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后,章爸爸开诚布公道:“佳明、菲菲,你们已经结婚了,那我们就要商议以后的事情。一是你们的婚礼,二是佳明之后的工作。”
章奶奶赞同道:“婚礼是该好好办的。”
章爸爸热情接口道:“妈、爸、许阿姨、廖叔叔,婚礼我是这样打算的,在小镇上办一场,回c市到最好的酒店再办一场。你们四位老人要是没有什么意见,我就按照这个打算让下面人去准备了。”
我不想打击别人的热情,但是我不得不开口:“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想大操大办,婚姻是很个人的事情。”
章爸爸依然嘴角含笑,他立即看向章佳明问道:“佳明,你怎么想?”
章佳明的口气一贯的冷淡,“我和菲菲一样,不看重这些形式。我觉得,我们一家人今天一起吃个饭就很好,其他无聊的事情能省就省吧。”
章奶奶道:“佳明、菲菲,你们不许胡闹。婚礼总是要有的,但我也不喜欢铺张浪费。趁着这次你们回家,我们就利索地办了。我决定,婚礼就放在小镇办,由我和你们的外婆一块准备,到时把小镇的人都请来就好了。一会儿,我去查查黄历,挑个好日子。静之、和洋,你们看怎么样?”
外婆点头:“我同意芝香的意见。”
外公也颔首道:“我也同意。”
章爷爷乐呵呵地附和道:“我也同意。”
章奶奶霸气道:“我们家我说了算,建业你别说话,你给我好好看着娃娃!”
章爸爸大概觉得大势已去,章奶奶的意思不可违,于是妥协地点头道:“好吧,这件事情就听妈的。”
章妈妈不满道:“我们的亲戚朋友,怎么能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参加婚礼?以后让人家说闲话,说我们章家娶媳妇弄得这么寒酸!你们不要出去做人,我还要脸面做人呢!”
章奶奶不客气道:“那你回c市去做人吧,这儿你十年没来,我们大家都活得挺好的!”
章妈妈一口气咽不下,顿时站了起来,还是章爸爸及时拉住了她:“别耍小孩脾气了,让妈说两句有什么关系!你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章妈妈闻言又坐了下来,但脸色比方才更难看了。
章爸爸说:“听妈的,婚礼暂时就这样决定吧。以后回到c市,我们可以同佳明、菲菲再商量的。只要他们愿意,我们什么时候都可以再到酒店好好办一场。下面我们讨论第二件事情。佳明,我听说你已经和实习的医院请了长假,我和你妈妈都想知道接下来你是怎么打算的?”
章爸爸这句话说完,四位老人的眼睛也都看向了章佳明,这说明大家都很关心这个问题的答案。
章佳明不紧不慢道:“过年后,我会继续同医院请假,但六月份我会准时参加论文答辩。至于我的实习时间不够,我会在六月后回到医院补上。你们不要担心,今年十二月我会完成所有实习科目,顺利拿到毕业证书的。”
四位老人听到这里,明显松了一口气。
外婆关心的看着我和章佳明说道:“你们两个要是忙着学习顾不上带娃娃,就把娃娃留下。我和你奶奶很愿意替你们帮把手。”
章奶奶立刻附和道:“你们两个自己都是小孩子,都还忙着学习和工作,不如把娃娃留下吧。就让我们四个老的带,顺便让我们也享受一下和第四代同堂的乐趣。”
章爷爷和外公虽没说话,但都笑着点头。
章佳明立刻表态道:“我和菲菲目前能应付。再说,娃娃是不足月的早产儿,护理要特别当心。就我们小镇的医疗条件,对娃娃而言太过简陋了。”
我看四位老人神色黯然,忙出声安慰道:“佳明和我都舍不得离开娃娃太久,我们现在确实还能应付娃娃的事情。要是不行,绝不逞强,一定向奶奶和外婆求助。”
章妈妈冷冷讽刺道:“说得比唱得都好听!若是能够应付,为什么要佳明特意请假回家?怎么不是你休学在家照顾孩子,偏要佳明一个人牺牲奉献?”
章奶奶不满道:“菲菲要忙公司忙学习,还要照顾孩子,佳明请假有什么不应该的!难道女儿是菲菲一个人生的,佳明这个做爸爸的没有份?别忘了,娃娃姓章,做爹的就该有担当!菲菲、佳明,奶奶支持你们!”
我对奶奶报以微笑,章佳明直接对他妈妈说道:“妈,我是自愿请假的!菲菲本来说她要休学照顾孩子,是我不同意!”
章妈妈刚要开口,就被章爸爸拍了拍手阻止了,“佳明,你之前请假的事情,我们就不谈了。你之后安排到十二月的事情,我也同意。读了这么多年,毕业证书总是要拿的,不能对不起你之前的努力。不过,我希望你拿到毕业证书之后,不要再任性了,能够回公司来帮我的忙,我需要接班人。我和你妈妈年纪都大了,不想再等了。”
“爸,你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等他长大,也可以做你的接班人!”章佳明讥诮的话语,就像利刃一样射了出来。
没等章爸爸着恼,章妈妈就发急了,“佳明,你说这话,是想要活活气死我吗?”
这段章家隐秘一旦被挑破,身在其中的人都感到不自在和尴尬。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章爸爸的。
章妈妈瞬间声泪俱下,“佳明,你是我的亲生儿子,当年你爸爸伤我,我想不到现在你也拿这件事伤我!”
章佳明大概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他站起来走到他妈妈身边,特意蹲下来问道:“妈,你想我怎么做?”
章妈妈吸了吸鼻子,看着章佳明说道:“你不肯娶我看中的女孩,我可以不计较!可是,众思集团是你爸爸一辈子的心血,我绝对不许没资格的人来染指它!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你为妈妈争口气,不要让妈妈最后还是输给一个来路不明的野孩子!”
“妈,你早该离婚了!就算现在离婚也不晚!众思集团是你们的婚后财产,你完全有资格得到你应得的那一份!”
章妈妈惊讶地看着章佳明,仿佛不认得这个人,“你叫我和你爸爸离婚?”
“妈,你大半辈子都守着这个虚伪的男人,你赢了什么?就算我做了众思集团的董事会主席,又怎么样?就能抵得过你心中所有的委屈?”
章妈妈只是流泪,什么都没再说出口。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怨着我。你大学偏要学医,现在又鼓动你妈和我离婚,就是你对我的惩罚,是吗?”章爸爸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伤痛,再也不见刚刚从容自在的模样。
章佳明站直了身子,看向他眼前的父母,缓缓说道:“你们过得不高兴,为何还要拉着我陪你们难受?我从高中就独立住宿,寒暑假我都来奶奶家过,因为我不愿回家,我早就对你们两人失望透了。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干涉我,这点对你们而言也不难,这十年我们一家从没有在一起吃过一顿饭。”章佳明语气冷淡,一如他惯常的口吻,但其中不是没有怨怼的。
章爸爸立即说:“这件事是我错了,以后每周六我保证一定回家吃饭。你也带菲菲和娃娃回来,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饭。”
章佳明冷哼,“这十年,每逢过年,你可曾想过要来看望爷爷奶奶?可曾想过陪陪我妈?”
“我错了,可我会改的。这些年,我不是不想回来,只是……”章爸爸眼神复杂,没有再说下去。
章妈妈擦了擦眼泪,抬头对章佳明说道:“佳明,你爸已经和我保证,他以后再也不去找别的女人了。你就答应妈妈,回集团上班吧。”
“他对婚姻的忠诚,难道是有条件的?我如果不回集团上班,他就要继续寻花问柳吗?”
章佳明冷冷地发问,让章爸爸和章妈妈顿时都下不了台。一时间气氛尴尬,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娃娃刚刚睡着了,这会儿大概也感应到气氛不好,顿时哭闹了起来。
章妈妈看着娃娃,语带感伤地问章佳明道:“你也结婚有了孩子了,怎么就不能理解做妈妈的心思呢?”
章佳明走过来,直接从章爷爷手里接过娃娃熟练地哄着,一边哄着一边朝二楼走,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些他不感兴趣的对话了。
我觉得,我留下来于事情没有丝毫帮助,于是也悄悄起身,准备上楼去看我的宝贝女儿去。
谁知我刚刚站起来,章爸爸就叫住了我:“菲菲,我们谈谈好吗?”
我不能不给面子,只能再度坐下,点点头。
“我听说你很能干,高一时就在网上开了淘宝店,不仅学费自理,还每月都按时给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寄钱;大一时又在学校旁成立了自己的公司,专门卖自己研发生产的手机,如今这手机在年轻人中非常火,不提前预定就很难拿到货!菲菲,还有几个月你就大四了。我听说,大四一般不怎么上课,主要是找公司实习。菲菲,你有没有想过来众思集团实习?”
我摇头,“没有。我和佳明约好,等我上大四了,我就留在家里带孩子,让他安心去医院实习,顺利拿到毕业证。”
“娃娃是早产儿,不好带,我知道。但我们可以请最有经验的保姆,来帮你们带孩子。只要你们愿意,这些都包在我身上。我保证给你们找到最负责最专业的保姆带孩子,这样你和佳明就都有精力来集团上班了!”
我发现章爸爸的逻辑不太对。第一,我们没说要找保姆;第二,即使有保姆,也不表示我们要去众思集团上班,我有菲菲科创,佳明有医院的工作。但碍于面子,我觉得还是不直接点穿为好。
“你们还年轻,不能这么快就陷入孩子的奶瓶中,成为奶爸奶妈。我们考虑问题要长远,如果佳明暂时不肯来集团上班,只要你肯来我一样高兴。我们众思集团一直多元化发展,旗下也有电子科技公司,只要你愿意,这次回去我就安排你去当这家子公司的ceo兼技术总监。等你锻炼个一年,你就可以来总部帮我,你会是集团最年轻的副总。当然,如果你能劝说佳明回来,那就更好了。”
我觉得再沉默下去要出事情了,于是我坦白道:“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说过了,大四我已经有了打算,暂时没时间和精力。即便要改变计划,我也必须和佳明商量。夫妻之间要互相尊重才能长久,我绝不会不顾佳明的意愿而行事。再说,我很喜欢我自己创立的公司,我相信假以时日它会发展得更好,说不定它会成为明日的众思集团,甚至比众思集团更优秀,我又何必委屈自己为您打工呢!您说是吗?”
章爸爸没想到会被我的反问噎住,一时没有说话。
我礼貌道:“您和夫人远道而来,是这个家的客人,请你们晚上一定要留下吃饭,这也是爷爷奶奶多年的心愿。我有点担心娃娃,想上楼去看看她,我就不陪你们了。你们请自便。”说完,我转身离去。
我来到房间时,章佳明正和娃娃在床上玩的不亦乐乎。
我看得眼热心馋,迅速加入他们。
之后的时间,房里都是笑声,有我们的,也有娃娃的。
玩了好一会儿,娃娃累了,于是又趴在她爸爸的胸膛上睡着了。
章佳明抱着娃娃不舍得放下,轻轻哼着自己编的催眠曲,两只手臂还不忘轻轻摇晃着。
我看不过去,催他道:“放到摇篮里,让她好好睡。”
章佳明看了我一眼,欣然将娃娃放到一旁的摇篮里,接着就从身后将我抱入了怀里,“现在没人打扰,我们正好继续。”
我对他色心如此坚毅,深表佩服,但不得不泼他冷水道:“马上要吃晚饭了,不许闹。要不一会儿又被抓个现行,太丢人了。”
他边吻着我的脖子,边说道:“我们把门锁了,就不用担心了。”
“不要!”我断然拒绝道:“你坐下来,我有事和你说。”
章佳明放开我后,走过去把门锁上,接着又去把窗帘拉严实了,然后坐到我身边对我说道,“想说什么?长话短说。”
我知道他色心蠢动,不由笑出声,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问他道:“等你拿到毕业证后,你是怎么打算的?”
“没想好。”
“啊?”
“啊什么,你有什么建议要给我吗?”
“遵从自己的心。”
章佳明嘴角勾起,温柔地亲吻我的唇。
等我有机会讲话的时候,他已经剥开了我的衣服,我不得不提醒他,“喂,大色狼,一会儿要吃饭了。”
“我知道啊,我只是接受你的建议——遵从自己的心。”
他淡淡地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让我气结,我道:“我是说工作,不是说这件事,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他用吻封住我的口,没有和我就这个问题继续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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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爸爸和章妈妈留下,和我们一起吃了晚饭。
吃晚饭的时候,最亮眼的,还是我家娃娃。娃娃一直在外婆的膝头坐着。满桌子人的注意力,瞬间都被她吸引了过去。章爸爸和章妈妈也在努力地逗着娃娃。他们表现得和颜悦色,没有再说任何扫兴的话。
这顿饭倒是吃得很轻松,这着实让我松了一口气。
吃完饭,章爸爸和章妈妈就和四位老人道别,接着坐着司机开得小车回去了。
章奶奶叹息道:“连一晚上都不留……”
章爷爷拍怕她的肩膀道:“看开点吧。”
我特意抱着娃娃上前,故意学着小朋友的口吻对奶奶说道:“太奶奶,还有娃娃陪你……娃娃以后每年过年都会回来陪你的。”
奶奶点了点我的鼻头,“顽皮。”
接着,她老人家顺手从我怀里抱走了娃娃,“今晚跟太奶奶睡。”
我回房间的时候,章佳明在打电话,“好,一言为定。”说完这句,他立马挂了电话。
我问他,“谁的电话?”
“我爸的。”
我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直到很后来我才明白,这通电话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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