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烨住在晋海市一个临湖的别墅, 风景秀丽，随时都能将周围的风光尽收入眼底。
展烨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站在窗边，手里端着一杯酒, 遥遥望着窗外, 可以让他整个思想都静下来。
或者在露台摆一个画架，尽情地抒发自己的创作热情。
比如现在, 他让黄晓在旁边摆好了造型，自己拿笔记录下来。
气氛正好的时候, 门被人拍响了。
展烨的脸上立刻露出几分不耐烦，丢了画笔，大步走了出去。
一开门，见到了一张非常不想看到的脸，展烨的心情更糟糕了，没好气地问：“你来干什么？”
沈霞枫直接无视他，挥手推开站在门口十分碍事的展烨, 抬脚走了进去。
展烨没想到沈霞枫竟然敢直接和他动手，不敢置信地瞪着她：“沈霞枫，我以前只觉得你这个人庸俗, 你现在怎么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了？不经过主人允许随随便便地进别人家？”
再注意到沈霞枫脚下的高跟鞋, 更觉得难以忍受：“你竟然还不脱鞋！”
可惜沈霞枫根本没理他, 径直进了某个房间。
展烨要气死了，正要追上去，余光发现自己家又进来一个人，还是个陌生的人。
他怒视明珊：“你又是谁？我让你进来了吗？”
明珊上下打量他一眼，道：“你没有搞艺术的命, 别浪费生命了！”
展烨：“……”
尼玛！之前业内的那个有名画家也是这么说他的！
这话点燃了展烨, 他拿手指着明珊：“你这种肥猪也懂艺术, 你给我滚出去！”
明珊眼神骤然冷下来。
但还不等她动手，黄鼠狼飞起一脚踢在展烨的腿上。
展烨哀嚎一声抱着腿倒在地上。
黄鼠狼：“是不是男人啊，我踢一脚你就受不了啦？垃圾！”
明珊没管展烨，抬脚走了进去。
展烨疼得直抽气：“你给我…嘶……回来！你回来！”
沈霞枫已经在这功夫把几个房间都找了一个遍，最后想到什么，她直奔露台而来。
这边弄了个小花房，有画架，还摆着休息的桌椅，但就是没有人。
正当沈霞枫想走的时候，明珊朝一个方向一指：“那里。”
沈霞枫丝毫没有怀疑，大步走过去，把藏在花架空隙间一个女人从里面拉了出来。
她也没看女人的脸，抬起手就是一巴掌。
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穿着淡黄色毛衣的女人扑倒在地，立刻捂着脸哭了起来：“你是谁啊，怎么一上来就动手打人！”
一瘸一拐走来的展烨见到这一幕，迅速冲上去护住了女人，女人也顺势攀上了他的肩膀，缩进了展烨的怀里，柔弱得像是一朵小白花，怯怯地望着面容冷凝的沈霞枫。
展烨愤怒地吼道：“沈霞枫，你别太过分！这里是我家！”
沈霞枫冷笑：“你家，写你名字了？房产证上有你吗？我告诉你，这房子在我名下了，你现在就给我滚！”
“谁说是你的，这房子是我妈的！”
沈霞枫：“不信是吧，好，我现在就打给妈，你自己问问她吧。”
“不用你打，我来！”展烨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妈……”
刚喊了一声，对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咆哮：“谁是你妈，我可不敢有你这个儿子！”
“妈，你别生气，我这个月就回去看你，是沈霞枫，她到我这里摔摔打打！还让我从房子里滚出去。”
“房子是小枫的，她让你滚你就滚！”
“妈？！”展烨不敢置信：“我才是您亲生儿子！”
“现在不是了。”
说完这句，对面直接挂了电话。
展烨有些慌，怒视沈霞枫：“你又在爸妈面前说我什么坏话了？”
沈霞枫懒得看展烨这团垃圾，只垂眸望着一直都低着头缩在展烨怀里抽泣的女人：“黄小姐，怎么敢做不敢承认啊？你养的那个小鬼怎么不让你的展先生看看？”
展烨一脸懵逼：“什么小鬼？”接着又厌恶地看向沈霞枫说：“你知道我第二个讨厌你的地方是什么吗？是你总相信那些封建迷信，又是看经又是烧香，一点也不像那些经历过高等教育的女性，你的行为让我觉得你像是某些愚昧没有开化的农村妇女！”
展烨怀里的黄晓飞快地撩起眼皮瞅了他一眼。
沈霞枫只是淡淡微笑，这智障以前说过更难听的话，这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但黄鼠狼却忍不了了，它直接现身，把展烨刚才说的话阴阳怪气地说了一遍：“你知道我第二个讨厌你的地方是什么吗？是你总是相信那些封建迷信，又是看经又是烧香……”
展烨听到这道多出来的陌生的声音时身体就是一颤，僵硬而迟缓地低头，寻着发出声音的地方。
那是一个黄鼬，比一般的黄鼬大很多，体长超过了一米，它的两个后腿着地，前腿立了起来，像是人似的站立着。
而它毛乎乎的脸上也出现了人性化的微笑，豆大的眼睛斜睨着他。
这还不算完，从那个微胖的女生的帽子里钻出一个白色的东西，是……是一个纸人，它竟然自己动了起来，纸脸上的大红嘴唇咧开，细声细气的声音随???之响起：“你知道我第二个讨厌你的地方是什么吗？是你总是相信那些封建迷信……”
竟然又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的话！
展烨：“……”
他身体踉跄，眼看着要往后倒，还是旁边的黄晓扯了他一把。展烨勉强站稳了，紧握着黄晓的手说：“你掐自己一下，看疼不疼？”
一定是在做梦！
黄晓：“……”她委屈地撅起嘴：“为什么要掐我？”
不过抱怨了一句后她还是轻轻地捏了自己一下：“疼的。”
这两个字仿佛是晴天霹雳。展烨目光呆滞，喃喃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沈霞枫冷眼望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小丑。
明珊看着比展烨冷静不少的黄晓：“你现在和那个小鬼断了联系，他会失去控制，真做了什么事最后也会报应在你身上。”
第一眼见到黄晓，明珊就知道这女人把小鬼放走了。
黄晓眨了眨眼睛，面上一派无辜懵懂：“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明珊笑了下，低头道：“看，你主人不要你了。”
黄晓大惊，看向了明珊身边的位置，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然而等明珊的手抬起又落下的时候，她的手像是搭在什么东西上，随后，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慢慢地显现出一个小孩。
他拥有着不同于常人的青白色的皮肤，一双乌沉空洞的眼睛在他瘦瘦小小的脸上显得格外大，被他用眼睛看着的时候，身体本能窜起一股凉意。
“啊！”
展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原本摇摇欲坠的神经彻底断了。前有黄鼠狼，后有纸人，他勉强还能撑得住，可现在出现的是一个人形的鬼，是真的鬼！
在发现小鬼冲他跑来的时候，更是尖叫着在地上爬走，等看到小鬼的目标不是他之后才劫后余生般地坐在地上大喘气。
不过直接被小鬼抓住手的黄晓感觉就非常不美妙了，那种冰冰冷冷的感觉顺着掌心传到了四肢百骸，她整个身体都僵住了。她之前养小鬼，但从来没见过他具体的样子。他们交流只在梦中，她能模模糊糊地能听到一个孩子在她耳边讲话。
但没想到他会是这个样子！
小鬼没觉察到黄晓的异常，只是可怜兮兮地诉说自己的委屈：“主人，你别不要我好不好，外面太可怕了，那些鬼都欺负我！”
他在外面只待了一个晚上，身上漂亮的衣服就被扯得破破烂烂，最喜欢的玩具也被抢走了。
现在主人能看见他了，他好开心，想抱抱她。
可是当他的手指触碰到黄晓的腿弯时，黄晓再也忍不住，尖叫一声把小鬼推开：“你别碰我！”
小鬼呆呆坐在地上，抬眼看到了黄晓望着自己恐惧又厌恶的目光。
两行血泪缓缓地从他的眼中淌了下来，孺慕之情慢慢地被冰冷所取代：“你也讨厌我对不对，我恨你们！”
他浑身的阴气瞬间攀升到顶，瞬息扑杀到黄晓眼前！
黄晓避无可避，尖叫着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她大着胆子把眼睛睁开了一条小缝。只见小鬼依旧在她面前张牙舞爪，狰狞可怖。但是他的四肢却是被四道金色的锁链束缚住了，使得他再无法寸进。而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一道符纸，符纸正悬浮在那个年轻的女生面前。
女生五指合拢，锁链如收到她的指令一般，扯着小鬼到了她的身边。
小鬼疯狂扭动挣扎：“你放开我，放开我……”
一声声又尖又利，直刺耳膜。
明珊不耐地蹙起眉，呵斥道：“你给我闭嘴！”
小鬼恶狠狠地瞪着明珊：“我要杀了你！”
明珊冷冷看了他一眼：“我也想吃了你。”
他们目光相对，小鬼眼中的明珊完全变了样，她浑身被阴雾笼罩完全看不清原本的模样，但是透露出的戾气和煞气绝对是恶鬼才会有的。
小鬼的理智瞬间回笼，安静地闭上了嘴巴。
不远处的展烨见到明珊只三两句就让这个凶恶的小鬼乖乖听话，望着明珊的目光中不自觉带了些惊惧。
这时，明珊也恰好朝他看过来，冰冷的视线在他身上扫过，展烨只觉得自己仿佛全身浸在冰水里，四肢僵硬无法动弹。
他大脑飞速运转，想着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在想到那句“肥猪”时，顿时抖如筛糠。
明珊抬起手，虚空画了一道符朝展烨弹过去：“以后记得嘴上有个把门的，不是什么话都能说。”
第82章 凶名
展烨惊恐地望着明珊, 颤着声音问：“你干了什么？”
他虽然什么感觉都没有，但明珊刚才的动作明显是做了什么。
明珊根本没再搭理展烨，带上小鬼, 抬脚就走了。
沈霞枫落后一步, 对展烨和黄晓道：“我再给你们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我会让人过来, 房间里如果还有你们的东西我都会让人扔出去。”
“沈霞枫！”
展烨怒吼她的名字。
但沈霞枫只是轻撇了一下嘴，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黄晓目送着沈霞枫的背影走远, 才小心翼翼地和展烨说：“不如你再和你妈妈说说，你们毕竟是母子！”
提起这个展烨就生气，他恼怒地指着黄晓的鼻子：“你明知道我讨厌那些鬼鬼神神的东西，你还养、养……”，没法把那两个字说出口，展烨一脸嫌恶：“你不觉得恶心吗？和那种东西打交道，你真的很变态！”
她当然知道展烨不喜欢那些鬼鬼神神的东西, 在他看来那些都是封建糟粕，所以她才让小鬼出去，趁着沈霞枫带她女儿去拜神的时候动手, 不需要多严重, 那个小姑娘随便磕了碰了, 她再把这件事透露给展烨，依照展烨的脾气，他肯定会发火，两个人大吵一架，她在旁边煽风点火, 难保不会离婚, 即使没有离婚, 那为数不多的感情也吵没了，方便她以后进展家的门。
可是万万没想到，一切原本都算得好好的，偏偏出了差错，以至于一步错，步步错，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黄晓要后悔死了，听到展烨说得这么难听，她心的火气烧到胸口，还得继续往下压。和往常一样，流着眼泪，委屈道：“你信她们，不信我？我什么样你还不清楚吗？平常看到一只小虫子我都害怕，我怎么会有胆子养鬼？”
“你别和我说这些，我不信你！如果你没有养鬼，那个胖……那个抓鬼的人怎么会找你说话？她那样的人犯不着看你不顺眼故意来给你使绊子吧？我真的是疯了才会觉得你懂我，你现在让我觉得太可怕了！”
想到黄晓身边一直跟着鬼，而自己又和她朝夕相处，展烨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下意识地站远了一些，和黄晓隔开了些距离。
黄晓微垂着眼眸，让人看不到她眼底的情绪，只是嘴角却慢慢地抿紧了。等她再抬起头注视展烨的时候，脸上已经全是冷漠。
“我还觉得是我自己疯了，竟然在你这个废物的身上浪费了三个月的时间。”
“你说什么？！”展烨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黄晓：“我说你是废物！废、物！听清楚了吗？”
“你……”
“我怎么了？”黄晓一巴掌挥开展烨指着自己的手指：“你自己什么样不清楚吗？我拜托你找个镜子好好看看自己的德性行吗？快四十岁的老男人了，我不知道你一天天哪来的这么大的自信！难道我跟你是因为爱情吗？还是你有脸？要不是我以为能通过你进豪门享福，你以为我会这么捧着你……”
展烨被说得脸青一阵白一阵，三十多年了，自尊心第一次被人打击得稀碎，他红着眼掐住了黄晓的脖颈：“你给我闭嘴！”
黄晓也不是吃素的，抬手在展烨脸上狠抓了几把。
“啊！”
展烨惨叫一声，给了黄晓一巴掌，黄晓疯了似的扑上去对着展烨又抓又咬，两人很快厮打在一起。
……
而此时，明珊已经和沈霞枫约好晚上一起吃饭的事情，但现在时间还早，她先回了自己的住处。
黄鼠狼拿豆豆眼瞅着缩在角落里的小鬼：“他怎么办？”
明珊：“已经通知冥司了，待会他们会有鬼差过来。”
她窝在沙发上，选个舒服的姿势玩手机。
大约二十多分钟后，房间内的温度降低了不少，荀殊铭和禹元洲从窗口飘了进来。
明珊放下手机问：“怎么这么长时间才过来？”
从展烨的别墅出来后她就通知了冥司，前前后后的时间算下来快两个小时了。
禹元洲指着小鬼道：“他不是本地的，我们这里没有他的资料，还需要去他本国的冥府调资料，查身份，相当麻烦，这已经算快的了。”
明珊：“他这种情况接到冥司怎么处理？”
禹元洲：“如果他之前还和那个人是主仆关系，他主子死了后他也算咱们这里的鬼，但是现在契约关系解除，他就不能留在这里???了，现在算是个黑户，我们要把他送回去。”
明珊解开了缠在小鬼身上的符锁，小鬼一获得自由，立刻从明珊身边逃离，目光在黑脸的无常和笑脸的无常脸上转了一圈，果断选择了看起来很好说话的白无常。
荀殊铭怕小鬼半路跑了，还是拿勾魂索把他牵住了。
明珊注意到了，问：“怎么这么谨慎？”
荀殊铭：“他是惨死。年纪还小的时候被父母卖了钱，买他的是个变态，把他折磨死了，死时就带着戾气，变成鬼后险些把那变态杀了，恰巧遇到了一个有些道行的和尚，把他制服后经常给他讲经化解戾气，就这么过了几年，结缘给了有缘人。不过那有缘人因为一些事把他转手了，这才又到了黄晓的手里。”
小鬼垂着头，紧咬着嘴唇。
明珊瞥了小鬼一眼：“也是蠢货，生前被卖死后也不长记性。”
小鬼倏地抬起头，黑黢黢的眼睛刚聚起一点凶意，又迅速醒悟过来，这人一点也不好惹，他重新把头低下去。
禹元洲和明珊说：“行了，我们两个先走了。”
荀殊铭也朝明珊拱了拱手，然后牵着小鬼迅速踏上了黄泉路。
小鬼回头瞅着阴阳两界的通道关闭，确保对方听不到自己说话了才道：“她也是鬼，你们为什么不抓她？她超级凶，比我还凶，更危险！”
禹元洲笑了：“你都说她超级凶了，我们还抓她干什么？”
小鬼转了转眼珠，得出了一个结论：“你们也怕她？”
禹元洲轻咳一声：“不能这么说，我们是合作关系，不用你死我活。”
小鬼猜测合作就是朋友的意思。他好奇问：“她真的会吃鬼吗？”
“吃！”想到之前见到的某一幕，黑、白无常异口同声地答道。
小鬼缩了缩脖子：“那我们快点走，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早听说这边的鬼又猛又凶，原来是真的！
……
明珊还不知道自此之后自己的凶名会在另一个国度里流传。
到了和沈霞枫约定的时间，她换了身衣服，带上黄鼠狼和007到了约定好的餐厅。
这顿饭是展家对明珊的答谢宴，据说餐厅内的厨师原本都放了年假，是展家人特意花了关系请了回来，大厨的手艺确实很不错，不过明珊吃着还是觉得玉泉观的赵道长的手艺更好些。在明珊看来，赵道长的厨艺到了返璞归真的程度，而这位大厨还要仰仗着精细的食材。
但已经比其他的店铺好多了，现在是年节，大多数的店铺都关门歇业了，想找到得自己心意的食物也很不容易。
展家人也给黄鼠狼单独弄了一个座，沈霞枫亲自给它夹了不少喜欢的菜。她已经知道了当初女儿出事是这位黄大仙出手帮女儿挡了一下，否则女儿一定会摔伤，怎么感谢都不过分。
但黄鼠狼对面前的盘子不太满意：“早知道把我饭盆带来了，这个小盘扣扣搜搜，没夹两块肉就满了。”
沈霞枫：“我给你换大盘子。”
她起身和服务员要了店里特大号的盘子，盘子摆在桌上，足够把黄鼠狼装进去。
黄鼠狼满意了：“这个大气。”
明珊：“……”
她淡淡瞥了一眼黄鼠狼：“你差不多就行了。”
黄鼠狼不再说废话，老实干饭。
等菜全都上齐了，展家老大展耀取出来一个盒子，打开，拿给明珊看：“您看，是不是这对铜狮子。”
明珊低头，发现正是放在孙家的镇宅灵物。
只不过现在它们还没有被供奉，灵物不显，只是两尊惟妙惟肖的铜狮子，雄狮昂首挺胸，脚下踩着绣球，象征着权力，招财纳福，而雌狮脚边蹲伏着一个幼狮，也取“太师少保”之意，象征子嗣昌盛。这两只铜狮子的造型都是古时候流传下来的，在镇宅铜狮中比较经典。
明珊道：“是这对。”
展家的速度出乎她意料的快，明珊猜测他们应该和孙家谈了什么条件，她没有细问。孙家是救不回来的，没有本事却戏弄冥司，他家的事情冥司是要杀鸡儆猴。这件事一出，冥司那边就催她写小故事发出去了，估计是要给阳间某些人一些震慑，无论是那些想要延长寿命的富商，还是玄门那些舍不得死的方士。
但明珊不觉得这会有多大的效果，那些逼到绝路上的人，哪管会有什么后果，只要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就绝对不会放手。
毕竟，她曾经也是其中一员，很懂这些人的心态。
展耀收起了装着铜狮子的礼盒，又向明珊请教：“要把这对铜狮子请回家，有什么我们需要注意的吗？听朋友说好像不能随便摆放。”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门口的鞋
明珊想了想说：“要和屋宅五行的方位吻合, 狮子属于乾卦，西北方向五行属金，一般都放在西北的位置, 如果西北不方便, 西方也可以，不过具体还是要看屋内的风水布置。另外, 摆放铜狮子的地方宜高不宜低。狮子煞气重，用它镇宅需要将狮头冲着屋外, 用来阻挡邪物，雄狮子摆放在左边，雌狮子摆放在右边。不过你们这对铜狮子已经开了灵，即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它们也会提醒你们。”
听到这话，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展耀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虽然之前已经有了准备, 但现在知道这镇宅的铜狮子是灵物之后还是很意外，好物难求，真的是他们展家捡到便宜了。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 菜品不错, 展耀幽默风趣, 一直在活跃气氛，明珊想着展家另一个儿子展烨，很不想评价。
饭局结束后展耀和沈霞枫也和明珊互加了联系方式，展耀还道：“以后如果有事还要麻烦您了。”
双方都把这个当作客气话，没想到没过两天, 展耀还真的联系了明珊。
不过这次不是展家的事情, 而是展耀的一个朋友家里生出了些怪事。
对方原本打算找风水先生看看, 展耀想到了明珊，立刻推荐给了好友。
展耀甚至怕明珊时间不方便，提前和她打了招呼，做事可以说是相当细致。而后双方约定了见面的时间。
展耀的朋友名叫范同昶，比展耀年纪小很多，三十岁左右。但精神还不如展耀好，眼下的乌青极为明显，且整个人火气很低。
俗话说，火气低，邪祟就容易近身。
范同昶过来的时候，就有两只鬼跟在他身后，鬼眼闪烁，显然在打着什么坏主意。见明珊直接抬眼朝他们望过来，眼神还不躲不避，都有些愣神。
“真能看见咱们？”一只鬼道。
另一只鬼不信：“我看是发呆。”
这年头，能见鬼的一般都是那种身上有事的人，比如先天或者后天拥有了阴阳眼；再就是马上也会成为他们其中一员的人，还有就是有些修行的玄门中人。
明珊实在不符合后两者，那鬼只当她生了阴阳眼，想去逗逗她。
从嘴里扯出自己的舌头，不怀好意地朝明珊的方向甩了出去，腥臭的口水随着舌头飞溅到半空，明珊这桌服务员刚端来她要的抹茶蛋糕，精致的餐碟被轻轻放到她面前。
“啪嗒！”
一滴口水落在上面。
明珊抬起的勺子悬在半空。
另一只看热闹的鬼哈哈大笑：“吃啊，吃啊，怎么不吃啊！”
明珊用指腹勾了一下勺子的边缘，在范同昶不解的注视下，把不锈钢的勺子戳向桌面。
“叮！”
一道很清脆的响声滑入耳畔。
同一时间，范同昶好像还听到另一道声音模糊传来，尖利又痛苦，再细听却是什么都没有了，仿佛之前只是他的错觉。
明珊站了起来：“我先去趟洗手间。”
椅子在地面上刮出一道刺耳的声音，明珊起身，抬脚碾碎地上断掉的舌头。
在两鬼惊恐的目光中朝他们走去。
两鬼转身要跑，明珊勾手将他们束缚在了原地，在经过两鬼的身边时将他们带走。
断舌的鬼嘴里还在喷血，血迹滴滴答答落了满地，如果让普通人见到，恐怕还以为这是什么凶案现场，不过店里的客人压根没发现什么异常。
明珊把两只鬼封入了进洗漱间的地砖里，进进出出的人都要踩上几脚。
明珊洗完手出来，范同昶正一脸惬意地喝着咖啡。
见到明珊后他放下杯子道：“之前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进店后这种感觉好多了。”
被两只鬼盯着，可不是背后凉飕飕的。
明珊坐下来说道：“抽空多晒晒太阳。”
范同昶认真道了谢，看样子是之前展耀说了什么，他对明珊没露出任何怀疑来。
明珊又和服务员点了一份抹茶蛋糕，听范同昶说起他家的事。
最早的一次异常发现在半个月之前。范同昶和朋友聚餐后回到家，因为喝了酒，简单洗漱后他就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睡过去了，结果第二天早上醒来，他的鞋子出现在了屋外。
范同昶开始是以为自己???喝得太多，没太在意，但从那之后，他的东西总是会出现在门口。有时是袜子，有时候是衬衫，家里平常都是他一个人住，而且他们这个住房区邻里之间相隔也很远，附近没什么小孩子。且他住的地方安保做得也很不错。
和家里进了外来人相比，范同昶更觉得是自己工作太累，以至于出现了梦游的毛病。
他原本没有在家里装监控的习惯，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东西跑到门口，范同昶不得已让人在他居住的地方安装了监控器。
在第二天早晨看到自己西装外套出现在门口后，范同昶翻看了晚上的监控视频。视频中他一直老老实实地在床上睡觉，但十二点到一点中间，有段监控器不知道出现了什么毛病，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拍不到。
连续三四天，都是这种情况，直到了第五天的夜里，范同昶在半夜睡觉的时候，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扯自己的被子，他下意识地抓住了被角，那种拉扯感清晰地传入大脑，睡梦中的范同昶也忍不住吓醒。
他迅速从床上坐起来，打开了灯，看到自己的被子一大半耷拉在地板上，而且被子一角正冲着卧室门的方向，被子出现这个形状只能是那方有什么拉扯力。
想通了这一点，范同昶的身上立刻浸出了一层冷汗，这才知道害怕。他连夜带着自己的常用物品离开了家住到了附近的酒店，同时也开始联系懂这方面东西的大师，这事被展耀知道后和他介绍了明珊。
于是才有了今天的见面。
明珊说：“子时是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候，平常一些不能现身的阴物也可以在这个时间做些事情。如果对方平时不现身只在这个时候出现，说明还不算厉害。”
范同昶：“可是那东西好像离我越来越近了，刚开始只是扔一些小东西在门外，现在已经敢抢我的被子了，我怀疑哪天他（她）也要把我扔出去。我在想是不是我占了他（她）的地盘，所以看我不顺眼。”
明珊：“这房子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住的？”
范同昶想了想说：“今年是第五个年头了。”
“以前没发生过这种怪事？”
“以前什么事都没有。”范同昶说。
明珊：“等晚一些再去你家看看。”
在太阳全都沉下去后，明珊才动身去了范同昶的家。站在门口时，明珊就忍不住蹙起了眉。
范同昶用密码开了锁，侧身让明珊先进去。
明珊走进屋子，立刻就感受到封在房屋内的气息，她道：“你们家的气息没有流通。”
范同昶：“不会啊，这个户型南北通透，估计是我两天没回来，房间的窗户一直闷着，等我开窗通通风就好了。”
明珊：“我说的不是空气，而是另一种气。在玄学里可以归为 ‘生气 ’、 ‘财气 ’，风水上说的‘藏风聚气 ’就是这个气，把生气和财运留在身边，但也不能全封住。全封住后不流动，就成了死气，死气存在久了就变成煞气，煞气对人什么样我不说你也该知道了。”
范同昶脸色很不好看：“最近我身体确实没有之前好了，前两个月还破了一次财。”
明珊摇头：“按照你的说法，如果你五年前就住在这里，我今天就见不到你了。”
范同昶瞬间瞪大了眼睛。
“如果冥司的速度快些，你现在早该投胎了。”明珊说。
范同昶：“…………”
明珊：“来的时候我看了，当初盖房子的时候，开发商大约请风水先生布置过，这片别墅房屋朝向甚至绿植选择都有风水的影子，应该配得上你买房子的价钱，其他家也不像你家这样把气困死在屋内。你家的风水被人动过，最近半年内动的手，这房子以前谁来过？”
范同昶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都是我的家人和朋友。”能被他带回家的，都是和他关系很不错的人，他现在倒是宁愿是外人动的手，这种背后被亲近的人捅刀子的感觉太糟糕了。
明珊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把每个房间都细看了一遍，再回到客厅的时候，黄鼠狼刚好寻着气息找到了明珊，一进房间，就忍不住怪叫一声：“这屋也太闷了吧！”
明珊问它：“吃饱了？”
黄鼠狼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吃好了，我还给你带一包赵道长做的斋饭，放家里了。”
今天玉泉观给无人祭祀的孤魂野鬼施舍斋饭，黄鼠狼知道后，大半夜就往玉泉观跑，现在才回来，知道明珊被人请走，寻着气息追过来，它打量着四周：“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明珊瞥了一眼很受打击的范同昶：“还好，人没挂。如果再晚点，那就说不准……”
明珊的话猛地顿住，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如果没有那东西半夜闹腾，范同昶会发现房间的异常并主动搬出来吗？
第84章 咖啡豆
范同昶按照明珊所说, 和以前似的躺在卧室的床上，只是经历过之前的事情，他根本就睡不着, 胡思乱想了一个小时, 手表上的时针终于指到了“12”这个数字。范同昶的心也不自觉地提了起来。
卧室门边，明珊拉了一把椅子坐在那里, 和黄鼠狼都带了隐蔽气息的符箓，静等着鬼物的出现。
大约十二点零五分的时候, 整个房子里多了另一道气息，是阴气，但是并不重。阴气如清风飘到了卧室门口，坐在不远处的明珊和黄鼠狼也看清了它完整的样子。
……
躲在被子里的范同昶眼看着十二点已经过去七八分钟了，外面也依旧没有一点动静，他不由得有些急，甚至还冒出一个恐怖的想法：
或许是家里来的东西太厉害, 以致于明珊都应付不了……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下床去外面看看情况的时候，被子上的拉扯力又传来了。
范同昶霎时浑身紧绷，大气都不敢再喘一下。
额上的汗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 拽着被子的手心里因着汗液增多黏腻又恶心。
“啪嗒！”
卧室内的灯忽然亮了, 范同昶的勇气也跟着回归, 他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抹了一把汗后才对站在床边的明珊道：“我刚才又感受到了，那个东西又来了，他（她）又在拉我的被子！”
明珊的表情很冷静，让范同昶看不出她内里的情绪。范同昶只听她说：“嗯, 我知道, 它就在我身边。你要看看吗？”
范同昶害怕得要死, 但终究还是压制不住人性里的好奇，迟疑着点点头。
“闭上眼睛。”明珊说。
范同昶听话照做，眼睛闭上后，他感觉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滑过眼皮，然后听明珊说：“现在睁开。”
范同昶眼皮抖动，试探地睁开半只眼睛，他不敢全睁开，怕看到什么特别恐怖的东西。
眼中的世界和平时没有区别，卧室内他喜欢的灰白设计，天花板，墙壁，地板全都一模一样，他的视线落在明珊的身上，然后他看到了在她脚边一个黑白色毛发的生物。
那是一只边境牧羊犬。
耳朵竖立，瞳孔呈现褐色，皮毛柔软而浓密，最喜欢玩躲猫猫的游戏。
他还知道它的名字叫做咖啡豆，活了十二岁，在去年的时候老死了。
范同昶掀开了被子，几乎是跌下了床。
明珊脚边的边境牧羊犬立刻叫了一声，摇着尾巴凑上去，用鼻子去顶他的身体，它想帮忙。
范同昶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把身边的狗抱进了怀里：“咖啡豆，你怎么回来了？你没去享福啊！你这个傻狗！”
黄鼠狼也现了身，和范同昶解释：“这只狗放心不下你，死后也跟在你身边，四个月前，你哥来到你家，悄悄放了几样东西改变了这栋房子的风水局，把生气困死在房内，它觉察到了不妥，但是阴阳两隔，想提醒你也没有办法。最近这个月，随着它执念的增强，阴气也越来越强，才能接触一些阳间的东西，想通过把东西叼到门外来提醒你，也是为了把你吓走，不让你再住在这里。”
“咖啡豆……”
范同昶不想再说话，只抱紧了怀里的狗，舍不得松开，它的身体不像之前一样温暖，反而坚硬而冰冷，像是在抱着一块冰，可是范同昶的心却是暖的。
咖啡豆仰起头，在范同昶的脸上舔了几口，然后挣扎着从他的怀里跳出来，咬住他衣服的袖子开始往外拖，喉咙里还发出呜呜呜的吼声。
范同昶眨了眨眼睛，没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拍着咖啡豆的头说：“这位姐姐已经帮我把坏东西找出来了，我在这里住也没事，你别着急了。”
咖啡豆停了下来，棕色的眼睛看着明珊，似乎在思考。
很快，它松开了嘴，摇着尾巴跑到明珊身边，两只后腿着地，站了起来，两只前爪搭在一起，做出作揖的动作，对明珊表示感谢。
黄鼠狼：“这狗可真聪明！”
明珊点了下???头，又说道：“但它要走了。”
“什么？”黄鼠狼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不过等到房间内忽然强盛起来的阴气时就懂了。
没多久，范同昶的家里来了两个鬼，是黄鼠狼没少见的黑白无常，但这次是两个生面孔，而且白无常身上缠得是什么玩意？！
成年男人手臂粗的花纹大蛇缠在白无常的脖颈处，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它抬起三角形的头颅，红色的竖瞳望着黄鼠狼这个方向，发出让它头皮发麻的“嘶嘶”声。
黄鼠狼的毛立刻炸了！
“啊呀，这里竟然有个黄大仙！”白无常见到它后，眼睛刷地亮了，快速向前跑了两步。
黄鼠狼嗖地一下藏到了明珊的身后，伸出爪子阻拦：“我拒绝，你后退！”
白无常过来，她身上缠着的大蛇也跟着过来了，这个距离，太有视觉冲击了！
他们黄鼠狼与狐狸、刺猬、蛇、鼠合称为东北五大仙，人们也常称为“胡黄白柳灰”，其中柳仙就是蛇，黄鼠狼之前和一个柳仙抢香火，它当时只是个半仙，不敌那老蛇，被老蛇差点缠着断了气，受伤后遇到了狄皓权。虽然当时它知道狄皓权和他们家仙没啥缘分，但还是准备老实跟着他，也算是报半个瓶盖矿泉水和一根火腿肠的恩情。
但这缘分，就是强求不得……
往事不堪回首，现在黄鼠狼又看见和那老蛇长得差不多的小蛇，曾经被老蛇打得要死的回忆猛然上头，全身的毛都在抗议和排斥。
黄鼠狼心里叫糟：完了，我有心理阴影了！
明珊上前一步，站在白无常的前面，正好挡住了白无常的视线，她看向白无常肩上的大蛇：“不是已经踏入修行了吗？怎么死了？”
白无常：“人做的呀，有一些人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她没多说，把脖颈上盘着的大蛇摘下来，转身挂在黑无常的身上。
黑无常的手上还牵着一只哈士奇，大蛇一靠过来，它立刻蹿出去，站在远处汪汪地乱叫，看着挺凶，但就是不向前一步。
正在另一边的咖啡豆也叫了两声，不过迅速被范同昶抱住了，他现在有些闹不清楚情况，只是那两个穿黑、白衣戴高帽的“人”很像是电视里或者书上描写的黑白无常。
勾魂使者出现在家里，让他非常不安，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狗。
白无常把两只手在自己白袍上蹭了蹭，嘻嘻笑着往明珊身后转：“黄大仙，让我摸两把呗！”
黄鼠狼跟着白无常在明珊身边转，就是不让她碰：“本大仙是谁随便想摸就能摸的吗？要摸我，拿香火出来！”
白无常瞥了明珊一眼，叹气道：“我可没有多余的给你，你吃的不比我强多了？”
黄鼠狼不让摸，她虽然有点可惜，但也没强求了。从袖子里掏出了名簿，开始办正事：“咖啡豆，来吧，你时间到了，要跟我们走了……”
白无常刚刚暗淡下去的眸子见到咖啡豆又亮了起来，这次没人能拦得住她的手，她快、准、稳地摸到了咖啡豆：“真是个聪明的狗狗。”
白无常就在自己面前不到一臂的距离，范同昶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但他还是没有离开咖啡豆，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和这个笑眯眯看起来很喜欢动物的白无常道：“能让咖啡豆留下来陪我吗？”
白无常瞬间敛了笑意，转过头，幽深无光的眼珠直勾勾盯着范同昶。
范同昶的心怦怦怦地似乎要跳出胸腔，在他觉得心脏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白无常忽然开口道：“当然不行啦！咖啡豆去年就死了，名薄今年才下来，已经留给它足够的时间了，你们说两句话告别吧。”
范同昶心里难过，但也早有准备，摸着咖啡豆的头说：“你安心去，不用再惦记我了……”
一人一狗告别，白无常又来找明珊说话：“听说你在写人和鬼的故事，你看要不要加一些动物和人的？”
明珊：“正有这个打算。”
因着咖啡豆足够聪明，黑无常并没有锁住它，反而把牵着哈士奇的绳塞它嘴里，让它牵着哈士奇，很快，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房间内。
范同昶呆呆地望着咖啡豆离去的方向，足足半分钟后他才长长地喘出一口气坐在了沙发上，不知道在和自己还是和明珊说：“前段时间，我爸有想要分家产的想法。我哥大约就是因着这个才……改了我家的风水局吧……”
……
从范同昶家离开后明珊就没再关注他家的事情，不过没过几天黄鼠狼刷视频的时候看到了范同昶进总公司的新闻，它盯着上面熟悉的品牌，恍然大悟地说：“他们家原来是卖零食的！肉肠好吃，还有新出的面包也不错！”
007翻了一页书，嫌弃道：“擦擦你的口水，天天跟着明珊出门也不嫌丢人！”
黄鼠狼：“你就是嫉妒！”它得意地扬起脑袋：“我今天要跟着她去吃饺子！”
说话间，明珊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说道：“走吧！”
007和明珊挥手说再见：“今天我会把你画符的纸都裁出来。”说话的时候，拿小眼睛斜着黄鼠狼。
黄鼠狼瞬间升起了警戒心，过年这几天它过得太飘了，忘了家里还有个工作狂。
它用爪子狠挠了几下地板，痛苦地和明珊道：“我也不去了，我在家帮忙！”
007叉腰：“我自己行，不用你！”
“不，你用！”这下黄鼠狼下定决心了，它不能给自己放假了，它要开始工作！
明珊知道两个的德行，不再浪费时间，交代两句后自己出门了。
她要去王育馨的家，之前说要给她孙子看面相，不过一直都在忙，最后约定了今天。王育馨也一直惦记着年前没送出去的饺子，和明珊说好了今天给她包新鲜的饺子。
现在还在年假中，王育馨家除了儿子媳妇，还来了其他的亲戚串门，进屋后王育馨拉着明珊的手好一顿夸，又把之前明珊给她看相的事情说了一遍。
几个亲戚神色各异，有信的也有不信的。
其中一个短发的中年女人道：“育馨，赶紧让小大师给佑佑看看面相啊！”
其他人也催促：“是啊！”
王育馨的儿媳妇也赶紧回到了卧室，把还在睡觉的小孩抱了出来。
这么一折腾，小孩醒了，嘴一撇就要哭，小孩爸爸连忙拿玩具哄他，孩子注意力被吸引走，大眼睛跟着爸爸手上的玩具转。
明珊细看了小孩的面相，和众人道：“1～14岁这个期间小孩子处于身体发育阶段，身体没有长成，面相和成年人有出入。”她的手指落在小孩的左耳处，原本还被玩具吸引的小孩忽然哇哇大哭，嗓门洪亮，一般人听着都有些刺耳。孩子父母眼里露了些心疼，不过明珊的手指虚虚悬浮在小孩的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之前还大哭的小孩忽然闭上了嘴，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明珊。
明珊现在还没有说什么，但就是这一手足够震住众人。
之前信她的比如王育馨腰板儿挺得直直的，用眼神和自己亲戚说：看吧，早告诉你们是个大师！
而不信的人再看明珊的时候，眼神也多了一些敬畏。
明珊没注意周围人的神情变化，和小孩的父母道：“这孩子以后会很聪明。”
这对年轻的父母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但很快听到明珊继续道：“聪明就要好好教育，他可能会走上两条路，国家栋梁或者作奸犯科，取决于你们。”
小孩父母脸色都凝重起来，但这还没完，明珊又补了一句：“八岁之前让他小心有水的地方，暂时就这么多了。”
小孩母亲连忙道：“这已经够多了。”
小孩父亲也跟着点头，对明珊表示感谢。
一家人心情都有些复杂，这结果高兴又担心，最后年轻夫妻先想开了，和父母道：“现在提前知道他以后会是什么样，我们也有个准备，这是好事。”
王育馨说：“对对对，以后还有很长时间，我去看看锅，估计饺子要熟了！”
明珊再坐下来的时候，感受到周围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热烈了不少，其中短发的中年女人拉过一个穿着黑裙的女生坐到了她的旁边：“小大师，您帮我看看我女儿，看她什么时候能结婚，我这心里急得不行。”
黑裙女生低着头，脚不自觉地往后缩。
中年女人又把她往前推了推：“你躲什么啊，让小大师帮你看看。”
“妈……”黑裙女生哀求，最后还是无奈地抬起了头。
明珊看了她一眼：“是你说还是我说。”
黑裙女生眸光颤了颤，抿紧了嘴唇。
明珊对一脸期待的中年女人道：“死人的面相我没法看。”
第85章 失踪
在明珊说完这句话后, 整个客厅霎时安静下来，全都震惊地望着她。
中年女人呆住：“你说什???么？”
她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明珊没再说话，从手边的果盘里抓了一粒花生, 灵巧地剥开。
花生壳发出的脆响惊醒了中年女人, 她的声音尖利，高声嚷道：“你就算不想看也不要胡说！”
因着过于激动, 中年女人脸上的肌肉都有些抽动，看明珊这种平淡的反应, 她更生气了，抬脚上前了一步，却被黑裙女生抓住了手，她哀求道：“妈……”
“瑶瑶，你听她说的是什么话，新年里说这么丧气的话，她在咒你呢！”中年女人慌乱地去抓女儿的手, 然而女儿的手握在掌心里却有些凉意。
北方的冬天室内都会取暖，穿着短袖在家里都会觉得热，大家不出汗已经算是好的了……
中年女人眼眶酸涩, 视线都有些模糊了, 她的手哆哆嗦嗦地摸向了黑裙女生的脸, 脸上也是冰冰的。
她这才发现，女儿这次回来，皮肤比之前白了很多，却是不健康的死白色，她的眼睛没有了光, 乌沉沉的没有生气。
中年女人终于痛哭出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景瑶看着悲戚不已的母亲, 哽咽道：“在我回来前……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死了, 直到我在站口遇见了……”
下高铁到时候是夜晚，她的视线变得很好，能看清很多东西，还有一些很奇怪的人，那人躺在出站口中央，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虽然心里厌恶这个人的举动，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提着行李箱绕开了男人。
哪知道因为这个举动，躺在路上的男人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闪到了她的面前：“欸，你竟然能看到我？”
两人面对面，景瑶注意到对方满是血的脸，吓得立刻尖叫出声。而周围的人都诧异地朝她望过来，他们的眼里似乎根本没有站在她对面的男人。
景瑶下意识地觉得不安，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盯着她细瞧的男人忽然道：“我去，咱们是同类啊，小姐姐，你怎么做到死了还能显形接触阳世的，你教教我呗！”
景瑶只觉得男人口中那个“死”字异常刺耳，她沉着脸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然后也不顾其他人的视线，慌乱地提着行李箱走了。
男人似乎有些不甘心，追在她身后跟了一段，直到她见到了父母，他们一家三口上车，男人站在车外静静地注视她远去，没有再追下去。
景瑶忍不住频频朝后张望。
景母好奇问：“你看谁呢？”
“没有谁。”景瑶说。
景父开车，景母忍不住和她聊天，景瑶的视线望向了车窗外。
原本走过无数遍回家的路，这一晚却和哪一次都不相同，她看到了路边那些飘忽而去的影子，光与暗的交汇，生和死的交接，父母坐在车前，她坐在车后，父亲的笑声和母亲的说话声似乎与她隔着很遥远的距离。
景瑶清晰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自己死了……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的。
回家后她多了很多讨厌的东西，她不喜欢阳光，不喜欢那些家里供奉着神龛的人家，她不喜欢食物，她尝不出味道……
……
景瑶缓缓地把自己的事说了出来。
景母没有松开她的手，只喃喃道：“这是做梦吧，我做梦吧……”
她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妈！”
景瑶连忙抱住景母。
其他人也七手八脚地上来帮忙，但是在看到景瑶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避开她，避免肢体有所接触。
景瑶发现了，默默地松开了手，任由这些亲戚把景母抬到沙发上休息。
王育馨已经从厨房出来了。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饺子是吃不成了。她复杂地看着景瑶，缓声道：“你妈没事，就是一时着急，她现在接受不了这件事。”
景瑶缓缓点头：“谢谢王姨。”
王育馨叹口气，想到了这上面专家级的人物，于是连忙问明珊：“珊珊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没听说过哪个死了的人还能像是活着的人一样回来的，就算是变成鬼了，不也应该生存在另一个世界吗？
明珊说：“知道《离魂记》吗？”
王育馨回忆了一下：“是近亲结婚的那个？”
明珊：“………”
虽然关注点抓偏了，明珊还是点头说：“是这个，倩娘和王宙青梅竹马，倩娘父亲原本答应王宙娶自己女儿，但后来又有其他人提亲，于是倩娘的父亲悔婚了，王宙生气离开，在某天半夜里发现倩娘追来了，他们从此在一起还生了孩子。但这个倩娘并不是人，书中记载是她的魂。”
悠悠醒来的景母一听到明珊的话，立刻激动道：“可最后故事结局倩女魂魄归体，她重新活了！”她希冀地望着明珊：“我家瑶瑶也是这种情况吧？”
景瑶忍不住握住母亲的手，强忍着不让自己掉下眼泪。
明珊瞥了一眼景瑶：“那是过去的话本用来骗人的，要的就是一个好结局。”
景母眼中最后一点光也暗了下去。
明珊：“当执念足够强的时候，确实能让鬼魂出现一种活着的假象，但撑不了多久。”
景母抱着女儿呜呜地哭。
问女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景瑶说不出来，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只知道自己要回家。
母女两个抱头哭了十几分钟，景母擦掉眼泪，为自己之前的态度和明珊诚恳道歉，请明珊帮她算女儿出事的地方，孩子的魂虽然回来了，但是身体还在外面。他们做父母的总要弄清楚女儿到底出了什么事，要把她的身体带回来，入土为安。
明珊要了景瑶的生辰八字，替她掐算，好一会儿才皱眉道：“只算出你出事的位置在南锡市，具体的地址被模糊掉了，对方应该有懂这方面东西的人，掩盖你死亡的气息。”
景母握住女儿的手：“你快想想，看能不能记起什么。”
景瑶认真回忆起来，但没多久她脸色变得狰狞，紧捂着头说：“我记不起来，我应该没去过南锡市……”
两行血泪从她眼中淌下来，身上的阴气也跟着鼓动，如果她之前看着还像个人，但现在突然死气加重，任谁都能看出她的身份。
景母慌张地抱住她：“不想了不想了，瑶瑶我们不想了啊……”
景瑶咬住嘴唇，艰难开口：“妈……我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想……”
景母的眼泪唰地落下来，哑着嗓子哭道：“妈求你了，你这个样子妈心疼啊！”
景瑶愣愣地望着自己的母亲，点点头：“我不想了……”
似乎她不再刻意去回忆，那种痛苦就没再找上来，景瑶的面容也平静了不少，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明珊盯着景瑶看了一会儿，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景家母女也没再王家待多久，很快离开了。等她们走后，其他的亲戚忍不住说起景家的事。
“瑶瑶多好的孩子啊，还这么年轻……”
“这孩子心热，之前俊俊物理不好，她放假回家还特意来家里给俊俊补课！”
“哎……老景这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
明珊听了一会儿，没什么兴趣，和王育馨说了一句，起身走了。
回家后刚开门，就见到黄鼠狼蹲在门口，嘴里叼着它的不锈钢饭盆。
它在明珊身边转了一圈，失望道：“你没拿饺子回家吗？”
明珊换了鞋：“别惦记你的饺子了，我也一口没吃。”
黄鼠狼贴着明珊嗅了嗅：“你身上确实没有饺子味，怎么啦，她骗你？！”
它的豆豆眼立刻瞪起来，它们家仙最讨厌这种言而无信的人！
原本还在看出的007也连忙放下书跑过来。
明珊喝了一口水道：“没有。”她把今天的事情简单说一下。
黄鼠狼有点理解了，对景瑶生出了好奇：“这个鬼确实有点本事在啊，我还没见过凭执念完全把自己留在阳世的鬼呢，听你这么说我都想去看看她了。”
黄鼠狼绝对是个行动派，有了想法就去做，立刻出门去寻景瑶了。
明珊重新换好了家居服，最近都不打算出去了，她要享受剩下两天的假期，再之后又要去学校了。
高三的学生假期短得可怜，尤其是高考冲刺，眼看着只剩下最后一学期，就这几天，还有那些特别焦虑的家长想要学校早早开学。
只不过在离开学还剩一天的时候，明珊刚在一家餐厅吃完晚饭回到家，就见到禹元洲牵着一个生魂在自己家门口。
“路上办差的时候遇到她，这孩子说要找你。”禹元洲说。
明珊扫了一眼禹元洲身边的生魂，认出了她的身份：“范柠，现在就走无常了？不是说要到十八岁吗？”
哪知道范柠见到明珊后，眼泪唰地就落下来了，哭着道：“珊珊姐，我堂姐不见了！我去店里买奶茶，她站在外面等我，我再出来的时候她就没了！一直找不到……”
明珊神情瞬间严肃起来，立刻掐指算了???算，结果出来后，她紧蹙的眉头略有缓和：“范璐嘉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大黄！”
黄鼠狼迫不及待地应了一声，听明珊嘱咐它：“去西北的方向，人还在晋海市！”
第86章 鬼抓人
范璐嘉模模糊糊听到了什么声音。
“这次的货不错诶！”
“赶紧上高速吧, 看这丫头家境不错，我可不像摊上麻烦。”
“你干这行还想不摊麻烦，早就都是麻烦了。放心, 这类货以前也弄过, 我们手脚麻利点，什么问题都没有。”
……
这声音好熟悉……
随着意识的逐渐清醒, 范璐嘉终于想起自己在哪听到他们的声音了！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牢牢捆着, 嘴巴上也系着东西，完全发不出声音。她的身体蜷缩进一个小空间内，身下偶尔传来轻微的震颤感。
范璐嘉看了看四周，虽然这里很暗，但她还是猜出自己正在某辆车的后备箱内。
她被人绑了！
她废力地动了动手脚，但捆着她的东西太紧了，几乎要勒进她的骨头里, 范璐嘉躺在车厢里，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了下来，她害怕未来, 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什么。
今天晚上她和堂妹范柠一起去看电影, 结束的时候快八点了, 出了影院，她们准备回家，范柠想去买奶茶，范璐嘉看奶茶门店里挤满了人，让范柠自己去买, 她则在奶茶店门口等范柠。
闲着无聊, 范璐嘉拿出手机刷微博。
只是刚看了一会儿, 面前忽然冲过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一巴掌挥掉她的手机。
范璐嘉的手机直接飞了出去，屏着地，顿时碎了。
妈的！这手机刚到手不到两个月！范璐嘉瞬间怒了：“你有病吧！”
没想到女人不仅不知错，还和吃错了药似的打了她一巴掌：“这么小年纪就当小三，你要不要脸啊！”
“谁小……啊！你给我放手！”不等范璐嘉说完，就被女人揪住了头发，她力气奇大，瞬间就把范璐嘉拖出几米远：“这衣服也是他给你买的吧，三万多，行啊，我们找他当面对峙！”
范璐嘉隐隐觉得不对，立刻挣扎道：“我不是！救……”
然而很快又来了两个男人，大嗓门压过她的声音，高声嚷道：“姐，别跟她废话，把这女人带到姐夫面前，看他怎么说！”
他们吵吵嚷嚷，在后面帮着女人，迅速把范璐嘉塞进了一辆私家车内。
范璐嘉挣扎起来，透过车窗看到了堂妹范柠疯了一般从店里跑出来。只不过载着她的车已经飞快开远了。
……
另一边，范柠也哭着把晚上的大致经过说给明珊听：“当时正好轮到我取奶茶，我听到后面排队的人说什么外面抓小三，好奇看了一眼，就见到一群陌生人把我姐拽上了车，我跑出去打了一辆出租车去追，原本都要追上了，半路有一辆私家车开过来，和出租车碰到了，私家车的车主非要出租车司机下车，这么一耽误，追的那辆车彻底不见了。”
007皱着小眉头道：“那个车主肯定和人贩子也是一伙的，你注意他的外貌没有？”
范柠哭着摇头：“没有，我没想过，当时一心追我姐了。”
明珊道：“这些警察会调查，大黄已经去追了，周围的鬼也会留意动向，不会有大问题。”
有了明珊这话，范柠的脸色好看很多。她今晚很自责，如果不是她想喝奶茶，也许她们就会回家，不耽误那么一会儿功夫，堂姐就不会遇到危险。
家里的人和警察都出去找堂姐了，妈妈让她休息等消息，可她怎么也不能安下心，太着急了，想到了和无常签订的契约，试着提前离魂，幸运地是真的成功了。
明珊和范柠说：“你先回自己的身体里，没有正式走无常，小心被别的东西惦记上。”
范柠：“我想等我姐的消息。”
“回去等。”明珊说完这句，看了一眼还没走的禹元洲。
禹元洲拿出还魂扇：“小姑娘，手续没办随便离魂很危险，以后别这么做了！”
……
黄鼠狼怕自己一个力量不够大，还叫上路边的野鬼，答应他们事成之后分给他们香火纸钱。
游荡在外的不少野鬼都是无人祭祀，手头也紧张，一听又能吃饭又能拿钱，立刻呼朋唤友，没多久就跟上了二十来个。
因着之前明珊已经算过在西北方，黄鼠狼就一路追下去，其中有个常年混迹在晋海市的鬼说道：“这条路我认识，这是要上高速的路！”
这群狗东西想跑！
黄鼠狼有了这个念头后，又提了速，它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少有这么拼的时候，但是想到自己曾经在范璐嘉手里吃到的鸡腿、水果……它咬牙，拼了！
以这个速度奔跑了五六分钟，黄鼠狼在空气中嗅到了属于范璐嘉的气息，它的眼睛倏地亮了：“就是前面的面包车！”
勉强跟在黄鼠狼身后的众鬼们一听到黄鼠狼的话，顿时打起了精神，再看前面的白色面包车，仿佛一个会动的金元宝。
金元宝会跑怎么办？
那必须要把它抓住！
几只鬼嗷嗷叫着，被激起了做鬼的潜能，纷纷化成了灰色的影子，扑向了前方。
“啪嗒！”
面包车内的老六忍不住直起身体，往车窗外张望：“刚才是不是有什么拍车窗？”
“你幻听了吧。”年轻女人头也不抬地说道，手机屏幕白惨惨的光映在她的脸上，正是之前打范璐嘉说她是小三的女人。
开车的老五道：“你他妈是睡着了，出了晋海市换你开，我也睡会儿。”
老六皱眉：”我刚才真……”
话没说完，车窗上又传来“啪嗒”一声，这次异常清晰，车里坐着的三人都抬起了头。
老六立刻嚷道：“我说了吧，有声音！你们还不信！”
老五和女人都去看刚才发出声响的那面玻璃。但老五还开着车，不敢多看，只瞄一眼就要收回目光，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余光里见到老六车座的角落里忽然伸出了一只青白的手，长长的黑色指甲正朝老六的脖颈勾过去。
老五猛地踩了刹车！
老六和坐在后排的女人惯性前倾，女人的手机也被甩了出去，她暴躁道：“你疯了！为什么忽然停车！”
老五惊恐地指着老六：“有鬼！”
“哪来的鬼……”女人抱怨，但还是转头朝老六看去，这一看，她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啊啊啊啊！”
老六战战兢兢地去看后视镜，镜内清晰地映出了他身后多出来的一双手。
老六惊叫一声，解开安全带就要跑，然而那双青白的手突然收力，卡住了他的脖颈。
那冰冷的感觉直袭大脑，老六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想到那双手在接触他的皮肤后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迅速缩了回去。
老六大喘着气：“这、这是怎么回事？”
女人飞快转着眼珠，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撸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纹身，惊喜道：“没事，我们有这个！”
任何一个加入他们这个组织的成员都需要在身上纹一个纹身，在他们看来，这像是一个神秘的图案，不过上面的人说会保佑他们。
大家都私底下把它当成组织的标志，没想到竟然真的有效果！
“嘭嘭嘭……”
车玻璃忽然搭满了手，有些鲜血淋漓，在玻璃上印下一个个恐怖的血手印。
车内的三人吓得面如土色，女人强自镇定道：“不、不用管，他们不敢进来，快走！”
老五一咬牙，抓紧了方向盘，重新启动车子。
车外，刚被伤到的鬼耷拉着两手给黄鼠狼看：“不行，你这事难度太大了，他们三有护身符，我们接近不了。”
黄鼠狼：“先弄坏车子！”
它快跑几步，冲进了车内。
后备箱里，范璐嘉依旧试着挣脱绳子，她听到动静了，知道有鬼找上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害怕，甚至有种感觉这事和自己有关。
等见到了突然出现的黄鼠狼，她的眼睛立刻亮了！
黄鼠狼坐了个噤声的动作，伸出爪子，轻轻地在捆着范璐嘉的绳子上划了一下，小手指粗的绳子顿时整齐地从中间断裂。
一直束缚自己的东西没了，范璐嘉整个人轻松下来，她摘掉堵在嘴上的布，低声问：“我们怎么出去？”
黄鼠狼抓住了她的手，另一只爪子拍向了尾门。
“嘭！”
整扇尾门飞了出去，车内的三人听到这么大的动静，立刻回头，就见到身后绑着的范璐嘉不知道怎么挣开了绳子，跳出了车外。
“停车！”
老六喝了一声。
老五连忙踩了刹车，但却发现车速不减，旁边有个黑乎乎的东西滚到了前面：“那什……卧槽，是车轮！”
白色的面包车突然迅速冲向前方，车身在地面上划出一道刺目的火花，随后失控一般翻车撞向了大桥的护栏。
黄鼠狼刚护着范璐嘉落地???，就见到了这一幕，它张大了嘴巴：“我去，谁把车轱辘卸了，你们是不是把人给我弄死了！”
它气势汹汹地一吼，刚才下手的鬼立刻跑了。
黄鼠狼让范璐嘉在旁边等着，自己奔过去看看那三个人贩子的情况。
明珊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了，见范璐嘉没事，她到了黄鼠狼身边，瞥了一眼车里面的三人：“怎么闹这么大？”
人是没死，但残废了。
没弄出人命，黄鼠狼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还不是那些野鬼下手没轻没重的！”
还等着香烛纸钱的野鬼听黄鼠狼这话，担心它赖账，连忙说：“话不能这么说，他们身上有护身符，我们接近不了，你还让我们把车弄坏，只能从外面下手了，这事可不赖我们！”
明珊挑眉：“护身符？”
黄鼠狼：“是，不知道是啥玩意，看来这些人贩子做坏事之前都做了万全的准备！”
他们这边还得等阳间警察过来，那些野鬼可不喜欢和警察打交道，有一些警察身上正气足，鬼接触久了伤身，于是催促黄鼠狼结账。
黄鼠狼心痛地取出自己的存货，有一盆金灿灿的元宝，还有几根精品香，众鬼们一窝蜂似的冲上来，眨眼间瓜分没了。他们怕黄鼠狼反悔，拿了东西立刻就撤。
黄鼠狼心痛得直抽抽，耳朵就要耷拉下来了。
明珊好笑：“你哪来的这些东西？”
黄鼠狼：“过年的那几天玉泉观发的，我抢了很长时间，这都是我留着自己用的！”说着说着，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可见是真心疼了。
明珊：“回去分你一些功德。”她瞥了一眼车里的三人：“这次你也算立了大功，做了好事。”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货物
没多久, 警车到了，明珊现在这个样子不方便见范璐嘉，于是让黄鼠狼陪着范璐嘉。
范璐嘉知道黄鼠狼在身边, 在面对警察的问话时, 冷静了很多。
三个人贩子也被警察从车里拖出来了，不过情况很严重, 需要尽快送医院。
很快，三个人贩子的身份也确定下来, 他们是一个大型的人贩子团伙的成员。
同时，范璐嘉在大街上被人带走的视频也有人拍下来发到了网上，不过视频很短，只有三人的背影和范璐嘉被塞进车里的画面，发视频的博主却讲述了当时的情况，并附上自己的猜测：
【在那个女生被塞进车里的时候我有种不好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 她可能遇到了人贩子。】
乐天派的网友安慰博主：【我觉得博主多想了，这就是正室和小三的矛盾，这种打小三的视频太多了, 第三者活该被打！」
【赞同, 人贩子也不会这么大胆, 那么多人呢，能直接抢人吗？】
……
只是很快，这部分网友就被打脸了。
晋海市警方官方账号在底下回复：【没错，视频里的三个人确实是人贩子，幸运地是视频里被带走的孩子刚刚已经得救了, 这是一种新型的骗术, 请广大人民多加注意……】
这条评论一出, 网友们立刻炸了，顿时引起疯狂的讨论，更有不少好奇的人打听整件事件的始末。最后这个视频和警方回复的截图也在各个朋友圈中大肆传播，似乎只在一夜之间，整个晋海市都知道了这件事，不少家里有孩子的人家都不敢放小孩独自出门，有一些年轻女性出门的时候也是结伴走。
景家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
如果是以前，景母景父或许会担心，因为他们女儿没比视频里的女孩子大几岁，但是女儿现在已经是这样了，外来的事情根本刺激不到他们了，更不能引起两夫妻情绪上的波动，所以在电视上看到本地新闻播报这件事的时候，景母正打算换台让女儿看她喜欢的电视剧，但是刚拿起遥控器，却被女儿伸手按住了：“等等，妈。”
景母回头，发现女儿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幽暗的眸子里有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随后景摇忽然站起来，对景父景母道：“爸，妈，我出去一趟。”
景母正要张嘴，却发现女儿的身影一晃就消失了。
她的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落下泪来，景父揽着妻子的肩膀，轻轻地拍着她。
……
今天寒假结束，明珊回了学校，不过随便到哪都能听到学生们议论范璐嘉的事情，不要小瞧网友的能力，几乎在范璐嘉出事的当晚，她的信息就被扒出来了。
现在范璐嘉还没回学校，但明珊发现走廊外走来走去的学生和之前相比多了不少，每隔一两分钟就有学生从她们寝室的门口经过，然后和约好了似的，放慢速度，眼神飞快地在寝室里扫上一圈。
后来坐在门口的陶琳受不了了，直接关上了门，这才隔绝了外面那些探究好奇的视线。
寝室里，范璐嘉正在和室友们视频。
“我虽然人不到，但是心与你们同在。”穿着家居服的范璐嘉吸溜一口果汁道。
宋宁娜：“我看你现在这小日子过得挺好。”
范璐嘉：“那必然啊，我现在在家是有求必应，我是真心要上学，不过我爸妈都吓坏了，非要让我在家多休息两天。”她又和明珊道：“晚上的事情我和我爸妈说了，他们要谢谢你，问你什么时候能抽出时间来，他们想请你吃饭。”
范璐嘉那天看到了黄鼠狼，就知道这件事明珊有参与，只是她不好和警方说，但回家之后没隐瞒，立刻和父母说了明珊的好，她妈感激得什么似的，马上就要拿谢礼登门，最后还是被她按住了，她在学校和明珊朝夕相处，知道她有多忙，现在过去不是谢明珊是给她添麻烦。
明珊说：“不着急，等再放假吧。你谢大黄吧，为了你，它把自己的存粮都掏空了。”
正在旁边的黄鼠狼一听，连忙点头。
范璐嘉：“我知道大黄要什么，家里现在就能准备，等我和我爸妈说一声，你让大黄晚上过来吃。”
明珊瞥了一眼兴奋的黄鼠狼：“它已经知道了。”
范璐嘉留了地址，黄鼠狼根本呆不住，自己在寝室里转了两圈，没忍住往范璐嘉的家里跑了。
把寝室简单收拾一下后，明珊下楼，准备去食堂吃点饭，然后再去班级上晚自习。
冬日寒风凛冽，走在路上的学生都脚步匆匆，不愿意在这些刺骨的冷风中多停留一秒，唯有一人站在学校昏黄的路灯下，身上黑色的衣裙与地上皑皑的白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景瑶安静地朝明珊望过来，风吹动她的裙摆，仿佛是一只在冬日里孤独振翅的蝴蝶，有着一种莫名的倔强。
蝴蝶朝明珊飞来，雪地里没有留下任何属于她的痕迹。
“我想起了一些事。”景瑶说。
明珊没和她说话，景瑶自顾自地说下去。
“在我回家的前两天，我在路上碰到了一个人……”
中年男人穿着并不是很体面，老旧过时的棉大衣，身上还有一些泥点子。他的鼻头冻得通红，经年劳作的脸上局促又着急，一张嘴是口音有些重的普通话：“姑娘，不好意思，能不能帮我个忙，我家姑娘生……理期，你有、有卫生巾吗？”
身为女生，景瑶知道这种事情的窘迫，好在她平时都随身备着，她打开包拿出备用的卫生巾递给这位父亲。
父亲不好意思摆手，说道：“她在前面的公厕里，你帮忙送一下行吗？”他饱经沧桑的脸上带了些乞求。景瑶见他这样，也不好拒绝，索性公厕也不远，就是走几步路的事情。
她点点头，拿着卫生巾往公厕走，路上，这个父亲一个劲地和她道谢，态度真挚，好像她做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似的，景瑶也不自在，快走几步，进了女生的公厕，去找男人的女儿。
据男人说女儿十一二岁，叫小雨，只要喊她名字就好了。
景瑶进去后，试着喊了一声“小雨”，这声刚落下，有两个厕所隔间的门忽然打开，立刻从里面冲出两个人，他们一拥而上，动作熟练地把景瑶制住了。
“他们把我带到了一个地方，那里是全国最大的购物平台，只不过货物是……人。”
……
黑市，地下最活跃的交易市场，这里的商品只有一种，那就是人。
从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再到几岁的男童、女童，十几，二十几岁的年轻女人，身体健康的年轻男人，都可以在这里买到。
甚至买家还可以挑选整体或者部分，黑市服务态度一流，会帮助买家处理。
每天，这里都会有新鲜的“货品”被运过来补充库存，也会有被挑中的“货品”打包运走，还有一些被摘掉器.官的残破尸体被拉走丢出去。
人来人往。
笑声、哭声交织，一个完全剥离人性的地方。
几辆面包车在一个三层小楼前停下来，车门拉开，走下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抱着一个孩子，后面的另一辆车里则是拉出几个昏迷的年轻男女。
叼着烟的一个男人从小楼里走出来，挨个看了这批的“货品”。
“杨哥，这就是心脏配对成功的那个小子！”
杨哥吐出一口烟雾，瞅了瞅昏迷的年轻人，吩咐道：“行，你拉到医院，养两天送手术台，那边催得急了。”
“哎，好。”
杨哥又陆续从中挑出了两个满意的，猛吸一口烟道：“这两个送我那！”
抱着两孩子的人快速对视一眼，都懂杨哥是什么意思。这人爱好特殊，不喜欢女人，非喜欢小孩，在他们当中也是变态。
不过这些小孩原本是要分出去卖的，不妨碍事，两人抱着孩子往小楼里走。
杨哥又指挥其他人带着“货物”去做检查，他们的商品都要写上详情的。
等这些杂事都安排完了，杨哥才哼着歌往自己屋里走，一开门，两孩子还在床上睡觉，他估摸着药效快过了，没着急动，醒了才有意思。
又过了五六分钟，男孩迷迷糊糊醒过来，一见到杨哥，立刻哭起来，但不敢发声哭，只委屈得掉眼泪，路上他被那些坏人打怕了。
杨哥捏了捏他的小脸蛋，眼里冒着奇异的光：“真可爱啊！”
这时，那女孩也动了动，杨哥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女孩揉揉眼睛坐起来，大眼睛忽闪忽闪望着他，杨哥感觉自己更兴奋了。
女孩一点也不怕他，嘟着粉嫩嫩的唇说：“叔叔，我饿了。”
“叔叔也饿了！”
杨哥站起来，迫不及待地要脱衣服。没想到女孩直接灵巧地从床上扑下来，身体擦过杨哥，杨哥只感觉浑身的兴奋忽然被另一种更为尖锐的感觉取代，他低头，看到自己的断手正在地板上不断抽搐。
“啊……！”
小女孩转了一圈，裙子在空气中荡起一圈漂亮的涟漪，她胖乎乎的手指竖在唇边，另一只拿着纸刀的手指着杨哥身后，很天真地说道：“叔叔别叫了，我老板有话要问你。”
杨哥惨白着脸转过头，发现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斜靠着一个女人，及腰的发，复古的长袍，望着他时黑沉的眼眸里满含兴致：“有意思，竟然看不出你的生死。”
第88章 心动
明珊这话似乎给了杨哥底气, 尽管他因为伤口浑身痛得发抖，满身狼狈，还是紧咬着牙道：“是, 因为我根本不会死, 不管你是人是鬼，都给我识相点！”
说到后来, 他底气渐足，望着明珊的目光里也有了些不屑。干他们这行, 手底下冤死鬼多了，但最后还不都是老老实实的。
明珊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很高兴：“真是省了我的事了。”
杨哥没明白明珊话里的意思，只见到原本离着他还有几米远的明珊一眨眼的时间就站到了他的面前，他吓了一跳，本能地觉察到危险想要避开，但是身体就像是不受控制似的死死钉在了原地。
神秘的女人五指张开悬浮在他的头顶。杨哥只觉得眼前的世界一晃, 随后他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浑身上下再没有束缚，断手处一阵阵钻心的痛意也忽然消失了。
这不对！
杨哥拼命挣扎，余光发现旁边有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还站在原地！下一秒, 那个“他”像是没有了支撑似的, “嘭”地一声砸在地上。
一股寒意冲上了心头, 自己……现在是离魂状态！
想明白了这点，杨哥立刻就想跑，但是活着的时候逃不了，死的时候就更不可能了。
他被禁锢在原地，看着那女人冷酷地把手探进自己的魂体内。
“啊……”
凄厉的叫声在屋内响起, 只不过整个房间早已经被下了隔音术, 完全传不到外面。
唯有屋内的小男孩怯怯地望着这边。
在他小小的脑袋里知道男人是大坏蛋, 漂亮的姐姐在打男人，所以姐姐是好人。
小孩子的逻辑简单又单纯。
明珊搜完了杨哥的魂，手上的魂也损得七七八八了，她手指轻捻，把杨哥的魂魄磨灭，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想出的办法，抹去了他们这些人在生死薄上的名字，这样冥司就监视不到这边。同时，这里的人也会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寿命，可是他们的身体终究还是普通人，脆弱得不敢一击，就算她下手重了不小心弄死几个也没关系，谁让他们在生死薄上没有名字呢，不入生死，没有功过。
明珊招呼007，又想到屋内仅剩一个喘气的人。她快走几步到了小男孩的身边。
小男孩正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她，尽管竭力克制，但还能看出他是有点紧张的。
明珊伸手，冰冰冷冷的手指戳在小男孩的眉心处。
小男孩睁大的眼睛缓缓地合拢，头一歪倒在了床上，很快传来小小的均匀呼吸声。
明珊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007待会要做的事情……
……
空旷的房间内，只有地板上不知道用什么染料绘制了一个巨大的八卦阵，八卦阵中央盘坐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是道家标准的五心朝天式，即双手心、双脚心、和头顶心皆朝上进行入定。这里的人都知道郭先生不出来，谁都不能轻易打扰他，一般情况下郭先生一入定就是一天，早上入静室到了暮色四合的时候才会从静室里出来。
但是今天，中午的太阳还没升起来，静室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郭先生走出来，和守在门口的人说：“有外人过来了，杨酩死了。”
这话一说，门外的两人的脸上都禁不住有些慌，自从他们知道自己的名字被从地下抹去后，死亡对他们来说似乎是永远也不会到来的事情，但杨酩死了！
郭先生淡漠的眸光扫过两人：“慌什么？”
被他用这么平静的目光注视，两人心中刚升起的慌乱也被驱散了，是啊，还有郭先生在，这么些年，又不是没人来找过他们，但都被郭先生摆平了，还成了他们手里的养料。
想到这里，两人已经完全恢复了，其中一个取出一个桃木制作成的细筒交给郭先生：“这是今天刚收集到的，有些凶，桃筒被撞出了裂痕。”
郭先生笑着接过：“凶点才好，就怕不凶。”他用指腹摩挲着桃筒上裂开的符文，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郭先生拿着桃筒重新回到了净室，他来到八卦图中央的两仪处，手指在上面轻轻一按，太极阴阳鱼从中间分开，霎时，一股强盛的阴气从地底冒出来，数道嘶哑的吼声响起，一只苍白的手从中伸出来，郭先生毫不留情地把这只手踢回去，他拔开桃筒的塞口，把里面的东西倒了下去。
下方似乎有什么强烈的吸力，桃筒里坠下三道鬼影，他们满怀恨意地望着郭先生，奋力地朝郭先生的方向扑来，然而身体却被下方的怪物缠住。
刺耳的啃噬声在幽暗的空间里响起。
“啊……你们不得好死！”
这是三只鬼最后的悲鸣。
郭先生平静地望着下方的东西吃完了三只鬼，这才重新封上了两仪的入口。
他掸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抬脚朝外走，他要会会今天的闯入者。
……
明珊在整个黑市转了一圈，一个在普通人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镇私底下却进行着人口和器.官的买卖，人贩子隐在普通人中，镇上的医院在给不知情的人看病的同时，还有专门的手术台负责摘取器.官进行贩卖……一个隐藏在普通生活中的完整产业链。
在阳世保密和隐藏工作做得非常好。而阴间处理得更妙了，含恨不甘死的人化成鬼来复仇，全都被那种刻着符文的桃筒收走了。
有专人拿着桃筒去见了黑市的背后老板，郭先生。
这位郭先生接住这里的山川地形，对整个镇子做了手脚，上遮天下掩地，圈住了这方小天地，任何气息都泄露不出去。
明珊也只在杨酩的记忆里看到过一次郭先生，还是个模糊版，他个水平的人还够不到郭先生的身边。
不过明珊从杨酩的记忆里知道了郭先生的大概住处。
两个人都有意找对方，于是很快就见面了。
明珊依旧从郭先生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这个人也是在生死薄上抹去名字的人，看不到过去和未来。
但郭先生在见到明珊后，眼里却是有着抑制不住的惊艳：“你是鬼。”他十分笃定地说。
明珊不置可否。
郭先生兴趣不减，声音里多了些蛊惑的意味：“你来做我手下的鬼，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满足你。”
“别信他的鬼话！”景瑶飘来，暗沉的眸子里望向郭先生的时候有着蚀骨的仇恨。
郭先生望着景瑶，似陷入某种回忆中，很快，他眼神清明道：“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逃出去的女孩子，祖先的功德帮助你逃出了这里。”他瞥了一眼明珊，恍然大悟道：“她是你找来的。”
想通了这点???，郭先生对着景瑶就没了之前的漫不经心，脸上带着几分真诚道：“你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们不小心买到了你的体检报告，发现你的心脏和一个人很配，对方等着你救命。在之后你其他的器.官也救了两个无辜的人！你一个人救了三个人的命。”
景瑶冷笑：“你这么高尚怎么不去奉献！”
郭先生也不生气：“我知道你是恨我们让你没了命，但我们其实可以和解。”
明珊在一旁听着，挑了挑眉。
郭先生注意到了，微笑道：“皮囊只不过是魂魄的容器，而且它也束缚了你，没了它，我可以让你永生。”这话既是对景瑶说的，也有意让明珊知道，郭先生看景瑶愤怒不减，抛出重弹：“如果你舍不得，我也可以让你还阳，只是造一具肉身的事情。”
景瑶都愣住了，被郭先生轻描淡写的话震惊到了。
明珊啪啪啪地鼓掌：“听着我都心动了。”
郭先生的目标一直是明珊，听她总算开口说话，郭先生继续抛出诱饵：“我这里还有鬼提升修为的秘法，成为鬼王指日可待。”
明珊做出认真思考状：“但我不是一个自私鬼，这好事怎么能我一个享受，叫上大家一起吧。”
郭先生：“这当然可以。”
这话还没落地上，他就见到明珊打了一个响指，随后他在这个镇子的布置似被什么捅破了，镇子的气息直接泄露了出去。
郭先生面色大变，然而更惊悚地还在后头。
天上不知什么时候飘来几朵厚重的黑云，黑云遮蔽了日光，将整个庆元镇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暗色中。空气中肆虐起阵阵寒风，沁凉的气息似乎要钻进人的四肢百骸，刚才还侃侃而谈的郭先生感觉到血液里透出一股凉气，这寒意攀爬上他的面庞，让他的五官都有些僵硬起来。
远处，二十几个黑、白无常联袂而至。他们的身形飘忽，眨眼间就到了近前。
为首的黑无常黑沉沉的目光朝郭先生望过来：“你说的这个好事，我们无常也很心动。”
然而他说话时的语气冰冰凉凉，青白的面上沁着一层寒霜。
郭先生：“……”
黑无常身边的白无常则微笑着朝明珊拱拱手：“多谢帮忙。”
明珊只是笑笑。
见到这一幕的郭先生只觉得头皮发麻，警惕地看向明珊：“你究竟是谁？！”
明珊任由自己的气息全部释放出来，淡淡道：“哦，就是比你口中的鬼王还有再厉害一点的鬼。”
第89章 阴雨
在郭先生还因为明珊的话而震惊的时候, 有个打扮得粉粉嫩嫩的小姑娘蹦蹦跳跳而来，但是在场都不是普通人，一眼就看出这个小姑娘的真身, 那是一个还不及巴掌大的纸人, 纸人手上拿着一个有它身体几倍大的平板电脑，但是走起路来异常轻松, 很快，它就到了近前, 和无常说道：“我刚才复制了黑市核心成员的资料，都在这呢。”
它滑动屏幕，上面立刻出现了一张清晰的照片。
无常们冰冷的脸上都露出一丝笑容，客气地和纸人007道谢。
而不远处郭先生的面色沉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如果现在他还想不明白就是傻子了，这个女鬼刚才说的话无非是在拖延时间，现在大势已去，不……还没结束！
郭先生不动声色地后退, 转身要跑，明珊却是先一步觉察到了他的意图，飞身拦下。
郭先生立刻撒出一把符箓, 符纸如坠落的流星, 疾速朝明珊撞过来。
明珊虚空画出一道符, 符文扭动张开，化成了一个透明的盾，将郭先生飞来的符箓阻拦在外，符箓与符箓相撞，摩擦出刺目的火花, 郭先生的符箓迅速燃烧, 释放出最后一丝力量, 才化为了飞灰。
郭先生盯着地上的几摊痕迹，眸光闪了闪，脸上不可抑制地露出几分焦躁来。
这时，身后冷风袭来，郭先生本能地偏身，一道冰冷的锁链擦着身体而过，锁链清冷的撞击声似乎响在他的心头，出手的黑无常沉声道：“还不束手就擒！”
郭先生回头，发现有几个黑无常已经跟着刚才的纸人离开了，他们一定去抓人，多年苦心经营的结果一朝被毁得彻底，想到这里，他咬牙道：“那就一起死吧！”
他忽然抬手，击向自己的天灵！
在场谁都没想到郭先生直接自杀，一个白无常有点儿看不明白现在的情况：“我们是要拿他的鬼魂入冥司，他现在自杀是什么意思？”
而且临死前放的狠话也很莫名其妙。
“大约是怕我们辛苦吧。”一个黑无常冷声说道。
不过如果郭先生之前有这个觉悟，就不该犯这么大的事情，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早就该想到，这件事被发现，将会迎来冥司最惨烈的惩罚。
有几个黑无常的勾魂索探出，伸进了郭先生的身体。一道透明的魂体被扯了出来，与此同时，东南方位一股强横的阴煞之气冲天而起，似有恶兽吞噬了所有的光，原本阴差弄来的乌云也蒙上了这层厚重的阴气，黑沉沉得似要滴出水来。
天空的黑暗迅速蔓延开来，明珊他们所处的这处也完全被遮笼了。
“啪嗒！”
一滴冰冷的液体从上坠落砸在明珊的手上，它缓缓地滚过明珊的肌肤，所到之处掠起一股刺骨的寒意，最后又从她的指尖滑落而下，浸润在松软的土地中，那片小小的土壤迅速结上一层坚冰。
“这是……阴雨？！”
有无常不可置信地怪叫出声。
当怨魂的恨意不甘积累到一定程度上达天意的时候，天上就会出现异常的现象，在普通人中印象最深的当属“六月飞雪”，而阴雨也是其中之一。
阴雨落在地上，会消耗部分生气，同时一些人的情绪也会被阴雨影响，变得暴躁、低落，阴雨会轻而易举地勾出人内心的负面情绪。
大滴大滴的阴雨从云层中砸下，像是谁落下的眼泪。
云层中那庞大的躯体发出此起彼伏的吼声，哭泣声，惨叫声……混乱交织在一起。那东西的外貌惊住了底下所有能看见它的眼睛。
这个东西是庞然大物，它的身体上有无数个脑袋，整个的，半个的，还有更少一部分，他们有男有女，有年轻人有小孩子。比脑袋数量更多的是肢体，长短不一的手臂和腿部远远看去像是一个触手怪，而每一个“触手”似乎都有自己的想法，但共同的特点是他们都在痛苦地挣扎。
他们像是无数魂体被外力揉杂在一起，诡异扭曲……
然而这大东西不知道为何缩小了，刚才还要占据半个天空似的强大，现在却像是漏了气的气球，迅速干瘪下去。
明珊想到什么，猛地回头朝郭先生望去，冷声喝道：“小心！”
几个无常立刻从怪物身上抽回心神，再看郭先生，他和怪物截然相反，整个魂体像是吹了气似的鼓了起来，魂体里探出无数的手脚和头颅……
他把自己和这些东西连接在一起了！
几个黑无常立刻拉紧手上的勾魂索，黑色的锁链绷紧成一条直线，链条与链条之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明珊双手虚空画符，两道镇邪符迅速凝结，被她拍飞出去，紧紧附着在郭先生的身上。
“呵呵呵……”
那些个头颅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束缚在上面的勾魂索绷紧到了一个程度，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击力，“嘭嘭嘭”地断掉了。
明珊画出的两道镇邪符也急剧燃烧起来，在黑暗中散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但却如耀眼的烟花，盛放后熄灭了。
以郭先生为意志的鬼物彻底挣脱了束缚，他身形庞大，但是速度却很迅速，眨眼间冲到离它最近的黑无常前，无数双手扯住了黑无常，在他没来得及防备的时候，将他撕裂！
黑无常惨叫一声，化出无数阴气，分散后又在不远处重新凝聚，只是身形暗淡了不少，青白的脸上覆上一层灰白，撕裂魂体，即使对他们阴差来说也是重伤。
“他现在已经到了鬼王级别，不是我们能对付的！”有无常凝重说道。
鬼物如猛虎下山，异常凶悍，这些无常根本不敢和他正面交锋，即使不小心被擦到都免不了受伤。
好在还有明珊镇场，才没让现在的场面彻底失控。
小小的符箓落在身上，每一次都钻心痛一下，连接处的魂体忍不住发出阵阵痛苦的呼声。
大约是明珊真的把这鬼物惹恼了，它身体上数不清的头颅齐刷刷地转到明珊这个方向，一只又一只的眼睛森冷地望着明珊：“都是你……”
“都是你……”
“吃了你……”
一道道完全不同的声音，尖细，稚嫩，嘶哑……全都来自不同的魂体，他们一部分人的眼睛在望向明珊的时候又变得贪婪，那是由郭先生主导的。
明珊：“你真的是把我丑到了。”???
和眼前这玩意儿比起来，千年前的疫鬼都变得清秀可爱了。
鬼物扑杀到前，风中鼓起阴凉气息的同时还伴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煞气。
明珊双手结印在胸前，而后迅速张开，两手之间的空隙间陡然凝聚一把金色的长剑，长剑在黑暗的阴雨中散发着柔和的金光，坠下的阴雨落在剑身上，仿佛被净化了一般，从剑身滚落的时候，已经恢复了雨滴的柔软。
明珊手中的剑先一步刺进鬼物的身体，不过剑身刺进去仿佛受到了阻碍，明珊皱着眉，手上加大了力道，把长剑从鬼物的身体中划出来。
有一股黑气散开，同一时间，一个断肢被从鬼物身体中剥离出来，却又迫不及待地想融进那具鬼物的身体。
那股蒸腾起的煞意对鬼物来说微不足道。
趁这个期间，又有无常出手，但彼此实力差距还是太悬殊了。
明珊接过一个被击飞的无常，问他：“冥司的鬼王呢？”
无常快速道：“之前镇守四方，刚才我们通知了，但是手续还得办一会儿。”
明珊：“……阴将呢？我记得冥司有专门对付这种东西的阴将！”
无常：“阴将都归缚灵司管，不过缚灵司已经闭司上千年了，我们也不知道阴将都在哪。”
明珊：“……”
她无话可说。
明珊抬手又给奔自己而来的鬼物一刀，刚才说话的白无常也用还魂扇聚起阴风缓了鬼物一点速度，抽空和明珊道：“以您的本事对付它应该没问题吧？”
怎么看着很吃力的样子？
明珊手上动作不停：“现在有两种办法，一种以鬼力压制，到时候顾及不了里面的魂体。”那些都是枉死的人，他们化成鬼物复仇，却被郭先生利用起来炼制成了阴物，郭先生她可以没有顾忌地杀了，但是这些鬼物死了难保不会沾上什么因果。
白无常看明珊没说话，着急问：“第二种呢？”他也觉得第一种不太可行。
明珊：“第二种用功德净化，我觉得不合适。”
白无常：“……”合着是舍不得功德……
多大的怨气就需要多大的功德来净化，明珊相当心疼，她说道：“我再想想，肯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白无常要吐血了：“您不要这样，请快些出手，您的损失我来补偿行吗？”
“你？”明珊打量着面前平平无奇的白无常表示很怀疑。
白无常压低声音，快速道：“实不相瞒，我是督察司司主的孙子。”
“那你怎么还是无常？”明珊空闲下来的手给鬼物丢了一张符。
白无常解释：“酆都大帝有令，冥司不许和人间一样弄一些任人唯亲的把戏，所以我即使是司主的孙子也需要从基层做起。”
这次他主动要求过来，本来是想提高自己的业绩，好家伙，忽然弄出这么个级别的鬼物，他身体都要被打散了。结果旁边这位祖宗还在精打细算功德会不会亏了。
明珊又盯着白无常仔细看了两眼：“行，我记住你了。”
她挥袖把白无常抛到身后，手上的金色长剑转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后陡然散开，散落的金色光点被明珊重新抓在手里，一道金色的符箓在她手中渐渐成型。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贪污
符文灵动, 在同是金光组成的符纸上仿佛是一尾游动的鱼，在明珊一指弹出后，它破纸而出, 裹挟着浩瀚之气直奔前方的鬼物。金光如奔腾的海浪, 瞬间将鬼物吞没。
“啊……！”
一道道惊叫声响起，金光之上, 无数怨气蒸腾而起，但很快又后劲不足, 消失无踪。
金光中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接着是另一只，很快也有头颅冒出来，他们的眼中已经没有了那股疯狂的杀意，反而平静安详。
在最后一丝金光也消耗殆尽的时候，前面的空地上已经没有庞大的鬼物，反而站着不少魂体。魂体中央唯有一个跌坐在地上, 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他的声音似乎惊动了这些魂体，他们纷纷转头, 无数道沉冷的目光落在郭先生的身上。郭先生敏锐觉察到周围的气氛不对, 他睁大着眼睛望着这群鬼, 色厉内荏道：“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
然而他的话再也吓唬不住众鬼，在他想要站起来逃跑的时候，众鬼早已经围堵住他的退路，一拥而上, 将他彻底吞没。
“啊啊啊……”
几声惨叫过后, 周围彻底安静下来, 等这些鬼散开，已经没有了郭先生，他的魂魄被彻底撕碎了。
之前伤得不轻的无常们也阻止不了。恢复了好一会儿才打开了阴阳两界的通道，黑无常的勾魂索全都断了，好在这些鬼魂还算听话，没有打算闹事的，乖乖地跟着他们踏上了黄泉路。
之前的白无常留了自己的名字，吉瑜。
吉瑜的意思，他先回冥司，养养伤，等伤好了再把礼送过来。
明珊不着急，她觉得吉瑜也不敢骗自己。
黑市上那些被生死薄抹去名字的人也被无常们强行收走了魂魄。这些人中有几个还真会一招半式的，但是真要对上无常就差多了，三两下就被制服，魂勾走后就咽气了。
庆元镇好些人今天都吓得不轻，先是好好的天忽然阴了，虽然说他们这边不是北方，但也少有这个季节还下雨的时候，再然后就是雨歇云散，天空重新大亮的时候，忽然死了不少人。
立刻有人把这事捅到了网上，闲来无事的网友就开始小范围讨论起来，有人扒历史上各种有名的异象，但现在大部分的人都信科学，而且好多古人不知道的事情现在都能用科学解释，所以大家也只是笑笑，当了一个科普的帖子。
但哪知道，忽然有个叫“面具背后”的网友冒出来发了帖子：“几天前被人贩子抓住了，他们要拿我换钱，人已经到了医院，但是看着我的那些人忽然就死了，我翻出其中一个人的手机报了警，现在人还在庆元镇。这是一个贩子据点。我想老天是看不过了才惩罚他们吧。
这个帖子一出，立刻有网友回复：
【哥们，这故事编得与时俱进啊！】
【天真的我都要信了，幸好我坚定信科学…… 】
……
这类评论很多，没多久，博主甩出了几张图片，图片是穿着医护工作服的人，还有手术台。
因着这事很诡异，关注的网友越来越多，信的人和不信的人五五开，有很多网友甚至@了一些官方账号。
还有一些闻风而动的网红立刻出发去了庆元镇，然而等他们到的时候，镇子外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外围停了好多辆特警的车。
机灵的立刻不上前了，拍几张照片发到了网上。
虽然没进到镇子里，但显然这里面有事。
图片传到了网上，立刻又引起了更多网友的关注。陆陆续续有些真真假假的照片在网上流传。
沸沸扬扬又过了三天，由警方通报这起轰动了社会的事件，只不过其中的异常没有提，如为什么大部分的主犯悄无声息地都没气了，之前的那场怪雨又是怎么回事？
但尽管如此，剩下的事实也足够让人心惊，再由二百多个蓝V转发，这件事的热度在网上挂了好几天。
阳间热闹的同时，阴间也同样热闹。
要知道那么多人的名字在生死薄上悄无声息地被抹掉了，绝对是他们中间出了内鬼，虽然主犯郭先生已经被那些枉死的人撕碎，冥司无法再审判他。但是人活着就有痕迹，郭先生的生平也被冥司挖了出来。
郭先生名为郭廷凯，根据郭廷凯父母说这孩子生下来就很有主见，几岁大了就喜欢往外跑，家里根本管不住他，刚升中学那会儿就直接离家出走，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这当然是普通人不了解情况才会这么认为。郭廷凯这是有宿慧的表现，他应该还记得前世的事情。因为前阵子的解旭然，冥司一直怀疑轮回有了问题，只不过一直没有什么进展，现在又冒出一个郭廷凯，于是冥司顺藤摸瓜，查出了一个暗自做手脚的鬼，而这只鬼负责生死薄的工作，据他所说是因为那些人许给他好处，让他在名簿上做手脚。这些年来他靠着偷偷摸摸地修改生死薄，已经在酆都内城买下三套房产了！
说到这里荀殊铭死白的脸上露出明显的嫉妒和恨，但很快又变得幸灾乐祸：“最后审判的结果是财产充公，我们这位前同事也被投入地狱。”
要买房，还得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像他一样。
明珊：“他没说什么终归宿命的话？”
荀殊铭：“没有吧，他极力忏悔自己的贪污行为。”
明珊又想起郭廷凯，如果早知道他和自己要调查的事情有关系，当初下手的时候应该轻点，留口气搜个魂，也不至于现在线索又完全断了。
那边禹元洲已经接着荀殊铭的话???说了起来：“这个职位空下来后，刚入冥司的景瑶成为了候选人。”
明珊挑眉：“冥司还真是不靠关系啊。”
禹元洲如实道：“也不是那么绝对，但我们的工作环境是人间拍马也追不上的。这次也是生死薄空下来的岗位比较特殊，一年到头比我们无常还忙碌，虽说工资高，福利更好一些，但是担的风险和诱惑也更大，上面思考再三，让景瑶当候选人，一是因为她这次也算间接立一个小功，二嘛，她是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一旦坐上那个位置，会比其他的鬼更谨慎。”说到这里，禹元洲忽然想起一件事，他从宽大的袖袍中掏出一件东西：“对了，这是吉瑜托我们带给你的东西。”
本来捎礼物才是主要的，但是一聊起天就忘了。
明珊接过禹元洲掏出来的布袋，平平无奇，普普通通。宝蓝色的缎子，封口还是抽绳款，拿到手上轻飘飘的，明珊先捏了捏，在布袋最底下摸到了一个不及拇指大的东西。
她皱着眉打开布袋，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桌上。
一粒圆滚滚的黑色球状物体从桌上滚了起来。明珊眼明手快地截住黑球，把它捏在手里仔细观看，入手光滑，但是仔细看能发现上面有竖状的纹理，拿在手心里有股旺盛的生气。
明珊：“这是什么？仙丹？”
禹元洲：“吉瑜说是一种神树的种子。”
明珊：“能直接吃吗？”
禹元洲：“……这、不行吧？”
明珊啧了一声：“麻烦。”
她把种子重新装进袋子里随便丢进抽屉中。
禹元洲在心里腹诽，吉瑜还是不了解这位，估计送她两块糕她都会比现在高兴。他实在想象不出明珊悉心侍弄花草的样子，这人完全不是有那种耐心的人。
两个无常离开后，明珊收拾收拾，又准备去上自习了。高中最后一学期，整个年级的氛围都变得紧张起来，学生们埋头苦读，老师们也恨不得将自己的知识复制粘贴到学生们的脑中。
范璐嘉这次回来后也不像之前那样玩手机了，临睡前还要背几个单词。
明珊也把高中的课本全都读了一遍，能记得也都记得差不多，她对大学没有普通人的执着，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来，桃子网的店铺依旧管着，偶尔还会离魂办点事。
周末的时候，有人通过范同昶的关系找到了明珊。
再见范同昶的时候，明珊发现这个青年变了很多，眉眼间多了股厉色。只不过见到明珊后还是和气地打了招呼，还把自己和岑家的事情说了一遍。
岑家就是这次找明珊办事情的人家。不过岑家和范同昶现在正处在一种合作关系，范同昶要和自己哥争财产，正在争取岑家的帮助，因着岑家似乎要找一个这方面的大师，范同昶立刻想起了明珊，于是就和岑家推荐了。
岑家并不在晋海市，不过明珊这个时候请不下来假，只能是岑家人自己过来。
出问题的是岑家唯一的独苗苗岑坤，今年十三岁。见面的地方定在晋海市一家隐私性很好的会馆内，由范同昶作陪。
岑坤的身边也跟着岑家的大人，是他妈，廉槿妤快四十岁了，但是保养得很不错，看着像是三十初头的人，只不过精神看着不太好。她身边的岑坤穿着一件连帽衫，脸上还戴着口罩，最夸张的是眼睛上还戴着一副墨镜，几乎是整张脸全都遮住了，即使进到会馆的雅间也没有摘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有灵
岑坤坐在沙发上, 戴着墨镜的脸对着明珊和范同昶他们这个方向：“谁能看我的病？”
他的声音粗哑，像是什么东西磨过砂纸。
范同昶立刻开口介绍了自己和明珊的身份。但当他说出明珊才是这次请来的大师后，岑坤立刻冷笑道：“她才比我大多少岁？现在骗人连基本的准备都不做了？”
他起身就要走, 范同昶瞥了一眼明珊的脸色后连忙道：“还没看就这么快下结论不好吧？”
廉槿妤也好声好气地劝自己的儿子：“是啊, 我们总要先试一试，万一有用呢？你就可以恢复到和之前一样了。”
岑坤又看了一眼悠闲给自己剥橘子的明珊：“我不信她。”
廉槿妤也去看明珊, 其实她也不相信，但总抱着那么一点幻想, 现在有一丝可能她都不愿意放弃，于是语重心长地和岑坤道：“儿子，我们不能以貌取人，妈不是教过你吗？不能因为一个人的外表就否认她的能力。”
范同昶暗暗点头，觉得廉槿妤这话说得漂亮，难怪能和岑商超白手起家，走到这一步。
然而这番漂亮的话却不知道为何触动了岑坤的敏感神经, 他刚被安抚下去的情绪像是炮仗一样被点燃了：“不看脸吗？既然不注重外貌，我爸为什么一周都没有回家了？”
廉槿妤被问住：“这……你爸爸是工作太忙了，这些天他公司都有事需要处理。”
“呵呵……”岑坤发出两声意味不明的笑, 抬手抓住了廉槿妤的手臂, 他虽然年纪不大, 但长得很高，现在几乎和廉槿妤差不多高了，少年很有压迫力，逼视自己的母亲：“那妈呢，你还和以前一样爱我吗？既然爱我, 为什么每次都不敢再看我的脸, 不敢再和我对视？嗯？”
廉槿妤失声痛哭。
岑坤推开她：“你们都虚伪, 明明在意地要死，还说不管怎么样都会爱我，真恶心！”
范同昶皱眉：“两位都请冷静一下吧。”他完全没想到刚开始就会是这个场面，有些后悔来找明珊了。又去看明珊，发现她脸色还好，这才稍稍放了心。
只不过岑坤的情绪依旧处于一种激动的状态，在范同昶开口后，他忽然偏头看过来，说出了完全不像是他这个年龄能说的话：“听说你和我妈做了交易，你找人帮我看病，我妈也会帮你。但我估计你的算盘白打算了，因为……”他猛地摘下脸上的墨镜扔到了地上。
一双眼睛再无遮挡，完全呈现在范同昶的面前。
那是不属于正常人的黄绿色的眼眸，瞳仁是黑色的竖瞳，整个眼球向外鼓起，仿佛裹着一层透明的薄膜。
玻璃似得眼珠漾起一抹诡谲的笑意，岑坤伸手，再次扯掉了脸上的口罩，他的整张脸也随之暴露出来。
左半边脸是他原本的模样，右半边脸上附着三角形的硬状物质，有的地方被抓烂了，流着黄色的脓水。
范同昶终究没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岑坤像是早料到范同昶这个反应，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他看向了身边不知道何时已经不再抽泣的廉槿妤。
廉槿妤的目光躲闪，不敢和儿子对视。但是等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立刻后悔了：“小坤！”
然而岑坤早就转过了头，没有再看她。
廉槿妤望着岑坤另一边完好无损的脸，她的孩子眉眼都像自己，为什么偏偏遇上了这种事！想到这里，廉槿妤的眼泪不自觉地又落了下来。
岑坤正专注地盯着明珊。他的脸吓退了生他养他的亲生母亲，吓到了范同昶这个陌生人，他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如出一辙的恐惧。但是在面对明珊的时候，这张脸似乎失去了震慑的效果。
那人的脸上照样和之前一样平平静静，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岑坤还发现自己把脸都露出来后，对方还拿起果汁，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你近视吗？”他忽然问道。
明珊撩起眼皮：“不近视，你左眼的眼屎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岑坤：“…………”
他连忙抬手去擦眼角。
明珊把杯子放在桌上：“发完疯了就坐下。”
岑坤有心想辩驳几句，但是话到嘴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瞅了明珊一眼，重新在沙发上坐好了。
廉槿妤一看到这情况，顿觉得有门，拿纸巾擦去脸上的泪，带了些鼻音的问明珊：“大师，你看我儿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珊：“中咒了。”
“咒？能解吗？”
明珊盯着岑坤的脸仔细看。
这目光太有存在感，岑坤觉得不自在，主动避开了明珊的目光，他听到明珊道：“这是一种死咒，对方应该是对你儿子怀有极深的恨意，要想解咒，需要对方亲自来。”
廉槿妤瞬间白了脸：“这、我儿子还在上学，小孩子能惹上什么生死仇家啊！”
“小孩子惹不上，大人能惹上。父母债，子女偿，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明珊说。
范同昶也道：“廉女士，你好好想想，看是不是生意上惹到了什么人？”
廉槿妤皱眉：“我们做生意的都讲究做事留一线，谁也不会把谁逼到绝路，名声差了，在这个圈子里只会寸步难行。”
商人都讲究和气生财，即使背后动手脚使阴招，也不会直接往家人身上逼，廉槿妤想了半天都没想到谁会这么???恨自己家。
明珊把视线重新落在岑坤的身上：“你呢，咒术起作用的时候有什么感觉，你应该不是一天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岑坤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断收紧，最后握成了拳头：“我记得……我之前好像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岑坤没有立刻答话，似乎陷入某种回忆中，但是足足有三四分钟的沉默，他松开了握成拳的手，泄气道：“很乱，我记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我好像到了一片森林中，然后有什么朝我过来了。”
廉槿妤着急：“儿子，你再仔细想想，说不定你记起来了大师就有办法治好你了！”
岑坤烦躁地吼道：“我都说了我想不起来，想不起来，你烦不烦！”
他的一双黄绿色的眼睛因为愤怒染上了一种冰冷的寒光，仿佛有什么凶兽下一秒就能从中闯出来。
廉槿妤被吓到了，紧紧地闭上了嘴。
岑坤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愤恨地偏开了头。
明珊和范同昶小声说了几句。
范同昶点点头，起身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他身后跟着一个服务生，对方手里稳稳端着一个金属制的托盘。服务生按照范同昶的指示把托盘里的一个砂锅放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然后悄无声息地出去了，临走时，还体贴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岑家母子都奇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明珊走过来，在大家的注视中掀开了砂锅的盖子。
映入人眼中的赫然是一块鲜血淋漓的肉，红色的血从肉块中浸出，点点滴滴落在瓷白的砂锅底部，红与白此时成为最鲜明的色彩。
即使范同昶早有准备，但是第一眼见到这玩意的时候眉毛还是忍不住跳了两下，尤其是那股血腥味，让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而离得更近的廉槿妤反应更大了，等看清砂锅里的东西后立刻捏住了鼻子，偏过头，一副想吐的模样。
只有岑坤还一动不动。他黄绿色的眼睛专注地盯着眼前的肉，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这个异样吓到了廉槿妤，她谨慎而小心地叫了儿子的名字：“小坤？”
岑坤似乎被惊醒一般，眼睛快速眨动两下：“干、干什么？”
廉槿妤张了张嘴，到底没敢问出心里的疑惑。明珊就没有那个顾忌了，指着砂锅里的肉问岑坤：“想吃吗？”
岑坤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说道：“我疯了吗？这是生的，有寄生虫！”
然而嘴上说着，眼睛还是飞快地在生肉上扫了两眼。
“这样啊……”
明珊的脸上叫人看不出情绪来，三人见她重新拿起砂锅的盖子，把砂锅扣上了。
廉槿妤和范同昶都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岑坤没说什么，但是手指不自觉地动了一下，他的眼睛跟着明珊转，看她端起砂锅走到了门口。
站在不远处的范同昶打开了门，门外还站着两个服务生，其中一个接过明珊手里的砂锅，另一个服务生又递过来一个蒙着红色绒布的东西。
紧接着，雅间的门再次被关上了。
明珊提着东西重新走过来，把它放在之前放砂锅的位置。
岑家母子都弄不清楚她葫芦里卖得究竟是什么药。廉槿妤有种直觉，她今天或许知道儿子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么些年的生意做下来，培养出她足够的耐心。
不过岑坤因为之前的生肉，眉宇间隐着一股急躁和不耐，又看明珊弄出一个东西，实在忍不住了，没好气地说：“你究竟想干什么？”
明珊没有答话，只是利索地扯掉了红色的绒布。
一个带着通气孔的透明保温箱露了出来。
保温箱内一只不及巴掌大的小仓鼠正快速地吃着胡萝卜，切成圆片的胡萝卜有它的头大，它用两只爪子紧紧抱住两侧，鼓着腮帮子飞快地咀嚼，不过大耳朵还竖着，小眼珠也在留心观察周围的情况。
保温箱外，另有一双黄绿色的眼睛也在直勾勾地盯着仓鼠。
岑坤浑身的肌肉紧绷起来，脖子和上半身的身体忍不住前倾，以一种怪异扭曲的姿势不动了。
旁边的廉槿妤两只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怕发出一点声音。
现在岑坤的眼中已经没有了人性，竖瞳紧缩，只有属于兽类的野性和冰冷。
忽地，岑坤的嘴唇动了两下，随后一条鲜红的舌头吐了出来，舌头尖端竟然发出两条细岔，快速地在空气中抖动，似乎在分辨着什么，同时发出的还有一种人类都很熟悉的“嘶嘶声”。
随着岑坤的动作越来越像某种生物靠拢，范同昶大气都不敢再喘一下，他紧张地看向了明珊，发现她还站在原处，整个人处于一种极为放松的姿态，岑坤的异常在她眼中似乎早有预料。
明珊把手搭在保温箱的提手上，忽然拎起了保温箱。
一直处于攻击姿态的岑坤也动了，整个人像是被某种力量弹飞似的，径直射向明珊的方向。
保温箱内的小仓鼠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立刻扔了手里的胡萝卜，发出“吱吱……”的叫声，疯狂地在保温箱内乱窜。
岑坤拉长了脖子朝明珊咬来，张开的嘴中甚至能看到两颗闪着森森寒光的尖锐长牙！
明珊抱着保温箱，与岑坤擦身而过。
岑坤灵活地转身，还想要再袭击的时候，肩膀处忽地被重力压下，他弹起的身体瞬间被人按到了地上。岑坤扭动身体，还想继续攻击，一个巴掌忽然落在他的脸上。
他的头被打得偏了过去，脑中嗡鸣，眼前金光乱闪。那种一直盘踞在脑中狩猎的想法忽然被打散了，人性重新归来，岑坤想到自己刚才做的一系列的事情，怔怔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右脸因被扇残留的阵阵疼意在不断提醒他这不是错觉，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廉槿妤扑了过来，紧张地问：“小坤，你怎么样啊，别吓妈……”
“我，我没事……”
岑坤的声音有些哑。
范同昶帮着廉槿妤，两人一起把岑坤从地上扶起来，重新在沙发上坐好。
三人看明珊拿着一块青菜逗弄小仓鼠。
里面的小仓鼠大着胆子小跑过去，似乎忘了刚才的危险，又开始没心没肺地吃了起来。
明珊拿着纸巾擦了擦手，再抬头的时候对上了三双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眼睛。
明珊：“现在试验出来了，岑坤中的是蛇咒，这蛇不是普通的蛇，而是有些修行的蛇，暂时不知道下咒的是人还是蛇。”
廉槿妤：“人怎么说，蛇又怎么说？”
明珊：“人呢，还算好办，你们这怨有解开的可能。如果是蛇……”明珊顿了顿，才说：“它修行到这个程度，已经成了气候，把蛇咒下在人身上，是要不死不休的意思。”
这话音一落下，廉槿妤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岑坤则是沉默下来。
廉槿妤再也忍不住，哭着道：“大师，你一定要帮帮我们，我们冤啊，我们什么都没做，怎么可能会招惹一条成精的蛇，这不是疯子才会做的事吗？”
明珊：“如果你们真是无辜的，它又为什么找上你们？要知道，它这么做，之前的修行都要毁得差不多了，损人又不利己，按照你说的话，它又不是傻子。”
廉槿妤只觉得委屈没处说：“这是招谁惹谁了！”她又去抓着岑坤问：“小坤，你和妈仔细说，你在外面调皮了，拿蛇玩了？”
岑坤：“我讨厌这种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
廉槿妤点头：“是啊，你从小就怕这种软体的动物，它们不把你吓哭就是好的了。”
岑坤：“…………”你可真是我亲妈。
母子两个只觉得这事是人在家里坐，锅从天上来。如果真做了遇到这事没话说，但是什么都没做却吃了这么多的苦头只觉得说不出来的冤。
明珊细看了两人的神色，忽然道：“岑坤的父亲呢？”
范同昶也想起明珊之前说的父母债，子女偿的话，如果是岑坤的父亲做了什么，找上岑坤似乎也情有可原了。
再看岑家母子两个，都有些不确定了。
最后廉槿妤道：“我丈夫的事情我不清楚。我打电话问问他。”廉槿妤掏出手机，熟练地拨出一个号码。
十几秒后才被对方接通。
以明珊的耳力足够听清楚听筒内传来的声音。
“什么事？我在开会。”男人语气里透着几分不耐。
廉槿妤脸色也不太好看：“我问你，你前段时间惹没惹到什么蛇？”
“什么蛇？我每天都在工作去哪接触蛇？”
“我在认真问你，你给我好好想一想，这关乎儿子的病！”
那边沉默一会儿说道：“没有。”顿了顿，男人又说：“槿妤，你也不要胡思乱想了，我已经联系了国外的专家，把小坤的病例发过去了，我们好好等着结果。行了，我这边真的在开会，等结束后再详聊。”
男人直接挂断了电话。
廉槿妤看着手机界面上“通话结束”的???字样，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机。
明珊：“有你先生的近照吗？让我看看。”
廉槿妤回过神，忙说：“先等一下，我让人拍过来。”
她这次不知道联系了谁，很快，对方发过来一张照片。
廉槿妤把照片拿给明珊看。
照片里的男人真在开会，他坐在会议桌前，旁边还有不少人，看样子应该是偷拍的。
照片的角度并不是正脸，对面相有些影响，细节上看不准了，但是脸上那浓厚的血气还是很鲜明。
明珊把手机还给廉槿妤，在她紧张看来的目光中说道：“他身上有血债。”
廉槿妤面色铁青，她拿起手机，愤怒地给岑商超打过去。只是这一次手机响了二十几秒也没人接听。廉槿妤按了重新打，大有对方不接她就一直打下去的架势，最后还是岑坤抢走了她的手机：“你别打了，他不会接的。”
廉槿妤绷不住放声大哭：“这个混蛋……”
岑坤自嘲地笑：“谁让我是他儿子呢。”
看了一出闹剧的范同昶有点感同身受，他当初得知真相的时候也感觉天都塌了。
他站起来拍拍少年的肩膀：“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要想想解决的办法。”
范同昶转头问明珊：“大师，这种情况，既然他爸爸是罪魁祸首，为什么要找上他？”
范同昶只看了一眼照片，但觉得岑商超精神状态良好，一点也不像是遭了罪的样子，反而是岑坤一个无辜的孩子被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
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这一点也是明珊疑惑的地方，冤有头债有主，正头的债主没死，脸上红润有光泽，反而去找对方的儿子，她想不通蛇精是怎么想的。
“是啊。”廉槿妤也擦着眼泪道：“大师你能不能想办法和那个蛇妖沟通一下，让它有仇就去找岑商超那个混蛋，它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别折腾我儿子！”
明珊细看母子两个的面相，发现他们现在都有了些细微的变化。
……
岑商超自从接到自己老婆的电话后，就有些心神不宁的，勉强把会议开完，他回到办公室就开始想蛇的事情。
儿子岑坤的惨状他是看得清清楚楚，刚开始这孩子在半夜大喊大叫，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噩梦，都说梦里有东西要吃他，仔细问他之后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说梦里的事情都忘了，让医生给他开了安神的药，吃完药之后噩梦是不做了，但是脸上就开始长那些脓包，那对眼珠子也越来越不像人的眼睛。
每次被他注视的时候，岑商超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甚至有种儿子要扑上来咬自己一口的错觉。
这家啊，他根本就待不下去了，拿工作当借口，岑商超住在外面不愿意再回家。
妻子每天和他哭诉儿子的病情，他也烦。
这事只能找医生，他还能干什么？他又不是大夫！
以前岑商超只当儿子是染了什么怪病，但是今天妻子的这通电话忽然点醒了他。
是啊，蛇！儿子那对眼珠子可不像是蛇类吗？
而且他之前做梦是被什么东西吃了……越联想，岑商超越心慌，那东西真有灵？来报仇了？
想到这里，岑商超再也坐不住了，立刻拿起手机给人打电话，电话一通，他迫不及待地问：“老李，你弄那东西真是有来头的？”
电话那头的老李转着手上的沉香木珠子：“嘿，尝到好处了吧，是不是感觉最近这段时间精力充沛，身体都年轻了好几岁？”
“是啊，可、可好像出大事了，那东西好像找上我儿子了！我儿子现在生了怪病！你说它会不会折腾完我儿子又来找我呀？”
老李转着珠子的手一顿：“不能啊，有灵性的东西我没少吃，之前都是那么处理的，那些东西死了就死了，绝对翻不出浪来。”
“谭建业不是说这是他们那的仙，不能吃吗？”
当初是老李请客，说请他和谭建业吃点好东西。于是他们两个就跟着老李到了一家私房菜馆。本来谭建业一直笑呵呵的，但等听到老李说他的好东西是一条蛇后，这家伙立刻变了脸色：“这东西我不碰，这是我们东北的五显财神之一，你嘴里的蛇有灵性，说不定是成了气候的柳仙，这怎么能碰呢？”
老李哈哈大笑：“小谭啊，如果真照你说的它们这么灵，这条蛇就不会落在我手上了。”
岑商超也赞同地点点头。
谭建业还是摇头：“老李，它都长那么大了，就算不是仙儿，也是有灵性的东西，我下不了那个嘴。”
不管怎么说，谭建业都要走，还劝他们两个也不要吃，最后老李的脸都拉下来了。
岑商超觉得谭建业不会看人脸色，看老李那样子，估计以后和谭建业的交情也到这了。
果然，在之后老李也没说起谭建业来，岑商超还暗地里笑过谭建业，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哭了。
岑商超一边给老李打电话一边拿手边的电脑查柳仙，看那些网友说起的关于柳仙邪乎的事件，他的心里越来越没底。
然而老李的声音依旧平稳，呵呵笑着说：“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就算真出了事，我和你都好好的，怎么会找到你儿子身上？我看你儿子是另有其他的事情，要不然找个大师看看吧，我这里有认识的人。”
“这也好。”岑商超说，儿子身体恢复了，他这颗悬着的心才能落回原处。
老李挂了电话，摇摇头，和身边的助理说道：“岑商超这个人啊，说他胆子小，有些事他还真的敢去做。要说胆子大，一有个风吹草动就吓得不行，事还没出，先把自己吓死了。”
老李翘起腿，整个人以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手里的沉香珠子不自觉地捻得更快了，沉吟着道：“不过岑商超的儿子我还真得亲自去看一下，这个时间有些凑巧啊。哎，小徐，你说上次的那条蛇真能翻了花？”
虽然他对岑商超说得笃定，但是心里也不是全然确定，毕竟像那么灵的动物他也是第一次吃，那蛇和他之前吃的都不一样，他还清晰记得它最后一个眼神。
充满了人性化的仇恨。
“我知道它死了。”
小徐幽幽说道，漆黑的眼珠缓缓地漫上了嗜人的血色，墙壁上映出的身影如小山一般盘踞在一起，硕大的头颅缓缓地向下凑近了还在思考着的老李。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旧识
廉槿妤和岑坤没有着急离开晋海市, 而是听取了明珊的建议，在晋海市找了一家酒店住下来。岑坤身上有明珊画下的符咒，蛇咒虽然依旧存在, 但是情况没有加重, 岑坤也在当晚睡了一个自从中咒以来最安稳的觉。
明珊回学校继续上课，让母子两个有情况的时候再联系她。
蛇精现在不知道在哪, 但是以它对岑家的恨意，在感受到岑坤的蛇咒异常后, 肯定会第一时间赶来。
蛇咒的事情明珊在回去的时候也简单地和黄鼠狼、007说了一下，007没什么大反应，黄鼠狼却立刻呆住了，猛然想起那天晚上在白无常身上看到的大蛇：“这……两个不会有什么关联吧？”
都是有修行的大蛇，又都是在最近遭人类毒手死亡。
这实在是太凑巧了。
明珊：“嗯，是同一件事。我已经和冥司询问过了，那条蛇是被人吃了。”
黄鼠狼：“！！！”
它豆大的眼睛瞪得滚圆：“吃……吃了？！这是哪个大聪明干的？！”
那条蛇既然已经入了修行, 就不会轻易地被人捕捉，能捉到它的少说也懂些方术，可是这样的人不会不知道动了这么一条灵物之后身上不可避免地惹上麻烦, 一般情况下, 脑袋正常的人都不会这么干。
明珊：“冥司那边的消息, 动手的是个半吊子，也是碰巧赶上了这条蛇准备蜕皮的虚弱期。他抓到蛇后，送给了总喜欢吃这种灵物延寿的人类手中。”
黄鼠狼：“……幸好人类不怎么喜欢吃我们。那下蛇咒的是谁？”
“应该是条老蛇。”明珊说。
……
岑坤那边很快就有了消息，也就是和明珊分开后不到两天的时间，他又开始做噩梦了。
只不过这次醒来后他将噩梦里的内容记得清清楚楚。
在梦中,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出现在一片广袤的森林中, 呼吸间充满了草木的芳香, 阳光透过树叶落下来，在地上留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一切静谧又美好。
岑坤想要躺在树下好好休息，这么想着，他也这么做了。微暖的阳光落在身上，耳边听着风吹树叶的飒飒声。在岑坤要睡着的时候，耳边风吹鸟鸣忽然都静止了，周围的声音消失得干干净净，沁人心脾的草木香被浓厚的血腥味所取代，刺激得岑坤一阵阵恶心，他睁开了眼睛，看到远方似有墨色海浪翻滚，疾速朝他所在的方位涌来，草地被吞没，树木被冲击???得四分五裂，眨眼间就来到了他的近前。
岑坤想要站起离开，但浑身就像是僵住了似的，无法动弹。
海浪却在他身前半米的位置停了下来。这个距离，足够岑坤看清那根本不是什么海浪，而是一个庞大的生物，它身上厚重的鳞片在微光下熠熠生光，粗壮的身体上还有一圈暗黄色的鳞片，只不过颜色太暗了，在远处并不显眼，到了近前才能看清。
这个生物慢慢地抬起了头颅，赤红色的眼眸紧紧地盯着他，忽然，它张开了血盆大口，凶狠地朝他咬下来！
“啊！”
岑坤猛地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中大口喘息着，他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岑坤赶紧打开了灯，掀起衣袖，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明珊之前画在他手腕上的符文已经淡得要看不清了。
……
明珊接到廉槿妤打电话的时候正是半夜，廉槿妤很慌乱：“大师，对不起这么晚还要打扰你，但我实在太怕了。你在我儿子身上画的那道符现在快掉了。”
明珊蹙眉，看来蛇精是受到了刺激，凶了很多。明珊让廉槿妤母子待在原地：“我一会儿过去。”
这个时间，最快的速度是离魂。
黄鼠狼原本也在睡觉，听到动静后醒了过来，知道明珊要处理蛇妖的事情后，立刻精神抖擞地也要跟着过去。
廉槿妤自从挂了电话后就拿出了白天买回来的一把水果刀，她把水果刀塞到岑坤手里：“儿子，拿好了，别松手。”
岑坤无奈：“妈……”
他没和廉槿妤详细说起梦里的大蛇，如果大蛇现实里也是那个体型，这把水果刀对它来说就和牙签也没差什么，估计在它的鳞片上留个划痕都做不到。
但是看着母亲又开始忙着在周围撒上雄黄粉，岑坤到嘴边的话就说不出来了，他也跟过去帮忙，两人合力把雄黄粉围在周围撒了一圈，这一圈的厚度足有半米，廉槿妤还不放心，把剩下的一些雄黄粉拍在儿子的身上。
雄黄刺鼻的味道让他忍不住紧皱起眉头，或许是现在的身体原因，他十分想把身上这件衣服脱下去。
“真的有用吗？”那东西毕竟不是普通的蛇，而是成了精的蛇。
廉槿妤：“有没有用都要试试，抹上这个我们也安心。”
然后她又在自己身上拍了两下。
也就在这个时候，明珊过来了。
怕吓到岑家母子，她还比较有礼貌地敲了敲门。
等门打开后，双方都被对方惊到了。明珊被廉槿妤这一身搞得有些无语，廉槿妤则是警惕地问：“你是谁？”
明珊的模样很陌生，廉槿妤确定自己没见过她。
明珊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解释道：“晚上不方便，所以会以这个样子出现。”
廉槿妤震惊地望着明珊，从外貌到声音完全都不一样，她忽然想起自己还年轻的时候看过的武侠小说，那种厉害的人都会缩骨功，然后轻易地改头换面，大约和现在的明珊差不多。
明珊进屋后，嗅到的雄黄的味道更重了，看着站在雄黄包围圈里的岑坤，她招招手道：“出来吧，这东西没有用。”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一点准备，但当明珊说得这么肯定的时候，母子两个的心都忍不不往下沉。
廉槿妤拉住岑坤的手，紧张地问明珊：“今晚那个蛇精会来吗？”
明珊：“它一直在这里。”
廉槿妤和岑坤忽然僵住，一股寒意直接从脚底窜到了头顶。廉槿妤的嗓音发颤：“它在……在哪？”
明珊望向了他们的身后，两人也僵硬地扭过了脖子。
空无一物的墙面上忽然跃出大片的阴影，随着那些阴影极为快速地凝聚，一条墨色花纹的大蛇显现出来，四周的装饰物都被它的身体挤压成粉末，原本宽敞的套房也因为它的忽然出现变得逼仄拥挤。
大蛇的尾巴灵活地朝这边扫来，岑家母子都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过度的恐惧让他们没法动弹，粗壮的蛇尾擦着他们身边而过，滚过他们之前费力洒在地上的雄黄粉。
黄色的粉末飞扬起来，不少沾在蛇尾上，只是那墨色的蛇尾轻轻抖动，那些细粉就扑簌簌地落了下来，蛇尾又被大蛇灵巧地收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全程也不过几秒钟。
岑家母子明白了，这是大蛇对他们努力做出自保手段的嘲讽和不屑。
他们应该生气，可是面对这么强大的生物，却完全没有那个心思。
大蛇赤色的瞳孔紧紧盯着明珊，口吐人言道：“是你多管闲事？”
明珊没说话，但是她身边一道黄色的影子忽然显现出来，不可思议道：“老蛇，你咋成这样了？”
大蛇盯着明珊脚边的黄鼠狼，蛇瞳中陷入短暂的思索，它认出来了：“是你，当年的黄半仙！”
这只黄鼠狼当年和它抢香火，被它修理了一顿。
黄鼠狼：“……”它就是讨厌柳仙，见面就揭短。
但黄大仙也是个报复心强的，立刻嘿嘿道：“当年我是半仙，我现在要够到大仙的门槛了，反而是你，啧啧啧，一身的功德都废了，成了一只老蛇妖！”
这话一招制敌，直接戳到了大蛇的痛处，它嘶吼道：“你懂什么，我后代中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有天赋的孩子，前途一片光明，却被人用卑鄙手段做成了蛇羹，成为了他们口中食！这仇我一定要报！”
黄鼠狼：“你报你的仇，你折腾人家孩子干什么！”
大蛇森冷的眸子望向了岑坤：“我也要让他尝尝丧子之痛！”
“那你得找他喜欢的儿子才有效果吧。”明珊幽幽地来了这么一句。
这话相当于十级地震，把周围所有生物都震懵了。
大蛇声音都尖了：“岑商超不就一个儿子吗？”
廉槿妤也茫然道：“对，我们只有一个孩子。”但心底还有一个声音，只是她却不敢承认。
岑坤捏紧了拳头，紧咬着牙道：“我爸出轨了，他外面有个女人，而且还有个孩子！”
廉槿妤崩溃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和我说？”
岑坤：“和你说有什么用，你还能把那个孩子塞回去吗？他没比我小多少。”
廉槿妤咬牙：“这个……”
她还没骂出来，有一道声音比她还愤怒，大蛇咆哮道：“这个混蛋！”
廉槿妤：“……”
大蛇忽然冲到了岑坤的面前，赤色的眸子泛着寒光：“那个孩子在哪？”
岑坤毫不怀疑，自己稍稍一个犹豫，它会毫不留情地吃了自己。他对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没什么好感：“在国外。”
大蛇愤怒地甩尾，把不远处的茶桌拍得粉碎。
黄鼠狼幸灾乐祸地说道：“老蛇，这就难了，出国还得登记啊，我看你也别折腾了，谁做的孽你找谁！把这孩子身上的蛇咒解除了。”
大蛇冷冷看了一眼岑坤：“谁让他身上留着岑商超的血，死了也活该！”
廉槿妤和岑坤脸色惨白。
大蛇看到他们的反应，得意笑了，身体伏低，正要游走，被明珊拦住了去路：“不为自己想想，也不为你那已经入了冥司的后代想一想吗？”
大蛇警惕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黄鼠狼跳出来，得意道：“我家大腿地下有人，你家那个小子被无常勾走的那天我们还看见了！”
大蛇对黄鼠狼道：“一个家仙做到你这么谄媚我也是第一次见。”
黄鼠狼怒：“你就是嫉妒！”
大蛇又重新看向了明珊，这次谨慎了不少：“我想和我的后代见面，如果你能办到，我就解除蛇咒。”
“见不了面。”
听明珊直接拒绝，大蛇正要生气，又听她继续道：“那条小蛇有功德，入冥司没多久后又投胎了。”
大蛇愣住。
“它留了话给你。”明珊拿出了手机，点开一段音频，里面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祖父，我去投胎了，若有机会，来世再见，望祖父一切安好，不要因为我的事情走入歧路，我还等着你给我撑腰呢。”
大蛇沉默着，身形扭动，化成了一个青年人，他朝明珊拱了拱手，然后招手取出下在岑坤身上的蛇咒。
转身正要走的时候，黄鼠狼忍不住道：“老蛇，你修行这么多年不容易，别再堕落下去了！”
大蛇的脚步顿住，他回头，看了看黄鼠狼，又瞥了一眼明珊，哼了一声：“你这个黄半仙运气够好的。”
黄鼠狼跳脚：“大仙，大仙，我是大仙！”
大蛇却哈哈笑着离去了。
当晚，想要坐飞机逃走的岑商超在去机场的路上忽然断了气。
明珊回去后，把这个故事写下来，名字定为“万物生灵”，因为转发的人过多，又在网上火了一把。
不过这一次，评论区却不太和谐，忽然涌出了不少骂她的人。
第93章 嫌疑
【编故事就编故事, 非要留一句 ‘真实事件 ’改编，也好笑，还有那么多的傻子愿意信。】
【每天都写些这???些鬼鬼神神的东西传播封建迷信, 没人举报吗？我举报了。】
【行吧, 蛇有灵性，羊有灵性, 牛有灵性……都有灵性，吃他们肉的时候怎么就不灵啦？我寻思着这些肉也没少吃吧。】
【哈哈哈哈, 我吃这些灵物长大了，表示现在很健康。】
……
007找出这些挑刺儿的评论，阴测测地道：“我要顺着网线把这些家伙找出来！”
这些日子它自学了计算机，想检验一下成果。
黄鼠狼爪子托着下巴：“这些评论像是忽然冒出来的，很奇怪呀！”
明珊完全不在意，给自己开了一盒酸奶，插上吸管道：“有什么奇怪的, 有人找水军黑我。”
这下007和黄鼠狼都看向了她。
明珊慢悠悠地道：“应该是我动了谁的蛋糕。”
之前的故事没有这么大的反应，这次忽然冒出来，按照这上面查就行了, 因为这事是从网上来的, 所以也从网上查, 明珊给黄鼠狼和007各准备了一部手机，于是两个几乎抱着手机挂在了网上。
抽丝剥茧，很快就把目标锁定了。
007指着页面上的一个账号说：“经过我的伟大分析……”
黄鼠狼不服气，插嘴道：“还有我！”
“这个人最有嫌疑。”007白了黄鼠狼一眼后继续道。
明珊发现这是一个有百万粉丝的短视频博主，虽然和那些动辄千万粉丝的网红比起来不够看, 但在这个行业里也算小有成就了。这个博主定期发一些短视频, 偶尔还会直播。而内容都是如何虐待猫狗, 他的家里有各种各样的道具，都是为这些小动物准备的。不少关注他的粉丝也和他一样，在看完视频之后留一些“爽！”、“舒服了！”之类的评论，即使有一些看不下去的网友评论，也会被这位视频博主和他的粉丝联手骂走。
不过在前两天，他的评论区开始不太和谐。
因为有人把明珊写的故事截图发过来，还有一些评论说让博主小心遭报应。
有个执着的网友在每个短视频下都留了类似的一条。
007给明珊看完，总结道：“他有理由恨你。”
毕竟谁天天看到“报应”两个字都不会太爽，这诅咒如影随形啊！
明珊翻了一下这个博主最近的视频，是在四天前，他把一个大约三四个月大的小狗拴在浴室，然后拿打火机点燃了小狗头上的毛，小狗开始还没什么反应，但是等到头上温度升高，那一簇小火苗越燃越旺，它开始慌了起来，嗷嗷叫着想要跑，却被脖颈上的绳子勒住，重新扯回了原地，小狗被带得翻了一个跟头，却根本顾不得疼，它惊慌地爬起来，继续乱跑，再重复之前的一切。
镜头里只露出了一双腿，还有他开心的笑声：“看它能撑多久吧。”
随着视频里的小狗叫声越来越凄厉，男人终于打开了花洒，冷水一冲而下，浇灭了小狗头上的火焰，冷热交接，立刻升腾起大片的白汽。
小狗蔫蔫地趴在地上，喉咙里不断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呜咽。
明珊把视频看完，也没有看到这个博主的正脸。她放下手机，直接问007:“这里面有他露正脸的视频吗？”
这种无意义的视频她不打算再浪费时间去看了。
007:“我没看完，等会我仔细瞧瞧。”
明珊：“算了，你看能不能把他家地址翻出来，去见见本人，反正这两天也没事。”
007的书真是没白看，很快翻到了这个博主的IP地址，最后定位在淮川市的某个街道，再详细的需要更深的技术了，007对这个结果还不太满意。
黄鼠狼很有经验地说道：“等我们到那边，问问附近的鬼，随便拿点纸钱出来，他们有什么说什么，都会告诉你。”
最后三个在半夜的时候离开了学校。因着淮川市离晋海市还有些距离，明珊叫上了冥司的公交车，车窗外光影变幻，眨眼间就到了另一个城市。
淮川市并不如晋海市繁华，但这里的自然风光更多一些，草木气息浓郁。
公交车就在007查到的街道停了下来。黄鼠狼第一个跳下车，然后很社牛地逮到一只鬼开始聊了起来，没过五分钟，把那个视频博主的信息扒得清清楚楚。
视频博主叫魏洪基，淮川市本地人，今年二十七岁，毕业后找了几份工作，但都没干长，因为各种原因辞职了。之前交过一个女朋友，被对方发现他虐待猫狗，女方接受不了，直言他有心理疾病，并且利索地分手了。
这之后魏洪基受到了刺激，变本加厉，按照之前野鬼的话说，他在附近凶残都是出了名的，那些流浪的猫和狗从不往他住的那片小区去。
魏洪基生活上不顺，想从虐待这些猫、狗的行为上找到快点，他住的地方没有猫狗，他就会在市里溜达，然后把那些流浪猫狗骗过来，或者从花鸟市场上买一些便宜的猫或者狗。后来，随着短视频的兴起，某天，魏洪基心血来潮，把自己虐待猫的视频发到了网上，虽然迎来了不少骂声，但也有不少“同道中人”，他们和他一样讨厌那些小畜生，他们给他点赞，支持他，还有人给他打赏。
魏洪基像是找到了人生的价值，人生的目标也清晰了，他开始更勤快地发视频，手段越来越残忍，家里专门备了一套工具，甚至还新鲜地玩起了客户定制。比如哪个网友打赏的钱多，他会按照要求折磨那些猫、狗，然后拍视频发给对方。
007感叹：“这人可真够无聊的。”
黄鼠狼：“那叫做作死。”他做的每件事都会在生死簿上记下来，到哪天到了下头，日子就精彩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根据野鬼热心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魏洪基的家，这个时间，魏洪基还没睡，翘着二郎腿叼着根烟坐在电脑桌前，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房间内并不整洁，入门处有不少拆开没扔的快递包装，沙发上凌乱散着几件换下来的衣服，正对着的茶几上则有两个没吃完的外卖盒。
靠墙根的地方摆着一排笼子，上面都蒙着布，黄鼠狼跑过去，爪子捏起布的一角，探头往里张望。里面全都是猫猫狗狗，有几个月大的，也有成年的，不过全都安静地缩在笼子里，这些猫狗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痕，更严重地已经残疾了，黄鼠狼还发现一只狗的爪子的指甲都被拔干净了，毛发上沾着已经凝固的血迹。
魏洪基把快抽完的烟从嘴上拿下来，熟练地按灭在手边的烟灰缸里，不满道：“妈的，这些SB，怎么不给你祖宗磕两个头！”
他回骂对面的网友：【老子现在过得很好，不用你们操心！】
大约是还不解气，他忽然站了起来，走到墙根处，随便选了一个笼子，从里面拖出一只小猫。
“喵喵……”
小猫被掐住了脖子，对魏洪基的恐惧让它凄厉大叫，拼命扭动间，爪子划了一下魏洪基的手。
魏洪基“嘶”了一声，脸色更加阴沉：“行，你个小畜生也敢和我作对是吧？”
他忽然愤怒地将小猫摔向墙壁。
小猫惨叫一声，又从墙壁重重摔在地板上。
魏洪基快走几步，踩到小猫身上。
小猫身上只有微弱的起伏，这次没发出一点声音。
黄鼠狼用法力隔着魏洪基和小猫，豆大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瞧着魏洪基：“这人啥毛病啊，这么狂躁！”
魏洪基踩了两脚后转回身，从电脑桌上拿起手机，对着小猫拍了一个近景照片，然后发给了还在和自己对骂的网友：【新鲜的，刚出炉，喜欢吗？】
对方大概是被吓到了，骂他有病，然后没再回复。
魏洪基得意地笑了两声，他重新坐下来，在电脑上切出账号，换了一个小号登陆，摸到了明珊在桃子网开的店铺，亲自上阵骂了几条。
正在后面看着魏洪基打字的明珊：“……”
黄鼠狼溜溜达达地过来：“这人咋办？”
明珊看了一眼围绕在魏洪基周围的怨灵，淡淡道：“他这么惦记我，我也帮他一把。”
说完，把身上的鬼气散了一些在外，然后招呼黄鼠狼走。
在他们离开后，原本只是分散的众多怨灵像是终于有了聚集在一起的力量。它们仿佛是分散的江河，有人将道路打通，无数条分叉的江、河最后汇聚成一片汪洋大海。
海浪翻滚，狂风怒吼。
还在骂人的魏洪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嘀咕道：“怎么忽然就冷了！”他站了起来， 抻了一个懒腰后关掉了电脑，打着哈欠往卧室走。
只不过那股冷意似乎如影随形，魏洪基睡前开了空掉调，然后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藏了起来，瞬间感觉温暖了不少。
他闭上了眼睛，很快睡了过去。
他床边的黑色影子静静注视着魏洪基，大约过了五六秒，???黑色的影子开始快速蠕动起来，它仿佛像是融化了一般，悄无声息地落在魏洪基的身上，然后缓缓地将他整个人覆盖住。
睡梦中的魏洪基只觉得冷，很冷，仿佛他被冻在了冰块里，哪里都汲取不到温暖。
耳边也都是各种惨叫声，这一夜睡得极为疲惫，没睡好的后果就是浑身都疼，他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好像在客厅里？
而且眼里看到的东西似乎和之前也不太一样了。
正疑惑的时候，他听到“哒…哒…”鞋底和地面的摩擦声，自己家里什么时候来了外人？！
魏洪基瞬间精神了。
脚步声也随之越来越近，很快，魏洪基看到了来人。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化形
对方穿着一身灰色的家居服套装, 方脸，以前有些凌乱的头发现在却梳得整整齐齐，额上的痣清楚地露了出来。他的眼睛呈现半月形状, 那双魏洪基看过无数次的眼睛这次却微微含着笑意望着他。
这诡异的场景让魏洪基浑身发冷：“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话出口却变成了一声声喵喵的叫声。他悚然一惊, 连忙低头，发现自己的身体覆着一层橘色的软毛, 而且这身体……根本就不是人形！
昨天晚上的记忆忽然涌上了心头，魏洪基意识到, 这具身体是他昨天刚收拾过的小猫！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一觉醒来自己会在猫的身体里？
是梦吗？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魏洪基发现面前的自己忽然伸出了手，那只手仿佛像是五指山一样将他笼罩，随后魏洪基就被对方很不客气地掐着脖颈提了起来。
“今天做个直播吧。”他听对方淡淡地说道。
莫名的寒意漫上心头，魏洪基下意识地挣扎起来，然而脖颈上的力道忽然加重，那人低下头, 阴沉地望着他：“你最好老实点。”
目光极为瘆人，魏洪基起初被吓住了，一动不敢动, 但随后心底里的暴怒压过了恐惧, 他开始大喊大叫, 口吐芬芳，然而落到外面都变成了小猫的“喵喵”叫。
男人没再理会它，熟练地打开了直播设备。
魏洪基这个账号里有不少活粉，没几秒，就有人给他刷起了免费的礼物。
【一大早看个乐呵, 正好提提神。】
【老魏挺勤奋啊, 这周第三次直播了。】
【这次是什么？】
男人把魏洪基提到镜头前：“这次是它, 今天行善，给它做个针灸。”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还会医术呢，期待。】
对方打赏了五十块钱的礼物。
其他网友也陆陆续续地的刷起礼物来，屏幕上闪着平台设置的五彩缤纷的礼物特效，还有一些不耐的催促。
男人在他们的催促声中，用家里特质的道具把魏洪基固定在一块金属板上，然后拿出之前魏洪基新买的还没有用于实践的一盒针，捻起一根最细的，半指长的细针被男人拿在光亮处，银色的针身在阳光下映出一抹寒光。
魏洪基慌了，然而他使劲扭动身体也挣脱不开四肢的束缚，他开始疯狂叫骂：“我艹你妈，赶紧给我放开……”
可惜他的声音落在众多直播间网友的耳中是一声声急促的猫叫。
【哎呦，这小畜生还挺精神！】
【快扎快扎，最讨厌听猫叫，生理性恶心！】
在一声声催促中，那根针离魏洪基越来越近，最后，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冰冷坚硬的针一点点没入他的身体，同时还有尖锐的刺痛。
魏洪基惨叫一声，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
越来越多的痛意聚集在身上，魏洪基的声音逐渐弱下去，呼吸也随之变得粗重，因为这些针的存在，使得他每次呼吸都变得极为痛苦。
魏洪基迷迷糊糊地看着那块显示屏，上面的弹幕慢悠悠地飘过去。
都是他熟悉的名字。
【Dislike：干得漂亮哈哈哈！】
【跪着唱征服：看着真舒服。】
【仅限观赏、：好玩好玩，改天我也试试，主播人才啊。】
……
最后一根针落下来，魏洪基的世界暗了下来，一切仿佛都消失了。
他以为自己解脱了。
然而身下轻飘飘的，似有暖暖的水抚过他，且这份暖意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热烈。
这是真的热水！魏洪基是被烫醒的，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口鼻里立刻涌进了不少的水。水流刺激喉咙鼻腔，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同时整个人也彻底清醒过来。
视野逐渐清晰，陌生又熟悉的东西映入眼眸，魏洪基的心又沉了下去！
还没有结束！
他竟然该死地还在那具猫的身体里！
这是他家的洗衣机！
正想着的时候，头顶上方传来男人的声音：“今天是个温柔的老魏，教大家一个简单的洗狗方法。”
魏洪基抬起头，看到了本该是自己的脸此时却露出了令他心惊胆颤的笑容。男人手里拿着直播设备，正冲着他这个方向。
魏洪基也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不，他现在不是猫了，他成为了一只狗，但这只狗……很熟悉……
不只是他，直播间里也有人有这个疑惑。
【这狗不是前两天吊死的那只吗？】
魏洪基看到这条弹幕，心里也是一惊。他连忙低头，果然在腿上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白毛，他记得很清楚，这只狗其他的地方是黑色的，只有脖颈下和四肢长着白毛。
这只狗的尸体他还没来得及扔，想过两天当着网友的面把皮剥下来。
恰这时，男人也说话了，声音轻飘飘的，有着说不出的诡异感：“记性真好，是它啊。”
弹幕很多人发出疑惑。
【？？？】
【主播今天好奇怪。】
【再重申一遍，虐待动物心理变态，看主播自己也疯了吧，呵呵。】
【狗根本没死吧。】
【废什么话，赶紧动手！】
男人笑着道：“我满足你们的愿望。”
在魏洪基惊恐的目光中，他按下洗衣机的启动键。
伴随着机身的嗡鸣，洗衣机疯狂地转了起来，魏洪基如海浪中的一艘小船，每每努力翻出海面，又重新被拍了回去，濒临死亡的感觉在一遍遍冲刷着他的身体……
在大多数人眼中，洗衣机里的一只狗在苦苦挣扎，不过同样在看直播视频的黄鼠狼和007却能看出来，狗的尸体里装着魏洪基真正的魂魄，他被怨灵锁在尸体中，怨灵不散他就别想解脱了。
画完符的明珊抬起头，瞧这两个还在看：“你们挺闲啊。”
007和黄鼠狼立刻退出直播间，一个比一个谄媚地凑过来：“什么事？”
明珊抓起画好的符放入一个塑料袋中：“把这些符寄出去。”
“我来。”黄鼠狼直接把塑料袋拿在爪子上，明珊最近分给它的功德让它修行更进一步，现在短时间变个人已经不是问题了。
黄鼠狼想着之前在学校里溜达看过的一个学生，摇身一变就成了那名女学生，在寝室里走了两步：“咋样？”
007 嘎嘎笑：“你一出去，保准被人当神经病瞧。”
明珊不忍直视：“你别扭来扭去，正常走路。”
黄鼠狼控制住自己的屁股，又走了两圈：“这样呢？”
明珊点头：“差不多了，看着有个人样了。”
黄鼠狼满足了，立刻走了出去。
现在是周末，大部分的学生都放假回家了，只剩下少部分人，也没怎么注意黄鼠狼。
黄鼠狼顺利地把符箓送到了驿站。等再出来的时候，它觉得时间还够，以人类身份进了学校附近的咖啡店，点了两杯拿铁，从店里打包出来的时候，没走两步，就撞到了一个女生。
准确来说，是那个女生主动走过来的，而且手直接掐住了黄鼠狼的爪子，压着声音生气道：“好啊，还说你没钱了，这不是还有钱买咖啡吗？给我一杯。”
她说得很不客气，抬手就要抢。
黄鼠狼怎么可能让她拿到，飞快地抬起爪子在女生的手背上抽了一巴掌。
“啪！”
声音格外清脆。
女生立刻缩回手，瞅着自己已经发红的手背，铁青着脸道：“行，邱雯玥，你厉害了是吧？我回去就把照片发出去。”她凑了过来，望着黄鼠狼的目光满是嫌恶：“让大家都看看你和你爸亲热的照片，咦～好恶心！”
黄鼠狼被这个消息震懵了几秒，在女生要走的时候连忙伸手拉住她：“你等等。”
女生微微抬起了下巴，不屑道：“又知道怕了？”她晃了晃手机：“我帐号上还有备份，你最好听话。把咖啡给我，现在我两杯都要！”
她朝黄鼠狼伸出手。
黄鼠狼朝她咧嘴一笑，女生以为黄鼠狼耍她，正要恼，却发现对面人的眼睛忽然亮起一道橙黄色的光，她整个心神都被卷了进去，头脑一片空白，有一道尖细的声音告诉她：“忘记你今天遇见邱雯玥的事情……”
那道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瞬间扎到了她心神的最深处。
女生???打了一个寒颤，重新清醒过来，她望着不远处的咖啡店，想着从邱雯玥弄来的钱也没剩多少了，于是咬着牙走开。等邱雯玥回学校的时候她再朝她要，她不信邱雯玥敢不给。
而黄鼠狼则以最快的速度奔回寝室，保持人形又迷.惑一个人，对现在的它来说还有些吃力，一到寝室，它瞬间恢复了原形，身体往前一扑，手里的咖啡也跟着飞了出去，好在明珊身手敏捷，立刻起身把两杯咖啡捞在了手里，她奇怪地瞥了一眼黄鼠狼：“你干什么了？”
以它现在的能力，不至于化个人形就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黄鼠狼熟练地跳上了桌子：“我刚才变得那张脸也是你们学校的人，结果我回来的时候有个小丫头把我认成了她……”
黄鼠狼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然后问明珊：“你能从我变得那张脸看出什么不？”
第95章 鬼气
明珊：“你化的是形, 算起来还是幻术，还不如照片清楚，那张脸什么也看不出来。”
黄鼠狼：“那个小丫头说的内容太劲爆了, 我还想知道是咋回事。”也是最近很闲, 它想找点事做。
007出主意：“你可以去学校的教务系统查那个学生的名字。当然啦，如果你好好求求我, 我也可以帮你。”
它的一对眼睛满是自得。
黄鼠狼的回答是冷哼一声，然后转过身, 拿屁股对准007，它现在忽然不感兴趣了。只不过在地上趴了一会儿后有些坐不住，很快又溜出去了。
……
西水湾小区。
邱雯玥正在专心地写作业，忽然，安静的房间内传来“咔哒”一声。邱雯玥心神一紧，立刻放下笔转头去看门口，上面的门锁动了动。
她顿时白了脸, 迅速冲出座椅奔向房门口，身体压在门板上抵住外面的力量。然而她终究是一个小姑娘，没有外面的人力气大, 房门没有僵持几秒, 就被外面的人用力推出一条缝。
门缝里探出一只手, 准确地抓住藏在门口的邱雯玥，大手微微用力就把她扯了过来。
开门的人呵呵笑着：“小玥，你真的是越来越调皮了。”
房门被彻底打开，露出门口的男人，他看起来四十岁左右, 保养得还算好, 不像很多这个年纪的男人一样有着啤酒肚。他穿着宝蓝色的毛衣, 整个人看起来极为精神。只不过他的手却搭在邱雯玥的肩膀，大拇指很不安分地在她颈边刮蹭：“我来看看你作业写得怎么样了，有不会的吗？我可以教你。”
邱雯玥缩着脖子躲避：“不用，我都会。”
男人笑了：“你刚来我家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聪明。”他的手指顺着邱雯玥的肩膀滑下去，抓住了她的手。
两人肌肤接触的那刻，邱雯玥浑身发冷，像是被什么冷血动物盯上一样。
男人把她往屋里带，邱雯玥脑中警铃大作，觉察到危险，拼命地把身子往后缩。
男人眉宇间染上些不耐，揽住她的腰，抱她离了地。
邱雯玥大叫起来：“救命！”
男人匆忙捂住了邱雯玥的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清晰的门锁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男人放开了邱雯玥，邱雯玥也和小兔子一般跑了出去，看到去而复返的母亲，她红着眼睛抱住了她。倪宛抓住女儿的手，发现她的手凉得冰人。
男人阴着脸看向了倪宛：“你不是要去买菜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倪宛笑着道：“刚下楼的时候发现自己手机忘带了。”
说着她往旁边走了两步，拿起落在沙发角落里的手机。
男人：“你哪天去医院看看身体吧，怎么现在和老年痴呆似的，不是这里丢了就是那里忘了。”
倪宛也不反驳，男人说话，她就听着。后来男人也觉得没意思了，转身去看电视了。
邱雯玥死死抓住倪宛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丝毫不敢松开：“妈我也跟你去买菜。”
“你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写完了。”怕倪宛反悔，也怕继父邱益鸣再说什么话，邱雯玥第一时间跑出家门。
“这孩子，冒冒失失的，衣服也不知道穿。”倪宛絮叨着，从衣架上拿走邱雯玥的外套。
这个时节，外面的天是冷的，但邱雯玥任着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腔，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由。即使外面是冰天雪地，也比那个家要更让她安心。?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倪宛拿着外套走到邱雯玥的身后，替她披上衣服：“别着凉了。”
邱雯玥捏紧身上的衣服，终是鼓起勇气开口：“妈，你和他离婚不行吗？”
倪宛的脚步顿住，无奈地停下来，理了理女儿鬓角的碎发：“傻孩子，谁家不这样。你爸是嘴上不饶人。”
“不，他根本没尊重你。”最难的话已经说出口了，邱雯玥接下来的话顺畅了很多：“他有时候对你比保姆还不如，呼来喝去的。你离婚，我现在高二了，再有一年多就可以上大学了，我可以自己挣钱，只有我们两个人过。”
“我们能挣多少钱？那点钱够什么？”倪宛望着邱雯玥，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小玥，妈这个年纪，很多工作都不会要我，而且我也不是什么高学历，高技术的人才，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社会远比你想象的更艰难。”
邱雯玥想到还要回那个家，她就闷得喘不上气，她哽咽道：“就是为了我也不行吗？”
“妈就是为了你呀。”倪宛轻轻地给邱雯玥擦去眼角的泪。
邱雯玥望着面前慈爱的母亲，忽然问道：“你知道他想……对我做什么吗？”
倪宛的目光飞快闪了几下，避开了邱雯玥看过来的视线。
“你知道。”邱雯玥颤着声音道。
倪宛僵硬地转开了话题：“你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你都知道！”邱雯玥忽然大吼出声：“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倪宛的眼泪唰地落了下来，哭着道：“是妈没用，是妈照顾不好你。”刚才的手机是她故意落下的，就是不放心才回来，最近丈夫对女儿的态度很奇怪，她看在了眼里，她也担心，只是真闹开了，对她们母女并没有好处。
倪宛抓着女儿的手：“你以后就一直在学校别回来了，放假了我在外面给你租个房子……”
话没收完，倪宛的手就被邱雯玥大力甩开：“你口口声声说为我好，其实是为了你自己，你就想攀着她过你的好日子！”
倪宛又气又怒：“你怎么能这么和妈妈说话？如果我不这样，你的吃穿，你补课的费用都去哪里来，你会比别的小孩子差一截，他们会歧视你！”
“这些我都不想要……”邱雯玥泣不成声。
倪宛抱着女儿，轻声道：“你现在还小，觉得说说很容易，但是真做起来不是那一回事，这些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母亲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邱雯玥默默地想，如果长大了就要面对成年人恶心的世界吗？
倪宛安抚了邱雯玥一会儿，见她情绪有所缓和，牵起她的手说：“你想吃什么和我说，要是不想回家吃，妈带你去你喜欢的餐厅？”
邱雯玥没说话，但是手机却响了一下。
倪宛见她没什么动作，出声提醒了她一句。
邱雯玥这才木然地掏出了手机。
消息是杜婷发来的，字里行间非常不客气：
——你回学校给我带一份提拉米苏，一份黑樱桃芝士，限你两点回学校。
别忘了照片「微笑」。
邱雯玥捏着手机的手指发紧，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
“谁啊？”
倪宛见女儿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奇怪问道，正想过来看看是什么，邱雯玥却按灭了手机屏幕，重新吧手机揣回了兜里，麻木说道：“谁也不是，垃圾短信。”
倪宛没再多问，拉着女儿的手继续走，要出小区的时候遇到了同栋楼的邻居，邻居热络道：“你今天的大衣真好看！是新买的吧，以前没见你穿过。”
倪宛也笑着说：“前两天刚买的，老邱给我选的。”
“还是你家老邱有眼光！”
……
邱雯玥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直到倪宛拉住她的手让她叫人，她才机械般地张开了嘴，说了什么自己也不清楚。
……
下午，正在寝室里悠闲看剧的明珊听到了走廊外又沉又急的脚步声。
正在打游戏的黄鼠狼耳朵动了动，立刻跳到了门口，兴奋道：“范璐嘉来了，我的特制鸡腿呀鸡腿……”
仔细看，能发现它嘴边的晶莹。
急促的脚步声到了寝室门口，范璐嘉仿佛一个小旋风似的冲进了寝室，利落地转身，把身上的双肩包甩在书桌上，大喘一口气后以一种资深瓜友的语气道：“你们知道吗？我们学校有人跳楼自杀了！”
“咋可能！”黄鼠狼跳过来道：“我一直在学校，人???都好好的。”
今天天气阴，那些鬼都出来了，它还和鬼玩了半天的球。
范璐嘉摆摆手：“不是在学校，是在自己家里。现在还没传开，但我估计也快了。”
明珊问：“你怎么知道的？”
范璐嘉：“跳楼的女生和范柠家住一个小区啊，她和我说的，我之前也见过她，叫什么邱月的，学习成绩很好，年级前二十。她家离范柠家不远，经常在小区里碰面，我婶婶还问过她妈怎么提高孩子成绩。今天知道她自杀后特别震惊，觉得可能是孩子学习压力太大了所以才想不开，现在都不逼着范柠学习了，准许她每天多玩一个小时的平板。不过我妹说那个女生跳楼的时候穿着一身红裙子，这也不是现在穿的呀，她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原因？”
范璐嘉机关枪似的说完，发现寝室内几个听众表情都有些怪异。
黄鼠狼：“你确定死的人叫邱月，不是邱雯玥？”
范璐嘉仔细想了一下：“啊，是叫邱雯玥！不过你怎么知道？”
黄鼠狼又把自己之前的经历讲了一遍。
范璐嘉愤怒地捶桌子：“我靠，我听说那是她继父啊！这不是畜生吗？那个女生也有病吧，拿这种事要挟别人，缺不缺德！”
不管事实究竟是怎么样，邱雯玥人已经死了。范璐嘉说的没错，这件事很快在学校里传开了。
高三的老师们得到消息，怕要参加高考的学生们心思浮动，趁着自习前几分钟，快速把事情说了一下，讲了一些大道理。
大致意思是现在他们最重要的事情是学习，不要被外界的事情影响，把握好每分每秒，这毕竟关系着他们的未来。
教师们在这边看着，再加上邱雯玥其实是高二的学生，和高三是两个教学楼，到了这边风声已经很小了，不少学生很快又投入复习的大军中。
然而就在这件事发生的第二晚，在大多数学生都陷入熟睡中的时候，明珊感觉到了一股鬼气从楼上溢了出来。
第96章 桃花
明珊从床上坐了起来, 抬眼看着头顶的方向。在她脚边趴着睡觉的黄鼠狼也觉察到了什么，支棱起脑袋往上看。就是在底下抽屉里的睡觉007也顺着缝隙里探出了头，小声问：“是不是有别的鬼过来了？”
明珊直接离魂, 以魂体穿过了头顶的天花板。黄鼠狼是个有热闹必看的, 一见明珊动了，立刻跟了上去。抽屉里的007也跟着着急, 只不过在目测了自己距离头顶的距离后，它把手撑在外面, 拄着手叹气。
不急，反正以大黄的性格，回来后肯定要和它炫耀，到时候它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明珊住在女寝三楼，鬼气最重的地方在五楼，她轻而易举地寻到了鬼气最浓郁的房间。刚穿墙进去，就看到一道红色的鬼影正掐着一个在睡觉的女生。
开始那个女生还没觉察到什么, 但是随着红衣女鬼的执念加重，对现实的影响也越来越大，很快, 她觉察到颈间的异样。
女生的睡眠有些浅,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迷茫之际大约看到了什么，她猛地睁大了眼睛，然而嘴刚张开，颈间的力道又加重了。
她本能地挣扎，却根本无济于事, 脚下的床单已经她的乱蹬而变了形。
黄鼠狼悄无声息地跳到旁边的床上, 这个角度, 它正好看清了床上正挣扎女生的脸，尽管她现在因为呼吸不畅而面色狰狞，但黄鼠狼还是一眼认出她的身份。它转头和明珊说：“这就是和我要咖啡的丫头。”
这样床上背对他们的红衣女鬼身份也昭然若揭了。
原本一心杀人的邱雯玥听到身后的动静，猛地回过头，见到陌生的人和黄鼠狼，微愣神后阴沉道：“别多管闲事！”
明珊：“你想成为厉鬼吗？厉鬼很难投胎。”
邱雯玥冷笑：“你以为我在乎这些？”
明珊：“你是新死鬼，还特意穿了红衣服自杀，难道就是为了找她？”
不知为何，邱雯玥从这轻飘飘的问话中听出了些鄙夷。
她下意识地否定：“当然不是，我另有仇人！”
“是因为你继父。”
过于笃定的声音让邱雯玥惊住，手也下意识地一松。
被她扼住呼吸的杜婷因为新鲜空气的涌入而立刻咳嗽起来。
邱雯玥霎时回神，手上重新用上力，还想掐死杜婷。结果又听明珊说：“也不用成为厉鬼，能阻止鬼接近的大约是护身符一类的东西，普通人戴的，不会是多厉害的玩意，如果戴护身符的人品行不佳就更不用担心了。”
这口吻实在轻松，邱雯玥狐疑地看着明珊，又看向了黄鼠狼，眼中露出思索来。
她本以为和电视里演的一样，人红衣死亡后会成为厉鬼，然后可以轻松地□□，但真正死了才知道，这和衣服的颜色没有关系，她确实成了鬼，却不是厉鬼，甚至无法近身邱益鸣，他身上有什么护身的东西，邱雯玥想起邱益鸣一直不离身的玉佛吊坠。
她恨，不知道佛祖为什么会保佑这样的人！
从邱家出来，邱雯玥遇到了那些孤魂野鬼，有一些已经在人间停留好些年，一见到她，那些鬼就笑了。
“哈哈哈哈，又有个小丫头被骗了，以为穿红衣就能成为厉鬼。”
有个手欠的鬼竟然还要拉她的裙子，被邱雯玥凶了回去！
那鬼看到她身上翻腾的鬼气，撇撇嘴：“还挺凶。”随后他又笑了：“看你这个憋屈样就知道没报仇如意吧。”
邱雯玥瞪着他：“关你什么事！”
老鬼嘿嘿地笑：“新来的，让我这个过来鬼告诉你，要成为厉害的鬼，这手上得有人命。这么和你说吧，大多数普通人做了鬼也是普通的鬼，那些穷凶极恶的人死了化成了鬼也是恶鬼，凶得狠！你这只小鬼要想要厉害起来，就得杀人！”
老鬼的话在邱雯玥耳中回响，她必须要让自己强大起来，能杀的人，她只想到了杜婷，这是她第二恨的人。
然而现在杜婷就在手中，只要她一个念头，她就能杀了她。可现在有人告诉她还有其他的办法，邱雯玥不知道谁说的才是真的。她紧盯着明珊，试探着开口：“你能帮我？”
明珊：“说说你的事，我再来看要不要帮。”
邱雯玥松开了手。
几乎要被掐死的杜婷立刻大口呼吸，紧接着就是大喊救命。
她这一番折腾彻底把寝室的其余三人弄醒了，靠着门的女生开了灯，灯光亮起的一瞬间，光芒刺破了黑暗，寝室里似乎出现了一片红影，女生揉揉眼睛，再仔细看，又什么都没有了。
有人问杜婷：“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杜婷的眼泪哗啦啦地流：“有人掐我的脖子，想要掐死我！”
“谁能掐你啊！”一个女生道。
然而另一个女生眼尖地指着杜婷的脖颈：“你们看！”
另外两个一看，果然杜婷的脖子是红的，而且上面有几道清晰的指痕。一时间，房间内安静得可怕。
杜婷急急忙忙地翻出床头边折叠的梳妆镜，在看到自己脖颈上的痕迹时，脸色瞬间惨白。她丢了镜子，把自己缩在被子里：“是她，是邱雯玥，她来找我报仇了！对不起，你饶了我吧，我把钱都还给你……”
依旧坐在杜婷床边的邱雯玥望着杜婷冷笑，忽然伸手把阴气打入杜婷的体内。阴邪入体，人会虚弱一阵子，同时降下去的还有人的运势。
黄鼠狼有些耐不住了，问邱雯玥道：“你为啥自杀了？”
邱雯玥：“活着的时候没人保护，死了就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了。”她把家里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黄鼠狼咂嘴：“你们小年轻，就是气性大，动不动就死啊死的。”
明珊瞥了邱雯玥一眼：“蠢货行为。”
邱雯玥生气，只是想到自己死亡后换来的结果，又有些无话可说，她不知道怎么去反驳明珊。
黄鼠狼：“你当时就该报警呀，把这事闹大。”
邱雯玥没好气地道：“我妈不会向着我说话，最后这事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果你要杀了他呢？”明珊忽然说：“你可以在身上藏着刀，趁他不备捅过去，还可以给他的吃喝里下.毒，也可以在他睡觉的时候点火……就算你蠢到无可救药，这些办法都没成功，他还敢有胆子留你吗？”
听着明珊轻飘飘地说出这么多能弄死人的手段，邱雯玥目瞪口呆，过往十多年的教育让她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反抗的办法。
但事实上不管哪一样，都要比现在的结果来得要好。
邱雯玥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很符合对方“蠢货”这个评价。
她讷讷地问明珊：“你、还帮我吗？”
明珊瞥了她一眼：“跟上。”随后直接穿墙而下了。
邱雯玥立刻跟上去，她缀在明珊后看着她和黄鼠狼进了一间寝室，然后熟练地拿起一个???桌上的纸笔，极快地画好了一道符箓。
符箓朝她飞来，邱雯玥双手接过，刚画完的符箓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她现在是鬼，能很敏锐地感受到符箓上传递出来的力量，她有些不敢相信：“你……你就这么轻易地给我了？”
明珊：“也不是免费的。”
邱雯玥的心提起，然而却听明珊道：“算是给你的素材费，你的事情要写成故事发出去。”
邱雯玥惊讶，随后她猛地想到了什么，激动道：“你是那个 ‘先天再借五百年 ’的作者？！”
黄鼠狼插声：“哟，你也看呀。”
邱雯玥猛点头：“我很喜欢，故事的结局都很好，坏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明珊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是冥司的人间宣传册，内容要积极正面。宗旨是任何人都需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人在做，天在看。”
那边千叮咛万嘱咐，所以她现在为了控制故事走向都做起了好人，和雷锋似的四处帮助人。好在区区几十年的时间，她还能忍。
邱雯玥不知道明珊复杂的心思，认真想了想，说：“在写我的故事时，可以把一句话告诉读者吗？”
明珊没说话，意思是让邱雯玥继续说下去。
邱雯玥：“不要轻易放弃生命，办法总会有的。”
……
晋海市殡仪馆。
灵堂内的灯将整个大堂照得亮如白昼，但是邱益鸣的心还是悬着的，落不到归处，尤其是正中央漆黑的棺材无时无刻不在鞭笞着他的神经。
他猜到邱雯玥那个小丫头为什么跳楼了，还、还穿着一身红衣服，这小丫头恨他！
邱益鸣现在无比后悔招惹她，没想到倪宛是个面团，她女儿却是一块硬骨头，说死就死。而且他也没做什么，最多占点手上的便宜，现在却弄出了这样的局面。
邱雯玥穿红裙自杀，整个西水湾小区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还有人手贱拍了视频和照片，散布到了网上，虽然说后续被打了马赛克，但也压不住，以至于现在周围邻居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对，警察也反复询问他们夫妻，虽说是没查出什么，但是看着他们的目光也充满了怀疑和审视。
公司那边也给他停职了，表面上说照顾他家的情况，但谁知道没有其他的打算？
想到一堆破事，邱益鸣心中烦躁。
旁边倪宛断断续续哭个不停，烦上加烦，邱益鸣想去外面抽根烟冷静一下。哪知道他刚要走，大堂内的灯光忽然闪了一下。
邱益鸣的身体僵在了原地，之前一直哭的倪宛也忽然没了声息。
灯光又闪了一下，前方漆黑的棺木仿佛是一块巨石压在他们的心头，然而更恐怖的是灵堂内摆放的邱雯玥照片。这是从她以前拍的照片中选出来的，照片里邱雯玥直视镜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可是那笑容忽然变大了！微翘的嘴角也慢慢地提了起来，那对不会动的眼睛忽然眨动了一下。
邱益鸣的腿当即就软了，倪宛也哭了起来：“小玥啊，不要吓唬妈……”
似乎是她的哭声起了效果，闪烁的灯光忽然停了下来，灵堂重新恢复了光明。夫妻两个都在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只是这气刚吐出来，邱益鸣的余光陡然瞥见一片红色的东西。他整个神经顿时紧绷，迟缓而僵硬地扭动脖子。
那本该躺在棺材里的邱雯玥正站在那里。
浑身的血液已经把她红色的裙子染成了深红色，血迹顺着裙摆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在她周围积聚了一小摊。她的头扁了一块，半边脸都是血，正朝他诡异笑着。
“啊啊啊啊……”
邱益鸣尖叫着跌坐在地上，黄褐色的液体从他坐的地方渗了出来。
旁边的倪宛见到邱益鸣这么失态，更慌了，哭着问：“老邱，你怎么了？”
邱益鸣颤着手指向前方：“邱、邱雯玥，她回、回来了！”
倪宛心惊胆战地朝着邱益鸣手指的方向望去，然而那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但未知的恐惧才更可怕，倪宛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害怕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泣不成声：“小玥，妈知道你心里有怨，是妈的错，你的意思妈知道，妈都答应你……”
邱雯玥从倪宛的身边走过，并没有理会倪宛迟来的廉价母爱。
邱益鸣已经吓疯了，趴在地上想要爬走，却被邱雯玥抓住了头发。
他身上的玉坠发起一道微弱的金光，然而邱雯玥身上的符箓亮起更浓郁的乌光，乌光转瞬将金光吞没。那玉坠也顿时漫布细密的裂痕，最后从邱益鸣的身上脱落，叮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邱益鸣早已经被巨大的恐惧淹没，完全没有注意。他涕泪横流地求饶，完全没有平日里道貌岸然的模样。
邱雯玥微微笑望着他，也不多话，直接把手伸入他的身体，从他身体里扯了一团东西出来，最后用鬼力碾碎了。
之前还挣扎告饶的邱益鸣忽然安静了。
邱雯玥扔垃圾似的丢开他，擦了擦手，转身看向对着空气诉说母女情的倪宛。
她走过去，手搭在倪宛的脸上。
倪宛颤了颤，忽然止住了声。
她的眼前，渐渐地出现了一道影子。
那是邱雯玥，她还像是曾经活着的模样，唯独脸上过分的苍白，毫无血色。
倪宛颤着声音叫了她的名字。
邱雯玥没有应声，只是直直地望着她。
倪宛大着胆子道：“小玥，你安心地去吧，你想要妈离婚，妈一定和他离婚！”
邱雯玥笑了：“不用，我尊重你的选择，你不用离婚，身为女儿，我最后为你做一件事。不过，妈以后可能会辛苦一点了。”
她说得温柔，然而倪宛却从那双漆黑的眼里看不出任何的爱意，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女儿死了。她浑身发冷，转头去看邱益鸣。邱益鸣安安静静地坐着，不喊不叫，但是目光呆滞，嘴角的口水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之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空气中还有一股淡淡的臭味。
倪宛脸色大变。
邱雯玥却不知何时站在了远处，母女两个隔着生死之线，邱雯玥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曾经听邱益鸣打电话说他立了遗嘱，不过直接继承人是他的父母。”
倪宛的脸瞬间失去了全部的血色。
恰在这时，拿着名薄的黑、白无常赶来了。
荀殊铭截住邱雯玥的去路。禹元洲则飘到邱益鸣的身边查看了下他的情况：“爽灵受损。”
爽灵主人的智力，爽灵出了问题，人就会痴傻弱智。
荀殊铭看着温和无害的邱雯玥：“行啊，你这个小姑娘速度够快！”
邱雯玥笑着说：“我听其他的鬼说，要做什么必须要趁着名簿下来前赶快做，因为勾魂使过来了就不会给我们时间了。我们现在就上路吗？”
看她还算听话，荀殊铭脸色缓和很多，招招手，带她踏上阴间路。
禹元洲站在另一边，正好和荀殊铭把邱雯玥夹在中间，想着刚才在邱益鸣身上看到的，他问邱雯玥：“谁指导你损伤爽灵？”
这手法老道，就是一般的术士也不会这么精准。
邱雯玥没有立刻回答。
荀殊铭还不知道具体情况，问禹元洲：“有什么讲究？”
禹元洲：“损伤有限，差不多就影响他这辈子，等到了冥司的时候，也只比正常魂体稍弱一些。”
这情况，以冥司的法律，惩处不会很严，而且邱雯玥本身和邱益鸣有恩怨，能不能罚还是两说。但如果整个爽灵都毁了，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邱益鸣从此会世代痴傻，而邱雯玥也会因为复仇过重遭受冥司的惩处。
现在这个程度，刚刚好，报仇解气了，自己还什么事都没有。
话说，这个风格有点像……
邱雯玥怕说出来对明珊有影响，闭口不言。
但是白无常望着她的目光却意味深长起来，只听他忽然道：“是不是明珊教你这么做的？”
邱雯玥瞬间睁大了眼睛。
禹元洲、荀殊铭：“……”
荀殊铭最后感叹：“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钻法律空子钻得这么熟练，多亏了酆都大帝有眼光，提前把她拉到他们冥司这边，否则这家伙真干起坏事了，谁防得住？
……
明珊不知道自己的危险等级又被冥司的众多公职人员提高了。她从禹元洲口中得知后续发展，把之前写到一半的故事完善后发布。
这一次，依旧有不少讨论。
【心有感触，我妈一直在被我爸家暴，一次又一次，每次我让她离婚，她都不肯，说是为了我。但其实她才是伤害我最深的！】
【最讨厌一句话， “如果没有孩子的话，我早就离开他了”，但谁都没问问孩子的感受。】
【现在的女人就应该独立，为什么要做菟丝花攀在男人的身上，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
【很现实地是，现在的女人在社会上就是会受到歧视，大多数就业岗位都不会要女人，尤其???是适婚适孕的年龄！】
【过来人说一句，已婚已育的也一样……】
【不是啊，大家是不是歪楼了，我觉得应该关注青少年身心健康以及他们应对困难的办法，死亡不是唯一的解决途径啊！】
……
过于热闹的评论区增加了这个故事的热度，不知道被谁分到了社会板块，还有不少媒体转发点评。
明珊的粉丝又涨了一波。
现在她的店铺已经有五十多万的关注度了，在开店还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达到这个成就，在桃子网也很惊人。大约是给网站带来了流量，明珊还收到了桃子网官方的免费推广。
不过没什么用处就是了，大多数点进来的顾客都会发现店内产品几乎长时间处于售罄的状态。
明珊也不管底下嚷嚷着要上新的顾客，继续按照自己的速度来。
日子一转眼到了五月份，明珊天天和应宇均见面，估摸着之前的桃花快要失效了，他的魂魄又有些不稳了，于是和冥司那边说让他们送桃花过来。
这件事在冥司中也处于保密状态，只有少部分鬼才知道，这次送桃花的鬼差是吉瑜，因着比较贵重，几乎是桃花一摘下来吉瑜那边就给明珊发消息。
弄得和物流跟踪似的。
出个鬼门都和她报备。
明珊和这些鬼差联系都用鬼信，和人间的通讯软件差不多，唯一不同地是这个是印记，方便携带，可在心里沟通。
之前吉瑜一直给她发消息，时不时响一下，不过现在忽然安静下来，且安静得有段时间了。
明珊忍不住给吉瑜发消息：【你失踪了？怎么没动静了？】
那边安静了几秒，忽然传来吉瑜忧伤又忐忑的声音：【我没失踪，桃花失踪了。】
明珊：【？？？】
吉瑜：【我堂堂无常，竟然被鬼打劫了！】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惩罚
明珊问了吉瑜的具体位置, 离魂去找他，然而到了地方就看到吉瑜只穿了一件单衣，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颓废地坐在阴、阳两界交汇的石墩上发呆。
明珊走了过去：“你这是什么打扮？你色也被抢了？”
“……”吉瑜的脸色发青：“别说了, 那混蛋抢了桃花之后把我的无常服和高帽也抢走了，幸亏我把还魂扇藏得好, 否则现在什么也剩不下。”
明珊：“看清楚脸了吗？”
吉瑜摇头：“从背后偷袭的我，我只来得及看清一片影子。”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猛地站了起来：“你不是会追踪术吗？快帮我查查！”
明珊抬手画出一道符，符箓燃烧后升起道道青烟，从烟雾中飞出几只幽蓝色的蝴蝶，蝶翅晶莹剔透，每次震动落下都有蓝色的星点掉落。吉瑜眼睛都不敢眨，死死盯着这几只蝴蝶，见它们在周围飞了一会儿, 然后也变成光雨消失了。
吉瑜摸不清楚这代表什么意思，眼巴巴地望着明珊：“怎么样？”
明珊：“气息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
吉瑜期待的眼神瞬间暗淡下去, 他重新坐回了石墩上, 喃喃道：“我完了！”
明珊瞅着他一副要在这里呆到天荒地老的模样, 拿脚踢踢他的腿：“回冥司报告这件事，丢都丢了，总得及时处理吧。”
“你说的对。”吉瑜叹口气，以一种上刑的姿态站了起来。
明珊：“花还得继续送，应宇均这边不能耽误。”明珊估计着也就是这几天的时间, 上次那种失控的状态她不想再尝试了。
吉瑜：“……”都是桃花惹得祸。
他就穿着这一身踏上了回冥司的路, 一路上引起众鬼侧目。
这事回去一往上报, 吉瑜毫无意外地挨罚了，因为是司主的孙子，不仅没有得到好处，还罚得更重。
明珊这边重新收到了禹元洲的消息，这次护送桃花的换成他和荀殊铭两个无常。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明珊再次收到他们消息的时候，就是——桃花又丢了！
出事的还是老地方，不过这次荀殊铭和禹元洲没有吉瑜的狼狈，至少两人的无常服都是好好的，但是明珊见到他们两个还是忍不住说道：“我都替你们脸疼。”
“…………”
荀殊铭黑着脸：“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一定先打他一顿！”
禹元洲脸色同样不太好看，但还没被愤怒冲昏头脑：“谁都不知道这个贼还能抢第二次，但这次我们也不是全都没有准备。”
主要是他多了个心眼，想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禹元洲掏出了一根香，香已经烧了三分之一：“刚才我们自己看了一下，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你帮我们看看。”
说着，他把手里的香重新点燃，袅袅的白烟升起，烟雾朦胧间出现了一幅画面。以禹元洲为视角，他和荀殊铭踏上了阴、阳两界的边界处，正处于半只脚在阴间，半只脚踏上阳间的状态时，眼前忽然闪出一道黑影，还不等他们做出什么反应，对方一把阴土撒了过来。
这阴土原本是坟上土，甚至不是普通的坟，至少在五十年以上。取表层土用黑布装好，压在阴气重的地方七七四十九天，再取出来的时候土就会变为纯黑色，且阴气极重。
阴土的功效是迷鬼眼，且还不是普通的鬼，这些鬼都是阴差，过去的时候有术士想躲避勾魂使索命，就会在阴差过来的时候撒上一把阴土逃走。只要避开了名薄上的时辰，就能多活一段时间。不过随着名簿的升级，冥司勾魂规则的改变，就算避开了名簿上的时间，勾魂使也会一直追下去，所以现在用阴土的人很少了。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制作阴土时存放的七七四十九天中，环境、气候、阴气浓郁程度等都需要考虑在内，哪一步出错，都会导致制作阴土的失败。
以至于现在的阴土都成了稀有物。
荀殊铭和禹元洲显然也没料到对方会拿出这个东西。
当时就中招了。
眼前的画面也随之黑了下来，明珊只听到“嘭嘭嘭”几声，大约是动了手，紧跟着就是荀殊铭的怒骂声，没多久，视野重新清晰起来，这个角度却是禹元洲趴在地上，荀殊铭以同样姿势陪着他。
“……”
禹元洲不自在地掐灭香头：“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他转头问明珊：“你能看出什么来吗？”
明珊：“你们倒的速度太快了。”
禹元洲：“……之前那个画面里我们短暂交了手，对方的身手很灵活，几乎碰不到他的衣角。”
荀殊铭：“即使我们当时没有中阴土，速度也未必能跟得上他，我怀疑对方差不多是鬼将级别了。”
那是在无常之上的存在。
明珊：“为什么这么肯定对方是鬼？还有可能是人。”
“那阴气……”
“阴气可以伪装，活人压住阳气，也能装鬼，这种术法很常见。”
禹元洲：“你确定吗？”
明珊：“不确定，我就是给你们一个建议，拓宽一下思路。”
“……太感谢了，瞬间感觉我们可以怀疑的目标更广了，难度也更大了。”禹元洲难得也阴阳怪气一句。
明珊：“还有一点，与其把注意力全放在谁抢走桃花上，不如想想对方为什么会在这里抢走桃花，还一抢一个准，这路上没有别的无常被打劫吧？”
荀殊铭和禹元洲想到背后代表的意义，倏地变了脸色。
……
和两个无常告别后，明珊重新回到了学校，现在没拿到桃花，她得多看着点应宇均。于是上课下课几乎形影不离，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拉上应宇均一起。
应宇均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怕闹出像上次一样的事情，很配合明珊。
不过两天，他们两个就被四处巡逻的政□□盯上了。这位政□□接替了之前徐伟的工作，负责管理食堂，看看学生们的着装，再就是那些行为异常的男同学和女同学。
即使同桌吃饭的还有范璐嘉和宋宁娜，政□□也觉得明珊和应宇均的关系过于亲近了，尤其应宇均还经常给明珊打饭，两人吃饭也说说笑笑的。
只不过他们现在都不是普通的学生，两人成绩都在年级里前五，贸然说教不好，政□□回去把这件事和办公室里的同事们讲，想着大家集思广益，共同商量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但他刚说出来，袁昊群就笃定道：“他们两个肯定没事！”
因为他想象不出明珊会谈恋爱的样子。
应宇均和她交往两人聊什么，聊鬼？
……
下课铃一响，明珊就拿出纸笔，画了一道符给推给应宇均：“晚上睡觉的时候放在枕下，我让大黄去你那边守着，如果还有鬼往你那里凑，就让大黄抽他们一顿。”
这两天大约是他身体的原因，之前在学校里逗留的鬼总是无意识地往男寝那边跑。
有些火气低的学生半夜里撞见鬼，以至于现在都说男寝室楼不干净。???应宇均昨天看到同寝室的室友在网上下单了桃木剑……
应宇均把符箓收紧贴身的口袋里：“我想着如果冥司那边还没有消息，我就和老师请假，然后去玉泉观躲一躲。”
那里有神像镇着，就算那些鬼真的失去理智，也不会闹出太大的事。
明珊点头：“也行。”
正说着，鬼信响了，发消息的是禹元洲：“我们来送桃花了。”
明珊：“……”她沉默一秒后道：“你们在阴间待着，我去取吧。”
禹元洲：“你这么说让我们很难过。”
明珊：“冥司惩罚不比我让你们难过？”
禹元洲：“……”
过于正确而无法反驳。
不过最终还是禹元洲和荀殊铭把桃花送到了学校，这一路极为顺畅，没有再发生意外，想想也是，再一再二可以，但是再三、再四就真的是把冥司的脸往地上踩了。
两个无常到的时候正赶上明珊他们体测，现在是男生跑步，女生在旁边休息准备。
明珊趁着没人注意到了旁边，接过禹元洲和荀殊铭送来的桃花，把盒子揣进兜里：“我还以为要换其他的鬼差送过来。”
禹元洲叹口气：“戴罪立功。”
明珊有点好奇：“都罚你们什么了？”
一直黑着脸的荀殊铭幽幽开口道：“这是最残酷的惩罚，扣了我们百年内所有的工资。”
明珊：“……”对你来说是挺残酷的。
不过真算起来，桃花的价值更大，冥司也算手下留情了：“桃花的事情查清楚了吗？谁泄露的消息？”
禹元洲皱眉：“是一个鬼门关附近要饭的小鬼，他经常在附近和其他的鬼要香烛纸钱，无意间发现了神荼和郁垒大神摘桃花，后来遇到了一个新死鬼。那只新死鬼请他吃香，这小鬼吃嗨了，就把这事说出去了。不过这个新鬼并没有进鬼门关，现在冥司已经对外发布了他的通缉画像。”
明珊：“你们现在要去找这只鬼？”
禹元洲的眉头舒展开：“不，我们去找抢桃花的劫匪，现在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他看向明珊道：“真让你猜对了，抢桃花的还真的不是鬼，他在阳间。”
明珊惊讶，没想到冥司这次的行动会这么迅速。她有点好奇：“怎么查到的人？”
“这是从荀殊铭衣领处发现的，应该是我们打斗中对方掉下来的。”禹元洲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盒子，打开给明珊看。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惯犯
里面只有一样东西。那是一根半指长的淡黄色的毛发, 明珊仔细感受了一下，发现毛发内里含有一股生气，按照荀殊铭受袭的时间来算, 这么长的时间生气竟然还没有散, 就说明掉毛的生物生命力比一般人要旺盛，许是修行的人, 再或者是什么成精动物的毛发。
不过明珊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为颜色和硬度都和人不太符合。
“查出是什么了吗？”明珊收回落在毛发上的视线。
禹元洲：“查了, 经过我们冥司精密的设备搜索，最后定位在峨眉山，是那里的猴子。”
明珊：“……”
怪不得抢劫做得这么顺手，明珊想到了之前在网上看到了一些关于峨眉山猴子的视频，比较能理解了。
禹元洲：“后来我们走访了峨眉山，从那边的游荡的野鬼口中了解到，七八年前, 有一只猴子受伤昏迷在峨眉山，被一个人送到了当地的保护区，这只猴子被救治之后很快就打败了当时的猴王, 带领群猴耀武扬威了很长一段时间, 最后忽然离开了, 当地的管理人员也没有找到它。我们怀疑它很早就成精了，只不过在峨眉山养伤了一段时间，吃吃喝喝休息好了之后又跑了。”
明珊：“既然确定了身份，生死薄上应该有它的信息吧？”
这生死薄大约是世间最详细的生灵档案了，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记录。
禹元洲：“我们的权限不够, 只能查到它现在大概的城市, 更详细的需要自己去找了, 不过吉瑜已经先动身了。”
“他也去了？”
“对，我们三个，毕竟桃花是从我们手上丢的。”禹元洲郁闷道。
他旁边一直很沉默的荀殊铭脸又黑了一瞬。
明珊说：“我也走一趟。”
两个无常都诧异地看向她。
明珊：“我总要知道是谁盯上了桃花。”毕竟桃花现在相当于应宇均的命，而应宇均关乎她的桃子，谁都不能动她的桃子。
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男生已经跑完了一千米。轮到女生了，明珊不想浪费时间，直接冲到了前面，但是怕闹出太大的动静，她还是压制了速度，踩着两分钟完成。但尽管如此，明珊还是看到在终点掐表的体育老师几乎要惊掉的下巴。
这位体育老师多次看表，显然很怀疑自己看到的时间。
还是明珊把体育老师从震惊中拉出来：“老师，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可以先回寝室休息吗？”
体育老师：“……”可是这位同学你面色红润有光泽，气息绵长均匀……
不过估计这件事太冲击他的职业生涯了，体育老师没把自己的话说出来，最后还是答应了明珊的请假要求。
明珊把应宇均拉到一边，盯着他服了桃花才放心地离开。
同离开的还有黄鼠狼，它终于不用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守着这个和瓷娃娃一样需要保护的小子了，它的心情很飞扬，蹦蹦跳跳地跟在明珊的身后。
一回到寝室，明珊就离了魂，让007代自己出去上课，她和黄鼠狼到了女寝楼下。
冥司1路公交车就在楼下等着，荀殊铭和禹元洲早上了车，明珊他们一到，车就动了起来，最后停留在高图市，高图市属于全国的一线城市之一，是重要的社会、政治、经济重心。明珊他们在这里和吉瑜汇合。吉瑜已经先在这里查了一部分资料。
“这只猴子还没有化形的本事，我查了近半年里高图市新多出来的猴子，全都是普通的，没有一个有成精的可能。”
禹元洲神色凝重道：“那就是和我们预料到另一种情况一样，它藏起来了。”
明珊：“还有可能是有人帮它。”她没忘记阴土的事情，这里面有懂行的人出手。
她拿出一道符：“我先试着追踪一下它的气息，不过大城市气息杂，效果不会太好。”
禹元洲连忙拿出盒子里的猴毛：“不太好也比我们没头苍蝇似的乱找强。”
明珊手中的符箓燃烧，化成了幽蓝色的冥蝶，冥蝶在猴毛上停留片刻，快速地吸走了上面的气息，那根猴毛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失去了光泽，变得粗糙暗淡。而冥蝶几近透明的蝶翼上多了一道金色的纹路，很快它们振翅向远方飞去，只留下淡淡的光影。
明珊他们立刻跟上，走了十几分钟后，前方冥蝶翅膀的金色纹路一点点变淡，直至最后完全消失。
冥蝶在周围转了几圈后，也化成了一片光雨消失了。
明珊：“只能查到这里了。”
吉瑜做过调查：“这是高图市的富人街。”当然不是名字这么叫，而是本地人起的外号，这里的商铺和住房价格都比其他的地方贵，再走一段路还有高档小区和别墅区。
想要确定那只成精的猴子在哪，只能一点点排查了，不过也比整个高图市要强多了。明珊他们分头行动，这一找就是五个多小时，黄鼠狼累得已经要吐舌头了，耷拉着耳朵跟在明珊身后：“走完这片住宅区，我要休息了。”
明珊指着前方的草地：“你先在这待会儿，我自己去找。”
黄鼠狼摇头：“不，我说到做到，要陪你把这里走完。”
明珊：“非要我说得这么直白吗？你拖累我的速度。”
黄鼠狼：“……嘤。”
它捧着心口往草地那边走。
明珊瞅着那团棕黄色的背影，屈指弹了一粒黄豆大小的功德过去。
黄鼠狼接到功德后立刻满血复活：“我给你比心。”
明珊没眼看，转身要飘走，这时，前面那栋楼前停了一辆车，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走了下来，驾驶位也跳下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二十多岁的样子，手里拎着三个礼盒：“陶姐，我陪你上楼吧，这三盒东西不轻。”
“不用，总共才多重的东西。”墨镜女人勾起嘴角：“我来吧，你回去休息，后天来接我。”
说着，她伸出了手。
年轻女生忐忑地把手里的三个礼盒递出去。
东西一入手，墨镜女人的手就被礼盒的重量压了下去，嘴角的笑容都有些勉强了。
“要不，还是我帮你吧。”年轻女生说。
“没事，我可以。”墨镜女人咬牙道。
她努力提起礼盒，快步往楼里走。
一楼门口的物业见到她后，很有眼力见地帮她开了门。
在旁看了一会儿的明珊招呼黄鼠狼：“跟上。”
黄鼠狼还有点摸不着头脑：“她咋了？”
明珊盯着前方女人的背???影：“线索在她身上，你看她大衣上粘的毛。”
黄鼠狼立刻快跑两步追上墨镜女人，歪头打量她衣摆处的一根黄毛，立刻瞪大了眼睛：“艾玛，还真是！”
明珊给三个无常发去消息。
和黄鼠狼一起跟在墨镜女人身后进了电梯。
还不等电梯门关上，墨镜女人就把礼盒放在地上，不断地甩着自己的手，又忍不住拿指腹轻轻地揉。
这时，对方的手机响了一下，墨镜女人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手机，不知道上面是什么内容，她笑着用语音回复道：“我马上要到家了，带了你最喜欢吃的桃。”
黄鼠狼眼睛冒光：“桃，肯定是猴子！”
明珊没说话，看墨镜女人发完语音后把手机重新揣回兜里，但是左脸处忽然抽动了一下。
也盯着墨镜女人瞧的黄鼠狼抬起爪子揉了揉眼睛：“她脸刚才是不是动了一下，我眼花了？”
明珊细看墨镜女人已经恢复正常的脸，蹙眉：“有东西在里面。”
说话间，电梯“叮”地一声打开了，女人重新拎起地上的礼盒走出去，明珊他们紧随其后。这栋楼，一楼只有一户，原本房门紧闭，可在女人即将要到门口的时候，门忽然开了。
从里面跳出一只猴。
它约有一米高，头顶有旋状的项毛，眼周是白色，眉脊有褐色的硬毛，全身的毛发疏而长，背部色泽较深，腹部较浅，呈现黄色，之前的毛应该就是这里掉下来的。
这只猴奔出来的时候棕色的眼珠又圆又亮，显然很兴奋。只是在看到墨镜女人身后的明珊和黄鼠狼后，猴脸上人性化地严肃起来，发出尖细的“吱吱”叫声，伸手扯过墨镜女人。
墨镜女人毫无防备，整个人一个趔趄，六七厘米的高跟鞋往旁边一歪，险些扭到脚，不过又被猴子扯住了。
墨镜女人不解：“你今天怎么这么激动啊！”
猴子不答，迅速关上了门。
然而门关上也无济于事，下一秒，明珊带着黄鼠狼进了房间。
猴子呲着牙扑上来。
黄鼠狼也咧开了嘴，露出满口尖牙：“好像谁不会似的！”嘴里嘀咕着，小身板往前一扑，拦住了猴子。
它们很快扭打在一起，出手的速度很快，只能见到一片光影。
进来的墨镜女人已经傻了，只看到猴子似乎和另一个生物在房间内冲撞，连门口的鞋柜都被撞碎了，地板上也出现了几道清晰的抓痕。
忽然，屋内的温度骤热降下十几度，阴冷的气息将整个楼层都包围了，
正和黄鼠狼打架的猴子觉察到什么，迅速停手跳了出去，然而旁边忽然飞来一道黑色锁链，精准地套在它的脖颈处。
第99章 受骗
锁链另一头被用力收紧, 猴子的身形顿时被扯住了，它的爪子抠住锁链，再要挣扎, 斜刺里飞来两把白色的纸扇, 扇面漾着微光，猴子的动作不觉得地停了下来, 它只感觉整个魂体都被定住了，仿佛陷入泥沼中, 每动一下都异常艰难。
墨镜女人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住了，她的视野里只能看到猴子，但看猴子的举动，显然家里还有一些她看不见的东西。
墨镜女人环顾四周，强撑着胆子喝道：“你们是谁？都出来！”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房间内忽然多出几道人影。
墨镜女人没想到暗处竟然还有这么多的人，一下子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使劲撑住自己才没倒下去。这些人她都不认识，但其中有两个的穿着实在是刺激活人的神经，他们一人全身都是黑色, 一人全身都是白色, 颜色鲜明, 尤其头上还戴着同款的高帽。
就算是小孩子应该都从书本或者影视剧中知道他们的大名。
黑、白无常。
地府的勾魂使者。
墨镜女人的身体轻微地发抖。
吉瑜已经忍不住了，目光迫人地看着猴子：“死猴子，我的桃花呢！还有无常服！”
墨镜女人垂在身侧的手指忍不住捏紧了衣服。
猴子快速瞥了女人一眼，哇哇大叫说着其他人听不懂的猴语，但最后呲牙咧嘴的凶相能让人明白它之前没说什么好话。
吉瑜气得不轻, 脑中飞快想着怎么能让猴子吐露实情又折磨猴的办法。
这时, 明珊忽然看向了墨镜女人：“桃花在哪？”
墨镜女人匆忙摆手道：“我、我不知道……我不清楚你们在说什么。”
明珊：“你想好了再回答, 无论是桃花还是无常服，都是冥司的东西，你现在不说，死了这些都会记录在生死薄上，这些事早晚会暴露，到时候等着你的是什么你可以自己想想……除非，你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死。”
这怎么能保证，自己又不是神仙！墨镜女人无意间瞥见了三名鬼差，惊悚地发现此时他们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三双冰冷的眼眸都朝她投来探究的视线。
墨镜女人浑身发冷，她终于撑不住了，崩溃哭道：“没有了，桃花被我吃了！”
墨镜女人名叫陶宜瑶，是知名演员，前段时间参加综艺时脸不小心受了伤，在娱乐圈里，女明星没了脸一切就全都完了，陶宜瑶去了很多医院，可是那些医生都拿她的脸没有办法。科学上找不到出路，她开始信玄学，陶宜瑶托朋友打听到无量观有位道长很擅长画杂符，有一些符箓可以美容，于是她想着去无量观碰碰运气。
只不过在去无量观的山脚下，陶宜瑶遇见了一个人，那人碰见她后就“咦”了一声，快速地说了她很多事，有一些媒体报导过，但还有一部分只有她自己知道，谁都没告诉过。
陶宜瑶立刻意识到自己遇到了高人。她迫不及待地向对方询问治脸的办法，那人给她出了一个主意，让去回到高图市，甚至指出了具体的街道和地标建筑物，让她在那里等，很快她就能遇见转机。
因着时间紧迫，陶宜瑶没再上山，而是开车返回了高图市，按照那人说的，她发现了一只流浪狗，那流浪狗见到她后特别激动，立刻往她身上扑。陶宜瑶也顾不得其他，立刻带着狗上了车，结果刚到车上没多久，那只狗就变成了一只猴。
陶宜瑶吓得不轻，但是这只猴并不凶，反而见到她很兴奋的样子，手舞足蹈地想要说什么。
陶宜瑶发现这猴的样子有些熟，仔细回忆了之后记起来这就是自己前些年在峨眉山救过的那一只，只不过她把它交给了专业的人员。之后的两年，她还向峨眉山的管理人员打听过这只猴，知道它过得很好也就没再关注了。
现在看来，这只猴子很不一般。
陶宜瑶更担心自己的脸，接到猴子后马上联系了那位大师。大师约他们见面，然后不知道和猴子说了什么。
陶宜瑶就知道没多久后这只猴子给她带回了药，且效果非常好，她服用后脸立刻就好了，皮肤比之前还水嫩。最近她还凭借自己的好皮肤获得了某个大牌的护肤品代言。
谁能想到，那药来头竟然这么大！
陶宜瑶摘下墨镜，哭着擦去脸上的泪：“我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事……”
然而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依旧阴沉，三位无常的眼神似乎要将她整个人剖开，重新取出被她吃下去的桃花。
猴子发现无常们不善的目光，发出一声又一声尖利的叫声，它不能动，但是露出獠牙来威胁。
只不过这些并不被无常们看在眼中。
吉瑜问道：“我的无常服呢？”
陶宜瑶的身体抖了抖：“被那位大师拿走了，听他说自己泄露了天机，要拿这件衣服做个法事抵达一下。”
吉瑜阴沉着脸道：“这么说来，我们这次什么也得不到了。”
陶宜瑶的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
忽地，肩膀上搭上来一只手，冰冰冷冷的感觉透过衣料直接传到皮肤上，陶宜瑶眼泪流得更凶了，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但是那只手非常有力道，她只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对方凑近她，冰冷的呼吸落在她的颈间。
陶宜瑶浑身僵硬。
明珊在她身上嗅了嗅，只闻到属于化妆品的劣质香味，笃定说道：“她没吃桃花。”
她话音一落，在场的全都愣住了。
荀殊铭他们大大松了一口气，然后厉声对陶宜瑶道：“还不说实话！”
陶宜瑶整个人都是懵的：“我真的吃了！”
猴子大大的眼里也露出些许迷惑。
明珊问陶宜瑶：“是直接服用的吗？”
陶宜瑶摇了摇头：“大师说这个药用效果太强，怕我的身体受不住，于是用别的食物中和了一下，最后被做成了药膳。”
“所以你没亲眼见到你所谓的大师用桃花做了药膳，你也没有吃出来。”明珊说。
陶宜瑶有些慌了：“不，我吃出来了，药膳里有很浓郁的桃花香气。”
明珊：“放桃花粉也会有桃花香。”
“不……”陶宜瑶还是不敢相信，忽地???，她的脸快速抽动了几下。
这次大家都看见了。
猴子也睁着大眼睛，急得吱吱直叫。
陶宜瑶见到大家都看向了自己，很忐忑地问：“我怎么了？”
身为演员，她对其他人望向自己的目光很敏感，顺着他们的视线，她抬手轻轻摸上了自己的脸，她的脸还是好好的，掌心下的肌肤细腻水润，吹弹可破。但有什么东西在她指尖滑了过去。
“啊啊啊啊……”陶宜瑶放声尖叫：“我的脸，我的脸会自己动！”
陶宜瑶惊慌地朝房里跑去，家中有很多化妆镜，她拿起离自己最近的哪一面镜子，死死盯着镜中的自己。
她的肌肤白嫩透亮，紧致有光泽，像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不，比那些小女孩的皮肤还要好，在微光下泛着柔光。
陶宜瑶看了十几秒，脸都还是好好的，她松了一口气，看来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陶宜瑶正要放下手里的镜子，忽地，她两边的腮肉又迅速地抽动起来。一块、两块、三块……它们像是把自己的脸分割成数块，像是遒劲的老树根，诡异可怖。
陶宜瑶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她控制不住地去拿手按自己的脸，让那些滚动的东西不再动，然而这似乎刺激了里面的东西，它们在她的掌心下蠕动得更快了，同时还响起了细密的咀嚼声，如什么东西在吃着什么僵硬的物体。
这些声音顺着骨头传入陶宜瑶的耳中。
她又痛又怕，在地上打滚尖叫起来。
猴子见了，也急得乱叫，情急之下，竟然挣脱了勾魂索和还魂扇的束缚，它身影一闪就钻进了一个房间。
荀殊铭和吉瑜惊得连忙去追。
但猴子并没有逃跑，它很快从那间房子留钻出来，怀里抱着一个所有人都熟悉的木盒。
荀殊铭和吉瑜他们双眼放光，立刻去抢。这猴子大约也是紧急关头激发了自己的潜力，左躲右闪避过无常们的左右夹击，抱着木盒冲到了陶宜瑶的面前，立刻掀起盖子，霎时，清雅的桃花香气在房间内弥漫开来。猴子掐住里面的桃花往陶宜瑶的嘴里送，然而半途却被一双手截了下来。
猴子大怒，张嘴要去咬明珊的手，明珊一只手托住猴子的下巴，狠狠往上一提，猴子不仅没咬到明珊的手，还不小心咬破自己的舌头，鲜血顿时顺着嘴角淌下来。这痛意刚袭来，两只手又被什么弹了一下，立刻酸软了，紧握在手里的桃花和木盒全都被抢走了。
明珊把桃花重新放入木盒内，封住保存，在猴子要跳起来袭击自己时，飞快说道：“桃花救不了她，你以为这东西是谁都能承受住的？这桃花的力量足可以冲散她的魂魄。”
第100章 一对一
猴子看着在地上打滚惨叫的陶宜瑶, 又看了看明珊，忽然双爪合十，做出祈求的样子：“吱吱吱吱。”大眼睛里满是焦急。
明珊瞥了一眼地上的陶宜瑶, 抬手画出两道符箓, 符成之后弹到陶宜瑶的左、右脸上。两道符箓刚贴上去，陶宜瑶脸上的抽动立刻停了下来, 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和啃噬声随之也消失了。
陶宜瑶不再惨叫，而是平静地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猴子正要松一口气, 陶宜瑶刚刚恢复正常的脸又开始鼓动起来，只不过和之前不同，这次那些东西似乎是顺着血肉向下移动，而且速度非常快，同时，贴在陶宜瑶脸上的两道符箓也亮起微光，追着它们而去, 于是那些东西游动得更为迅速了。
看着……像是被驱赶一样……
猴子伸出指甲，将陶宜瑶的衣服划开，能看出那些东西已经从她的脸上游动到了手臂处, 它们顺着手臂一路向下, 最后聚集在她的手背上。
陶宜瑶白皙的手背上涌起老大的包, 那处皮肤绷紧，不断抽动，似乎随时都要被破开，看着极为恐怖。
这些东西似乎是不想走了，留在原地盘旋不愿意离开, 只不过很快符箓的光芒聚集而来, 两者交锋之后, 那些东西重新动了起来，它们沿着陶宜瑶的中指滑了出来，啪嗒啪嗒落在地板上。
只见瓷白的地砖上落下一滩浓稠的黑血，黑血中有五六条白腻腻的肥虫不断蠕动。它们每一只都有成年人的手指粗。
这些肥虫的身上还沾着些破碎的血肉，随着它们的蠕动，血肉一点点掉落，虫子头部的地方露出了一张张很小的脸，仔细看就会发现这脸竟然和陶宜瑶有五六分的相似！
黄鼠狼忍不住了：“这啥玩意啊，长得也太磕碜了！”
明珊：“这是美人蛊。”她瞥了一眼陶宜瑶，把虫子排出体外的陶宜瑶脸色苍白，皮肤暗淡，颧骨凹陷，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几岁。
“这种蛊虫进入人体的时候，体内的排泄物会不断激发人体的潜能，让人容光焕发，感觉精神状态良好，作用在女性的身上最显而易见的就是外貌，它会让人觉得自己越来越漂亮，不过这些都是透支生命得来的，一旦美人蛊从幼虫长到了成虫，身上的美人面彻底形成，就是宿主死亡的时候。”
黄鼠狼咂舌：“那人心肠可真毒啊，不仅骗桃花，也没想让陶宜瑶活！”
一旁猴子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它双目赤红，嘴里发出一声又一声尖锐的叫声。
不过这里没人听得懂猴语。
看样子它现在愿意沟通了，禹元洲拿出还魂扇，让猴子以魂体的方式交流。
原来，第一次打劫桃花甚至抢走无常服都是那位大师的主意，至于第二次，是猴子自己想的，因为那位大师打通了通往阴、阳两界的通道，它出于好奇，想趁着通道关闭前再多看两眼，谁知道，很快又碰到了两个无常，于是没忍住，又把他们打劫了，手快地摸走了他们藏在袖子里装着桃花的盒子。
它知道这玩意是好东西，特别有心眼地自己藏起来了。
“……”
荀殊铭他们无话可说。
最后收回来的这朵桃花明珊收着，下次直接给应宇均。
猴子则被荀殊铭和禹元洲带走，吉瑜就继续留在阳间寻找无常服和那个所谓的大师。
……
明珊和黄鼠狼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回魂后她直接睡觉，第二天睡醒后看到了某软件给她推送到首页的热搜。
【演员陶宜瑶昏倒在血泊中，在其家里发现打斗的痕迹，目前警方正在调查……】
明珊：“……”
现在媒体大约都是小学生毕业，随便找来词就敢用。什么“血泊”？最多一点血，全抹平了也就巴掌大，怎么就成“泊”了？
这条热搜挂在首位，转发和评论都上万了。
看这个热度陶宜瑶还是个名人，只不过她的作品明珊都没看过。
又往下翻了翻，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明珊收起了手机，离开了寝室。
等明珊吃完早饭到教室的时候，班级里大部分的学生已经到了，且很有自觉地上起了自习。
应宇均也在看书，见她来了，抬头打了一声招呼，正要继续学习，明珊叫住他：“等等。”
应宇均见明珊从兜里取出一道三角形的符，符箓上还拴着一条细绳，听她压低声音说道：“找回了来了一朵，我先封在符箓里给你戴在身上，等到时间了你再摘下来服用。”
说着，她的手各捏着细绳的一端靠近他。
“低头。”明珊说。
应宇均乖乖照做，只感觉明珊有些凉意的手指擦过他颈边的肌肤，他的身体更僵了，一动不敢动。
明珊打好结后念了一个咒，确保绳子不会被外力破坏，然后才坐回自己的座位：“完事了。”
应宇均摸了摸自己胸前的符箓，贴身收好，小声道：“谢谢。”
明珊却凑近看他的脸：“你耳朵为什么这么红？”
应宇均：“……啊，我今天有些热。”
明珊：“开门透透气。”教室里一大早就打空调，明珊不太喜欢这种科技控温，因为空气都是死的，完全不流通。
应宇均其实并不是这个原因，这理由是他随便说的，不过明珊这么说了，他也就打开了旁边的门。
微凉的气息吹进了教室内，刚把课本翻出来的明珊皱了皱眉，偏头往门口看。
只见一个男鬼从门口走过去，他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年龄并不是很大，神情僵硬呆滞。不过周身没有什么戾气，鬼气也很淡，明珊也就没有管。
但是随后几天，这种类似的鬼越来越多，即使明珊去食堂吃饭的时候也遇到了几个，全都是陌生的面孔。明珊叫来经常出门溜达的黄鼠狼：“学校里怎么新来了这么多的鬼，是约定好了在这边开会？”
黄鼠狼快速嚼了几下嘴里的鸡腿肉：“我没听到这个说法，我问了咱学校的鬼，他们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我昨天还跟在一个新鬼后面问他干啥来，但那小子和哑巴似的一???声不吭，瞧着就不太聪明。不过经过我一天的调查，发现他们这些鬼都特定地跟在某个学生的身后，就像是和那个学生绑定了似的，人家走哪他到哪。”
明珊：“跟着人总有些目的吧，他们什么都不做？”
黄鼠狼：“其实也做……但是做题。”
“做什么？”
“题……”黄鼠狼继续道：“我看到男寝室的一个鬼给那个男生讲题，讲得可细了，我都听懂了！”
明珊：“…………”
007 感叹道：“原来做鬼也需要答题了，可见这是一个努力的世界！”说完，又埋头看书了。
正啃鸡腿的黄鼠狼：“…………”感觉有被内涵到，嘴里的鸡腿也不香了。
这个操蛋的世界！
黄鼠狼咬着鸡腿愤愤地想。
……
此时，应宇均宿舍内，有个脸上长了些雀斑的男生忽然道：“哎，你们听说过高考一对一吗？”
“什么啊？”
刚刷完牙的应宇均边擦嘴边道：“听着像是补课班的名字。”
雀斑男生竖了一个大拇指给他：“不愧是学霸，一听名字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现在都五月份了，再上补课班也没什么用了吧，而且现在的补课班贵得要死，没个几万拿不下来。”另一个室友说。
应宇均也点头。
雀斑男生道：“活人补课当然贵，这个不一样。”
之前说话的室友哈哈大笑：“你这话说的，不活人补课还死人补吗？哈哈哈哈……”
他笑了两声发现雀斑男生没接话，顿时笑不下去了，脸上神色古怪：“不是吧，你来你真的？真是死人？！”
最后两个字他嗓音忍不住拔高，声音都带了几分尖利。
“嘘——你小声点！”雀斑男生急了，连忙把寝室的门关好，接着没好气地说道：“瞿方浩，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和你说话太有压力了。”
瞿方浩竭力压低声音，但也是低吼出声：“邓旌，你自己听听，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
应宇均忽然想起最近学校里多出的那些鬼，也语重心长地说道：“邓旌，你可别做傻事，其实这种一对一补课很多都是噱头，就是利用家长和孩子的紧迫心理来收取高额的补课费，很多时候，这些课程上完后对学生的成绩提高并没有什么显著的效果。”
瞿方浩：“对对对，学霸说得对。而且你这个更离谱，竟然拿鬼做宣传。”
邓旌辩解：“但已经有很多学生上过他家的课程，都说好。”
瞿方浩笃定道：“都是水军营销！”
应宇均也点头，看向邓旌说：“我最近做了一本复习的笔记，下午先借你。”
邓旌抓抓头发：“谢了，明天我请你吃饭。”
应宇均：“行，我明天不会客气的。”
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还是决定到了下午把这事和明珊讲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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