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我都听见了,那个老流氓他怎么想的,林绛都能当他女儿了,他居然想潜规则她……”
乔岩听不清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好消息,顾岑柯眉心紧皱,捏着电话的手气得颤抖。
“林绛拒绝了,但是我听见他好像威胁她了,说什么让她接不到戏……放屁,他有那么大能耐怎么还放我进组?”杨千影十分愤慨,“岑柯哥,下次别给我接戏了,我一点都不想拍戏,让我去参加综艺吧,玩着就把钱挣了多好啊。要不然碰上一个流氓导演,老憋着潜规则我怎么办?”
她这通电话的目的就是借此倒苦水,再顺其自然地提出点不过分地小小要求,不料顾岑柯听完沉默了许久,冷着声音问她:“她被刁难了吗?”
“啊?”杨千影没反应过来,“谁啊?被刁难?林绛吗?她才不会被刁难,她那个人最讨厌了……”
“千影,林绛也是女孩。”顾岑柯皱着眉冷声说道,神情严肃认真,难辨的眸色里掺杂着担忧。
“我知道……”杨千影被他这样的声音镇住,低声嘀咕,“我只是说说,我不会让她被欺负的……”后面的声音低如蚊鸣,“我其实还……挺喜欢她的。”
回北京的第二天,干燥寒冷的空气让林绛突感不适,三月尾巴,依旧是冷。邱诚一大早打电话来,把公寓钥匙给她,林绛的东西不多,直接开车搬了过去。
一室一厅,地方不大,但装修得还不错。
邱诚帮她搬进来一个行李箱,拍了拍手,“地方不大,不过也算有个落脚的地方了。”
“这部戏的片酬过几天就到账了,你手头上也能宽裕几天。”邱诚说,“不过我最近手里的活特别多,你自己多留心点网上发的剧组试镜信息,我也会给你看着,有合适的我再带你去面试。”
林绛今天扎了个马尾,露出整个白皙精致的脸蛋,走到桌子前倒了两杯水,递给他,“谢谢你啊邱哥。”
她神情总是淡淡的,莫名疏离,嘴上说着谢,眼里又看不出谢,邱诚接过水杯喝了一口,“你别怪我对你不上心就好,我是真的分不出精力了,等你混出头吧,混出头了就有专门的经纪人带你了。”
林绛笑着,没说话。
杀青后她彻底闲了下来,这就是十八线都排不上的小演员的常态。本来想着闲下来回家看看,临了又没有勇气,怕父母看见这个不争气但又犟的像头驴的女儿生气,毕竟是两位老艺术家,气坏了不能去演出她可就罪过大了。
“所以你就往我这儿跑?”李词伸长腿搭在茶几上,坐没坐相,浑身骨头都摊着。
冯秋切了个果盘放在林绛眼前,用叉子挑了一块儿塞进李词嘴里,“少说点废话吧。”
“滚。”李词拍开他的手。
林绛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来跟导演走走关系,看看能不能把片酬往上提一提。”
“那不可能,按我的意思你本来一分钱都没有。”李词一脸无所谓。
“我经纪人会砍了你的。”
“下周去深圳,你跟你经纪人说了吗。”
“这么快?你剧本磨好了?分镜也画完了?”林绛有些震惊,李词鲜有办事这么利落的时候。
“嗯哼。”李词晃了晃腿,“花大价钱请的编辑老师,我一半的身家都搭在这上了,这个短片其实我筹备了很久了,不说是我沉得住气。这次只要能在弗罗伦萨拿个提名,以后我做电影就好做多了。”
“那你快把剧本发给我啊。”林绛简直要无语了,心想沉得住气也不是这个沉法吧,“下周就要开拍了,我剧本都还没看,李词你能干一件靠谱的事儿吗。”
“一个十五分钟的短片,几十场戏,能有多少剧本要看?”李词从茶几上翻出个文件夹扔给她,“怎么?你还想写个人物小传?跟你说,用不着啊。电影短片看的可不是人物设计,听我指挥就行了,咱们俩也不是第一次合作,我相信你的演技。”
剧本内容的确不多,林绛快速翻看了一遍。
大概用了五分钟时间,林绛就觉得胸口闷得难受。故事的名字叫《风》,可内容却是无比压抑。
女孩心晴在十七岁那年从农村进城打工,结果被人贩子骗去做了□□女,两年后,负责管理她们的鸡头因组织卖.淫进了局子,心晴自由了。那时候她十九岁,最好的年纪,走在路上,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融入这个社会了。
她唯一会的就是躺在床上,跟男人一起。
她在路边的小饭馆吃了一碗酸辣粉,背心的衣领很低,露出勾人的弧度,这是她们习惯的手段。
一直坐到深夜,只剩她跟老板,她接了最后一单生意,然后在第二天早上,从老板破旧小出租屋的窗户上翻了出去。
七楼。
心晴死了。
十五分钟的镜头里,故事从那个晚上开始到心晴自杀结束,故事很短,但社会边缘话题永远都是文艺片的核心取材,很考验导演的镜头语言,不能把故事讲俗,也不能把故事讲成无病呻吟。
林绛重重地喘出一口气。
李词问她:“怎么样。”
林绛答:“还好。”
“有一段你的激情戏。”
“哦。”林绛没有异议,“加钱。”
“想得美,又不让你脱。”李词捏着一粒葡萄送进嘴里,“我的镜头可都很含蓄。”
林绛把剧本随时放进包里,“那个老板的演员找了谁?”
“哦,还没定。”
林绛已经生不起气来了,李词这辈子都是这个火烧到眉毛也不着急的性格了,她只能看向冯秋,“他不上心你也不上心吗?你就随他这么胡来?”
冯秋正专心致志地刷手机,没想到什么也不干也能惹火上身,万分无奈,“他?你还不知道他吗?这是我能管的了的吗?”
“那你天天跟着他的意义是什么?”林绛叹气。
“花钱。”
林绛默了一瞬,又忍了忍,拿去沙发上的外套拎起包就要走。
“你们两个都有病,去深圳之前我不会再来了!”拉开房门,林绛又退回来,看着沙发上一脸无所谓的两个人,“赶紧找演员,你以为谁都是我这么敬业的吗?到时候碰见一个台词都读不顺的,你们俩就等着气死吧。”
“知道啦,我联系张疏了,当红男艺人,演技还是有的。”李词冲她摆了摆手,“再见,我的碎嘴子妹妹。”
“联系张疏?你出的起片酬吗?”林绛疑惑,“你刚刚还说没有找演员,什么时候联系的张疏?”
“就刚刚啊。”李词很坦然。
“刚刚?”
“你要走的时候。”李词强调,“刚刚。”
“再见!”林绛摔上门离开了。
……
张疏之前谈的剧本下周进组,周五当晚举办了私人聚会,人不多但都是熟人。
顾岑柯一身灰色卫衣套装坐在沙发上与人闲聊,清瘦有力的骨腕上戴着款piaget鳄鱼皮的表,骨骼分明的手指托着香槟杯,神情始终淡淡的,偶尔应和着轻笑,是一种不自知的撩人风度。
“顾老板,好久不见了。”
身边有人坐下,贴得很近,带着一阵香风。是长虹当下的一姐孟颐洁,顾岑柯以前跟她是同事,公司年会晚会上见过。
拉开距离,对方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顾岑柯绅士有礼对她举了举杯,“是很久不见了。”
孟颐洁手肘撑在膝盖上,托腮看他,脖颈往下因弯腰露出大片肌肤,“我们很快就要有合作了,顾老板听说了么。”
“合作?”顾岑柯默不作声,一旁的张疏很感兴趣地追问。
“是啊,陈导的孤烟。”
狼多肉少的娱乐圈,消息传来传去的总是很快,《孤烟》这个剧本张疏听说过,但他依稀记得里面没有女主角。
“孟姐的咖位,怎么甘心做配角啊。”张疏了然地笑了笑。
“当然是奔着顾老板去的。”孟颐洁笑了笑,“有吻戏呢,还是强吻顾老板的戏,赚大发了。”
顾岑柯短促地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仿佛谈论的不是他一样,散漫地晃着酒杯,酒吧昏暗的灯光在淡黄色的液体里被碰碎。
“怪不到孟姐最近气色这么好呢,原来是有小心思。”
孟颐洁被夸得高兴,大荧幕的镜头有质感,她常年在电视上活跃,为了这次上镜惊艳,她花了不少钱做了微调。
张疏啧啧两声,“可别怪我没提醒啊,人家身边是有人的。”
“谁啊,regina的设计师姜澜?”孟颐洁不在意地卷了卷发尾,风情万种,“异国恋最不靠谱了,对吧顾老板。”
顾岑柯在她递过来的酒杯上轻轻碰了碰,“姜澜跟我没关系。”
“瞧瞧,顾老板都说了。”
张疏也笑着跟她碰杯,“好吧好吧,你们开心就好。”
服务生敲门送进来一批新的酒,vip包厢迷离的光里推杯换盏,张疏酒量一半,喝累了仰在沙发里缓神,就在这个时候,他收到了李词的消息。
“呦,李词怎么想起我来了。”张疏拿着手机看了许久,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短片?可我下周就进组了啊。”张疏清醒了一点。
“什么短片?”顾岑柯举杯的动作顿住,不经意地问。
“你感兴趣?”张疏没想到顾岑柯会对这种短片有兴趣,“我让他跟你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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