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绝世剑客?
绝世剑客代表着他拥有常人没有的东西。
通透莫测的剑意、深厚不息的内力、敏锐的战斗本能、万般磨砺过的心境。
林刁第一次与这人交手就明白了他与云归舟的不同,温殷能够以一人撑起铸锋阁的高天,他的可怕是毋庸置疑的。
二十有八的温殷有着英俊过人的外貌,但当他拿起自己的剑,便没有人会再看一眼他的脸。
“好,我帮你脱。”
温殷持剑,视线从那人的胸腹滑到了腰带上。
他内力雄浑,纵然对面的俊美青年枪法浑如天成,可要面对自己也是难如登踩刀山、身淋剑雨。
林刁眸光闪烁野性的光,持枪站在场中,天上乌云压阵,凶悍一笑,道:“好啊!来!”
他枪尖前送,猛烈而去。
温殷的确内力深厚,根骨是其一,功法又是其一。
而林刁身为世界宝珠,也同样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异禀天赋。
武者需内外兼修、相辅相成,纵然林刁如今躯体已锤炼到巅峰,内力也的确跟不上趟。
即便如此,温殷却依旧在这人的长|枪之下感到惊叹,只因在交手中,这人进步的实在太快,简直匪夷所思。
这种进益堪称咄咄逼人。
温殷剑光连绵宛如靡靡细雨,他眸光清亮的盯着俊美青年,看到那人被自己逼入绝境时的汹涌战意。
这般蓬勃不息。
令温殷也久违的跟着感到了骨髓战栗。
剑光细密直扑面门,无孔不入,无处可躲。
林刁的脑子里完全没有‘回避’这个反应,他持枪扑了上去,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耳边逐渐放大。
昏沉乌云之下,矫健灵动,野性十足。
修长有力的手臂把持着铜|杆|长|枪,枪花舞出一片缭乱,海潮般澎湃,雪浪般连绵。
师父没有说错,天问神功的确只讲究根骨。
根骨到了,随着时间流逝,内息自然流转丰厚,这天问神功与其说是武林功法,倒不如说是修仙入门,讲究阴阳交泰,生生不息。
而此时的林刁正全神贯注的舞动长|枪,枪|身与雪剑碰撞出激烈的火花,他没有注意到上空正徐徐汇聚的层云,没有注意到压抑席卷的夜风。
他双眼灼亮,盯着那柄可怕的剑,脑海中荡响着天问心法。
陶钧文思,贵在虚静,疏瀹五藏,澡雪精神,耳目鼻口,生之役也,气运太阳,行流阴阳……
无数的剑将他的脖颈与脸颊划破,但是此刻他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受不到,只觉得这场交锋畅快淋漓。
他的双眼中只有温殷这骇人的杀伐剑法。
他手里的枪是一杆铜|枪,理应坚不可摧,可此刻,这枪发出了崩裂的声音。
温殷也双眸发亮的看着他,他的剑法圆润密集,无坚不摧。
一剑刺穿了林刁的手臂。
一剑刺穿了林刁的下腹。
一剑割断了他的腰带。
……
林刁发出畅快的笑声,他左眼瞳孔收缩,热烈专注到令人悚然。
“好剑法!”
温殷冰冷的脸上也在笑,挥出一片血花:“自然是好剑法!”
“轰隆!”
一道雪白的电光游蛇般在上空闪过。
照亮了林刁沾满血痕的脸,与他狂热的糜丽情态。
这一雷光,让温殷感到了一种上天的威能在头顶汇聚——
危险!
温殷下意识挥剑后退。
暴雨顷刻而至,冰冷的冬雨砸落在肌肤上像是针扎,他收回了剑,皱眉抬头看向依旧电闪雷鸣的上空。
s-01似有所感,在小黑屋里恐惧的瑟缩起来。
若是他能亲眼所见的话,这系统一定会尖叫着‘武侠世界为什么会有雷劫啊!’,但他此刻被关在黑暗里,看不到这令人悚然的可怕场面。
温殷盯着上空半晌,有股不像的预感,立刻去看被自己戳得满身是洞、浑身是血、且还被割断腰带赤|条条的俊美青年。
雷光惊人,游走如蛇。
那人手中的铜杆重二十三斤的枪已经成了断裂弯曲的废铁,他还握着这废铁,像是进入了玄妙的神境般僵立在旷冷的场中,脚踩青石上的水纹波浪。
雷光在乌云中游动,发出近在耳侧的摄人声响。
瞬间照亮那拄着长|枪的凶俊之人身上。
这人体态颀长,肌肉充满男性魅力的美感,此时浑身湿透,在灰暗的云层下被雷光照亮一瞬后再次陷入昏沉的夜色中。
不远处的石灯中透出薄弱的烛光,那性感蓬勃的躯体便被黑暗吞没,在微弱的光外若隐若现。
而此时温殷在意的却并非这具令人血|脉|喷|张的肉|体,而是那人破镜的气势。
从未见过有哪种功法竟会引来天地雷雨,即便是魔教教主卧织罗,五年前在百花盛事大开杀戒,以杀破镜的时候,也仅仅是腥风作祟化内里为血雾。
可那猩红血气萦绕,也只是因为卧织罗练的乃是《阴鬼功》,血雾本就是功法缘故。
温殷再次抬头看天,总觉得这是的雷光在于那人交相辉映,仿佛有说不出的神秘关联。
“轰隆!”
温殷冰冷疑惑的双眼微微睁大,猛然看向站在场中满身血腥的人。
一道细如手指却亮如白昼的电光劈落在了那人身上。
温殷:!!!
他心跳骤停,凝眸诧愕的看着受到雷击的林刁,脑海中那隐约而朦胧的猜想破水浮现,有两个字彻响在心底。
——渡劫。
林刁身中雷击,麻痛袭身,浑身颤抖。
他自从修习天问神功后便没再感受到那千刀万剐般的疼,现在雷击加身,竟也觉得还行。
一击过后,游蛇般的光频频在云海中翻滚,暴雨更甚,奇就奇在这乌云只笼罩了这座凿刻了满身屋舍大殿的巨峰,远远看去十分奇异神秘。
因为入夜,这雷声与闪光便十分醒目,村中幼童本应该睡去,如今雷声振振不少孩子被吓哭,温柔的母亲便抱着孩子哄,不少男人起身出门查看,一看便瞪眼了。
“婆娘?来来来!”门外的壮汉赤盯着万剑锋那边,见着鬼似的喊自家媳妇出门看稀奇。
“诶哟我的娘,那万剑锋的铸锋阁怎么啦?”白发苍苍的老太婆眼神儿可好,佝偻着背,仰着满脸褶子的面颊遥望巨峰。
因为铸锋阁矿业繁荣,常年需要锤炼矿石,因此带得四周许多人聚集此处,长年累月来下,这山下便有了村落和城镇,分外富饶热闹,许多农家和富家都以这万剑锋为荣,十分亲近。
此时入夜,有劳作过后疲累酣睡的人,但更多的却走出了家门,与邻居们站在一起,仰头看在远处山峰雷光电闪。
“咋的这乌云还认地儿呢?怎么只聚在万剑锋?”
“莫、莫不是什么雷罚……”
“呸!食了隔夜粪啦?万剑锋这是祥瑞!是仙人下凡的异相!你他娘的再胡言乱语,老子闷棍抽死你!”
“诶哟!爹!我错了我睡糊涂了!哎哟好痛!”
那憨壮的少年被他打铁一把子好手的爹揪着耳朵踹了好几脚,连连讨饶。
第一道雷光一闪,轰隆隆劈在山巅,村民们不由一齐随着雷声发出惊呼。
“嚯哟哟!”
数万人仰着脖子,从木窗、从家门、从水井等地张望那远处的山峰,便看到本只聚集在山顶的乌云翻滚着,越滚越浓,越翻越广。
温殷这等冷硬的人都十分心惊,头顶的云层里白光频频,发出威慑的雷声。
“快躲开。”温殷的长发湿透,乌碳般的黑衣也湿透,贴在匀称有力的身体上,他对站在这浩大声势中心的俊美青年示警。
林刁垂闭着的眼眸猛然一睁,他已成功破镜,温殷那压迫又可怕的剑引领他走向了更高处。
狂悍凶烈的俊美青年右眼是没有眼瞳的玉白眼球,在雷光闪烁下,他对看着自己的温殷一笑,只说了三个十分粗俗的字。
“躲个屁!”
随着他的话,‘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巨响连绵,震得山头晃动,即便是绝世剑客也要避开锋芒,无法与天地自然相较量。
可这林刁像是个找死的楞木头,拿着那杆子弯曲开裂的破|枪,一抬手,笑着用枪|尖一指上苍,雷点游蛇吐信,猝然落下撕咬那柄枪,白光将那疯子淹没了。
温殷瞠目结舌:“你真是疯了……”
见过温殷的都说他疯,可此时再温殷看来,世间在没有比这人还癫的疯子。
四周仆从都站在暗处,也被面前场面震得说不出话。
“来人。”温殷在雷声中说,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声音被巨响淹没。
“在。”
方才为温殷梳头的蓝裙侍女无声的出现在他的身后,低着头应道。
“准备发丧。”温殷眯着眼看还在霹雷的浓云,心中一动,又改口,“还是先行准备棺材,他的尸身不如留给我。”
翠雪弯腰:“是,那就为他建个衣冠冢?”
“可。”
林刁喷出一口白烟,嘶哑笑道:“不可!”
雷声之下,温殷发出一声惋惜的叹声,看到那人浑身赤|裸,细碎的电光在他的发丝、肌理、皮肤上闪烁游动。
这人明明被雷击,理应化为黑炭才是,为何却像是被锤炼的钢铁?杂质淬炼剔除,只剩下更为精纯内敛的气韵。
那雷光已隐去不见。
温殷回过神,怀着些惊奇讶异,淡着表情立刻走过去,此时便是他这站在巅峰的剑客也感到了些不可思议。
他踩着雨水,过去,一靠近那人就感到了股热度。
“我铸锋阁金银无数,为你置办棺材,难道你还不放心。”温殷抱着剑,似是有些不满他不同意衣冠冢。
林刁沐浴天雷,身上伤口焦糊,已经不再流血,他踉跄一步险些倒地。
温殷将人抱住:“你竟然也有这般柔弱的时候。”
也不知他是讥是讽,说话果然难听。
“九道雷霆,你也来尝尝就知道滋味。”
林刁四肢颤抖,赤|条|条被这人满是厚茧的手抱着,嘴里一边咳嗽一边笑。
“多谢你的好意,这雷劫,全天下恐怕也只有你能独享,不如你随我……”
后面的话林刁没听见,他已陷入了无边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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