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某处庄园内。
曾经为徐彦的弟弟换命的卓大师忽然面色一白,一口血吐了出去。
围绕在他身边飘飘荡荡的煞气也像是受到巨震,下一秒怦然消散。
真是个废物。
中年道士心底骂着,面上却还是装作关切问道:“怎么?不顺利吗?”
卓大师闭着眼睛,隔着薄薄的眼皮还能看到卓大师的眼珠转来转去,“那个人应该是在水里。我的神识刚缠上他,就被他扯断了。他很强。”
说着,卓大师抖了下,“强得我在他发现我的时候,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中年道士面色一凛。
虽然卓大是个不成器的,但就业务水平来说,卓大确实也是数一数二。
能让他都生不出逃跑的勇气……
中年道士在庄园内踱步,脚下踩着腐朽烂肉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
就算是安全部的那几个老怪物,卓大虽打不过,但至少逃跑是不成问题。
那么……
中年道士脸色忽然白了下。
像是生锈的机器一样,僵硬转动脑袋往别墅里看。
前些日子他们这些年所仰仗的煞气不见了。
上师说,是那个东西醒了。
中年道士又猛地去看卓大。
卓大面色惨白,眼角抽动,不断有汗珠从他头上滚落。
卓大对上的,该不会是……那个东西吧?
这时,须发皆白的老人从别墅内走出来,照比前几天,老人看上去要老了许多,不仅脸上的皱纹变多,老年斑加深,更是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像是被抽走了一样。
“上师,您怎么出来了?”中年道士赶紧跑过去扶住老人。
老人借力站着,废力喘息了两下,“我找到方法了。”
“什么方法?”
老人怪笑,“你还记不记得前几年来找我的那个叫孙以云的女人?”
中年道士点头,“她想让您出手,帮她的儿子积福。”
老人点头,缓缓走到卓大师面前,“我当时就看出她体质有异,又问她要了八字,你猜怎么着?”
用不着人回答,老人直接就自言自语道:“她还真是童子命,能安然长大的童子命,你说珍惜不珍惜?”
老人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拿出一小瓶不断翻滚的黑气,打开瓶盖,在黑气逃跑之前,打手印将它们禁锢在眼前。
“是时候了。”
只见老人又翻手拿出一缕保存完好的胎发,点燃。
白烟像是有灵性一样飞到半空中,与被禁锢的黑气混做一团,最后融为一体。
“点香。”
中年道士赶紧点燃三支香放到老人眼前,老人将香高举过头顶,念念有词。
那黑气混合着燃香上的青烟,最后化作镜子一般的模样。
老人松了口气,“安全部的那个千年狐狸还记得吗?他现在正和孙以云在一起。”
中年道士眼皮一跳,“上师的意思是……”
老人大笑,面容逐渐扭曲疯狂,“我们只要吸了那狐狸精的精魂,就有了和山里那东西对抗的资本。”
侧头看向中年道士,“你说,如果我们把山里那东西抓住,以后我们还会不会像过街的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中年道士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想法太过大胆,那千年狐狸和山里的东西,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但震惊过后,他心头又闪过一丝狂喜。
如果真的能抓到山里那东西,不说原地飞升,至少长生不死是不愁的。
——
顾寒衣刚换下湿淋淋的戏服,正在和张扬推拒。
张扬的意思是顾寒衣刚下完水,没回去洗澡,需要裹一个毛毯,免得感冒。
顾寒衣却觉得和张扬说不到一起去,他一个僵尸,感的哪门子冒啊。
最后还是林小艾出面,顾寒衣才不得不把毯子裹在身上。
环顾一周,摄影棚内大家无一不是热得大汗淋漓,偏偏就他裹了个毯子。
“我这样是不是太不合群了?”
张扬斜眼看去,“合不合群的,你别感冒才是要紧。”
又来了……
顾寒衣头疼地收回目光。
看来这个助理先生是真的很不喜欢自己就是了。
一定要让他成为一个“异类”。
忽然,顾寒衣耳朵一动,抬头看向天花板。
那里……
刚刚的灰尘不见了。
不对。
顾寒衣猛地站起来,刚被裹在身上的毯子也掉到地上。
“怎么又不听话啊。”
张扬捡起毯子就要往顾寒衣身上披,结果刚一抬头就吓了一跳。
“妈,妈呀,这怎么了?”
片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层黑雾,约摸一米高,罩得人腿部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然而片场中其他人却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照旧做着自己手头上的工作。
张扬被吓得白毛汗都竖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往顾寒衣身边靠。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这都是些什么?”
顾寒衣没吭声。
只摸着下巴吸着鼻子。
这些黑雾的味道让他觉得有点熟悉。
很像是昨天在孙以云身上闻到的。
还算香甜。
可惜量都太少了,这香味若隐若现的。
如果下口去吃的话还有点麻烦。
虽然说蚊子腿也是肉,但取蚊子腿肉的过程过于繁琐。
顾寒衣有点不想动手。
正在这时,顾寒衣感觉到裤腿被什么东西轻轻拉了下。
透过黑雾看去,顾寒衣看到拉着他裤腿的正是低着头的乖宝。
“乖宝?”
顾寒衣叫了声,却没听到乖宝的回应。
这不对劲。
敏锐察觉到不对的顾寒衣立刻提着领子把乖宝抓到眼前来。
然后顾寒衣就感到一阵窒息。
才刚白嫩不到一天的乖宝又变成了青紫模样。
不光这样。
顾寒衣还注意到乖宝的眼睛也一片雾蒙蒙的,全黑的眼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救……”
小小的声音从乖宝的喉咙中挤了出来。
“什么?”
顾寒衣警惕地把乖宝拿近了一点。
乖宝嘴张了张,艰难重复着,“救,救救,妈妈。”
救救妈妈。
顾寒衣愣了下,然后抬头去找孙以云的踪迹。
孙以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了编剧身边,摸着头发,整个身子都要贴在编剧的身上。
在顾寒衣看过去的时候,似有所感地抬起头,轻飘飘地和顾寒衣对上。
她的眼中似乎一闪而过什么。
“去救妈妈。”乖宝眼球中的黑雾越发浓郁,眼底翻滚着的动静越来越弱,他的意识快要被压制住了。
“她现在,不是我妈妈。”
乖宝话音落下,空气中的黑雾陡然加深。
顾寒衣抽了抽鼻子,满脸嫌弃。
原本就淡的香味里又多了庙里的燃香味。
现在的味道对于顾寒衣来说,就像是好好的一锅汤里,非得添上几倍的水,不光添水,还得往里掺点屎。
抹了抹鼻子。
顾寒衣摇头。
算了,这蚊子腿太劣质了,僵尸不吃了。
不过蚊子腿打扰了僵尸的进食兴致。
顾寒衣有点不太高兴。
正好这时一缕不长眼的黑雾缠上顾寒衣的大腿。
在顾寒衣的凝视下一路攀缘,直到顾寒衣的胸口,黑雾束成一条,支起上半身,像是在和顾寒衣打招呼一样,晃了晃,又晃了晃。
“嘤嘤嗯。”
狐狸的撒娇声在不远处响起,顾寒衣猛然回头。
周围景色瞬间变化。
原本充斥着黑雾的片场变成一片青翠欲滴的草地,一条小溪蜿蜒其中。
脚边还躺着一只翻肚皮的黑、丝袜狐狸。
顾寒衣疑惑地蹲下身,下意识呼噜着狐狸柔软的肚皮。
狐狸配合着发出“嘤嘤”的撒娇声。
“你怎么会在这?”顾寒衣含笑着问道。
狐狸竟也能口吐人言,嘤嘤道:“你不是一直在这?衣衣快点,我肚皮好痒,快帮我抓抓。”
顾寒衣蹲下身,一边帮狐狸抓肚皮,一边喃喃,“你不会是生虫子了吧?”
顾寒衣抓得又仔细又耐心,很快狐狸就软成了一滩水,窝在顾寒衣手上。
“嘤,衣衣,我们什么时候去城里啊?我想吃肉了。”狐狸把吻部搭在顾寒衣的胳膊上,嘴里叼住一截袖管,轻轻磨牙。
顾寒衣把袖子从狐狸嘴里解救出来,轻轻点了点狐狸的鼻尖,“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咬我衣服,我没钱买新衣服啦,还有,不是前天才刚给你抓了一头野猪吗?怎么又要吃肉?”
见自己被拒绝了,狐狸在地上耍赖打滚,“不要,我要吃肉,我要吃肉嘛。”
深深看了狐狸一眼,顾寒衣站起身,“不要这么幼稚嘛。”
狐狸不打滚了,四肢着地,仰着头去看顾寒衣。
忽然,它退后两步,然后加速朝顾寒衣扑了过来。
在把顾寒衣扑倒的一瞬间,狐狸变成了人形。
人形的狐狸身形高大,身披轻薄红纱,一双修长的腿挤在顾寒衣腿间。
媚眼如丝,气若幽兰,“衣衣。”
顾寒衣没吭声,任由人形狐狸离自己越来越近。
狐狸点了点顾寒衣的鼻子,又在他的嘴唇上摸了摸,“你不想进城?那更好了,以后我们就一直生活在这里好不好?”
狐狸的手指顺着顾寒衣的喉结慢慢往下滑。
他的手指碰到哪里,哪里就像是着火一般,烫得厉害。
“衣衣,我们就在这里,做一对神仙眷侣。”
狐狸的声音像是带着钩子,钩得顾寒衣心里痒痒的。
“然后我们再生一堆狐狸崽崽,你不是最喜欢小狐狸了吗?”
顾寒衣有一瞬间失神。
不得不说,有一群狐狸崽崽围着他打滚的这个提议确实诱人。
但——
顾寒衣摸着狐狸的脸,看着他和陆问生一模一样的面容怜惜道:“可惜你不是他。”
顾寒衣话音落下,狐狸的身形渐渐化作虚无。
在消失的前一秒,狐狸扭曲着脸,“你真的不想和我在一起吗?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顾寒衣顿了下。
狐狸像是重新充满希望般,跌跌撞撞扑到顾寒衣怀里,娇娇弱弱道:“真的,最后一次机会了,你真的不想在这吗?和我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顾寒衣抬手搭在狐狸的头顶,神色悲悯。
他微微仰头,贴近狐狸耳边,声音又轻又柔,带着他特有的撒娇的音调,“我说过,可惜,你不是他。”
搭在狐狸头顶的那只手微微用力,顿时,狐狸的身形变得模糊。
忽然,不远处传来陆问生又惊又怒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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