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要走了, 我让她带走了苏庭闲。”
苏庭闲?!
江逾白飞快地往后翻了几页,想看到更多关于苏庭闲的信息。
但很可惜,从这句话的后面开始, 字迹就有了些许的变化,似乎是在这件事发生之后, 记录这些的人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也再也没有出现过苏庭闲和妈妈。
这个苏庭闲到底是谁?苏庭知的弟弟?为什么在之前几页里没有提到过?
江逾白还在往后翻着们想要多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却突然看到一条——
“爸爸今天又he jiu了,我又bei他打了, 但我今天peng到了一个小女hai,她给了我一ke tang, 我很开心。”
这是,她吗?
原来那颗糖让苏庭知开心了那么久, 让他终于走出了那些不好的记忆,又重新开始在本子上记录了。
虽然知道后面没有线索了, 江逾白还是忍不住往后翻了翻。
“小白说她吃不了芒果。”
“天气yu报说明天会下雨, 多带一把伞给小白。”
“兔子玩ou坏了,是dai着粉色hu die结的,明天星期六, 可以让宋阿yi带我去jie上买个一样的给小白。”
……
接下来的纸页里, 字里行间全是和她有关的内容了。
江逾白鼻子有些发酸。
跟着那一行行稚嫩的字, 她被带回到了当年的那些记忆里。
她强行将自己的情绪从中抽离。
因为已经知道了关键的信息,要查找后面的内容就简单很多了。
江逾白动作迅速地往后翻看着。
在确定什么都没有了之后才将本子翻回到记有“苏庭闲”字迹的那一面。
“我找到了, 苏庭知可能确实是有个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但是年龄等各种信息都不知道, 只能从这句话里知道这个弟弟叫苏庭闲。”
魏珉和燕今棠对视了一眼,却都没有说话。
江逾白面色平静:“我觉得这个苏庭闲大概率就是杀害苏庭知的凶手了。能够让苏庭知时隔这么多年, 还无条件信任的, 可能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
燕今棠轻叹了口气:“这倒是能说得通了, 血缘关系确实是可以让苏庭知对他信任。”
“那现在的问题就是,既然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为什么苏庭知对苏庭闲无条件信任,而苏庭闲却下狠手杀了苏庭知?”江逾白整理着拿出来的记事簿和文件,准备将它们放回去,“我能想到的就只能是他们家庭内部的问题了。”
魏珉:“但是现在知晓他们家庭内部问题的人也只剩下我们推测是凶手的苏庭闲了。而且我不得不提醒你,小白,现在得出来的所有结论都只是我们的猜测,没有证据是无法定罪的。”
江逾白抬头看向他:“不,我们有证据。”
她拿起自己已经没电关机了的手机,小幅度晃了晃。
“燕哥当时给我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站在公司楼顶的天台上,凶手正好推门进来。我当时想要摁电话录音,但是因为手里有汗,手机滑了一下摁成了挂断。但是后来我打开了手机录音,当时凶手自己承认了是他杀了苏庭知。”
燕今棠很快反应过来:“所以只需要将凶手遗留在办公室的痕迹进行DNA提取,和苏庭知的进行亲缘关系比对。”
江逾白点了点头:“嗯,这样我们就能够知道我们刚才推断的那些是不是正确了。”
魏珉立刻拿起电话走了出去,将接下来的事项布置下去。
江逾白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的劲瞬间泄了下去,她捂住脸,低下了头。
燕今棠抬手搭在了江逾白的肩上,无声地安慰着。
这一天对小姑娘来说太过艰难了些。
先是从自己这里得知了苏庭知的死讯,经过了和凶手对抗的追杀,而后又亲眼目睹了苏庭知面目全非的尸体,最后在这个充斥着苏庭知生活痕迹的地方,被迫去看曾经的东西,在层出不穷的回忆里找寻线索,追寻真相。
现在案件已经有了一定的眉目,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其实就是查证。
他们没有那么赶了。
燕今棠搭着的手轻轻拍了拍,将自己手里的那本记事簿递了过去,放低了声音。
“看看吧,我想,在离开前苏庭知或许是希望你能看到这些的。”
江逾白用手接过燕今棠递过来的本子,嘴唇颤抖着长呼了一口气。
她的眼眶不自觉地红了,有些牵强地扯了扯嘴角。
燕今棠温柔地在小姑娘的脑袋顶揉了揉:“不想笑咱就不笑了,可以哭的。”
江逾白一吸鼻子,眼泪就挂在眼角,却没有让它掉下来,仰头看着燕今棠。
“谢谢燕哥。”
燕今棠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后,转身走了出去,将这个空间都留给了江逾白。
被递过来的记事簿被翻好了页。
苏庭知的字和他的人一样,比较圆滑,没有过于凌厉的棱角,但字体遒劲有力,看起来很舒服很漂亮。
那张纸页上的墨迹已经有些泛黄了,上面写着——
“或许这么说有些俗,但她的出现像是一束光,让我可以摒弃那些黑暗。”
这句话是横着写的,字有些大,单独占了两面。
没有署名,也没有日期。
这是苏庭知高中的字迹。
她突然就失去了往后翻的勇气。
手又一次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双手交合着十指紧握撑在自己嘴唇和鼻子之间的位置上,低下头缓了口气。
在觉得自己差不多做好了准备后,江逾白拿起了刚刚放在腿上的本子。
或许是因为在上大学之前,他们的生活中没有什么更大的事情了,这本记事簿依旧延续着小时候的风格,几乎记成了每天的日记、备忘录。
字里行间也依旧都还是她。
“小白的自行车链条松了,明天去学校前记得帮她装上。”
“她的水杯摔坏了,下午放学到上晚自习的那个空隙买个保温杯,明天早上记得给她接好热水带过去。”
“我想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她……”
这行字就像是一把刀,扎进了江逾白的心里。
她突然就慌了神,像疯了一样翻着后面的纸页。
但所有的一切又一次截止。
本子到这一页就用完了。
江逾白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她焦急地抬手将其擦干,拼命在箱子里翻找着对应日期的下一本。
手指突然触碰到一个信封。
不知道为什么,江逾白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加快了起来。
她下意识顺着自己的心意从箱子里抽出了那个被压得很平的信封,却发现底下还连带着好几封。
江逾白索性将信封上方的东西搬开,把那几封全部拿了出来。
也许是因为已经有些年头了,信封的边角有些泛黄。
信封的正面上写着“江逾白收”,没有附上时间。
没由来的,江逾白脑子里划过她刚刚看到的那句“我想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她……”
江逾白仰起头。
好半晌,她才重新低下头,颤抖着手将信封里的信笺抽出来。
“小白:
我坐在桌前已经想了很久,组织了很久语言,却感觉怎么都不太对。所以我还是打算用最质朴的方式与语言将这件事告诉你,希望你不会觉得这很冒昧。
……”
江逾白的视线在熟悉的字迹上一行一行地划过。
薄薄的纸在她的手里,跟着她手颤抖的频率不断抖动着。
门外,魏珉打完电话,回头发现燕今棠走了出来,站在了他旁边。
“你怎么出来了?”
燕今棠朝里面看了一眼,然后说道:“给她留点空间吧,让她一个人缓缓。今天一天这么一通下来,她就是因为我们都在,才一直撑到现在。下一步的思路和线索都已经有了,你也都已经布置下去,就让她把这根弦松一下,把情绪都释放出来吧。她太累了。”
魏珉顺着燕今棠的目光朝里望去——
江逾白仍旧以刚才的姿势盘腿坐在地上,手上捏着一张已经有些泛黄的纸笺,低着头。
略微有些昏暗的光勾勒出她侧脸的剪影,表情什么的都看不太清。
忽然,魏珉看到那张纸笺上落下一滴水,直直地砸在了某个字上,将墨迹晕了开来。
几乎是水溅下来的同时,细长白皙的手指抬了起来,在纸上擦着,似乎是想要将那点水迹擦掉,又好像是想要阻止水滴将墨迹晕开。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原本的水迹和晕开的墨痕还没能处理掉,又是一颗豆大的水滴砸了下来。
魏珉知道,那是江逾白抑制不住了的眼泪。
他的视线上移,江逾白的侧脸在光下有一道反光的痕迹,一颗晶莹的泪珠挂在下颌线上。
燕今棠抬手挡住了他的视线。
在魏珉看过来的时候摇了摇头,同时伸手将房门给带上了。
不一会儿,魏珉听到房门里传来有些闷的哭声,像是在刻意压抑着,不想让它们释放出来。
但这些悲痛的情绪又是如何能够压抑住的呢?
渐渐地,哭声越来越大,隔着门板都能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
江逾白的眼泪断了线,一颗一颗地往下砸落。
哭声里还夹杂着倒抽气的声音,像是悲痛将她压得无法呼吸。
她错过了他掏付真心的十余年……
原来最痛的不是暗恋不见天光,遗憾错过,而是那一封封承载真心的泛黄书信翻出时,才惊觉心意其实互通,但那充斥满腔的滚烫情绪已经无处可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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