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刀一事后,秀女们也察觉到了帝后二人对此当真无甚兴趣,自然不会再白做工。
又看了一会儿歌舞,朱慎尧起身道:“母后恕罪,儿子批阅了一天奏折,此时看了半日,眼睛酸涩的的很。”
太后也知道他没了耐心,点头道:“左右是来放松玩乐的,你累了,便回去歇息吧,左右有皇后陪我。”
元岫目光一顿,又听朱慎尧道:“皇后怕也辛苦了。儿子执意不纳妃,又怕秀女们糊涂纠缠,特叮嘱了叫她阻拦一二。委屈她做了两回恶人。临行前朕吩咐的御膳房炖了两盏南洋进贡的雪片洋参羹,最是解乏养人。一盏一会儿着人送母后这里,另一盏我们夫妻到她宫□□用。”
皇帝这样说了,太后自然不好阻拦。面带狐疑的有看了眼元岫,这才点头。
帝后携手离开了宴会,坐在步撵里头听着后头依旧的丝竹升平,元岫才稍稍舒了口气。
“皇后心情不佳?”
元岫想为那群身不由己的姑娘们说两句,可话到嘴边却无言。
想了想,只道:“今儿御膳房耽搁了时辰,那道鸭掌略凉失了脆嫩。”
元岫不太懂朱慎尧,朱慎尧也不大通元岫的意思。思来想去,只以为是那些人的哄闹让元岫失去了用餐的雅兴。
他开口很是干脆:“今夜便让御膳房做了同一桌菜吧,这几日朕都陪皇后一人。”
元岫将帕子捏在手里扯了扯,皇帝还当真……铁骨铮铮。
“换一日吧,姑娘们总有被挑中离京的,妾身总要多分写心思来,免得怠慢了去。”
再往前,夫妻俩的步撵就两头离开了。
【铁直男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鸭掌的事情吗?是吗是吗?】
【不不不,我觉得这回复可太特么甜了,只跟你一起吃饭饭,不跟旁人。】
【狗男人的浪漫我不懂……】
【女鹅:丑拒!hhhhhhhhhhhh~】
次日一早,严宜容被管理秀女的周昌亲自送到了家门口。
元岫早膳时候,御膳房就送来了皇帝特意嘱咐过的脆鸭掌。瞧见这个,元岫就莫名的心底烦躁,不过脆嫩的鸭掌入口,又觉得没必要跟吃的怄气。
早膳刚放下筷子,就接到了太后那边传话,叫她午膳去太后宫中用。
虽然昨天朱慎尧帮元岫开脱了两句,但以元岫对太后的了解,只怕少不了一番敲打。
元岫倒也不心急,小睡了一个时辰后慢条斯理的梳妆打扮。
这时候应淑领着周昌进来回禀。
“回禀皇后娘娘,奴婢无能,没能将严二小姐带回来。”
周昌其人不过二十出头,却已经是一方管事,可见其是个会办事的。
画眉的元岫动作一顿,倒也猜到了这个结果。
“病还没好?”
周昌简单明了道:“迎接新王妃时严家全府出来叩拜了。那严二小姐也在其列。不过奴婢说要将她带回是,那严大小姐忽然说,已经将妹妹许配给了玉城府尹庶出三子。不日便要出嫁。是而称病躲过了选秀。奴婢私心并不信这一番说辞,只是严大人夫妇二人虽然表情尴尬,却未否认。”
元岫还没想起玉城府尹是谁,就看见了弹幕上的提醒。
【卧槽,那个爬灰害的儿媳妇上吊的那个府尹!死的就是三媳妇!】
【那个三儿子还家暴!】
【太狠毒了!严宜容给二王爷都算二王爷吃亏了!】
元岫目光冷了下来,吓得周昌附身不敢抬头。
可巧太后宫里的人过来催的。看着时候尚早,那太后的午膳当真早啊。
“你去领二十两银子,回去继续当你的差吧,若有旁的本宫再唤你来。”
听了谢恩,坐上凤撵一路去慈宁宫。
新雨看见了周昌匆匆离去的背影,只笑道:“亏着是个聪明的,知道娘娘的事情要尽心尽力。”
元岫望着太后宫中方向:“这就看好了?日子还长着呢?”
新雨又道:“管他呢,不过是瞧他长得好看,这样的太监会办事儿当然好,若是笨笨的,留着赏心悦目也不错。”
换来的是晚秋在她头上敲了下,骂了声不知羞。
太后处比皇帝那边略奢华些,却老气横秋,里头的宫人们大多年轻,每每瞧见他们站在里头,都替他们觉得呼吸沉重。
难得没看见纯贵太妃,只有个先帝的贵人伺候在侧。元岫见她模样比自己还小些,对她的含笑也有几分善意。
“难得皇帝没陪你来。”太后眉毛也没抬,威仪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
“政务繁忙,又哪里会在后宫拌住。”
太后将手中茶碗一撂,冷笑道:“是了,若非被其他女人拌住,你也不会叨扰一二。皇后,哀家竟不知你是这般善妒之人。”
来了。
【老妖婆离我女鹅远点!】
【怎么没见你对你男人那么大方?】
【心疼姐姐,古代孝道太糟心了吧!】
元岫被新雨搀扶着福身,不疾不徐的开口道:“太后赎罪。若有恼怒,妾身愿承怒气。只是善妒二字却不敢当。还望太后垂怜示下。”
“昨儿你三番两次与秀女为难,当真是皇帝授意的?”
知她不信,元岫坦言道:“并未。”
太后的目光如刀子一般:“你倒坦诚!”
“并非坦诚,只是三番两次为难秀女之事实不敢当。就欧阳芸儿之事。圣上并无纳妃之意。本朝因前朝教训,从无外国女子入宫的先例。臣女知道,她若入宫,便只有绝子汤这一条出路方能不污染皇室血脉。既然皇帝也无此意,又何苦让她遭这一犯罪。同为女子,妾身只有垂怜同情之意,并无妒忌之心。她又有哪里值得被嫉妒呢?”
元岫的话说的掷地有声,若再反驳,就显得恨毒了。
先帝贵人却冷哼道:“你又哪里知道那宝刀的重要?”
太后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又问:“那严姑娘的事情又当如何,丹晶是否稀少,你心知肚明。”
确实,那堵住太后口的丹晶牡丹,并不像先帝在时那样稀有。至少已经培育到可以多出来几株装点宴会了。
只是昨日元岫这样说了,堂堂一国之后,话已出口,就算把内务府所有人挨个找来问话,那也是皇后说得对。
元岫也是明白这一点,昨日才说的那般肆无忌惮。
“若是此事,那倒是臣妾故意为之,”没等太后开口,元岫又道,“昨儿没有禀明太后,是儿媳的错。不日前,妾身听闻流言,说那严家真假嫡女竟是错抱了。原是妻妾不和,小妾用庶女换了嫡女。而被养在正妻手中的哪位假嫡女生的一副狠毒心肠,不仅断了真嫡女入宫选秀的机会,更是要将其嫁给小门小户的山中狼,其新狠毒,可以得见。此女又岂能入宫?”
太后从没听过这样荒唐的事情:“竟有此事?流言又岂能当真?”
元岫听她语气便知妥了:“流言自不必当真,故而今早派遣周昌一同过去瞧瞧。果真看了一出好戏。那严家二小姐出落的标志沉稳,却要嫁给一个有爬灰丑事的人家当填房。其原配,便是爬灰丑闻中上吊自尽的。这严二姑娘姿容美貌,过门会是怎般下场,可以的见了。”
太后一拍桌子,眉眼多了火气,唤来了贴身的姑姑:“去查,着人好好打探一番。若属实……那把二姑娘带进来给哀家瞧瞧。慢说是真嫡长女,就算是个不看重的庶女,又岂是这般糟蹋的。”
姑姑离去,太后再看元岫,总算没了一开始的剑拔弩张。
“你起来吧,既存了这一番心思,就该早说。皇帝年轻,后宫却只有你一人,哀家心急也是有的。”
元岫跪的腿发酸,这话并没应承。
随即婆媳共餐还算和睦,再从慈宁宫出来时,太阳还没到晌午。太后虽说刀剑相逼不太好相与,这里的酿金针却是难得的美味。
可惜太后的厨子挖不得。她们婆媳现下的关系,也容不得她日日前来蹭饭。
回坤宁宫,元岫先让新雨把自己肩上沉重步摇摘下来,在用粗尖的簪子将头皮压一压。
合上眼刚舒口气,发现后头动作停顿,便凝眉:“都摘了吧,来人再带上。这些坠的脖子疼。”
便听身后清朗的声音:“原不知这些钗环首饰是这般累赘。”
朱慎尧!
元岫刚要起身,却被皇帝压住,头上的簪子被一根根的摘下:“朕只知道女儿家喜欢这些珠光宝气的物件,便一门心思的往这边送。殊不知多了也压得人脖子酸。”
从前不知的又哪里是珠宝首饰。和偌大的后宫又何尝不坠得慌。
元岫疲惫治愈,倒也暖心:“皇上再送来,妾身还是欢喜的。”
带不带,跟有没有又不是一回事。
朱慎尧沉默些许:“若是累得慌,也不必梳这么繁琐的的发鬓,朕记得当年你六七岁的模样,总喜欢披头散发的四处跑。管你的嬷嬷拿着簪子满世界的抓。确实可爱。”
“……那不成脱簪待罪了。”
夫妻皆笑。
“太后可曾为难你?”朱慎尧忽然问。
元岫不好答这话,新雨心直口快道:“皇上既知娘娘受了委屈,怎的没去解围?”
晚秋立刻反驳:“新雨!娘娘何曾受过委屈?说话当心!”
民间婆媳之事尚且不好多言,何况是皇家的。
“朕晓得,”朱慎尧拿着一只簪子,生涩的去按压元岫的头皮,“但朕还是在这等你回来,你可知为何?”
“妾身愚钝了。”
朱慎尧动作轻柔到感觉不到什么力道,只觉得头皮痒痒的。
“朕并非时刻都在。后宫前朝互通有无,都不是什么好去处。朕委屈了你入宫,你也实在过于与世无争。”朱慎尧收回了簪子,生怕一用力弄疼了元岫。
只是紧握簪子的手背青筋凸起,不知又想到了什么。
低声又道:“若能做到,我不会让你受分毫委屈。但这后宫是朕的,亦是你的。总要你我夫妻同心同德,你方是母仪天下。”
他并不想元岫继续与世无争下去,他怕过于单纯干净的元岫,适应不了这后宫残酷。
他想推着元岫往前走,走到哪里都好,但不能原地踏步。
他想看见二人携手立于高出的那一刻。
元岫低眸掩下了某种的意动,连日的猜忌与不安暂且被她藏得严严实实。
抬头,轻轻枕着朱慎尧的腰腹:“妾身并非毫无所争。”
“嗯?”
元岫抬手轻轻抚平了朱慎尧的眉头:“妾身争这后宫独一人。争夫妻常相伴。”
若没了,这宫里她便不待了。
【我的妈!甜死我算了!】
【姐姐好撩!】
【女鹅,听妈一句话,先搞事业再搞男人,后宫里头坏人多啊!】
【快报快报!糖先放一边,严家乱起来了!当初换孩子的那个老嬷嬷坦白严宜萍是真嫡女了!】
温馨之时元岫猛然坐直了身体,发髻打在朱慎尧的下巴,簪子“啪”的一声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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