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什么?”
嗓音慢慢传入耳中,分明清朗如玉的声音,可却总是带着一抹深沉和不明的意味。
“怕......我没命了。”怀里的少年声音闷闷的,似乎带着一点委屈。
实际上,余安确实有些委屈。
陆允时一去西域这么多天,把自己一个人留在大理寺,明知道她指定凶手是尚书府嫡女的孟纸鸢,没有他这个大理寺卿的帮衬,她这个小衙役根本拿不了孟纸鸢怎么样。
杏眸微微红着,察觉鼻尖有些酸涩,余安特意吸了吸鼻子。
倏地,头顶传来那人一声呲笑。
若是不提及还好,提及到医馆遇险一事,陆允时满腹的气愤。
眉心沉了下来,手里握着软肉的力道重了重,“只是去医馆查案,为何叶衾说你忽然失踪了?你......”
未说出口的话,哽在喉间。
他想问,是不是和顾淮有关,但不知怎地莫名有些问不出口来。
余安张了张口,眼皮眨了眨。
天和医馆的“回”字形建筑,定然不是巧合,极有可能牵连到宫廷。
还有那个孟家罪行的竹简,“回”形建筑的最底层,一定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许虞家冤案的线索就在里面。
但想去底层,必然不易,她需要一个人帮助。
竹简上的最后一行字与浮现在脑海里。
陆家当年在其中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余安嘴唇轻抿着,“我当日去医馆查药囊,约莫是碰到了什么机关掉到了一个地道里,那里摆了很多书,我注意到有一个竹简,上面写着......”
她刻意略去竹简上上所提到的虞家一事,“写着孟家这些年行贿的事情。”
陆允时倏然抬眼,眸底有什么东西开始暗潮涌动。
“但我后面就被......就被人打晕了,再醒来时便是大人说得,叶衾在后院捡到晕过去的我,但竹简不翼而飞。”
“只记录了行贿吗?”陆允时冷不丁问了句。
余安挂在男人长颈上的手一顿,渐渐才意识到瘫软的手臂有些发麻,慢慢从男人的长颈长滑落下来。
忽然,一股力道稳稳接住,纤细的手臂被陆允时牢牢握在手心。
幽潭双眸定定看着怀里人有些躲闪的双眼。
“嗯。”余安心虚地移开双眼,偏头之际,后颈上抚上一只温暖的掌心。
男人指节修长,骨节分明,粗粝的指腹却是轻轻按压着后颈酸疼的地方,缓缓摩.擦按揉着。
本是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可余安却忽然想到那夜的梦,煞白的小脸有了些血色,透着粉意。
殊不知,头顶上的那张俊逸面容变得冷凝,陆允时嘴角衔着一抹轻嘲。
孟家这些年作恶多端,但背后却一直有股隐秘的力量庇护着,他暗暗追查了许久都不得而终。
尤其是当年的事情。
与孟家的姻亲不过是一个接近查案的借口罢了,再者孟家算是名门望族,汴京中想嫁入陆府的贵女数不胜数,拉孟纸鸢做个挡箭牌也没什么不好。
男人眸底闪过一丝不屑。
孟纸鸢自愈清高却又心狠手辣,这次天和医馆的命案与她脱不了干系,先前不过是因迟迟找不到孟家罪行的下落而托着。
如今,不用了。
“唔。”掌心下的人缩了缩脖子,余安软软道:“大人,痒......”
捏揉着后颈的指尖一顿,转而收了回来,陆允时起身走到桌前,拿起托盘上的一个物什。
圆鼓鼓的东西形似香囊,领口被一条金色细绳系紧,垂落的白色流苏与本身的红装两相辉映。
一瞧,便知是个价值不菲的东西。
余安靠着床沿上,见陆允时将那东西递过来,这才想起来这是她在医馆床榻缝隙中找到的药囊!
她以为,药囊和竹简一起掉了——
不对!
余安欲动的指尖顿住,她微敛着眸,心里暗暗想着她忽略的线索。
她一直猜测,如果打晕她的人是孟纸鸢,那便是怕事情败露。可眼下关乎她是否杀人的重要罪证却还留在她身上,那么打晕她的人绝不会是孟纸鸢。
莫非,这一切是个局吗?
陆允时见余安在发呆,皱了皱眉,弯下腰将手里的药囊放到她手里,“这是在你身上找到的药囊。”
“待药囊与叶衾在医馆地窖里找到的商道地图核验一番,便能抓住凶手了。”
此话一出,余安悄然回神,她缓缓抬眸,似有些难以置信般。
陆允时先前不还是维护孟纸鸢的吗?
怎么会......
她好像,越来越看不懂面前这个男人的心思了。
感觉,周围之人,全是他的棋子。
愣神之际,陆允时却又倏然俯下身,男人身上淡淡的香味儿传来,精瘦的腰身靠近她的鼻尖,腰间玉带时不时蹭过她的唇。
擦破了点皮的手被人握住,冰凉的触感缓去了些火辣辣的痛意,余安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你还未曾回答我,你是否生长于西域?”
冷不丁的飘来一句话,余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她暗自恼怒,陆允时这厮怎地说话做事这般跳跃,绕都绕不过去!
余安想要抽出手,却被握得越来越紧,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来自西域,但如今已入大理寺谋职,今后也会一直住在汴京,不会耽搁正事,就不必说了吧。”
她心里打着鼓,仔细想着接下来,陆允时会顺着她的话怎么问下去,不料陆允时却话锋一转:“来自西域?”
“是生长于西域,还只是长在西域?”
幽幽的语调,余安却是呼吸一窒,她知道,陆允时在西域查到些什么了。
她咽了咽口水:“我幼时摔了一跤,不记得那些了。”
陆允时嘴角勾起,似乎早就料到余安会搪塞他,不过他本就不关心那些,他要问的——
是关于虞桉的事情。
床榻边一个小檀桌上放着几本医书,陆允时不发一言地伸手拿过,手腕翻转,医书的正面赫然出现余安的眼前。
少年的身显然一僵。
余安双眸睁大,刚清醒不久的意识猛然放空,耳道嗡鸣了好一阵,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几本医书,你......”
医书泛黄陈旧,边角还缺了个口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几本医书上的口子是哪里来的。
是她当时给师父点烟的时候,无意烧的。
本以为陆允时不过是在西域外界查到了些她的线索,不曾想他竟然去到了翠峰岭,还下了崖壁渠道山谷里!
她和师父就住在山谷的竹屋中,当时师父死的匆忙,临走之前将一封记录着虞家冤案线索的书信交到她手里,并叮嘱她快些离开西域,去往汴京。
仓皇之下,许多东西都未来得及带走,就连——
连那根驻容的藤蔓种子,都来不及带走一点。
而这几本医书,定是被她弃了的。
余安借着手肘的力量撑起身子,用余光偷偷打量陆允时,不料一抬眼便撞入了那双高深莫测的眼睛里。
陆允时似笑非笑,尽管眉间没有骇人的戾气,但眼睛里射出的探究眼神,绝非善类。
心脏越跳越快,余安满心都被自己的身份被揭穿,抬起无力手,指尖轻颤着,正要去触碰那几本医书时——
手猛然顿住。
不对!
他在故意试探她!
陆允时只是问了她是否生长于西域,却并未指明她和师父住在翠枫岭下的山谷里,至于这几本医书,他也并没有指名道姓就是她的。
“这医书......有些破了。”余安悄悄收回手,佯装无意道。
“是吗?”陆允时并未同先前那般,而是步步紧逼,他猛地靠近余安那张精致的脸蛋,两人的鼻尖就快要捱上,唇珠只微微动一下便会相触。
随后,他漫不经心道出了让余安一惊的话。
“你在骗我。”
陡然沉下来的语气,充斥一股危险的味道,余安不自觉想要往后缩,后颈却被一只大手轻轻拦住,退无可退。
她只能生生受着,陆允时的唇碰着她的唇。
男人有些冰凉的薄唇浅浅嵌.入她的齿间,时而上唇浸.润,时而下唇轻.吮,两人唇珠相点,“余安,我说过,我希望你不要骗我。”
话音刚落,余安只觉唇珠一痛,陆允时舔.舐着她嘴边干裂的地方,她呜呜咽咽,“疼......大人......”
原来方才将醒未醒之时,真的是陆允时在吻她!
余安两只圆圆星眸睁大着,眼里尽是惊讶和羞涩,她想要偏头,可后颈的酸疼让她无能为力,只能由抵抗变得瘫.软。
察觉怀中人软意如春.水,陆允时这才收敛地退开了些。
少年温软的小鹿星眸染上些湿意,被咬了几下的红唇泛着水.光,媚.意如丝,惹人怜爱至极,心里那股久违的欲.念直窜头顶。
看着面前之人是因自己才变得这副模样,男人心里竟然隐隐升起一股傲意,轻佻一笑,“还敢不敢骗我?”
闻声,余安满是羞窘的小脸变得愈发绯红,她软着身子想要将面前这个登徒子推得远远的,还要狠狠骂一顿!
可是、可是她没有力气,只能自以为凶狠地剜了一眼陆允时,“登徒子,不知羞!”
但这副模样无疑像极了嗔怒,陆允时不怒反笑,大手掀开了床褥,作势要抱起余安。
一脸正色道:“我抱你去沐浴。”
话落,他轻咳两声,又道:“都是男人,不用矫情害臊,光着膀子无甚不能看的。”
余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脑像是炸开了烟花般,被陆允时一席话惊得嗡嗡直叫。
她极力推搡着,忽然,两手一顿。
小腹间气血翻涌,里面时不时抽搐一下,腿间一股暖流似乎就要溢出花蕊——
余安满眼惊慌,她自上京以来已过了三月余,阻隔延缓女儿家月事的那药已经过了时辰了!
眼见陆允时的大手就要往大腿.间伸去,适才还无力说话的人忽然扬声大喊:“呔,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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