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清平县案(五)
田田道:“在生闷气呢,万润赌坊的老板开的地下打斗场,打斗者以死相搏,生死勿论。一万两银子看一个人被活生生打死。”
赵越从乞丐那有所了解,道:“嫂子,不瞒你说,这里的赌坊比首府的还要大,却没人能管,或许命中注定,我们要来此地,端了这毁人性命的赌坊。”
到了午饭时间,新县令周平特意请三人过来一起就餐,菜都是周平的夫人钟氏做的。清平县人爱吃辣,但怜星村因偏僻避世,田田的爹娘煮的菜都较为清淡。三人都不怎么能吃辣。周平了解他们与他一样吃不习惯衙门的饭菜,便干脆让内人多煮一些一起吃。
田田夸:“夫人的厨艺真好!”注意到周氏手上竟多了一个碧绿镯子。
周平看他们都注意到了这个镯子便道:“别看我们穿着简朴,这镯子是内人唯一一样贵重的首饰,今天才拿出来戴,让你们见笑了。”
田田尴尬一笑。
吃完饭,三人并肩走。赵越道:“昨天还没贵重首饰,今天便多了一个贵重镯子,你们觉得其中有没有猫腻?”
田田道:“你觉得县令被人收买了?”
赵越摇头,“新县令不清楚,但是这古县令,我倒很清楚,他常常与清平县的某个大人物有饭局。清平县的大人物还能有谁?”
“胡老。古县令与胡老狼狈为奸。洪雨泽就是被官府的人丢弃到怜星村的。”田田一拍手,“如此看来,古县令真是死不足惜。”
“官场之上,相互勾结的事还少吗?何况是皇帝太子远的地方,官府穷,赌坊壮大,听谁的毫无悬念。”
王朔道:“不管这两人是否死不足惜,都必须把案件查清楚。或许是他们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才招致杀身之祸。”
赵越道:“会不会凶手就是那个胡老?”
田田道:“先别这么快下结论。”
王朔道:“断案讲求证据,不靠感觉。赵越,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啊?”
王朔和赵越忙着去筹集一万两,几人都来得匆忙身上没带多少钱,田田能想到他们去附近各大钱庄借钱的景况。
田田留在县衙内的书房,再次询问:“徐师爷,你还记得古县令死时,具体是看屋顶的哪个方向?”
徐师爷手指头顶,仔细回忆,手指最后停留在一个方向。田田发现是书桌对面的木架子上,她借了个木梯爬到最高,看向木架顶上的屋顶,屋顶的瓦片有一道细微磨损的痕迹,瓦片是深灰色,磨损处呈白色,田田隐隐猜测可能是一根线,一根细线连接木架到屋顶,她轻轻一动那块瓦片,竟是可以挪动的,挪动一点位置,屋外的光便从那镂空的地方落在田田脸上。田田将瓦片重新放回原位,光又被瓦片挡住。
若是一根线从屋顶穿过,一直紧贴木架,沿着木架往下,不注意看或许根本看不见,若是夜里,门窗皆锁屋内昏暗更加注意不到。
田田问:“徐师爷,这个木架真的没放过东西吗?”木架上有放过东西的磨损,但是被擦得锃亮。
师爷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果断摇头:“没有,也许以前放过,但是自从我进衙门,这个木架始终是空着的。”这个木架不像用来放书的,而是用来放各种摆设的。清平县县衙很穷,根本没有摆设可放。
田田点头,“这个屋子除了古县令能进,还有谁可以出入?”
“夜里古县令办公不让人进,但是白天的话,谁都可以进。”
“不怕被偷东西吗?”
“不怕,书房连书都没有几本,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偷。”
不怕被偷,那么古县令夜里锁门窗便不是防盗贼。
“能带我去下古县令的房间吗?”
古县令至今未娶妻,一直住在衙门里,师爷一路夸赞古县令为官时多么廉洁。田田不确定,但等检查完古县令的房间,发现真如师爷所言,房间无一件贵重物品,竟是廉洁至此的人。但是赵越却说古县令与胡老相互勾结,田田不知道该信哪个。
师爷道:“古县令做什么都亲力亲为,仅有的钱财也都散给穷苦的百姓了。”
田田看向门窗,道:“古县令夜里睡觉也有锁门窗的习惯吗?”
“对。”
“为什么呢?”田田喃喃自问,难不成古县令害怕屋外的什么东西?转身注意到师爷熟练地整理着房中用品,随手放到正确的位置,她问:“师爷,你很了解古县令?”
“古县令早已没有亲人在世,可以这么说,在咱们清平县就没有比我更了解古县令的人了。”
“那你觉得古县令为何要锁门窗?”
“应该是大人有风湿病,不可吹风。”
“哦,这个你昨日怎么没说。”田田想起古县令的尸体各个器官皆有轻微损伤,有患风湿的可能。
“这个是我猜的,大人并未明说,也很少去医馆看病。我不确定不敢胡说,方才少夫人是问我怎么看,所以我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那您再猜一下大人为何会被他人杀害?”
“少夫人,你问我这个,不是为难我吗?我不曾断过命案。”
“好,若师爷之后想起什么,或者猜到什么,请尽早告知。”
田田对这起案件有着诸多疑惑,她疑惑:一、书房的木架在古县令死前可能放了什么用细线牵连的东西,是什么呢?二、徐师爷是否向他们隐瞒了什么重要事情?三、古县令与胡老是否真的相互勾结?四、洪雨泽为何会死?死在哪里?谁杀了他?……
夜里,她和父亲聊起了案情,她父亲才是破案的大家,在她爹面前,她破案的能力顶多算花拳绣腿。
何书尧打了几个哈欠,道:“丫头,你现在是明阳城的少夫人,来日将是城主夫人,若连这样的案子都破不了,来日如何保护明阳城的百姓,如何当好城主夫人?田田,大胆地去走,你身后永远有父母。哦,对了,刚才少君说了,他约你去小河边说有东西要给你,好好培养……”
“培养什么?”
“培养感情。真是榆木脑袋,非得为父说出来。”
你讲话讲一半谁听得懂,她父亲口中的少君指的是“赵越”,赵越有东西给她看,为何要约在小河边?不知道河边危险吗?
田田前脚刚走,一身穿湛蓝色华服的青年后脚跟上。
“赵越,听说你约我。”
小河边,赵越手持一盏灯,拿出一盒精致的糕点。田田看罢,心生欢喜,“这糕点好精致,像月饼一样,每个样式都不一样,口味也不同,你在哪里买的?”
“这不是下午都陪王兄游走各大钱庄,刚好看见路边有卖,便买了些回来,味道是不是很好?”
田田拿起一个吃,“是太美味了。跟王朔这么久了,他一次都没给我买过,还是你人好。”
“王兄他……不懂讨人欢心。”
“他还不懂讨女孩子欢心,我刚认识他那会儿,他去秦楼楚馆可去得欢喽。”
“若你知道他去那里在做什么,估计便不会这么想。”
“那里除了做男女之事还能够做什么?”
“吃饭喝酒啊,反正他去又不花钱。‘春宵一刻’都是他斥资办的。”
“我信你个鬼哦,那头牌娘子这么美,坐你旁边你会不动心?”
“坐怀不乱。我都有点好奇,嫂子你在王朔身边,他是如何做到忍这么久的?”
“唉,别瞎说,我与他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不喜欢自然不会碰。”
但也有种可能是太喜欢不敢碰……赵越看穿不说穿,想着他俩的关系,不禁往前迈了一步,不消想踩在石阶的青苔上滑了一跤,整个人直接送入水中。
田田看傻眼了,真有人自己站在河边都能掉下水,果真与她想得一致,河边果然危险。
赵越在水中扑腾,大喊:“我不会游泳……救……命……”
会武功竟然不会水,猜他过不了多久或许会被淹死,田田正准备跳下去救人。突然,身后蹿出一个人来,先她一步跳进水中。
火篝旁,两个湿漉漉的人正在拧着湿答答的衣服。王朔和赵越同时在脱里衣,田田吓得不敢看,她看多了尸体,但是现在面对的是活人……
赵越揶揄道:“嫂子,王兄已经穿好了。”田田将信将疑地看向旁边,结果看见他赤膊的上身,“啊”地大叫一声。
田田道:“你们真的不回家再换衣服?”
“天这么热,回去做什么,王兄,对不对?”
田田嘟囔:“臭流氓。”
“不过我先回去了,你们两个慢慢聊。”赵越穿回半湿的衣服。
过了会儿,田田抬头,发现赵越真的走了,对王朔道:“不如我们也走吧?”
“那也得等我穿好衣服。”王朔将拧干的衣服穿上。
田田见他至少穿了衣服便不遮挡眼睛,发现他不戴丝巾的脖子上有许多小红点,连胸口都有,不禁拿手指戳他。
他惊得瞬间身子都绷紧了,“你干什么?”
“你脖子上身上怎么有这么多的红点?”
被她发现,他干脆不遮掩,“我十二岁得过一场大病,方才知道自己对山村田野的环境过敏,大夫说是蚊虫咬的,但我知道不是。”
“那你不是会很难受?”田田其实想问,既然知道上山会过敏,为何还要陪她来怜星村呢?
“能够忍受,况且命案还没破。区区的过敏算得上什么。”
“所以其实这几天你身子虚,脸色不好,也是因为这个?你不用药的吗?”
王朔看着她,“没关系,我抵抗能力强,哪有这么脆弱。说不定忍一忍,哪天就克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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