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个……”诺朗德支吾其词,“我只能说小廉的事,整个诺家只有诺兹能决定。”


    诺朗德的态度让艾戈生出疑虑,这八年他虽然没来过诺家一次,但经常在公事上面和对方碰面,眼前这副闪烁其词的表现压根不正常。


    “诺叔,你实话告诉我,小廉真是诺家的孩子吗?”艾戈义正词严,深沉地凝视着诺朗德。


    “唉——”诺朗德叹了口气起身背对艾戈,苦笑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转过身,诺朗德沧桑的脸庞满是无奈,几道皱纹十分明显,“小戈,很多事情都变了。”


    心里咯噔,艾戈越发确定诺家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气势上不自觉涨了一节,引得面前的诺朗德连频频点头。


    “我老了,诺家如今的掌舵者早在三年里慢慢变成诺兹,别看我现在还支撑着整个诺家不倒,很多事情已经转交给他处理。”


    “诺叔……”艾戈有些感慨,诺朗德如今这般认命的模样远远比不上过去那个杀伐果断的alpha家主。


    “小廉的事情只有诺兹自己清楚,小家伙是三年前被诺兹带回来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诺兹从军部离开的事情,事实上,他从你那离开后消失了整整一年。”


    “怎么会?我明明记得他回家了!”


    艾戈站起来,挺拔的个子比诺朗德高出小半个头,视线往下俯视,显露出一丝威严。


    “他确实失踪一年,回诺家的消息是我故意放出去的。”


    诺朗德朝艾戈笑了笑,示意他坐下。


    两人坐回位置上,诺朗德沉声道:“若是你父亲还在世就好了,他这一走我心里很多话都没人说。”


    艾戈没接话,安静地听着,诺朗德这番话他深有感触,他同样有很多不能开口的话藏在心里。


    “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幕,三年前,我还在忙于寻找他下落的一个夜晚,他怀里抱着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狼狈地回家,眼里充斥着迷茫和无助。”


    “本来很严谨懂事的一个人变得十分沉默木讷,紧紧抱着孩子,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他说‘我回来了’。”


    诺朗德说着,声音渐渐染上沙哑,“我问他那一年去了哪,为什么不回家,可他什么都不说,抱着孩子直直地跪在我面前,请求我给孩子一个身份……”


    “小戈啊,你诺叔我在联邦无数腥风血雨都挺过来,唯独在这件事上感觉到无力。”


    话音戛然而止,诺朗德垂下头。


    艾戈把手搭在诺朗德的背上,宽慰这位他儿时挺拔威武的诺家家主。


    艾家和诺家不同,前者是联邦新生不过百年的家族,并没有任何约束人的家规。后者是联邦传承千年的古老家族,要一个孩子进入族谱不是一句话能决定的事情。


    诺小廉来历不明,身为诺家家主既然接纳这个孩子进诺家那肯定查过其身份和血缘,诺姓没有那么容易冠上,如今孩子正常生活在诺家肯定已经解决问题。


    虽然很想知道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抑或者母亲是谁,这样的气氛下,艾戈最终选择打消探求的念头。


    缓和片刻,诺朗德尬笑道:“让你看笑话了。”


    “没有的事,我刚才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艾戈回笑,给予眼前长辈最崇敬的尊重。


    “哈哈哈——时候也不早了,吃完饭再回去吧。”


    艾戈摇了摇头,说道:“诺叔的好意我心领了,军部有一大堆事情还等着我处理,下次一定过来唠叨。”


    他今天来的目的是解决诺小廉的事情,如今得知真相他也不好留下来,更何况诺兹那边……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唉,那好吧。”诺朗德看着眼前这个独当一面,在联邦拿捏军部的艾戈,替已经离世的两个人宽慰的同时不自觉感觉到一丝心疼,“平时要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现在你可是很多人的精神支柱啊。”


    “我知道,有冯老在您别瞎操心,我身体好着呢。”起身朝着诺朗德点头,艾戈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小廉醒来代我向他问个好。”


    “嗯,可以经常来诺家走动,现在的你已经不用像过去那样束手束脚。”


    含笑答应,艾戈直径离开。


    诺家门外,诺管家垂着背站着,见艾戈过来立刻扬起慈爱的笑容,“戈少爷,把这个带回去。”


    “谢谢管家爷爷,入夜的温度低您快进屋吧。”


    接过精致包装的盒子,艾戈催促诺管家回去。


    “一路小心,记得常来诺家做客。”


    瞧着对方眼神里的不舍,艾戈心里一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坐进军车,驾驶座已经换成副官。


    瞥了眼本该回去休息的人,艾戈问道:“小伍呢?”


    副官林西轻咳一声,严肃说道:“小伍在医院没等到您,监控里又发现您坐上诺家的车,所以就换我来等。”


    艾戈蹙眉,不解道:“我不是给他留了信息吗?”


    他记得自己从洗手间离开之后给下属发过一条他来诺家的消息,还吩咐人要来等他才对。


    点开电子终端,“呲呲”的电流声表示终端出了故障,艾戈沉默地盯着手上的终端。


    对此,林西转移话题道:“接下来去哪?”


    从后视镜里看着越来越远的诺家,艾戈说道:“去军部,有份文件我要重新看一看。”


    这一下林西惊讶住了,心道:元帅平时虽然很上进负责,该压榨该训练的一个没落下,可像今天这样回去办公还是头一次。


    艾戈的作息十分自律,除了对外的活动之外大都待在军部,白天批阅从下面递上来的各种文件,晚上则是和众人一块训练,保持身手。


    每当有对外的活动需要离开军部,办完事多出来的时间艾戈都拿来休息,毫无例外。


    军部距离诺家很远,单趟行驶需要花上两个小时。


    艾戈回到军部的时候夜已深,还有半个多小时就该休息入眠。


    打发副官回去之后,他独自一个人到元帅室。


    从抽屉里拿出议会递过来的计划书再一次翻阅,里面的内容让他沉思。


    ‘联邦和帝国的交涉企划案——通过学院大拼决定柯莱瓦星的归属’


    柯莱瓦星是新发现的一颗自然行星,地理位置在联邦和帝国交界处,艾戈原本打算动用武力威压胁迫帝国让步,走一趟诺家后他有了新想法。


    抓起桌上的笔,刺痛感从掌心传来,随便处理的伤口有发炎的趋势。


    手伸进口袋摸索擦伤药,忍不住笑出声,“我今天这是怎么了,总忘记东西已经送人。”


    从抽屉里取出备用药膏涂在手上,里层安静躺着的一个铁盒吸引他的注意。


    诺家府邸,诺小廉把玩着手里的擦伤药,认真地把东西放进装饰精致的铁盒里面。


    一边安静看着小家伙一系列动作的诺兹见状,扶额说道:“你该睡觉了,小心长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哼——”诺小廉朝诺兹做了个鬼脸,别过头继续欣赏盒子里的东西。


    见小家伙精力旺盛不听自己的话,诺兹走到其身边,一手夺过诺小廉手上的铁盒举高,板着脸说道:“你要再不睡觉,我就把东西没收。”


    “哇,阿爹你坏!快把东西还给我!”诺小廉站到床上,企图夺回被诺兹抢走的东西,可身高却不够,便撒泼道,“呜呜呜,我要去和爷爷说你欺负我!”


    “好啊,敢用你爷爷威胁我,明天就把东西扔了!”


    “……”大眼睛委屈地盯着诺兹,诺小廉哽咽道,“我马上睡觉,你不要把东西扔掉。”


    瞧见小家伙真把自己的话当真,诺兹顿住,心里一软,把铁盒塞回诺小廉的手里,帮其擦干挂在眼帘没掉下来的眼泪,无奈道:“就那么喜欢你偶像,比喜欢我还喜欢?”


    “才不是呢,阿爹你不懂。”紧紧抱着铁盒不撒手,诺小廉撇嘴道,“阿爹是笨蛋,大笨蛋!”


    为了防止诺兹真给他把东西扔了,诺小廉干脆睡觉也抱着铁盒,整个人钻进被窝里。


    诺兹哭笑不得,心中那点不舒服被小家伙驱散,安静地坐在床上等孩子睡着。


    许是闹腾那一下,诺小廉入睡很快,十几分钟便听到酣睡声,软软糯糯得十分动人。


    把手伸进被子里摸索,膈手的触感传入掌间,诺兹小心翼翼地把铁盒从诺小廉手里扒拉出来。


    被焐热的铁盒拿在手上温度有点高,用手抚摸铁盒上的精致纹路,诺兹叹道:“这么喜欢闹腾,真不知道这个性格随谁。”


    看了几眼,腺体突然传来一阵悸动。


    把盒子放到桌上,他从包里取出一管精细的针管,熟练地往自己手上注射。


    很快,发情期带来的影响便被强效抑制剂压制。


    伸手抚摸诺小廉熟睡的脸庞,他在心底叹息:小廉,对不起,我不能让你和你的父亲相认。


    想起那一纸被他上交到议会的提议,喃喃自语:“明天去把申请退下来吧,最近不能和他见面。”


    军部,艾戈反复翻阅企划案,认真分析每一个细节,从实施到胜利进展全计算一遍后他发现这份文件确实可行,就是麻烦了点。


    摆弄桌上的雕像,艾戈满脸不屑,“啧,议会这群只会用脑子算计人的家伙,真是一个比一个黑。”


    这份和帝国以交流为名义做出来的策划案,明面上是用学院大比来决定柯莱瓦星的归属,实则是想膈应帝国权谋者从中钓出一条大鱼。


    学院大比拼从文斗和武斗两方面进展,艾戈最看重的是文斗中有一环,如何挪动柯莱瓦星上的岩区。


    一想到八年前那场大爆炸,凌厉的双眸闪烁杀机,大手一挥在企划书上签下自己的大名,随即拨通副官的电话。


    叮——


    电话很快被人接通,林西困倦的声音传来。


    “元帅,您有什么吩咐?”


    “和帝国的方案我已经同意,你明天就把结果发给议会,顺便告诉他们要借训练场地的要求。”


    “要求?什么要求?”


    看着被他摆在雕塑旁边的铁盒,嘴角上翘,扬起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说道:“我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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