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成!
在亲朋好友的笑声中, 盛叶舟与宋依清拜堂结束。
他与电视剧里的新郎官一样,牵着红绸这端,在亲人的吉祥话中领着新娘子进入内堂。
从礼堂到启安院还有段距离。
盛叶舟那群半大的侄子侄女们亦步亦趋地跟在小两口身后, 唱着不知从何处学来的歌谣。
宋盛像是赶苍蝇似的吆喝着孩子们。
盛叶舟有些无奈,这个调皮的小舅子还嫌别人碍事, 他怎会出现在盛府同样令人头疼。
“姐夫,我祖父可说了, 若你对姐姐不好, 他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姐夫, 走慢些。”
“姐夫,你怎的不回我话。”
盛叶舟:“……”
“宋盛,你怎会在盛府,安国公府的宴席该由谁来待客?”盛叶舟无奈提醒。
“管他们作甚, 我要看着姐姐进洞房。”宋盛才不管那么多。
盛叶舟忽地瞧见红盖头下宋依清的手动了动。
五指松开复又抓紧绸子, 想必是忍了又忍,碍于今日大喜之日才没有出声呵斥。
宋盛犹自洋洋得意地自说自话。
“宋盛!”
盖头下终于传来宋依清忍无可忍的声音。
只见宋盛一怔,似是被抓住尾巴的猫儿,竟原地蹦跶了下。
廖飞羽瞧得欢快, 这会儿倒是知晓出来圆场。
“宋大少随着我一同去前厅吧,你总要让你姐夫和姐姐说上几句悄悄话不是。”
“他们有甚悄悄话不等当我面说。”宋盛还有些不服气。
许是盛禺山发现了后院盛叶舟的囧况,专门叫了盛叶雲几兄弟追来。
几人好言哄着拽着,好不容易将宋盛和一群孩子带离了开来。
丫鬟们远远坠在后头,分明想留出空间让小两口说些体己话。
奈何盛叶舟前世就没谈过恋爱, 人一离开, 他更是找不到搭话的源头。
喜帕下的宋依清紧张地不知如何是好, 更羞得不敢再多话。
出嫁前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令她休得胡言乱语,不可在夫君面前失了仪态。
虽这喜服又重又厚, 又顶了块不透风的喜帕,更是散不出热气。
宋依清还是咬牙坚持着,心里暗暗庆幸这么遭罪的婚礼一辈子只一次便已足以。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回到启安院。
嘎吱——
安顿好新娘子后,所有喜婆和丫鬟都退出了房门。
盛叶舟手中多了杆喜秤。
曾经无比熟悉的卧房今日完全变了个样,宋依云坐在拔步床中小小一个,好似被淹没在了这漫天的红色中。
“我……我挑喜帕了。”
盛叶舟不知如何想的,喜秤伸出之前,竟还和宋依清说了声。
就是这一声,让宋依清坚持了大半日的矜持溃不成军。
噗嗤一声。
喜帕抖动不已,清脆的笑声家震得盛叶舟耳朵发烫。
臊意从脚底直冲额角。
转瞬间整张脸便涨得通红。
不过也因这笑声,两人都放松了下来,盛叶舟回想起自己的傻样,也不由得低笑出声。
帕子掀起,一张……完全花了的脸出现在盛叶舟眼前。
妆容全糊在宋依清小脸之上,一双原本水汪汪的眸子,此刻全被香粉糊住。
惨白的脸上被汗水冲出好几条沟,嘴唇红艳艳的,下巴上还残留着不少口脂。
盛叶舟忍不住笑出了声。
“娘子莫不是在路上与人打了场架才来?”
宋依清不解。
盛叶舟转身端起铜镜走到床边,笑呵呵地望着妻子脸色大变,随即捂住小脸就跳了起来。
洞房花烛夜,第一面便让新郎见到了如此丑态。
盛叶舟此刻倒是完全放松下来,笑呵呵地跟了过去安抚妻子。
“都怪这天太热。”
“饿了吧,我让丫鬟们送些凉爽开胃的饭菜来与你填个肚子如何?”
盛叶舟的声音带着笑意,并无半点不悦之色。
宋依清洗干净脸,他就立即递了干净帕子过去:“娘子不施粉黛的模样甚美。”
宋依云更是羞得满脸通红。
平日里如此震惊梳理的人说起情话来就像是变了个人,特别是这说话时正经的模样。
更叫人无法直视。
“你……你走开。”宋依清忍着羞意,轻轻推了下盛叶舟。
盛叶舟借着这股微不足道的力气往后退了几步,笑着继续无话找话。
没看他现在表现得跟个浪荡子似的,其实心里打鼓不停,根本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就这称赞夫人漂亮美丽的话还是廖飞羽倾囊相授。
“我让丫鬟送些吃食来给你垫垫。”
“好。”宋依云轻声回道。
新房内再度安静下来,盛叶舟轻咳两声,起身将丫鬟们唤了进来。
启安院中只几个下人,丫鬟们全是安国公府陪嫁而来。
见盛叶舟如此体贴小姐,终是可以放下心来退到一旁候着。
看天色不早,按照礼节盛叶舟此刻需到前厅敬酒。
“我去去就回,你吃完便歇着吧。”说完,盛叶舟提步就要走。
还么离开呢,就听丫鬟们齐齐倒吸凉气。惊恐地望着不明所以的盛叶舟。
盛叶舟不解。
宋依清倒是听出了所谓何事,但哪又开得了口解释。
“夫君快去吧,我等你。”
说完就催促起盛叶舟快些离开。
她那些丫鬟们都快哭出来了。
直到已经走出院子,盛叶舟才猛地想起自己说了些什么。
洞房花烛夜,哪有人让新娘子先歇息的。
这不是让人独守空房吗!
***
前厅早已是一派推杯换盏热闹非凡的景象。
虽说没有宾客满堂,但至亲好友算起来人也不少。
盛禺山与盛建宗在席间春风满面的游走着,盛叶雲则是忙着招待同辈之人。
新郎官一来,前厅中更是热闹起来。
被逼着灌下几杯水酒后,一个出乎意料的人突然挡他身前将那些酒都接了过去。
“今日是叶舟洞房花烛,大家可不能坏了他的好事,有酒都冲着我来。”
来人一袭宝蓝色袍子,身形消瘦,一双眸子中再无半点曾经的单纯。
往盛叶舟身前这么一站,竟比他还高了半个头。
甘禾渊。
两年没见,再见却是要重新认识似的陌生。
眼神冷厉,就算话中带笑,眉眼还是给人以难以接近的感觉。
有了甘禾渊在,盛叶舟再没喝到一杯酒。
他与宾客们推杯换盏,游刃有余地游走在各个桌前,每一个人都能准确交出其名字。
“甘禾渊怎么变成这样了。”廖飞羽凑到身旁小声感慨。
“我们都变了,只是你我日日待在一起,没发现罢了。”盛叶舟轻声回道。
月色渐浓,酒席正酣。
盛叶舟被长辈们打发离开,廖飞羽负责赶走那些想闹洞房的少年们。
两人此刻神色却都有些低沉。
走到连接前院与后院的花园中时,盛叶舟停下了步子。
“怎么不走了?”
“等甘禾渊。”盛叶舟回。
“他会来找你?”
“会!”
盛叶舟很肯定。
不消片刻,垂花门下走来个瘦高的身影,步子有些踉跄。
“我就知道你会在此处等我。”甘禾渊笑着说道。
幼时,盛叶舟总在花园中等甘禾渊来寻他玩耍,读书时也在此处躲闲。
“既然你来了,那送叶舟回院子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廖飞羽立即知晓二人是有话要说,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了。
“坐下喝一杯?”
甘禾渊提起手,盛叶舟这才看到他两只手拿了酒壶和酒杯。
“好。”
两人就坐在早已被岁月侵蚀成斑驳一片的凉亭之中。
“恭喜你成亲。”甘禾渊说,给盛叶舟倒了满满一杯子茶水。
苦涩的茶水味飘散开来,就算在月光下依旧能看出是褐色的茶汤。
盛叶舟笑了。
这一笑好似泯去一切隔阂,消散了全部的梳理。
这一刻,甘禾渊还是那个跟在他身后要吃的小胖墩儿。
“知道你不喜欢喝酒,专门给你泡的龙井。”甘禾渊笑。
两杯轻碰,各自轻笑出声。
“我看你消瘦许多,可是太过劳累?”
“郑崇宁比老皇帝更难伺候。”甘禾渊说得直接,神色更是鄙夷。
“可曾后悔了?”盛叶舟又问。
“没甚可后悔的,叶舟你有你的路,我亦是如此。”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放心吧,别人我不敢保证,你盛叶舟是我一辈子的挚友,这点……永远不会变。”
似是起誓般,甘禾渊举起杯子朝天示意。
其实说起来盛叶舟还真没资格指点甘禾渊该如何自持。
对他来说合适的路并不适合甘禾渊。
站在盛叶舟立场来判断的事对甘禾渊来说并不是正确选择。
例如陆齐铭之事。
两年游历让盛叶舟懂得了许多曾经无法理解的事。
这世上不光有黑白,还有灰。
不光有清官贪官,还有许多身不由己的人。
“好。”盛叶舟举杯。
“下个月我成亲,你可不能像我一般晚来。”甘禾渊笑道。
“我早早便去,定要闹你洞房。”
“你可先别忙着说大话,今日你可还没进洞房呢。”
盛叶舟:忘了这茬。
“走!我送你回院子,别让嫂子等急了。”
一杯茶水下肚,甘禾渊夺过盛叶舟手中杯子扔在廊下。
盛叶舟此刻才觉着酒意上涌。
宋依清早换了舒适的袍子,依在榻边专心看书。
盛叶舟脚步虚浮地借着酒劲儿将房门合上,伸手揽住了俏脸微红的妻子。
房内光影旖旎,房外甘禾渊笑得得意。
“倒是会装!”
就三杯水酒,竟会醉得站都站不稳。
宋依清有没有被骗不知,但甘禾渊是万万不信的。
“走吧,今日这洞房是没法闹了。”
离开前,甘禾渊还很体贴地带走了来看热闹的一群半大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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