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岫堵着气一连几日没去乾清宫。朱慎尧好得快,但也怕过了病气,没主动去找。
这夫妻俩吵嘴的消息不胫而走,这几天一过更是甚嚣尘上。
新雨听见了风言风语,她哪里是好相与的,与说闲话的宫人们吵了一架。这会子跟元岫说的时候,元岫刚给一管事太监批了腰牌,好容易有些闲暇的功夫。
“他是皇帝,我是皇后。帝后尚且有这些流言蜚语,你拦又哪里是拦得住的。”
新雨知道自家皇后是个心里有数的,可那也架不住心里有气。
“怕就怕他们吃准了娘娘好性子,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话音刚落,门外便有了通传的声音。
“皇上驾到。”
一屋子人同是一怔,晚秋只取笑道:“你有这本事,记得在皇上面前也好好告告状。”
“晚秋!”新雨气得凶鼻子,但二人还是忙着快起准备新茶和点心。
外头日子正当午,怕是要留下来做午膳。
元岫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刚认命的起身,眼瞧着那穿着藏青色长袍的朱慎尧进来。身上丝毫不见病色,已然恢复了从前的龙精虎猛。
“皇后好大的牌面,病中不见皇后来探望朕,倒是叫朕好了头一个过来看你。”
过来一把扶住元岫,夫妻俩同桌而坐。
“妾身怎敢当,太后娘娘为咱们也算操碎了心,皇帝应先过去才是。”
“那便一同去吧,朕也有些日子没吃太后宫里的胭脂凉糕。与皇后一道去品尝,也能让母后少念叨朕贪嘴。”朱慎尧含笑看着元岫。
元岫的表情还有些别扭。不仅是那日的气,也有这几日夫妻相隔的尴尬。这般,瞧在朱慎尧眼里反倒是有几分小女儿的娇态,着实可人。
元岫拧着帕子,挑眉去问:“那个宫女查清了?”
忽然转了话题,朱慎尧也知道元岫在意这个。一五一十道:
“大理寺卿亲自审问,一开始问出结果,还觉得荒诞可笑。不过那个顾嫣嫣受了一轮惩罚,着实不像作假,这才相信,那是个没脑子还想攀高枝儿的糊涂东西。”
元岫又问:“那碗药……”
“也没别的,不过是些蒙汗药。她撒谎说是朕出宫前叫她过来伺候的。因为没人相信会有人假传圣旨,又误以为是预备的小主,还故意给她体面让她侍奉喝药。她便借机在药里下了蒙汗药,只等朕糊里糊涂的喝了昏睡几天,她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安排一切。这乾清宫里头千防万防,却不想有这么个荒诞法子破了。也着实涨了个教训。”
这事后诸葛起来,大家都觉得她这算计可笑。可元岫听着却直冒冷汗。
如果弹幕里说的未来都是真的,那顾嫣嫣不仅得逞了,还叫皇帝把蒙汗药怀疑到她这个皇后身上。
新帝登基不久,皇后就趁病给皇帝下蒙汗药,是想做什么?
平心而论,若是元岫自己也会怀疑,就难怪后面有顾嫣嫣挑拨,他们夫妻二人离心离德。
朱慎尧还在自说自话:“不过人已经赐死了,朕赐她一碗鹤顶红,是她最后一丝体面也不留,撞墙而亡。昨儿夜里被拖去了乱葬岗,朕做了安排,往后多加防范,断不会再有这般荒唐事。”
听见人死了,元岫一口气还没舒出去,便瞧见眼前飘过字:
【前面谁说没有女主光环的?金手指这么粗就离谱。】
【别乱说话,虽然我也不喜欢她,可这件事她还挺聪明的。】
【我作证!我看见她在腋下塞了个核桃,这样让人摸不见脉搏。】
【假死脱身666,怕不是过段时间成大佬杀回来。】
【为皇后女鹅点蜡】
【有点舍不得皇后咋办,姐姐好好康……】
元岫一拍桌子起身,吓得一屋宫人都跪下了。
竟然没死!监督的人是怎么当的差?
朱慎尧还以为会听两句夸赞,不想皇后忽然发怒。
“皇后?”
元岫回神,不好解释自己看见了弹幕,低眉冷静一瞬,便道:“还是气这般糊涂东西,我当日竟放过了。不过细想下来,她虽罪有应得,却也是爹生父母养的。依我看,还是交由父母家里得当,也显得天恩浩荡。”
人不能这么无声无息地不见了,虽然元岫知道那人没有那么好的脑子,可弹幕里面这样言之凿凿地说,还是让她心悸。
朱慎尧还很在意元岫的失态,也不好问,只道:“全凭皇后的便是。”
元岫也怕再多说叫朱慎尧怀疑,又道:“如此莫要耽搁时辰,咱们去慈宁宫吧。臣妾今日日夜为皇上烧香诵经,不想误了时辰。”
礼佛不宜有夫妻之事。朱慎尧好容易确定没了病气迫切赶来,却先吃了元岫隐晦的闭门羹。
只是元岫不给他多言的机会,已经去了后头更衣了。
帝后銮驾直奔后头的慈宁宫,沿路瞧见了几个脸生的贵女路过下跪让路。元岫这才想起选秀将近,后宫太妃们也都借着解闷儿的借口叫家里年轻贵女们进宫露个脸儿。
时间没到,后宫先热闹起来了。銮驾前行,元岫回眸只瞧见跪在那还未起来的贵女步摇金光灵动。
路边新漆的墙面红的很,衬托角落放的花都没那么娇艳。
手背温热,朱慎尧的大掌盖在上头,能瞧见他手背早年留下的疤痕。
“你放心。”
微风拂过,元岫头上凤钗微动,抿了抿薄唇,到底没开口。
帝王不纳妃,前朝后宫要有多少纷争,元岫是知道的。何况还有个顾嫣嫣。
太后处一同住着几个太妃,此时正陪太后说着话。
先帝驾崩不足五十。留下的后宫瞧着甚至还有太妃尚有稚色。元岫入眼就瞧见了那虽然穿的老气,眉眼却比自己还小一些的太贵人,难掩心底闪过了一抹叹息。
这是去年刚进宫的。那时候先帝就已经缠绵病榻,还是糟蹋了这花一般的年轻姑娘。
“给母后请安,诸位太妃见礼。”
太后稳坐正位。衣着妆容无一不精,四十出头的脸上不见老态,抬起眉眼瞧见携手进来的帝后,还算清亮的眸中瞧不出情绪。
“你们倒来得巧。”
帝后落座,朱慎尧含笑:“哪里是巧,只是儿子携皇后一同前来蹭饭罢了。儿子年轻,哪里知道什么是好的。倒是来母后这里,一根菜叶子都是讲究的。”
太妃里头传来笑声。一个模样年轻保养极好的太妃开口:“皇帝既这么说便要常来了,省着芸汐他们闹着要见皇兄了。”
朱慎尧含笑,又问:“只是往常不见太妃们来的这般整齐。”
莺莺燕燕的,让元岫险些有了朱慎尧妻妾成群的错觉。这错觉确实荒诞。元岫也只饮茶遮掩。
依旧是那太妃开口:“皇上细心,先帝走后,留下我等未亡人又有什么趣味,能来的这么齐的,也就是选秀了。既是皇上登基后头一次选秀,也是兄弟王府里头,也该添些人了。”
朱慎尧坦荡道:“朕与皇后琴瑟和鸣,倒不急于一时。但太妃说的有理,就劳烦诸位母妃,为兄弟们再操劳一阵了。”
元岫感受到那一刻投射在身上的及时到目光。那目光甚凉,他与朱慎尧又做的稍远。帝后对视一眼,元岫想到的是刚刚步撵上炙热的掌心。
后头几日,朱慎尧再过来元岫都是不留的,偏偏不知道皇帝吃错了什么,有事没事的总要待一待。
好在借口现成,没了礼佛,还有选秀。倒也不算借口,元岫也被迫几次忙至深夜。
“皇后当真是日理万机,竟比朕还要忙些。”
元岫眼睛发涩,都没工夫抬头看他一眼:“那皇上要先自省才是。后宫虽大,却大不过天下黎民,皇上岂能散漫至此。”
“哪里学的这么刁钻,”朱慎尧也看不下手里的书,便探头去看元岫的账册,“这是……秀女们的预备?”
元岫多看了她一眼:“还叫各家贵女们进来餐风饮露?总要安排。三品之下官员的女眷们也就罢了,三品之上还要带一位丫鬟伺候起居。人吃马嚼的,总不能委屈了。今年秀女我大概看了,多得眼晕,能选进宫里只怕不在少数,储秀宫未必够用,好在后宫空着的寝殿诸多,倒也不怕塞不下。”
朱慎尧确信听出来几分酸味。自他风寒之日起,才发现从前竟有许多不曾关注的地方。
从前元岫也是忙的没有时间,仅有的用膳时间也没几句只言片语。
他从前只当时不愿理会他的借口。只是现如今他厚着脸皮得了空便在这里瞧着。
元岫当真是一刻不停,忙的时候连口茶水都忘了。
他竟不知,这后宫理由也有这般事宜惹人麻烦。
“所以朕便叫皇后省省心,保持着后宫空空,免得叫皇后更多繁琐。”
元岫没回,朱慎尧只当她爱听。
一晃半月而过,层层选拔上来的秀女们接连被送入宫中。
元岫稳坐坤宁宫,听着各路贵女入宫安稳的消息。
最近熬得多了有些昏昏欲睡,便听身后晚秋低声问:“娘娘一会儿是脆皮乳鸽还是八宝鸭?”
好歹叫元岫提了些精神。
“都要。”
晚秋低笑:“不是昨儿还念叨要吃鹌鹑吗?”
“香酥酿鹌鹑,你吩咐了小厨房捏紧了时辰,本宫要吃正酥脆的时候,别糟践了那几只药材喂出来的好东西。”
每当累的身心俱疲的时候,总有吃不完的美味勾着元岫再坚持一下。
许是幼时祖父就瞧出了她这贪吃的性子,娇惯的她只认吃的不认财。
他们声音低,下头太监还不明所以。
元岫清了清嗓子:“好了,既然安排妥当了,你们再去慈宁宫与太后和太妃们汇报吧。皇帝不想选,便不必大费周章的殿选了。太妃们自会安排宴会叫王爷们好好瞧瞧,就看哪位贵女有这个福气了。下去吧。”
“谨遵懿旨。”
元岫目送着太监出去,忽然那许久不见的弹幕再度从眼前闪过!
【66666,严宜容这么大胆的吗?进来就开始布置上才艺?】
【不然怎么吸引皇上注意啊,就是要一鸣惊人拔头筹!】
【我记得她没吸引到皇上,吸引的是二王爷吧!那个府里头五十多个美人儿的那个!】
【你们没注意到她是真假嫡女吗?】
【???猝不及防一口大瓜,真假嫡女是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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