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结束后,薄砚提出换地方续下一场,薄诗闻言想也不想,断然拒绝。
“我晚上还有课要上,先回家了。”
说这话时她眼神游移,视线飘忽,压根不敢看程宿屿,整个人心虚到不行。
薄砚这人懒散,向来没个正形,闻言嘻嘻哈哈的,不禁揶揄她:“好学生,你要回家只能打车回,我这儿可没人送你。”
“……哦。”
薄诗撇了撇嘴,刚想说自己回就自己回,旁边的凌禹却突然看向薄砚,开口问:“你让你妹妹自己回去?”
“嗯?不然呢。”
薄砚不明所以,随口道,“家里司机请假了,这两天不在。”
“……那你家没别人了吗?”男生皱眉。
薄砚明白他的意思了,笑了笑说,“担心什么呢,这家伙又不是小孩。”
凌禹安静两秒,还是道:“女孩子家,大晚上孤身一人回去总归不好。”
“那要不这样……”薄砚不再反驳,转而将主意打到程宿屿身上,“不然阿屿帮我送她回去吧?反正你也不喝酒。”
听到自己的名字后,程宿屿下意识抬起眸,上扬的眼尾疏离,还没说话,就被急急忙忙的薄诗给打断。
“不、不用了!”
她差点咬到舌头,语气慌不择路:“我……我自己回去就好!”
刚发生了那种事,怎么可能还让程宿屿送她回去!
光是和他呆在一个空间里,她就已经感觉丢脸死了好吗!
程宿屿的表情依旧冷淡,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喉结滚动了下,没说什么。
“喏。”薄砚像是得到什么赦令般,耸了耸肩,朝凌禹露出个“你看吧”的表情,“就说我妹妹能行。”
“……好吧。”
男生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转头对薄诗说:“回去的路上记得报平安,注意安全。”
薄诗知道他好意,忙点头:“我知道。”
那天夜里晚风吹得大,又带着夏日独有的闷热,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酒店经理把车叫过来时,薄砚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怎么这么慢?”他冷着脸问经理。
男人面上一愣,连忙解释:“抱歉啊薄先生,是因为今天楼上有生日派对,来的人多,连带着要用车的人也多……”
薄砚哦了一声,语气平平:“所以你就怠慢我?”
“……”天地良心,他怎么敢。
经理心中叫苦不迭,忙道:“薄少您真误会了,我可是一听说您要用车,马上就去叫人了啊……”
薄砚还是只有寥寥几字:“哦,是吗。”
语气不上不下,像是下一秒就要找茬。
“…………”
眼看少爷眼皮一垂,表情懒懒的像是不高兴,凌禹揉了揉眉心,忍不住劝他:“算了薄砚,也不是多大的事,既然车都来了,你先让妹妹走呗。”
一边说,一边给经理使了个眼色,让他带薄诗上车。
见有人打圆场,经理好容易松了口气,赶紧引着薄诗:“好的好的,薄小姐这边请。”
这时程宿屿打字的动作一顿。
他抬起头,静静瞥了凌禹一眼,没说话。
“对了。”
薄砚想起什么来,叫住经理又问:“今晚谁过生日?”
也不知道是不是认识的人。
经理顿住脚步,回头讪笑着答:“那个……您可能不认识,是刚从德国回来的一位画家。”
不是一个圈的,自然没交集。
薄砚理解了:“哦,艺术家。”
难怪了。
他啧了一声,对这个话题显然没兴趣,转身朝凌禹和程宿屿道:“走吧,我们去酒吧。”
薄诗上车的时候,回头又朝他们三人的方向看了眼。
薄砚在和凌禹交谈什么,模样有些不耐。
凌禹则是好脾气地笑着,看她朝这儿望过来,还朝她那边挥了挥手。
与之相反的,程宿屿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低着头,在看手机,他眉微微蹙着,眼下正垂着眸在屏幕上打字,看起来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冷冷清清,没有朝她这儿看一眼。
薄诗抿了抿唇,朝凌禹点点头,然后上了车。
她点开手机,打开联系人列表,垂眸看了眼,又沉默着息屏。
好气又好笑地勾了下唇,忍不住骂自己笨,实在是想太多。
满屏绿色的对话框刺眼,白色只有寥寥几条。
往上翻,几乎全是她发的消息。
-【程宿屿,在吗?】
-【那个,有点东西想给你,你如果在a大的话,可以过来一趟吗?】
-【不远,就在你们学校外的咖啡店。】
隔了好长时间,程宿屿才回:【好。】
薄诗满心欢喜,提早去了咖啡店等着。
十分钟,他没来。
二十分钟,他没来。
三十分钟,他还是没来。
直到第四十分钟的时候,薄诗终于按捺不住,踌躇半天发过去了一句:【你到了吗?】
对话框就停留在这里,以绿色结尾。
他到了,然后没回。
程宿屿是她的聊天置顶。
而此时此刻在车上,薄诗的未读消息是0。
-
自聚餐那日过后,大半个月,薄诗都在忙碌的复习中度过。
a大艺术特长生的拟录取名额不多,在各类乐器项目当中,大提琴只招四个。
考生一共可以兼报两项,她选了管弦乐和打击乐。
收到凌禹发来的消息时,她正好在家里练琴,陈妈刚才送了碗绿豆汤过来,说是能消暑解热。
凌禹:【有空吗?】
凌禹:【奶奶上次说要给你送花,正好我现在在你家附近,方便给你捎过来吗?】
那次聚餐后,两人礼貌交换了联系方式,后来凌禹给她发了消息薄诗才知道,原来那个卖花的老人家是凌禹奶奶。
这么巧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还真让人有些意外。
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事,薄诗想了想,问他:【喝绿豆汤吗?我家正好煮了。】
过了半分钟,凌禹回:【好。】
……
凌禹来得很快。
不仅带了简单大方的郁金香捧花,还外带了甜品店的蛋糕。
“感觉只带花去女孩子家里,好像不太好。”
男生还是和那天一样,脸上带着温柔笑意,朝她解释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听店员推荐买了布丁和泡芙。”
“……”好贴心。
哥哥身边居然有这样性格的朋友,也是难得。
薄诗惊讶之余,还有些不好意思:“真是,你太客气了……”
凌禹笑笑,没说话。
那天五百块钱的事,后来两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提,但凌禹心中有杆秤,奶奶承她那份情,是一定要还的。
所以他今天才来送花。
陈妈端着冰镇绿豆汤到客厅时,目光朝凌禹身上看了好几眼,视线落到一旁漂亮的花束上后,便更加挪不开眼了,脸上也适时露出欣慰的表情。
“……”
薄诗知道她大概是误会了什么,但当着凌禹的面也不好解释,只能叹了口气说:“陈妈,我想吃桃子,您帮忙削点过来吧。”
“啊?嗳、嗳,好嘞!”
陈妈恍然似的忙点头,出门时嘴里还在念叨:“我去削桃子,你们俩聊,你们俩聊。”
薄诗:“……”
冰镇的绿豆汤放在桌上,凌禹拿勺子的动作一顿,迟疑地看了她一眼:“……需要我解释一下吗?”
薄诗嘴角一抽,忍不住扶额:“没事,我之后会找她说的。”
“行。”
毕竟是人家的家里人,凌禹也不多嘴。
空气逐渐安静下来。
薄诗尝了口他带来的泡芙,冰冰凉凉,甜而不腻,是很清新的香草味。
“这个挺好吃诶。”她忍不住说。
“是吗?”凌禹笑了笑,语气温和,“就在你家附近的甜品店买的,还怕你不喜欢,你觉得好吃就行。”
薄诗咽下嘴里那口泡芙,声音含糊:“好吃的,谢啦。”
凌禹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花束上,又朝薄诗看了眼,忍不住笑笑。
他想起那天晚上回宿舍后,自己拿钥匙开门,结果刚一推门进去,就扑面而来的那股花香。
洋桔梗和香槟玫瑰,还有中间斜插着的几枝月季。
和奶奶口中说的,给薄诗包的那束一模一样。
漂亮生动,鲜活又灿烂。
花就放在自己舍友的桌上,醒目至极。
看到这一幕时太过惊讶,以至于他都忘了问程宿屿——
他不是花粉过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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