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三更时分,越姜帐里。


    越姜已经小眯过一回,但她被疼醒了。


    她只是翻一个身,就觉脚上就抽抽的疼,然后她就这么被疼醒。


    疼醒后不仅觉得脚上疼,身上的每一处骨头缝、所有支撑着她走路的肌肉,她都觉得疼。


    她走得路太多了,说是一天一夜也不为过。


    抽气嘶一声,她费力翻身坐起,盘腿捧着自己的一对脚看。


    脚上好几个水泡,白天行进时已经踩破,这时冒着血丝贴在她的脚心上,触目惊心。


    手指颤颤的想摸一摸,但还没摸上,一双脚就已经条件反射地开始抖。


    这些水泡各个都不小,她也是人生头一回,脚上被磨出泡。


    越姜终究不太敢摸,葱削似的白净手指停在空中,只盯着自己的脚一个劲的看。


    许久后,她长叹一声,动作缓慢的放直双腿。之后又掀过被子来,小心翼翼只将被子盖在脚踝处,不叫碰到脚心。


    能怎么办呢,只能忍着,忍着等过几日它们自己好了,也就不会再疼了。


    揉揉眼睛,越姜再次卧下,侧身闭目深眠。


    这一整晚,越姜都睡得不好,睡着睡着便会被疼醒,然后继续再睡。


    祸不单行,后来她不止觉得脚疼,还觉得脑袋也疼,一抽一抽的,疼一会儿停一会儿。


    明明睡了一整晚,她最后愣是乏得好像一夜没睡。


    直到清晨,脑袋热热的泛晕了,她才觉得那些疼好受了些。


    ……


    日出时分,军营士兵已经操练过一回,正是吃饭的时辰,他们齐整有序的朝火头营那边走,然后自觉排起长龙。


    这样的速度有些慢,要是到了冬天,排在后面的人就只能吃带凉气的了。


    但没办法,这已经是最快的法子。军营的粮食一向是由火头营里做好,再交由各个小头领一起领了,然后一一分发下去,所以只能这样排着。


    不过其中也有两班是不用这样慢腾腾排的,一班是今儿正午就要出发的擒匪军,他们的粮食要另外领;另一班则是军中的将领们。


    其实将领们不仅不用排队,他们吃得也要比普通士兵好上一些,这在营地里是人尽皆知的事。


    军营里凭本事说话,只要你有本事,你就能吃得好。


    林陌几个现在属于不用去排队的,他们从左霆那领了自己的吃食。


    不是什么惊细粮,但他们依然吃得满足,毕竟昨儿是吃得连这个都不如呢。


    几人蹲在地上啃着大饼,啃得有滋有味。


    大二两大口就吃下去饼子的一半,边吃还不安分,眼睛骨碌骨碌乱转,在好奇的四处看,然后便看见一个和他一样的大个子,捧着两个碗往那些将军吃食的地方过去。


    不禁心生羡慕——他什么时候也能在军营里吃上肉啊?


    咂咂嘴巴,心想要是这回飞云寨的全擒了,能给他吃点好的不?


    乱世里,他就图一口吃。


    那人的目光与他对上了,大二也不怯,冲他龇牙直笑。


    武英古怪的抽了抽嘴角,他挪开眼神,把碗伸给分发粮食的人,“给北二帐那边的。”


    舀吃食的人了悟,“是往那边送的?”


    武英点头,是啊,他负责给她送吃食。


    确定了,舀吃食的人于是往肉汤里结结实实舀一勺全是肉的,然后又挑一个新鲜做好的热乎饼子,“好了,拿去吧。”


    武英捧着碗大步走了。


    走到地方,他在她帐外高声,“越姑娘,用饭了!”


    但他嗓门这样大,里面的人竟然答也不答他。心里犯嘀咕,心想难道是出去了?


    可这么早,她去哪?


    闹不明白,只好再喊一句,用更高的声音,“越姑娘,用饭了!!”


    声音没喊来里面的人,倒是把旁的人引来了,好几个人往他这边探头看。


    武英在看到连主公好像都被惊扰后,讪讪,遥遥行礼赔罪。


    心想,主公别以为他待她不敬才好。


    怕什么来什么,心里惴惴间,瞥见主公抬步往这边来。


    武英心跳加快,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不敢动。


    “何以嚎叫至此?”黑靴在他眼下站定,主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武英被问的嘴巴发干,有点紧张,“属下奉命与贵女送膳。”


    裴镇瞥他,“无人回应?”


    武英战战答:“是。”


    裴镇眯了眯眼,忽然,往前一步,冲里面唤:“越姜?”


    一样的没人应,有点不正常。


    他掀开帐子往里去。


    而不远处的孙颌,看着主公竟这样毫不避讳就进去了,眼睛瞪大。


    男女有别,主公就这样进去了?孙颌微微张嘴。


    震惊几息,慢慢合拢嘴巴,他摇头,心想定是主公长年居于军营,习惯了进出军帐,这才忘记那些俗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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