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小芙蕖 > 第65章 065
    好在小芙蕖的力气并不大。


    她目前意识尚不清醒,可谓是正处于一种“昏迷”的状态,这使得她这一口徒有架势、并没有多少力气。她一头栽下来,更像是一只绵绵软软的纸老虎,还没趴下,就已经散了劲儿。


    这一口“咬”,登时变成了空有架势的“包裹”。


    那条“凶神恶煞”的水蛇,被她奶凶奶凶地裹住,小姑娘张着嘴,蹙起眉心。


    兰芙蕖感觉,这东西像是受了惊,猝不及防地弹跳了一下。


    好像……还变大了诶!!


    真是可恶啊!


    小芙蕖回想起来,自己被关在水牢里时,这些个玩意儿是怎样折腾她自己的。冷冰冰的水池里,凉水倒灌、将她整个人淹没,而那些蛇群却兴奋地吐着蛇信子,游到她身侧。


    先是打量她。


    而后宣誓主权。


    那些冷血动物攀附上她的双腿、胳膊,想要咬死她、勒死她。


    当时,身处幽暗的水牢里,她害怕极了。


    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她!重生成了一只鸭子!要!一!雪!前!耻!!


    要把这些坏东西,都咬断!咬死!!


    男人也被她这动作一吓,下意识地想扯开她。却见小姑娘明明是一脸深恶痛绝,嘴上的力道却是软绵绵的。软得……让人酥.麻,让人心痒。


    沈蹊的身子,也不自觉地软了半边。


    小芙蕖如今意识不清,但沈蹊却很清楚,她现在在做什么。


    在做一件,何等危险的事情。


    兰芙蕖生得好看。


    眼睛大大的,嘴巴却小小的,一点点,像红红的樱桃。


    如今这樱桃包着那一道布料,将水蛇裹挟着。她用不出来什么力气,去能让沈蹊觉得,自己正在被她牢牢拿捏着、桎梏着。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竟让他觉得浑身汗毛颤栗,紧接着,便是一阵异样的畅.快之感。


    他垂下眼睫。


    幽暗的耳房里,灯火不甚明晰。


    男人的目光隐于这一片深沉的夜色里,晦涩不明。


    他想伸手去止。


    可偏偏,又开始享受着这道细细密密的、如雨水滋润般的吮.吸。


    沈惊游的睫羽如小扇一般垂下,他的鸦睫纤长浓密,睫根轻轻打着颤。紧接着,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少女的头顶。


    这个动作刚一做完。


    他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在……做什么?


    他方才,为什么会有——把她摁下去的想法?!!


    罪恶感油然而生。


    尤其是现在,在小芙蕖意识尚不清醒之时,在小芙蕖刚刚为自己受过水刑之时。如今她正是虚弱的,无力的,需要保护的。他要做的应当是安抚她、呵护她。


    而不是这样!


    沈蹊的手指动了动,想要将她的身子从身上抬起来。


    “小芙蕖,你身上湿着,我给你换身衣裳,昭刑间里夜寒,当心着凉。”


    他方一开口,才惊觉自己的声音竟然成了这副模样。


    沈惊游别开脸。


    小鸭子却十分固执,紧紧抓着那条蛇不放。


    一边用嘴,一边恶狠狠地念叨,咬死你,坏东西,大坏蛋,嘎嘎嘎。


    沈蹊无奈,太阳穴突突跳了跳:难缠。


    真难缠。


    小鸭子奋力与那条蛇作斗争。


    看她气势汹汹,大有“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之势。


    沈蹊拽都拽不开她。


    终于,小芙蕖一番折腾,也折腾累了。她手指动了动,紧紧攥住男人一侧的裤腿。


    沈蹊的氅衣被她撩起来。


    青鞭叩着芙蕖玉坠子,泠泠拂了一拂。


    她呜呜了一声:咬不死。


    怎么咬都咬不死。


    “小鸭子”垂头丧气,心灰意冷到了极点。


    沈惊游以为她终于要放弃了,谁知,下一刻她又埋下头,用手扼住那水蛇的咽喉!


    沈蹊:??!!


    紧接着——


    她惊恐地看着。


    蛇蛇膨胀了!!


    小芙蕖:哇>o<


    沈蹊:……


    要命。


    ……


    这一场昏天黑地。


    她终于没了力气,两眼一黑,晕过去。


    恰在此时,下人叩了叩耳房的门,送来一套干净的衣裳。


    沈蹊黑着脸,走下床。


    见他此番模样,对方觉得有些奇怪,却也不敢多言语,送了衣裳后,赶忙溜之大吉。


    沈蹊手臂上青筋微突。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如今安静得不成样子的少女,半晌,轻轻吐出一口灼热的气,上前去给她更衣。


    这件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


    只是如今,他愈发觉得灼热、难捱。


    整个人就像要炸裂开。


    那东西还是兴奋着。


    即便他别开脸,尽量不去看她,可落在手掌里温热暖腻的触感,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自己在做什么。


    自己在肖想什么。


    更完衣裳,沈蹊一刻也不停,匆匆走出房间。


    他觉得,自己或许要去水牢里面清净清净。


    ……


    醒来时,兰芙蕖头疼欲裂。


    她躺在自己的军帐里,周遭是暖醺醺的香气,将她的身形包裹得分外严实。一睁开眼,二姐正坐在床边,百无聊赖地看着一本话本子。


    见她醒了,对方放下手里的东西,凑过来。


    “怎么样,三妹,头晕吗?”


    二姐从桌上取过一碗驱寒的热汤,兰芙蕖撑着身子,坐起来。


    “晕。”


    她诚实地答。


    而后一口一口,慢慢喝着那碗还温热着的汤羹。


    “怎么搞的,人好好的,突然晕了过去。”兰清荷回想起沈蹊抱着自家小妹入帐的情形,一脸狐疑,“是受了风寒吗,还是怎么着……”


    药粥苦涩,着实难以下咽。


    兰芙蕖抿了抿唇,不想喝了。


    面对二姐的疑惑,她也不想告诉对方,自己是因为替沈蹊受刑,在刑室里面晕了过去。


    等等……


    受刑?


    她微微蹙眉。


    脑海里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


    她怎么记着,自己这一整夜的水刑并未受完呢?


    正思索着,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掀帘而入,帐内传来一阵清冽的冷香。


    他身上带着几分梅香,走进帐里来。


    见了沈惊游,兰清荷仍是有几分畏惧,朝对方行了一礼,而后匆匆收了碗、退下了。


    沈蹊也驱退身后的应槐。


    一时间,军帐里只剩下兰芙蕖与他两个人。少女方转醒,面色看上去有几分虚弱,沈蹊走进来时掀起帘帐,带了一尾凉风。


    凉意直入肺腑,让她冷不丁地咳嗽了几声。


    男人赶忙做过来,继续给她喂汤粥。


    “这药是驱寒的,你在水里受了凉,喝了对你的身子好。”


    “好苦……”


    沈蹊早有准备,取出两块方糖放进碗里,用勺子搅了一搅。


    兰芙蕖不听二姐的话,却是很听沈惊游的话。


    特别是每当面对着对方这般温柔的眼神,她总会不受控制地点头。


    乖乖喝了一口。


    汤药果真变甜了。


    随着汤药下肚,兰芙蕖好像想起了一些事。


    “沈蹊,这水刑,我没有受完么?”


    一提到水刑。


    男人的面色变了一变。


    “嗯。”


    “我想起来了,我正在水里,你从外面冲过来,把我抱到一个房间……”


    再然后呢。


    “我好像还做了个梦。”


    小芙蕖歪了歪脑袋。


    “我梦见了一只鸭子,和一条蛇。”


    沈蹊把汤勺放到她嘴边,冷冰冰地打断她:“喝药。”


    “噢。”


    她又乖乖含了一口。


    咽下去。


    又想起了什么,兰芙蕖补充道:“那条蛇,好像还会膨胀……”


    沈蹊:“不喝完这一碗不准说话。”


    “可是好苦哎……”


    “喝。”


    一碗饮罢。


    她回味无穷。


    少女兴致盎然地坐过来,饶有兴致地发问:


    “蹊哥哥,这世上真的会有这种蛇吗?竟然还怕一只鸭子。我记得那鸭子死死咬着它的脖颈,那蛇不但没有被她制服,反而越涨越大,越涨越结实。”


    男人收着碗勺,假装听不见。


    “不过我讨厌蛇,都是恶心的脏东西。”


    沈蹊打了个喷嚏。


    “但经过这一晚,我好像不那么怕蛇了。”


    她坐在床上,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幕幕。水牢,刑室,池水,蛇群……


    虽然心有余悸。


    但兰芙蕖觉得,自己竟战胜了内心最深处的那一层恐惧。


    她好像真的变得勇敢了。


    若是现在要她再去水牢里,为沈蹊走上这么一遭,她一定不会像昨夜这般害怕,这般瑟瑟发抖。


    少女扬起唇角。


    正准备向面前之人邀功,却听见他道: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做这种事。”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


    他的面色亦是十分严肃。


    兰芙蕖神思一顿。


    帐外有大风呼啸着刮过,日光晃了一晃,落入少女眸色之中,荡漾起一阵涟漪。


    “可是……”


    她咬了咬唇,道:


    “可是我也想保护你。”


    沈惊游亦是顿了顿。


    他站在一片光影交界处,一袭玄黑色大氅,腰间佩着青鞭与御赐的尚方宝剑。周遭的一切,无一不在向她声明着:面前此人,是威名赫赫的朝廷命官,是北疆的大将军。


    向来都是他保护别人、庇护别人。


    她走下床,走到沈蹊面前。


    紧接着,伸出手,将男人的腰身抱住、扑进他的怀里。


    “我想向蹊哥哥保护小芙蕖一样,”她认真道,“去保护我的蹊哥哥。”


    即便功高如此。


    即便威名如此。


    他也不是铁打的,他也是血肉之躯。


    也有脆弱之处,有时候,也需要旁人去关心、去关怀。


    闻言,沈蹊目光微凝。


    他垂下眼,眸中凝结的冰霜因为这一句轻飘飘的话,登时化作了万顷春水。


    紧接着,他伸出手,将女孩子揽住。小心翼翼地、视若珍宝地轻住,嘴上亦不由自主地轻轻叹息了声。


    “傻子。”


    他心中微微有痛意。


    一惯都是他保护旁人。


    保护北疆,保护大魏,保护她。


    “怎么会有像你这么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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