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结束后,沈桐跟着沈柏庭出宫回府。


    马车哒哒地在盛安城中心大道上行驶,沈桐撩开车帘看了几眼古风味十足的街道小巷,没隔一会就放下车帘,无心欣赏。


    今晚实在是累惨了他。


    为了以后不会露馅,沈桐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去记忆宴席上的各色人物。


    有好几次把人认错,差点引起怀疑,幸好靠他插科打诨,才得以蒙混过关。


    沈桐双眼放空,咸鱼似得往后一瘫。


    穿书好累哦。


    他再也不想一口气记忆这么多人了。


    闭目养神的沈柏庭忽然睁开眼,对他儿子坐没坐相的样子视若无睹,只是询问:“桐儿,寿宴席间五皇子来找你说了什么事?”


    “啊?”沈桐微愣,努力回想一番说:“也没说什么,就是聊了聊郭康订婚的事情而已。”


    沈柏庭颔首,“嗯,没说其他的便好。此子心思不纯,有太多的小心眼,难堪大任。虽然你们经常混在一块玩,但多少还是听为父一句,离他远点罢。”


    “知道了爹爹,以后我不会找他玩了。”


    沈桐爽快的应下,倒让沈柏庭多看他两眼,可紧接着下一句,又把沈柏庭给气笑了。


    沈桐:“爹爹,您在背后说皇子坏话,也不怕我告了您?”


    沈柏庭气笑不得,“臭小子!有你这样做儿子的嘛,还想着告你爹?我看你是太久没被打,皮痒了吧!”


    沈桐嘿嘿一笑:“毕竟对方是皇子嘛,不是您常说隔墙有耳,说话一定要谨慎,尤其是我们沈家人。”


    沈柏庭横了他一眼:“你当你爹是傻的,周围有没有人偷听都不知道。”


    好在沈桐把他那句“隔墙有耳”的话随时放在心上,也算是有些让人欣慰。


    沈柏庭又说:“太子殿下身体虚弱,二皇子略显平庸,三皇子煞气太重,五皇子又不成气候,六皇子过于年幼……他们都没有明君之相,还不如让我……”


    说到这里,沈柏庭浓眉收敛,隆成一团。


    沈桐听着,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既然话题已经说到这里了,便顺势而道:


    “爹爹,那您看四皇子怎么样?”


    “四皇子?”沈柏庭诧异沈桐会提起傅临烨,但还是仔细沉思起来。


    “被宣成帝关在冷宫多年,还能沉住气,在今日的宴席上表现出彩,说明他是一个做事深思熟虑的人。”


    沉思片刻,沈柏庭给出这样的评价。


    沈桐出声附和:“我也是这么想的,您有所不知,他在冷宫中这些年被宫中内室苛刻对待,还能不卑不亢,可见心思纯正。对比其他几位皇子,要好上太多。”


    沈柏庭不置可否,斜眼睨他,“你才认识四皇子多久,这就开始帮他说上话了?”


    沈桐闻言笑眼弯弯,像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狐狸,挪动屁股紧挨着沈柏庭坐,开始撒娇。


    “我这还不是在为爹爹考虑嘛~”


    “你还会我考虑?”沈柏庭装作惊讶,随后又自行笑开,拍拍沈桐的小脑袋瓜,“行了,你还是继续做你的纨绔少爷吧。”


    “只要你活得快活,开心,不管有什么,有爹给你兜着,没必要去考虑那些有的没的。”


    沈桐拖长了语调:“爹~”眼角不由得有些许泛红。


    在穿书以前他只是一名平平无奇的大学生,亲缘淡薄,身边只有几个关心还不错的朋友。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得到来自长辈的真心疼爱了。


    从这刻起,沈桐是发自内心的接受了原主这个身份。


    回到沈府时已然夜深,跟随沈柏庭多年的管家早早便在沈府门口等候,搀扶着略有醉意的沈柏庭走下马车。


    进入府内,沈柏庭疲惫地对沈桐挥挥手:“不早啦,你赶紧去回房睡觉去。”


    “知道了,爹。”


    沈桐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转身对沈柏庭说:“对了爹,过两年我想参加科举,下场试试看能不能考出个什么名堂。”


    “您能不能帮我寻个老师来教教我,最好是琴棋书画样样在行的人。”


    经过他的深思熟虑,要想改变沈府将来如履薄冰的处境,并非朝夕间就能做到。


    眼下他已经让沈柏庭开始注意到四皇子,剩下的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不可太过急迫。


    他自己同样也不能坐以待毙。


    原主纨绔子弟的形象在后期给沈府带来不小的麻烦,若是从现在起他改头换面,拒做纨绔,那些敌人总没办法从他身上下手,置沈府于危险的境地了吧?


    而沈柏庭:“……”


    他木了半响,一度以为自己听岔了,还是老管家在一旁小声提醒他:“老爷,您的嘴张得太大啦。”


    ……沈柏庭收回下巴,试探性地询问:“儿啊,你最近……是不是缺钱花了?”


    沈桐满脸问号:“没有啊?”


    沈柏庭说:“儿啊,你的钱要是花光了也没关系,咱府里的银子你随便花。”


    沈桐更加莫名,怔愣好一会,才忽地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说:“爹!——您以为我是在向您卖乖呢?”


    沈柏庭沉默,一脸“难道不是吗”的神情。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是真心想读书考科举,没跟您开玩笑。”沈桐仰天无语,随后表情幽幽。


    “您以前不是老盼望着我收心,不要再贪玩嘛,怎么我现在说我想读书,您反而不愿意相信我呢。”


    沈柏庭:“……”这还不是你以前太混账,谁知道会突然认真起来了。


    最后还是老管家笑呵呵地给了沈柏庭一个台阶下。


    “呵呵,小少爷,您有心读书是好事,老爷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只不过这会儿老爷喝醉了,人不怎么清醒。等到明儿个,老爷自然会替小少爷找老师的。”


    “……那行吧。”沈桐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理由,叮嘱老管家赶紧送沈柏庭回去歇息,记得不要忘记给他煮醒酒汤。


    随后想想没什么遗漏得了,沈桐跟着下人走,回房间。


    沈柏庭其实还没醉倒意识不清的地步,靠着老管家回了房,在老管家服侍他洗脚时,忍不住问对方:


    “长明,你说桐儿他,是真的想改过自新,去考什么科举吗?”


    老管家笑呵呵地:“回老爷,小少爷到底怎么想的,老奴也不知道。不过依老奴所见,小少爷能有那样的心思,相比以前,已经有所成长了。”


    “你说得对。”沈柏庭舒服地靠在软垫上,欣慰地笑道:“以前桐儿可不会想去读书,他连玩都玩不够,更别提要去参加什么科举。”


    “不管怎么样,总归是好的……”


    沈柏庭十分感叹,可紧接着又愁了起来。


    到底该去哪里找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能教得了,管得了桐儿的人呢?


    ……


    第二天一早,沈桐挣扎着从被窝里爬起来。


    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收拾妥当。


    这天多少还是冷的,轻轻呵出一口气都能迅速凝成白雾。


    沈桐吃过下人送来的早餐后,去自个儿的书房里,把扔在角落不知道多久的桐木琴盒给翻了出来。


    拂去琴盒面上的灰尘,打开琴盒,沈桐手指随便拨弄两下琴弦,便有清冽幽冷,如风吹山林的婉转琴音响起。


    沈桐在大一的时候,因为一时兴趣加入了学校的古典音乐社团,跟着几位漂亮的音专学姐学过一段古琴。


    虽算不上多么专业与熟练,但一些经典曲子的调还记得,勉勉强强能弹那么两下。


    当然,也就只有那么两下了。


    稍稍尝试过后,沈桐努力回忆当初学姐是如何教他的,在书房里“铮铮铮铮”地练习一上午琴。


    到了下午也没闲着,翻出他爹收藏的千古名画,在书桌上另铺开一张纸,照着画临摹起来。


    认认真真的描了一个时辰。


    等沈桐收笔仔细一看,好嘛,人家的树是绿柳,他的树就是几根线条,歪歪扭扭的那种,像是蚯蚓。


    沈桐:“……”


    算了,他还是从认字练字开始吧。


    晚上也是在认字,手里捧着书本靠在床头看,要不是光线不好,怕久看会影响视力,沈桐还想熬个夜。


    最终还是早早入睡,然后第二日又起个大早。


    如此反复几日后,忙碌的沈柏庭沈大人,终于对沈桐想读书考科举的事有五六分相信。


    在这日与沈桐一起用早膳的时候,沈柏庭说:“我已经让长明去给你请合适的先生,要琴棋书画都精通的,还是要些时间,你再等等吧。”


    沈桐回道:“好的爹爹,也没有那么着急,我可以先自己学着。”


    沈柏庭心想,这不是怕你学着学着没几天,又放弃不想学了。还是得尽快找个先生管着,能坚持的更久。


    只是沈桐还没等到沈柏庭给他请来先生,倒是先听说,宫里打算给四皇子傅临烨找伴读的消息。


    真不愧是未来的冷戾帝王。


    这才几天的时间,不仅稳稳当当地从冷宫里出来,还让皇帝开始给他找伴读。


    沈桐摸着下巴思索,光是那日帮傅临烨脱离恶奴之手显然还不够,要怎么才能让傅临烨记得他的好,往后翻倍回报他呢?


    嗯……近水楼台先得月,要不,他进宫去给傅临烨当伴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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