在这边,看得出舒池是来赚快钱的。
井羽绮看了眼对方布满疤痕的手,说起自己的目标:“我想开网店,然后做服装公司,这边不是有最大的服装市场吗?我每周要去选料批发,现在什么都刚开始,来得及的。”
她在外面泼辣至极,这个时候又带着几分黯然:“我想给我的小孩最好的生活。”
她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对面坐着的女人还在玩手机。
手机看上去也很老旧,甚至没手机壳,背面都裂了,和舒池的形象居然也不违和。
井羽绮问:“你有在听吗?”
舒池嗯了一声,她放下手机:“我……有个问题。”
井羽绮:“你说。”
舒池:“网恋奔现对象性别不对,报警的话会被当成诈骗犯抓进去吗?”
第76章 IF-那年今日
井羽绮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重重地啊了一声:“你说什么?”
舒池却摇头,“算了。”
认识舒池也有段时间了,井羽绮对此人的无聊程度也有一定了解。
舒池的人生好像只有做面和赚钱, 七情六欲全都流向了钱, 对打扮打扮自己也没任何想法,更有一套衣服买了一系列的感觉。
就想现在的t恤,井羽绮已经连续看她穿了一个月了。
“什么算了, ”井羽绮急忙开口, “别吊我胃口,什么诈骗,你网恋啊?”
这么一想舒池确实挺爱看手机的, 井羽绮摆摊忙得要死,也要怕人偷东西, 都没时间玩手机。
反而是舒池忙里偷闲, 井羽绮经常看见她坐在塑料凳上摁手机。
这个人实在是寡淡无味, 井羽琦也升不起多问的心思,现在舒池的提问就像石头砸在深潭, 搞得路过的人都想看看潭底到底有什么。
舒池:“是啊。”
她回得实在的平静, 井羽绮一时间竟然有些哑口无言。
有没有搞错啊!舒池网恋。
她是这么时髦的人吗?
前几年搞网恋的发型都跟扫帚一样, 很难想象舒池顶着五颜六色的头发搞网恋啊?
也没看她打什么耳洞之类的。
井羽绮本来就眼睛很大, 舒池提醒她:“眼睛瞪太大了,怪吓人的。”
“你特么才吓人呢!”
井羽绮回了一句,又说:“性别问题是什么, 你在网上女装男?”
舒池又嗯了一声, 她捏着搪瓷杯的手捏着把手, 指腹摩挲着搪瓷缺块的地方,难得泄出来点不安。
井羽绮都觉得新鲜, 这个人可是被带到派出所都不紧张的人,居然也有紧张的时候。
她就更来劲了:“网恋对象比你大?美女姐姐?还是已婚人士?”
舒池摇头,井羽绮啧了一声,笑容越来越大:“恋几年了,什么程度了?有文爱吗?”
舒池都没听懂:“什么?”
井羽绮咳了一声:“没什么,所以网恋多久了?”
过了几秒井羽绮才后知后觉:“你是女同性恋啊!!”
她震惊得凳子都往后移了几厘米,凳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舒池拧了拧眉毛,“我不知道。”
井羽绮认真地看了舒池两眼,一条夜市摆摊的人里,舒池确实算得上特别,一是身高,二是脸上的这条疤痕。
可能是最开始她俩和隔壁摆摊大妈一战成名被带去派出所,这条夜市的管理都不怎么敢惹她俩。
传来传去,都有学生在井羽绮这里消费顺便八卦,隔三差五有人问一句:“老板,那个卖小面的老板说道上的吗?”
井羽绮心想谁家道上的卖小面啊,她摇头:“现在法治社会,别瞎猜,香港电影看多了啊。”
学生呜呼一声,又转头品了品现场刀削面片的女人,“可是那个老板看上去就很有味道啊。”
井羽绮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现在懂了。
舒池看着就不像个能和男人有点什么的,难怪有女学生还来井羽绮这里拐弯抹角地要微信。
井羽绮:“你自己都不知道那你怎么在网上和女人恋爱?”
她想了想:“你玩弄人家啊?”
舒池摇头:“我没有。”
井羽绮来劲了,“行吧,那你和我说说来龙去脉。”
她也知道舒池不爱说话,没逼着对方说流畅的故事,只是自己摸索着猜测。
店铺的挂钟是舒池从收废品的那里花了两块钱买的,换了电池还能用。
这个时候秒针嘀嗒嘀嗒,孕妇没有酒喝在舒池心疼的眼神下喝了五瓶旺仔。
井羽绮听得上头,时不时拍拍桌子,等终于从舒池嘴里拼凑出来龙去脉,她怒拍桌子,哇靠一声:“你家这样你还往家里寄钱,我受不了了!”
舒池急忙把快滚下去的筷子盒收好,说:“你不也给你妈妈打钱,我上次听到你发语音了。”
井羽绮:“那是我妈给我打钱。”
舒池:“你这算什么离家出走创业?”
井羽绮:“你懂什么,未婚先孕我爸要打断我的腿。”
她嘴上这么说,手还摸着微微凸起的腹部,“我就是喜欢小孩啊,有个小孩陪我也挺好的。”
舒池对小孩完全没有感觉,但她也没不会多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就算有交集 ,也不是过客能多问的。
井羽绮的性格风风火火,乍看很会来事,实际上细心周到,很有野心。
比如刚才铺开的事业规划,在舒池眼里却是算赚大钱的一个机遇。
只是现在她被网上的感情困扰,反而不想踏出去了。
舒池:“我没多少钱了,你找别人合伙吧。”
井羽绮:“现在说你网恋的事。”
舒池哦了一声:“我不知道。”
井羽绮:“所以你的网恋对象现在是女大学生。”
她啧了一声:“你俩算什么网恋啊,小孩子瞎聊。”
舒池:“我不是小孩。”
她低垂着眼,坐在桌前看上去也很有压迫力,纯粹是肤色和外型带来的。
本质上就一纯纯没心眼多的老实人,井羽绮反而觉得那边可能也不一定说的都是真的。
“你都能骗她你是男的,她为什么不能骗你她说女的?”
井羽绮顿了顿说:“隔着网线谁知道那边是人是鬼?”
舒池摇头:“她不一样。”
井羽绮心想:完了,这个人好像也没什么脑子,真的可以合伙吗?
什么诈骗犯啊,就她这样不被人诈骗都不错了。
她叹了口气说:“我听你说她很想见你,那就见呗。”
换做以前井羽绮也懒得听这种疼痛网恋故事,她自己的故事就更疼痛了,估计写成小说还要被人骂恋爱脑,但现在看舒池也半斤八两。
舒池:“我不敢。”
她看向井羽绮,大概是认为井羽绮这么泼一定有过人之处,诚恳地问:“还有别的办法吗?”
井羽绮烦死她这种纠结了,反正到这种事旁人看着都门清,她说:“没有,就摊开说吧,接受不了了就算了。”
她仍然觉得这个踏实的大个子有可用之处。
陌生的多城市对孤身的井羽绮来说没什么可怕的,但她需要摸索着找人合作。
舒池符合她的要求,就是没想到看着浓眉大眼的居然也有感情问题。
都快凌晨一点了,舒池看井羽绮坐上车,问:“你要是这么大……了呢?”
她还比划了一下。
井羽绮:“到时候再说呗,别老因为没发生的事痛苦,来事了解决不就好了,我看你也不像这么扭捏的人啊。”
舒池:“谢谢。”
井羽绮无语了:“也没夸你。”
她说:“你就把人约出来聊聊也行,别去什么油炸糕酸辣粉店,我怕你被泼一身红油,就挑个卖冷饮的。”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经验,舒池默默过滤,哦了一声:“我再考虑考虑。”
井羽绮直接开车走了,喷了舒池一车尾气。
深夜的街头没人,舒池摸了摸鼻子,嘀咕了一句:“这车好破。”
又想到网恋对象想要的马丁斯顿,叹了口气。
后面几天台风预警,夜市也没人摆摊,只有门店开着。
舒池思考了好久,终于决定见面了。
大一事情实在很多,丁芽就算不参加什么社团活动看什么校园大赛,仍然觉得时间不够花。
室友刚开学就开展了恋情,发展成男朋友邀请宿舍的人吃饭。
丁芽本来是拒绝的,但剩下的室友又说要尴尬一起尴尬,只好去了。
台风过后街边看上去都很冷清,男生挑的是一家西餐厅,对方还挺会聊天,就没冷场过。
就是学校周边的店铺很容易偶遇同级生,又遇上了男生班上的同学,吃完饭还要续摊第二轮。
丁芽从小到大都不是不合群的人。
同学回忆起她,都是中规中矩的女同学,没什么特别出挑的,仿佛是端平的一碗水,很难看到她有打翻的时候。
“我们去那边的ktv吧,不用打车,走过去就好了。”
室友说,又挽起丁芽的手问另一边哪个男生好看,丁芽没觉得哪个能跟好看沾边,她囫囵说了一句,又低头看手机。
室友瞥见她在看空间,咦了一声:“你还在用这个吗?”
潮流追定被时代摁着打,社交软件的崛起代表之前一个的没落,但丁芽还是不习惯用微信。
好像有另一个她留在这个软件,代表她人生第一次奋不顾身,来到这个家里不通高铁的地方。
就是为了一个见面。
她冲室友笑了笑:“还是会看看的。”
凌晨的街道有些荒凉,周末宿舍没有门禁,也没人查房,现在看这群人估计打算通宵。
丁芽有点烦,但她面上没表现出来,室友说:“现在漂流瓶都关了,我说完用这个还被人嘲笑老土,真是的,我以前可时髦了。”
几个人到了ktv,丁芽借口买水一个人出来。
她看着手机的消息,聊天记录停在昨天早上。
「书迟」:最近很忙。
「豆芽」:台风天上班很麻烦吧?
台风天夜市也不开了,父母也给丁芽打过电话,问那边怎么样。
「书迟」:还好。
她也没有多说,现在两个人玩的游戏都逐渐关闭,舒池搬出了网吧的洁具间,也没有买电脑,更没有玩游戏的时候。
两个人都有种预感,如果再不见面的话,她们会彻底结束。
丁芽想:干脆下次直接去她那里卖面,说你好,我是你网上的老婆。
那会把她吓到吗?
应该很好玩吧?
她到外面一家二十小时便利店买水,出来的时候正好和进来的人装个正着。
拎着的几瓶水掉了,咕噜噜滚到外面。
另一个伸手去捡,也没有一句道歉,丁芽抬眼,对上了一双沉静的眼神。
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脸上那道疤她都偷偷画过好几次。
是书迟,也是夜市卖小面的舒老板。
舒池短袖外套了一件马甲,看上去很匆忙,还捏着一张单子,看上去是来取货的。
她对丁芽鞠了个躬就进去了,店员也开始忙碌。
丁芽却没急着走,她站在一边,舒池装车完毕发现她还站在一边,女孩看上去还是学生,这样的夜晚穿着碎花裙子,外面的罩衫很单薄,被风吹起,像是振翅的蝴蝶。
舒池想了想,又从车上拿了一盒东西,是井羽绮晚上给她的,说是进口巧克力。
她递给丁芽,说了一句抱歉。
丁芽还是看着她,站得近了她才发现舒池个子比自己高太多,看上去很瘦,锁骨也很明显。
舒池看了眼手表,急着要走,娇小的女孩却拉住她的马甲口袋,问:“晚上还有兼职么?我网上的老公。”
第77章 IF-那年今日
丁芽说得很轻, 但此刻四下无人,除了路灯的光线就只剩下便利店的光,很容易让人产生世界安静, 只剩下自己的感觉。
舒池愣在原地, 诧异地看向眼前的女生。
丁芽的手机却响了,她接起室友的电话,那边的室友问:“你怎么还没回来, 我下来接你吧。”
“不用, ”丁芽才刚说完,远处就传来一道女生:“丁芽!”
和室友一起来的还有另一个男生,丁芽也没顾得上舒池的反应, 笑着迎了上去。
她全程都没回头,和人说说笑笑走了。
舒池脑子里都是那句网上的老公。
台风过后的深夜有些凉, 她诧异地盯着走远的女孩, 心跳突然加速, 升起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
她难道是豆芽吗?
但舒池来不及细想,她还要把车开回去。
等到干完活已经是凌晨三点, 她躺在床上点开手机, 却没收到豆芽的任何消息。
舒池毫无睡意, 她的床不过是一张板, 还没一米宽,翻身都很容易掉下去。
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睡窄床,或许是纺织厂时光带给身体的惯性, 偶尔坐着都能睡着补觉。
现在她侧躺捧着手机, 井羽绮吐槽了好几次你手机摔成这样, 屏幕用皮筋捆着就没问题么,舒池也没觉得有问题。
她很习惯凑合, 却发现现在很难凑合问。
我们今天见过吗?
那是你吗?
我是不是撞到你了。
你怎么认出我的?
……
她在输入框反复删除,手机键盘按键在深夜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也能看得出被磨破漏光的数字按键。
二手手机也有被用坏的时候,一开始就建立在欺骗上的感情是不是也终究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天?
我和你是不是该结束了?
舒池又输入一段,挨个删除的时候对面的人发了一句:你什么时候有空。
舒池所有的心里准备又被打散了。
那边的人继续发:还准备骗我到什么时候呢?
舒池的手机掉在地上,她急忙去捡,却发现手机屏幕彻底掉出来了,屏幕熄灭,老旧的电池也摔了出来。
她更清醒了,去拿万能充充电,结果无济于事。
那边的丁芽没收到回复。
ktv的气氛还很火热,已经从单纯的室友团建变成了联谊。
她觉得无聊,最后借口胃疼和另一个室友打车回了学校。
路上室友问:“丁芽,你谈过恋爱吗?”
开学到现在大家都聊了不少,学校也组织过活动,丁芽给人的感觉却像是蒙了一层纱,回忆起很难精准定位。
丁芽的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她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夜景,说:“谈过。”
室友哇了一声:“是高中同学?”
丁芽摇头,她当然知道自己和书迟到恋爱不过是玩笑升级。
可惜她也从玩笑到现在好奇过头当了真,对方隔了一个小时候还没回复,丁芽没不高兴。
她反而期待明天对方的回答。
室友:“那是大学生?怎么认识的?”
丁芽:“不是大学生,已经工作了。”
室友哇哦一声:“长什么样,有照片吗,帅吗?”
丁芽摇头:“不帅,但很高,长得有点凶。”
室友很难想象这种人,听着好像不太和善,她小声问:“怎么分手的?”
丁芽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分手了?”
室友:“你看着也不像热恋啊,不过你那么喜欢去外面美食城夜市,我还以为你有外校男朋友呢。”
“然后秘密恋爱什么的。”
丁芽笑了一声:“确实有目标了。”
室友很是激动:“什么什么!哪个学校的?工大的还是科技院的?”
丁芽摇头:“追到了再告诉你。”
她们一路聊到了宿舍,第二天丁芽还是没收到消息。
台风天已过,天气晴朗,又是周末,夜市重新开市,丁芽在室友揶揄的眼神下出门。
夕阳洒在街道上,还没天黑,有些摊子还没营业。
丁芽走到熟悉的地点,却没看到舒池的面摊,反而是隔壁卖衣服的老板已经在铺地垫了。
女人看上去怀孕起码有六个月了,丁芽看她动作不是很利索,还要从车上搬纸箱,走上去帮了个忙。
井羽绮没眼熟丁芽,冲她笑了笑:“谢谢妹妹啊。”
她素着一张脸也很难遮掩天生的漂亮,五官也属于明艳大方的类型,丁芽回了一个微笑,问:“老板,隔壁卖面的老板没来吗?”
井羽绮看了一眼:“不知道,你要吃她的面啊,那我给她打个电话。”
丁芽的手机就没消息,她这才恍然发现两个人根本没交换过电话号码。
像是泾渭分明的网络关系,根本没串到线下。
她说:“没关系,姐你给我号码我自己打。”
井羽琦也没多想,给丁芽报了一串号码。
第一个电话没人接,第二个电话接了,那边的人喂了一声。
井羽绮一边挂衣服一边说:“她以前是真哑巴,所以打电话也不好联系的。”
丁芽惊了几秒,那边的人说了一句你好。
丁芽转身,她攥着自己挎包的肩带,掐着嗓子喊了一句书迟。
和书迟打语音电话丁芽向来这样。
丁树青担心妹妹被骗,但他妹妹在网上也会骗人。
互联网的温床很容易泛滥低成本的欺瞒,距离太远,真相成了奢侈品,也没人在乎真相到底什么。
大部分只要一时的快意。
舒池刚斥巨资买了个新手机,可惜聊天记录没办法备份,数码城的老板还感叹了好几句这什么年代的手机,翻盖手机扔路边都没人要了啊。
她找了好几家店都没办法备份,后悔这段时间没开漫游。
没想到重新插上卡,就接到了电话。
未知号码。
来电人是……网上的女朋友。
舒池还没走出数码城的大门,她愣在原地,只觉得九十年代的花纹地砖都在旋转。
隔了好半天她才发出音节,是一句哽咽的:“豆芽?”
丁芽嗯了一声:“你今天没摆摊?”
她又回复了平时说话的音色,每天这么夹也很辛苦,她都懒得装了。
舒池:“什么?”
丁芽说:“我在夜市等你。”
她补了一句:“书迟,我好饿。”
舒池过来的时候没看到人。
她沉默一会,反而是刚收完钱的井羽绮问:“怎么来这么晚啊,好几个人问我你怎么还没来呢。”
她不爱吃面,也吃不出什么惊为天人,所以不知道舒池的面到底什么水平。
只是笑着说:“看来你还有忠实粉丝。”
舒池看上失魂落魄,问道:“你有没有见到一个个子不高的,很可爱的女生?”
她对豆芽的外貌一直停留在网上对方发来的照片,大眼睛,睫毛很长,嘴唇很小,圆圆脸,特别可爱。
但昨晚见到的女生和照片也不太像。
井羽绮:“可爱女生啊?”
她嗯了一声:“还问我要手机号码呢,她刚才好像去排队买什么了。”
“应该会过来来的吧。”
井羽绮发现舒池就没推车,诧异地问:“你哪来啊,不打算干了?”
她还哇塞一声:“终于知道卖面不如和我卖衣服有前途了?”
舒池没说话,她拿起手机,给那个号码回拨了。
很快有人接起,轻快的女生喂了一声,然后是漫长的沉默。
舒池本来就不是主动说话的类型,丁芽消化了井羽绮说的「从前哑过」的信息,发现有些欺骗甚至很合理,反而说她太勉强人了。
她笑着问:“回来了吗?”
舒池嗯了一声,几秒之后问:“你在哪里?”
丁芽:“卖淀粉肠这里。”
一条街卖淀粉肠的好多家,舒池问:“哪一家?”
丁芽又说:“捞卤隔壁。”
但这条街卖捞卤的也很多,舒池没问了。
那边的女生声音很甜,自带嗲味,但和语音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像是网上的人走到了现实,又给舒池一种自己终于被判决的尘埃落定,她鼓起勇气说:“我……我不是男的。”
那边的女生很是冷静,似乎轻笑了一声:“我早就知道了。”
丁芽还在排队,她买了两串,拿起后又去隔壁拿了点好的冰柠檬水。
一边走路一边说:“所以你在哪里?”
舒池往淀粉肠摊走,看向隔壁:“刚经过卖炸串的。”
空气都是食物的味道,卖烤鸡腿的摊位排队排了好长一串,隔壁月亮馍的阿姨叫卖很大声。
手机互相录进了声音,丁芽看见了人群里的高个子。
对方仍然是普通的t恤和马甲搭配,工装裤不知道几个兜。
丁芽朝她挥了挥手,喊了声书迟。
舒池大步走过来,却站在丁芽半米之外。
丁芽往前走了一步,她给舒池递了一根淀粉肠,说:“吃吧。”
舒池说不出话,就这么被丁芽牵走了。
丁芽中午只吃了两口面包,走久饿了。
她问舒池:“吃过了吗?”
舒池摇头,丁芽又问:“我想吃面,哪家好吃。”
被她攥着手的人说:“我家。”
丁芽笑着转头看她,已经走到了舒池平时摆摊的地方。
井羽绮本来在做生意,看见被女孩牵着手的舒池,目瞪口呆。
舒池却完全不在状态,这个时候终于升起了一股惶恐,还没说话,丁芽又说:“那带我去你家。”
舒池摇头:“不好。”
丁芽问:“为什么?”
三轮车也是舒池收的,丁芽靠在一边,咬着淀粉肠看着舒池,手指勾着的两杯饮料和谁一人一杯不言而喻。
舒池:“不安全。”
丁芽笑出了声:“你是坏人吗?”
舒池直接把身份证递给丁芽 ,这个操作实在闻所未闻,丁芽都愣了。
身份证上的舒池看上去比现在更小,眼神也很麻木,土也是真的。
地址是一个小山村。
丁芽:“你这样才不安全。”
她把身份证塞回舒池的裤兜,盯着对方上上下下看了好一会:“那我们去开房吧,聊聊。”
第78章 IF-那年今日
开房是不可能开房的, 最后舒池跟着丁芽去了一遍楼上的泰式餐厅。
她看上去特别拘谨,坐在丁芽对面,一直低着头, 上菜的服务生都觉得这两个人关系很怪, 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丁芽点了一个椰子鸡火锅,因为对面的人根本不说话,她都是按照自己想要的点的。
但实在是太多了, 舒池都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吃不下的。”
丁芽嗯了一声:“你难道不吃吗?”
她出门还特地化了妆, 假睫毛看上去特别自然,还用眼线笔在眼尾点了一颗痣,看人的时候红色眼线末端上扬, 有种和可爱外表相悖的妩媚。
舒池:“我可以不吃。”
她仍然低着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欠了丁芽钱。
丁芽:“你必须吃, 不吃就和我去开房。”
上完菜的服务生眼神更奇怪了, 心想大学城的女同居然这么多的么?
舒池:“不开。”
丁芽嗯了一声, “那聊聊吧,怎么不回我消息?”
她指的是自己从半夜等到今天傍晚的消息, 舒池把手机放到桌上, 说:“手机摔坏了。”
旧手机看上去就惨不忍睹, 也不知道是哪年的货色, 翻盖手机两节之间断了,还是用黄色的橡皮筋捆在一起的。
一瞬间丁芽都怀疑舒池会不会把钱藏在鞋底。
就算她都消化了自己的网恋对象并不是家境富裕的帅哥,但在看到这么直观的拮据还是沉默了。
最要命的是她居然有点心疼。
这没办法抑制, 于是丁芽问:“你之前给我充彩钻钱是不是贷款的?”
舒池摇头:“当然不是。”
丁芽放心了, 好几年舒池在网上给她的花都钱都很多。对丁芽没有实质性的伤害, 但这笔账还是很难清算。
舒池看着对面的人小口吃菜,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丁芽:“去年。”
舒池眼睛都瞪大了, 丁芽示意她吃饭,一边说:“去年你还在做面馆学徒的时候,我来见过你。”
她说了去年自己坐大巴来的事,故意夸张了路途的艰险,渲染了自己面基被骗性别的痛苦。
舒池又垂下了头,说了好几声对不起,“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揭穿我?”
丁芽咬着吸管看着对面的人,常年打工的女人看上去身材细长但也不是没有力量感,甚至还挺有味道的。
大学本来就是来自各地的人,丁芽也知道班上的谁和隔壁系的谁是同性情侣,以前她会旁观,但现在开始思考她对舒池的喜欢。
我喜欢书迟喜欢到无论性别吗?
那我……又是什么情况呢?
但丁芽懒得深入思考。
她珍惜自己每一次的兴趣爆发,就想现在她看对面的人觉得很新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舒池放在桌上的手。
对面的女人却像是吓了一跳,整个人差点弹起来。
丁芽笑了一声:“怎么了?”
舒池:“你……”
丁芽:“我不介意。”
她露出饱含兴味的笑容:“我们要么分手,要么继续谈。”
“你觉得呢?”
舒池还在消化丁芽去年见过自己的事,她回忆了好久,也没有对方的印象。
为什么都知道了还若无其事地和我聊天,也不戳穿我编的上班经历?
继续谈……是我想的意思么?
丁芽:“你可以考虑几天。”
她也没有说得很正式,又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学生卡:“这是我的名字和专业。”
丁芽说:“我考到这边,就是为了见你。”
舒池沉默了半天,说:“我不值得。”
丁芽笑了:“这个学校也不好考的好吗,我已经竭尽全力了。”
她吃饭的样子都很秀气,不像舒池大口大口,像是节省时间又怕没有下一顿。
舒池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她看向丁芽的眼神布满歉意,给丁芽一种醇厚的安全感。
丁芽从小到大被父母叮嘱出门的注意事项,本质上也算娇生惯养,来这么远上大学妈妈很不放心,基本每天都要报备。
室友说太麻烦了,我要自由。
丁芽也没觉得不自由,她天然地享受家人带给她的无条件的爱和关怀,后来才知道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就是因为得到的爱太满,这个时候她居然升起一股爱舒池的冲动。
但想爱就不算真正的爱。
丁芽撑着脸和舒池对视,她们坐在窗边,外面是城市天黑亮起的灯光,再远一点是某大楼的灯牌。
她在陌生的城市和网恋对象相遇。
哪怕是同性,她也不讨厌,甚至想更近一步。
丁芽:“我是认真的。”
舒池却移开目光,她望向滚烫冒着热气的火锅,心里的震惊比翻滚的汤汁还要浓烈。
她认识的豆芽,是勤工俭学的女孩,深夜还在收银台站着,也会有喜欢的裙子,也会想要游戏里的限量皮肤。
某种程度舒池和她相处,像是弥补自己无法挽救的妹妹。
如果当年小妹没溺死,是不是也辍学打工了?
我们家无法摆脱的命运,每个小孩都注定的走向生活的漩涡,把每天过成书里的一句描述的人生。
眼前丁芽一看就是家境富裕的女孩,动作习惯都没有任何扭捏和拘谨。
有些东西后天能改,有些早就出生注定了。
这不是她的一路人。
舒池闭了闭眼,说:“我们分手吧。”
丁芽也没有意外,她只是给舒池捞了鸡肉,又催促对方吃饭,说:“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舒池嗯了一声。
丁芽:“你不问是什么?不怕我问你要钱啊?”
舒池摇头:“你不会的。”
丁芽:“不过我还欠你很多,别给我续费会员了,没必要,现在大家都用微信了。”
舒池哦了一声。
丁芽又问:“你微信号是什么,我加你。”
舒池还没注册微信,不像井羽绮已经打入各种促销内部,甚至还在研究开网店。
她的新手机终于是直板的了,国产二手手机看上去和丁芽最新款手机从外观就能区分。
丁芽却不介意,一边给她下了微信,舒池完全不在状态,丁芽:“用户名用你的名字拼音和生日怎么样?”
舒池嗯了一声。
丁芽成了舒池微信的第一个好友。
她擅自置顶,把备注改成了A丁芽。
舒池完全不知道A的意思,她低着头吃饭,又抢着结账。
但丁芽已经付过钱了,她站在楼下,风吹起她的裙角,小皮鞋的珍珠搭扣看上去都洁白无瑕,在舒池眼里是纯粹的高不可攀。
丁芽:“那分手的吻别总可以吧?”
舒池没反应过来,就被丁芽拉住,拽到了一边广告牌后面。
她浑身写满惊诧,丁芽却懒得搭理她的拒绝,踩着地上的砖块就亲了过来。
她俩都吃了店铺的椰子糖,满嘴椰子味,直到柔软覆上,舒池海瞪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
当事人却松开手,跳下砖块走了,裙角翩跹,挥了挥手说:“再见。”
徒留舒池留在原地心跳加速,她痛苦地拧着胸口t恤的布料,却压制不住砰砰作响的异常,仿佛天旋地转,四周的喧嚣都屏蔽在外。
全是——
你完蛋了。
*
舒池的车就停在原来摆摊的位置,还挺多人问为什么的。
井羽绮等到舒池回来发现对方傻乎乎的。
井羽绮问:“那女孩谁啊?”
舒池没说话,她手指还勾着一杯饮料,井羽绮一猜就不是她买的。
就算出来摆摊,井羽琦也不会亏待自己,想吃什么就吃。
不像舒池,除了吃自己做的面就是喝白开水,基本没有花钱买别的时候。
井羽绮挤眉弄眼,问:“什么关系啊?”
舒池没回答,她抿着嘴,看上去很是可怜,井羽绮心里有几分猜测:“不会是就是你的网恋对象吧?”
舒池点点头,一边去握三轮车的把手。
井羽绮问:“出什么事了?”
舒池开车走了,丢下一句:“分手了。”
三轮车嗡嗡,舒池很快消失了,井羽绮啧了一声,心想失恋果然打击很大,连舒池这样的都能旷工。
没想到四十多分钟后对方带着家伙回来了,面摊重新营业,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井羽绮:冷血无情,很适合做我的合伙人。
丁芽回到宿舍,直到洗完澡躺上床才开始回味刚才的亲吻。
她用被子蒙住头,室友路过往上瞄了一眼,问:“芽芽,你生病了吗?”
丁芽闷闷地说不是。
室友哦了一声:“心情不好啊?”
丁芽说:“心情很好。”
室友给她递了一包零食:“买彩票中奖了?乐成这样?”
丁芽抿了抿嘴。
她以前对初吻也没什么特别想象,却没想到这种亲吻是自己主动的,更接近于强迫。
就是舒池太高了,我踩在砖头上还要垫脚,真是讨厌。
可是那一瞬间的靠近,足够丁芽闻到对方身上洗衣粉的味道。
想看对方生活的所有细节,无论是洗衣服还是洗脸还是别的。
舒池干活的样子她已经烂熟于心,那干点别的呢?
丁芽嗯了一声:“大奖。”
室友:“多少钱啊,早知道我和你一起去买了。”
丁芽:“就……够买一瓶可乐吧。”
现在我心里都在冒泡。
分手?怎么可能,我都来到这里,当然不是为了分手的。
那天以后,丁芽成了舒池小面摊的常客。
她不和舒池说话,沉默地排队,只是眼神毫不遮掩,看得舒池毛骨悚然。
每次都说我要小份的,舒池很难做到无视她,总会多加点浇头。
几个女大学生坐在折叠方桌聊天,什么都聊。
丁芽偶尔接话,但眼神还是在看舒池,室友终于觉得不对劲,问丁芽:“你老看老板做什么?”
正好舒池给隔壁桌端面,她目不斜视,可爱的圆脸少女撑着脸笑着说:“我喜欢这种类型。”
“什么?”
“我也喜欢,这个老板姐姐看上去很有风味。”
“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我欣赏啊,你想到哪去了,丁芽你不是也和我一样吗?”
室友们叽叽喳喳,丁芽咬着舒池擅自给自己加的牛腩,眉眼漾着笑意,说:“不一样。”
“我打算追她。”
“什么?”
“我没听错吧?”
“你你你喜欢女的?”
舒池收拾桌子差点把桌子掀了。
丁芽点头,似乎没有任何压力,还回了一句:“你们真是大惊小怪。”
她本来就很讨人喜欢,还偏了偏头,问:“我的好室友们会支持我吗?”
她叹了口气:“我现在还不敢和家里出柜的。”
舒池拎起一边的水壶喝水,她仰头喝水的动作很是狂放,一边的井羽绮刚好买了块枣糕吃,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这边,诶了一声:“这个妹妹挺辣的啊,你要不试试?”
舒池摇头:“我配不上。”
井羽绮语重心长地说:“自尊是自己给的,钱是自己赚的。”
她满口正经,本质上打算循序渐进拉人入伙,没想到喝完水的舒池反问:“你要我投资多少?”
井羽绮:“啊?”
第79章 IF-那年今日
开公司本来就没这么快, 井羽绮预计起码要磨合舒池一年,没想到对方答应得这么快。
天生肤色深的卖面老板在开店亏钱的情况下居然还有不少存款,不过她本来就很节俭, 井羽绮也不意外。
她问:“不是分手了么?”
现在天大的事都比不上八卦, 她好奇地问:“现在是怎么样,鸡血上了?”
“我看人家小姑娘天天光顾你也不招呼啊,装高冷呢我们舒老板。”
舒池摇头:“不是。”
又是一个凌晨, 几个小时前丁芽来过, 这段时间她偶尔一个人来,偶尔和室友一起来。
连舒池都眼熟她室友了。
四个人点两份,女孩子抱怨的多半是「哇天天吃面我得胖死」「你不吃面也吃隔壁饭团没差啦」「我们是帮丁芽追人能一样么」……
一来二去连其他学生也会来看热闹。
丁芽也无所谓被人议论, 她好像对自己的性取向接受得很快,吃面也吃一小口, 像是要磨蹭久一点, 舒池都看不出丁芽到底喜不喜欢吃面。
她们也没有吃面外的其他交流, 好像这样每天的光顾只是缄默宣告,也没什么好心照不宣的。
丁芽没说「我还没放弃」, 舒池也没理由赶走她。
井羽绮看上去张扬, 实际上感情只有一段, 摆摊这段时间也有人想追求她, 可惜井老板眼光很高。
在舒池眼里还过得去的她都觉得不行。
舒池难得问了一句那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指着对面搂外面的广告屏幕,正好是一个爆红男演员:“这样的。”
那个世界太遥远了, 舒池看了好半天, 又看向井羽绮, 她虽然没说话,但眼神已经表达了一切。
井羽绮大着肚子还能灵活地给她一拳, 舒池闷哼一声,女人哎呀一声:“没办法,我就要最好的。”
“不过现在是赚钱的时候,这些等我赚大钱了再慢慢玩也来得及。”
舒池也没多问,井羽绮把话题转了回来,“当然这是我的目标,你呢,要是真的喜欢那个女孩,也别拖着了。”
她偶尔给舒池一种矛盾的分裂,就像现在又带了几分哀伤:“有些也是等不起的。”
舒池没这么百转千回,她就是知道物质不可或缺,“她还小,我也不是大学生。”
她思路清楚:“换做我是她家里人,也不会同意的。”
井羽绮被噎了一下,问:“现在同性恋能结婚了?”
舒池愣了两秒,井羽绮说:“你想的真多,都还没谈呢就开始想怎么睡了是吗?”
面前的人很是冤枉:“我没有!”
井羽绮:“那个妹妹长得那么可爱,喜欢她的人肯定不少,你还是好好考虑吧。”
她对同性恋也没什么特殊想法,每个人光生存下去都不容易了,幸福又不是模板化的。
就舒池这个样子,好不容易有一段感情,要是没有,指不定都能孤独一辈子。
舒池还在考虑这件事,但没想到十一月底每天打卡的丁芽就没来了。
她一开始以为对方是考试很忙,最近来吃饭的学生都在抱怨这件事。
一天、两天、三天……
二天、
一星期,舒池的微信加了很多人,丁芽还是置顶,但她们没怎么聊过。
企鹅软件也很少登录,仿佛这段关系倏然腰斩,哪怕分手也如鲠在喉。
舒池发微信问丁芽,对方也没回复。
第四天晚上,她抓住了路过买吃的的丁芽室友,问:“她呢?”
女孩头发扎在脑后,马尾很高,不像丁芽基本就是丸子头和披发,舒池就算不会比较,仍然把丁芽列为第一选项。
女孩咦了一声,认出了这是丁芽喜欢的卖面老板,说:“你说芽妹吗?她住院了,她没和你说吗?”
舒池心里一震,又问:“她出什么事了?”
哑巴过的人心里一串发问,到嘴边又显得磕磕巴巴,反而是丁芽的室友很镇定:“就是在学校被同学的电动车撞了,轻微骨裂,现在她妈妈在这边照顾她。”
舒池说了声谢谢,又问:“那她换号码了吗?”
女孩摇头:“没有啊。”
舒池:“我打不通她的电话。”
室友呃了一声:“或许你被拉黑了?”
她也没多说,男朋友还在前面等她,就这么先走了。
舒池站在原地沉默很久,井羽绮刚送走客人,瞥见舒池走过来的身影,对方沉着脸,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
井羽绮:“干嘛啊,摊被城管拖走了?”
舒池的摊位明明就在那里,井羽绮明显是乱说,可惜舒老板没有半点被打趣到的反应,看上去蔫蔫的。
井羽绮:“丁芽三天没来你就着火了?”
舒池:“她住院了。”
井羽绮:“那你去看看她呗。”
舒池当然想,井羽绮:“当然我是不会帮你看摊子的,我不会煮面啊。”
她一直觉得做刀削面的和拉小提琴是一种类型,但很难想象舒池去拉小提琴,感觉拉二胡更符合人设。
可惜乡下来的小老板也没什么艺术细胞,甚至连恋爱细胞都没有,搞得井羽绮都头痛,觉得肚子里没出来的崽子搞不好都比舒池省心。
井羽绮:“你赶紧把你这事解决了吧,要不就藏在心里这辈子都别晾出来了。”
舒池嗯了一声。
井羽绮看她转身就走,喊了一声:“你就不能多说点么?”
面摊老板七点多就收摊了,隔壁摊位的人问井羽绮:“她咋了啊?”
井羽绮:“老婆住院了。”
隔壁老板:“她不是女的吗?”
井羽绮:“你懂什么。”
丁芽本来是可以出院的,但赶过来照顾她的杨婕不同意,说在宿舍也不好。
杨婕看丁芽吃水果,一边问:“要么你就和我回家好了,考试可以和老师说说么?”
“也没到期末啊。”
大学很少有集中考试,丁芽的专业就是期末大考,现在的考试都是小专业的结课作业。
但丁芽也不想回家,她摇头:“没关系的妈妈,我都是大学生了。”
杨婕唉了一声:“不就是怕你不方便么,还要爬上去睡觉,你告诉我你这样怎么爬?”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丁芽:“那我租个校外的公寓好了,很多人也不住校的。”
以前丁芽就没住过校,上大学之前还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
但不管是不是为了舒池,这也是她社会化的一个逃不掉的过程,丁芽也只能选择接受。
杨婕:“你就是十指不沾阳春的大小姐,知不知道租房子很贵的啊。”
丁芽点头,她腮帮子鼓鼓囊囊的,说话都含含糊糊:“反正妈妈最喜欢我了。”
这点杨婕还真的没办法反驳。
两个孩子本来就没办法一碗水端平,丁芽从小就讨人喜欢,就算不是懂事的小孩,也闯过让家长头疼的祸,却仍然靠嘴甜和粘人让人消气。
丁树青也拿她没办法,现在丁芽这么说,杨婕也打算考虑。
“那妈妈过来陪你?”
丁芽咽下了水果,哇了一声:“妈你是不是觉得我才十岁啊。”
“你都还没退休呢,总不能老请假。”
杨婕:“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是为了我好?”
“是想一个人待着吧?”
丁芽:“总要长大的嘛,指不定十年后我就……算了,我也赚不了大钱,就做妈妈的全职女儿好了。”
她没出息的话很多,但杨婕也习惯了。
丁芽住院,她和丈夫开车过来看女儿,今天第三天,丈夫先回去了。
杨婕出去打电话,让儿子想想办法在这附近租个房子。
舒池来的时候杨婕还在外面打电话,她拎着排骨汤过来,打开病房门的时候先看到的不是丁芽,是外面床铺的五十多岁女人。
对方打着石膏,正在和人打电话,声音很是响亮。
舒池以为走错了,但看了看门卡,确实有一个叫丁芽的病人。
她往里走去,靠窗那一侧的女孩拿着一本画册在看,似乎没发现有人进来了。
舒池张了张嘴,丁芽两个字从无声到有声,她也确实是因为这个人从无声的世界走到有声世界的。
“丁……芽。”
舒池放下保温桶,床上的女孩看了过来,她被学校的人撞了,左腿骨裂,手臂也有擦伤。
十一月底天气很冷,舒池穿着毛衣,外套看上去很大,她的特点就是无论衣服还是裤子兜都很多。
病房里开着暖气,病号服衬得丁芽更是皮肤白皙,她讶异地看向来人,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舒池:“你不回我消息。”
丁芽的手机就放在一边,偶尔屏幕一闪,还能瞥见新消息提醒。
当事人也没有半分愧疚,她放下画册,眉眼弯弯地看着舒池:“因为我们分手了啊,你不也不搭理我?”
舒池:“连电话号码都要拉黑吗?”
丁芽嗯了一声:“因为很生气。”
她说着生气,但脸上漾着笑意,一张脸横看竖看都很可爱,舒池又不敢多看了。
“对不起。”
丁芽点头:“对不起有用的话我也不用躺在这里了。”
舒池:“你吃……”
她还没说完,杨婕就走了进来,“芽芽,我和你哥哥说过了,他这边……”
“这是谁?”
这几天杨婕也见了不少来看丁芽的同学。
室友和室友的那朋友她都见过,还有撞到丁芽的小伙子,是大二的学生,很是诚恳,天天来送水果。
舒池看着就不像学生。
个子很高,脸上的疤很容易让人第一印象不好,更何况没任何穿搭可言,就是随便穿穿,虽然休闲,但跟体面无关。
丁芽:“我的朋友。”
大概是舒池太像罚站的了,丁芽让舒池坐到一边去,对杨婕说:“她人很好的。”
舒池做生意经常接触杨婕这个岁数的人,但杨婕现在又不是和她做生意的,她和丁芽现在的关系又很微妙。
分手之后是朋友么?
也不算是,因为舒池还有别的意思。
丁芽也有。
气氛微妙,杨婕倒是没这么敏感,只是诧异丁芽居然会有这样的朋友,问舒池:“你们怎么认识的?”
舒池刚要说话,丁芽就说:“她是开面馆的,我经常去她那里吃饭。”
女孩声音清甜,很是悦耳,“我好喜欢吃面,妈妈不是知道吗?”
杨婕心想你爱吃个屁,只爱吃蛋糕。
但她也说不准丁芽喜不喜欢,毕竟丁芽很喜欢新鲜。
她噢了一声:“那她还特地来看你,人挺好。”
丁芽:“这就叫人脉,妈你不懂了吧。”
杨婕对舒池倒是没什么偏见,加上对方是个女人,特别是丁芽说舒池的情况后,还有点感慨:“那小舒还蛮辛苦的,又要摆摊又要开店,家里人也不帮忙吗?”
舒池就和被审讯没什么区别,毫无松弛可言。
还是一通电话拯救了她,杨婕又去打电话了。
丁芽看她松了一口气,越发觉得好玩,她喂了一声,说:“你知道学校附近哪里有一居室的房子吗?”
舒池愣了几秒:“怎么了?”
丁芽:“我要租房子。”
舒池看了看她的腿,“那你上学怎么办?”
丁芽:“撞我的那个人说可以送我。”
舒池想到丁芽室友和自己形容这个事故,“那个学长人也很好的,全程陪护,一直到芽芽家长来。”
似乎还怕舒池听不懂:“学长好像还没女朋友。”
舒池:“我送你。”
丁芽:“那不好吧。”
她心里很是得意,心想果然还是得速战速决,舒池实在太慢热了。
舒池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也清楚房源,等杨婕过来的时候和她说了。
刚才她还挺拘谨,现在又很熟练地介绍,杨婕也能感觉到这个人挺靠谱的,等舒池走后,她问丁芽:“这合适吗?小舒说她正好租了一室两厅。”
丁芽:“没关系,她一直一个人的。”
杨婕还是不放心:“我还是陪陪你吧。”
丁芽也无所谓,反正大哥会帮忙的。
舒池火急火燎回去,又给井羽绮打电话,问她有没有中介电话。
井羽绮一边给衣服套塑料袋,诧异地问:“你要租房子?一室两厅?你中大奖了吗这么大方?”
舒池:“丁芽要住。”
井羽绮:“这么快就要同居了?你是火箭吗?”
舒池:……
第80章 IF-那年今日
丁芽本来就没什么大问题, 就是不太好走路。
舒池在短短两天内找到了房子,顺便给自己的面馆贴上了转租。
她和井羽绮约定成立公司,这对舒池来说就是彻头彻尾的转行, 这一个月也算是她这些年最后的放假。
杨婕陪了丁芽一个周末。
她还要上班, 本来不放心舒池这个陌生人,但住了好几天,发现这孩子不仅仅是靠谱, 还老实过头, 完全是自己女儿欺负人家的程度,搞得杨婕都有些不好意思。
她走之前还给舒池塞了一个红包。
舒池没收,反而送杨婕去了车站, 准备的东西都很周到,足够应付长途大巴发生的不舒服了。
舒池还二手收了一辆电动车, 前几天都是杨婕送丁芽去学校的。
现在杨婕走了, 就是舒池的任务了。
她送完杨婕, 中午去处理了面馆的转让,又和井羽绮去了服装批发城。
女人问:“家长走了?”
井羽绮的问话总带着点旖旎, 舒池专心看着铺货单, 实际上频频看表, 等着下午去接丁芽回家。
大概是舒池的样子实在太伤眼了, 井羽绮问:“那你俩现在什么关系啊?”
舒池:“朋友。”
井羽绮:“谈过恋爱的朋友,服了你俩了。”
舒池也没多说什么,让井羽绮选快点, 她要去菜场买菜。
丁芽下午上完课和室友一起走, 她穿着裙子这样也不好走路, 室友争先恐后地想给她推轮椅。
“我来吧。”
“给我,轮到我了!”
“我看你是想坐吧?”
几个人吵吵嚷嚷, 坐在轮椅上的丁芽纹丝不动,还在看舒池发的消息。
她问丁芽晚上想吃什么。
丁芽回了一句随便,那边正在输入好半天。
她笑了笑,室友凑过来问:“感情进度怎么样了?”
另一个室友问:“我可看见了,那个姐姐每天送你来的,幸福吗?”
“我们芽芽这种心眼,谁搞不定啊。”
丁芽摇头:“还没。”
学校里也不是没有同性情侣,情侣的氛围和朋友就不一样,早上舒池送丁芽过来,室友们也觉得不一样。
班上也有喜欢同性的女生,昨天还有个来问丁芽那是不是她姐姐,想要联系方式。
没等丁芽说话,室友就帮她拒绝了。
现在大家乘着电梯出来,还没走到大门口,就看到坐在电动车上等人舒池。
门口等人的也不少,不少是一个学校的情侣放学接人的。
舒池在人群里本来就晃眼,个子比大部分男生还高,加上外形看上去也利落,连续几天都在,已经不少人注意到她了,还有人特地发在朋友圈问这是哪个系的学姐的。
室友:“我感觉她很喜欢你,你有这个感觉吗?”
丁芽嗯了一声:“但她……”
她也能懂舒池的拧巴,还没等丁芽说完,室友说:“不过我感觉舒老板太认真了,我们现在谈恋爱不是玩玩吗?一辈子的事谁说得准啊,我又很怕这种认真成为我的负担。”
丁芽点头:“真的喜欢就不会是负担。”
她都很讶异自己能说出这样的话,说完室友就加速了推轮椅:“赶紧滚吧你,一宿舍现在就我没对象了。”
丁芽的刘海都被风吹起,正好舒池抬眼看到了她,女人直接朝她跑过来。
一楼的大厅很宽敞,只是正好是放学的人潮,坐在轮椅上的丁芽反而被学生躲开,很方便舒池跑过来。
舒池接过轮椅,丁芽挥别室友,女人的力气很大,也可以把她抱到车后座,丁芽看舒池收好折叠轮椅,等对方上车她抱住舒池的腰,问:“我们要吃什么好吃的?”
舒池:“青椒牛腩可以吗?”
丁芽:“只有这个吗?”
舒池:“那就红烧鲤鱼?”
丁芽点头:“你晚上还要去摆摊吗?”
舒池嗯了一声:“到年底。”
丁芽恨不得自己的腿好得慢一点,但另一方面她又很矛盾,知道舒池这样很辛苦,跟着井羽绮去创业可能也是明路。
她没说话,嗅着舒池衣服上的味道,享受着对方的服务,一路到家暂时住的家。
杨婕在这里住了几天,发现自己做饭都没舒池好吃,更是放心,和对方也亲近了不少,但丁芽仍然要每天和妈妈打电话。
晚上她和杨婕视频,说起舒池,那边的妈妈叹了口气:“这孩子命太苦了。”
丁芽:“现在开始就好命了啊。”
杨婕没懂,丁芽晚上拿着电脑看电视剧,一边说:“因为遇到我了。”
就算是亲妈也觉得女儿脸皮很厚,骂了一句:“遇见你她还要照顾你,你真的要谢谢小舒,也是她人性格温顺。”
丁芽嗯嗯两声:“我会好好报答她的。”
杨婕:“怎么报答?”
丁芽笑着说:“我以身相许可以了吧。”
那边的女人笑了:“瞎说什么,都是女的以身相许什么。”
丁芽:“那舒池是个男的呢?”
杨婕:“那我也不可能让你和她住了。”
她们聊了一会,外面下起了雨,杨婕也听到了,诶哟一声:“小舒出去摆摊了?”
丁芽嗯了一声,杨婕叹了口气:“太辛苦了,她这样也做不长久的。”
谋生确实不容易,丁芽转移了话题,没过多久挂了电话。
惊雷声声,冬雨很冷,都十二月了,住在这里舒池给丁芽买了电热毯,又在桌上放了加热垫。
就算丁芽只是晚上在这里睡觉,她仍然时时周到,仿佛在丁芽的事上从不抠门。
丁芽给舒池发:我看雷电预警了,你今天要不要早点收摊?
没过多久舒池回了个嗯。
丁芽又有点烦,心想她话真少,每次都要我说。
下一秒又想通了,舒池本来就这样。
九点多的时候门打开了,外面疾风骤雨,学校的群都有人说晒在外面的枕套被风吹走。
丁芽看到了湿透了的舒池,和跟在她后面的井羽绮。
井羽绮也很狼狈,她脸色苍白,似乎不太舒服,舒池看到丁芽出来,又过去把人摁回去:“你不能拖着腿。”
井羽绮和丁芽打了个招呼:“妹妹好,我来避避雨。”
她住的地方很远,也是每天到处移动的人,和舒池的性质都是城市流浪人。
舒池去熬了姜汤,又安排井羽绮去浴室洗澡,随便翻了套衣服给对方,安排好后对丁芽说:“她今天住在这里。”
丁芽嗯了一声,井羽绮怀孕预产期快到了还在工作,谁看了都觉得辛苦。
她看舒池换了一套衣服头上盖着毛巾,走到对方身边问:“绮姐她这样还要工作吗?”
舒池:“她不肯休息。”
她们本来最近就在筹备开公司的事,两个人都忙飞飞起,舒池更是把一天拆成了好几份。
晚上的摆摊更像是赚点零花。
丁芽看着煤气灶上的砂锅,又看向低着头的女人,舒池的头发还在滴水,顺着脸颊滚落,掉在T恤,洇出了水痕。
丁芽往她身边靠了靠,舒池误以为她害怕打雷,说:“没关系的,这种雨到夜半就停了。”
“绮姐今天住在这里,那你和我睡吧。”
外面很冷,舒池身体不错,也扛得住,她说:“我睡沙发。”
正好井羽绮出来,她说:“这么可怜啊,不行。”
她笑着说:“那我和妹妹挤一挤?”
舒池:“你俩一个孕妇一个瘸腿,别折腾了。”
井羽绮:“我就问你你这有沙发么?”
确实没有,凳子还是舒池捡的那种单位扔出来的椅子,也没什么柔软可言。
但对以前睡过车站的人来说没什么。
舒池:“没关……”
丁芽:“我害怕。”
她攥住舒池的衣服下摆,“打雷,我睡不着的。”
她一双眼看人的时候很有吸引力,舒池别过脸,没说话,井羽绮看了看房间,问:“我睡那间啊?”
丁芽:“睡我那间吧,有电热毯。”
井羽绮哇了一声:“真好,那我睡这里。”
她也没客气,吹完头发喝了点热水就去休息了,丁芽捧着电脑去了舒池房间。
舒池进来的时候丁芽还在看视频,舒池问:“还不睡吗?”
她现在对丁芽的课表都了如指掌,不过大学生很少有不熬夜的,这句话纯属废话。
丁芽:“不困。”
舒池犹豫了很久,又打算出去,转身的时候被丁芽拉住,丁芽:“一起看吧。”
丁芽看的是动画,很是轻松,笑点密集,舒池对这些也没什么了解。
窗外雷雨声声,这种时候也难得放松,舒池也看进去了,没注意到丁芽越靠越近,窝在了她的怀里。
丁芽看的都是下载版,播完之后自动跳转,最后跳到了真人版。
舒池一开始还没不知道是什么,很认真地看剧情,看着看着越发不对,两个女人已经一起洗澡了。
她别开眼,发现怀里的人看得认真,眼神都亮闪闪的。
舒池:“还看吗?”
丁芽:“那不然呢?我研究研究,你也要研究。”
舒池:“为什么我要研究?”
丁芽抱住她的腰,脸颊贴在舒池的胸膛,抱怨了句:“还是我大。”
这有什么好比较的,舒池还是嗯了一声,丁芽问:“那你要摸摸吗?”
舒池愣了。
丁芽又问:“可以亲亲我么?”
舒池脸都红了,磕磕巴巴地说:“我、我们不是朋、朋友么?”
丁芽:“很遗憾,没朋友会这样的。”
她把电脑放到一边,直接坐到了舒池身上,舒池还在担心她的脚,丁芽:“不管了。”
亲吻落下,这种事根本难以拒绝,或者说舒池本来就没那么不谙世事。
反客为主也很自然,最后忘了雷声和雨声,被窝都是洗过澡的沐浴露味,带着廉价的劣质香精,气味和喘息一起溢出,丁芽抱住舒池的头,恨不得对方咬得更用力一些。
反而是舒池不明白适度的界限,她的手指粗糙,指腹揉搓,足够丁芽哭出声音。
最后丁芽红着眼问:“还是朋友吗?”
舒池摇头,“但是丁芽,我不是你的最佳选择。”
丁芽:“那就变成我的最佳选择。”
她咬了一口舒池的嘴唇,欣赏对方吃痛蹙起的眉,又要舒池多摸摸她。
“我知道你不甘心过这样的生活,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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