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身体亏空,恐怕不能胜任。”温允白对着炉子的火光,双手向前探了探。


    前几日的温允白一觉醒来,就发觉自己重生在了过去,一切都和过去相同,唯一不同的是,自己的身子没有之前那般健朗了,不知是否是自己饮下了鸩酒的原因,可那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江玉朔一听,这温允白的意思是在说,自己病了?


    她向温允白瞧去,见着他唇色很淡,便问道:“先生得了什么病?”


    温允白:“传唤了宫内的太医,说是筋脉滞涩,气血亏空,需要静养。”


    这就相当于是在和江玉朔说,自己病了,并且有医生的证明,想要称病辞职了。


    可江玉朔也明白,自己要在这里活命,必须得有温允白的帮助。


    江玉朔思量片刻,“先生既然身体有恙,想必辞官回乡也找寻不到任何的名医,不如先生就此在这片皇城待着,朕即刻派人寻访天下名医,为先生治病。”


    温允白眼神复杂,并未接话。


    江玉朔一看有戏,继续稳定输出:“朕可答应先生每日无需上朝。”语毕,想了想,补了句:


    “云臻国不能没有先生,朕也是。”


    温允白:“陛下,您太高看臣了,臣没有这个能力。”


    有没有能力江玉朔再清楚不过,“先生若是在担心什么,玉朔从今日开始一切都听先生的,先生教我什么,我便学什么,先生要我往东,我决不往西。”


    好话自然都是要说在前头的,但这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江玉朔没有自称“朕”,温允白发现了。江玉朔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这么久的话,从前的二人往往说不了几句话,便会不欢而散。而面前的江玉朔,似乎……脾气好了不少。


    江玉朔好像变了,从她主动来寻他的时候,一切的一切,好像都不同了。


    “若是先生执意要辞官,朕也不好强求,只是能不能陪玉朔度过今年呢?”


    “一年为期?”温允白这才出声询问。


    “对。”江玉朔肯定:“一年。”


    “一年之后,山高水远,朕都不会来打扰先生。”


    屋内寂静到只能听见火炉的声音,但是江玉朔知道,温允白看似平和的外表下,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斗争。


    一个人的喜好是不会被轻易改变的,温允白之所以被封为帝师,除了学识之外,自然还有他对江家的衷心。


    江玉朔虽不知温允白具体是什么原因要辞职,但她是决计不会轻易就这样放过温允白的。


    “那,陛下给臣时间,想一想。”


    江玉朔答应:“成。”


    “天色也不早了,臣让阿言送您回宫。”


    江玉朔点了点头。


    二人并排而走,白白的雪花落在二人的头上,萧成言已经备好了马车,在门口等候。


    江玉朔忘了一眼府邸门口,双手覆在暖炉上,又问:“先生什么时候给朕答复?”


    二人站在帝师府前,借着灯笼暗黄的光,江玉朔见到温允白嘴角弯了弯,随后用低沉的嗓音回道:“陛下莫急。”


    她怎么觉得,这帝师,有点点腹黑呢?


    罢了,不管他如何嚣张,先骗到手再说。


    临上马车前,江玉朔又看了一眼温允白,那人依旧站在雪地里,长长的乌发垂落,越发显得他的面庞瘦削白皙。


    “忘了和先生说,”江玉朔在马车上探出脑袋:“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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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成言年岁不大,但是武艺高强,故而一直是温允白的暗卫,现在萧成言被温允白派来保护自己,江玉朔心觉温允白对江家的效忠心定然没变。


    回到皇宫的时候,江玉朔走下马车,她并不急着走,看着对面前的少年,试探问道:“先生从什么时候开始身体不好的?”


    那少年面色冷淡,举止却恭恭敬敬:“回陛下,先生最近身子一直不好,要说什么时候开始,倒也没多久,好像……”


    “嗯?”


    “先生有一晚说了许多的梦话,出了一身的冷汗,醒来之后,身体就变得虚弱无比。”


    这听着有点像小感冒。


    江玉朔:“先生说了什么梦话?”


    萧成言低了头:“臣在外头,听不大清。”


    江玉朔微微笑着,意味不明:“以后多多照看先生,朕不会亏待你。”


    萧成言:“这是臣的本分。”


    江玉朔回来的时候,崔宝儿已经在外等候。


    她的寝殿名唤酥饼殿,类似的名称还有豆子、肉包、馄饨等等诸如此类,这名倒不是她取的,是原身的江玉朔所取的名。


    江玉朔看着崔宝儿身后的三两宫女,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崔宝儿应声:“陛下有何吩咐?”


    “替朕准备笔墨。”之所以在寝殿写,是因为原身没有在皇宫修建书房。江玉朔将这桩事在心中暗暗记下了。


    怎么可以没有书房呢,没有书房可怎么画画,怎么偷偷摸摸看话本子!


    江玉朔虽然不能因为裴衡派兵攻打夏国,但是作为被拒婚的当事人来说,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了解过,夏国地域虽然辽阔,但是河流很少,所以夏国的子民基本都是旱鸭子。而云臻国,江海湖泊比比皆是,就算夏国想要攻打云臻国,也得先习得水性才行。不过就算水性好了,也不一定就会打仗。


    江玉朔经过深思熟虑,就在信中写了这样一句诗: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写完后将信交给了崔宝儿,安排道:“速速安排使臣送到夏国,务必将这封信在众人面前宣读。”


    崔宝儿很好奇江玉朔写了什么,但是她也知道不该问的事情别问。


    江玉朔见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说:“只是一句诗,你可随意看。”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原身本就名声不好,现在有人能陪她了。


    崔宝儿退下了,叫了一众的宫女来服侍江玉朔。


    今日是除夕,皇宫众人有守岁的习惯,江玉朔忙活了一整天,这才有功夫清闲下来,她看着面前的两个宫女,忽然计上心来。


    “你叫什么?”江玉朔指了指其中的一个宫女问道。


    “陛下,奴婢名唤林笑笑。”


    “嗯,笑笑,去备些糕点果盘,朕教你们玩个游戏。”


    江玉朔将余下的信纸四等分,使笔在上面画上了简约版的扑克牌。完成后,又对着另一旁的宫女问道:“你呢?你又叫什么?”


    “陛下,女婢名唤高钱钱。”


    “嗯,这个名字朕喜欢。”江玉朔颇为赞赏,“坐下吧。”


    高钱钱心中震颤,进宫之前可是听过皇帝的威名,顿时吓得腿都发软,一屁股跌坐在了软垫上。


    但能进宫服侍的宫女都是经过层层训练,在江玉朔目光投过来之前,高钱钱已经调整好了状态。


    “你怎么了?”


    “奴婢,眼花,撞到了,陛下莫怪。”


    此时林笑笑端着糕点果盘进来了,江玉朔忙招呼她一起坐下来。


    这一举动着实把林笑笑吓得不轻,奴婢怎么能和皇帝坐在一起?


    但是看了眼早已经被皇帝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高钱钱,顿时疑从心起。既然高钱钱还坐着,那么自己不坐反而会有性命之忧。


    林笑笑只是迟疑了一瞬,就坐到了江玉朔的左侧。


    她们二人面对面坐着,江玉朔坐在中间念了一遍规则之后,这些宫女就已经听懂了。


    就是他们对于英文字母的读法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但这并不影响江玉朔有一颗斗地主的心。


    江玉朔看着正襟危坐的两人,要求道:“朕虽皇帝,但这是游戏,你们若是故意防水,朕就……”江玉朔没想好什么威胁的词,一时卡了壳。


    “朕就罚你们手抄一百遍扑克牌。”江玉朔正色,认为自己很严厉。


    高钱钱和林笑笑心中俱是一惊,居然没有性命之忧?


    但也不能掉以轻心,皇帝临时反悔是常见的事情。


    二人一面担惊受怕,一面努力证明自己没有放水。


    江玉朔一直都是个游戏王,斗地主之类的游戏虽然有一部分靠的是运气,偏偏江玉朔的运气还真就一直都很不错。


    三人一直打到凌晨,江玉朔一直都是稳赢的状态。


    而二位宫女却是冷汗连连。


    她算了算时辰,知道时间也不早了,就打发道:“天色晚了,回去睡吧。”


    二人心中又是一惊,已经被女帝骇得说不出话来了。


    江玉朔没有理会她们二人,算算时日,今日是初一,按照惯例,两个时辰后又该去寺庙祈福了。


    皇帝可真忙啊!


    江玉朔在心中感叹。


    她见着自己还能小憩会,便就着厚厚的袍子在桌子上趴了会。


    崔宝儿在宫外,刚刚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江玉朔迟迟没有醒来,她不敢唤醒江玉朔,只是率领一众女官拿着皇帝今日要穿的礼服,急的团团转。


    忽然,崔宝儿灵机一动,想到一人。她对着高钱钱道:“速去帝师府,请帝师前来。”


    高钱钱面色犹豫:“可是,帝师不是已经不问宫中任何事物了么……”


    崔宝儿道:“就说,是陛下龙体欠安。”


    事实上,温允白也一夜没睡。


    萧成言告诉温允白,说江玉朔安排使臣给夏国送去了一封信,起初温允白知道江玉朔一定会出兵攻打夏国,但没想到江玉朔只是简简单单地送了封信过去。


    为何江玉朔和上辈子做的事情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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