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沅向来是个思维简单的小孩儿，很少流露出这种心思很沉的表情。
谢道玉觉得稀奇，“你怎么了？”
“奶奶，我问你喔。”阮沅坐在门里面的台阶上，“小狗做绝育要花多少钱呀？”
谢道玉敏锐察觉出不对，挑眉，“你要给谁做绝育？你什么时候有的小狗？”
沈楼记忆还没恢复，忘了他是小狗的事实，自然也不会想要去绝育。
只是阮沅作为沈楼的主人，得替沈楼操心这事儿，不过这话没法给别人解释。
阮沅一向大聪明没有，小机灵一堆儿，向来知道怎么发挥自己优势求人。
他伸手攥攥谢道玉的衣角，挺着双又圆又黑的葡萄眼，仰头可怜兮兮地看着谢道玉，“奶奶...”
谢道玉一瞧阮沅这样，她还能说什么？
她戳戳阮沅脑袋，“你是问公狗，还是母狗？”
母狗做绝育普遍要比公狗贵，因为会多出来一些检查项目。
阮沅回头看一眼沈楼，忧心忡忡，“小男狗。”
谢道玉气笑，“那有什么小男狗，那就是小公狗。”
动物用公母、雌雄，人类采用男女。
犬类绝育价格不仅和狗狗性别有关，还和狗狗的体型有关。
谢道玉又问，“你打算给多大的狗做？”
阮沅站起身，他踮脚伸手举高脑袋，在自个头顶上比了个沈楼的身高，“有这么大...”
阮沅是个小豆丁，目前身高不到一米，他在他脑袋上比划的那么一下，看那样身高都快到一米一二去了。
可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大的狗啊，阮沅说的东西怕不是头狼？
谢道玉轻嗤一声，瞥一眼阮沅，故意逗他玩，“给你那么大体型的狗做绝育，没个一两万下不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阮沅在听到给沈楼做个绝育要一两万块后，嘴巴整个张圆，他背靠着墙面，一屁股跌到了地面上，生无可恋。
阮沅听都没听过万这个单位，他见过最多的钱，是每个新年的压岁钱，但那也就是千儿八百块。
现在要一万块，那得是多少钱啊？
谢道玉瞧着阮沅灵魂出窍的样子，垂眼问他，“你怎么了？”
阮沅呆愣愣，“没有...”
谢道玉，“那你要不要跟我回家，还是你就要住学校？”
提到要回家和住学校的事儿，阮沅猛地想起来沈楼，他还要把沈楼介绍给椰椰，让两只小狗一起去玩呢。
阮沅先和谢奶奶说了声他不回家，就在谢道玉好奇阮沅是被什么东西勾了魂，非要留在幼儿园里住时，就见阮沅冲远方招招手，“沈楼，你怎么坐在那里呀？”
“你快过来，过来，我有好东西要给你看喔！”
谢道玉这才发现远处学校里还坐着一个小男孩。
她向着沈楼方向看去，看见那男孩起初是不太愿意过来的，一直坐在原地，无动于衷，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又肯起身走过来了。
谢道玉低头看一眼阮沅，就见阮沅正哼哼唧唧地冲那男喊着话，扭扭身子撒着娇，“过来过来嘛，求求你了。”
“就过来一下下，好不好？”
谢道玉眨个眼的功夫，沈楼走到阮沅身边。
阮沅指着门外的萨摩耶狗，给沈楼说道，“大黑，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椰椰狗，它超级可爱，对不对？”
萨摩耶被誉为狗中的微笑天使，它咧着天上上扬的唇角，挺着和阮沅同样单纯干净的豆豆眼，好奇地看着阮沅身边的沈楼，尾巴像个螺旋桨一样的摇啊摇。
阮沅问，“你要不要摸摸它？”
沈楼没有吱声。
阮沅便捞起沈楼的手，两个小朋友的手叠在一起，他们穿过学校的铁栅栏门的缝隙，阮沅带着沈楼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椰子狗。
椰子狗刚做完洗护，一身的白毛蓬松且柔软，在阳光下泛着银色的光，浑身散发着温暖的善意。
像是一条温暖的毛毯。
椰子扭头舔舔两个小朋友的手，尾巴摇得更勤了，小声地汪汪了几句，笑得更加快心了。
阮沅笑眯了眼，“超级好摸，对吧？”
沈楼控制不住地又摸了摸椰子狗，这是他第一次触碰到如此温柔的东西，仿佛轻轻摸一下，就让人的整颗心都变得柔软了起来。
沈楼冲阮沅点了点头。
阮沅笑得更加得意了。就在沈楼摸着椰子狗时，阮沅也却摸摸沈楼的脑袋顶，他贴在沈楼耳边小声地和他说道，“但是你比他更好摸。”
“我可是最最最最喜欢你的。”
“你要有这个自信喔。”
“不许乱吃醋。”
沈楼稍一侧眸，便对上了阮沅正在看他的弯弯的眼睛。
沈楼停了两秒，又去摸了摸椰子狗，椰子狗用头蹭蹭他。
阮沅继续揉揉沈楼的脑袋，笑得一脸的狡黠。
阮沅可太知道他家大黑是个多爱吃醋的小狗了，上次他不过说了句椰椰可爱，大黑就吃醋不理他了。
所以阮沅才会在刚刚夸完椰椰后，赶快来夸夸沈楼，希望他家小狗别吃醋。
他这个主人可是真的很忙，哄完椰子哄完大黑。
累累。
谢道玉冷眼瞧着两个小朋友的互动。
她是阮沅的奶奶，自然有什么想法都是向着阮沅的。
她和阮家夫妻的感觉一样，都是觉得沈楼比阮沅看上去要早熟聪明很多，沈楼性子也更沉一些，不像是幼儿园的小孩，倒像是个小大人。
等了会儿，谢道玉见两个小孩和狗玩得差不多了。
谢道玉问阮沅，“你怎么弄？和我回家，还是你还要住在学校？”
沈楼看向阮沅。
阮沅要回家了吗？
阮沅揉揉椰子狗头，再晃晃奶奶的手，先体现出他对奶奶的眷恋和依依不舍后，他再皱眉犹豫一会儿，慢慢地给出了他的答案，“沅沅很想奶奶，但沅沅还想在学校再住一天。”
面对阮沅这个答案，谢道玉顿了两秒，她瞥了眼边上的沈楼，“行。”
“那你在学校接着玩，想回家就给我打电话。”
“我电话你记着没？”
阮沅点点头，利索地报出了一串手机号，难得聪明一次。
这下谢道玉满意了，她本来都走了，又折过头来，问阮沅兜里有没有零花钱，要是阮沅没零花钱了，她再给阮沅一些钱。
阮沅咯咯笑着，神秘兮兮地掏出小口袋，让谢道玉凑近来看。
谢道玉本以为阮沅有多少钱呢，可凑近一看，发现阮沅兜里就二十块钱。
二十块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又给笨回去了。
阮沅还自己给自己配bgm，凸显的就是一个开袋见钱的惊喜感，“噔噔噔~”
谢道玉一言难尽地看着阮沅，再揉了把阮沅的脑袋后，她牵着椰子狗离开了学校，“你开心就行。”
在她身后，阮沅扒拉着学校的铁栅栏门，探头出去喊道，“奶奶，你回去路上小心点，我后天再去看你和椰椰，我会带礼物去的喔！”
见家长走了，老师带两个小朋友去吃早餐。
等两个小朋友走远后，谢道玉转头瞥了眼沈楼的背影。
沈楼性子太沉，她担心俩小孩天天在一块玩，以阮沅的性子会吃亏。
-
阮沅和沈楼一起在食堂吃完早餐，老师要去办公，问他俩是在楼下玩，还是一起回去。
阮沅说要在楼下玩，沈楼默认了阮沅的意思，老师交代两句，自个去办公去了。
梧桐幼儿园安保很好，不用担心小朋友自己玩会出事儿。
等老师走后，四周安静下来。
阮沅又想到了要带沈楼绝育的事情，奶奶说要一两万块钱。
别说他没有一两万块钱了，他连一两万块钱到底是多少，他都没概念。
阮沅摸摸他裤兜里的二十块钱，忧伤地叹了口气。
沈楼余光看向阮沅，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右眼眼皮轻轻跳了下。
阮沅想去试试他用二十块钱可以买到什么，从而好去衡量一两万块钱是多少钱。
说干就干，幼儿园隔壁的小学部，就有小卖部。
阮沅决定去那里买东西看看。
阮沅叫沈楼一起去，沈楼跟在他身后。两人穿过幼儿园和小学的过道，在和保安叔叔解释过后，被成功放行，保安叔叔让他们早点回来。
这是阮沅第一次来梧桐小学部，小学校园比幼儿园校园漂亮很多，校园两边养着成排的梧桐树。
阮沅瞧什么都新鲜，他很期待接下来的生活，“大黑，我们以后会一起继续在这里上小学，是不是？”
沈楼也不知道他以后会再去哪里读书，命运的洪流又会裹挟着他，将他推向那个未知且遥远的地方，他回答不上来阮沅的问题。
沈楼攥了攥拳头，又缓缓舒展开来。
好在阮沅没有多计较沈楼的沉默，他们很快走进小学园区的超市。
都到了这个时候，阮沅都没忘要去买沈楼喜欢喝的酸奶。
酸奶在较高的货架，阮沅踮了好半天的脚，才够到酸奶。
阮沅没有看标牌价格的意识，他拿着酸奶去找店主结账，脑袋抵在收银柜台上，递给店主他兜里仅剩的二十元钞票，晃晃手里酸奶，“叔叔，我要买这个。”
店主是一个中年大叔，坐在前台里面，估计是瞧阮沅可爱，起了逗弄的心思，“你知道这个多钱吗？”
阮沅乖乖摇摇头，难道他刚给的钱不够吗？
大叔站起身，伸手点点阮沅的脑袋，“那你还来买酸奶？你知不知道你这点钱压根不够的。”
阮沅啊吧啊吧。
他以为二十块钱很多呢，结果连给沈楼买一个他喜欢喝，喜欢玩的酸奶都不够吗？
啊，那他还怎么攒钱带沈楼去做绝育啊？
大叔的超市开在小学，这里平时来买东西的孩子年龄都大了，不好玩，难得来个小朋友，大叔还想多逗逗他呢，“你看你钱都没带够，你说你要怎么办？”
阮沅穷鬼想哭，嘴角丧了吧唧地垂了下去，“那...那我就不要了。”
大叔见成功逗到了阮沅，不免捧腹大笑。
听见前面收银台的声音，沈楼从后排的货架中走了出来，微微皱眉。
他刚才看了价签，一瓶酸奶六块钱，阮沅有20块钱，不至于不够买酸奶，相反大叔还应该给阮沅转14块钱。
沈楼走到阮沅身后站定。
沈楼的长相不像阮沅，一脸天真的稚气，沈楼像小学部里的中年级学生，拥有初步独立思考的能力。
纵使眉目之间没有太多的情绪流露，他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叔。
大叔嘴角笑意减收，登时没了要再逗弄阮沅玩的想法。
他耸耸肩，利索地找了零钱递给阮沅，尬笑着解释道，“刚刚叔叔逗你玩呢，你的钱够买酸奶的，这是找零，你拿好，别丢了。”
阮沅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他扭头一看，才发现沈楼正站在他身后。
阮沅迷迷糊糊地接过来大叔的找零，临走前，大叔也不说为什么，硬是塞给了阮沅两颗糖。
直到离开小卖店，阮沅盯着身边的沈楼看半天，才突然意识到了为什么。
是因为沈楼会魔法，是魔法小狗，能让商品价格变低。
所以原本他都买不起的酸奶，等沈楼来了后，他不仅买得起，甚至还有找零。
那按照这个思路推断。
一两万的沈楼绝育费，阮沅出不起。
但沈楼有魔法，他肯定能让绝育的价格变低。
如果绝育价格变低，他就能尽快攒到钱，带沈楼去做绝育。
想到这里，阮沅不敢耽误，他立马将刚刚的零钱，一股脑地塞进沈楼怀里，急匆匆的。
“大黑，快这些钱，你帮我拿着。”
“以后我的钱钱，都归你管。”
沈楼：？
阮沅拍拍他的肩，笑得阳光又灿烂，“我们要一起攒很多很多的钱。”
沈楼不知道阮沅又再琢磨什么事儿，为什么要攒钱，又为什么把钱让他管。
阮沅一想到等攒够钱，带沈楼去做绝育，就能延长沈楼的寿命，让沈楼更舒服，他不禁捂嘴失笑，一脸的小得意劲儿。
“等我们有了很多很多钱。”
“我就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到时候你肯定会喜欢那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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