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 杨卿宇才结束会议带回了消息。
公司那边决定暂时停掉姜易安手里的所有工作安排，包括但不限于定好的通告和新专辑分part、练习等私下行程, 罗雅兰让杨卿宇带话：“从下午的会议开始他们就开始密切关注舆论了, 因为不知道杨威被带走的消息什么时候会爆发，让我看好你不要让你出门，也不能让你发声。”
姜易安盘腿坐在沙发上，一条长腿压着脚背踩在地毯上。
手机开着扩音放在耳边, 他悠闲地翻过一页手里的书。
杨卿宇转述的内容, 和罗雅兰当时下达给姜易安的命令, 大差不差。
为了将整件事对SILAND, 对地心引力和深海卫视的影响降到最小, 他们必须保护好姜易安。
姜易安：“你现在在哪里？”
杨卿宇：“我还在公司。”
不是尧润, 是地心引力。
夜已经深了, 地心引力的七层小楼大部分办公室都空了, 楼下保安亭里的保安也是昏昏欲睡。
但楼上的某间会议室依旧灯火通明。
由罗雅兰带队组成的临时应急小组, 正在紧急应付媒体和监控网上信息，包括找尽各种关系, 了解那位被带走的影帝目前的相关进展。
空掉的咖啡杯和外卖盒堆在会议桌上, 罗雅兰站在窗边，有些打不完的电话。
杨卿宇独自站在会议室外, 走廊外没有亮灯, 身后会议室透出的光在窗玻璃上打出一片光块，外面夜色沉沉，路灯昏暗。
他柔声对姜易安说：“目前网上还没有任何杨威被警方带走的消息, 他那边的团队应该也会尽力保他, 不希望走漏任何消息。只要这件事在网上没有闹大，那么警方那边也不会主动发出任何声明, 咱们暂时不需要太担心，你晚上好好休息，不要去刷手机徒增焦虑，我明天早上给你带早饭过来。”
杨卿宇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冷风从缝隙里灌进来，他声音温柔，面色却很严肃。
“你想吃什么？”
姜易安往后一倒，砸进身后的抱枕堆里，笑嘻嘻捞了个枕头抱进怀里。
“你才是不要太担心，”他说，“这件事对我个人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是罗雅兰要保住ISLAND和公司所以才搞这么大阵仗，卿宇哥你就跟着她学习这种大事件的危机公关要怎么做就好了，我吃得好睡得好，像个小猪一样。”
最后一句话让杨卿宇笑了笑：“好，那明早你想吃什么？”
“吃……鱼片粥吧？还有萝卜糕！不过你不用给我带，我这边物业是有厨师的，你明天早上直接过来。”
他没心没肺，确实让杨卿宇紧绷的神经缓和了一点点，不过也就是一点点而已。
挂了电话，他转身回了会议室，问媛媛有什么是自己可以帮忙的。
没多久，保安又送上来两份外卖，分别是给杨卿宇和张媛媛的。
一人一份三明治和热牛奶。
张媛媛奇怪：“我没有点外卖啊，卿宇你点的？”
她压低声音凑到杨卿宇耳边，用气音：“而且这么多老大，我也不敢吃啊。”
杨卿宇倒是笑了，他偷偷把三明治塞给张媛媛，两人特务接头似的：“偷偷去外面吃吧，应该是小安给你点的，怕你熬夜饿肚子。”
张媛媛感动地呜呜的：“妈妈，我要狗小姜一辈子呜呜。”
杨卿宇看着自己安安静静的微信，在给不给姜易安发消息说一声中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放下手机，叼着三明治投入了工作。
他们之间好像有一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神奇默契-
罗雅兰封了所有人的嘴，除了相关人员，这件事暂时没有在公司传开。
岛人那边一切照旧，只是新专辑面临分part，录制在即，姜易安依旧没有出现在公司。
ISLAND的分part一掼都是根据人气来的，一首歌三分半钟，12个人除去合唱每个人本来就拿不到几句词，TOP等高人气选手再占一半，back们基本都是背景板。
这一次，因为姜易安这半年的人气和热度，他的分量比前几张专辑重了不少。
虽然人没到，但所占part已经是中等偏上的分量。
会议上当然有人不服，但一个是姜易安不在，一个是罗雅兰说一不二，分完直接散会，某些岛人有气也没出撒。
孙亦帆出了会议室，还是耐不住好奇给姜易安发了消息。
【分part你居然都没来，你是被雪藏了吗？】
收到他消息时姜易安正在奋笔疾书地赶作业，他课业重，前段时间因为这样那样的事落下好多进度，这回在家拉进度赶作业总之就没闲着就是了。
他回了个句话：【借你吉言。】
孙亦帆：【？？？我没祝福你。】
姜易安：【但我终于在你嘴里听到句人话。】
孙亦帆很想骂他有病，但好歹和小姜感情不错（他自认为），他还是关心了一句，问他什么情况。
他一直惦记着上回在D&E遇到的傻逼二代，生怕是他让姜易安在势头正好的时候针对他，才导致他一连好几天都销声匿迹。
姜易安表示他多虑了。
顺嘴问了下分part情况，以他对罗雅兰的了解来说，分part上应该不需要他操心什——
【哦对，你这回大概有20+S的part。】
姜易安：“？”
【你确定？】
【当然了，你这二十多秒的part可某些人的命还长。】
至于某些人是谁，就不用细说了。
姜易安挑眉。
二十秒的单人part，在所有人的分量里比重最少也是前排，罗雅兰不应该会这样安排啊？
像ISLAND这种由运营方全权掌控的团，姜易安很不喜欢，他个人是以歌曲概念为先，按成员们谁能更好地诠释概念风格去确定每个人演唱分量的类型。
他们团从出道开始一直都是按照这种方式分part，从来没有因此产生过什么矛盾，甚至能最有效地诠释和展示作品。
他们是将自己当成歌手、艺人，去对待自己的作品。
而不是像ISLAND这样，完全就是罗雅兰和地心引力手里的商品。
姜易安才不想要这二十多秒的part。
恰好张媛媛把新专辑主打曲的demo给他发了过来：【小姜，兰姐让你这几天在家的时候先熟悉一下。】
【目前网上没有什么风声，再过几天依旧风平浪静的话，你就可以恢复工作，来公司录音了。】
姜易安不想去公司：【你给兰姐说一下，我现在这样挺好的，就不去公司了。】
张媛媛：【？？？】
姜易安：【你想啊媛媛，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杨威被捕，不管他有没有犯罪被爆出来都是迟早的事。】
【那兰姐不能，又不想让我影响ISLAND的回归计划，又想拿我割韭菜消耗我的热度吧？】
【而且我的实力你们也清楚，就算修音把我修成天籁，那我上台不也只能对嘴。】
【我建议还是像以前那样分part，让我当个背景板就行了。】
【到时候反而可以买水军下场引导一波话题，粉丝肯定说我热度都那么高了地心引力都不给我分part真是不当人，然后咱这边就开始炒我是个废物，废物要什么part，其他成员的粉丝闻着味儿就来了。】
【这一来二去，流量不就有了吗。】
张媛媛：【………………】
姜易安：【主要是你想嘛，我拿那么多part，如果上台表现不好肯定会让粉丝失望，导致粉丝流失的。】
【反复炒同一个话题，热度虽然上去了，但网友又不会花钱买专辑，也不会去ISLAND的解散巡演，你又割不到他，最后一年这热度对公司来说意义不大。】
【还不如走虐粉固粉的路线，是不是？】
张媛媛惊了：【这完全就是兰姐的风格啊…………】
【估计这几天她忙昏了头，没想到那儿去。】
【那你提醒她一下呗。】姜易安回。
【#推眼镜 】
……
是的，说服罗雅兰调整part就是这么简单。
只要站在她的角度，将利益最大化就行。
另一方面，正如姜易安所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就在罗雅兰这边刚刚放松警惕的时候，关于影帝杨威在片场被带走的小道消息，还是传开了。
杨威团队可以紧盯着微博紧盯着其他八卦平台，用最快的速度去删帖捂嘴，但一个团队才多少人，网友又有多少人，而网友又是最逆反的。
你不删我贴，这事儿讨论两句没等到后续，也就沉了过了。
你删我贴，就代表你有猫腻，你越删我越发，不仅当事人发，相关留过言的网友也要另起一贴发。
一旦激怒网友开始逆反，这事儿就算是彻底捂不住了。
影帝杨威被警方从片场带走的词条开始冲上热搜。
网友一边刷，杨威团队一边撤，撤了一个还有另一个，到后面网友也不带杨威正名了，什么【阿伟】【删哥】【阿B】等代称全都冒了出来。
有些没赶上趟的吃瓜网友疑惑求补课：【阿B又是什么意思啊姐妹们？？？来晚了有什么补课直达车呜呜】
【book说啦，简称阿B，[链接][链接][链接][链接][链接]前排补课，全是代称，楼里回复有教解码】
【我草补课链接又挂了两个，阿B团队可真会捂啊。】
【阿B被带走到现在据说都一个多礼拜了，居然现在才爆出来，不得不说他团队还是有点东西。】
【警方那边为什么一直没消息呢？他是为什么被带走的？粉丝昨天不还放了路透说他还在拍摄吗？】
【什么粉丝，那根本就是他们团队自己放的，我朋友是他们剧组的化妆师，说剧组那边从他被带走就停摆了……】
【剧组那边为什么都没有发声呢？如果因为他造成工作停滞，他是需要赔偿的吧？】
【哎呀佳人们，你们想想阿B是什么咖位，双料影帝，这事警方没彻底定性前，剧组敢说什么吗？同组的演员肯定也不敢吭声，谁说一句就是引火上身。】
【啊啊啊啊所以吃了多么多瓜，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被警方带走呢！罪名是什么？！都这么久了，按理来说如果他是无辜的或者警方没有证据，他早就该被保释出来了吧？！】
【小道消息，不保真，据说是涉及娱乐圈权/色交易，往大佬床上送人什么的…………】
【？？？？？？？？？？】
【性贿赂吗我的天！！！惊掉我下巴。】
【但是如果是真的话，应该会有很多受害人吧，但现在没有任何人站出来发声啊。】
【不敢吧，性贿赂的受害者……站出来就先被网友喷一顿不检点……如果不是拜金怎么会中招，或者真的是无辜的吗一类的……不敢想……】
【如果这是真的，应该会引起娱乐圈大地震吧？】
【可以牵扯出阿B背后的势力吗？】
【之前这事一直被压着，应该就是阿B背后的资本一直在保他吧？他在这里面到底是什么身份，又获利多少，到底牵扯多少所谓的‘大佬’……雾草，这根本不是瓜，不要娱乐化啊佳人们！！！】
【还没证据好吧，先不要乱定性，具体看警方怎么说。】
【报！！！有网友查到当时带走阿B的是哪家警局了！！！】
……
物极必反，一开始毫无水花的网友，瞬间炸开了花，相关词条以八倍速攀爬上热搜，十条热搜上，有八条都是和影帝杨威相关的内容，后面还都带着红得发黑的【爆】和【热】的图标。
一时间所有关于他的新闻呈井喷式爆发。
专门的娱乐论坛首页上，也全是飘着杨威的帖子，跟着网友抖露的和【性贿赂】相关的信息，顺藤摸瓜地开始扒，扒他和女演员对戏是对方的微表情，扒他在晚会上和某些大佬的亲密，扒他所有的采访和综艺以及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就连之前偶尔拍到的某些路透上他糊得不能再糊的手机聊天页面，也被神通广大的网友通过某些神奇的科技技术给扒出来……
事情闹得这么大，杨威团队想再捂嘴肯定是来不及，第一时间下场发了声明，想要澄清。
结果这份声明被网友逐字逐句分析解读，他们一直不敢正面回应，声明里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说是举报以及要向某几位造谣网友发律师函，但他们列出来的ID和大部分网友说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
越描越黑，反而侧面锤了之前网友的爆料。
让网友认定杨威就是因为性/贿赂被逮捕的。
整整两天，热度一直居高不下。
各方媒体对但凡和杨威有过接触或者合作的艺人，都进行了全方位的围堵。
可以说是完全可以载入史册的内娱大动荡。
杨威本人对此完全没有任何回应，他就像是沉入海底消失不见的石头，就连微博都停在了被抓走前一天。
越是这样，越是让网友抓心捞肝地好奇。
渐渐的，网上流传出了一张所谓的受害者名单，里面涉及了娱乐圈内多位男女星和一些网红。
不少被点名的艺人和网红第一时间站出来澄清，言辞犀利，将他们粉丝的情绪掀至制高点，狂骂趁机搅混水，往人身上泼脏水的。
这回的事件，但凡被沾上点边，就彻底完了。
自然也有混在里面，当搅屎棍的人。
但有澄清的，自然也有依旧沉默不发声的，这份所谓的受害者名单是真是假不重要，有人不澄清，那他可能就是有猫腻，网友就是要顺着扒一扒。
一群人喊着他们是受害者，不要再次伤害受害者，一群人顶着各个艺人的名字到处开贴，揣测，说得言之凿凿。
包括姜易安的名字，也开始被网友提及。
他为什么能出道？
虽然脸真的是漂亮，但好像也是最近才开始让人这样感叹，回看之前的选秀好像也挺平平无奇的。
之前他不是还因为金主上了热搜吗？还说是哥哥，谁家哥哥手都摸胸上去了？
不是说他一路从节目组制作人睡到深海卫视高层，才换来的出道名额吗？
他一个野鸡小公司的练习生，谁帮他牵线搭上高层的？
姜易安是睡出道的，那岛人们呢？
追过选秀的人都知道，可是有好几个岛人都是做票出道的，他们干净吗？
他们也是通过性/交易换来的出道机会？
那岛1的聂星淳呢？虽然他实力不错，但他真的皇得无法无天，怎么可能没人捧？
上回大夏天聂星淳居然穿长袖高领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当时都觉得不对了，现在想想是不是为了遮某些痕迹？
深海卫视是地心引力的大股东，听说有些高层很变态，玩得很花，他们到底是怎么忍下来的？
为了流量为了红，就这样出卖自己的灵魂吗？
他们父母知道自己养出了这种孩子吗？
万一人家父母也知道并且支持呢？
……
就如所有人预料的那样，一旦这些信息沾染上，不管你是不是受害者，网友都能把你按进浑浊的泥潭里。
让那些无中生有的猜测，变成永远贴在你身上的标签，即使再过十年二十年，也能被言之凿凿地翻出来。
更别说还有人爆料说，整个ISLAND只有姜易安一个人被停止了工作。
罗雅兰最初想要让她减少露面，远离媒体的决定，反而变成了一把利刃，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要想破除流言，就必须让姜易安站出来澄清，但警方那边没有对此事发出任何通报，他们本身也不涉及杨威的事，不能贸然站出来。
就算涉及，也不能站出来。
媒体和网友能直接将姜易安生吞。
罗雅兰随时打电话询问姜易安的状况，还说有必要可以给他安排一个心理医生疏导一下。
杨卿宇看着家里像小猪一样吃好睡好，偶尔和他商量方甄的新专辑，心情好的时候还能拉着他一起打游戏的姜易安。
那边为他愁得夜不能寐，这边他日子过得非常潇洒。
虽然有点缺德，但杨卿宇更愿意看他这样没心没肺，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
“应该不需要，”杨卿宇说，“他没怎么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罗雅兰：“？”
“卿宇哥！”姜易安略带惊喜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杨卿宇结束了和罗雅兰的对话，在他急切的呼唤中走过去。
姜易安捏着水壶转身，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面带惊喜：“你看，楼先生的兰花长花苞了诶！”
“我看网上都说寒兰开花很香很好闻，”他低头皱着鼻子嗅来嗅去，“我怎么什么都闻不到？”-
当晚，沪城某警局，一张蓝底白色的官方通报，彻底引爆全网。
【X月X日，经热心群众实名举报逮捕了涉嫌性/贿赂和性/交易的中间人孙某。
后经孙某交代，成立专项调查组，经初查发现这是一条非常成熟的产业链，逮捕了涉案人员X某，X某和杨某。案件尚在进一步侦查中，相关人员……
因牵扯甚广，欢迎掌握相关线索的群众依法检举。】
半夜十二点，距离这份通报发出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微博因为过载崩溃。
技术人员深夜被一个电话从床上薅起来加班加点维护服务器，也是崩得断断续续。
虽然警方通报没有指名道姓，但显然除了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的杨威，就没有第二个杨某。
所有关于他的消息飞速刷新。
当初一直被各种势力压着的照片，和杨威被警方带走的视频开始全网流传。
一个小时内，就有十几个品牌方发表声明，表示因为触及底线和杨威解除合作关系。
网友情绪高涨，即使明天早八也不睡觉了，激动地将那则警方通报分析了又分析。
一条非常成熟的产业链，那受害人是不是很多？
牵扯甚广，有多广，大半个娱乐圈？
包括里面除了杨威以外的，X某X某孙某和处于保护当事人隐私，而连化名都没有的热心群众都成了重点关注对象。
当然，在相关案件彻底升级为刑事案件之后，网友也是知道轻重的，大部分人的重点和注意力都是在犯罪者身上，各个拿出看家本领，以要把这些人底裤都扒掉的架势冲锋陷阵。
部分粉丝仍在嘴硬相信哥哥，被疯狂群嘲。
明明该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网上却比过年还热闹。
但依旧挡不住某些不听劝的人，管不住自己的窥探欲，实名举报的热心群众就是姜易安的言论，开始在网友之间流传。
这个消息的来源，是网友无意间在某平台看到的一则路人发言。
说是在X月X日，小区里来了批警察带走了他们隔壁公司的人，附带着一张模糊的吃瓜照片，身形矮胖的男人被反缴着双臂压上警车。
就没了。
是的，这条信息仅此而已，比较像是原博主看热闹的时候顺手拍了张照片，分享到自己主页上，但这个号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生活号，连互动的人都没几个，下面就只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博主熟人的留言，问他是啥事？
博主回了个不知道，自己也好好奇。
但网友却眼尖地发现，这张照片角落里偶然入镜的人有些不对。
网友就是神通广大，即使被车挡了一半还戴着口罩，也能解码出是姜易安。
然后顺藤摸瓜，发现前段时间被删了不少关于看到姜易安进警局的言论。
又是娱乐圈的人，时间又那么恰巧和警方通报上的报案时间对的上，姜易安是举报人的消息不胫而走，当晚就直接飞上了热搜。
评论里又开始了那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的受害者有害论。
还有人在揣测他拿这么多好处后突然站出来，是不是因为利益方面没谈拢。
甚至还有直接求种的。
不少网友和粉丝都炸开了锅。
【不要扒受害者不要扒受害者不要扒受害者！！！！！！】
【不管举报人是不是小姜，这种行为都是对他的伤害！！地心引力在干什么！！！赶紧给我把热搜撤掉啊操！！】
【知道为什么受害者都不敢站出来了吧，就是因为这群崇拜犯罪者的傻逼，操气死我了，扒受害者的不得好死。】
【操，我刚都看到地心引力把热搜压下去了，哪些傻逼又给顶上去的！】
【图上的人那么糊，我个粉丝都认不出来是小姜，小姜你爹呢小姜。】
……
【举报人可能真的就是姜易安，我的工作和娱乐圈稍微挂点关系，圈内早在杨威被抓的时候就传遍了，我听说杨威被抓当天就有很多媒体把电话打到地心引力去了。】
【不要骂地心引力不干事了，地心引力早在今天之前就在压了，主要是那些不当人的网友。】
【我记得姜易安上次被拍是在xx小区是不是？我就在附近工作，昨天下班路过，小区门口已经被娱记和狗仔攻占了。】
【我记得那是个高档小区吧，里面住的人个顶个的有钱，这么一群记者堵在家门口他们能忍？】
【狗皮膏药哪撕得掉……】
……
如网友所言，姜易安小区其实在警方发通报前就已经有狗仔蹲守了，在警方通报发出后，之前被杨威那边一直压着的媒体也彻底没了顾忌，为了拿到一手新闻，不仅聚集到姜易安小区楼下，就连地心引力、罗雅兰和ISLAND成员也都难以幸免。
ISLAND紧急停止工作，全员勒令在家，不得外出。
罗雅兰忙得焦头烂额，有两天都没有沾过床了。
而姜易安那边，事情闹这么大，一直密切关注儿子的姜父姜母知道这个消息的当场，连工作都顾不上，急匆匆赶了过来。
他们到的时候，姜易安刚结束了和大哥郁寒洲的电话。
在大哥之前，他已经分别接过了温南一和姜澄的越洋电话。
“没事。”
“别担心。”
“我很好，没受伤。”
这几句话，挨个给三位小家长们重复了一遍。
但他很享受家人的关心，并不会为同样的话多次重复而不耐。
门铃响起，杨卿宇去开门。
他知道来的人是姜易安父母，但门刚打开，他都还没看清门外姜父母的长相，一个紧实的怀抱勒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呜呜呜呜呜宝贝你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给爸爸说呢？”
白晟远搂着宝贝儿子两眼泛酸，疯狂检讨自己：“是爸爸不对，是爸爸不够关心你，你进娱乐圈我就不应该和你赌气不管你，我要是早知道你受了这么多委屈，我——”
姜易安默默从玄关后探出半个脑袋，看着门口“父子情深”的两个人：“爸，我电话里不都说了吗，我没受委屈没吃亏。”
“什么叫没受委屈没吃亏！就真得发生点什么才叫受了委屈吃了亏吗！”
白晟远第一次对儿子如此生气，又心疼又生气，捏着他的肩膀把他往后一推。
看着他的眼睛严肃道：“姜易安，我告诉你——嗯？”
杨卿宇和眼眶通红的姜父大眼对小眼，他尴尬表示：“不好意思啊小安爸爸，我是小安的助理……”
白晟远偏头，姜易安笑得好不讨打：“爸爸，你要告诉我什么？”
向来疼儿子的姜父，看着对面笑得没心没肺的儿子，对比了下自己这一路的焦急慌张心疼和愤怒，第一次有点想打人。
姜母要晚一点过来，姜易安先把被他气得脑瓜子嗡嗡响的老父亲请进家门。
当然进来的不仅是老父亲，还有老父亲身后一字排开，胳膊能顶姜易安大腿的四位保镖大哥。
明明应该是姜父带来保护姜易安的，结果现在四个人齐刷刷站在白晟远身后往客厅一杵，黑压压地挡住了头顶的光。
姜父坐的沙发恰好就在他们投下的阴影里。
别看老父亲平时看起来一副温文尔雅的学者模样，他怎么说也是沪城商界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沉下脸时气场比他身后的四个保镖还慑人。
姜易安乖巧地坐在白晟远对面，双手规规矩矩搭在腿上，一副幼儿园里听说的小朋友模样。
老爸问一句，他答一句。
等姜母到时，看到这一幕颇为意外地挑了下眉，她还以为她来的时候白晟远的眼泪已经把姜易安家给淹了呢。
毕竟她老公一遇到孩子的事，惊慌失措才是常态。
这么冷静反而不正常了。
姜烟疑惑地看看老公又看看儿子，姜易安对她眨眨眼。
白晟远：“别嬉皮笑脸的。”
姜易安立马将自己上扬的嘴角给抹下来。
白晟远：“上次在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姜易安：“没想起来。”
白晟远拍桌而起：“这么重要的事你没想起来？”
姜易安对姜母使眼色，向老妈求助。
姜母用脑电波回：你妈只会唱白脸，劝人是你爸的专业领域。
姜易安：我爸现在不是把你定位给抢了吗……
姜母：是的孩子，你爸不要脸。我歇会儿也行。
姜易安：？
姜烟坐在一边看热闹。
她来的路上其实也很生气，和白晟远一样，因为心疼而愤怒，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在娱乐圈这两年居然受了这么多苦，就恨不得把娱乐圈给掀了！
甚至在看到小区外的狗仔时也气不打一处来，当场让助理下车处理，等她下来之后她一个人也不想看到。
姜烟手段比白晟远强硬多了，姜易安身上的那股刺劲儿，很大一部分是遗传自她。
相对的，在面对家人的事情上，她也比白晟远冷静和理智。
所以即使她不知道具体原因，但一进门她就能察觉到屋里氛围，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紧绷。
特别是没有失控的白晟远，看着好像是他在审问姜易安，其实姜易安才是两人之间主导的那个。
也是这一刻，姜烟才蓦然发现，姜易安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在离开他们的这两年里长大了。
他们如此慌张，白晟远反复询问他是不是真的没有受到伤害，即使姜易安再三强调他也要追问是不是真的。
并不是因为他们不信任姜易安，而是他们永远站在保护者的角度，没有将姜易安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来看待。
这件事不管是放在老大，老二，还是老三身上，他们都不会如此紧张。
郁寒洲十九岁的时候就已经赚了第一桶金，开始搞投资了。
金融圈也不干净，他们却不会担心什么，因为他们清楚他们是能独当一面的成年人。
但姜易安因为身体原因一直被她和白晟远过度保护，所以她都忘了，他也十九岁了，他已经开始独自运营和承担起了一家公司。
他们当父母要做的，就是永远站在孩子身后支持他，做他回头就能触碰到的港湾就好了。
就像其他三个孩子说的那样，他们应该学会放手，而不是永远将姜易安当成需要呵护在他们羽翼下的小鸡仔。
不过，把这些告诉白晟远，他又得哭吧？
姜烟坦然地对上儿子控诉的目光，心想回头白晟远哭她也没人救她于苦海，现在只能在姜易安身上找补了-
姜易安这顿训，挨了俩小时。
最后还是他竖着手指对天发誓，表示再也不敢对父上大人有任何隐瞒之后，才终于解脱，将父母这两尊大佛从家里送走。
姜父带来的保镖，姜易安只留了一个。
姜母以为姜父会不乐意，结果他并没有说什么，一直到两人上车前，他把钥匙丢给姜母让她来开车。
白晟远愣愣坐在副驾驶。
姜烟心里一紧，心想：来了！
下一秒，白晟远抽了抽鼻子，拉开储物箱翻出纸巾，声音委屈巴巴：“老婆，小安也长大了。”
他摘下眼镜，捂着脸哭得嗷嗷的：“以前一个个都是小不点，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现在他也要快比我高了呜呜呜呜。”
姜烟能看明白的事，白晟远自然也能看明白。
甚至他还有些后悔当初没有站在姜易安身后支持他，如果不是当时他们一意孤行，要按自己的意愿去左右姜易安的决定的话，这两年他也不需要独自承担这些。
姜烟心里也酸得厉害。
就好像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让她失去了姜易安一次，然后才拥有了现在这个理智成熟，能够完全掌控自己人生的儿子。
这股酸涩不知道从何而来，却始终绕在心头。
白晟远抽了张纸递给她：“你是不是也想哭……”
“去你的。”
姜烟把纸巾给他丢回去：“虽然他长大了，但他永远都是我儿子，该保护他的事，我一件也不会少。”-
没多久，影帝杨威所涉及的性/贿赂事件突然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
一个接一个的涉事高管被连萝卜带坑地挖了出来。
网友每天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看一眼最新进展。
有网友们好奇这些有钱有势的大佬是怎么被挖出来的。
有人猜测杨威所涉及的性/交易可能也只是冰山一角，娱乐圈来钱快，涉及巨额利益，洗/钱/涉/黑都很有可能。
可能是动到大佬背后的大佬的利益，被推出来挡刀的言论也不是没有。
当然也有一些相关人员透露，这次事情能进展迅速，是因为某位权威律师从头跟进，到后来也确实有大手在背后推动。
至于律师和大手的来历，就不得而知。
总之众说纷纭，但时间不会停止不前，娱乐圈也不会因为这次动荡就停摆，除了偶尔关注事件进展外，大家都还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
处于事件中心，但一直没有发过任何声的姜易安的生活也终于恢复了原样。
室内兰花幽香，姜易安捏着小铲子给花松土。
阳光从窗外落进来，擦着他落在地板上。
冬去春来，三月份，姜易安照顾这盆兰花已经快两个月了，距离ISLAND解散的日子也近了一步。
因为开花，姜易安把寒兰从厨房移到了客厅，他之前在网上搜过，一般的寒兰好像是初冬出花芽，楼先生的花和他人一样都比同类慢半拍。
他狠狠喷了几次叶面肥，想让花开得更大更久一些，至少得让楼先生这个主人看一眼吧？
丢在书房里手机响起，姜易安放下手里的肥料，来电者是杨卿宇。
“小安，杨威事件有很多受害者站出来，递交了很多关键性的证据，律师先生说过段时间就要开庭了，你这边需要出庭作证，你可以吗？”
屋内温暖如春，窗外阳光正好，姜易安轻按了两个琴键。
叮咚悦耳。
他说：“当然可以，让坏蛋都下地狱。”
杨卿宇笑起来：“好，让坏蛋都下地狱。”
第41章 礼物
“小安？”
风裹着寒兰的清香一阵阵送到玄关, 杨卿宇换鞋进屋一看，露台门大开, 纱帘飘荡, 在空中蜿蜒出水一样的波浪，摇椅上摊开的书哗哗翻着页。
昨天天气不错，半夜却突然降雨，幸好姜易安家露台够宽, 家里勉强幸免于难。
杨卿宇把书收好, 关好露台门, 隔绝了屋外的呼呼风声。
他又往书房去, 书房的窗户开得不大, 这边不是风向除了打在窗玻璃上细密的雨珠外, 并没有雨落进室内。
他关上窗, 把桌上凌乱的手稿归整好, 才去敲姜易安的房门。
叩叩——
“小安？”
静悄悄的无人应声。
此时已经快到中午, 杨威那边的庭审是下午两点半，他们不能迟到。
杨卿宇压下门把手：“我进来了。”
姜易安房内窗帘紧闭, 光线昏暗, 窗帘顶部微微泛了点聊胜于无的光亮。
被子拱起一座小山，姜易安整张脸几乎都埋在里面, 只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头顶, 松软的发丝搭在枕面。
杨卿宇拍了拍他：“小安。”
被子里的人哼唧着往床内滚了一寸，又没声了。
杨卿宇按下床头遥控器，窗帘缓缓拉开, 他又拐进衣帽间给姜易安拿了翻了套厚衣服。
床被微微起伏, 某些小朋友睡得很舒服。
杨卿宇把衣服放在一边，直接上手, 把人从被子里捞了出来：“起床了小安，吃完午饭该出发了。”
姜易安费劲地睁开黏在一起的眼皮，他看了杨卿宇一眼，头一低又要往被窝里栽：“再睡两分……”
钟。
消声了。
这昨晚得是又熬到多晚。
杨卿宇转进浴室，湿了条热毛巾出来，再次把人从床上拔出来，半抱着给他擦脸：“再睡两分钟就要迟到了，一会儿回来再睡。”
热乎乎的毛巾逐渐让姜易安昏沉的脑袋清醒过来。
他按住杨卿宇的手，露出一双清亮的眼，转头嘿嘿一笑：“卿宇哥，你别太溺爱，这样以后你带其他艺人了我可怎么办啊。”
姜易安狠狠抹了抹脸：“我都要离不开你了。”
杨卿宇笑着把他推进浴室，他事无巨细，连牙膏都给姜易安挤好了。
姜易安简单地冲了个澡，换好衣服走出卧室。
窗外日光暗淡，树影摇曳，春雨淅沥。
两人一起吃了午饭，杨卿宇收好碗筷等物业上来取走。
姜易安趴在桌上给方甄写歌，屋内没人说话却异常和谐。
直到姜易安的手机响起，罗雅兰打来的，问他出发了没。
姜易安要出庭这事，一开始罗雅兰是不同意的，虽然这俩月这件事的热度看似下去了，其实稍有动作又会被引爆，他们沉默了这么久都没能把姜易安的名字从中摘出去。
虽然网友不知道庭审时间，但大部分媒体都是知道的。
姜易安要出庭，就一定会被媒体给爆出来。
但罗雅兰不同意也没办法，姜易安又不是其他拿她话当圣旨的岛人。
她那边做好了压新闻和实在压不掉就换角度炒的准备，还是忍不住嘱咐他：“不要回应任何媒体。”
姜易安的心思全在歌上：“嗯。”
应得略显敷衍。
姜易安任何工作上的事都不会避开杨卿宇，罗雅兰的这通电话他也是直接开的扩音。
两人这么久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相处模式。
杨卿宇拿走手机，关掉扩音，走到一旁去替他接电话了：“兰姐，我是卿宇……”
姜易安全程连头都没抬一下。
一直到杨卿宇挂了电话回来，怀里抱着姜易安的外套：“准备出发了，小安。”
“好。”姜易安停下笔。
午间路上车不算多，除了几个红灯外，一路无阻到了法院。
隔着老远，就能看到聚集在法院外的媒体。
杨卿宇说：“一会儿我和保镖大哥先下车。”
姜易安点头，脸上没什么波澜。
车一停下，媒体们就像是闻到血腥味的狗一样拥过来，长/枪/短/炮对着车门。
他们或许不知道车里的人是姜易安，但他们知道今天所有来这里的人，都是和杨威那件事相关的。
随便采访谁，先一步获得一手新闻，才是最重要的。
杨卿宇让姜易安戴上口罩墨镜，虽然姜易安觉得无所谓，但他在杨卿宇面前很乖，相当听话。
杨卿宇让他别下车，他就坐在位置上不动。
旁边的车门一开，外面的嘈杂声音全部涌入狭小的车内空间。
“您好，这边有时间接受一下采访吗……”
“请问您是否知道杨威事件中更多的细节呢？方便透露吗？”
“据说这件事后面涉及了不少势力，您是否会担心被报复呢？”
“您好……”
……
外面还在下雨，媒体和记者为了方便大都穿着雨披，露在外面的双手和摄像机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水珠。
他们像是池塘里挤在一起啄食鱼食的锦鲤，保镖人高马大扫人一眼就让人压力倍增，只能齐聚在杨卿宇身边，保持着一个有些越界的距离。
咔哒。
姜易安身侧车门从外打开。
黑伞挡住淅淅沥沥的雨水。
记者一瞬间就认出了他。
“姜易安，是姜易安！”
“姜易安，听说是你举报的这件震惊娱乐圈的大事件，请问你是怎么下定决心的呢？”
“网上说你是因为条件没谈妥才举报的经纪人是真的吗？”
“你举报原公司经纪人的时候，有想过会牵连出这么多吗？”
……
姜易安被杨卿宇和保镖护在中间，三人个顶个的腿长，媒体得小跑着才能追上，快门声此起彼伏，在雨中绘出滑稽的一幕。
为了流量和新闻，记者肆无忌惮地，挖着受害者的伤疤。
在姜易安之前，他们像这样追过问多少相关涉案人员，堵过多少受害者的家人和朋友，在姜易安之后，他们又要这样将多少本来就承受着无数压力的受害者，摁进漆黑冰冷的海底。
一直到进了法院，姜易安都不太高兴。
他对保镖说：“让你们公司多派点人过来，在法院外守着，不要让那些记者靠近任何一个受害者。”
保镖点头。
姜易安又说：“我一会儿把律师的联系方式给你，他清楚后续开庭的细节和一些受害者的信息，如果对方需要你们就跟着保护他们，所有费用都由我这边承担。”
就算是让家人帮忙，他也没有办法堵住别人的嘴，依旧无法约束所有媒体不去窥探其他人。
他做不了太多。
保镖应事。
“卿宇哥，麻烦你帮我联系律师拟一份合同，然后联系媒体。”姜易安对杨卿宇道，“我可以提供独家，但要求是采访我就不能再采访其他人。”
杨卿宇微微拧眉，目光担忧。
“别担心，”姜易安勾着人肩膀把杨卿宇按在自己身边坐下，笑道，“我才不介意这些呢。”
杨卿宇无奈，姜易安小事上乖的时候很乖，大事上又有一套自己的行为准则，很执拗，决定的事基本不会因为他人而改变。
事实上，不管是大姜易安还是小姜易安，他们本质上都是这种人。
只是小朋友尚未拥有大朋友那颗铜墙铁壁一样的心脏而已。
杨卿宇也不多言，胡噜一把姜易安圆滚滚的小脑袋，起身找律师去了。
他走后没多久，姜易安的律师找过来，陈律师这两个月从孙武开始一直跟进，是主要负责这起案件的律师。
陈律师这趟，主要是在开庭前再和姜易安确认一遍。
案件进展他在之前就和姜易安沟通过，杨威案件作为一件恶性性/贿赂案件，受害者有近百人，这些人里面有的还在娱乐圈，有的只是普通人，愿意出庭的人也就十分之一。
他们有的不愿意再回忆曾经的痛苦，有的不想破坏现在来之不易的安稳，就连愿意作证的人也有很大一部分不愿意露面。
杨威在这件事里只是一个类似于中介的角色，孙武为了减刑可以把他供出来，但他却不敢得罪背后那些只手遮天的势力。
虽然在姜家的帮忙下，他们确实如网友所言扯出一些涉案人员，但这些所谓的“大佬”在整件案件里也不过是冰山一角。
这件事不仅牵扯到了一些所谓的黑势力，甚至连官方内部也可能有所涉及。
如此明目张胆，这并不是一件单纯的娱乐圈性/交易事件。
律师这方不能保证整体检察会不会走到某一步就断掉，他也不能保证以后，只能说目前掌握证据的这些人一个也跑不掉。
姜易安并不涉及事件核心，但他愿意站出来，他就会被当成出头鸟。
动了他人蛋糕，对他本来十分不利。
正式出庭前，姜易安仍然可以反悔。
警方和法院，尊重和保护所有受害者的决定。
两人面对面坐着，相对于律师的紧迫，姜易安倒是松弛许多：“虽然你劝我考虑清楚，但律师先生也是希望我可以出庭的吧？”
陈律师笑了下：“当然，作为律师接手这种案件肯定希望我方多掌握强有力的证据，但同样作为律师，我也希望我的委托人不会因为伸张正义而受到伤害。”
他这两个月为了这起案件跑前跑后，虽然人看着消瘦了些，但双眼却亮得惊人。
姜易安也笑：“桑黎。”
他叫他的保镖：“把你肌肉亮给陈律师看看。”
桑黎虽然很懵，但他还是依言准备脱下外套亮出自己的肱二头肌。
陈律师先是一愣，然后彻底笑开。
姜易安的无所畏惧是因为天真吗？
当然不是。
是因为他强有力的后盾，因为他强大的内心，如果他会害怕因为惹上麻烦而影响事业或者其他，从一开始孙武的事就仅仅涉及孙武，不会牵扯出后面杨威那一系列事件了。
“不是说要让他们牢底坐穿吗？”姜易安说。
“当然，我会尽力的。”陈律师点头。
他和姜父姜母合作了二十几年，只听说过他们家里那个体弱多病的小儿子，偶尔听姜父提一嘴都尽是担忧，他以为这孩子会被保护成一朵易折的温室花朵。
但他年纪小小的这份魄力，和姜父母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话说到这份儿上，大家站在一条线上，要做的就是齐心协力。
开庭在即，陈律师准备去了。
杨卿宇和媒体那边联系后也回来了，姜易安独家的诱惑很大，愿意和他签协议的媒体不少。
杨卿宇已经剔除了小媒体，只留了几家规模较大的娱乐媒体作为考虑。
他问姜易安有没有意向媒体。
姜易安笑得像个一肚子坏水的小恶魔：“先吊着吧。”
这就要考验杨卿宇和媒体周旋的能力了。
杨卿宇敲敲他脑瓜子-
为了保证发言的真实性，证人是不能旁听庭审的。
姜易安不知道庭审的进度和情况，当然他也没多好奇，他在跟进方甄那边的解约进度。
包括房间里也有检察方一直陪着他。
一直到被传唤上庭，这还是他两辈子第一次踏上法庭。
该说不说，还挺新鲜的。
陪审团坐了一排，旁听席上也坐了不少媒体，当然不是娱乐圈的八卦媒体，而是报告追踪相关事件的正经媒体。
检察官还安慰他别紧张。
姜易安笑笑，坐进证人席。
法庭严肃，对面杨威面色青白，丝毫看不出影帝的意气风发，甚至连胡子也没刮。
姜易安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问询也很简单，就是将他之前在警局录的口供拿出来，问他里面的内容是否属实。
之所以受害者不愿意出庭作证，除了媒体和网友之外，还有法庭上为了将事情剖析清楚，冷漠犀利的言语。
自己律师问询当然会稍微照顾一下受害方的情绪，但对方律师为了替辩护方脱罪或者减刑，会一遍又一遍用尖锐言辞去引导和伤害。
双方律师你质问我反对，打得火花四射。
现实永远比律政剧精彩。
姜易安将他被孙武骗去会所，到他为什么会选择报案，又为什么会在报案时质疑他背后还涉及性/贿赂等交易一一道来。
他所涉及的仅仅是到孙武，报案时的言论也仅仅是作为娱乐圈圈内人，甚至经历过被经纪人威胁的当事人，的合理猜测。
更多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这边还有证据显示，这起案件涉及了几个月前，另外一起滥用职权的商业犯罪案件有所关联，”陈律师铿锵有力，“证人口中的刘总，也就是上一起案件中的罪犯，这表明这并不是一起单纯的性贿赂案件。”
陈律师递上相关资料。
这件事在孙武的口供中也有表明，他当时给姜易安联系的金主，就是那位刘总。
陈律师这边请求传唤另一位能将两起案件联合在一起，并且也能证明姜易安被孙武威胁的当事人。
只是去传唤的人只身而归。
因为相关证人尚未按时到场，法官宣布暂时休庭。
证人在被问询后依旧是不能旁听庭审的，姜易安问询结束后准备和杨卿宇一起离开。
不过他对于刘总早几个月前已经落网的事也有些意外，多问了陈律师几句。
这位刘总，其实也是从孙武的证言里扒出来的，对方曾经是楼氏内地某子公司的高管，是直接被楼氏高层，以几条商业罪名，给送进去的。
沪城的律师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相互之间都有些联系。
受楼氏委托负责刘总拿起案件的，恰好就是陈律师的熟人。
陈律师也是因为才联系上对方委托人，再从对方口中得知，姜易安在会所被威胁时那位楼氏负责人也在场。
对方也是因为从中窥见什么，才着手开始调查刘总。
小道消息是这位楼氏负责人手里并没有太多实权，当时把刘总送进去虽然顶着四面八方很大的压力，但也因此在公司里树立了一定威信。
但反而好像被架得更空了。
姜易安想到之前和大哥一起吃饭时听的八卦：“这个负责人，不会就是楼氏那个小儿子楼明宴吧？”
陈律师意味深长一笑。
老派豪门的事，哪知道那么多，更不好妄加议论。
外面雨势渐大，陈律师助理打了电话回来：“陈律，楼先生到了，我去接他。”
陈律师点点头。
姜易安这边的八卦也告一段落，准备和杨卿宇一起离开。
三人站在电梯口，陈律师等着接人。
楼层跳动，姜易安侧首和杨卿宇商量一会儿回去吃什么：“卿宇哥做小龙虾给我吃吧？”
“三月份的小龙虾刚上市，还没多少肉，要不吃个别的？”
“我不，我就要吃小龙虾，我等这一口等好久了。”
姜易安耍赖撒娇。
杨卿宇拿他没办法：“行，那我一会儿先把你送回家就去给你买。”
姜易安挂在他肩膀上：“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陈律师在一旁看着也失笑。
再游刃有余独当一面，私下在亲近的人面前都还是个小朋友。
叮——
电梯到了。
陈律师说：“之后有什么进展，我都第一时间联系你。”
姜易安依旧是半边重量都挂在杨卿宇身上的姿势，像个粘人的小挂件。
两方都往电梯旁边挪了挪，让空间让给里面要出来的人。
姜易安笑着对陈律师说：“那就辛苦你啦。”
说话间，电梯门缓缓打开，看清里面人时姜易安微睁双眼，浅琥珀色的眸子里写满诧异。
陈律师率先迎上去：“楼先生，你终于来了。”
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三件套，领带一丝不苟地推到顶，胸腔厚实，西服外套扣在窄腰除，肩宽腿长细腰的好身材一览无遗。
他手里捏着一把尚在滴水的伞，搭在手臂上的风衣衣摆水渍稍深。
从电梯里走出来时，身上还带着潮湿的水汽。
来的是风尘仆仆。
他也有些意外会撞上姜易安，两人目光相撞，楼明宴微微颔首。
从轿厢踏出时，他身上那股稍显苦涩的木质香混着阴潮的雨气，泛出一种略带凄冷的萧瑟凉意钻进姜易安鼻腔。
他握住陈律师的手，语带歉意：“飞机延误耽误了。”
“没事没事，还要感谢你愿意跑这一趟。”陈律师领着他往里走。
两人擦肩而过，他再次对姜易安点了下头。
他安静内敛又成熟，和姜易安待在一起总让人觉得慢吞吞的模样相差甚远。
姜易安勾唇，和杨卿宇一起踏进电梯：“今天的小龙虾得多买一人份的了。”
杨卿宇疑惑：“要来客人吗？那我多准备几个菜。”
小虎牙随着主人说话若影若现：“家里那盆兰花的主人回来啦。”
姜易安按下关门键。
随着缓缓合上的轿厢门。
那道挺拔身影在即将转过走廊时，回头看了眼。
两人目光隔着长长的走廊，短暂地交汇了一瞬-
姜易安回家又特地给寒兰擦了一遍叶子。
朝夕相处两个月，楼先生突然回来要把花接走，他还怪舍不得的。
姜易安趴在茶几上，一会儿拨一下花，一会儿轻拽一下叶片，然后起身啪嗒啪嗒踩着拖鞋，把屋里里里外外的门都关上。
就连厨房的都不落下。
杨卿宇好奇。
姜易安在空中扇一扇，笑嘻嘻的：“争取让兰花的味道在客厅多留一留。”
杨卿宇：“你喜欢兰花我回头再帮你买一盆？”
姜易安头摇成拨浪鼓：“不要不要，这玩意儿好娇贵，照顾起来可麻烦了，我才不要呢。”
“那你这么舍不得？”
“这不是养了两个月的狗都会有感情吗，何况我悉心照料的小草呢。”姜易安掰着手指头，“你看我每天睡觉前起床后都得去看两眼，我还给它擦叶子浇水施肥松土，还给它讲故事，我儿子也不过如此吧。”
“现在它亲爹回来了，我这个后爸也只能放手了。”他语气夸张，不知道的谁能想到他在说颗草。
杨卿宇被他逗笑：“那以后它也不用你照顾了，你这个后爸没事多去看看人家就行。”
他让姜易安来尝咸淡。
姜易安砸吧砸吧嘴，竖起大拇指。
杨卿宇的小龙虾甚至已经给他剥好了壳，姜易安想偷吃一个，被烫得龇牙咧嘴。
他张着嘴扇风，在厨房里走来走去：“确实，孩子还是云养比较快乐。”
外面雨势越发大，天已经完全暗了，站在窗边就能听到呼啸的风声和噼啪落雨声。
杨卿宇收拾好厨房要走，姜易安抱着他的胳膊不放：“这么大的雨，你就留下来呗，晚上我们俩一起……”他壮士扼腕般猛地闭上眼，“看鬼片！”
说到鬼字的时候，姜易安瞬间觉得背脊一凉，本来不觉得，现在突然就觉得自己一个人被留在屋里怪吓人的。
抱着杨卿宇的胳膊又紧了紧。
杨卿宇确实喜欢看一些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惊悚片，他不仅不怕这些，反而以此解压。
为了留下他，小姜同学牺牲不小。
但不行。
“抱歉小安我也很想留下来陪你，但是我奶奶有严重的风湿，下雨天她很难受，我得回去陪她。”
杨卿宇摸摸小狗脑瓜子。
“那你把奶奶接过来嘛。”
姜易安一说觉得很有道理，现在杨卿宇和奶奶还和他那死老爹住在一起，只是后者经常不归家，如果他们直接搬出来，那他不就可以直接脱离他父亲了吗？
他双眼一亮，又开始劝：“到时候就让奶奶睡客房，你和我一起睡呗，或者我在小区再给你们租套房子？离得近你照顾我和我对接工作也更方便！”
杨卿宇笑了笑，并没有应。
他揉揉姜易安脑袋，背上包打开门，嘱咐道：“明天早上有通告，今晚别熬夜了，到时候我来接你。”
姜易安毫无灵魂地站在玄关和他挥手：“拜拜……”
漂亮小脸上的表情直白地表达了主人的不开心。
杨卿宇无奈地弯了下唇，关上门离开了。
他走后，姜易安抱臂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盯着紧闭的家门。
虽然随着两人熟稔起来，相处模式几乎和以前没差，但这是建立在杨卿宇本身就是一个性格柔软的基础上，因为姜易安帮了他，给了他薪资可观的工作，他对姜易安的纵容里除了将他当成弟弟和朋友，还包含了一部分知遇之恩的感谢。
曾经是关系那么亲密的朋友，他也不愿意开口求助，更别说姜易安现在还是他的老板。
姜易安很愁。
还是像姜澄上回揍孙武那样，先去把他爸爸打一顿出出气再说？
餐桌上除了小龙虾外，杨卿宇还给他炒了几个菜。
熟悉的味道冲击味蕾，姜易安决定先干饭，把烦恼留到饭后。
最终姜易安也并没有真的让杨卿宇多做一份小龙虾，一个是他不知道楼先生到底啥时候来，另一个是他也不确定楼先生来之前到底吃没吃。
不过他的邻居楼先生，就是大哥二姐口中楼氏的私生子还挺让人意外的。
但细想，楼这个姓本来就少，上回在机场偶遇他又说自己是去港城，再上回在餐厅也是大哥先说自己遇到了楼明宴才说起楼氏的话题，再再上回在会所，姜易安记得自己找他问路时，他好像就在让电话那边的人去调查什么。
这样一想，虽是意料之外，但一切又都在情理之中。
一个人的性格和环境有着很大的关系。
姜易安无法无天无所顾忌，是因为家人宠爱，楼明宴的沉默寡言应该也有家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
而且他以前还是个画家。
高创造力的人，好像都更为敏感和不安。
虽然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
既不像画家，也不像高敏感的人。
正想着，门铃响了。
他下意识就觉得外面站的人肯定是楼明宴。
姜易安开门，楼明宴依旧是下午遇上时的那套西装，只是风衣不在手臂上，反而手里多了两个袋子。
啊，那肯定是给我带的谢礼。
这个想法，瞬间钻进了姜易安脑袋。
像楼先生这种还会给他的谢礼做回礼的人，某些客套礼节应该是刻在骨子里的。
明明两人也没有约好，楼明宴却率先道歉：“抱歉，处理一些工作耽误了。”
他说着犹豫了一下，似乎在纠结什么。
最后还是把手里的小袋子递给了姜易安。
“抱歉，乔尔擅自让你帮忙照顾我的花，给你添麻烦了。”他轻声，“一点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姜易安挑眉，看看，他怎么说来着。
楼先生这个人，他看透了。
猜中的姜易安心情不错，他接过：“谢谢，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包装盒并不大，看着像是什么小首饰。
袖扣？
胸针？
这些看起来规规整整的东西，就很像楼明宴会送的。
楼明宴点头，又说了一遍：“希望你会喜欢。”
姜易安迫不及待地拆开。
让人意外的是，里面是一对红宝石的耳钉，既低调又闪耀。
“有点意外呢。”姜易安歪头。
一般这类宝石会多做成圆形，或者枕形，这对耳钉的形状却没有那么规整，红色中带着点鸽血的颜色，但没有那么纯，灯光折射下泛着亚金刚光泽。
倒是不大点，大概几万块的样子。
但和一盆兰花相比，还是过于贵重了。
楼明宴认真解释：“我觉得它和姜先生很配，所以我就买了。”
这盆兰花对楼明宴来说意义重大，从乔尔告诉他将兰花委托给姜易安照顾后，他就在想要给他什么谢礼，一方面也是因为乔尔的鲁莽给他添麻烦而道歉。
这对耳钉是他无意间看到的，但他立刻就想到了姜易安。
张扬，耀眼，又比其他形状规整切割完美的宝石更跳脱。
很适合他。
“有点太贵重了。”姜易安说。
“不会，”楼明宴垂眼盯着姜易安，“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再有钱的人也不是二傻子，帮他照顾几天话就送这么贵的礼物，大概那盆兰花对楼先生很重要吧。
到这份上，姜易安也就没再推迟，不然万一楼明宴以为他不喜欢，要送到他满意为止怎么办？
姜易安觉得，楼先生那认真劲儿，绝对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他转而邀请：“楼先生吃晚饭了吗，不介意的话要不要一起？”
明明两个人上次在机场聊得还不错，但几个月不见，至少在楼明宴那边有生疏了不少。
他对姜易安的邀请迟疑了一瞬，还是拒绝了：“还是不打扰了。”
就是还没吃。
姜易安一直觉得他这种慢半拍又认真的反应很有意思，但他还是没有强留。
“你先进来吧，”他说，“花在客厅，我去给你拿。”
姜易安说着转身：“不过以后楼先生可以多给我发发它的照片什么的吗，养了这么久我都有感情了。”
随着姜易安声音远去又靠近，空气里若有似无的幽香逐渐浓郁起来。
等姜易安抱着那盆开得正好的兰花从客厅转出来时，楼明宴那张不太有波澜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意外的表情。
他动作非常小心地轻托起盛放的兰花。
弥漫在两人周边的香气，好像更馥郁了些。
姜易安说：“我也有些意外它最近才开花，我之前上网查寒兰的花期好像已经过了。不过这两天降温天气比较冷，它比之前要更香一些。”
他说着往楼明宴那边扇了扇：“楼先生闻到没？”
楼明宴抬眼，漆黑的眼底藏着一些让人看不透的情绪。
“这花我养了四年。”
他像是在透过兰花看什么再也见不到的人，声线润透，托着花朵的冷白手指玉一样。
他很平静：“还是第一次见它开花。”
寒兰娇贵，养了七八年也不开花的大有人在。
意外的惊喜让楼明宴很开心，唇边带上了浅浅笑意，连带着转头看向姜易安的双眼，都比之前热络了许多：“谢谢你，姜先生。”
姜易安第一次体会到被别人的笑容晃花眼是什么感受。
“那我也算不辱使命了。”他跟着笑起来，“之后楼先生如果要出差，随时送过来也没关系，别的花不说，养寒兰我绝对顶呱呱。”
“谢谢。”楼明宴唇角弧度虽淡，但能看出他真的很开心，“那我先不打扰了。”
一人一花接连出了门。
玄关处依旧飘荡着寒兰若有似无的香气。
姜易安吃完饭，把餐具都放进洗碗机，去了书房。
而楼明宴却在把兰花送回家后，又出了一趟门。
他驱车去了一家远在城北的甜品店。
春雨湿透了马路，砸在伞面，叮叮咚咚滚在人行道的地砖上，炸在脚边。
他放下伞，倚在甜品店门外，水柱顺着伞尖从干燥的台阶内侧蜿蜒出去。
楼明宴推开门，门口风铃晃动，浓郁香甜的气味瞬间充斥鼻腔。
店员笑得甜美：“欢迎光临。”
“您好，”楼明宴走向前台，“我来取我刚才预订的草莓蛋糕。”
“麻烦说一下您的电话，”店员核对后，“楼先生是吗？”
楼明宴点头。
“您稍等。”店员取出蛋糕，包装好递给他。
楼明宴道谢。
一身高级西装的他和这家路边小店显得格格不入，但他拎着包装精美的小蛋糕出门的背景，又显得赏心悦目。
他撑起伞走进雨里，水花稍微弄湿了他一圈裤脚。
上车后楼明宴仔细地将包装盒上的水痕擦干，原路驱车回了家。
一直到他按了门铃后等了一分多钟都没人来开门时，他才惊觉自己一来一回花了两个多小时。
姜先生可能睡了。
但他看网友说，这款草莓蛋糕隔夜之后就不如现做的好吃了。
楼明宴眉头轻蹙，最后还是决定下次再买个蛋糕过来道谢。
在他准备离开时，门锁咔哒。
姜易安从门后探出半个脑袋，诧异道：“我还以为我听错了，没人应楼先生怎么也不多按一下？”
他工作太专注，门铃虽然过了耳朵，但并没有过脑子。
半天才反应过来。
楼明宴为自己打扰他而道歉。
“没事没事，”姜易安问，“楼先生是有什么事吗？”
楼明宴将手里的蛋糕递给他：“之前的耳钉你好像不是特别喜欢，这个是我看网上评论很高的一款蛋糕，你喜欢甜食，应该会喜欢吧？”
姜易安是真的管不住自己脸上的笑。
楼先生真的太可爱了。
他一边在心里感叹，一边伸手去接：“也不用这么客气啦。”
甜食脑袋，无法拒绝任何送到眼前的甜点。
“需要的，”楼明宴说，“那盆兰花对我很重要，我很开心看到它开花。”
他打开手里的纸袋，这个袋子在他第一次登门的时候就拎着，但并没有和耳钉一起递给姜易安。
他从里面抱出一束花。
嗯？
刮刮乐花束也算是花吧？
楼明宴把花束递给他：“还有这个，本来刚才就该给你的，但确实有点唐突……”
姜易安看着那束包装精美的刮刮乐，没忍住彻底笑开。
他靠在门上笑得肩膀直抖。
“那为什么现在又要给我了？”
“耳钉你好像不太喜欢。”
耳钉，是在等价之下谢礼。
真心换真心，他觉得这或许才是他会喜欢的。
或许。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
“楼先生，”姜易安接过花束，“我确实更喜欢这两个礼物。我很开心，谢谢你。”
楼明宴沉稳温和外表下，别样的浪漫和童真。
被姜易安窥见了。
第42章 队友
楼明宴松了一口气。
“你喜欢就好了。”他说。
草莓蛋糕也不大, 四寸，姜易安向他发出邀请：“楼先生留下来吃了蛋糕再走吧？”
楼明宴：“不用……”
“这个蛋糕我知道, 每个都是预定好现做的, 放久了不管是奶油还是蛋糕的口感都会变硬很多，但我刚才吃了不少小龙虾一个人也吃不完，我不太想浪费楼先生的好意诶。”
姜易安截断他的话，和打扮得一丝不苟的楼明宴不同, 他穿着宽松柔软的家居服, 懒洋洋地靠在门边。
笑起来的时候眼底淬着头顶的光, 亮晶晶的。
那张脸让人无法拒绝。
他说的话更让人无法拒绝。
楼明宴迟疑了片刻, 最终还是点了下头：“那就打扰了。”
姜易安笑得更开心了, 随手翻出一双全新的客用拖鞋：“快进来。”
他拎着蛋糕往厨房走：“我先去分一分, 你随便坐。”
说着他转头一看, 楼明宴站在玄关低头没动。
姜易安：“楼先生？”
楼明宴看抬眼看他, 又低眼, 脱掉皮鞋，踩进长着小狗耳朵的拖鞋里。
咻——
小狗耳朵立刻飞立起来, 把楼明宴吓了一跳。
然后他每走一步, 小狗耳朵就要往上飞一下。
姜易安端着分好的蛋糕从厨房出来，就见西装革履的霸总脚踩一双毛茸茸的长耳狗的拖鞋, 他真的止不住脸上的笑。
抱一丝, 家里其实还有普通款式的客用拖鞋，姜易安就是故意的。
他放下骨瓷小碟，碟底轻碰餐桌, 声音清脆。
姜易安丝毫没有任何歉意地道歉：“抱歉, 楼先生，我家里只有这种拖鞋了。”
楼明宴摇头：“没事, 它很可爱。”
楼明宴看了眼姜易安，他觉得小狗耳朵每次飞起来的时候，都很像跳脱的姜易安。
“对，”姜易安点头，“很适合你。”
狗狗就要踩狗狗拖鞋！-
屋外雨声依旧，屋内灯火通明。
连接露台的玻璃推拉门上映着客厅里的两道身影。
姜易安向来坐没坐相，盘着腿坐在沙发和茶几的间隙间，手边碟子里半边草莓蛋糕已经被吃得七七八八，他捏着蛋糕勺的勺柄，埋首刮刮刮卡。
卡片胡乱地散落在茶几上。
姜易安没有要去兑奖的打算，当然，买了刮刮卡当场不刮直接离开，彩票站老板大概也不会认吧。
就是一种纯粹的，被意料之外的惊喜调动情绪的快乐。
楼先生是会送礼物的。
姜易安拂开刮下来的纸屑，捏着卡片喜滋滋回头：“哇塞！又中了二十块！”
楼明宴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手里端着草莓蛋糕，手肘撑在膝盖上，微俯着上身看他刮奖。
他身上那股木质调的淡淡香水味，包围着姜易安。
他垂眸和姜易安对视：“姜先生，你运气很好。”
“当然，”姜易安小鼻子一翘，说完后又补了一句，“不过这个运气里也有楼先生一份，这些卡都是你选的诶。”
楼明宴轻笑。
姜易安注意到他几乎没怎么动的蛋糕：“楼先生是不是不喜欢吃甜食？”
楼明宴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手里的小蛋糕，如果姜易安那份是吃得所剩无几的话。
他手里这份几乎没怎么动过，就只挖了个边边。
“抱歉。”楼明宴说着捏起勺子，准备继续。
姜易安连忙从他手里把装着蛋糕的小碟子和勺都抢了过去。
“不喜欢可以不吃的，不用勉强自己。”
“抱歉，我确实不喜欢甜食。”
“你不用道歉，这是我的问题，是我没有问清楚楼先生你喜不喜欢。”
姜易安把刮完的卡片一张张插回去，他起身，把刮刮卡的花束放到电视柜上。
转身对楼明宴道：“但是这家蛋糕店离我们家还蛮远的，一来一回两个多小时，你应该还没吃晚饭吧？我家好像还有泡面，要不我给你煮碗面？”
楼明宴跟在他身后：“姜先生，不用那么麻烦。”
“要的要的，是我招待不周。”姜易安说着话头一转，“还是我不应该把楼先生留下来吃蛋糕，不然你回家都自己吃上了？”
他小嘴一瘪，检讨自己：“果然是我的问题。”
果然，他这样一说，楼明宴就没办法了。
立刻改口：“没有的……那麻烦了。”
姜易安侧过脸偷笑。
“不麻烦，应该的。”他说话时语气里都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但姜易安其实是不怎么进厨房的，吃什么都是直接点了让物业管家送上来，他家里虽然锅碗齐全，但大部分时间都是杨卿宇在用，他一时间还真找不到那口煮泡面的小铜锅去哪儿了。
姜易安站在厨房里沉默了片刻，最后拿着一个大碗，转头问楼明宴：“楼先生介意吃泡面吗？泡的那种。”
楼明宴接过他手里面和碗：“我来吧。”
姜易安从善如流松开手，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在这儿。”楼明宴打开柜子，从一众锅具里拿出小铜锅。
姜易安：“……”
这个橱柜刚才姜易安开过，但他眼瞎。
他理直气壮：“虽然这是我家，但我跟厨房确实不太熟。”
楼明宴唇边弯起淡弧：“看出来了。”
姜易安在冰箱里翻出杨卿宇之前没用完的青菜和鸡蛋，又扒拉了两盒肥牛卷，还把刚才没吃完的小龙虾也端了出来。
哦，他还拿了两根火腿肠。
楼明宴微诧：“这么多？”
姜易安说：“那不能让你在我家挨饿，是不？”
楼明宴此时已经脱了西装外套，内里的西装马甲更勾勒出他倒三角的好身材，鼓囊囊的胸肌和挽起衬衫衣袖后紧实漂亮的手臂线条，无一不在告诉姜易安，要练出这种好身材，楼先生吃得肯定不少。
蛋白质和蔬菜绝对不能少。
至于泡面这种高热量的碳水，就……偶尔吃一次问题不大。
他帮忙洗菜，楼明宴问他围裙在哪儿。
煮个泡面还要围裙？
姜易安找了半天才找到，楼明宴接过，系上，蝴蝶结顺着窄腰垂在他臀后。
一般姜易安不主动找话题时，楼明宴大多时候都是安静的，厨房里油声滋滋，火腿肠煎出焦香。
楼明宴切菜的动作干脆，手腕每一次用力，手臂绷紧，手背青色血管微凸，肌肉将上臂衬衣顶出一个小小弧度。
这该死的男性荷尔蒙，姜易安好羡慕。
他凑过去：“楼先生这身材怎么练的，有什么秘诀吗？”
楼明宴微微侧头，鼻尖小痣泛着潋滟的光泽，他盯着姜易安看了看：“姜先生体脂太低了，应该多做重量训练增肌。”
姜易安说起来就是泪：“我已经在很努力地增肌了。”
他撩起衣服，绷紧核心：“就这，还是我努力的许久的成果。”
那截腰又细又薄，使劲绷紧核心能看到清晰的肌肉线条，肚脐旁还有一粒黑色小痣。
楼明宴飞快移开眼。
姜易安稍微放松一点，他努力绷起来的几块腹肌就没了，只剩下两条紧韧的马甲线。
楼明宴说：“姜先生能练成这样，应该也下了不少功夫。”
姜易安泪目：“可不是嘛。”
他说着吸吸鼻子：“楼先生，你这面煮的也太香了。”
出锅的泡面色香味俱全，本来姜易安一开始也没想吃，也馋了。
他拿出小碗，比了个1：“我就吃一口。”
楼明宴失笑：“姜先生，这是你家。”
姜易安：“但这是你的面！”
说一口就一口，姜易安绝不多夹，反而是楼明宴把小锅往他那边推了推，往他碗里拨了大半碗。
“够了够了。”姜易安说。
两人坐在餐桌上，面碗热气腾腾，很烫，但好吃。
姜易安连碗里的汤都干了。
他很罪恶：“这都是脂肪。”
楼明宴：“偶尔吃一次没事。”
“我晚上还吃了小龙虾，”姜易安比划，“这么多。”
“小龙虾是高蛋白。”
“还有蛋糕。”
“……一小块，不算太多。”
“那这碗泡面？”
“增肌就得多吃点。”
“但这些碳水和高糖，会激发胰岛素的释放，增的是脂肪而不是肌肉。”
“……”
楼明宴：“……偶尔一次，不会让你明天起床长十斤肉的。”
他很认真。
想要打消姜易安的顾虑。
甚至放下了筷子，准备给他解释。
两人对视，那双微垂的狗狗眼里写满了纠结和真挚，似乎在想要怎么说才能让姜易安明白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姜易安没忍住，笑倒在桌上。
他额头抵着餐桌，往旁边歪了歪脑袋，双眼带笑地从下往上望着楼明宴。
“楼先生，我逗你呢。”姜易安说。
对上那双狡黠的眼，楼明宴顿了顿。
姜易安像什么呢？
像那种有很多自己小心思，仗着自己聪明，招猫逗狗，和主人家耍心眼子，又调皮又乖的小动物。
楼明宴无奈：“是吗？”
他会当真，所以逗起来才好玩。
姜易安依旧歪着脑袋：“你生气了吗？”
就是那种在犯错的边缘试探，越不让干什么越是小心翼翼伸出爪子去干坏事，还用圆溜溜的眼睛时刻打探的表情。
非要用小动物去类比的话，楼明宴觉得他像边牧。
漂亮又聪明，小眼睛滴溜溜一转，写满了心眼子。
楼明宴摇头：“没有。”
姜易安眨眨眼，丝毫不怀疑这话是在客套。
楼先生真好玩。
他心想。
最后这顿饭吃完，以姜易安抢在楼明宴要洗碗前把餐具都丢进洗碗机而结束。
时间渐晚，于情于理也不能再留下，楼明宴取过椅背上的外套搭在臂弯：“今天晚上打扰了。”
姜易安送他到门口：“楼先生也太客气了，我还以为我们已经算朋友了呢。”
两人站在玄关处，楼明宴背对着门，认真道：“是朋友。”
姜易安闻言拍拍他胳膊，指腹下肌肉邦邦硬：“我今晚也很开心，下次楼先生就别这么客气啦，随时来玩。”
楼明宴颔首道别，他开门出去，姜易安突然想起，出声道：“楼先生不喜欢吃甜食，那我上次我送你的小蛋糕你怎么还说好吃呢？你骗我？”
楼明宴身影一顿。
他个子比姜易安还高了半个头，肩膀宽厚，站在门外几乎挡住了所有走廊上的光。
他内秀，姜易安外放，一动一静两相对立。
后者丝毫不掩饰眼里的笑意。
这回楼明宴看出来，他又是在逗自己。
但他还是认真回答：“很甜。”
姜易安意识到什么，微微挑眉：“你都吃完了？”
楼明宴点头。
出于礼貌，即使不喜欢，即使不会有人知道，他也没有将姜易安送来的小蛋糕丢掉。
骨子里的教养，让他不会辜负任何人的好意。
姜易安笑开，是个会委屈自己的小狗啊。
他说：“那我就不送你啦，晚安楼先生。”
“晚安。”楼明宴说，“做个好梦。”-
春天的雨不像秋天，一场一场下起来没完。
第二天雨就停了，阳光明媚，气温一夜之间攀升了不少。
昨晚吃得太多，姜易安起床也不怎么饿，但依旧下意识先去厨房转了一圈，以前放兰花的地方空荡荡的，他才恍然大悟地一拍脑门。
昨天楼先生把花接走了来着。
他倒了杯温水坐在露台外的摇椅上晒太阳，春天早晨的太阳不灼人，落人身上懒洋洋的。
没晒太久，杨卿宇就来接他去赶通告了。
下个月ISLAND最后一张专辑就要发行了，这段时间所有成员除了日常通告外，都时常往返地心引力练习。
听孙亦帆说因为是最后的机会，大家都牟足了劲练习，以解散前再红一次为目标。
还要用刀群舞，来震惊网友。
大型团搞刀群舞，确实是出路之一，那种打着节拍器练舞，每个动作整齐划一的表演，非常能抓人眼球。
不仅舞台表现力很强，并且也很能彰显团队实力和成员背后下的苦功。
爱豆舞台的生命力，有一部分也来自于爱豆们私下挥洒的汗水和对于舞台的热爱。
但搞笑的是，这个团都出道两年多了。
如果刚出道时他们就有这种抱着必火的决心练习的觉悟，早八百年前就火成一线男团了。
现在要解散了来搞这一出，有点像是back们垂死挣扎的最后努力。
毕竟有些人散团后，可能就彻底查无此人了。
当然，姜易安并不是要嘲笑人家努力的意思，他只是反感他们还非得把他给捎带上。
你努力你的，但你打着团的名义，道德绑架我，就不太厚道了吧。
他因为前段时间杨威的事，公司去得很少，原本二十多秒的part也重新分配，只拿了几秒的语气词，因为part少，他也就有了名正言顺缺席练习的理由。
但他不去，就有不少岛人不高兴了，觉得他这个废物会拖团队后退。
毕竟人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想要在解散前给自己续一把火的。
怎么能容忍姜易安这颗耗子屎。
但他们又没办法拿姜易安怎么样，因为不仅是姜易安，连聂星淳、山岐野等人也频繁因为行程缺席，姜易安也是因为有很多综艺类的通告邀约，不能TOP缺席他们屁都不敢放，姜易安缺席他们就不愿意要闹到罗雅兰那里去吧。
那他们还能怎么办？
在网上发意味不明的微博内涵呗，内涵团里有些人，仗着自己人气上去，连最后一次回归都不放在眼里，几个月到公司练习的次数屈指可数。
当然了，这种话没人敢发在大号上。
牢骚嘛，肯定是发在他们用来固粉虐粉，几乎所有粉丝都知道的小号上了。
然后配上自己因为练习而大汗淋漓的自拍。
彰显自己的努力。
根本不用他说什么，粉丝就开始扒马，然后替他冲锋陷阵去了。
姜丝最近是很幸福的，在杨威事件刚爆发的那大半个月，姜易安每天都处于风口浪尖，她们也跟着不安心。
又害怕他被网友的各种言论伤害，又因为半个多月没听到他的任何消息而忧心忡忡。
姜易安不像其他爱豆，经常空降粉丝群，安抚粉丝情绪和粉丝聊天什么。
当初因为一张和粉丝一眼万年神图出圈的人，既不会在微博上分享任何私人内容，也不会发什么粉丝福利的自拍照，更别说空降粉丝群那更是从来没有。
有些粉丝还因为隔壁短视频平台的博主小姜同学，和他们小姜声音有点像，而把小姜同学当成姜易安的代餐追追。
虽然追着追着，就被小姜同学给圈粉了。
就是小姜同学能不能蹲到他的一手直播，也全看运气。
反正一个是废物花瓶，一个是不露脸的才情主播，倒是从来没人把他俩联系到一起过。
不过那都是之前了，在杨威的事情逐渐从舆论中心转移，并且被网友们淡忘后，姜易安也重新活跃在了粉丝的视野里。
虽然他微博没有什么看点，连自拍都不怎么发，但各路站姐路透，上下班路上的各种照片，和粉丝和他聊得有来有往的视频，都是粉丝的精神粮食。
追姜易安，当线上屏幕粉和追线下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验。
当屏幕粉只能对着各种角度都不崩的脸流口水，看他在综艺节目里躲舞蹈躲表演，天天被找上门来嘲他废物的黑粉气得脑瓜子疼。
不少粉丝因此脱粉。
但追线下，他会甜甜和你打招呼，说早安，会严词拒绝所有礼物和应援，还会反过来给守在录制外的粉丝送热饮和小暖手袋。
他还会记住你的名字，只要你喊一声小姜我叫XX，第二次你挤在人群里高声问小姜你还记得我吗的时候，他就会起了玩心逗你，专门说错好几次其他粉丝的名字，逗够了才说出正确答案。
到后面就连粉丝都心照不宣和他玩起游戏，对着他狂喊其他艺人的名字。
不过最后被拿捏的依旧是粉丝就是了。
线下的他鲜活生动，是属于那种追过一次就会被锤死在坑底的。
他和粉丝的互动视频反复出圈，吸引了好些其他家被爱豆盐得死去活来的粉丝爬墙。
最近他通告多，粉丝怎么可能不幸福。
姜易安的粉丝，就像他那个没有感情，只有宣传活动或者节目时才会上线的工作微博一样，他们习惯敲着碗在各家站姐微博下等饭，并不会主动去招惹队友粉。
有点粉随正主，低调过日子的感觉。
既然粉随正主，就代表着姜丝也不是真的毫无战斗力，虽然一开始被队友粉冲进自家广场，他们有些发懵，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觉得他们有那个大病。
队友粉说姜易安没有团队精神，这么重要的回归也不参加。
姜易安粉丝说队友酸鸡，眼红姜易安有这么多个人通告而他只能在家抠脚。
队友粉说他废物一个，红了就飘。
姜易安粉丝说隔着屏幕都能闻到你嘴里的酸味。
反正就是不管队友粉说什么，姜易安粉丝这边都是一副【你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言论，既不跟他们解释，也不做多的掰扯。
反正你就是嫉妒我们家小姜咸鱼翻身略略略。
把队友粉给气得。
两边打得有来有往，终于在队友粉提起杨威那件事，用一些侮辱性的词辱骂姜易安时，彻底激怒了姜丝。
和他们结下了梁子。
被狠狠虐了一波的姜丝战斗力大涨，追着队友粉狂锤，连夜挖了不少料，直接把队友私下恋爱的事给挖出来，把嫂子甩到了队友粉脸上。
这波打得那叫一个精彩，队友粉一开始还嘴硬溺爱，被姜丝一把雷神之锤锤进地心。
该队友前段时间还在粉丝群里媚粉说，自己心里只有粉丝，只有事业，绝不恋爱。
而时间线表示，他媚粉时正在和嫂子开房。
还有娱乐博主梳理两方撕逼的承前启后给不明所以的网友补课，姜丝一战成名，在饭圈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还有网友玩笑说：【以后惹谁也别惹僵尸姐姐#狗头】
【撕逼吗，帮你挖嫂子的那种？#狗头】
#岛人又塌了#
#XXX回归前恋爱#
#僵尸姐姐雷神之锤#
等词条在网友的齐心协力下，上了热搜。
该队友终于，获得了一把自己想要的热度。
代价是粉丝连夜跑路，让他本来就不怎么高的人气，雪上加霜。
即使罗雅兰想辟谣也没用，僵尸姐姐雷神之锤锤到啥地步，连该队友开房的身份证号码都给扒出来了。
爱豆最忌讳谈恋爱，知道你可能会谈和你谈了被爆出来，对粉丝来说完全是两码事，事业可能都会因此毁于一旦起不来。
该队友连夜发声明说已经分手，但依旧留不住粉丝。
甚至被曾经的大粉回踩，连带着又抖了不少私联的瓜出来。
他这样很容易影响ISLAND整个团，要是网友也顺着扒起其他人，还没回归呢，全团都先完蛋。
最后一年，罗雅兰和地心引力都是想要在ISLAND身上捞一笔大的。
罗雅兰严厉敲打所有人，让他们管好嘴管好手。
一边为了保团放弃了那个队友，发声明说他爱豆失德，会好好反省，暂时退出下个月的正式回归。
但ISLAND只有这一次回归了。
说是反省，其实就是被雪藏到退团。
这下原本对姜易安颇有微词的其他人，也不敢再招惹他了。
【僵尸姐姐真的太吓人了。】
【还好我没谈恋爱……不是，还好我对你不满都是直接发消息骂你，而不是去网上内涵你。】
【……不是，如果你粉丝知道我老发消息骂你没有团队精神，不得也把我冲了#后怕.jpg】
【#祈祷#祈祷#祈祷小姜同学我错了，您大人大量，把我俩的聊天记录都清空吧，我怕你手机掉了。】
……
孙亦帆的消息一条一条弹出来。
姜易安往上滑了滑，他确实因为姜易安老缺席练习，义正严词地指责过他。
孙亦帆这人比其他队友好的地方，就是他直白，对对错错有任何不满，都会直接向当事人发作。
虽然偶尔会拐弯抹角地挤兑你，但至少不会阴阳怪气地去网上内涵你，躲在粉丝背后当缩头乌龟。
勉强算个男人吧。
这也是姜易安一直没删他的原因。
不过姜易安大部分时间都懒得回他。
他现在在尧润的新办公楼。
说楼有点夸张，是尧润的新办公室。
两个月时间，他们从远郊的别墅，搬进了沪城二环内的一栋写字楼。
一层楼一千五百平，全是尧润的地盘。
只是还没彻底装修完。
这两个月，姜易安和楚溪一起到处跑着采购设备，面试声乐、舞蹈和表演老师，再加上方甄这些年在娱乐圈也有不少人脉，总之就是齐心协力，从无到有，一点一点地把尧润这个草台班子的公司搭建了起来。
一口不能吃成个胖娃娃，现在这样姜易安很满意了。
他有一间专门的办公室。
灿烂阳光落了大片，在地毯上映出光块，空气中的浮尘清晰可见。
姜易安靠坐在办公桌上，上身微微后仰，双手反撑着桌面，长腿交叠，望着窗外。
落地窗外高楼林立，往上天蓝得一朵云都没有，万里晴空，往下看，交纵的街道细窄，车辆微小。
姜易安歪着头，非常享受这一刻。
就像他曾经当爱豆时，很享受站在舞台上，站在聚光灯下和粉丝的欢呼声中；当演员时，享受每一次投入一个角色的人生那样。
此刻的他，很享受这种城市尽在自己脚下的感觉-
叩叩——
办公室门被轻叩了两下。
姜易安回头，方甄站在门口。
“方甄姐，快进来，”姜易安说，“喝茶吗？”
方甄摆摆手，她绕着姜易安的办公室走了一圈，看到他书架上收藏的唱片时，有点意外：“你喜欢听古典乐？”
“还行，不算喜欢，偶尔听听找找灵感。”
姜易安站在她旁边，随手取了一张唱片放在唱片机的转台上。
他轻拨唱针，黑胶唱片浅浅转了半圈后，贝多芬的悲呛奏鸣曲缓缓流淌而出。
姜易安微微俯身凑到方甄耳边：“主要是装逼。”
方甄失笑。
姜易安推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在一旁待客区的沙发上。
虽然方甄说不用，但感觉谈事的时候不喝点东西怪怪的。姜易安还是泡了茶，只是新公司还没装置好，也没啥正经茶具和茶叶，两人一人一个纸杯，随便泡了点给装修工人准备的绿茶。
姜易安说：“姐姐不介意吧。”
方甄打趣他：“那我要是介意呢？”
姜易安语气轻快：“那也只能凑合喝啦。”
他坐在方甄对面：“你听完demo就要过来找我，是有什么想法吗？”
方甄的转型EP，她回家考虑了没多久就确定好了主题，她选择了第一个，探讨勇气和自我的主题。
姜易安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把五首歌都写了出来。
还录了小样给她。
方甄听完就迫不及待地过来了。
“不是，我是非常喜欢，很想唱。”方甄笑道，“我想要赶紧进入专辑的制作流程。”
方甄在来的路上已经决定了，她不想要跟嘉瑞那边牵扯太久，决定做些妥协，和嘉瑞和平解约，避免走上法律流程拉扯太久耽误时间。
她太想唱姜易安的歌了，这张EP是她从没接触过的风格。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姜易安发给她的demo让她瞬间掉进了大海里，那些数字音色干净透明，从安静到爆发，就像是落进水里一瞬间的失聪后被海水裹挟。
姜易安还在这个基础上加入了很多人声细节的处理。
那些高低不同的吟唱，突然外界嘈杂的指手画脚，就像她选择的这个主题，30+的中青年人的人生围城。
什么年龄该做什么事情，承担什么责任，试错的机会随着年龄增加而不断被压缩。
她不甘被社会驯化，为了逃避，她躲进了大海里。
几乎是听到demo的一瞬间，方甄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demo是姜易安自己唱的，他的歌声非常有生命力，像清晨雾蒙蒙的雨林里，拍在你脸上的凉意。
它冰冷却真实，能瞬间让你从迷雾里清醒过来。
这张EP的整体风格，和姜易安目前写出的三首歌都不一样，它冷冽偏执甚至有些狠厉，但又直击人心。
方甄说：“这简直不像你这个年龄段会写出来的歌。”
他才十九岁。
正是一往无前的年纪才对。
姜易安但笑不语。
他确实没有经历过方甄说的，那种需要在四十岁回头去找勇气的围城，所以他在写这些歌期间，看了很多纪录片和电影，他只是一个阐述别人故事的人。
方甄倒是有个顾虑，她怕她唱不成姜易安那样。
“方甄姐姐，你有一个误区。”姜易安说，“这是你的歌，不是我的歌。我的demo只是初稿，后期是会根据你所给出的反馈去进行调整和改编的。”
“你要唱出，属于你自己的想法。因为这是在探索你的勇气和自我。”他说，“你的围城，我没有经历过。”
方甄一愣。
是了，她确实是走入了一个误区。
因为她不是创作型歌手，以前那些歌，甜蜜的也好，失意的也好，都是公司给她准备好了一个完成度很高的盒子，让她套进去而已。
她就是为了挣脱那个束缚，才选择姜易安，选择了这个主题。
同样的音乐，不同的人诠释出来都是不一样的。
姜易安唱得是很好，他二十岁，是初生的薄雾，她方甄四十岁，就算是早就没了波澜的海岸，也是独一无二的。
“我还没你一个小朋友看得透彻。”她调侃自己。
姜易安点点头，深以为然：“我也没有那些小朋友看得透彻。”
所有人好像都会忘记，自己在长成现在这样之前，都是带着好奇在窥探这个世界。
小朋友的眼里，圆就是圆，方就是方。
喜欢就笑，讨厌就哭。
方甄被他逗笑：“确实，我儿子眼里的世界就很简单。”
方甄这边如果选择和嘉瑞妥协，那么最快她在四月初，她就彻底自由了。
“哇，”姜易安发出羡慕的声音，“好羡慕。”
他掰着指头数了数：“我和地心引力还有……大半年。”
“你和地心引力应该比较好解约吧？”方甄说。
“解约金，就几百万吧。”
这对现在的姜易安来说不算太多钱，但是这几百万与其送给地心引力，他还不如投到尧润的运营里。
而且他一直留在ISLAND，还有一个原因是，小朋友当初拼尽全力才进了出道组，虽然他没有帮他翻盘的想法，但好聚好散，也算是给小朋友的爱豆之梦，画上一个句号了。
正想着，姜易安手机响了，罗雅兰打电话过来。
姜易安给方甄晃了晃手机屏幕：“我接一下我们经纪人电话。”
方甄也不打扰他，离开前还把唱片机给停了。
姜易安按下接听键：“兰姐？”
“姜易安，过两天就要拍mv了，你这两天是不是该来公司练习了。”罗雅兰说，“我虽然堵了所有成员的嘴，但你也不能回头打歌的时候被网友抓住舞台态度有问题的把柄吧？”
第43章 解约
第43章
被罗雅兰叫回公司的不仅是姜易安一个人, 包括聂星淳和山岐野等人，回归前的行程能空的也都空了出来。
回归在即, 即使这个团的实力再参差, 团员之间再不和，也必须要全团一起练习。
结束通话后，楚溪也给姜易安来了电话。
他们聊的内容主要是方甄解约后的工作规划，杨卿宇靠在沙发上, 展臂搭着靠背：“方甄姐那边, 如果四月顺利解约的话, 最快五月我们这边就要着手推出她的新专辑, 之后公司的所有精力都要用在她身上。”
“还有那三个练习生小孩儿, 到时候让他们去给方甄伴舞, 先积累些舞台经验, 天天干练也不是个事, ”修长手指在咖啡色皮质沙发上弹琴似的, 点了又点，姜易安想了想又说, “这件事我交给卿宇哥去做, 你那边还是准备一下新专辑推出后公司方面的营销，把八月的海选方案做出来。”
姜易安步子迈得大, 整个公司现在属于半沉默的状态, 一旦方甄加入，就会高速运转起来。
楚溪那边也一直等，他们俩都清楚, 目前娱乐圈的情况对尧润来说, 是个难得的机会。
杨威那件事，不管是官方还是姜易安这边都没松手, 要挖得深时间线就拉得长，娱乐圈内部实际并不想圈外看起来那么平静。
网友都有各自的生活，吃瓜八卦只是生活里的一剂调味品。
只有圈内人才能切身体会到这次这件事带来的动荡，不少娱乐公司被波及，大家既不想引火烧身，也希望这件事尽快结束平息下来。
但凡是涉及过的相关人员，人人自危，这件事究竟会将圈内资方如何洗牌不得而知，但风平浪静下的波涛汹涌，对于想要发展的新公司来说，机会更多一些。
楚溪等着大展拳脚这天也很久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他笑道。
他是野心家，享受从无到有站在行业顶端，所以两人当初才会相谈甚欢，愿意从姜易安手里接过尧润这个烂摊子。
姜易安今天只是来新公司看看，并不打算逗留太久。
杨卿宇办完事就来接他，收到消息他就搭电梯下了地下停车场，杨卿宇在电梯出口等他。
杨卿宇说：“再不来，我都要上去找你了。”
姜易安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在公司里转迷路了。”
杨卿宇：“早说我去接你了。”
姜易安：“我本来想着也没几步路来着。”
还没彻底装修好的公司到处看着都一样，大开间，转得他头晕，最后还是被负责装修的工人给领到电梯口的。
两人上车，姜易安扣上安全带：“对了卿宇哥，我这边有几个工作要交给你。”
轿车驶出停车场，阳光落进车内，姜易安降下车窗，风吹起他颊边发丝。
杨卿宇问：“什么工作？”
姜易安探身从后座捞过他的背包，从里面翻出杨卿宇的日程本。
他一件一件写：“首先，等方甄姐来了之后，卿宇哥你就不用跟着我了，你就是她的经纪人。”
杨卿宇一愣：“让我当方老师的经纪人？我经验还不……”
“对，你经验不够，但没办法，毕竟我们公司人力有限你得顶上去。”姜易安笑得无赖，“你不用担心，方老师那边也清楚我们公司的情况，反正上了贼船谁也别想下去。”
他写下方甄的联系方式：“我已经和她说好了，你空的时候就联系她，她会给你提供一些她在圈内的人脉资源，你要做的是和这些人建立联系。”
杨卿宇还很紧张。
姜易安安慰他：“你会做好的，你肯定能行，对不对？”
一束束灿金色的光束从他轮廓精致的侧脸上流连而过，姜易安侧望而来的视线是对杨卿宇百分百的信任。
望着那双阳光下透到几乎要消失的瞳孔，杨卿宇说不出任何自己不行的话。
他不能辜负姜易安的信任。
“我会努力的。”杨卿宇说。
“说什么呢，你肯定行。”姜易安不满地握拳轻撞了两下他的肩膀。
他继续写：“第三件事就是，我们预计五月份发行方老师的新专辑，新专辑推出一周后需要上平台打歌，打歌时间大概在一个月左右，这些圈内的规则你都清楚吧？”
杨卿宇点头。
“平台打歌是这两年才兴起的，方老师活跃的那个年代是不存在这种打歌平台的，你需要做的是在我们专辑发行前后就开始联系平台，这个虽然还不急，但另一个现在就要做的，是要把我们公司现在的三个练习生小孩儿送上平台，去给正在打歌的艺人伴舞。”
“好。”
姜易安还是提供了方向：“主要是你并不会一直负责方老师，等方老师那边稳定了之后你可以兼顾着去带新人，你需要了解爱豆打歌的一个流程，比如说他们的伴舞并不是平台提供的，一般都是艺人自带的。像方老师打歌的时候带着自己公司的练习生当伴舞是一种，另一种就是大部分艺人都有他们合作的舞蹈室，舞蹈室里的老师也会承担一部分伴舞的工作。那三个小孩儿你可以先从舞蹈室这边着手。”
杨卿宇认真听着，再次点头：“好。”
“最后一个，”姜易安快速在日程本上写了几笔，“给方老师谈一档音乐竞技的综艺节目。”
“《声声入耳》第四季已经开始招商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七月份开播，方老师得上这个节目。”姜易安偏头看向杨卿宇，“你得把这个节目谈下来。”
给手里的艺人撕饼，就是经纪人最主要的工作之一。
《声声入耳》其实就是歌王争霸赛，走的是歌手擂台生存的模式，每季节目都会邀请10位圈内正活跃或者曾经活跃过的歌手，同台竞技。
这档节目让很多，被偶像团体挤压掉生存空间的实力歌手枯木逢春，第一季播出时因为那些沉寂很久的歌手因为不太被网友认识，不怎么被看好，结果节目组低开高走，甚至将当时的华国乐坛重新洗牌了一遍。
虽然到第四季，它已经过了那个现象级的阶段，但观众基础盘在那儿，通过这档节目重新翻红的歌手不在少数。
姜易安也计划通过这档节目结合转型，焕发方甄事业的第二春。
这依旧是一档热门综艺，想上的人很多，要从一干有力竞争者中争取到这个资源，对于初出茅庐的新手经纪人来说，难度不小。
“这个节目方老师一定要上，”姜易安说，“有任何问题，你随时和我或者和楚溪沟通。”
姜易安和楚溪开会，制定公司战略方向的时候基本都会叫上他，杨卿宇知道方甄对尧润发展的重要性。
他面色严峻地点点头，很紧张。
姜易安笑笑，安抚道：“方老师名气摆在那儿，应该不难谈。”
他合上笔记本，往后薅了把额发。
姜易安单手架在车窗上，下巴枕着胳膊，恬静地闭着眼。
“没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卿宇哥。”
杨卿宇微愣，前面绿灯转红，他缓缓踩下刹车，转头看向姜易安，他肤色粉白，连指尖都透着粉，树梢下的斑驳阳光落在他平滑的脸上，脸侧细小的绒毛都泛着层金光。
杨卿宇心口微涨，说不上来原因，可能是被人无条件地信任和依靠。
姜易安没睁眼，虎牙尖尖：“现在你知道不管是尧润的钱，还是我的钱都不好挣了吧？”
红灯转绿，车轮压过斑马线，杨卿宇压住心底那团又紧张又胆怯又迫不及待的火。
“我一定会给方老师谈下《声声入耳》的。”他说。
“当然。”姜易安说-
第二天。
姜易安按时到了地心引力。
和他近期忙碌的日常相比，到地心引力反而有一种休息的闲适感。
去练习室的路上遇到张媛媛，后者怕他走丢，一路把他送进练习室。
姜易安是踩着点来的，但他到的时候，岛人依旧没有到齐，他扫了眼，是聂星淳和山岐野俩TOP还没来。
TOP嘛，有点特权合情合理。
岛人四散在练习室角落，这回倒是没有人来招惹姜易安，大概都记得他粉丝掘地三尺挖黑料的战斗力，纷纷扫他一眼就别开了眼。
他们从针对路线，改成了沉默排挤路线。
一群男的勾心斗角，真的很难看。
姜易安也懒得搭理他们，找了个位置盘腿坐下，从书包里抽出电脑又开始写作业。
倒是孙亦帆练得气喘吁吁地走过来，手里拎着瓶水，咚一下坐到他身边。
人还没齐，他自个儿倒是跳得满头大汗，一边仰头灌水一边捏着衣领灌风，浑身热气往姜易安那边飘。
姜易安往旁边挪了挪。
孙亦帆“嘿”了声，跟着往他身边靠：“就这么嫌弃我？”
姜易安一根手指推着他的肩膀，一副别来沾边的表情：“臭。”
孙亦帆低头闻了闻：“哪有，我来之前洗了澡的。”
确实不是臭，就是热气肆无忌惮地侵占姜易安的私人领域，让他有些排斥。
因为孙亦帆不在他愿意亲密接触的距离里。
姜易安一脸嫌弃：“一身汗味儿，离我远点。”
孙亦帆啧嘴：“亏我看你一个人坐这儿太孤单。”
姜易安：“我看是你太孤单吧？”
孙亦帆：“……”
他靠着墙，胳膊搭在曲起的腿上，低头拧上矿泉水瓶盖。
他情绪和平时相比低落了不少，姜易安看出来了，还多看了他一眼，然后他又将注意力转回自己电脑上。
孙亦帆独自emo了半天：“……”
“喂，你就不能关心我两句吗？”孙亦帆不高兴，“我们好歹也是朋友吧？”
姜易安头也没抬：“是吗？”
孙亦帆深吸了两口气，压下想要把姜易安搓圆了暴揍一顿的烦躁。
他凑过去：“你一直噼噼啪啪的敲什么呢？”
姜易安啪的一下扣下笔记本，不给他看。
孙亦帆指指点点：“你根本就没把我当朋友！”
姜易安点头。
孙亦帆高声：“你还点头！”
姜易安：“……”
他把笔记本放回包里，表示：“你好难伺候。”
他起身拉伸了两下手臂，往练习室中间走，孙亦帆在原地无语凝噎了半天，才喊着“我们俩到底谁难伺候”愤愤不平地追过去。
还没碰到姜易安，舞蹈老师拍拍手，要开始全团练习走位了。
孙亦帆这才发现姗姗来迟的聂星淳和山岐野俩TOP。
春天，大家穿得都不厚，为了跳舞方便大部分都是运动装，聂星淳穿了件针织开衫，脖子上还系着围巾。
孙亦帆轻嗤一声，有些不屑。
大概是觉得聂星淳在练习室都不忘装逼。
姜易安闻声扫他一眼，心想还是太年轻了。
聂星淳那围巾是凹造型吗，跳舞都不摘，不得是为了遮点见不得人的吗？
穿个高领不是更方便，姜易安不太理解小情侣的情趣。
突然，他察觉到一束有如实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眼从镜子里看过去，和一脸戒备瞪着他的山岐野对上了视线。
姜易安：“……”
他不太能理解山岐野到底是在戒备其他人喜欢聂星淳，还是后者一个没盯紧人就会跑，这种几近变态的占有欲让人费解。
自己喜欢的人被其他人欣赏和喜欢，不是反向证明对方的优秀吗？
小姜同学忙着搞事业没谈过恋爱，不太能理解。
但不理解是一回事。
看山岐野无能狂怒发疯又是一回事。
他两步贴到聂星淳身边：“小淳哥，一会儿你能不能单独教教我？”
姜易安很愁：“我也没怎么练过，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
聂星淳：“当然可以。”
山岐野：“当然不行。”
两人齐声，要不怎么说是两口子呢。
山岐野把聂星淳拽到自己身边：“不是说好了教我吗？”
“啊……，”聂星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每回新曲的舞都是他单独一点一点给山岐野抠，已经是习惯了，反而没有记起来，他回头看了眼姜易安。
姜易安沉默两秒：“好吧，小淳哥还是教岐野哥吧，我看看其他人愿不愿意帮我。”
他说着打量了一圈其他人，迈步走向角落。
那背影无比落寞。
聂星淳才想起来，姜易安在团里孤立无援的处境。
山岐野危机感骤起：“他真要不会他不知道找舞蹈老师吗？”
聂星淳：“所以我更得帮他了呀？”
山岐野：“？”
他不太理解聂星淳的脑回路。
山岐野收紧了手上的力道：“不行，我不同意。”
聂星淳看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扒舞都很快，以前都是故意的吗？跟个小孩儿似的。”
他推开山岐野的手，上前对姜易安说：“小姜，等会儿我来教你吧。”
姜易安惊喜道：“真的吗？”
他回头看了眼山岐野，皱眉：“不过岐野哥不会不高兴吧？”
聂星淳：“怎么会呢，不用管他。”
姜易安对山岐野意味深长一笑，转而对聂星淳说：“那麻烦小淳哥了。”
山岐野：“！”
操！
聂星淳说：“你就站我侧后方。”
姜易安活力四射：“好勒！”
两人面前是镜子，聂星淳给姜易安安排的位置既可以清楚观察到他的动作，他又能从镜子里观察他。
很完美，唯一不高兴的就是山岐野。
他对上姜易安那双得逞的眼，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又紧，脸都气黑了。
全程围观的孙亦帆，向山岐野投去同情的目光。
你说你招惹谁不好，你要去招惹小姜-
ISLAND因为成员实力参差不齐，舞蹈的整体编排不算难。
姜易安现扒了一遍就基本会跳了，聂星淳这种事事都要做的完美的大TOP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也是一遍就记住了所有动作。
只是和贯彻人设跳得随意的姜易安相比，他的每个动作的框架和力道都很完美。
要说ISLAND这个团里姜易安最欣赏和看好的人，肯定就是聂星淳。
他实力很好，而且出道近三年全团人气最高也依旧保持初心，认真对待每一个舞台。
反而和地心引力流量为先的整体风格不搭，虽然地心引力和罗雅兰也舍得在他身上砸资源，等ISLAND解散后他肯定能被推上顶流。
但他在地心引力呆久了，势必会被这个公司消磨掉身上的灵气。
地心引力是奔着打造明星去的。
不过姜易安和他没什么私交，并且又不是人人都是方甄，就算有心想挖他，也能看出他目前并没有要离开地心引力的意思。
但凡他有对罗雅兰或者地心引力的安排流露出任何不满，姜易安都可能会试试。
另一个就是孙亦帆。
姜易安虽然没问，但看他牟足了劲练习的样子，就知道他大概率在焦虑什么。
孙亦帆虽然不到铁back的程度，但自己条件放在爱豆里并不算特别出挑，舞蹈和唱歌虽然不拉垮但也不突出，整体就是一个中规中矩，可有可无的存在。
他把这次的回归当成自己最后一次机会，难免会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
姜易安全程省电模式练习，但走位什么的都没出过问题。
中场休息时，聂星淳还夸了夸他。
姜易安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脑瓜子，让聂星淳再教教他，如愿看到山岐野在旁边磨牙。
练了好几遍，聂星淳被忍无可忍的山岐野拖走。
姜易安去拿自己的水杯，已经喝上的孙亦帆顺势抛给他，杯里的水温正好，姜易安咬着吸管从书包里抽出一条毛巾擦汗。
孙亦帆：“你装备还挺齐全。”
姜易安没搭理他，拉上包坐在一边。
练习室的木地板被头顶白炽灯照得程光瓦亮，孙亦帆自己沉默了半天憋不住了，从地板上抬起屁股，坐到姜易安旁边。
“你就不着急吗？”孙亦帆非常好奇。
姜易安抬了下眼皮，看向他。
孙亦帆想不明白：“你怎么就这么气定神闲的？还是你对ISLAND解散之后的发展方向已经有规划了？”
姜易安“嗯”了下，不等孙亦帆追问他是怎么打算的，先把问题给他抛了回去：“你还没想好？”
孙亦帆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他看着手里矿泉水瓶：“我确实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孙亦帆的原经纪公司不是什么有实力的大公司，他对自己的人气和实力在什么水平也很清楚，想在解散后跳到其他好一点的公司的可能性很低。
继续唱跳他知道自己肯定会泯灭众人，转行演戏，孙亦帆也有自知之明，他的形象在爱豆里都只算中等，演员更是挨不上边。
距离解散也就剩下半年时间，他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对前途迷茫的焦虑中。
要是他能有姜易安这张脸，就算他当个废物也没啥好愁的。
美貌，有时候就是可以当饭吃。
孙亦帆这人虽然乏善可陈，但也并不是一点优点都没有的。
至少性格还可以。
姜易安说：“你可以尝试往综艺人的方向发展。”
孙亦帆原公司给他的资源也不多，但这两年多也录过一些综艺节目，因为人气低镜头不多，但偶尔也会有几个出圈的片段。
他这个性格主要是什么，很适合去综艺里当一个骂骂咧咧的团欺。
逗一下就要炸毛，但也不记仇，再配上他那张娃娃脸，人设把握得好也不是没有出圈可能。
孙亦帆倒是蛮震惊的：“原来在你眼里我还挺优秀？”
他也蛮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姜易安：“那倒也是没有……”
“不不不不不，”孙亦帆阻止了他继续往下说，“连我都不知道我自己适合什么，你却看得这么清……”他抱住自己双肩，“我很难不相信你暗恋我。”
姜易安：“……”
他无语凝噎。
他当场翻着白眼就要走人。
算他犯贱，算他多嘴好吧！
孙亦帆立马拽住他：“错了错了我错了，怎么就允许你说我们没结果，不许我说你暗恋我呢。”
姜易安不想和他说话。
孙亦帆还是很愁，姜易安的话虽然算是给他指了条路，但也得有综艺邀请他常驻才行吧？
别说常驻了，他现在连普通的综艺邀约都没有，哪像姜易安靠着《孤村迷雾》出圈后综艺邀约接到手软。
而且他原公司在这方面也没太多资源。
要是有个大公司瞎了眼看上他，能把他挖走就好了。
姜易安：“……”
能抱着姜易安倾诉苦恼，能看出小孙在ISLAND里也没交上什么朋友。
“解散前不是还有团综吗，直播形式，你可以尝试多在里面出出戏。”姜易安说，“万一就有其他节目看上你了。”
孙亦帆感动不已：“哇，小姜，你就是我的明灯啊。”
姜易安无情道：“职业咨询费一百万，请问你支票还是汇款。”
孙亦帆：“一百万哪够，我送你三千万，三千要开心，千万要平——”
姜易安这下真走了。
头也不回，生怕被神经病黏上那种。
“小姜还是嘴硬心软的。”孙亦帆感叹-
很快，转眼就到了四月。
粉丝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了ISLAND的新专辑预告。
十几秒的预告，姜易安一闪而过，但还是被粉丝拿着放大镜给捕捉到了。
他穿着机车皮衣破洞牛仔裤，脚踩马丁靴，坐在荒野废弃越野车顶转蝴/蝶/刀的片段，血洗饭圈，硬生生让佛系追星的姜丝直接支棱起来。
三秒不到的镜头在广场里轮了一遍又一遍。
地心引力开放的姜易安个人预售链接，短短几天时间就被加购9999+，直接冲到了岛人单人预售的前三。
就靠一个三秒不到的镜头。
因为是解散前的最后一次回归，地心引力宣传上下足了功夫，重点把宣传重心放到了热度靠前的几个人身上。
购买多少专辑可以参与签售和粉丝见面会等等，不断加码使劲掏粉丝钱包。
各种拍摄物料和小花絮也不断往外抖落。
包括MV拍摄里的服装大部分来自D&E的赞助，也要拿出来炒一把。
反正就是疯狂营销，吊足了粉丝胃口。
过了清明节，ISLAND官博准时准点放出了主打曲MV。
这一次ISLAND全员化身男杀手，故事从姜易安接到任务，戴上黑色假发换上西装，关上房间门，一抬眼踏出电梯轿厢开始。
MV里有枪/械对峙，有追击，有打斗，有爆炸，还有跳飞机。
歌曲风格也贯彻了ISLAND一掼的舞曲风，激烈动感。
狠狠地戳中了粉丝。
【啊啊啊啊帅死谁了帅死我了！！！】
【一群穿着西装的男人站在爆破的废墟前劲舞，mua的又被你岛狠狠拿捏！】
【淳淳铁血ACE，你见过哪个舞担飙高音的。】
……
MV发布后，不仅是实体专辑销量增加，上线音乐平台的数字专辑的销售量也在疯狂滚动中。
毕竟实体专专门割粉丝，而数字专十几块一张，喜欢的路人粉大多都会买来听听。
ISLAND的歌曲风格不说特别好听，反正也算不上难听。
专辑发行一周后岛人开始赶场打歌，而这期间，网友们发现，虽然姜易安每场造型都很出圈，但他确实全程都没几句词，甚至可以说他拿的全是镶边语气词。
这放其他家粉丝早就闹翻天了，但姜易安粉丝安静如鸡，除了默默买专，刷姜易安美照和直拍，没有任何粉丝跳出来说姜易安的part分配不合理。
毕竟自担水平就这样，僵尸姐姐躺平任嘲，只要你不瞎眼嘲我小姜的颜，你说他是废物，我还能给你点个赞。
美丽废物，岂是说说而已。
当然也有粉丝拿着姜易安直拍在粉丝群里分析，和以前的舞台对比，然后一群人欣喜若狂的得出小姜还是进步了的结论。
为了庆祝小姜的进步，再买他三十张专辑抽个签售，一定要去现场夸夸他！
姜易安的单人销售链接以一种奇怪的原因，在稳定了一段时间后又开始直线上升。
直逼山岐野。
然后大少爷的粉丝一看，生怕大少爷的数据被翻身的back比下去，又跟着买。
他们下面两家使劲追，排在第一的聂星淳粉丝也很有危机感。
前面三家你追我赶，其他成员的粉丝虽然打不过但也不甘示弱，至少不能输给其他成员！
十二人的男团，每个都是对家，粉丝除了自担看谁都不顺眼。
在大家不服输的精神下，ISLAND以发行半个月两百多万张的销售量，刷新了当下男团的销售记录。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ISLAND在最后一年，还真就火了一把。
娱乐论坛里每天都在实时跟进他们新专辑和打歌情况。
哪个富婆一个人就买了一车专辑，谁的直拍数据破百万，都要被拿出来说一说。
就在这个档口，一则方甄和嘉瑞唱片解约的新闻，吸引了所有网友的目光。
解约声明是嘉瑞唱片先发的，表示尊重方甄离开嘉瑞的决定，祝愿方甄女士星途坦荡，方甄则转发了这则声明，发表了类似于感谢一路走来和嘉瑞相互扶持这种话。
虽然双方都很客气，看起来也像是和平解约。
但这件事还是引起了不少网友的关注和讨论。
因为太突然了，方甄是当初嘉瑞一手挖掘和培养起来的歌手。
虽然中途短暂地离开过嘉瑞几年时间，但最后还是回了嘉瑞，她在嘉瑞经历过歌唱生涯的巅峰和低谷，最后多年不出新专辑进入养老状态。
一则解约，确实把所有网友都打蒙了。
而且仔细分析，是可以体会到嘉瑞这则解约声明里的含沙射影的怨气，比如祝她星途坦荡什么的。
【就是说有没有可能……有时候越平和的分手越是老死不相往来。】
【方甄和嘉瑞不会是真是要散了吧？】
【emmm但是方甄能有今天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嘉瑞，离开嘉瑞，她实力和她同时代的歌手比确实差了不少……】
【嘉瑞的意思是说方甄已经找了接盘的下家了吧？】
【她这种没什么闪光点的歌手还有接盘的必要吗？要我说留在嘉瑞养老，上上综艺上上晚会，就是最好的选择。】
【我刚去方甄的广场逛了一圈，解约这事儿她粉丝都很诧异，还有陪了她很久的大粉，觉得她太冲动了。】
……
网上关于方甄离开嘉瑞的事，大多都是唱衰的。
她这些年和嘉瑞捆绑太深，加上嘉瑞那边的以前营销对她的挖掘和栽培，确实给人一种离了嘉瑞她就什么也不是的感觉。
就连孙亦帆都捏着手机来和姜易安八卦：“你和方老师关系好像挺好的，你知道她和嘉瑞解约这事吗？”
他们现在在打歌后台的候机室，化妆师在给姜易安补妆。
不少岛人都在讨论方甄解约的事，听到孙亦帆问，都悄悄探出耳朵偷听。
可惜，姜易安闻言也就撩开眼皮看了孙亦帆一眼，根本没搭理他。
孙亦帆叹气，他上次和姜易安聊过之后回去仔细想了想，觉得综艺人这个方向确实可以尝试看看。
还回去和自己原公司提了提，结果当然就是没有任何下文。
“要是我背靠嘉瑞，我肯定不会解约的。”孙亦帆仰天嚎叫，“神啊，赐我一个好公司吧！”
混娱乐圈，酒香也怕巷子深。
更别说他这种不太香的。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孙亦帆哀怨地滚回沙发坐下。
候机室里连着电视，可以看到前台的表演情况。
打歌舞台基本都是录播，虽然现场也会有观众，但对于表演者来说不像晚会那么着急，甚至为了播出的效果，同一组表演者反复录个三五次也是有可能的。
粉丝在这里的主要作用就是应援，他们对自担都有滤镜，要真有爱豆因为反复录制给她们道歉，她们还要反过来安慰爱豆。
台上女团的歌声充斥在候机室内。
孙亦帆看了几眼，捏在手里的手机嗡鸣了下。
微信收到新消息，姜易安发的。
孙亦帆：“！”
他抬头看了眼背对着他还在做妆造的人，受宠若惊地点进聊天页面。
好家伙，这还是姜易安第一次主动给他发消息。
姜易安给他推送了一张联系人名片。
孙亦帆：【？】
【这啥？】
姜易安：【我公司的经纪人，你要是想跳槽也可以约他聊聊。】
孙亦帆：【emmm……但是小姜同学，你们公司好像比我现在的公司更野鸡诶？】
【这跳槽不都是人往高处走嘛。】
姜易安：“……”
他面无表情地回了个：【：）】
恰好孙亦帆犯完贱，又发来一句：【算了，我勉强和他聊聊吧。】
【#欣喜 还是我小姜心里记挂着兄弟！】
对方已撤回一条消息。
孙亦帆：【？？？】
姜易安：【算了。】
【哪好意思勉强您。】
孙亦帆：【#惊恐#惊恐#惊恐我说着玩的呜呜呜】
【好歹也是个机会QAQ】
【#尔康手】
姜易安：【野鸡公司，配不上你。】
孙亦帆：【你这么维护你们公司，不会有什么py交易吧？】
姜易安：【：）】
那一天，孙亦帆永远也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第44章 签售
方甄正式签进尧润那天, 姜易安特地去买了一束花。
买的是风信子和雪片莲，庆祝尧润搬到新的办公楼, 也庆祝方甄进入歌唱事业的新阶段。
就连他本人都是刚从打歌舞台上下来的妆造, 少年人身形颀长，西装掐出细腰长腿，为新专辑染的银发抓在脑后，他脸上的妆虽然卸了, 依旧唇红齿白惹人注目。
在抱着一束寓意新生和希望的花束, 瞎子路过都得多看他两眼。
犹如神祇的巨星奔下众人欢呼的舞台, 抱着花要给灰姑娘女主角表白什么的。
方甄隔老远就控制不住自己上翘的唇角：“这是什么少女漫里的场景吗？”
虽然姐姐年纪大见识多, 但见到这种场景还是忍不住发散一下。
姜易安把花递给他, 微微一笑：“那你喜欢吗？”
方甄：“应该很难有人不喜欢吧？”
姜易安顺势推开录音室的门, 对她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是的, 录音室。
签进尧润第一天, 方甄收到了一束花, 和……录音室包夜套餐。
她的制作人从舞台上飞奔而来的那种。
方甄倒是无所谓，反正她最近空闲时间比较多, 但ISLAND那边才发新专辑不久, 刚回归正是团队通告多的时候，这样两头跑, 她反而怕姜易安吃不消。
姜易安坐在录音间外的操作台边。
为了配合他们“杀手”的人设, 姜易安今天打歌服就是一套款式简单的白衬衫加黑西装，卸掉脸上的舞台妆容后，直接将他身上锐利冷清的气质推至顶峰。
简单一个解开扣子坐下的动作, 都透着漫不经心的优雅闲适。
就是一笑起来, 身上的冷感就瞬间消失：“我可比方甄姐年轻二十岁。”
一句话就拉足了仇恨。
他伸出根漂亮手指，一脸不屑地动了动：“年轻人怎么可能输。”
所有气氛都被他毁得一干二净。
方甄伸出拳头在姜易安眼前转了转：“小朋友, 想不想尝尝姐姐我爱的拳头。”
姜易安无所畏惧：“要是把我打趴下了，谁来给你监制新专辑？”
方甄又默默地把拳头收了回去。
“算你狠。”她说。
姜易安咧着嘴笑得很碍眼。
方甄的EP叫《WHO》，一共收录五首歌，主题曲是《HELLO》，这张EP的概念和歌名，都是她根据姜易安写出来的歌取的。
也是她想表达的。
就连之后对MV的拍摄和专辑封面，她也提了很多她要如何通过这张专辑，去传达她对自我深层的探索的想法。
这张专辑，本来就是为方甄写的，所有歌曲都围绕着方甄本人，姜易安当然不会否决她的任何想法。
甚至在录制过程中，根据方甄的意见和她稍有改变的音色呈现，当场做了不少修改。
这半年的时间，方甄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刚出道的时候，对每一次声乐课下来自己一点小小的改变而兴奋。
就像她毫无经验但被嘉瑞挖掘时那样，做任何事都感到新鲜。
她嗓音条件确实有限，最舒适的音区在中部，高音超出一定能力范围会变得尖锐刺耳，但她也有她的优点，她的甜嗓清亮，用粉丝的彩虹屁来形容就是有一种被天使吻过的破碎感，所以抒情歌是她的舒适区。
但这种嗓子，只要掌握一点技巧，让清亮的嗓音厚起来，甜度下去就会有几分空灵感在里面。
方甄有段时间走入想要向网友证明自己的误区，企图通过改变发声方式让自己的嗓音厚实起来，虽然短暂地改变过她高音刺耳的问题，但没多久就出现了倒嗓了情况。
吓得她赶紧停了下来，又恢复了很久，中途一度要以为自己会因为年龄增加，声带失去弹性而无法恢复。
姜易安这几首歌，依旧是在她舒适的音部，他只是让方甄做了点恰到好处的小改变，没让她去做超出能力范围外的突破。
但就是这点小改变，这几分空灵，恰到好处地融入到了新曲中。
方甄想象自己跌进海里，被柔软的海水包裹。
大海神秘又危险。
阳光下它波光粼粼，飓风里它波涛汹涌。
方甄将自己融入歌曲里，融入海水里。
包括demo里姜易安展示的人声细节，都要由方甄自己呈现，她高高低低吟唱了许多。
越录到后面，方甄越得心应手的和每首歌都联系在一起。
这是她的歌。
她也是独一无二的-
方甄这边随着录制的次数增加，越来越从容和轻松，姜易安却因为天天陪她泡录音室，又要赶ISLAND那边因为回归而增加的各种团队通告，和团综录制等一系列行程，给累倒了。
事实证明，就算年轻二十岁，也得知道自己身体是个什么情况。
年轻人的身体素质，有时候还不一定能比得上中青年。
姜易安烧得嗓子都哑了：“我明明每周要举四天铁！”
他很不服气。
可惜小姜同学自身体质就比常人差了那么一点点，一周七天都举铁的人也不见得能抗下他这种超负荷的工作量。
更别说他了。
不过好处就是，因为生病，他可以名正言顺缺席ISLAND那边的行程和团综。
然后一门心思扎在方甄的新专辑上了。
不仅是他，方甄的时间也很紧迫，她的回归日期定在五月二十一号，她需要在一个月时间内完成专辑的录制，MV的拍摄，随专辑赠送的画册拍摄等等工作。
正常情况，一个歌手一年发两张专辑都算高产，虽然不至于是一个月干完人家半年的工作，因为前期策划和准备也要两三个月，但也差不多是一个月干完正常歌手两三个月的活了。
姜易安那边的打算是前面能压榨就使劲压榨，正式回归前给她放上一礼拜假好好休息调整状态。
不过方甄整体都还行，大概是因为期待所以兴致勃勃。
最近几天都是她送姜易安回家。
因为姜易安这烧反反复复退了又烧，她不是很放心，每次都要把姜易安送进家门。
“你这样不行，”方甄看了眼体温计，低烧，温度不算高，“你这是过劳引起的感冒，明天在家好好休息两天，别再往公司跑了。”
她给姜易安倒了水，看着他把药吃下去：“不然你一直好不了，反而耽误工作进度。”
正确的，客观的，一针见血的。
姜易安无法反驳：“知道了，你快回家吧，小朋友还在家等你呢。”
今天是方甄小朋友生日，加上姜易安生病，他们结束工作比平时早不少。
方甄仍不放心：“要不让卿宇来照顾你？”
姜易安摆摆手：“没事，我哪里不舒服我直接联系我们小区物业就行，他最近也挺忙的。”
不仅是之前姜易安安排给他的那几项工作，杨卿宇还要负责尧润的艺人经纪部的管理工作，一个人劈成两半用，不比姜易安轻松多少。
他不想让他自己都忙不过来的时候，还要分心来照顾自己。
有空他宁愿杨卿宇多休息，陪陪奶奶什么的。
方甄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嘱咐他好好休息，有事打她电话之后就离开了。
姜易安躺在沙发上休息了半天，爬起来洗了个澡，感冒药药效来得很快，他从浴室出来没多久就开始眼皮发沉了。
没等他走到卧室，物业来访，他又踩着拖鞋过去开门。
“姜先生，”熟悉的物业小哥先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递给他一盒甜品，“这是楼先生让转交给您的。”
“谢谢。”姜易安接过，“楼先生又出差了吗？”
“下午刚走。”物业说完注意到他脸色苍白，“您是身体不舒服吗？”
“小感冒，没什么大碍。”姜易安说。
物业：“需要帮您叫医生来看看吗？”
姜易安拒绝：“不用麻烦，我已经吃过药了。”
物业说：“如果您有任何不舒服，可以随时打管家电话联系我。”
姜易安点头道谢。
送走物业后，他和手里的甜品大眼瞪小眼半天。
姜易安打开冰箱，才发现上次没吃完的小蛋糕已经被阿姨给清理了。
自从两人那顿饭之后，也可能是为了感谢他让兰花开花。
楼明宴知道他喜欢甜食后，三不五时就会给他送点小点心过来。
但两人工作很少碰到一起，大部分都是让物业帮忙转交。
姜易安就觉得自己变成他养的什么小动物，时常被主人投喂，就连去出差他看到什么造型可爱，或者好评较高的小蛋糕，也要千里迢迢给姜易安捎带一份。
但最近太忙，偶尔忙起来一两天不着家都是常态，上回楼先生送过来的甜点早因为姜易安没时间吃给放坏了。
今天这个也因为感冒吃不了，虽然很想吃，但姜易安确实不太有食欲。
他打开看了眼，是一款造型可爱的奶冻。
不太能放啊。
姜易安把奶冻放进冰箱，心想不知道自己明天起来会不会有所好转，不然又要辜负楼先生的好意了。
他实在撑不住，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床。
姜易安闭上眼，下一秒又猛地睁开，伸手在枕边摸手机。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在他紧锣密鼓筹备方甄新专辑的同时，ISLAND那边也已经确定好了线下签售的日期，就在两个礼拜之后。
他有个事得做来着。
其实可以明天再做，但姜易安怕自己明天没想起来给忘了。
他登录微博小号，从关注列表里翻出小朋友小粉丝，给她发了个消息过去。
……
第二天。
姜易安是自然醒的，这一晚他睡得不算太好，半夜迷迷糊糊醒了很多次，一会儿觉得冷一会儿觉得热，睁开眼人还有些发懵。
他摸了下额头，又用体温计量了□□温。
倒是退烧了。
只要不复烧的话，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
就是之前病了好些天，身体依旧沉甸甸的。
姜易安掀开被子下床洗漱，从冰箱里取出昨晚物业送过来的奶冻，又给自己泡了杯热牛奶，一起端到露台。
天气好起来之后他很喜欢坐在露台吹风晒太阳。
楼先生送来的奶冻是葡萄味的，泛着淡淡的清甜。
清爽不腻人。
姜易安一边吃一边想，天天被人家投喂，下次自己得回什么礼？
另外天气转热之后，不知道楼先生的兰花谢了没？
寒兰花期长，但越冷才开得越艳。
之前虽然有说他出差可以把花送过来，楼明宴后来确实也经常出差，但好像也不是之前那样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几天就会回来一趟确实也没必要委托姜易安帮忙照顾花。
姜易安咬着勺子，转而点开手机，页面还停留在他昨晚联系晓雯的私信页面。
就是……
晓雯回了他四个字：【你有病吧？】
姜易安：“……”
他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
往上翻看了一眼自己发出去的私信：【晓雯，这次签售你来吗，我送你门票。】
姜易安：“……”
没头没脑的一句。
确实很有病。
当时药效让他昏昏欲睡，他私信完就撑不住了，丢下手机两眼一黑。
他这小号连名字和头像都没有，顶着屁股后面缀着一串随机数字的ID和注册时的默认人头，主页也是一无所有，贼像那种水军僵尸号。
没把他拉黑都算晓雯温柔。
姜易安往后一倒，躺椅慢悠悠摇起来，他把手机举在空中，开始给自己打补丁。
【不好意思，昨天太困消息发得没头没脑的。】
【我是姜易安，下下周的线下签售会你要不要来？】
【你要来的话，我可以送你门票，你留个邮箱给我。】
【或者如果你不来，也可以把地址发给我，我想送你点小礼物。】
线下签售会，粉丝的参与方式一般都是购买多少张专辑获得抽奖的资格，然后能不能抽中也全看运气。
但公司内部也会有一些赠与票，会送给一些媒体或者和ISLAND关系密切的大粉或者站姐。
而姜易安现在的行为，放在粉圈那就叫私联。
被爆出去大概会被黑粉和网友从华国嘲到外太空，导致部分粉丝脱粉也不是没可能。
私联粉丝，在饭圈是大忌。
不过小姜同学对这些无所谓。
晓雯的存在对小朋友来说是他爱豆路上唯一的一束光，他即将退圈，需要给双方的这段感情都落个句点。
好几天后，晓雯那边才回了一句：【不用了，我抽到了签售名额。】-
“晓雯，你最近怎么总看着手机发呆。”
宿舍里，室友下课回来，顺手拍了拍晓雯肩膀。
女孩戴着眼镜，转头看了眼室友。
室友脱下外套拉开自己床下书桌的椅子，一面对着镜子观察自己脸上的妆容一边问：“楠楠说你抽到了岛的签售会门票，你买了多少张专辑？”
这回ISLAND签售票最低要买20张才能有抽签名额，一张专辑一百块，二十张也就是两千多块可以买到一个参与名额。
但抽签这玩意儿看脸，为了提高中签率，不少富婆粉丝砸个几万也是常事。
两千块对于晓雯来说，也是个大支出。
关键还不一定能抽到。
室友清楚她情况，怕她追星上头把自己辛辛苦苦兼职赚来的血汗钱都拿去打水漂。
晓雯安抚室友：“我只买了二十张。”
正在摘美瞳的室友一惊：“楠楠说她买了两百张才抽到，你欧皇附体，牛啊！”
室友好奇：“专辑买那么多怎么处理啊，就自己留着？”
晓雯：“可以挂二手网站，或者出小卡，有的小卡很好看的价格可以炒很高，运气好抽到贵卡一张回本没问题。”
室友：“很高是多高？”
晓雯：“几千到上万的都有。”
“我靠！”不追星的室友惊呆了，“几万块钱买张卡，有什么必要呢？”
晓雯摊手，其实她也不太理解。
室友也不理解：“你说你们就为了去见一面说几句话，花个成千上万的，值得吗？”
“怎么说呢，签售会有很多粉丝去了之后觉得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跑路。也有很多人见过一次之后就上头了那种，可以和爱豆现场交流，被爱豆现场媚的感觉，然后乐此不疲吧。”
“那你是属于哪种？你喜欢谁来着？”
“我吗？我也说不上来我属于那种，其实这回去不去签售我也纠结了蛮久的。”
“为什么？怕抽不上？”
“不是，抽不上就算了，我给我自己定的也是只买二十张。”晓雯趴在椅背上，看室友卸妆，“这半年我不是在准备交换生吗，已经很久没有关注他的消息了，最近发现他火得不行，就感觉他被很多人看见，很替他开心。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再也不用兼完职累死要死还要去看他了。”
明明是在抱怨，但她眼神却很温柔，话也是带着笑的。
室友从镜子里看到她略显失落的脸。
晓雯说：“他很好，他早就该被看见。”
“但你看起来很伤心诶。”
“因为我决定要脱粉啦！”
喜欢一个人太久，被他支撑太久，要割舍掉确实是痛苦的。
所以晓雯在纠结了很久之后，还是决定去见他最后一次，也算是给自己这段感情画个句号。
以前是姜易安支撑着她迈过无数黑暗的时刻，以后支撑她的就是她自己。
室友惊讶：“为什么啊？是他……他塌房了？”
“不是，是因为我要更专注于我自己的生活。”晓雯笑着摇摇她屏幕碎了很久也舍不得去修的手机，“交换生名单出来，我选上了。”
“天啦！”室友瞬间把追星话题抛到脑后，抱着晓雯恭喜她。
晓雯笑着说等其他两个室友回来，请大家一起吃火锅。
如果不是那个雨天的偶遇，晓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今天。
姜易安和她一起坐在台阶上，雨水洇湿了房檐下的台阶，水渍溅在脚边，只有他们躲雨的那两节台阶是干燥的。
还没成年的少年人和她并肩坐着，偶尔伸手接一下雨，修长手指上缀满了雨珠又笑嘻嘻收回来。
他说姐姐你别难过了，家里人对你不好你就跑远点让他们永远也找不到你。
他说人生这么短暂，要多去享受当下才行。
他还说他其实偶尔也会陷入这种感觉自己什么都干不好的情绪里，他每次都会念自己的名字，夸自己做的每一件事。
他说你下次试试，会让你有一种眼前都变开阔的感觉。
他说了好多，然后把自己唯一的伞塞进晓雯手里，轻盈地奔进雨中。
他像精灵一样，是晓雯很长时段时间的救赎。
以至于后来看他呆呆坐在舞台边，眼里都没有当初那种神色时，晓雯不知道自己怎么样才能帮到他。
但她相信姜易安总有一天会发光的。
他那样的人，生来就是该发光的。
而且他也没有忘掉自己。
晓雯觉得自己大概率再也不会追星，她再也遇不到像姜易安这种人了。
她没有任何同担好友，就连共同追ISLAND的同学，喜欢的也是聂星淳和山岐野，就是那种传说中的CP粉。
两人一起去签售，楠楠把自己的马甲捂得很紧：“CP粉在线下是要被打的。”
两人在去签售的地铁上，晓雯闻言失笑：“不至于吧？”
楠楠：“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她有要好的同担，到了之后就忙着去找基友，晓雯独自排在入场的队伍后面。
签售现场的人很多，百分之八十都是女生，大家为了来见爱豆都打扮得很漂亮，甚至有些粉丝本来长得就不输某些明星。
越是漂亮精致的人，越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爱豆也不例外。
就连晓雯，也是浅画了个妆来的。
签售会会场外非常热闹。
队伍外面还有黄牛在兜售签售门票，一些没有抽到签售票但还是想来碰碰运气的粉丝，和他凑在一起，特务接头似的。
排队的粉丝为了给爱豆留下深刻印象，更是十八般武艺样样齐全。
有人拿锦旗，有人怀里抱着横幅，还有人手里拎着各种整活的道具，那种捏一下耳朵就会动的帽子和可可爱爱的小发箍，反而显得很温柔了。
还有很多人是带着自担的应援物来的，像晓雯这种两手空空的反而是少数。
和演唱会相比，线下签售人数有限，最多也就一两百人，ISLAND这回签售的名额是一百五十个。
一百五十人的队伍算不了太长，检票入内排得很快，签到处还给每人准备了一朵手花。
工作人员递给她一个号码牌，回头就按号码牌的顺序上台和ISLAND成员们互动。
晓雯来过一次，对这些流程已经很熟悉了。
入场后她找了位置坐下，旁边姑娘激动地在翻看ISLAND给每个参加签售的粉丝准备的礼物。
就放在座位旁边。
还有人爱豆还没出场，先架着相机把舞台拍一遍，连着礼物一起准备回头给没参加的粉丝做repo。
容纳一百五十个粉丝的场馆不算大，舞台和第一排粉丝的座位甚至只有几米的距离。
粉丝热情高涨，现场氛围浓郁。
晓雯已经在不少人口中听到了“小姜”。
连带着她也被感染得有些紧张起来。
岛人依次出场时，现场粉丝的欢呼和尖叫几乎要掀翻签售现场的屋顶。
她一眼就看到了顺位站在人群最后的姜易安。
签售会的造型，为了拉进和粉丝之间的距离感，一般都会比较日常和亲切，舞台上的高攻击性和帅气都被邻家感取代。
姜易安也不例外。
他穿了件黄白渐变色的宽松长T，下身是一条及膝短裤，一双又长又白的小腿从裤管里延伸出来，踩着一双高帮板鞋。
像是会在大学篮球场偶遇的学弟。
腾空灌篮时风把T恤灌得向后鼓起，描绘出腰腹细韧的线条和轮廓。
那种天然的生命力和少年感，让人移不开眼。
虽然学弟很难长有一张他那样的脸。
他微微低着头听旁边工作人员说话，银发也没怎么造型，柔顺地搭在额前，颈后因为低头的姿势绷出一条漂亮的线。
“啊啊啊啊小姜好乖！！”
身边粉丝激动的声音钻进晓雯耳朵。
姜易安最后一个踏上舞台。
他往台下的粉丝里扫了一圈，像在找什么，直到目光从晓雯所在的那一团粉丝之间晃过去。
两人一个在台上被众人仰望，一个在台下毫不起眼。
但姜易安依旧一眼在群人里找到了她。
晓雯隔空撞进姜易安那双含笑的眼里，就像以前她每一次去看他时那样。
晓雯也弯下眼睛。
我来啦。
每次这样对视，她都会在心里接这一句-
签售的好处是什么呢？
每个粉丝不仅可以近距离接触自己的爱豆，还能和他亲密互动，包括但不限于让他叫自己的名字，让他做一些可爱的动作，或者牵手。
是的，签售还能牵手，当然不是那种直接莽上去说我们牵两分钟手吧，而是搞一些小活，比如让爱豆给自己加油give me five，或者找个理由和他比手的大小然后趁机十指相扣一类的。
有些很会的爱豆甚至会反过来套路粉丝。
总之就是现场其乐融融，老粉鱼如得水，第一次参加签售的粉丝也有哽咽到说不出话的。
这种通常都会被柔声安慰，不是自担的队友也可能会说两句逗一逗。
姜易安踩位出道，即使现在人气上去了，签售的坐位依旧是排在队伍最后一个。
一张专辑轮到他这里，已经没有太多可以下笔的地方。
“小姜你今天好好看哦，你能给我做个三连拍吗！”
“小姜要加油哦，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小姜可以给我一个to签吗？”
“小姜你微博能不能多营业呀？”
“小姜你不让送礼物，这是我新手写的信你能收下吗？”
“小姜……”
……
两分钟的签售时间，粉丝一秒钟都不愿意浪费，抓紧时间表达着对姜易安的喜欢。
“谢谢。”送走面前的粉丝后，熟悉的面孔坐在姜易安对面。
姜易安：“好久不见。”
晓雯：“好久不见。”
相比于其他激动的粉丝，晓雯就显得平静很多。
两人像老朋友一样相视一笑，打着招呼。
“最近眼睛度数又涨了吗？”姜易安注意到她镜片比之前厚了很多。
晓雯愣了下，她没想到他连这种细节也注意到了。
这副眼镜是她两个月前才新换的。
“学习也要保护好眼睛哦。”姜易安捏着笔，指了指她眼下，“黑眼圈也很重，要少熬点夜。”
晓雯笑着推了推眼镜：“主要是前段时间忙着应付考试。”
“那成绩出来了吗？”
晓雯：“还不错。”
姜易安不置可否：“你看起来就很会学习。”
晓雯说：“你这是对书呆子偏见，我们班也有那种很漂亮很会打扮但学习很好的。”
姜易安夸她：“你也很漂亮呀。”
虽然并不觉得他说的是真话，但晓雯还是很开心，大概没人被爱豆夸奖时会不开心把。
姜易安翻开专辑，发现内页专门被她空了出来，成员们的签名全都在封面上。
他露出虎牙：“专门留给我签的吗？”
晓雯点点头。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要给你写什么。”
“就祝我学业有成，一帆风顺就行了。”
“这也太普通了吧？”
他埋头写字，说话时会抬头注视晓雯的眼睛。
晓雯沉默了会儿又笑了：“但是我要出国读书了诶，虽然普通但应景嘛。”
“哇，去哪个国家？”姜易安问这句时，刚落笔写下晓雯两个字。
晓雯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申请上交换生的事，不等姜易安说恭喜，她就道：“所以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姜易安手下一顿，抬眸看她。
晓雯说完这句反而是自己先红了眼眶。
她摘下眼镜擦了擦眼眶，姜易安手边却连张纸巾都找不到，他慌了一瞬，直接抬手帮她抹了下眼泪。
“别哭嘛，地球又不大，万一哪天又遇到了呢？”
晓雯愣了愣，反而憋不住眼泪。
怎么会再遇到呢。
如果没有她的追逐，他们本来就是两条永远也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两分钟时间很快就到了，工作人员过来提醒，姜易安把签好的专辑递给她。
晓雯走下舞台前回头看了眼，已经和下一个粉丝交流的姜易安就像是察觉到什么，抬头笑盈盈地对她挥了挥手，再回过头去讲话的侧脸，慢动作一样映在她眼底。
晓雯别过眼，如释重负地笑了。
她能明显感受到姜易安不一样了，以前他坐在台上沉默拘谨小心翼翼，现在的他生机勃勃坦荡阳光，和曾经伸手将她拽出泥泞的小少年一模一样。
以后一定会有很多人爱他。
连她那一份一起。
夏天快到了，场外蓝天下树叶簌簌晃动，就像她自己和姜易安的未来一样开阔，充满希望。
“晓雯——”
晓雯正准备下台阶，闻声回头。
陌生的男人从会场里追出来，向她自我介绍：“我是小安的助理，杨卿宇。”
晓雯疑惑：“你好？”
杨卿宇递出一个纸袋：“这是小安让我帮忙交给你的。”
晓雯迟疑地接过：“是什么？”
杨卿宇摇头：“我不太清楚。但这两年多来，谢谢你对我们小安的支持。”
他来得快去得也快，留下晓雯一个人愣愣看着手里的纸袋。
她想到了微博上私信她说自己是姜易安的人，那人哪里都像是个骗子，话也说得离谱，她虽然回复说不用，但从头都没相信过。
但她不相信，又为什么会回复？
这点晓雯自己都没明白。
她刷卡上了返校的公交车，签售会离她学校很远，公交车转地铁一共要七十多分钟。
今天不是周末，这个时间也不是高峰期，公交车上没什么人。
她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翻开了专辑，直接愣住。
【To我的好朋友晓雯：
很高兴能被你喜欢，也谢谢你总是来看我，你的存在曾经给予过我很多力量。
很开心听到你给我分享未来。
你也是我的星星。
希望你学业有成，一帆风顺，未来闪闪发光。】
晓雯瞬间红了眼。
什么啊，这不是犯规吗？
哪有爱豆说粉丝是自己星星的？
他们明明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应该只有她才是被治愈的那个才对。
她双眼模糊，仰头憋了半天才忍住眼泪，转而打开杨卿宇转交给她的纸袋。
里面是一张星星认购证书，以及它在浩瀚宇宙中的星图。
说明书内附赠了一串网址，通过这串网址，可以进入这颗星星的专属观察空间。
晓雯在手机浏览器里输入网址，页面尚在加载，熟悉的音乐已经在耳机内想起。
是那首饭圈神曲《TA》的纯音乐。
一比一还原的3D宇宙投影里，那颗独一无二，只属于晓雯一个人的星星，是姜易安送给她的。
她的爱豆，送了她一颗星星。
没有什么人的公交车上，阳光歪歪斜斜铺在一排排座椅上。
初夏的爽朗天气，风也温柔，树叶偶尔啪啪拍着玻璃，窗外鸟儿啁啾。
独自坐在后排的少女泣不成声。
第45章 团综
提问：粉一个神仙爱豆是什么样的体验？
答主：谢邀, 爱豆送了我一颗星星。
【你们看到逼乎上的这个问题了吗？这个回答震惊我一百年，世界上还有这种爱豆？】
【逼乎, 分享你刚编的故事。】
【笑死, 粉丝给爱豆送星星送月亮常见，爱豆给粉丝送星星你信吗？反正我不信。】
【不会是嫂子吧？嫂子按捏不住搁这儿秀恩爱来了是不是，什么星星，画的星星也是星星。】
【这种回答我可以编一百个你信不信, 我爱豆还送我一座岛呢？】
【我爱豆送了我一个梦, 什么梦, 白日梦啦亲#狗头】
【我去查了, 就算是真的, 买一颗星星要多少钱你们知道吗？】
【[链接]购买星星攻略直通车, 万一哪天你就用上了呢？#推眼镜】
……
某个营销号转载的某乎问答截图, 在网上引起了一波关于如何买星星的谈论, 不过这个话题也只是昙花一现, 很快就没了热度。
毕竟在明显走个机场都要买营销炒一波热度的娱乐圈，各种新鲜事扎堆, 网友甚至都不会将自己的注意力长久地放在同一个明星身上。
最近让大家热议的, 是上个月刚和前经纪公司解约的方甄。
解约时她除了转发嘉瑞的解约声明，并没有对此单独做出任何解释, 根据某些娱乐号的爆料也表示, 她在和嘉瑞解约后拒绝了所有的采访。
网友虽然对此几乎都在唱衰，但也很快把她给忘了，只有方甄粉丝孜孜不倦在她微博的评论里加油或者想要个原因。
但就在昨晚, 解约后一直沉默的方甄突然上线, 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发布了一条新专辑预告视频。
率先炸开的就是方甄的粉丝们。
十几秒的预告视频，没有人, 只有透明到可以看到阳光折射在玻璃上反射出的光圈，波光粼粼海水一样晃荡的画面。
预告里，高高低低吟唱的女声婉转空灵，像冷冰冰的水一样拍进听众耳朵。
那好像是方甄的声音，又好像不是方甄的声音。
【这是什么啊啊啊啊好怪，再听一遍！】
【我靠，我姐这是要转型了吗？从来没听过这种风格，好像海妖吟唱#喜欢#喜欢】
【姐姐是因为要转型才和嘉瑞解约的吗？但这个风格我有点害怕……】
【姐，听我的你还是适合抒情曲，小甜歌，这个风格不行啊啊啊啊啊】
……
不仅是方甄的粉丝，网友更是不看好。
【要把方甄的声音修成这样很辛苦吧？都修失真了。】
【这预告一听就不是方甄的风格，别说方甄这种风格在内鱼都很少见……你甄能驾驭吗？】
【我觉得很好听诶，吟唱很有力量感，嗓音厚度听着也很舒服，比方甄以前那些单薄情歌让人感兴趣。】
【不会是预告诈骗吧我说，就这么十几秒你也听出了厚度和力量感，这耳朵拿去干什么不好。】
【没人注意到方甄的工作联系邮箱改了吗？】
【之前有网友爆料方甄是只身离开嘉瑞的，不会是真的吧？她现在是家庭小作坊单干还是签了别的公司有知情人爆一下吗？】
【之前那些说她因为和嘉瑞没谈拢转型分手的消息看来是真的。】
【谁给这姐的勇气，她自身条件天花板很低自己没点数吗？】
【可能是《圣女》反响太好给她的勇气吧？】
【她至今可是一次都没在对外演唱过《圣女》#点烟】
【这么避讳，我都要怀疑《圣女》不仅是修音，而是有人假唱的了。】
【楼上有些缺德了，方甄再不行至少出道二十多年都没假唱过，代唱有些离谱了。】
【诶，你们没发现吗？她虽然发了预告但是没有预售链接诶？】
【转型这么突然，怕粉丝不买账吧？回头预售几百张多难看。】
【五月二十一不就是这周六吗？让我来审判方甄新歌。】
……
因为预告传递出的内容和方甄以往风格相差甚远，再加上她和嘉瑞解约的事也不算过去太久，虽然她预告发得突然，网友也基本唱衰或者本着看热闹的心思。
但她企图转型的事还是上了热搜。
#方甄新专辑预告#
#方甄转型#
……
而方甄本人的手机也几乎要被各方电话给淹没。
不仅是媒体，包括她的朋友们都对此感到意外。
她收到了很多好友的消息。
“甄姐，新专辑很好听，我会支持你的。”
“方老师，新专辑的制作团队方便提前透露吗，网友听不出来但是我很看好。”
“老方，转型这么大的事你之前怎么一点都没透露，我帮你转发宣传一下，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支持你！加油！”
“小甄……”
……
方甄一一回复和谢过大家的好意。
在这之前，她也没想过对她而言至关重要的转型专辑，居然只花了一个月时间就制作好了。
距离正式发布还有半个多星期，她按照计划上线发了预告。
和网友猜想的不错，她这种歌手虽然国名度高，但不像现在的爱豆那样拥有太多死忠，开预售链接确实会有些难看。
不发行实体专辑，是她和姜易安讨论后决定的，二十一号主打曲MV会上线所有视频平台，整张EP会在后续以数字专辑的模式发售。
是的，后续。
因为他们现在甚至连音乐平台都没谈下来。
几家主流音乐平台，嘉瑞就占了市场的三分之一，因为解约的事和高层不太愉快，不是不能和嘉瑞谈，但主动谈，方甄就会处于被动，容易被嘉瑞拿捏。
小姜董不乐意。
至于其他平台，在不看好她转型的基础上，都谈不到什么让他们满意的条件。
还不如不谈。
姜易安的意思就是等，上线一个平台签独家，不如等市场推动所有平台自己找上门，到时候怎么签，签谁，主动权都在他们自己手上。
与其说是对方甄的看好，方甄倒觉得小姜董是对自己的自信。
他的决策里透着一股唯我独尊的狂妄。
大概因为他太自信，反而减轻了许多方甄转型的压力。
她坐在沙发上，儿子搭着小板凳趴在茶几上写铅笔字。
电话那边的陈竹听闻先是愣了一瞬，接着直接笑出声：“小姜这魄力，要是结果不如意怎么办？”
她打电话来真的不是来泼冷水的！
方甄也不免好笑：“我觉得小姜根本没想失败这种事。”
“你这话听起来，好像和小姜也没什么差别。”
“如果你体会过凌晨五点泡录音室，练习也要被他一句一句抓你就知道了。”
“小姜同学依旧那么严格。”
“谁说不是，要不是涉及我们公司的商业机密，我真想先给你听听看，听完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陈竹那边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你也很狂啊方老师。”
方甄笑道：“没办法，老板太自信，耳濡目染了。”
“不过说真的，你说你要签小姜那会儿我都觉得你疯了。”
楚溪是挖过陈竹的，虽然楚总会画饼，但她也知道方甄去的时候尧润是个什么情况，结果他们还真就在极短的时间里把方甄给推出来了！
她是专业音乐人，能坐到嘉瑞音乐总监的位置，甚至比大多数的音乐人更专业，她能听出那短短十几秒的预告里，到底是用了什么技巧。
那一段是意境大于传播性，甚至或许连副歌都不算。
而一般的新歌预告，大多数都是先把抓耳和容易让人旋律中毒的副歌放出来，有时候歌还没正式发布，视频平台的接力挑战倒是先开始了。
都是一种宣传的手段。
方甄这边却反其道而行，让她很好奇这首歌的成品。
再加上方甄和姜易安一个比一个嚣张的态度，她更好奇了！
方甄想起什么，挑拨道：“我有没有给你说过，之前小姜说你不来尧润，回头让你好好后悔。”
“什么？！”陈竹大惊，“你让小姜给我等着，回头我就杀进你们尧润揍他。”
“妈妈，你笑太大声了。”认真写铅笔字的小朋友回头抱怨。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打扰你学习了。”
方甄连忙道歉，摸了两把儿子圆滚滚的小脑袋，拿着手机回了房间。
两人就绕着姜易安聊了半天，方甄狠狠给陈竹吐槽他们小姜董，能有多气人。
最后她说：“如果哪天你在嘉瑞待不下去了，欢迎你来我们尧润。”
陈竹：“小姜董也欢迎？”
方甄咧嘴：“不好说。”
陈竹：“我看你和小姜在一起呆久了，这嘴怎么也变讨打了。”
方甄：“哈哈哈哈。”
她笑倒在床上。
结束和陈竹的通话后，方甄上微博看了看自己话题的讨论度，热度比她预想的要高一些，其中应该有公司营销部门的推动。
毕竟在娱乐圈，要想保持话题度，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也不能少。
她粗略翻看了一下粉丝的留言，想了想还是回答了某个说她一把年纪了，也没必要再折腾的留言。
虽然话不太好听，但却是所有人对她转型的心声。
方甄打字：【我四十岁，人生也才刚开始，什么一把年纪#怒#怒#怒】
退出微博，她转而打开了ISLAND的直播间。
ISLAND《12x24》的团综直播间里，小姜同学正在开车。
坐在副驾的孙亦帆瞪圆了眼睛，目瞪口呆划拉着导航地图：“小姜同学！你知道我们现在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远了吗？！”
“我们是要去商超，不是要流浪到天涯海角。”
“山岐野，如果你不怕我无证驾驶大家一起完蛋，你就千万不要来开这个车好吧？”
弹幕飞速滚动：【欢迎收看孙亦帆被岛2和岛废逼疯的一天#狗头】
【孙亦帆：我那美貌却无用的欧豆豆。】-
《12x24》是一档想要体现ISLAND十二个成员之间，朝夕相处三年的感情，以旅行为主题的生活慢综艺。
主要的观众群体就是粉丝，这个24不仅是指少年们二十四小时都呆在一起，还指的是综艺的两种播出形式。
除了正常会进行后期剪辑的录播外，他们还会在录制期间24小时全面直播，让粉丝看到最真实的岛人。
普通网友对明星都有一定的窥探欲，会好奇他们镜头下的日常生活，更别说粉丝对自己偶像了，就算他们直播睡觉，粉丝大概率也能看一宿。
既然是旅行综艺，那旅行的目的地在哪里，要怎么去等等，都是由岛人自己来确定的。
每一期的直播，都是从少年们聚在一起，各自提出自己的想法，然后讨论出每期的旅行地，再制定出行攻略，做出行准备，再到正式踏上旅程。
每期出行时间根据目的地的不同，大概在2-3天。
也就是说在这两到三天的时间，除了上厕所洗澡这种私密的不播，就连睡觉也是有镜头的。
这种直播形式除了粉丝，还吸引了不少看乐子的网友，毕竟最后这一年，ISLAND动荡不小。
有洗脚婢翻身，有团员将不合摆到明面上，还有岛人被雪藏。
不少情侣因为旅行分手，也有好友因为旅游绝交，更别说ISLAND这种塑料男团。
二十四小时直播，什么妖魔鬼怪都得现型。
因此从第一期直播开始，ISLAND直播间的观众数就不在少数。
第二期直播一开始，粉丝按时涌入直播间。
至于姜易安为什么会给孙亦帆当起司机，还得从头开始说起。
姜易安因为之前生病休息了几天，不仅缺席了ISLAND最后几场打歌，也错过了第一期《12x24》的直播。
今天第二期九点就要开始直播，他一早就被张媛媛叫了起来。
直播嘛，既然地心引力打出去的口号就是最真实的爱豆，姜易安直接素着一张刚睡醒的脸，抱着他永不离手的保温杯就去公司了。
他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已经有成员到了。
正在浅浅讨论着这次的目的地。
“吃早饭了吗？”坐在门对面的罗辉率先和姜易安打招呼。
姜易安扫了眼架在角落和摄像机和站在后面的工作人员，知道已经开播了。
虽然时间并没有到九点。
他旁边的人拉开桌边的椅子，招呼姜易安：“快来坐，上次你生病没来，我们去了海洋游乐场，这次小姜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他语气熟稔，仿佛团员们关系有多好似的。
网友总嘲爱豆没演技，姜易安觉得是他们不知道爱豆的演技究竟用在什么地方。
这兄友弟恭的模样，别说粉丝，他都快以为大家关系有多好了。
“这边有热牛奶和三明治。”罗辉说。
打着旅行生活慢综艺的名号，实则每个岛人都绷紧了神，生怕在这个二十四小时直播的节目里被抓到什么把柄。
想想就累。
姜易安懒得陪他们演戏，随意点了两下头算是回应罗辉：“去哪儿我无所谓，你们定，早饭吃过了。”
他径直抽开手边的椅子，说完抱着保温杯直接就趴下了。
会议室陷入片刻的沉默。
有人打圆场：“小姜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估计是昨晚没睡好。”
“那我们小声一点。”其他人说。
【笑死，上期看了一期他们卖兄弟情，我差点都要信了岛人的团魂，原来是因为姜易安不在。】
【小姜进来后会议室气氛凝滞太明显了我说。】
【姜易安不搭理那个谁的时候，他脸都黑了，又想起在直播哈哈哈哈变脸好快。】
【姜易安什么意思啊，他很了不起吗，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
【高高在上的，废物皇族就是了不起。】
【我也觉得好无语，拽什么拽啊。】
【姜易安没睡好be like：
岛人：好好休息不打扰
姜易安：坦然展示最真实的自己
某些粉丝：不行
网友：不合
笑死，屏幕外的各位比你们正主还清楚成员之间的关系好不好。】
【怎么山岐野爱答不理你们就是大少爷就这性格，换成小姜就目中无人了？某些人别太双标。】
……
【小淳又是和大少爷一起来的，我又磕到了！】
会议室门再次推开，聂星淳和山岐野一前一后走进来。
聂星淳：“到这么多人了？”
山岐野倒是没什么表情，跟在聂星淳身后坐在了某个岛人身边。
“我也睡会儿，你们商量好叫我。”他微微歪头，贴在聂星淳耳边说。
聂星淳点头，山岐野双手抱胸往下滑了点，脑袋一歪直接磕在聂星淳肩膀上。
直播间的弹幕被一串又一串尖叫刷屏。
第一期岛人们去了临市的海洋游乐场，一来一回两天一夜，为了体现所谓的“真实”轮着番把游乐场那些水上设施玩了一遍，人给累得够呛。
这回他们说就干脆轻松一点，找个近郊的别墅或者农家乐，可以下田挖菜，上山抓鸡钓鱼什么的那种。
就当是团建，累了还能直接躺下睡觉。
众人一致赞成。
虽然看着是大家商量出来的，但其实每期的目的地到底是那里，他们都有一个大概的剧本。
不然真要让岛人选，某些人估计宁愿给大家直播睡觉。
确定好之后就要开始分配工作，谁来定农家乐，什么样的农家乐，大家要求各异，但有一点很统一，想要风景好看点的。
谁又来采买他们的一些食物，准备菜谱一类的，有人想吃火锅有人想吃烧烤，那哪些人负责做饭？
11个成年男人的食量，还是不容小觑的。
谁来负责娱乐安排，农家乐不像海洋游乐场自带设备，这么多人总得搞点综艺效果。
姜易安被孙亦帆推醒。
他睡眼朦胧，人迷瞪瞪的：“结束了？”
孙亦帆不解：“你昨晚干啥去了，困成这样？”
人山岐野那睡是闭目养神，被聂星淳轻轻一推就睁开眼，结果姜易安在闹成这样的会议室里也能睡着，孙亦帆都想给他竖个大拇哥。
姜易安哈欠连天，他昨晚和楚溪开了半宿会，一大早被张媛媛从床上薅起来，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他没回答，反问：“结束了？”
“什么结束了，分活儿了。”
“哦，我干什么？”
“你就不好奇我们回的目的地是哪儿吗？”
“我无所谓，哪儿都行。”
弹幕23333，说小姜主打一个随意而安。
孙亦帆：“那咱俩一起，我们去超市大采购？”
姜易安：“我不想跟你一起。”
“不行！你必须跟我一起！”孙亦帆看了眼镜头，凑到姜易安耳边用只有他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要蹭你镜头！”
一旦分开活动，岛人的直播间也会分流分成几个不同的小直播间，孙亦帆想得简单，姜易安现在人气高，有他在的直播间就是他孙亦帆的快乐老家。
不管姜易安愿不愿意，这个热度他蹭定了！
姜易安想了想：“那行，但我有个条件。”
孙亦帆：“什么条件？”
姜易安笑起来，揽上孙亦帆肩膀：“你也知道世上没有白来的午餐，你蹭我流量，当然就得帮我干活啦。”
孙亦帆：“……”
原来他真要给少爷提鞋了。
为了流量，孙亦帆咬牙：“干就干！”
这边两人咬耳朵，那边聂星淳向姜易安抛来橄榄枝：“小姜，我们一起吗？”
孙亦帆：“！”
他听见了什么？！
如果聂星淳和他们一起，那山岐野也肯定会和他们一起，他孙亦帆何德何能蹭上了TOP组！！！
啊啊啊啊啊小姜，你就是我的天使！
山岐野同样：“！”
他一点都不想和姜易安一起！！
姜易安直接无视了他，笑得乖巧：“好啊，我也想和小淳哥一组。”
聂星淳也笑，他想得简单，姜易安和其他人关系敏感，和别人一组大家都不好受，万一大家没忍住在镜头前闹了矛盾对谁都不好。
他们关系不错，不仅网友说姜易安是他的双胞胎弟弟，他自己平时也是把他看成弟弟来对待，他全团最小，多照顾他一点也是应该的。
十一个人分成三个小组，各自负责各自的任务。
三个直播间分流后，姜易安所在的这组观看人数是别组的好几倍。
【这是什么世纪同框……】
【山岐野全程黑脸又不愿意放开聂星淳，让这个缺德3P的好嗑指数直线上升。】
【是谁在嗑3P？是朕！是朕的骨科和背德小舅子在线产粮了！】
【那什么，没人觉得小姜和大少爷作为团内唯二不化妆，不参与讨论的人，有种奇妙的嗑点吗？】
【mua的我懂，有没有太太产粮聂星淳是白月光，姐夫和小舅子互相嫉妒对方抢了自己在哥哥/老婆心里的位置，结果又双双被对方吸引，一边精神出轨□□出轨，一边痛苦不堪觉得自己对不起白月光的#涩涩救救孩子，孩子饿饿】
【太太，笔给你。】
【某些小三粉不要太过分，我家小淳造了什么孽要这么被你们拆CP还咒死！】
【CP粉都滚！！！聂星淳独美！！】
【抱走大少爷，CP脑别来沾边。】
【emmm……明明是你们小淳主动来邀请小姜的，怎么搞得跟我们小姜上赶着倒贴一样？？？】
【僵尸姐姐也少给自己脸上贴金好吧，我们小淳对哪个岛人不是一视同仁。】
……
【争风吃醋的大三角，只有syf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他这个小炮弹居然和岛废关系那么好，怪让人意外的。】
【没人注意他发现自己要和俩top一组时的表情吗，笑死，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天上还能掉馅饼。】
……
弹幕里缺德CP粉，也行CP粉和唯粉吵成一团。
镜头外，四人小组也因为谁来开车去超市产生了分歧。
聂星淳这种常年练舞的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旧伤，他最近腰伤犯了，来之前才从医院针灸出来，针灸完有好几个小时的酸痛期。
在他提议自己来开车时，直接就被山岐野否决了。
大少爷拎着他衣领就把人塞后座了：“就你那腰还开车，上后座趴着吧你。”
当然，大少爷也只愿意给自己老婆当司机，给其他人，特别是姜易安，那不好意思。
所以山岐野关上车门，自己就从另外一边上车了。
他向来我行我素，毫不收敛的嚣张性格喜欢的粉丝爱得要死，不喜欢的只觉得他一点都不尊重人，弹幕里指责他没礼貌，溺爱大少爷的粉丝自然不乐意，一来二去又吵起来。
热闹之外的孙亦帆和姜易安相互对视。
孙亦帆率先举手：“我没驾照。”
姜易安说：“……”
嘿，你说巧不巧，小姜同学暂停工作那段时间，杨卿宇刚陪着他去把驾照考下来。
“那我来开？”他语气稍微带点迟疑，还有点兴奋。
很久没摸过方向盘正儿八经上路，他确实，有些手痒。
家里有个赛车手，小姜同学车技也很不错，除了容易开错路外没有任何缺点。
当然，这个缺点不仅在场三人不知道，屏幕外的观众也一无所知。
孙亦帆兴奋钻进副驾：“我来给你导航。”
至于兴奋的原因，就是他们这车的直播镜头要由他孙亦帆一手掌握了！
毕竟他一个坐副驾的不拿镜头，谁来拿？
哈哈哈哈哈！
孙亦帆心中小人仰头长笑，就算他一会儿变成持镜工具人，变成网友的提问机器人，但只要他一把镜头切回来，就能让观众看到他帅脸！
小姜同学和山岐野都不是话多的人，聂星淳又不舒服，那这不就相当于他的个人直播间吗？
想象过于美好，小孙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嘴角。
此时的他，和其他人都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姜易安心情也不错。
就是怎么说，路痴虽然是路痴，但并不觉得这是无法克服的。
毕竟他只是方向感差，不是耳朵听不到导航，也不是眼睛不认识路标是不是？
其他人动作很快，他们还没出发就几下敲定了目的地，罗辉定了远离沪城市区某县城山镇的一座山腰别墅。
五月恰好是油菜花开的季节，那个小镇有千亩油菜田，民居错落，梯田层叠，一到花季就是周边游的热门景点。
开车过去大概也就两个多小时。
他把准确地址发到成员们手机上，孙亦帆看了看，他们要去的超市刚好顺路，买完东西就能直接过去。
他还在网上搜了搜，过去的高速路上也是流金溢彩的油菜花田。
孙亦帆扣上安全带：“小姜同学，GOGOGO！”
姜易安自信满满踩下油门，转着方向盘驶出停车场。
孙亦帆放起音乐，开始和观众互动。
他放的都是ISLAND的歌，聂星淳也很配合地跟唱一起活跃气氛。
到这个点已经接近中午，直播观众越来越多。
密闭的小空间自带混响，孙亦帆又因为蹭上TOP车心情好很嗨，他完全变成了直播主持人：“星淳你和岐野的part换着唱呗！粉丝也想看你来段rap是不是？”
弹幕飞快全在刷是：【好小子孙亦帆，很难不说你也在嗑也行！】
聂星淳就当真压低声音唱起山岐野的rap，一边唱还一边笑着瞟山岐野。
大少爷在旁边用两根手指撑着脸看他。
【啊啊啊大少爷眼神好宠溺，就真的那么爱吗山岐野！】
【唱rap的小淳好野！！】
【syf，你就是也行的神！】
刚好这首歌山岐野的rap后接着的就是聂星淳的part。
聂星淳虚握着拳，递到山岐野唇边，山岐野勾唇一笑，抓着他的手当话筒接了下来。
两人相视而笑，弹幕全线沸腾。
主持人孙亦帆觉得这俩人麦麸真的让人牙疼，旁若无人的气氛真得他都要信了。
不行，他也得卖。
他得抓住这个机会！
他有样学样将皇帝的话筒给姜易安递过去：“小姜同学，你来唱我part。”
镜头转向姜易安，他今天打扮清爽，奶白色的衬衫在阳光下有些刺眼。他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挽了两折的袖管下露出的瘦削手腕上，带着一根坠着金珠的红绳。
少年人闻言偏头，未经打理的银发被他撑在车窗上的另外一支手薅在脑后，高挺鼻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架上了一副黑超。
仅露出精致的下巴，和泛着健康色泽的唇。
他大半张脸都隐在镜片下，看不太出表情。
直播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美颜暴击空白了一瞬，接着弹幕以一种快出残影的速度，疯狂滚动着。
孙亦帆默默草了，他刚才居然都心跳加速了一瞬。
“你的part？”姜易安掠了眼导航，反问，“你有part？”
孙亦帆：“………………………………”
咔嚓。
听到了吗，这是他心碎的声音。
背景音乐里其他岛人依旧在放声歌唱，孙亦帆捶胸顿足，咬牙切齿：“这首歌我也是有两秒单人part的好不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操小姜这嘴。】
【听出了孙亦帆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233333】
【孙亦帆在这首歌里真的有两秒，唱的‘uh-uh-uh’，大爷的更好笑了】
【姜易安怎么好意思嘲笑别人的，孙亦帆好歹还有语气词，这首歌他的part可是零诶！】
【话说他好像全程都没开过口，岛废也是蛮有自知之明的。】
……
弹幕滚得飞快，只听姜易安说：“两秒也算单人part，孙亦帆，你追求怎么这么低？”
孙亦帆：“…………………………”
来人，上朕的氧气瓶！！
他气狠狠地把镜头切回自己，狠狠掐着人中。
观众笑飞。
在一众让他们打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中，一条混迹其中的弹幕被他无意捕捉到——
【怎么开了这么久都还没到超市？】
同时，姜易安也摘下墨镜，转头问他：“孙亦帆，你导的商超是不在地球吗，怎么这么半天还没到？”
孙亦帆：“？”
对啊，这车开了半个多小时了怎么还没到超市？
他连忙看向窗外路标：“这哪儿啊这是？”
姜易安：“你问我？”
孙亦帆扒拉了两下导航，皱眉：“在往前开好像就要上高速了？”
“……有没有可能，我们是要先去超市？”姜易安说，“你导的什么呀？”
孙亦帆也很疑惑，他看了眼目的地：“我没导错啊？”
“不是……”他把导航放大再放大，左右划拉，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小姜，大哥，你这个当司机的就没发现越开越不对劲吗？你早八百年就偏航了？！”
姜易安：“？”
后座俩TOP嗨累了就靠在一起睡了，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外面的路在姜易安眼里长得都一样，导航都不提醒，他怎么可能会觉得哪里有问题。
他理直气壮：“它没提醒啊。”
诶？
孙亦帆一回忆，好像还真是。
弹幕也在说没听到偏航提醒。
他重新导了个地址，发现这辆车的车载导航还真是哑巴。
地心引力给的什么破车。
孙亦帆在心里吐槽。
姜易安表示：“都说不是我的问题了，用你手机你导个最近的商超。”
“行，我来给你导航，什么破玩意儿。”孙亦帆也将问题归结到了导航身上，并且还主动背锅，“也怪我一路没注意。”
“嗯。”姜易安深以为然点点头。
孙亦帆怒气冲冲：“你还嗯，你问题也不小好吧。”
姜易安：“那你来开？”
孙亦帆倒是想，他做了个给自己嘴上拉链的动作。
此刻，孙亦帆尚未发现问题究竟是出在了哪里。
直到他听见导航反复报错：“您已偏航，正在为您重新规划路线……”
弹幕悠悠飘过：【有没有可能，小姜其实是个跟着导航也会迷路的大路痴？】
孙亦帆目瞪口呆转向姜易安：“你告诉我，这真的是导航的问题吗？”
玻璃一样的浅色眼珠在眼眶里浅浅转了半圈，姜易安抿嘴一笑，有些心虚：“大概？”
孙亦帆：“…………………………”
我大概你个头！！！
第46章 吵架
前面的动静吵醒了山岐野, 他的长相就和他的名字一样，带着一种野性的不羁, 眉眼深邃, 间距较近，眉头自然下压而眉尾上挑，天然的带着几分凶相。
即使面无表情也显得戾气十足。
更别说被吵醒，掀开眼皮时眼神锋利。
直播里时刻注意后排的粉丝开始尖叫：【啊啊啊啊啊大少爷醒了。】
【完蛋了大少爷有起床气, 小姜和小孙, 危。】
当然, 前排的小姜和小孙正忙着吵架, 谁也没心思搭理山岐野。
孙亦帆指指点点：“姜易安, 我不是让你在前面那个路口左转吗？！”
姜易安不耐烦：“我不是转了吗？”
孙亦帆：“你转一下就行了你干嘛连着转两下啊大哥。”
姜易安：“你又没让停。”
孙亦帆：“我的错咯？”
“不然呢？”小姜同学理直气壮, “你导航你当然得说清楚了, 我又不认识路。”
孙亦帆：“………………”
他好苦。
如果他知道姜易安是这种指着路都能走错的路痴, 他报了驾校一定好好学, 他明天就去把驾照考下来！
“你到底是怎么拿到驾照的，你这种方向都分不清的人, 科目二和科目三到底是怎么过的？！”
孙亦帆非常费解。
姜易安奇怪的看着他, 一副【问的什么白痴问题】的表情：“我只是路痴，我不是白痴。”
孙亦帆小声：“还不如白痴呢。”
姜易安微微眯眼：“你再说一遍？”
山岐野看了眼身边的聂星淳, 他靠着椅背睡得正熟, 但眉头轻皱，迟早要被吵醒。
他蹙眉，厉声：“小声点。”
姜易安掠了眼后视镜, 理都没理他。
孙亦帆倒是在弹幕的一片尖叫声中回头, 他表情也很复杂。
为了避免再让姜易安开下去直接开出银河系，这辆车在孙亦帆的强烈要求下, 泊停在了路边。
孙亦帆很想捏着山岐野的衣领，大喊：都什么情况了大少爷还忙着麦麸！！！
他无语就写在脸上，想着还在直播，忍了。
孙亦帆对上山岐野警告的视线默默翻了个白眼又转了回去。
但他还是注意到聂星淳眼下粉底都盖不住的乌青，略微压低了点声音：“山岐野，既然你都醒了，就你来开车吧。”
他说着探身去要去解姜易安的安全带。
姜易安双眼微睁，同样带着警告盯着孙亦帆。
没人开车让他来当司机他不介意，但现在嫌弃他技术不行要卸磨杀驴他可就不乐意了。
小姜同学叛逆心上来，护着自己的安全带搭扣：“离我远点。”
孙亦帆：“？”
他气得磨牙：“你又犯什么病啊，我的大少爷！”
姜易安：“想让我把这位置让出来，你先问问后排那大少爷愿不愿意，给我当司机。”
他着重强调一个【我】字。
果然，山岐野直接嗤了一声：“让我给你当司机，想什么屁吃。”
孙亦帆：“！”
他猛地甩头看向后座。
操！
姜易安摊手：“你看。”
孙亦帆：“………………”
他一个头两个大，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哥哥们，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还在直播啊？”
他瞟了眼弹幕，观众比他们还激动。
【其他两组岁月静好，这组互扯头花好精彩。】
【比隔壁麦麸买兄弟情的好看多了哈哈哈哈哈哈我缺德我喜欢摩多摩多。】
【打起来打起来山岐野和姜易安镜头前都懒得装，某些cp粉是怎么嗑下去的，不嫌磕牙的吗？】
【吵成这样聂星淳也能睡着，也是能人。】
【要我说山岐野一开始就开车就没这么多事了，大少爷真是娇贵。】
【不是，没人觉得他们这样很真实吗？好朋友之间就是吵吵闹闹的好嘛，如果关系不好怎么可能在镜头前这么肆无忌惮。】
【都这么表人了，还关系好？】
【岛废也是个乐子人。】
【滚啊，废物哪来那么大脸，全世界都你妈是吧？】
【这句话同样送给大少爷。】
……
孙亦帆深吸一口气，他想打人。
但他看了眼山岐野的肌肉，又看了眼小姜的细胳膊腿，他忍：“那我找个代驾行了吧？”
姜易安控诉道：“孙亦帆，你就是不相信我。”
孙亦帆崩溃道：“哥，大哥！你但凡走对一条路我都愿意相信你，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再这样下去天都黑了，咱商超都还没去，其他人回头都饿死在别墅里了！”
他说完就见姜易安双眼一亮。
孙亦帆心想完蛋，还来不及捂嘴就听姜易安说：“你这提议不错啊，要不我们四个直接原地解散吧？”
这边小姜同学话音刚落，后排幽幽响起山岐野的磁性低音：“我觉得可以。”
孙亦帆：“………………”
我觉得不可以。
你们是真的不在意直播啊，兄弟。
怎么的，平时相看两厌的人开始统一战线了是不是？
他当初为什么非要和姜易安在一起，来这儿受折磨呢？
就为了那点……
孙亦帆看到直播间右上角已经十几万的在线观众：【从隔壁过来看乐子，请问是直接开始笑还是要走流程？】
好多人啊。
他幸福地流下两条宽面条眼泪。
没错，他就是为了这些流量。
和流量比起来，不过是一点心灵折磨罢了。
问题不大，只要叫醒聂星淳，一切都能解决。
他将目光落在聂星淳身上，还没开口，旁边一道有力视线就射了过来。
山岐野就像是紧护着猎物的狼一样。
耳边咔哒一声，刚才还紧捏着安全带不撒手的姜易安，已经迫不及待地将搭扣解开。
眼看着他手已经放到车门上，孙亦帆捂着眼，脑子里已经开始想他是拿着直播镜头去追姜易安呢，还是把镜头留给后面那俩TOP呢？
没错，小孙丝毫没想过要和姜易安解绑这回事。
他放下手，姜易安保持着下一秒就要开车门的姿势，低头打开了网约车软件。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孙亦帆说：“要两个小时呢，叫个网约车过去太奢侈了吧？”
姜易安轻扫他一眼，一脸做什么梦呢的表情：“我回家只要二十分钟。”
“正在帮您寻找最近的司机……”
两道打车声同时响起。
孙亦帆默默回头。
山岐野同款低头看手机的姿势。
孙亦帆：“……………………”
算了。
摆烂吧。
他对镜头说：“各位观众老爷粉丝朋友，你们给小孙作证，是这两位先开始摆的，雨我无瓜。”
【哈哈哈哈哈哈】
【孙亦帆：带不动毁灭吧。】
【聂星淳再不醒，这个家真的得散了。】
【我发四，这是我追艾兰德这么久，笑得最大声的一回。】
【聂星淳，你千万别醒。】
孙亦帆默默别开眼不去看弹幕。
就在这关键的时候，万众瞩目的聂星淳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窗外，刚睡醒声音放得很轻：“到哪儿了？”
孙亦帆：好问题！
不等他开口，姜易安先出声：“我车要到了。”
驾驶座车门被他打开一条缝，姜易安转头问孙亦帆：“你家在哪儿，顺路吗，需不需要把你捎回去？”
孙亦帆都不知道自己该摆什么表情。
这个节骨眼还能记得自己，是该说小姜不错呢，还是该跳起来打他一顿？
山岐野那边的车也要到了，他对聂星淳道：“我们也走吧。”
聂星淳：“？？？”
“不是不是不是，”他连忙坐直了，“我不就睡了一会儿吗，我错过了什么？怎么就要各自打车回家了？”
孙亦帆“哇”的一声就哭了：“聂星淳，你倒是管管他们呀！”
他拽着姜易安不放，顶着山岐野杀人的目光，嘚吧嘚吧倒豆子一样抱怨开。
直播间的观众笑疯了。
得知前因后果的聂星淳：“……”
“没事没事，我来开。”他无语地看了眼山岐野，抬手就要开车门。
山岐野沉默几秒，最终还是把手机给塞兜里了。
他按住聂星淳：“你开什么开，老实坐着。”
大少爷长腿一迈，矮身探出，反手甩上车门。
砰的一声巨响，仿佛连车身都跟着震了两下。
可见心里不爽。
山岐野两步走到驾驶位，拉开车门，居高临下对姜易安道：“让开。”
姜易安本来就是要走的，听他这命令的语气瞬间就不爽了，当即就抱胸坐得稳如泰山。
连话都没应一句。
孙亦帆早就把直播的镜头架在了车载支架上，镜头对着后座上的聂星淳，观众只能看到姜易安小半个肩膀。
但光听声音，也能听出这两人是真的不对付。
而不是什么因为感情好所以无所顾忌的吵闹。
聂星淳开始哄人：“小姜……”
网约车司机打来电话，姜易安看了眼震动的手机，原封不动地还了两个字给山岐野。
“让开。”
两人一出一进，谁也没说话。
聂星淳看着姜易安绕到后排，还挪了挪屁股把座位给他让出来，自己坐到驾驶座后面。
结果姜易安看都没看他们这车一眼，直接略过车身站到路边。
镜头恰好能透过后视窗，把他的身影录进去。
弹幕滚得飞快——
【我草啊真撕起来了。】
【第一回见识男团吵架现场。】
【也没怎么吵吧，就是听声音感觉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了。】
【姜易安到底哪来的脸那么大架子，一个路痴非要来开车，浪费这么久时间他还委屈上了？】
【？？？我说有些粉丝别太离谱，是你家大少爷不愿意开车的好吧？给你家当了那么久司机还落不着一句好了，自己非得上赶着当奴婢，还非得要求别人也去伺候你家大少爷是吧。】
【我说这事还真不怪小姜，山岐野心疼聂星淳腰伤，他来开车一会儿都得到了，聂星淳还不用在车里坐这么久。】
【狠狠代入姜易安了，没人干的活丢给我，嫌我干得不好就算了还对我没个好脸色，我非得当场翻脸。】
【这不就翻了吗……】
【岛人之间太精彩了，山岐野本来对其他人就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估计姜易安看他不爽很久了。】
【聂星淳夹他俩之间也太惨了。】
【什么啊，我看聂星淳也挺装的，山岐野不让他开他就真不开，闹成现在这样他就一点责任都没有？】
【？？？？？某些搅屎棍穿好你的皮。】
……
当然，姜易安并不知道直播间的观众到底在吵什么。
他不知道，坐在副驾驶的孙亦帆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谁能想到事情发展到后来居然闹得这么难看。
连带着他看山岐野也不顺眼起来。
后面的聂星淳已经第一时间下了车，山岐野反而不爽地“啧”了下。
孙亦帆也连忙下车，泄愤似的狠狠一甩车门，恨不得把车门甩山岐野脸上。
姜易安正在接司机电话：“对，就在路边。”
“小姜。”
“姜易安。”
聂星淳和孙亦帆一前一后站在他身边。
聂星淳说：“这事儿是岐野的问题，我代他向你道歉，你别生气了。”
“小淳哥，你不用代替他道歉，他是他你是你，我讨厌他，和你没有关系。”
“但你们今天这么一吵肯定得上热搜，他那些粉丝……”聂星淳长叹一口气，最后把问题都归到了自己身上，“这事还是怪我，一会儿我来开车行不行？你就把他当空气。”
姜易安闻言一笑：“我本来也没把他当什么东西。”
孙亦帆同仇敌忾：“可不嘛，每次盯着你就跟盯什么一样，你俩不会真在谈吧？”
聂星淳：“……”
孙亦帆倒吸一口凉气：“我靠你们俩不是在炒CP啊？！！”
说完他立马捂住嘴左右看了看，索性他们这地儿比较偏，除了偶尔过去的车辆外，路上也没有其他人。
他凑到姜易安身边：“你怎么不惊讶？”
姜易安表情淡淡。
孙亦帆：“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说你怎么就老爱去挑衅山岐野。”
聂星淳欲言又止。
姜易安垂眸看他：“你不用劝了，我不会回去的。”
聂星淳：“那我跟你们一起。”
没等姜易安开口，孙亦帆连忙拒绝：“可别，你一起，那大少爷不得把我俩给吞了吗？”
语毕，车里的山岐野不耐地按了两下喇叭。
孙亦帆说：“你看。”
聂星淳面色尴尬：“抱歉……”
姜易安的车滑行过来，他想了想，还是说：“小淳哥，你们俩自己感情的事，我本来是不应该多嘴的，但如果因为你俩谈恋爱影响到其他人，这段恋爱最后能带给你什么你还是想想吧。”
说完他拉开车门径直坐了进去。
孙亦帆拍拍聂星淳肩膀：“山岐野占有欲太离谱了，你没发现你在团里都没朋友……额，算了，也没有和成员交朋友的必要……反正我觉得小姜同学说得很有道理。”
“姜易安你怎么坐门口？你快往里挪挪，给我腾个地儿！”孙亦帆死乞白赖挤了进去。
网约车绝尘而去，聂星淳在原地站了片刻，山岐野再次鸣笛催促。
他转身上车。
直播软件早就被山岐野关了，车上没了电灯泡，大少爷心情很不错。
见聂星淳面色不虞，还伸手去挠他下巴：“没烦人精打扰咱多好，别丧着脸，笑笑。”
聂星淳拂开他的手，放倒副驾椅背，闭上了眼-
另一边。
孙亦帆看着窗外景色：“哥，你不会真要回家吧？”
姜易安：“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
“不行啊我的哥哥！”孙亦帆大惊，“你回家了我怎么办？！这一会儿兰姐还不得把咱们骂死？”
司机好奇地透过后视镜打量他们。
姜易安和他在镜中对视：“师傅，路边靠边停一下。”
孙亦帆：“不不不不不我不下！师傅你别听他的！”
司机：“到底停不停？”
孙亦帆：“不停不停。”
“小姜，你看我连直——”孙亦帆也对上了司机吃瓜的目光，“师傅，你老瞟我们干嘛呀？”
“哎呀帅哥嘛，你那哥哥长得真俊。”
孙亦帆：“……”
谢谢，我才是哥哥。
他转而掏出手机，姜易安手机新消息一条接一条。
【小姜你不能这样对我！连直播镜头都不要了！我好不容易蹭上的TOP组的流量我都不要了！】
【你回家了你让我怎么办！我还等着靠这个综艺翻身呢！】
【不回家不回家不回家，我要去团建我要镜头我就要】
【#打滚.gif*N】
姜易安无动于衷。
孙亦帆气冲冲。
【那不然你把我送过去你自己再回来！】
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点击发送朋友验证。
啊啊啊啊啊！！！
孙亦帆：“姜易安！”
他怒而出声，前面司机的手机响起：“乘客修改了目的地……”
姜易安转头，毫无波澜地看着孙亦帆。
孙亦帆“嗷呜”一声企图抱住他：“你就是我的神。”
姜易安眼疾手快用手机顶着眉心把人推开。
孙亦帆说：“那你能不能把我加回来？”
“不能，”姜易安十分无情，“你太烦了。”
“可是我有好多东西想八卦！”顾忌着司机，孙亦帆疯狂眨眼，眼皮子都快抽筋了——
就是那谁和那谁！
姜易安微微一笑。
孙亦帆一喜……
姜易安当头一盆冷水：“你觉得呢？”
孙亦帆：“……”
他在期待什么。
他退而求其次：“那我开个直播总可以吧？”
这回姜易安没拒绝他：“随便你。”
他靠着椅背，闭上眼：“别吵我就行。”
孙亦帆点进直播间发现山岐野那边也把直播间关了，不少粉丝涌入另外两组的直播间问原因，他到时候一开播，粉丝们可就是奔他来了。
这俩少爷天不怕地不怕，他可还想咸鱼翻身的。
不过真要算起来，这得算直播事故了吧？
早知道他当初就应该拉着姜易安不和聂星淳一队的。
孙亦帆狠狠自我检讨了一番，罗雅兰电话进来了，孙亦帆心想果然该来的总会来。
他看了眼姜易安，接通电话后压低了声音：“兰姐。”
罗雅兰问：“星淳说姜易安和你在一起？”
“对，我们打了个车过去。”
罗雅兰松了口气，她以为依姜易安那脾气他都不会再去了。
她现在可是连训斥他们的心思都没有了：“行，你先安抚他一下，让他别跟山岐野较劲。”
孙亦帆：“……”
明明就是山岐野先找事的好吧。
他“嗯”了声。
罗雅兰又多交代了几句，才挂掉电话。
她把手机丢在办公桌上，头疼地揉着自己的两边太阳穴。
ISLAND最后这一年，带得比她之前两年都还心累。
丝毫不顾及镜头吵架，整个团里也就只有姜易安和山岐野两个人能做得出来。
这才第二期就闹这么一场直播事故出来，后面几期得临时调整剧本，把他们分开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控制舆论时，罗雅兰始终觉得有些不安-
罗辉预订的是小镇山腰的别墅，正对着一片油菜花海，风一吹，花瓣颤抖，金色海浪蜿蜒。
如同一幅浓墨重彩的艳丽油画。
他们这一组是最先到的，远离喧闹都市的烂漫山野让大家都放松了不少。
成员拿着镜头给粉丝分享花海。
也有人带粉丝一间一间参观房间。
其他人各自散着，有收拾东西的，有搬烧烤架的，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姜易安和山岐野吵架的事，背对着镜头时相互交换着眼神，神色各异。
罗雅兰也专门打了通电话过来，让罗辉把其他人看紧点。
罗辉无奈：“姜易安和山岐野，我也管不了啊。”
罗雅兰：“他们俩你就不用管了，山岐野到时候聂星淳那边会看着他的。”
至于姜易安，两人都沉默了。
但姜易安也不是那种主动挑事的人，罗雅兰这通电话的目的，就是让他把平时最爱去挑衅姜易安的人给看牢了。
恰好吉泽明从罗辉眼前走过，罗辉说：“放心吧兰姐，现在没人敢去惹他。”
招惹姜易安之前，也得先想想自己够不够他粉丝扒的。
比他们晚了一个多小时，姜易安和聂星淳两组人才一前一后到达。
姜易安和孙亦帆两手空空，倒不是孙亦帆忘了，是他怕中途停下来去商超，转头姜易安就不见了，所以把采买的事交给了聂星淳。
他们先到，到了之后姜易安就直接上楼挑了个房间睡觉去了。
孙亦帆中途点进他个人直播间看了眼，几万人在线看他睡觉这事儿确实有些让人费解。
而且据他观察，聂星淳和山岐野之间好像也闹了点矛盾，两人气氛有些僵硬。
聂星淳看了一圈没看到姜易安人，发消息问他，得到回答后也没有上楼去打扰。
十个岛人忙忙碌碌，玩游戏的玩游戏，做饭的做饭，一直到天色暗下来，孙亦帆上楼叫醒姜易安吃晚饭。
“睡一下午，你晚上还睡得着吗？”
“晚上睡不着再说。”
姜易安跟在他身后踏进餐厅。
十几个岛人把餐厅的长餐桌坐得满满当当，唯二空着的两个位置就是孙亦帆和姜易安的。
为了避免发生上午那种矛盾，聂星淳山岐野他们坐在距离姜易安距离最远的斜对角的位置。
人多，直播的机位也架了好几个，观众纷纷吃瓜。
但可惜的是这顿饭吃得相安无事。
为了综艺效果，一群人吃饭也不是纯吃饭，来来回回玩了好几个游戏，气氛热闹，就连直播间的观众都快忘了他们之前吵架的事。
姜易安吃完就准备回房间，其他人也没留，用类似他之前生病还没好透，或者他最近行程多累就多休息一类的话，给他的行为打补丁。
直播弹幕上也有观众觉得姜易安不合群。
说他人气上来就飘了什么的。
姜易安熟视无睹地离开。
身后岛人不知道谁来了句：“这种山间别墅，不是最适合开恐怖座谈会吗？”
岛人里当然也有胆小的，但他们人多，越有人害怕越容易出效果。
一群人摩拳擦掌。
姜易安加快脚步，飞快消失在楼梯口。
他回了房间。
屋里的直播机器一直没关，他离开楼下后，大部分为了他而来的粉丝跟着跳了回来。
本来姜易安根本没往那边想，也不觉得这山腰别墅有什么吓人，但自从“恐怖”两个字钻进耳朵后，他不由就敏感起来。
这栋别墅背靠山腰，前面是大片田野，白天赏花视野开阔，到了晚上，山间暗下来，别墅门前灯照不到的地方就变成了深渊巨口。
风在黑暗里也有了波浪的形状，楼下不时爆发尖叫，山林呼啸。
姜易安试图通过和观众互动转移注意力，把某些东西从脑子里驱出去。
他越发后悔来这鬼地方了。
粉丝都知道他怕鬼胆子小，拿出各自的看家本领，土味情话彩虹屁吹个不停，成功把姜易安带跑偏。
姜易安白天没睡够，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他揉揉眼睛。
粉丝心疼坏了，连忙催他去睡觉。
“那我去洗洗。”姜易安对镜头说，他确实又困了。
【快去快去，好好休息，看把孩子给困得。】
姜易安出了房间。
这栋别墅说是别墅，其实就是当地居民把自建房常年租给某些机构，机构负责把他们的房子翻修后租给游客，等十年或者多少年的合同到期之后，他们翻修过的房子就会退给当地居民，并且不需要后者支付任何装修的钱。
所以这种房子为了能快速上架外租，对于他的翻修也不会太精细，房子的内部格局是基本不会动的。
因此会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比如说房间里不带洗浴室。
这栋小别墅上下两楼，楼上只有一个卫生间，在走廊尽头。
但是楼下有两个，一个就在二楼卫生间下面，另一个更小一些，没有干湿分离的下了楼梯左拐两步就到。
姜易安的房间恰好靠近楼梯口。
他就近下了楼。
楼下右转，就是现在岛人齐聚的餐厅。
姜易安关上门，打开水龙头准备洗漱。
突然啪的一下，卫生间蓦然一黑，姜易安吓得一抖。
他动也不敢动，站在原地胸腔起伏了好几下，才紧张地伸出手，中途生怕碰到什么东西，猛地收回了好几次，才终于摸到墙边的开关。
他啪啪按了两下。
卫生间的灯没亮。
“跳闸了？”外面有人从餐厅出来，声音越过门外，“我去看看。”
是孙亦帆。
听到熟悉的声音，姜易安松了口气。
他拍拍小心脏，开门出去，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
凉意顺着背脊一路蹿到尾椎骨，姜易安浑身泛起鸡皮疙瘩，他动也不敢动，眼泪都要吓出来了。
而他的反应很好地取悦了身后的人，那人笑嘻嘻地捏着他肩膀摇了摇-
跳闸之后，岛人反而觉得这样更有氛围。
他们点开手电筒，微弱的光线将恐怖的气氛渲染得更慑人了几分。
“就在这个时候……”
罗辉把手机电筒放在自己脸下，故作玄虚地拖着调子，看到因为紧张而和其他队友贴在一起的人微微一笑。
“小明觉得有什么东西，摸上了他的肩膀……”
他猛地把手搭在身边队友的肩上——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一道从走廊外传来的，比身边队友更凄惨的尖叫传进众人耳朵。
众人：“？”
罗辉回头：“什么声音？”
“好像是马涵宇？”
“马涵宇，你没事吧？”
一行人起身走出去。
恰好孙亦帆那边把电闸推了上去，灯光大亮。
马涵宇捂着脸坐在地上，身边站着姜易安。
岛人你看我我看你：“怎么了？”
马涵宇痛得龇牙咧嘴，他怒道：“姜易安，你有必要吗，我不就吓了你一下吗？！”
众人这才发现站在一边的姜易安紧紧握着拳头。
马涵宇歪嘴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
看得其他人倒吸一口气：“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谁让你来吓我的？”姜易安低头和马涵宇对视，浅琥珀的眸子被挡住光线后晕染成深褐色，冷冷看着他的目光冷得让人心惊。
马涵宇被他慑人的气势吓住。
张了张嘴想解释，倒是先痛得自己狠狠“嘶”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听到动静的孙亦帆连忙跑过来，“姜易安？”
姜易安抬头，眼里的戾气让他都不由自主滞了下脚。
然后他发现姜易安眼眶微微泛红，湿漉漉的睫毛一簇一簇黏在一起，而他握拳的手细看之下还在发抖。
姜易安是真的被刚才轻飘飘拍在自己肩头的手给吓坏了。
孙亦帆反应过来，立刻叉腰站在他面前，怒斥马涵宇：“马涵宇你有病啊！他本来就害怕你吓他干嘛！”
马涵宇站起来指着自己脸上的伤：“我哪儿知道他害怕？我就是来上厕所看到有人从里面出来，刚好跳闸气氛到了，我就想吓他一下我哪想那么多？他比我打成这样我还没说什么呢！”
孙亦帆：“你活该！”
马涵宇：“你再说一遍！”
眼看着这两人再你来我往一句就得打起来，其他人连忙把他们拉开。
孙亦帆还在那里说马涵宇有毛病，说他吓人之前能不能看清楚对方是谁能不能吓再说。
马涵宇也很不服气，两个人隔着人群都在吵架。
拦着马涵宇的人都在说他干什么要去招惹姜易安，让他赶紧去给姜易安道个歉。
马涵宇不爽：“凭什么？”
“还能凭什么？你忘了上次吉泽明和他吵架，一点也没落着好还被兰姐训一顿的事了？还是你想被他粉丝冲一把？他连山岐野那大少爷他也敢和人对着干，你拿什么和他比？”
“就是啊，他背后那金主兰姐都要忌惮几分你个小虾米你惹得起？”
“赶紧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了，也是你一开始要手贱去招惹人家的。”
……
马涵宇更气了。
感情都是他一个人的错呗！
但他不服气归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其他人说的都是对的。
如果不是他一开始手贱去吓姜易安，也就没这回事了。
马涵宇不情不愿对姜易安说：“对不起。”
姜易安表情冷淡。
他冷脸时攻击性很强，马涵宇被他盯着后退了半步，神色也警惕起来。
“不用了，”姜易安收回眼，“到此为止吧。”
“对，到此为止。反正你也打了我一拳，我也是靠脸吃饭的，这事儿咱们就算扯平了，好吧？”
姜易安根本没搭理他。
转身就走。
“什么态度嘛。”人群里有人悄悄说。
众人返回餐厅，看到架在餐厅角落的几台直播机器时，猛地反应过来：“关直播了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
虽然录不到走廊上的画面，但收音设备可是把他们争吵的内容一丝不漏地转播了出去。
几台直播机上弹幕滚得飞快。
众人脑子里就只有一个词——
完了。
几人连忙关上直播，有人听到动静看向窗外：“姜易安上车干嘛？”
“姜易安！”孙亦帆是在姜易安转身后发现他方向不对就追着出来的。
但他动作慢了一步，出来时，姜易安已经踩下油门，一转方向盘开了出去。
他就赶上一阵车尾气。
完犊子了，这人大白天都找不到方向，这大晚上的非得把自己给丢了不可。
孙亦帆再一次气愤自己为什么没有驾照。
更晚一步赶过来的成员里终于有人忍不了了，高声说了一句：“他有病吧？！脾气这么大！”
孙亦帆声音更大：“你才有病呢，你有本事当着姜易安的面骂他啊，就知道在背后哔哔！”
“孙亦帆，姜易安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上赶着给他当狗，这么护着他！”
“你爷爷我乐意，关你屁事！管好你自己吧，你这种人想给人当狗还没人要呢！”
“嘿，我说你今天吃错药了吧火气这么大？”
孙亦帆袖子一撸，咬人的吉娃娃似的：“干嘛，想打架吗？”
“麻烦让让。”聂星淳拨开站在门口的人，几步快走到另外一辆车边。
咔哒。
车辆解锁，尾灯亮了亮。
孙亦帆双眼一亮，指了指那人，拉开车门就钻进了副驾：“快点快点。”
山林间不像城里四处亮着路灯，通往这间别墅的路只有一条，还能看见姜易安那越来越远的车，在起伏的山林小道上若影若现的车前灯。
回头等他上了正儿八经的马路，就真的找不着了。
聂星淳插上钥匙点火，一只手按上驾驶座的车顶。
山岐野的目光只停留在聂星淳身上，他神色凛然，漆黑的眸色深不见底：“聂星淳，你确定你现在要去追他？”
在他们正因为姜易安吵架的时候。
聂星淳沉默了一瞬。
孙亦帆在旁边都要急死了：“干什么呢，还忙着谈情说爱呢，赶紧走啊，追人啊大哥！”
聂星淳拉下手刹，他转头看向山岐野：“山岐野，希望你可以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他那么大个人，他还能丢了不成？”山岐野附身，按住聂星淳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聂星淳哔哔按了两下喇叭。
他转动方向盘，驶出别墅小院。
孙亦帆坐在副驾驶，狂给姜易安打电话，一直显示在通话中。
“煲电话粥呢，哪那么多话说？”孙亦帆气死了。
他看着旁边默不作声开车的聂星淳，这大TOP在团里向来温和，这还是他第一回见他和谁黑脸。
孙亦帆一边重播着电话，一边忍不住按捺着自己的八卦之心安慰：“没事，小情侣嘛，床头吵架床尾和。”
聂星淳闻言勾唇笑了下，只是没什么笑意。
恰好姜易安的电话终于接通了，孙亦帆立刻没心思管吵架的情侣了：“姜易安，你脾气怎么这么大呢？开着车就跑了！”
其他岛人背后吐槽的话，被他原封不动送给了当事人。
姜易安语气根本不想他连夜开车离开的行为那样愤怒，反而挺淡然的：“你现在才知道我脾气大？一个劲打我电话干嘛？”
“还能干嘛？我说你再生气就不能等明天再走吗？”
“不行，”姜易安说，“我一秒也不想和其他人呆在一起。”
“那你一会儿把你那车停在前面路口，上我们这车，我怕你一脚油门开出地球去。”
“孙亦帆，我和ISLAND到今天就结束了，我准备和地心引力解约，你要一起吗？”
姜易安降下车窗，夜风灌进车里，拂开他的额发，露出饱满的额头。
他说：“看在你担心我的份上，我可以勉强把你一起带走。”
第47章 闹剧
第47章
孙亦帆满脑子问号：“啥玩意儿？”
明明每个字他都能听懂, 怎么组合在一起就让人很费解？
“你要和地心引力解约，退出ISLAND？”
他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聂星淳不由侧目。
两人对视, 孙亦帆不算大的眼睛瞪得溜圆。
山林小道很狭窄，多来一辆车就错不开，姜易安将手伸出窗外，虚握着往后翻滚的风, 夜风齐力撞击在他手心。
他收回手转过前方弯道, 纠正道：“应该说是我要退圈。”
“什么？？？？”孙亦帆声音直接劈叉了, “你要退圈？？？？”
聂星淳同样微转方向盘转过一个弯, 被孙亦帆这一嗓子惊得手一抖, 往旁边多转了几分, 地心引力的银色小轿车猛地一个摆尾, 孙亦帆紧紧抓住头顶扶手, 惊魂未定地望向聂星淳。
后者连忙稳住方向盘, 同样紧张地看向他：“小姜要退圈？”
孙亦帆：“啊？”
他又和姜易安确认了一遍：“你要退圈？”
姜易安：“啊。”
孙亦帆：“啊？”
聂星淳迟疑，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加入他“啊”那么一下。
“不是, 我说你有必要吗？就为了这么屁大点事你就要退圈, ISLAND也就还剩半年就解散了，你现在人气又高势头又好, 你退啥圈啊？”
孙亦帆很费解, 这就是传说中的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吗？
他为了点流量逮着他们这些高人气选手挨个蹭，恨不得一个两个给他们全都蹭秃噜皮，他们一个个的倒是对自己人气很无所谓的样子。
你不要你给我啊亲！
孙亦帆觉得姜易安一定在说气话：“你退了圈, 上哪儿去找娱乐圈这种每天日入208的工作, 别人都削尖了头想要往娱乐圈挤，你没必要就为了几个傻逼和钱过不去吧？”
姜易安那边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了山道出口, 横贯在前的马路口矗立着交通信号灯，道路宽敞但路灯稀薄。
他将车停在路边。
头顶的交通信号灯持续闪烁着注意过往车辆的黄灯。
姜易安熄火：“我退圈你怎么这么大意见？我是在告知你，不是在询问你。”
他拔了钥匙下车：“你说你们，谁跟你一起？”
孙亦帆答：“聂星淳。”
姜易安笑了：“我在上主路的路口等你们。”
说完他也不等孙亦帆回应，抬手挂了电话。
孙亦帆那边捏着电话对着空气打了一套咏春拳。
聂星淳见车门边有瓶未开封的矿泉水，递给他：“消消气。”
孙亦帆怒：“我小孙此生最恨谜语人！！！”
聂星淳说：“小姜肯定有他的理由，估计是电话里说不清。”
“他最好是！”孙亦帆恶狠狠拧开瓶盖，喝水中途又想到电话里姜易安话说半截，狠狠一捏瓶身，水从瓶口喷出来溅他一脸。
操……
忘了。
啊啊啊啊都怪姜易安。
旁边聂星淳好心递去纸巾：“擦擦？”
加上当初小半年的选秀，他和孙亦帆也算是共事三年，第一次发现他这么冒失。
是因为他以前的所有时间都被山岐野占满了吗？
他从来没有认真仔细地观察过身边的其他人。
车上两人心思各异，那边的姜易安倒是挺悠闲。
初夏的白日阳光灼人，夜晚却非常凉爽，特别是在这种远离汽车尾气的山镇。
轻柔的夜风送来油菜花的芳香，那种味道不是纯粹的清香，而是带着点酸和苦，被风打散之后悠悠飘荡在鼻尖。
他半倚着车身，正在和楚溪打电话，内容是关于几个月后的全球海选。
“到时候我亲自去。”他说。
“那最好不过了。”
楚溪在电话那头笑，公司一旦开始运行，每个人都是忙得马不停蹄，姜易安又是尧润整体核心的主心骨。他要把控公司发展发现，至少初期挑选的练习生都要过他的眼。
类似于需要给后续接手这份工作的职业星探打个样，什么样的人，才是尧润需要的。
如果因为和ISLAND行程相撞而不能亲自去挑人，或者像前段时间那样压着累倒，都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他放下ISLAND那边无足轻重的工作，专心投入到尧润就是最正确的。
而孙亦帆没把姜易安退圈的话当真，原因是出在两人并不算亲密的关系上。
至少在今晚他着急忙慌给姜易安打了数个电话，想要掐断姜易安和律师的通话前，姜易安并没有把孙亦帆当做朋友。
他对岛人几乎没有好感，更别说当初参加D&E活动时，两人还正面发生过矛盾，如果当初孙亦帆被那傻逼二世祖堵在厕所时，他有一丝因为对方给他资源的话动摇，姜易安都不可能会帮他。
当然，姜易安帮忙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看对方不爽。
在小朋友被类似的事逼到绝境后。
结果孙亦帆丝毫不会看人眼色，反而把姜易安给黏上了。
嫌他烦人的话姜易安说过很多遍，他就跟不过脑子一样。
也不知道是该说他单纯，还是蠢。
但不可否认，和其他心里山路十八弯的岛人相比，孙亦帆直接热忱，勉强看得过去。
就是烦人。
很烦人。
一束光线从山道后面转出，看着那辆越来越近的车，姜易安结束了和自家CEO的电话。
孙亦帆跳下车：“姜易安，你可让人省点心吧！”
姜易安看到他身上T恤衣襟前湿了一串。
孙亦帆拧眉追问：“能给我一个你要退圈的理由吗？”
“我不是要阻止你，”他强调，“我就是好奇。”
三人他最矮，站在姜易安和聂星淳中间，直接就是一个凹字。
姜易安难得没挤兑他：“不想继续和傻逼浪费时间了而已。”
孙亦帆：“？”
他依旧听不懂。
他当然听不懂，因为姜易安留在ISLAND的原因，除了他本人，不管是家人还是对他极为重要的杨卿宇，都没人知道。
他原本是想看在小朋友的面子上，好聚好散的。
但今天这一桩桩小事突然让他发现，他在自己这个想法里故步自封。
摆烂混到ISLAND结束，勉强算是给小姜易安的梦想画个句号，但如果真的是要给小朋友的梦想一个圆满，一年时间逆风翻盘对他来说绰绰有余。
到时候在掌声和鲜花中宣布退圈，不是更会让姜易安这个名字印象深刻吗？
但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再打一遍，通关过的游戏的兴趣。
姜易安之前一直没有发现自己两种想法的冲突，在他决定摆烂开始，他就已经掐灭了小姜易安的梦想。
之后的这半年时间，他留在娱乐圈，可以说他既没有尊重小朋友，又浪费了自己的时间。
既然他现在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那么一切都该以他自己的诉求为先。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及时止损。
夜风吹乱了姜易安的头发，衬衫微微晃动，散开的衣领偶尔划过他修长的脖颈。
不知道怎么说，但孙亦帆和聂星淳都觉得他整个人都气质都变了。
他独特、恣意，明明只是在乡间小路上，被车前灯轻笼着，却好似众星捧月一般，自由洒脱。
姜易安抛出橄榄枝：“两位有兴趣来尧润吗？”
他咧嘴一笑：“我的公司。”
孙亦帆：“？”
他还没开口，就见姜易安径直忽略了他，对聂星淳道：“小淳哥，在地心引力会埋没你。”
聂星淳眼带诧异。
“地心引力的公司理念是一切以利益为先，你在公司待了这么久，应该很清楚他对你的桎梏吧？”
聂星淳垂眸，他当然知道。
当初送去参加选秀的几人里，虽然他实力最好，但一开始他的人气并不是最高的，也不被地心引力所重视。所以即使他有实力，他在几人之中也是镶边，初选舞台他也没拿到什么有分量的part。
是他主动自荐给自己赢得机会和舞台，才被更多人看见。
等他人气上去，他明显感觉到公司将精力放在了他身上，等到其他人彻底没用时，就连当初被力捧的人，也很快被放弃。
他是踩着别人爬到现在的位置的。
他一直努力练习，永远都不敢停下来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害怕一旦发现他没有可取之处，他就会像其他人一样，被地心引力抛弃。
所以即使和公司意见相左，他也不敢有任何异议。
他小心谨慎，看所有人眼色，就是害怕在习惯了光环加身之后，再次跌回谷底。
明明他从当练习生开始就能算得上一帆风顺，但他就是有很强的危机感和恐惧感。
但这些，他连山岐野都没有告诉过。
却被姜易安轻易看透了。
他抬眼，姜易安对上他目光后反而笑了，就像是知道他想问什么：“商人都有火眼金睛。”
孙亦帆转头看他：“？”
聂星淳看着那双带着旺盛生命力的眼睛，神奇地理解了他的意思。
姜易安是一个商人。
他站在第三者的角度，用审视目光评判聂星淳和地心引力。
自然能看出两者调性不相符。
聂星淳内心复杂：“小姜你真是……”
孙亦帆又转头看他：“？”
姜易安挑眉：“所以，你有兴趣——”
“等等等等……”孙亦帆插进两人之间，举起手，“停！！！”
他很生气：“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小孙不能有姓名吗？你们在说什么，能不能说点我能听得懂的？”
孙亦帆要再强调一遍，他此生最恨谜语人！
此生！
最恨！
孙亦帆对姜易安指指点点：“你不是让我跟你一起走吗，为什么你从头到尾都把我晾在一边，当着我的面挖别人？！渣男出轨都还知道避着人，你连渣男都不如！”
姜易安：“……”
聂星淳：“……”
什么鬼比喻。
姜易安无语：“孙亦帆，你等会儿行不行？”
孙亦帆：“不行，为什么要我等，就算是说先来后到也是你先邀请我的吧？我不等。”
姜易安：“行，那你就当我没说。”
孙亦帆：“？？？”
他大怒：“你还说你不是渣男，渣男经典语录都来了！”
姜易安也想打人了。
“噗，”聂星淳突然爽朗地笑起来，“哈哈哈。”
小姜和小孙相互对视，小孙问：“很好笑吗？”
姜易安轻哼一声：“你确实挺好笑的。”
孙亦帆：“姜易安，你有一天不怼我你是不是会死？你CPU我是不是，你Photoshop我是不是？”
“是。”姜易安点头，“你都知道你还非往我身边凑，你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孙亦帆：“……”
他什么时候和姜易安打嘴仗能占一回优势？
就一回。
孙亦帆张了张嘴，狠狠放话：“你让我想想我怎么回你！”
姜易安无语：“……你慢慢想吧。”
今天一天，聂星淳都因为和山岐野的矛盾而心情沉闷，但他又是一个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的人，特别是在摄像机面前。
但此刻他眼前前所未有的明朗轻松。
他对姜易安说：“谢谢你小姜，但我暂时还没有离开地心引力的打算。”
虽然多有桎梏，但他确实也没有姜易安这样放弃已经拥有的一切，重头开始的勇气。
而且，地心引力还有山岐野。
孙亦帆闻言狠狠啧了几声：“也不知道该说你有事业心，还是没事业心。”
这不纯纯恋爱脑嘛。
还是事业上升期背着粉丝和同事搞地下恋的那种恋爱脑。
这要是哪天两人恋情曝光，聂星淳得摔得骨头渣都不剩。
聂星淳说：“不会的，我们很注意。”
孙亦帆：“是那种在直播里都眼神拉丝的注意？”
不过娱乐圈嘛，网友和艺人之间始终隔着屏幕，两人越是亲密越是肆无忌惮，CP粉虽然嗑得飞起，但网友反而没几个真相信他们在谈。
可能还会说他们麦麸麦得太过，恶心人。
姜易安看白痴一样看了眼孙亦帆，这人一根筋，真的听不出来聂星淳话里更多的意思。
因为山岐野在地心引力所以聂星淳不担心，是建立在山岐野在地心引力或者说，更上一层的大股东深海卫视有一定话语权的基础上。
不然两个没权没势的爱豆，人气再高对于公司来说不还说被搓扁揉圆的份儿。
怪不得山岐野能在公司那么肆无忌惮，兴致上来还能把人压到杂物间。
姜易安说：“如果你改变了主意，随时都可以联系我。”
聂星淳笑：“好。”
孙亦帆指指自己：“那到我了吧？”
他双眼发亮：“所以其实我也是被地心引力埋没了对不对？因为我人气不高，他不会在我身上投入过多，所以人气持续走低更没资源，对吧？”
姜易安冷酷无情：“你想多了，你天花板……”他比了个高度，“就在这儿了。”
孙亦帆：“……”
小孙大怒：“那你还让我跟你一起走！”
“我不是说了吗，看在你担心我的份儿上，勉强把你带上。”姜易安强调，“勉强。”
孙亦帆：“……那我不去了。”
姜易安耸肩：“随你吧。”
孙亦帆：“？？？”
“你也太双标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姜易安预约了一个拖车服务，明早来把他的车拖回地心引力。
他拉开聂星淳那辆车副驾驶的车门：“那你想让我怎么对你？”
孙亦帆从后座钻上车，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让我改变了主意随时联系你。”
姜易安看向后视镜，他手上扣着安全带，上推唇角对孙亦帆笑了笑。
“姜易安你做个人吧！”
“我是个商人，我不是慈善家，哥哥。”
“不行！那你俩别当着我的面聊啊，不患寡而患不均你没听说过？”
“那孙亦帆我再问你一遍，”姜易安转头，“你要跟我一起离开地心引力吗？”
姜易安语气平淡，好像真就是随意把孙亦帆捎带上一样。
但神色是认真的。
孙亦帆和他那双没什么波澜的眼睛对视，却一时语塞，他虽然跳得欢，但这确实是个大事。
对于他这个小糊逼来说，很大很大的事。
虽然他确实希望换个发展前景更好的公司，虽然地心引力不算业界翘楚，虽然他自己那破经纪公司也很野鸡，但它们好歹有点东西，而尧润还是个蛋。
现在下蛋的人正儿八经邀请他来一起孵蛋，他可不得犹豫吗？
不过为什么会有人把解约退圈这种事情，说得像买菜一样随便。
诶？
所以姜易安为什么要退圈？
不是，这是重点吗大哥！关注点别跑偏行不行！
他面色纠结，说：“我需要考虑一下。”
他确实需要认真考虑。
姜易安说：“那你尽快，给你一天时间。”
孙亦帆：“？”
“为什么只有一天？”他问。
姜易安晃了晃手机，屏幕上跳跃着罗雅兰的名字。
他直接挂断电话，对孙亦帆说：“因为你只能跟我一起走，如果你要等到ISLAND散团，那抱歉，你本身并没有太多竞争优势。”
孙亦帆一愣，甚至狠狠被姜易安这话戳了一下。
小姜同学这话，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无情。
把孙亦帆那颗藏在虚张声势下的胆怯小心脏，扎得鲜血淋漓。
他就是一个长得一般，身高一般，实力一般，各方都很一般的普通人。
在卧虎藏龙的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他这种哪里好像都比素人好那么一点的一般人。
他原本是兴致勃勃趴在副驾椅背上，瞬间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儿巴了，有气无力的：“那我尽快想想吧。”
聂星淳也觉得姜易安这话太无情，他想要安慰孙亦帆。
尚未出声，就听姜易安说：“但我建议你选择我。”
他好奇侧目，后座的孙亦帆也闷闷抬头：“为什么？”
“因为我看你还算顺眼。”姜易安说，“整个ISLAND，除了聂星淳我看你最顺眼。”
孙亦帆：“……”
怎么说呢，小姜同学有时候，也有一种能瞬间将人从情绪沼泽里提溜出来的能力呢。
他毫无灵魂地“哇”了声：“真是让人感动呢。”
片刻后，孙亦帆往前蹭了蹭：“那我是不是该先了解一下你们公司的情况？目前除了你还有多少艺人？待遇怎么样？如果我跟你走的话解约费你帮我出吗？公司规模如何？我……后续的事业发展怎么规划？”
姜易安将自己摘了出去：“尧润目前只有一个正经艺人，待遇当然是根据你的情况来定，如果你跟我走解约费我来出，但这都是之后要从你身上捞回来的。”
至于最后两个问题嘛……
“只有一个艺人的公司你觉得目前的规模能有多大？”姜易安说，“还有，如果你的事业发展全部都要由公司帮你规划，而你自己毫无想法的话，我劝你还是别来了。”
孙亦帆心虚：“我就问问嘛。”
他靠回去：“我想想吧。”
姜易安自然没什么异议。
两人对话结束，罗雅兰在被姜易安挂了数个电话后，终于把电话打到了聂星淳那里。
“兰姐。”聂星淳开车不方便，手机连着车内蓝牙。
姜易安闭目养神，不为所动，后排的孙亦帆直接扑棱了起来，支棱起耳朵。
罗雅兰声音疲惫：“罗辉说你们去追姜易安了，追上了吗？”
聂星淳看了眼身旁的人：“追上了。”
罗雅兰那边沉默了许久，久到孙亦帆都挤眉弄眼，用气声问聂星淳：“没信号了？”
聂星淳出声：“兰姐？”
罗雅兰才说：“你们先回去，我这边正在来的路上，今晚把事情解决，明天直播继续。”
姜易安睁开眼：“今晚解决不了。”
罗雅兰愣了一瞬，聂星淳说：“抱歉兰姐，我手机连着蓝牙。”
“我还就愁联系不上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把事情闹这么大就一走了之，姜易安你别太任性！”
罗雅兰同样在开车，她语带命令：“我让马涵宇给你道歉，这事儿就算过了，明天直播我不要求你和他多兄友弟恭，你也可以直接无视他，但你不能丢个烂摊子让大家都无法收尾！”
“不用，这不完全算是他的错。”
罗雅兰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姜易安好说话到有些不对劲。
今天的事只是一根导火索，姜易安并不打算怪谁，反而还要谢谢他们让自己想清楚。
“我只是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了，”姜易安声音淡淡，“直接走解约流程吧。”
电话那边嘎吱一声。
罗雅兰一脚猛地踩下刹车，身体被惯性带着往前，又被安全带勒回座位上，汽车前轮压过斑马线一寸，头顶交通信号灯进入红灯倒计时。
“你说什么？”她惊道。
姜易安耐心重复：“我说我要解约。”
罗雅兰深吸一口气，她说他今天为什么会这么不安。
她压下烦躁：“你知道如果你要解约是违约吗？”
“具体的等我明天和律师到公司详谈吧，”姜易安说，“在电话里也说不清。”
不等罗雅兰多说，姜易安说着“就先这样”，然后看了眼聂星淳用眼神询问他有没有什么要继续和罗雅兰说的了，聂星淳摇头。
本来罗雅兰这通电话主要就不是找他的。
于是姜易安径直挂断了电话。
围观全程的孙亦帆忍不住竖起自己的大拇指：“牛啊小姜，你是到底怎么做到面对兰姐还面不改色的？”
罗雅兰对岛人多严厉比不用说，十八九岁的大小伙们，在她手里都乖得跟个鹌鹑似的。
姜易安：“因为我不需要她给我资源。”
孙亦帆和聂星淳对视一眼。
还真就是这个理，他们害怕罗雅兰，除了她的强势外，也是他们地位不对等，岛人依赖罗雅兰这个大经纪人投喂的资源。
“这绝对是直播事故没跑了，闹这么大怎么收场？”
孙亦帆把手机递到前排：“上热搜了。”
连带着早上姜易安和山岐野发生矛盾的直播录屏，都一起被网友翻出来，一并送上了热搜。
如孙亦帆所言，这场直播事故，不管放在哪个娱乐圈都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别墅里姜易安打人和岛人吵架的视频全网疯传，虽然画面里只有稍显凌乱，摆满了残羹剩饭的餐桌，但众人的声音都被收录进直播间。
当红男团打架、吵架、阴阳怪气队友，彻底撕碎了ISLAND这个团营造出来的假象。
那个点本来就是晚上大家冲浪的流量高峰期，再加上岛人回头发现直播没关时直接慌了神，没有进行任何危机处理先安抚粉丝情绪，反而直接切断了直播。
几乎是将他们队内不和，排挤姜易安的事摆到了明面，让本就沸腾的粉丝和网友炸开了锅。
地心引力那边压都压不及。
因为对网友来说，这事太抓马了！
没多久，相关词条就在吃瓜看热闹的网友的推动下，开始爬上热搜。
【哇塞，这也太精彩了，果然有男人的地方就是是非多。】
【下次谁在跟我撕岛有团魂，我就把这些视频甩他们脸上。】
【笑死，固定团都不一定有真团魂，限定团又哪来那种不存在的东西。】
【不过是一群逢场作戏的同事而已。】
【没人觉得那几个岛人悄悄弯酸人的样子很难看吗？跟公司里就爱背后散播谣言的恶臭同事一个样。】
【十二个糊逼表面报团取暖，实际天天撕逼。】
【说糊逼的过分了，糊逼吵架只会nbcs（nobody cares），能冲上热搜证明你岛还是有知名度的。】
【好精彩，他们撕逼的样子和粉丝们为了他们互扯头花的样子一模一样。】
【之前看直播的时候就觉得姜易安不合群，一下午都不和任何人互动……】
【你确定是姜易安不合群而不是其他人排挤他？】
【所以姜易安有金主的事情是真的咯？】
【emmm……能别揭人伤疤吗？不管他有没有金主他都是受害者，能不能就事论事？】
【可是岛人自己说的他有金主惹不起诶？他们能说网友不能说？】
【别给网友扣帽子，正经网友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重点偏了吧佳人，姜易安打人诶？[图片]关直播前马涵宇一闪而过的脸，把人打成这样还按头让马涵宇给他道歉，他脸怎么那么大？】
【是姜易安让马涵宇给他道歉的吗？按头道歉的人是姜易安吗？】
【是马涵宇先犯贱去吓人的好吧。】
【u1s1（有一说一）人在害怕的情况下本来就会做出一些极端的自我保护反应，这事怪不得姜易安。】
【全网没人不知道姜易安怕鬼的吧？只能说马涵宇活该。】
【放屁，僵尸姐别来恶心人，欺负马涵宇糊逼没粉丝吗？】
【马涵宇吓人他不对他可是道歉了，姜易安打人他道歉了吗？还到此为止装什么逼。】
【先撩着贱。】
【这种动不动就打人的爱豆也值得粉吗？爱豆失德比谈恋爱离谱。】
【废物能那么高傲，不就是僵尸姐溺爱出来的吗？】
【内鱼真的就是垃圾场，什么样的垃圾都有人捡。】
【喜欢个正能量爱豆不行吗，非要上赶着去垃圾桶里捡男人。】
【闹这么大，地心引力要怎么收场？】
【不回应呗，等热度下去让岛人出来道个歉说抱歉占用公共资源，只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生活上的一些小摩擦之类的……】
【你是懂地心引力的。】
……
网上战火纷飞，站姜易安站马涵宇的吵成一团。
也如网友所说，罗雅兰一开始打的也是这个算盘。
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哪有不摩擦不吵架的，只要把舆论稍微压一压，让他们不要讨论得太过，第二天继续直播，再配合一则声明，反而会给《12x24》节目引流。
就算姜易安不配合，继续在直播里甩脸色也无所谓。
管好其他人不去招惹他就行。
至于他的这种人设到底能不能被网友接受，罗雅兰依旧不想去考虑了，黑红也是红，他非要一意孤行不愿意做表面功夫，就要承受住网友的批判和目光。
另一方面罗雅兰也清楚，如果他心态好，不把网友的言论当回事，那么他这种轻易搅动饭圈腥风血雨的体质，是很圈死忠粉的。
不太成熟的小粉丝，大部分都是被情绪带着走，很容易沦陷在对他的“美强惨”滤镜下。
强不强另说，反正美和惨他都占了。
现在追星的人年龄普遍都偏小，很容易被煽动，被姜易安不理智的粉丝带动，也会反向增强其他人和粉丝之间的黏性。
这对最后半年的ISLAND来说，整体是利大于弊的。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姜易安和ISLAND捆绑在一起的情况下。
而他竟然说要解约？
就为了这么点小事？
罗雅兰拉着营销组压了一夜热搜，连夜派车去把其他人接了回来，自己也是一晚上没睡着，坐在办公室里眼睁睁看着太阳跃出地平线。
晨曦落进办公室。
助理电话打进来：“兰姐！”
办公室外的艺人经纪部大办公室尚未亮灯，此时距离正常的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罗雅兰头疼地按着太阳穴：“什么事？”
助理说：“小姜发了条微博。”
罗雅兰：“什么微博？”
助理：“他说‘感谢陪伴，有缘再见’，兰姐，小姜这是什么意思？”
罗雅兰：“要不我帮你问问他？”
助理感受到她的低气压，不吭声了。
挂了电话打开微博，果然看到姜易安那条和助理说的一字不差最新微博。
评论里粉丝并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依旧从中品出一丝告别的意味：【小姜什么意思？】
大家纷纷留言安慰他。
罗雅兰粗略翻看了几眼，再一刷新，页面提醒该用户不存在……
罗雅兰：“！”
她反复刷了几遍，才终于确认，姜易安注销了微博。
罗雅兰气得咬牙，之前一直抱着一丝他在说气话的侥幸，终于给了她当头一棒。
姜易安是认真的。
他动作干脆，以一种不给任何人留后路的方式，向自己示威。
她拨通姜易安电话：“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忙……“
罗雅兰猛地把手机摔在桌上。
姜易安，你既然非要闹这么难看，就别怪她不念旧情。
罗雅兰狠压了几把火，重新拿起手机给法务部打电话。
要走可以，她非得扒了姜易安一层皮不行。
拖也要把姜易安的演艺事业拖死-
另一边，昨晚聂星淳连夜驱车回了沪城。
时间太晚，姜易安将两人留宿。
他注销微博虽然是一大早，但这个点姜家人有时差的有时差，赶着上班的上班，除了姜澄外，居然都第一时间来问他。
姜易安坐在露台，捏着小勺拍了拍盘子里的柚子酪。
这是某个私房餐馆的热门餐后甜点，最下面的蛋糕底薄薄一层，稍硬，上面两层奶酪软绵，分别是袖子奶酪和普通奶酪，小小一块，摞在盘中，面上撒了一层奶黄色的袖子酥粉。
姜易安一拍，奶酪微微晃动，勺底粘上一层酥粉。
他挖下一勺送进嘴里，柚子的清香在嘴里蔓延，柚子酪口感酸甜又泛着丝丝清苦。
楼先生虽然不爱吃甜。
找可口小甜点的技术倒是一流。
姜易安放下勺子，咬了口榛果牛奶巧克力锤。
巧克力融化舌尖，姜易安悠悠闲闲地晃着躺椅，反过来追问视频那边的姜父母和大哥二姐：“平时没少偷看我微博是不是？发的全是营业广告也给我加特别提醒？”
郁寒洲和温南一还好说，姜父姜母才发现自己漏了馅儿……
对上儿子揶揄的视线，姜母清了清嗓子，义正严词：“那你是我儿子我不关注你我关注谁？”
她好理直气壮，姜父附议：“没错！”
姜易安好笑：“不是我注销的，不过也正好，反正要退圈，微博留着也没有。”
即使姜易安有注销微博的打算，那也是在他和地心引力解约之后，他就只是发了条微博先跟粉丝通通气而已。
虽然大清早发微博，发完没两分钟微博就被炸号，别说交代，某些粉丝现在可能还在梦里。
但显然这些并不在姜易安的考虑范围内。
他自然也没有要去申诉，把微博找回的打算。
家里人倒是不会再对他要退圈还是要干嘛发表任何异议，几人闲聊了几句家常，就依次挂了电话。
没多久孙亦帆也揉着眼睛从客房里出来，他哈欠连天：“聂星淳呢？”
“走了。”姜易安说。
孙亦帆“哦”了声，钻进卫生间洗漱，出来拉开冰箱，被那一冰箱造型精致的小蛋糕们晃瞎了眼。
“小姜，你是不是一日三餐不吃饭，就吃这些甜食？”孙亦帆挑了款漂亮的小蛋糕，坐到姜易安旁边，“你这要得糖尿病吧？”
“爱吃不吃，”姜易安往他手上扫了一眼，“你那个过期了。”
已经咽下去的孙亦帆：“……”
姜易安打补丁：“过期半个月了。”
孙亦帆：“…………”
他口吐彩虹：“我不会中毒吧？”
姜易安：“还真说不好。”
孙亦帆手脚并用跑进卫生间，大喊：“过期半个月了你为什么还放在冰箱啊啊啊啊！”
姜易安看着手边被孙亦帆挖掉一朵花瓣的柠檬塔：“因为它长得好看。”
正在漱口的孙亦帆：“￥%#&*……”
姜易安抱臂斜倚在客卫门边：“一会儿律师要来了，回去把你合同拿过来。”
孙亦帆震惊：“我还没说我愿意呢？”
姜易安不吭声。
孙亦帆耐人寻味地清了下嗓子，他咳得字正腔圆：“是不是太着急了？不能再多给我点时间吗？我真的还没想好。”
姜易安皮笑肉不笑地弯弯唇角，转身就走。
“哎呀，姜易安。”孙亦帆连忙拖住他，“万一，我是说万一你尧润不行怎么办？”
这问题，姜易安还真没想过。
他侧目盯着孙亦帆。
孙亦帆：“……”
行，他从姜易安眼神中看出来了他对自己这个问题的轻蔑。
但他真的很紧张啊救命！
他对自己也很没有信心：“那万一我不行怎么办？”
到时候尧润做大做强了，他孙亦帆还是个糊逼，好丢脸啊！
姜易安直言：“那只能说明我能力有问题。”
孙亦帆：“？”
关你能力什么事。
姜易安想了想，又说：“眼光也有问题。”
孙亦帆消化了一会儿：“！！！”
姜易安不耐烦了：“别磨磨唧唧的，去不去就一句话。”
孙亦帆：“你真要帮我出解约费？”
姜易安挑眉：“那你自己出？”
“诶，姜董，小的这就去。”孙亦帆点头哈腰。
第48章 退圈
第48章
孙亦帆快去快回, 很快就把合同拿了过来。
他回来时律师已经到了。
姜易安给他介绍：“程律师。”
孙亦帆寻思现在律所也是按颜值招人的？
程律师看起来很年轻，头发一丝不苟梳在脑后, 额头饱满, 鼻尖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眼型狭长唇形略薄，长着一副很会玩弄人心的渣男相。
孙亦帆双手握上对方伸过来的手：“程律师真是年轻有为，哈哈。”
这种长相在情场上是高危, 但在职场, 特别是很需要脑子和嘴皮子的律师身上, 那看起来就相当靠谱了。
姜易安斜睨他一眼。
虽然他不知道孙亦帆到底在想什么, 但这句话听起来实在不像是好话。
然后姜易安默了一瞬：“？”
他和孙亦帆已经默契到, 他能一秒get他话里的别有用意了？？？
别了吧……
程律师是陈律师那个律所里, 年轻一代的律师里业务能力最突出的, 也是陈律师把他介绍给姜易安, 之后尧润这边法律上的相关问题, 都由年轻的程律来负责。
他虽然听不出孙亦帆的言外之意，但混律政圈的人, 看人眼色那是一流。
他礼貌和孙亦帆握手：“过奖了。”
孙亦帆狠狠握着他的手：“真心的。”
程律师：“……”
姜易安：“……差不多的了。”
程律师也有此意, 他推了推眼镜，问：“合同带来了吗？”
孙亦帆连忙把自己的两份合约都递给他。
他挨着姜易安坐下, 悄悄说：“程律师身上的西装低调奢华, 人又一脸精英相。”
“点他……不是，请他应该要很多钱吧？”他伸手，拇指和食指无名指捏在一起, 搓了搓, “我合理猜测我们公司有点小资本没问题吧？”
姜易安微笑。
“好的姜董，我懂了, 钱不外露。”
“我觉得你还是留在地心引力吧，你和尧润不合适。”
“？？”
“姜易安，出尔反尔你还是不是男人？”
两人斗嘴的功夫，程律师已经快速浏览完孙亦帆和地心引力，以及他原经纪公司的合约。
“和地心引力的合约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因为是限定团的临时合约，地心引力那边也没有开出什么苛刻的条件，只需要按照合约内容支付违约金就好了。”
孙亦帆和地心引力的合约内容和姜易安那份基本是一样的。
与其说是签的他们个人，不如说是签的ISLAND这个团，在团期间地心引力负责他们的相关运营，倒是没什么提前解约需要额外赔偿的条款。
只是因为在团期间地心引力给ISLAND签了一些商务，他们退团，或多或少会影响到ISLAND身上的商务，这部分是他们需要赔偿的重点。
给钱就能走人，对姜易安来说是最省事的。
孙亦帆倒是好奇：“要陪多少啊？”
程律师说：“具体的金额要看地心引力和甲方那边的合同，单说你们中途退出ISLAND的违约金的话，因为距离合约到期也只剩下几个月时间，两个人加起来应该就几百万。”
应该就。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让孙亦帆倒吸一口气，果然是精英律师啊，几百万说得跟几块钱一样轻松。
和去菜市场买大白菜的小姜一样一样的。
还好这钱不需要他自己出。
虽然娱乐圈来钱快，但孙亦帆还真掏不出这么多。
“不过都是可以谈的。”程律师说。
娱乐圈里艺人和公司合约，经纪公司开出的违约金都是虚高的，他们在合作过程中也不是百分百履行合约，这部分金额是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压下来的。
方甄和嘉瑞的解约就是程律师全权负责，他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那和我原公司的呢？”孙亦帆又问。
孙亦帆和他原经纪公司的合约更简单，小公司，签约时或多或少都抱着捞一笔的程度，合约内容多少都有些问题，而且他又是练习生直接被送上选秀的，身上没有原公司单独的商务，解约金还比不上地心引力。
孙亦帆一听就安心了。
“那就走吧。”姜易安起身，“按合同办就行。”
孙亦帆惊奇：“就这么简单？不得捏个什么地心引力的把柄，狠狠打脸，然后在网友的呼声中解约吗？”
“……你小说看多了吧？”姜易安无语，“拿我当什么？日天日地的龙傲天？”
孙亦帆很想接一句不是吗亲？
你看看你自己做的事，那是普通人敢做的吗？
三人走进电梯，姜易安说：“我要解约不是因为地心引力对不起我，是我有我自己的发展规划，道不同而已。”
像嘉瑞那种头部公司在履行合约的过程中都会失之偏颇，地心引力就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的。
但姜易安不想费神去抓那些细枝末节的问题，他没有要把事情闹得太难看的意思，那样只会耽误他的时间。
花点钱和平分手，省心省力。
一行三人直奔公司。
地心引力这边也不太太平。
罗雅兰一大早就和法务部的负责人钻进了会议室，再加上昨天那场直播闹剧，姜易安一大早又擅自注销了微博，大家都在猜罗雅兰到底要怎么处理。
她不仅是ISLAND的负责人，还是地心引力的艺人总监，姜易安是死是活，都是她一句话的事。
大家凑在一起，忧心忡忡。
“小姜不会被雪藏吧？”
“虽然小姜行为有点不妥，但这也不能完全怪他吧？”
“ISLAND最后这一年怎么这么多事？都雪藏过一个了，再把小姜雪藏了这团感觉等不到合约到期就得散了。”
……
半年多时间，提起姜易安，众人态度截然不同。
地心引力艺人经纪部的所有员工里，和姜易安走得最近的就是张媛媛。
她又是罗雅兰的一手助理。
同事们围在她办公桌边八卦：“媛媛，你觉得这事儿兰姐会怎么处理？”
“我觉得也没必要闹成这样吧？”有同事说，“反正微博抽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谁知道那到底是不是小姜自己注销的。”
“本来今天是要继续直播，结果团综也叫停了，我看ISLAND全员都被接回来了，在楼上会议室等着呢，小姜那边什么反应啊？”
大家七嘴八舌：“媛媛，你和小姜关系好，有问到什么吗？”
人群中间的张媛媛同样面色凝重。
她摇头：“我不知道。”
但她知道。
她知道罗雅兰找法务部谈的不是怎么处理姜易安，而是姜易安要解约。
但这事在尘埃落定前，还是不要大肆张扬得好。
就是看兰姐早上浑身戾气的模样，她真担心姜易安在罗雅兰手里讨不着好。
“都聚在一起，不用干活了是吧？”罗雅兰踩着高跟鞋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所有摸鱼八卦的同事瞬间缩着脖子鸟散而开。
她沉着脸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片刻后从里面出来，手上多了一份文件。
经纪部同事做贼似的目送她离开，拍拍心口：“兰姐看起来巨生气。”
张媛媛更愁了。
她拿手机给姜易安发消息。
但一直没收到回复。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艺人经纪部的门被轻叩了两下。
众人抬头，门口的不是姜易安又是谁？
“媛媛，你能出来下吗？”姜易安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张媛媛。
张媛媛起身，还顺手把办公室的门给带上了。
孙亦帆和她打招呼：“嗨~”
张媛媛直接忽视了他，她问姜易安：“小姜，我听兰姐说你要解约……这位是你的律师吗？”
她语带担忧。
程律师颔首。
张媛媛也跟着点了下头。
她说：“地心引力的律师团队很强势，之前有个艺人想要解约都没在兰姐手里讨到好，你要不要再想想，反正再忍半年也就过了。”
从她的话里，姜易安大概了解到地心引力的律师团队，和地心引力的风格如出一辙。
他看着面前因为自己而忐忑焦虑的少女，微微俯身和张媛媛对视，双眼带着浅浅的笑意。
“我找你是想问你，要和我一起走吗？”姜易安说。
张媛媛还没理解出他话里的意思，倒是先被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给惊艳到大脑宕机。
孙亦帆头顶问号，这话好他大爷耳熟？
姜易安你就是这样到处挖人的吗？
“我好像没有告诉你，我要解约是因为我开了个公司？”姜易安笑。
“地心引力的律师团队很强势，我的律师也很专业，你不用担心我会吃亏。”他安抚了一句，又表示，“但我的公司正缺一个你这样的经纪人，你考虑一下呗？”
姜易安说完低头点了两下手机，对着张媛媛晃了晃屏幕。
上面是他和张媛媛的聊天对话框。
“我把公司资料，和劳务合同都发到了你的手机上，你看看，再认真考虑一下，不比你呆在地心引力差。”
张媛媛还在懵着。
姜易安拍拍她：“我们先上去了。”
“ 哦对，”他走了两步又退回来，“还有你在宣发部的那个好朋友，你也帮我问问她好吗？”
他和程律师走在前面，孙亦帆路过时也拍了拍张媛媛的肩膀：“朋友，我懂你现在的懵逼。”
他一抬头，高深莫测瞬间裂开：“姜易安，你走反了！”
孙亦帆跳起来勾着姜易安脖子往另外一个方向拖，姜易安怒而叫他撒手。
两人吵吵闹闹消失在走廊转角，大概因为张媛媛目光过于直接，走在最后西装革履的律师先生在回头对上她目光后，还点了点头。
张媛媛愣愣看着无人的走廊，墙壁两边挂着地心引力大大小小艺人的公式照。
她恍惚地推开门回到座位上。
小姜居然自己开个了娱乐公司？
张媛媛难以相信。
同事凑过来八卦姜易安给她说了什么，张媛媛随便搪塞了两句，打开姜易安发来的文件。
张媛媛一毕业就进了尧润，一开始并不是罗雅兰的助理，是后来通过内部转岗应聘上的，经纪人的收入大头来自于艺人资源的提成，但那些都和助理无关。
不管是经纪人助理还是艺人助理，干的都是又苦又累的活，到手的工资也没几个，但她愿意当助理，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转行成为经纪人。
她是几个助理里，跟罗雅兰时间最长，也最让罗雅兰省心的。
罗雅兰也在有意识地培养她的个人能力，从上次单独跟姜易安出去录综艺，她就开始独自处理艺人问题，也开始给公司艺人谈资源，但张媛媛清楚自己的能力还没到完全能独当一面的情况。
跟在罗雅兰身边，个人发展虽然会比较慢，但是稳扎稳打，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意外。
直接跳槽当经纪人她不是没想过，但始终对自己不太有信心，怕出错，怕自己能力不足。
但这也确实，是能让她快速成长起来的方式。
小姜的邀请相当于侧面肯定了张媛媛的能力。
但是从长远来看，如果小姜的公司没有发展起来，她在里面呆了几年，即使能力上去了，日后也不好跳槽。
小公司出来的经纪人，和行业领头公司的经纪人助理，谁的含金量更高不言而喻。
但是，这对她来说也是一次挑战。
张媛媛很纠结。
因为姜易安开给她的薪酬条件也不差。
她纠结地点开尧润的公司介绍，看到公司艺人时，猛地一顿。
张媛媛惊讶睁眼，网上都在说方甄是因为转型的事和嘉瑞没谈拢才解的约，新专辑预告发出来后大家又都在猜，到底是哪家公司接下她这个烫手山芋，给她操刀转型。
不仅没人看好，如果转型失败，又离开嘉瑞这颗大树，方甄再想起来就很难了。
张媛媛有时候刷到时也会跟着网友一起疑惑，特别她还是圈内人，对这方面的消息更敏感，都对方甄新公司一无所知。
结果这个公司居然是小姜的公司？？？
张媛媛把公司资料翻到底也没看到第二个艺人信息，也就是尧润现在只有方甄这一个艺人？
是什么让方老师这种大前辈，义无反顾选择小姜的？-
楼上会议室里。
姜易安和罗雅兰两相对峙。
姜易安这边倒因为多了个孙亦帆，破坏了两两相对的队形。
不过孙亦帆在这种剑拔弩张的环境里，也不敢吭声就是了。
他本来就挺怵罗雅兰，见她浑身低气压，更是直接缩成了个鹌鹑，坐在边边眼观鼻鼻观心。
即使罗雅兰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孙亦帆身上，但听到姜易安不仅是要自己解约，还要连他一起带走时，仍然被气笑了。
罗雅兰气道：“你怎么不干脆把ISLAND一起带走得了？”
姜易安直言：“看不上。”
罗雅兰：“……”
她说：“姜易安，你别只知道气我。”
“抱歉，”姜易安说，“我不是来气你的。”
孙亦帆：“……”
听听，这是普通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罗雅兰咬牙切齿：“这个约你非得解是不是？”
姜易安点头：“是。”
罗雅兰：“就因为和ISLAND其他人合不来？姜易安，你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别这么任性，你知道你解约你要付出什么吗？”
她把文件丢到姜易安面前：“这些，都是有你的商务，你离开ISLAND你就是违约。”
姜易安只是粗略地翻了一下，就交给了旁边的程律师。
“违约金我会付。”他说。
罗雅兰原本是想用高额的赔偿全退他，没想到他这么轻描淡写。
她愣了一瞬，太阳穴紧绷：“行，是我小看你了，看不上这几个钱是吧？”
“你要钱，我给钱，大家和平分手不好吗？”他疑惑歪头。
“和平分手？”罗雅兰气笑，“你招呼都不打就注销微博的时候，有想过要和平分手吗？什么叫和平分手，发生事情我们坐下来谈解决方案，而不是你一意孤行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
“抱歉，发微博的时候我确实没想那么多，这点我可以道歉。”
对于自己的错误姜易安很坦然：“但是微博确实不是我注销的，可能是被炸号了。”
罗雅兰：“就那么凑巧，你觉得我信吗？”
“你总是不相信我，”姜易安摊手，“但炸号也是有迹可循的，我打了马涵宇，网友认为我是劣质艺人举报我，把我微博夹了也算合理吧？”
他油盐不进，罗雅兰又生气又疑惑：“姜易安，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罗雅兰说：“是我没给你资源，还是你觉得我偏袒其他人？就只有半年了，再忍半年你都不愿意吗？”
“姐，”姜易安平静地看着她，“你没有任何一点对不起我。就是大家道不同，终究不是一路人，我继续留在ISLAND没有任何意义。”
他说：“而且我留下来对这个团的整体形象并没有任何帮助，我反而不理解你为什么不愿意放我走。”
罗雅兰为什么不愿意放姜易安走。
很简单。
即使他的存在打乱了罗雅兰对于ISLAND的规划，即使他将ISLAND成员们的丑陋暴露在众人面前。
但他也给ISLAND带来了全所未有的流量和曝光。
为什么被全网抵制的艺人还有大牌愿意为他们背书？还有资本愿意给他们撑腰？
因为他们的粉丝黏性已经到了一种，无法估量的地步。
往难听了说，只有脑残粉愿意为艺人的一切行为买单。
越是将饭圈搅得腥风血雨，越是能带来可观的收益。
罗雅兰利益至上，即使只有最后半年，她又怎么愿意放过姜易安。
她不愿意放手的不是姜易安，而是姜易安背后不可限量的利益。
但她没有说话。
姜易安那么聪明的人，会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放手吗？
他这样问，反而代表他什么都知道。
罗雅兰想要的太多，想要ISLAND成为她的代表作之一，想要撬动姜易安背后巨大的蛋糕，她甚至想要像拿捏其他人那样拿捏姜易安。
但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人哪能既要又要？
这么贪心的结果就是，她最终一样也捞不到。
最简单来说，如果她在出道之初就能让岛人好好培养同事感情，没有对他们内部的矛盾视而不见的话，或许会是另外一种结果。
但既然选择了这种方式，就要承担起亚马逊蝴蝶煽动翅膀而带来的风暴。
“现在解约，对地心引力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姜易安说。
程律师直言：“如果您这边始终不愿意的话，那么我的委托人会直接走法律流程，起诉时间长，这期间我们也会暂停履行一切合同条款，可能诉讼流程还没走完ISLAND就解散了。”
剩下的程律师没说。
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样地心引力不仅一分钱都拿不到，姜易安的粉丝也不会买地心引力的账。
“解约的话，违约方在我。”姜易安屈指轻点会议桌桌面，“公司对外可以把所有责任推到我身上，我不介意。”
“即使落个全网黑的骂名？”罗雅兰问。
“罗女士，”程律师警告，“损害我方委托人名誉的事，希望您还是谨慎一些。”
罗雅兰冷笑：“这位律师，你还是不够了解娱乐圈。”
“我都要退圈了，还在意被全网黑？”姜易安起身，“而且我微博都被炸了，他们上哪儿黑我？”
罗雅兰语塞，她更不相信那微博不是姜易安自己注销的了。
“剩下的就和程律师谈吧。”
姜易安说完，罗雅兰猛地站起来：“姜易安。”
姜易安笑了笑，他笑起来浑身清冷气质便猝然不见，露出一粒尖尖虎牙，乖得很。
又乖又干脆：“兰姐，感谢你这两年多以来的照顾。”
他拉开门出去，孙亦帆左看右看，起来后小心翼翼把椅子推进会议桌下：“那我也……？”
罗雅兰终于将目光移到他身上。
“兰姐，这两年我也麻烦你了……再见！”
他猛一鞠躬，鞠完就跑，就跟身后有鬼在追似的。
冲出门还原地刹车倒回来帮忙把会议室的门给带上。
姜易安听到动静回头：“有必要吗？”
孙亦帆心有余悸：“当然有。你们在里面一触即发的，吓死人了，我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瞧你那点出息。”
“是没你小姜董有出息。”孙亦帆表示，“我哪敢用那种语气跟兰姐说话，而且她跟你一起丝毫占不到上风，你也太牛了吧？”
姜易安尾巴一翘：“不然我怎么叫姜董？”
孙亦帆抱拳：“小孙我佩服。”
“罗雅兰是聪明人，她知道怎么才是最有利的。”
“所以说我果然是顺带的，她对于我要解约的事情，一个字都没有反驳诶？”
孙亦帆走在他旁边，他比了一个“1”，一脸不敢置信。
他说：“那我是不是从现在开始，就和地心引力没关系了？”
姜易安：“差不多吧。”
孙亦帆：“哇，这也太快了吧，昨天我还和其他人一起录综艺呢？”
姜易安突然停住脚。
孙亦帆疑惑：“咋了？”
“你问问马涵宇在哪儿？”姜易安说，“带我过去找他。”
“你找他干什么？”孙亦帆拿出手机，一边帮他问，一边好奇。
“我昨天不是打他了吗，给他道个歉。”
“啊？那又不是你的错，还不是他先吓你的，你给他道什么歉？”
“一码归一码，他不也给我道歉了吗？”
“你怎么就对别人这么大肚，对我就小肚鸡肠的？”
“那你不得在你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孙亦帆重重哼了一声，收起手机：“他们在楼下，走吧，我带你过去。”-
ISLAND其他人一早就被罗雅兰派过去的车接了回来。
回来之后还挨个被罗雅兰给训了一顿。
今天本来的行程就是团综直播，临时取消之后罗雅兰也不准他们回去，让他们留在公司各自反省。
一群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的人，坐在会议室里各玩各的手机。
他们都知道姜易安来公司了。
“我好想知道兰姐到底是怎么骂姜易安的啊。”岛人A叼着烟。
“抽烟能不能滚去窗边抽？”岛人B不耐。
“这回事闹这么大，我看姜易安怎么收场。”岛人C低头打游戏口气不屑。
“真是烦死了，什么叫一颗耗子屎坏了一锅汤，队里要没他这个人就没这么多屁事了。”岛人D说。
“嗯，附议。”有人举手。
“你们能不能少说两句？”罗辉听不下去。
“啊，孙亦帆说他和姜易安要来。”马涵宇坐起来，因为嘴张太大会扯到脸上的伤，说话有些含糊。
有人戚了声：“看到他就烦。”
话音刚落，会议室门被人大咧咧推开，孙亦帆还回头对身后的人：“敲什么敲啊，直接推开不就行了？”
准备敲门的姜易安默默收回自己刚举到半空的手。
“孙亦帆，如果你以后不敲门就进我办公室我直接就把你丢出尧润。”
孙亦帆敷衍：“敲敲敲，绝对敲。”
他转头冲着马涵宇：“马涵宇，你出来一下呗。”
马涵宇正要起身，被旁边人按住：“有什么话当着大家面不能说吗，非得出去，万一又把人揍一顿怎么办？”
“嘿，我这暴脾气。”孙亦帆马上开始撸袖子，“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你可闭嘴吧！”
姜易安拎着他衣领，把跳脚的吉娃娃丢到身后：“就在这儿说也行。”
孙亦帆不爽：“什么啊，这些人就是要看你笑话。”
“道歉很好笑？”姜易安问。
孙亦帆：“……”
对啊，道歉很好笑？
姜易安转头，直接忽略了其他人不友善的目光，对马涵宇说，“马涵宇，我就是来跟你说声抱歉，昨天打了你，不好意思。”
他这歉道得坦然又直接，虽然听不出什么歉意，但也没有像马涵宇昨天那句对不起那样不情不愿。
还真就把一屋子人给干懵了。
姜易安那脾气，他居然也会道歉？
孙亦帆就很不高兴，在后面扬声补充：“反正也是你先手贱的，这事儿就算过了。”
马涵宇是今天被罗雅兰骂得最狠的。
这整件事，这整出闹剧，如果不是因为他的一时兴起，根本不会发生。
虽然如果他知道那是姜易安的话，他根本不会去上手拍那么一下，但他确实被罗雅兰骂得已经开始怀疑人生。
一边把问题归结到自己身上，一边忍不住地怪姜易安小题大做，闹得所有人都无法收场。
但他没想到跟他的忐忑难安相比，姜易安会这么坦然，就好像这件事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反而衬得被罗雅兰训得垂头丧气的他，更加狼狈不堪。
他难免有了怨气：“没关系，到此为止吧。”
他将姜易安当时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
一听他阴阳怪气，孙亦帆“嘿”了一声，又要跳脚咬人。
姜易安一胳膊把他怼开，他咧嘴露出虎牙，是这么久以来对岛人们笑得最灿烂的时候：“当然。”
两人说来道歉，就真的多一秒也不停留。
离开后争吵的声音还顺着门缝往会议室里飘。
“孙亦帆，我服了你了，能别这么烦人吗？”
“什么？我明明是为你好，兄弟在前面为你两肋插刀，你反过来插兄弟两刀是不是？姜易安，你心也太狠了吧！”
“我是不是最近对你太好，蹬鼻子上脸是吧？”
“你对我好？你哪儿对我好了？”
……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最后有人抬脚一勾，关上会议室门：“什么玩意儿。”
当天下午，姜易安和地心引力解约的事，传遍了整个公司。
岛人在群里喜大普奔。
【解约要赔不少违约金吧？】
【人金主有钱，要你担心这些。】
【孙亦帆居然跟他一起走了，他怎么想的，姜易安勉强还算有点人气，孙亦帆离开ISLAND谁还认识他？】
【这下还剩9个人，那我们part不会是会变多？】
……
不仅是地心引力公司内部，第二天，网上也开始有他离开限定团的声音流出。
偶像男女团，中途因为各种原因有人退团很常见，本来也不是什么除了粉丝以外值得大家特别关注的事。
但姜易安退团的这个点很微妙，在这之前，ISLAND刚因成员之间的矛盾上过热搜。
甚至到网上开始流传他退团开始，都还没有四十八小时，前面那件事的热度还没彻底下去。
虽然这个小道消息没有任何依据，但有时候越离谱的事，越有可能是真的。
网上对此的讨论也很热闹。
连他被炸号前发的微博也被翻了出来，互联网就是这点好，号没了，也能从其他地方翻出他发过的微博。
不止一个网友，在刷到他那条微博时截了图。
大家都说，结合他【感谢陪伴，有缘再见】的语境，几乎就是锤了他退团的瓜。
甚至有人从中发散出了更深一层的意思。
如果只是退团，干嘛要感谢粉丝的陪伴呢？
粉丝又不会因为他单飞就离开他，反而会拍手叫好才对。
还是他要转型，不当爱豆了？
还有很多看乐子的网友涌入其他岛人的微博下，想让他们去帮忙问问姜易安这微博什么意思。
纯粹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直到ISLAND官微，发布了一则关于姜易安和孙亦帆暂停组合活动的声明，这场由直播引起的全民吃瓜的闹剧，也终于尘埃落定。
姜易安让罗雅兰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他身上，但地心引力在多方斟酌之后，并没有那样做。
并不是因为他们想要给姜易安留什么情面，他们当然想要言辞犀利地指责姜易安，说他没有契约精神，说他不配合公司工作，甚至还可以颠倒黑白说要起诉他。
但站在利益角度，姜易安是给罗雅兰表明过他要退圈的。
他要退圈，那把他搞臭了他也没有任何损失。
还不如玩点文字游戏，先吊着网友和粉丝。
而且说是暂停组合活动，也不影响到ISLAND目前的商务。
因为这些事并不会在网友心里留下太多痕迹，过段时间，除了粉丝谁也不记得。
不少其他岛人的粉丝，觉得姜易安暂停组合活动，是因为他们孜孜不倦举报的结果。
涌入ISLAND官博下面对地心引力大肆夸赞了一番，觉得它很明事理。
也有网友觉得姜易安这种除了一张脸，没有其他可取之处的废物花瓶，不再出现在荧幕前误人子弟就是最好的。
而整件事里，唯一受到伤害的，只有孙亦帆。
他疯狂滑动着ISLAND官博下面的评论：“我也解约了，怎么就没有一条和我有关的留言？”
孙亦帆那三个字，是自带透明特效，大家都看不到吗？！
他可是在解约的第一时间，就把他微博ID前面的ISLAND几个字给去掉了。
他的粉丝都没发现吗？！
啊？！
难道他几百万的微博粉丝全部都是僵尸粉吗呜呜呜呜呜QAQ
然而，还没等他想好，到底要不要发个微博提醒一下自己，可能是僵尸粉的粉丝们他的不一样。
周六凌晨，方甄新专辑主打曲MV，同时上线多个平台。
孙亦帆的复仇之路，尚未开始就熄火。
大虐。
第49章 版权
第49章
方甄新专辑的主打曲叫《hello》。
她要问好的, 不仅是所有正在听歌的听众。
还是这个世界。
是二十岁一往无前的曾经，是三十岁踌躇茫然的过去, 也是四十岁再次破茧的现在。
是她自己, 也是所有被生活裹挟，被磨掉了棱角，还在尝试挣扎的人。
MV上线之后，网友点开视频, 率先被触达的是听觉。
海妖一样空灵婉转的吟唱, 被海水拍打礁石的声音送到远方, 停滞了两秒的黑暗后, 镜头亮起许多噪点, 模糊的第一人视角, 像是谁手持镜头, 听到动静外出探寻。
带着慑人的安静和诡异。
稀薄晃动的光束扫过草地, 远处海岸漆黑, 随着镜头的走近，吟唱声时近时远。
像在耳边, 又像在海的那头, 以及在海的深处。
空无一人的海岸边，海水蔓延至沙滩, 水的颜色和夜幕一样沉闷。
镜头里, 只能窥见一丝随风晃荡的裙摆，和一双沾着砂砾，赤足踩在沙地上, 不时被海水拍撞的脚。
幽怨的吟唱仍在继续。
镜头像一双眼睛, 从下而上抬起，落在远处深不见底的浓稠黑暗里。
突然, 咚的一声。
镜头翻滚跌落的同时，破水而入的声音让一切归零。
画面再次陷入漆黑。
但声音并没有停止，短暂的空白后，音乐遽然响起，密切的鼓点像是从四面八方灌入大脑的海水，撞击着每个观众的耳膜，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激烈又透着一丝诡诞的音乐里，方甄那把甜嗓丝毫不见往日甜蜜，她的嗓音像神秘诡异的海底一样铺陈开。
像冬天推开门，拍在脸上的第一缕寒气。
又没完全脱离她自身的音色，又保留着些微暖意，如同屋外狂风暴雪，屋内炭火洋洋，热可可香气缕缕。
这两种感觉，看似矛盾，又融合得相得益彰。
她声音里凸显出的生命力，不是初升的旭日，也不是破土的嫩苗，而是在经历过沧桑后饱含故事性的倔强，是悬崖边紧紧扎根在峭壁上的野草，被风吹得乱七八糟，也不放手的不服输。
她是海底神秘危险的海妖，她是挣扎求生的落水者。
MV为了配合这段音乐传递的内容，镜头晃动得特别厉害，求生的落水者没有脸，只有挣扎踩水的脚，脚下黑暗密不透光。
随着镜头在水下翻滚，跌出水底，昏暗密闭的房间终于出现在观众眼前。
第一视角换成了窥探他人的第三视角，在诡异的视角里，歌声高昂充满诱惑，只能看见屋里人走动时微晃的裙摆，和墙壁上灯光透过玻璃瓶投下的束束光斑。
镜头对准了缩在墙角摆弄玻璃瓶的人影，随着音乐一点一点推进。
突然，侧对着镜头的人猛地转过头。
屏幕上是一只，猩红的眼睛。
贝斯、吉他和鼓点，所有激烈的音乐在此处都是遽然一停，诡诞的视频表现手法，方甄和往日截然不同的唱腔，让完全沉浸在音乐中的观众都没回过神。
下一秒，炸裂的旋律如同飓风一下席卷而来，带着蓬勃旺盛的力量，高昂的曲调仿佛将海水炸开。
画面也终于正常亮起，背景繁复的欧式宫殿里，方甄在激烈的鼓点和繁杂的人声里，没有任何形象的乱舞。
她蹦来蹦去。
在她身边，有许多带着面具的黑衣人，张牙舞爪地接近她。
但她完全不为所动，沉浸在音乐里。
地毯潮湿，玻璃渣碎在脚边。
她的嗓音丝滑，最后只剩吟唱。
不再是开口那样缥缈哀怨的吟唱，而是轻松带着愉悦，仿佛脱掉了什么枷锁，是呼之欲出的自由。
……
《hello》这首歌，不管是从曲风也好，演唱者的人声表达也好，还是MV诡诞的拍摄手法，都是方甄从未尝试过的。
甚至因为他独特的拍摄视角，观众几乎百分百地沉浸到了音乐里，甚至都快要忘记这是方甄的歌。
但只要一回神，没有人会说这不是方甄的歌。
因为虽然有点陌生，但那山泉一样的嗓音，就是方甄。
在她舒适的中音区，她的表现超乎所有人的预料，大家才发现，原来她的声音在不失去自身特色的情况下，还可以这么有力量。
《hello》就像一枚炸弹，在周末第一天的凌晨，炸进了互联网里。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这是什么？方甄的新歌，好听又好怪，再听一遍。】
【卧槽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方甄是被人夺舍了吗我去？】
【啊啊啊啊姐姐真的不是只会唱情歌，我居然都快听哭了。】
【太强了，我为上次嘴甄姐道歉，别人喜不喜欢我不知道，反正我一秒爱上。】
【我看完mv闭着眼睛听了一遍歌，这首歌和mv完全可以分开品鉴，单独听歌那种蓬勃的力量感更强烈。】
【这个mv真的是独树一帜了，我还以为我在看什么恐怖片。】
【但是配上这个mv，这首歌的湿冷感更重，不看mv你能体会到歌词中的挣扎，但看mv你会有一种始终被人窥探的束缚感。】
【报！！已经有专业音乐人开始分析《hello》了，点击直通车[链接]】
【不是吧，这么大晚上还有这么多人在线坐等方甄发新歌？】
【那倒没有……我是刚好刷到。】
【我是朋友分享的。】
【过年那会儿唱个高音还飘呢，她是怎么在短短半年把嗓子练厚这么多的？不会又是修音吧？】
【啊啊啊啊黑粉别来找事，这首歌完全在我姐的舒适音区，修你爹呢！】
【我本来无所谓的，搞得我现在好好奇，好想听听方甄其他歌。】
【俺也一样】
【我去音乐平台看了，都没动静，方甄啥意思，新歌就这一首，不卖专辑？】
【好强，我不是说方甄好强，当然方甄能驾驭这种曲风确实也不差，但是能给方甄写出这种又适合她，又和过去二十年风格截然不同的歌的人好强！】
【音乐专业的来了，《hello》这首歌的作曲真的很专业，在兼具了独特风格的同时，听感又很大众，没有那种高深莫测的卖弄，就是很直白地要让大家觉得好听，副歌旋律非常抓耳。】
【以前方甄唱抒情歌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声音很有故事性，没想到还能这样用。】
【帮方甄操刀新专辑的人，真的有两把刷子。】
【是小姜同学啊佳人们，mv最后的制作人员名单你们没注意吗？】
【我我我，我注意到了！我想说这个小姜同学也太牛了吧，上次方甄的《圣女》也是他，这回《hello》的作曲人，联合作词，甚至连音乐监制都是他。】
【哪里横空出世的音乐小天才？？？】
【但他的歌真的每首都好听啊，上回的《失而复得》是我这几个月播放率最高的，真的好快乐！】
【该说不说，他不才十九岁吗，就能给方甄做出这么让人惊艳的专辑？】
【虽然确实有点离谱，但有的人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吧？】
【方甄能不能赶快出来说说她新歌的概念啊，我好好奇。】
【MV表达得很明显了吧？】
【我更好奇她和小姜同学的故事。】
……
《hello》这首歌本身的优秀和抓耳动听，以及方甄在新歌里超人预料的表现，很快就让方甄的名字上了热搜，包括《hello》mv在各视频平台的搜索量也开始逐步攀升，播放量水涨船长。
各种声音对此都讨论得很热闹，网友热议，专业音乐人出场分析方甄在歌曲里的突破，分析音乐的表现，就连mv想要传达的内容也有人专门写小作文逐帧剖析。
前期对她离开嘉瑞转型一事唱衰的声音有多大，《hello》上线后，网友打脸的声音就有多响。
还有网友玩梗，做了听《hello》前后的真香表情包。
包括制作人小姜同学的账号，也被带着涨了一波粉。
网友在方甄和他的账号下敲着碗评论，让他们不要搞饥饿营销，把新专辑其他歌也放出来让大家好好审判下。
当然新专辑发布能有这么大声音的一个原因，也是几乎半个娱乐圈的艺人，都帮忙转发了方甄正式MV的微博宣传。
她入行时间长，人脉广，大家都知道这次转型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帮忙宣传只是动动手指而已，但在听完全曲后，熟悉她的人都被惊艳了。
这种惊艳不是像《圣女》那样，因为是完全突破自身条件的惊艳，而是这确实好像是在她能力范围内能驾驭，并且很轻松的惊讶。
但在此前，大家完全没有发现她这一面。
就像一枚硬币，都是一块钱，但以前大家只看到了人头，没想到背后画着菊花。
但它又确实，只是一块钱。
陈竹给她发来一连串的感叹号：【以我专业音乐人的角度来说，你这首歌或许可以冲一下年度金曲。】
窗外天色早就大亮，餐厅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正午，方甄眼下挂着浅浅乌青。
她警告对面的小朋友吃饭不要东张西望，回复道：【别捧杀我，我还没往那边想呢。】
【而且这歌昨晚才发，虽然现在看起来反响还可以，但知道后面的情况。】
陈竹：【你是当局者迷，这首歌不管从哪个角度它都很优秀，不然它能一夜之间被网友传播开？】
【你这辈子就和小姜绑死好吧，有他给你保驾护航，你绝对可以。】
【而且你能不能学学人小姜？对自己的作品有些绝对的自信。】
【我算是知道小姜为什么那么狂了，你等着吧，一会儿嘉瑞就要联系你谈版权了。】
华国全民都有强烈的版权意识，上传到视频平台的MV只要选择为原创类型，就只能分享不能下载，除非是创作者开放下载渠道。
而且现在大家都习惯用手机，最好是耳机里放着歌的同时不打扰自己使用其他软件，视频平台虽然能后台播放，但也不至于说一直反复循环同一个视频。
始终是不方便。
所以网友在第一时间就去轰炸了各个音乐平台方，特别是方甄的前东家嘉瑞。
什么三秒之内我就要看你上架《hello》，不然你就会失去我的言论数不胜数。
而各家平台本来也是高度关注市场，他们又是专业搞音乐的，早就在第一时间联系方甄这边询问版权事宜。
只是方甄以前所有歌曲的版权都是归嘉瑞所有，其他平台联系不到她本人，只能通过她微博上新的工作邮箱，去联系她经纪人。
但嘉瑞不一样，虽然离开时和高层稍微有些矛盾，但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商人更是前一秒争得面红耳赤，下一面有利益摆在面前，就能伏低做小的神奇存在。
陈竹说完还没两分钟，嘉瑞的老同事就联系了她：“方老师，恭喜您发新歌了，特别好听我们都听了。”
对方的祝贺情真意切，觉得好听也不是特地恭维。
毕竟一起共事了许多年，替她高兴的心都是真的。
方甄道谢，但她并没有主动提版权方面的事，两人闲聊几句，对方终于等不下去。
“方老师，我就直说吧，您新专辑的版权签出去了吗？”
终于聊到了正事，方甄说：“还没有。”
“那太好了了，”老同事闻言一喜，“您应该也知道我这通电话的来意，我们这边想和您签独家。”
“这个我还真不能直接答应你。”
“啊！方老师！”
方甄笑道：“你也知道我离开嘉瑞后签了新公司，新专辑也不是我第一个人说了算，除了嘉瑞，其他平台也想签……”
“知道知道，”老同事急切道，“所以我这不是直接联系了您吗？看在曾经共事一场的面上，您一定要把这个独家签给我。嘉瑞还是您老东家呢，不会亏待您的。”
“那我也得和我老板和经纪人商量一下是不是？”方甄打太极，“但你放心，我肯定会优先考虑嘉瑞的。”
对方也知道她这话当不得真，混娱乐圈的，大家都是人精。
但至少没有直接拒绝，就是有机会的。
老同事说：“那我等您消息，我先把合同发给您，条件这方面我们都是可以详谈的。”
方甄轻笑着应了一声好。
挂掉电话，对方把独家版权代理的合同发过来，方甄也没细看，直接转发给了杨卿宇。
陈竹当初在听到姜易安要坐等所有平台找上门，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的运营方案时，只觉得小姜董狂妄。
是对自己亲手操刀的歌有多大的自信，才能做出这种决策？
经验再丰富再资深的制作人，也不敢说自己写的每一首歌都能红。
但偏偏，新歌上线后的一切进展，都和姜易安设想的相差无几。
他的狂妄是建立在他对市场的敏锐，和对自身的绝对自信上。
而且他敢赌，越是嚣张的赌徒，越敢于用一点小筹码去撬动杠杆。
方甄自然没他这么敢赌。
陈竹让她学学姜易安，但她想说，这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学得来的。
从发歌开始，方甄就紧张地刷了一夜，现在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来，具体签哪个平台等她睡一觉起来去公司再商议。
她闭上眼，将小朋友搂在怀里。
方甄的儿子没什么睡意，蜷缩在妈妈怀里，点了点她微笑的唇角。
方甄已经睡了过去-
另一边，在圈内多个音乐平台，向杨卿宇抛出一个比一个更具竞争力的条件时，姜易安在睡觉。
他只需要和地心引力解约，但孙亦帆那边还有他原经纪公司的合同。
程律师处理完他们和地心引力的合约后，就去跟进孙亦帆和原公司解约的事情了。
孙亦帆这两天闲着在家抠脚，但姜易安却一点也不得闲。
就像他说的，孙亦帆这个人丢在娱乐圈，就像是丢进大海里的一枚石子，引不起太大的波澜。
他各方面都普通，没有特别突出的一技之长，虽然唯一可取的是他跳脱热忱的性格，但也要看把他放到什么环境里。
和熟稔的，能和他产生化学反应的人，能有很多看点。
但如果是和本身也不算活跃的人一起，他也就随之色淡。
真要往综艺人方向发展，他的控场能力，造梗能力都还需要进一步提高。
既然要签他，姜易安的目的就是要把他在一个赛道做到极致，而要从一个已经成熟的赛道杀出来，光靠他自身的本能反应是不够的。
他就要强调孙亦帆各方面都很普通，哪里都不突出的特性。
让他成为一个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做，什么梗都能接上的万金油综艺人。
而且综艺录制周期短，投入少，来钱快，对于前期资金流动大的尧润来说，也可以稍微救救急。
姜易安给孙亦帆写了份发展规划，又整理总结了国内外近二十年的经典综艺，包括一些相应的书单就列了一长串。
还有让他短期内学会的技能，也是一只手都数不过来，姜易安的要求也很简单，不需要精，但必须得会。
孙亦帆昨晚还沉浸在糊逼无人在意的悲伤中，独自emo大半夜，感觉自己才刚睡下，就被震个不停的手机给吵醒了。
看到这一串又一串让人眼花的内容，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应该不是卖身为奴吧？】
【我还没和尧润签合同呢…………】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压榨我？】
【资本家，果然都是黑心的。】
姜易安就回了一句：【那你还钱。】
【包括律师费。】
孙亦帆捧着手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沉默片刻。
孙亦帆你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下辈子擦亮眼睛，找个值得信任的人过一辈子。
加油，鹿小……孙小帆。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来，打开电视，还照了张照片给姜易安打卡：【小孙开始学习了，姜董。】
茶几上摊开的笔记本和笔还特地入镜。
然后姜易安就自己躺下了。
闭眼前还看了眼网友对方甄新歌的反馈，见和他预想的差不多，安详地闭上眼。
再然后他就被杨卿宇从床上薅了起来。
姜易安倒没什么起床气，就是每次被人从梦里叫醒，人虽然坐起来了，但脑子尚未开机。
他顶着一头鸡窝似的银发坐在床上，掀开眼罩一角，睡眼朦胧的看了杨卿宇一眼，脑袋往后一扬又要往床上倒。
杨卿宇又气又好笑，眼疾手快接住他后仰的头。
姜易安顺势闭着眼。
然后杨卿宇手猛一抽走，姜易安猝不及防栽进被窝里，突然的失重什么瞌睡都吓飞了。
他抱着被子在床上耍赖：“我要把我家密码换了，我要给物业说再也不准放你进来！”
他从床上坐起来，一脸幽怨，嘴翘老高。
杨卿宇抱歉地给他拧了张毛巾，哄他：“一会儿再睡好不好？”
姜易安轻哼一声，终究还是乖乖擦了擦脸，他随手把眼罩丢在床上：“好，卿宇哥的话我哪能不听。”
杨卿宇揉揉他脑袋。
简单的洗漱后，两人坐在客厅。
最近天热起来，除了早晚，姜易安已经很少去露台晒太阳了。
露台门开着，裹着屋外热气的风趁机钻进来，掀起门边纱帘。
阳光斜爬进地板，落下一串灼人眼球的光块。
杨卿宇把纱帘拉上，轻纱晃动，大块光块被切割成无数细碎的光斑。
姜易安盘腿坐在茶几和沙发间的地毯上，在平板上翻动几家音乐平台递来的合同。
碗沿轻碰桌面，蓝莓和树莓外皮上挂着些微水渍，连同一杯温水一起放置在姜易安手边。
姜易安捏着蓝莓往嘴里喂，杨卿宇无奈：“你怎么这么悠闲，这一晚上我的工作邮箱都要挤爆了。”
不仅是各个音乐平台发来的版权签约意向，还有很多媒体想要方甄的独家采访，包括一些合作意向。
方甄是杨卿宇第一个正儿八经接手的艺人，还是个国名度摆在那里的大前辈。
即使，杨卿宇在专辑上线前已经开始着手处理方甄的工作，但专辑上线前后就像是一条分水岭，他所接受和面临的完全不一样。
前段时间所有人都在唱衰和不看好方甄，就算工作邮箱在方甄微博里挂着，也只有几个偶尔联系他想要采访的媒体，因为方甄离开嘉瑞，她就好像被娱乐圈给抛弃了一样。
作为她经纪人的杨卿宇，并没有收到什么特别的邀请，连演出的也没有。
而他为了给方甄谈《声声入耳》也是接连碰壁，千方百计联系上节目组，对方艺人统筹更是直接直言，方甄老师不在他们的拟邀艺人名单里。
不管是什么综艺，节目在筹备初期，就会有一份拟邀艺人名单。
但拟邀艺人名单和最终确定的艺人都会有所出入，因为谁能不能保证能百分百谈下拟邀艺人的档期，所以不仅是节目组有两份三份备选名单，也会根据主动找过来舔饼的艺人调整最后的嘉宾名单。
对方用毫不客气的语气拒绝，就是摆明了没有看上方甄，觉得方甄配不上他们节目。
但一夜之间，仅仅是一首歌，方甄又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他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娱乐圈的现实。
姜易安闻言笑起来：“那感觉怎么样？”
杨卿宇指着自己的黑眼圈：“一开始觉都睡不着，听到手机响就立刻点开邮箱，查看信件，还会不停地去翻网友对方老师新歌的评价，总觉得自己跟做梦一样飘在云上。”
姜易安笑得更开心了，没心没肺的，甚至能看到最里排白白胖胖的大牙。
他说：“习惯习惯就好了。”
他凑近，肩膀撞了撞杨卿宇：“除了紧张就没点别的？”
杨卿宇原本还想绷一绷，但小姜实在笑得灿烂，他也没忍住跟着一起笑开。
“还有点兴奋，有点爽。”杨卿宇说。
姜易安往他嘴里投喂了两粒树莓：“是吧？”
树莓酸甜，偶尔还会咬到它脆脆的籽，杨卿宇也跟着一起放松下来。
他说：“方老师也是一晚上没睡，我来之前她刚休息。”
说起来姜易安又开始不高兴：“所以我也一晚上没睡，你就那么狠心把我从床上薅起来。”
杨卿宇把蓝莓喂到他唇边：“对不起嘛。”
姜易安哼唧一声，张嘴吃下蓝莓，他说：“这几天能休息就让她休息吧，之后可能也没时间给她休息了。”
过几天开始打歌，采访，商演什么的，宣传新专辑的行程一跑起来，至少短期内她是没时间休息的。
杨卿宇来找他，主要是版权方面的选择他自己无法决定。
几乎所有平台都发来了签约意向，其中条件最优的要数嘉瑞和鲸鱼音乐，嘉瑞不用说，鲸鱼音乐就是和嘉瑞齐名的另外一家华国唱片公司。
不仅是在华国，鲸鱼音乐是一家全球性的唱片公司。
鲸鱼音乐是华国一家大型综合性公司旗下的子公司，它的母公司主营业务是通讯产品制造，以及视听类产品和产业制造。
再往上推，鲸鱼音乐的母公司的最大股东，是港城楼氏。
不过那是题外话。
鲸鱼音乐不仅拥有国内外多位知名艺人，同时也是专业的唱片代理发行公司。
还是姜易安的前东家。
他们曾经一手挖掘，并且打造了姜易安。
嘉瑞和鲸鱼音乐，几乎霸占了华国三分之二的音乐市场。
敏锐的嗅觉，让他们都以一种势在必得的架势，向方甄发来邀请。
姜易安放下平板：“卿宇哥觉得该怎么选？”
杨卿宇一时还真就拿不定注意。
两方开出的条件不分伯仲，但还是嘉瑞更优厚一些。
杨卿宇一手树莓一手蓝莓：“卿宇哥，当经纪人第一步，要学会给你的艺人和公司，包括你自己争取最大的权益。”
他把蓝莓塞进树莓里，一起丢进嘴里：“这就跟你去菜市场买菜一样，你不能说看着摆在外面的菜就直接选，你得问问他有没有更新鲜的对不对？”
他咧嘴笑得开朗。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在说买菜。
杨卿宇疑惑：“所以我要怎么做？”
“我的好哥哥，娱乐圈是会吃人的，你以后别这么老实了。”姜易安抱住杨卿宇胳膊，歪头靠在他肩膀上。
他一根指头在平板上划了一下，点了点嘉瑞给出的条件：“嘉瑞给的条件确实是最好的，但这里面还包含了给方老师的人情价，如果我们直接选择了嘉瑞，那么方老师的下张专辑，下下张专辑还签不签他？”
杨卿宇：“我没想到那么远。”
“你没经验嘛，这不怪你。”姜易安说，“鲸鱼音乐也是一样的，这些大公司一来就开出这么优渥的条件，当然都不是奔着这一次合作来的。”
甚至也有些想要通过方甄，和她背后操刀新专辑的小姜同学合作的意思。
或者说，他们更多是冲着姜易安来的。
姜易安说：“既然选择权在我们手上，那你就让他们打起来。”
“把嘉瑞条件告诉鲸鱼音乐？”
“没错，你先把嘉瑞的条件告诉鲸鱼音乐，等鲸鱼音乐那边开出更高的条件之后，你再返过去找嘉瑞。这也是在告诉嘉瑞，即使方老师要和他们合作，也是单纯的甲乙方，不存在任何人情牵扯在里面。”
说这么直白，杨卿宇不可能还不明白姜易安的意思。
他点头。
姜易安伸手在桌上画了个数字：“想要独家版权，如果鲸鱼音乐开到这个数，就直接签给他。”
杨卿宇：“那万一他们没给到这个条件，就选择嘉瑞？”
姜易安依旧是靠在他肩上的姿势：“不会的，鲸鱼音乐一定会拿下方老师的独家。”
“为什么？”他说得笃定，杨卿宇难免好奇，低头看他。
姜易安抬眼，由下而上和杨卿宇对视，笑盈盈的：“因为鲸鱼音乐是一家做好音乐的公司。”
要说全世界姜易安最了解的娱乐公司，那除了尧润，就是鲸鱼音乐了。
“好。”
就像姜易安信任杨卿宇，愿意手把手的教他娱乐圈规则，愿意把对公司发展至关重要的方甄交给他那样，杨卿宇也无条件地支持姜易安的一切决定。
既然他说鲸鱼音乐是好公司，那么在他给出这个定论的时候，杨卿宇心里的天平就已经倾向了鲸鱼音乐。
不过，不是他泼冷水哈。
他就是觉得姜易安给出的签约条件，是不是胃口太大了些。
姜易安坐起来，指着自己：“我诶，姜易安诶，你看我长得像胃口小的样子吗？”
桌上水果碗已经空了，阳光搭在花纹繁复的碗玻璃上，在茶几上拉出一道斑斓的椭圆。
姜易安仰头，将最后一颗蓝莓抛到空中，准确地落进他嘴里。
他笑得嚣张：“我何止胃口大，我还贪心得很，我就是要让他们用一线歌手的价格把方甄签下来。”
就用一首歌，就企图给方甄抬咖。
这种事也只有姜易安敢想敢做。
“反正再大的胃口，也有网友在后面给我撑着。”
杨卿宇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问：“我应该怎么做？”
姜易安说：“今晚凌晨，就是昨晚《hello》上线的时间一样，把另外一个版本的《hello》发出去。明天看什么时候，再发一个副主打的预告。”
《hello》这首歌，在词一致的情况下，姜易安写了AB两个版本的曲子。
昨晚上线的A版，MV虽然诡诞，但歌是蓬勃而有力量感的。
而今晚姜易安让发的B版，和A版完全相左，歌曲和MV风格都对调了过来，方甄在里面的声音表现更有一种让人陷进去就出不来的包裹感。
两个版本相比，A版的传播性更高，也是整张专辑里他们主推的。
B版像一个炫技的番外，同一首歌，给了听众两个不同的视角。
也是要告诉听众，方甄究竟可以做到什么样。
就是完全突破了自身极限，但这种硬撑似的嗓音非常吃方甄的状态，稍不注意就会暴露自身短板，所以姜易安也并没有打算要让方甄对外表演。
这首歌本来是收录在EP里，类似于彩蛋的存在，没有单独放出去的打算。
但是姜易安现在改变了主意。
虽然B版短时间内不能搬上舞台，但把它收录在专辑，本来也是会将它作为一个炒作手段的。
既然都是要用，那就用在刀刃上。
“那副主打的完整版后天要发吗？”杨卿宇问。
姜易安：“不发。”
杨卿宇：“不发？”
“对，我就是吊网友的胃口。”姜易安点点头，“让他们去帮我和鲸鱼音乐谈。”
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的意义，就是不管他们急不急，都会有人帮他急。
网友越急，他们手上的筹码越重。
他转头对上杨卿宇的眼：“《声声入耳》不是看不上方老师吗？那就让他们求着方老师上。”
任意妄为，毫无忌惮，狂妄而放肆，才是他姜易安的本性。
第50章 合作
姜易安很狂。
但他的狂又不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嚣张。
就连方甄询问杨卿宇结果时, 听到他转述的内容时都惊了半天。
她垂首抚额：“小姜还真是……”
方甄有些无奈，又有些被他的狂妄决定冲击到的, 怎么说呢, 爽？
反正她闻言也不太能压住唇角的笑：“还真是他姜易安的作风。”
电话那头的杨卿宇完全能理解方甄的心情。
这种事除了姜易安，放眼整个娱乐圈大概也没人做得出来。
他有他骄傲的底气。
“明天要去录打歌舞台了，方老师那边ok吗？”杨卿宇问。
方甄放下手，她恰好站在衣帽间里, 落地镜里照映出举着手机的方甄。
在没化妆, 没遮瑕的情况下, 她眼角细纹不少, 眼下发青, 唇角略微暗沉, 颈纹也很明显, 虽然看着还算年轻, 但年龄感依旧是有的。
就像她曾经对日复一日增长的年纪感到焦虑, 她的人生好像除了岁月增加什么都止步不前。
她也曾经后悔过是不是因为一意孤行要生孩子，但孩子反而是她水波不兴人生里的一点动荡。
让她以母亲的身份, 开启人生新阶段的旅程。
就像她执意要和嘉瑞分手, 她在所有反对声中，有了第二个孩子。
就是《who》这张专辑。
这条路她依旧走得艰难, 一面为他从一个小小的胚芽一点一点长大而愉悦, 一面又时常因为面对的狂风聚雨而迷茫。
走出这段风雨，外面是否是广阔的大海和阳光。
虽然她走得忐忑，但这次她不是一个人。
同行的姜易安总是会将他手里的伞往她这边倾斜几分, 他那么云淡风轻, 丝毫没将这些风雨放在心上，甚至还想操纵它们。
方甄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 才能教出姜易安这种，毫不动摇，内心如此强大的人。
但不可否认，方甄从他身上汲取了很多自己不曾有过，或者已经消失的力量。
方甄很庆幸自己能遇到，并且选择了姜易安。
《who》对她来说，也是事业新篇章的开始。
她有什么理由，不去全力以赴。
“当然，我早就迫不及待了。”方甄轻笑-
当晚，和昨天同一时间，《hello》B版再次上线。
一开始网友有些疑惑同一首歌方甄为什么要上传两遍，直到有人注意到文案上的B版。
这在乐坛里是几乎不存在的。
最常见的情况是，歌手发行专辑，两张不同的专辑里收录了同一首歌，比如先发行一张先行曲，过几个月再发行正式专，这首歌作为先行曲也被收录在了正式专辑里面。
因为它们上架时间不同，就会同时存在于歌手的作品列表中。
但这首歌实际上还是同一首歌。
另一种情况，是歌手在发行了某首歌后，又对它进行了改编，音乐平台将各种改编的版本上架。
但在一张专辑里，将同一首歌分为AB两个版本，没人这么玩。
如果B版不能带给听众高于A版本的新鲜感，就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特意卖弄并且失败，甚至会影响到原本备受好评的A版歌曲。
不知道是该说方甄和她的团队艺高人胆大，还是说他们太狂妄。
但B版《hello》的上线，不仅是引起了网友的好奇，也引起了不少业内人士的关注。
这是个不太讨好的行为，大多数人都是抱着【我倒要看看】的批判性心态点进去的。
然后他们就被B版狠狠地创到了。
相比于A版的视听盛宴，B版的MV非常普通，甚至可以说有些无聊。
就是水，不停拍击着礁石，不停冲刷着海岸的水，天高海阔，偶尔还有海鸥展翅划过。
但B版的音乐却比A版更加炸裂，Intro一出，就能直接将人耳朵炸飞。
连看似平常的海水都变得攻击性十足。
方甄在这里的表现更是高于A版，甜嗓完全都压了下去，歌声中带着鬼魅的引诱，就像海一样神秘莫测。
B版没有吟唱，同样的歌词，却丝毫不见任何向上的力量，反而有一种挣不开逃不掉的绝望在里面。
这个版本不是A版那样听两边就会上头，会被调动情绪想要跟着一起高歌，而是给人一种窒息的慌张感。
完全就不是为了传播来写的。
这是一个炫技的作品。
方甄在B版里的表现，甚至高于《圣女》。
这个版本一出来，将网友对于方甄新专辑《who》的期待，彻底推至了顶峰。
而他们讨论的声音，也很快从方甄，转移到了制作人身上。
因为这一次，方甄特地在文案里作曲、混音、键盘、指导等等，都打上了小姜同学的ID。
一连串的小姜同学，一眼看过去也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让网友惊呼，这个小姜同学到底是从哪个石头里蹦出来的神仙？
在网上为此热议的时候，方甄一早就被杨卿宇接到了造型室。
这个造型室就是之前给ISLAND做造型的工作室，姜易安觉得他们不错，和他们签了深度合作。
方甄不是那些劲歌热度的爱豆，造型上走的是温柔大气的风格，配合首次表演，造型室给她侧编了一条麻花辫，裙子也是齐肩的礼服长裙。
值得一提的是，这条裙子是某奢牌的夏季新款。
是对方商务BD主动联系过来的。
一个人在娱乐圈到底是什么地位，从别人对她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公司给方甄配了保姆车，也有司机，助理是跟着方甄从嘉瑞过来的，做完造型，化妆师后续需要跟进补妆，跟着他们一起上了车。
等到了打歌后台，几乎所有在准备的小爱豆们都站起来向方甄问好。
方甄一眼过去，虽然妆造之下看不太出这些后辈的年龄，但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几岁，小的甚至还没成年。
方甄完全是这些小爱豆们父辈那个年纪的偶像。
而现在，她这个大前辈要和这些小朋友同台竞技。
至少在去年，方甄还从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甚至这还是她出道二十几年来，第一次接触打歌舞台这种新鲜东西。
这在他们那时候是没有的，在她出名那个年代，乐坛百花齐放，遍地都是有实力有才华的歌手，天王天后扎堆，他们发了新专辑要宣传，就是上各种电台，去各种商演。
他们面向的听众是大众，而不仅仅是粉丝。
那时候火一首歌，就是全名皆知，而不是像这样偶像扎堆冒头后，大部分歌曲都是由粉丝埋单。
在偶像市场兴起的当下，她们这种老一代的传统歌手好像已经被时代给抛在了后面。
和她同期的歌手，大多都进入了养老阶段，专辑发得少，受众也和这些小朋友不同，自然也不会说参与到小朋友们的战场上。
属于反正我歌发了，买的人自然会买这种。
他们有底气，走的还是老一套宣传路线。
因为是全名偶像的时代，所以就连不追星的人也会关注每个礼拜的打歌舞台，酒香也怕巷子深，要想拿到真金白银的好成绩，曝光率是必须的，有曝光有听众，才能在各种榜单上占据一席之地。
很多人会觉得方甄这个level的艺人，来打歌有些掉价。
虽然她时常被网友嘲实力麻麻，但那也看是和谁比，和她同期歌手相比她确实能力不算出众。
但和现在营销高于实力的偶像团体相比，依旧是降维打击。
老偶像也是偶像，方甄也学会了姜易安换个角度看待问题。
反正在专辑上线音乐平台前，她来打歌也不是为了要拿什么成绩，而是为了曝光和宣传。
她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些小朋友的粉丝，所以心态放得很平。
尧润的三个练习生也过来和方甄打招呼，他们换上了黑色的舞台服，一人手里一扇白色面罩。
上台前，杨卿宇给方甄打气：“加油方老师。”
方甄拎着自己拖地的裙摆，笑道：“已经加满了。”
她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走上台，打歌舞台是录影棚，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台下观众百余人，但基本也不是方甄的粉丝。
方甄在台上准备时，台下观众的注意力也基本都不在她身上。
直到方甄试麦后比了个OK，舞台灯光一落，干冰从两侧飘出，台上白烟缭缭，丝滑吟唱从棚内音响飘出，婉转空灵，让在场观众都为之一振。
……
杨卿宇一直站在舞台侧边，注视着台上沉浸在音乐里的方甄。
和现生爱豆不同，她的舞台没有任何所有的应援，甚至一些年纪小的粉丝，根本不知道她是谁。
但好的音乐是不挑人的，就算他们没有任何彩排，也会跟着旁边的人一起举起手里的荧光棒左右摇晃，跟着演唱者一起沉浸其中。
方甄助理在旁边陶醉捧心：“我姐这是吞了多少CD。”
杨卿宇笑笑，拿起自己震动的手机走到一旁。
来电人是鲸鱼音乐那边和他对接版权的负责人：“杨老师，我们这边想约您见个面，详谈一下方老师的版权问题，您看您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如姜易安所讲，B版主打曲发出去后，不管是嘉瑞还是鲸鱼音乐都坐不住了。
甚至杨卿宇这边还没发副主打的预告。
嘉瑞那边因为有关系，直接越过了杨卿宇和方甄联系，也约了方甄结束打歌舞台的录制后，聚一聚。
杨卿宇思索如果现在是姜易安，他会怎么做。
他礼貌回道：“抱歉，下午已经和嘉瑞那边约好了。”
“那中午呢？”对方立刻说，“听说方老师很喜欢吃相聚缘的烤鸭，我特地让他们留了一只，中午我做东，一起吃个便饭方便吗？”
杨卿宇说：“抱歉，方老师最近有不少舞台……”
“哎哟，您看我这脑子。”鲸鱼音乐的人哈哈笑了两声，“方老师来不了，那杨老师呢？您放心，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主要就是想和您聊聊方老师新专辑版权的事儿。”
“我也不怕实话告诉您，我还真不太敢把自己放在嘉瑞后边儿，方老师和嘉瑞那啥关系啊……”对方笑声爽朗，杨卿宇也跟着弯了弯眼。
在娱乐圈里混久了，就知道这些人都有着一套自己的沟通方式。
几分真几分假不好说，但偶尔透露出一丝真诚，也确实会博人好感。
杨卿宇本来也没有拒绝他的打算，话说到这里，也就顺势应了下来。
方甄下台后听到他要去赴约鲸鱼音乐，笑道：“他们动作倒是快。”
网上关于她新歌AB版本的讨论度越高，他们手里的砝码越重，不管是哪家公司，都对他们客客气气。
杨卿宇第一次去谈这种大项目，电话里说得云淡风轻，实际上还是有点紧张。
方甄也给他加油打气。
杨卿宇问：“那和嘉瑞那边您还去吗？”
方甄想了想：“你有几成把握能和鲸鱼音乐谈下来？”
杨卿宇也不好说。
其实今天两家平台方会直接找上来这事，姜易安已经猜到了，甚至告诉了杨卿宇他如果单独和鲸鱼音乐的人谈版权，他应该要怎么应对。
但纸上谈兵是一回事，真要上战场又是一回事。
他对鲸鱼音乐那边的人不熟悉，但光从电话里听对方爽朗的声音，和说低就低的姿态，也知道对方肯定比他成熟有经验。
还真不知道和他相比自己到底能不能更胜一筹。
方甄懂他的忐忑。
但尧润现在是没有能者多劳这一说，是能不能都得劳。
她对杨卿宇说：“你不信你自己，你也得信小姜是不是？他都觉得你信，你肯定行。”
杨卿宇又想到昨天，姜易安说今天鲸鱼音乐肯定会坐不住有动作。
当时他问姜易安怎么处理，如果鲸鱼音乐约他，他要不要去。
姜易安让他去。
“我自己去？”杨卿宇指指自己。
“对，”姜易安点头，他把杨卿宇送到门口，自己急着回床上补觉，语气那叫一个骄傲，“他只是一个版权部门的总监，甚至可能连总监都不是，我一个大老板怎么可能和他亲自谈，那不是让我们尧润掉价吗？”
说得杨卿宇无法反驳。
他始终想不通姜易安到底是怎么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到他这个新手经纪人手里的。
但确实，姜易安就是他的底气。
而方甄，下午依旧要去赴约嘉瑞。
两人分开前，方甄说：“等你好消息。”
“等我好消息。”杨卿宇隔空做了个加油的手势，他开门上车，握着方向盘深呼了一口气，插钥匙点火，转着方向盘驶出了停车场。
相聚缘是一家中高档的中餐馆，烤鸭又是他们家的招牌，每天限量供应，都需要提前预订。
有时候提前一天都不一定能预留到。
而他能临时订到一只，也从侧面显示了鲸鱼音乐对接人的人际关系网。
正午时间，餐厅大堂的卡座已经坐满，偶有厨师从内厨推出烤鸭车给食客展示，然后现场开始将鸭肉从骨架上片下来。
杨卿宇被侍者带着前往包厢，侍者小姐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就跟踩在他心上一样。
越靠近，他心跳得越快。
直到对方停在一间包厢门外，抬手叩门。
杨卿宇在原地停顿了几秒钟，门推开时，他的脸上已经带上了和煦的笑：“抱歉，让您久等了。”
“哪里哪里，”鲸鱼音乐的负责人姓莫，单名一个恒字，他第一时间从座位上站起来，“是我太着急，来得太早了。”
莫恒和他爽朗的嗓门一样，人也像一座小山，他也确实不是版权部门的总监，而是经理。
他在电话里听着就觉得杨卿宇的声音年轻，但看到人时，还是让他有些意外。
莫恒惊讶道：“没想到杨老师您这么年轻。”
杨卿宇笑着和他握手，并没有回应这句话。
虽然他语气里听不出贬义，但也不能说是真心实意的夸赞。
两人入座后没有第一时间谈事，对方先询问了一些杨卿宇是否忌口，点好了菜之后又就这方甄这次的新专辑聊了几句。
当然基本都是夸赞，也有对方甄离开嘉瑞的好奇。
他不说，杨卿宇也没提，顺势回应着。
小包厢内气氛融洽，因为双方都开车倒是没喝酒，一直到杨卿宇放下筷子。
莫恒才问：“杨老师不如直接告诉我，想要拿下方老师的独家，您这边的条件是什么？”
杨卿宇心里一紧。
来了。
果然，莫恒下一句就是：“嘉瑞给方老师的条件，我们鲸鱼音乐这边也可以做到，但您既然把这件事告诉我，您这边想要的就不止于此吧？”
在这种大公司，即使只是坐到中层管理的位置，也是火眼金睛。
哪能看不出来尧润这边是想要他们双方打架的意思。
所以莫恒也没有兜弯子，反正兜弯子打太极在此刻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笑得和善，那双眼睛却像狐狸一样，杨卿宇甚至觉得他完全看透了自己的外强中干。
别紧张，杨卿宇对自己说。
想象一下如果是小安，他会怎么处理。
杨卿宇的长相并不是那种会让人一眼就觉得特别惊艳的，也不像姜易安那样充满攻击性，他的面相和他温和的性格相似，那双眼睛也多是好相处的柔和。
他将自己代入姜易安，但他并没有把自己当成姜易安。
他依旧是用他自己的处事方式，对上莫恒那双略带审视的眼，笑得很温润。
是不介意自己那点小心思被拆穿的稳重：“因为确实你们双方给出的条件，都没有达到我们预期。”
莫恒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杨卿宇给出了一个，比姜易安昨天更高的价格：“要签方老师独家，至少是这个条件。”
莫恒眉头一拧，看向杨卿宇：“杨老师，你们要求未免也太高了，很多一线歌手都拿不到这个价格。”
“是，我们要求确实不低。”杨卿宇直接承认，“但你们想要抢在嘉瑞之前签下方老师，不也是因为认为方老师这次的专辑，值得你们付出精力吗？”
“这您不是狮子大开口吗？这个条件别说我不答应，嘉瑞那边肯定也不会同意的。”
“是吗？”杨卿宇波澜不惊，他放下水杯，“如果您觉得不合适的话，也没关系，很感谢您今天中午的招待，下次有机会换我请您。”
他起身，莫恒：“杨老师，这不都得谈嘛，哪有您那么着急一听不行就要走人的呀？”
杨卿宇礼貌笑道：“我这边和嘉瑞还有约呢。”
“也不差这一会儿。”莫恒企图把他按回去。
杨卿宇拒绝了他伸过来的手，顺势坐了回去。
莫恒还企图点他一下：“杨老师，您这意图也太明显了。”
杨卿宇没否认，低头喝了口茶。
虽然茶水只是在唇边挨了一下。
他起身时还真没把握莫恒会留他，但这套果然不管是在菜市场还是在商场，都很适用。
他垂着眼，从面上看不出任何忐忑。
莫恒企图压价，杨卿宇更有底气，毫不退让，一来一回他怎么都不松口，莫经理也来了以退为进这一套：“您这样，那咱们确实也没办法合作了。”
话里甚至带了些埋怨。
因为他自认为他们鲸鱼音乐，是诚心想要和方甄合作的。
姜易安说过，当把对方逼到绝境的时候，就要丢出下一个砝码。
也是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
“莫经理，您这边可以再考虑一下，老实说和嘉瑞相比，我们确实是更倾向于鲸鱼音乐的。”杨卿宇说，“因为我们都知道，鲸鱼音乐是一家专注于做音乐的公司，这点恰好是和我们音乐总监的理念一样的。”
莫恒一愣：“你们的音乐总监是……？”
杨卿宇摸着茶杯的杯沿，闻言抬眼微微一笑：“您应该猜到了吧，就是方老师这张专辑的制作人。”
“我们公司，未来所有艺人的专辑，都会由他负责。”杨卿宇缓缓道。
话到这里，再不懂，莫恒这经理就白当了。
鲸鱼音乐想要签下方甄独家，除了这一次的音乐质量外，本来也有一部分是冲着制作人来的，而杨卿宇的话，直接告诉了莫恒他们签的不仅是方甄，而是以后和小姜同学长期合作的机会。
如果小姜同学能保持目前的作品质量，这个价钱对于他后续作品能给鲸鱼音乐带来的，算不得什么。
他算是明白杨卿宇为什么能如此拿乔了。
手里握着这样一张王牌，确实有资本。
莫恒说：“杨老师，您坐一会儿，我去打个电话。”
他捏着手机出了包厢，大概率也是杨卿宇要的，超出了他一个经理所能决定的权限范围。
包厢门一关上，原本背脊挺得笔直的杨卿宇瞬间泄了气。
他靠着椅背，猛灌了两杯水才勉强压下心里的紧张，他抽出桌边纸巾擦了擦自己被汗湿透的纸巾。
包括他西装里面的衬衫，都被他的冷汗浸湿了。
别看他全程表现得风轻云淡，胜券在握的，实则他全程都很紧张。
才会不断地通过喝水来掩饰。
莫经理很快就回来：“杨老师，那方老师的独家就签给我们鲸鱼音乐了，等公司那边拟好新的合同，我就发给您核对。”
杨卿宇伸手：“那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莫经理抓着他的手的同时，又拍了拍他胳膊，“也希望以后你们有任何音乐作品，都可以优先考虑我们鲸鱼音乐。”
“我们会的。”
“另外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意向，和我们成为战略合作的伙伴？”
鲸鱼音乐想要和尧润发展深度合作。
杨卿宇都觉得这或许都在姜易安的预料之中。
他说：“这个，我可能……”
“当然，我都明白。”莫经理说，“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
杨卿宇依言点头，又听对方说：“所以我们总监想要和你们音乐总监见一面，不知道您能否帮忙搭个线？”
莫经理补充：“我们总监很欣赏你们音乐总监。”
听到莫经理这样说，杨卿宇甚至有一种，家里孩子被他人夸奖的与有荣焉。
莫恒初见说杨卿宇年轻的话，听不出褒贬，他代为转达的这句欣赏确实实打实的，毫无恭维在内。
包括就连他，在这顿饭之后也对杨卿宇另眼相看。
他态度之中的那丝热络，杨卿宇感受很明显。
他笑得很温柔，双眼弯成好看的弧度：“我会帮忙转达的。”
两人一同下到停车场，和莫恒道别后，杨卿宇走向自己车位，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轻盈，解锁上车系上安全带时，他都还有些不敢置信的恍惚。
他真的用他自己的方式，把鲸鱼音乐谈下来了！
杨卿宇的心跳得很快，去之前是紧张，而现在，是兴奋。
让他非常想要大喊，想要抱着姜易安欢呼。
后视镜里，映出他灿烂的笑脸，和晶亮的双眼。
他当即拨通了姜易安的电话：“小安！”
姜易安那边已经结束了午休，他捏着手机，简单收拾了一下桌上的电脑和课本，背着包出了图书馆。
沪大校园植被覆盖很广，图书馆外是一条林荫大道，挨着学校的人工湖，湖边的斜坡上坐着不少谈恋爱的小情侣。
还有一处花园，里面种满了各色月季，正值花期，月季开得正艳，远远路过，也能嗅到空气里浓郁的花香。
姜易安找了处树荫下晒不到太阳的石凳坐下，拂开石桌上的落叶，打开电脑。
“卿宇哥声音这么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杨卿宇把他和鲸鱼音乐的结果告诉姜易安，姜易安也跟着他一起笑：“哇，我卿宇哥也太厉害了吧！”
他这声音轻快得就像是在夸赞幼儿园的小朋友似的，反而搞得和他分享喜悦的杨卿宇不好意思。
“我也没做什么，你不知道我多紧张，和他握手时，生怕被他发现我一手心的汗露怯。”杨卿宇说，“而且，他们也是冲着你才答应的我的条件。”
“什么什么什么？”姜易安语气夸张，“杨卿宇就是天下第一棒的？”
杨卿宇无奈，话里却笑意深深：“小安。”
姜易安拖腔带调的：“哎呀好巧哦，我也这样觉得。”
杨卿宇：“别闹了。”
姜易安：“那你快说，杨卿宇就是最棒的。”
杨卿宇知道自己要是不顺着他说，姜易安肯定不会放过他，但这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实在过于难以启齿。
他转移话题：“鲸鱼音乐的版权总监想和你谈谈战略合作的事，你看是我把的联系方式推过去，还是我问他们要电话？”
“什么？”姜易安选择性耳聋，“杨卿宇就是最棒的？”
杨卿宇：“……”
姜易安：“嗯？杨卿宇是最棒的吗？”
杨卿宇控制不止自己上扬的唇角，甚至下意识地舔了好几下唇，才眼一闭心一横：“对，杨卿宇就是最棒的，满意了吧小祖宗？”
“好的。”姜易安终于满意了，尾音还往上翘，听得人心痒牙也痒。
怎么有人又乖又讨打的？
对于怎么和鲸鱼音乐的版权总监联系，姜易安都无所谓，他在这些小事上向来都是随便的态度。
杨卿宇问他什么时候放学，自己去接他。
姜易安看了看自己的课程表：“下午还有一门课，快期末了考勤查得紧，你不用来接我，我放学自己回去。”
正说着，旁边一声带着不确定的“小姜”让姜易安回头。
天气热起来之后就不像冬天裹得那样严实。
姜易安也只是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脑袋上戴着顶鸭舌帽，但没戴口罩，帽檐下的银发也还没来得及去染黑。
他光是个背影坐在那儿，都会让人侧目，被粉丝认出来也不奇怪。
虽然对方一开始并不确定，但等他回头看到脸后，就忍不住激动起来。
捂着嘴不敢置信，纯素颜的小姜也太帅了呜呜呜呜。
女生怀里抱着课本，应该是要去上课。
她原地蹦了两下，也不敢凑得太近：“真的是你，我还怕我认错了。”
姜易安对她笑笑：“你好。”
粉丝说：“小姜，网上说你和地心引力解约了是真的吗？还是你被他们雪藏了？你退出组合活动后一直都没什么消息，我们都很担心你。”
“谢谢，我和地心引力确实是解约了。”
“啊……没关系，反正地心引力那种垃圾公司不待也罢！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啊？额……我不是窥探你，我只是想给你说，不管你之后做什么，我们粉丝都是支持你的。虽然唱跳不行，但没关系，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姜易安：“……”
小姑娘看着也不大，两人明显就是同龄人，怎么就能对着比她还高不少的人，一口一个孩子的。
他失笑：“谢谢，但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我退圈了。”
沉迷在他那张脸里的少女，根本没把他的话过脑子：“没关系，即使退圈我们也……啊？你要退圈？！”
姜易安点点头：“应该是，已经退了。”
粉丝半天没回过神。
姜易安隔空指指她手里的手机：“你手机一直在震。”
少女猛然反应过来，接通电话，室友的声音急不可耐跳出来：“都上课了你怎么还没来，今天那老魔头要点名，我说你拉肚子马上就来，你速度！”
粉丝挂掉电话慌了一瞬，最终还是在期末成绩和爱豆面前选择了前者，她跑开之前还说得铿锵有力：“小姜，就算你退圈，我也支持你，加油。”
说最后那句“加油”时，她往姜易安面前凑了一步，狠狠在空中握了下拳。
“呜呜，这么近看更漂亮了，都是人怎么长的。”
她人走了，最后这句情绪复杂的碎碎念还飘在姜易安耳边。
姜易安愣了下，随即低头笑起来，笑得他肩膀都止不住地抖。
太可爱了真是。
但他好像确实，没有给粉丝一个明确的交代-
#姜易安退圈了#
这条热搜在姜易安粉丝，以尊重姜易安个人意愿关闭后援会时，短暂地爬上了热搜，又很快被方甄电子专辑发售的消息给淹没了。
方甄最新EP《who》终于在千呼万唤中，上架了鲸鱼音乐平台，并由它独家代理发售。
除了AB两个版本的主打曲《hello》外，该EP还收录了5首歌曲。
每一首都能给网友带去不一样的惊喜，就连里面延续了方甄以往风格的抒情曲，也抛弃了情歌天后永远离不开的情情爱爱。
变成了自我追逐和探索的主题，她爱的对象，变成了自己。
新专辑广受好评，叫好又叫座，短短一周就冲上了销量榜前排。
而打歌舞台的放送，现场观众的repo，都在告诉所有人，方甄能唱。
她的上限，不仅仅是众人以为的那样。
各种邀约纷沓而至，杨卿宇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一夜爆红，每天周旋在各种商务之间，给方甄挑演出，挑节目，挑活动，挑代言，忙得团团转。
但再忙，他也会抽空给姜易安分享，之前冷言拒绝他的《声声入耳》节目组，是如何礼貌询问他方老师还有没有档期的。
姜易安躺在沙发上，闻言好奇：“那你怎么回他的？”
杨卿宇也觉得好笑：“我说方老师这边的档期确实排得有点满。”
姜易安笑道：“哇，你变坏了。”
杨卿宇深以为然：“被你带坏了。”
因为方甄打了枪开门红，尧润终于稍微在娱乐圈里有了点姓名，楚溪那边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一个月后的海选。
姜易安这边除了鲸鱼音乐，也收到了另一份合作邀请。
来自《险象环生》节目组。
他们直接用官微私信了小姜同学那个账号：【小姜老师，这边能要一个您的联系方式吗？】
【我们想和您沟通一下，我们节目每期主题故事主题曲的合作事宜。】
【就是像您之前给《孤村迷雾》写的《圣女》的那种主题曲。】
【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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