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原来和艾叔叔认识的人是阿爹啊。”诺小廉抱着诺兹的大腿使劲摇晃,“和我的偶像认识都不告诉我一声!哼,阿爹坏——”


    “我听阿詹说你偷偷跑出来,怎么回事?”诺兹捏着诺小廉的双颊不客气地使劲,把小家伙的脸颊捏得彤红。


    诺小廉心虚,支支吾吾不敢说话,捂住被揉捏的脸,眼里满是委屈。


    艾戈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四年前一别,他和诺兹再也没见过,如今却是在这样的场合重逢。


    就在他想着要以什么的姿态开口时,诺兹先说道:“让你看笑话了,小廉没少给你惹麻烦吧,抱歉。”


    客气又疏远的态度打翻艾戈心中的踌躇,酝酿出更酸涩的味道,垂落的手掌揣进口袋里,他含笑道:“小廉很乖巧,并没有给我惹麻烦。”


    “那就行。”诺兹牵过诺小廉的手,干脆说道,“我们就不打扰你,先走一步了。”


    说完便拉着诺小廉走向跑车,丝毫不给艾戈反应的时间。


    “……”还在生我的气吗?艾戈欲言又止,手掌的黏稠感让他清醒过来,喊道,“等一下,不介意多载一个吧,我刚好去趟诺家有事要办。”


    前行的脚步顿下,诺兹转头过来,笑道:“当然可以。”


    心里松了口气,艾戈故作轻松道:“等我几分钟,我去和下属交代一些事情马上回来。”


    待诺兹点头后,艾戈转头走进医院里直奔洗手间。


    喝——


    呼出压在嗓子的浊气,颤抖地从兜里掏出一粒胶囊。


    放进嘴巴时,冯老的告诫涌上心头。停顿几秒,艾戈用力咬碎抑制胶囊,薄荷味道灌满口腔,紧捏的手掌撑在洗手台上,一股血腥味传入鼻尖。


    心中的暴躁得到缓解,他才摊开手掌观察。


    四个明晃晃的指甲印留在上面,划出四道深浅不一的伤痕,残留着未干的血迹。


    用水冲刷干净之后朝装有擦伤药的口袋摸去,里面空荡荡,才想起东西已经被他送给诺小廉。


    “今天还真是倒霉透顶啊!”艾戈自嘲道。


    随意擦干手掌,他迈着矫健的步伐离开。


    医院外面,诺兹和诺小廉坐在车里。


    “为什么偷偷跑出来?知不知道大家为了找你把诺家翻了个遍。”


    “对不起。”诺小廉低着头,两根手指来回交叉,活脱脱一个受人欺负的小可怜模样。


    透过车内后视镜观察诺小廉,诺兹心里十分复杂,注意到被诺小廉紧紧压在腿上的小挎包之后,询问道:“你包里装了什么?”


    “嗯……”诺小廉左顾右盼,最后还是掏出包里的擦伤药,小声说道,“这是艾叔叔送给我的礼物。”


    礼物?擦伤药?


    余光瞥见从医院走出来的艾戈,诺兹下意识看过去,平静说道:“这么宝贵他送的东西,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啊。”


    闻声,诺小廉僵住,仰起头讪笑:“艾叔叔是我的偶像,偶像送的东西当然宝贵啦!”


    “是么……”诺兹没拆穿诺小廉这话说得有多牵强,小家伙有个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习惯,很珍惜的东西会像现在这样护在身前。


    咚咚咚——


    车窗被人敲响,艾戈已经走近。


    打开后面的车门,诺兹示意艾戈坐到诺小廉身边。


    “哈欠——”诺小廉揉了揉双眼,昏沉沉地对艾戈说道,“艾叔叔,我有点困了,要不你坐副驾驶去吧。”


    “困了可以让你偶像抱着你睡。”


    幽幽的声音传来,诺小廉噘着嘴,对诺兹的这个提议很是心动,一时间陷入选择困难的挣扎当中。


    诺兹的跑车只有四座,艾戈看了一眼就有主意,拉开副驾驶的位置坐进来,对诺兹笑道:“不介意我坐这吧?”


    “……”诺兹的视线一直注视着前方,答道,“不用太惯着他,这小孩可喜欢折腾。”


    “阿爹你又说我坏话,哼——”


    艾戈浅笑不语,一大一小之间的默契有种他插不进去的感觉,令他脑子里全是嗡嗡声。


    医院距离诺家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本以为小家伙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真的睡着。


    歪头看外面的风景,艾戈无言,明明只是换了个车坐而已,却感觉周围的一切如此新奇。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有这个人在身边的原因。


    沉浸在喜悦和难过的复杂情绪中徘徊,他有很多问题想问:


    这些年过得好吗?


    当议员的生活辛不辛苦?


    ……


    还在为当初的事情生我的气吗?


    ……


    诺小廉是你和omega所生的吗?


    凌乱的想法占据大脑,被抑制胶囊安抚的精神又开始隐隐作痛,艾戈靠在座位上,透过窗户注视着那道浅显的人影。


    “这么多年头一次见你来诺家,遇上什么麻烦事吗?”


    动人的声音传入耳,艾戈慢条斯理地回答道:“今天送小廉回家的时候遇上无人驾驶的车祸,打算问诺叔一些事情。”


    “这样啊,让你劳心了。”诺兹不咸不淡地说完后认真地开车,没再开口。


    气氛陷入安静状态,艾戈张着嘴巴,还是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小廉是你的孩子吗?”


    “嗯,我的孩子,亲生孩子。”


    “挺讨人喜欢的孩子,诺家这下有福气了。”


    “那你呢,这么大岁数还不打算结婚生子吗?”


    艾戈哑然,想说的话卡在嗓子里,他可以接受任何人对他说这句话,唯独接受不了从诺兹口中。


    “我还早,艾家和军部的事情太多,没那个时间精力去考虑婚姻的事情。倒是你,结了婚都不告诉我一声,担心我付不起份子钱吗。”


    “我不喜欢张扬的性格你也清楚,除了诺家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是啊,你不喜欢张扬,所以当初悄无声息地离开军部,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


    思绪不由得回到四年前,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把这个人从婚姻的泥潭中拽出来,可一切仿佛都是他的一厢情愿,成功的同时也彻底失败。


    从小一块长大,艾戈清楚地知道诺兹是个什么样的人,从来不受人拘束,外表表现得多正直心里就多叛逆。


    也正因为了解他才不顾一切地站出来,可结果却那么让人揪心,酿成一场笑话。


    那些无法言诉地爱慕如死寂一般沉入心底。


    一别四年,再一次见到这个人时对方已经为人父母。


    不知不觉,跑车开进诺家,把艾戈从回忆中唤醒。


    抱着熟睡的诺小廉出来,诺兹朝身后的艾戈说道:“父亲他就在书房,你自己去找吧,我带小廉去休息。”


    “好,有空再叙。”


    “嗯,会有的。”


    望着诺兹消失在拐角的身影,艾戈强行让自己从儿女情长中挣脱出来,坚定地朝诺家书房走去。


    虽然有八年没来过诺家,艾戈还是记得每条路通往哪里,这里是他除了艾家之外最熟悉的地方,承载着他儿时大半记忆。


    “元帅,您怎么来了?”


    诺管家从书房退出来,正好撞上艾戈,惊喜万分:“怎么来也不提前通报一声,我马上去准备膳食。”


    “管家爷爷,好久不见。”熟悉的语气让艾戈心里一暖,那股无形间的距离感崩塌,含笑道,“不用麻烦,我找诺叔谈点事,说完还要赶回军部。”


    “唉,老爷就在里面,我去给你拿点你喜欢的茶包带回去,可一定要等我啊!”


    “一定,你慢点走,别摔着。”艾戈无奈点头,诺管家是看着他和诺兹长大的长辈。不同于冯老的严格,管家对他们很是宠溺,如今上了年纪也是如此。


    待人走后,艾戈踏进书房,听到门外声音的诺家家主诺朗德早已走过来,笑道:“你小子终于舍得来诺家。”


    “诺叔。”


    艾戈恭敬的敬礼引得诺朗德避开,连忙说道:“如今咱俩平级,我可承受不起你这一拜。”


    “诺叔说笑了,我是晚辈,您又和先父是至交,受得起。”艾戈含笑道,倒也没勉强再拜,任由诺朗德领着坐下。


    “你小子我还不知道,没什么大事肯定不会来诺家,说吧,遇到什么困难了?”


    心中一酸,艾戈摇了摇头,直言不讳道:“我今天在第一军校遇到小廉,送他回来的路上遇到无人驾驶的跑车冲过来,所以来问一下诺家最近有没有被什么人盯上。”


    诺朗德眉头紧皱,看了眼艾戈手上包扎的绷带,问道:“你手上的伤是因为这个吧。”


    艾戈浅笑,摆手道:“一点小擦伤而已,诺叔不用放在心上。”


    “哦。”诺朗德漠然,撑着手说道,“确实遇上点麻烦,不过这和你没什么关系,别放在心上。”


    突然转变的态度让艾戈一愣,正打算说什么时,诺朗德继续说道:“我很欢迎你来诺家做客,但这点小事你就别管了,诺家自己能处理。”


    如八年前他拒绝诺家帮忙一样的口吻,艾戈恍惚,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既视感,不由说道:“诺叔这是在怪罪我吧,您应该知道我当初不是故意这么说,那会儿的艾家谁沾上都会有麻烦。”


    诺朗德不语,安静地注视着艾戈,瞧着当初年幼的孩子成长为现在这般耀眼的模样,不禁叹气道:“小戈,这件事你不能掺和,不光是你,就连我都不能。”


    艾戈不解,下意识问道:“因为诺兹吗?”能让诺朗德干涉不了的事情,只有诺兹的事。


    诺朗德颔首,解释道:“诺兹最近在争取参议的资格,这是议会对他的试练,旁人不好干涉。”


    那也不能拿孩子当引子吧!


    艾戈不悦,问道:“是哪家提出来的主意?严家还是凯家?”


    “是诺兹自己提出来的建议。”


    “什么?”艾戈难以置信,这种疯狂的行事作风和他印象当中诺兹完全对不上号。


    “所以说,谁也掺和不了。”


    心底一沉,艾戈问道:“他的……小廉的父亲对此没任何意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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