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衍牵着楚望的手,两个新人一桌挨着一桌祝酒,直到角落传来各种杂乱的声音,才发现了那边有场骚动。
戴池冠和那位同僚起了争执,大概是因为同僚劝阻戴池冠少喝一点,但戴池冠挥手时撞翻了酒杯,两个人的衣服上都被泼了酒,接着互相指责是对方的不是。大概两个人都喝得有点上头了,一时半会争辩的音量不加收敛,闹得旁边几桌都听到了。
府里的下人立刻把情况都告诉程衍了。
虽然程衍没有注意受邀人还有戴池冠,但郡王府的下人心细,多少都注意了下,出现问题就赶紧汇报。
程衍听了,不由哂笑,先是吩咐了下人:“带两位大人去换件干净的衣衫,顺便醒醒酒。”
之后朗声和打量的宾客说:“有两位客人喝醉酒了,不必惊忧。”
楚望喝的酒不多,但他以前从来没喝过酒,已经有坨红浮上脸颊,晕乎乎地抓着程衍的衣袖不放,对动乱没有太在意。
宾客眼神闪烁,又不得不在心里暗叹,虽然名义上是程衍下嫁,但到底是谁占便宜,真是一目了然了。
敬酒快要过一巡的时候,又有下人急切地跑来,附在程衍耳边低声说:“程大夫,不好了!戴大人在后头发酒疯呢,嚷嚷着要见郡王,护院拦着他,就怕他直接冲动前厅来了。”
程衍眼皮一跳,实在无奈,和宾客道了歉,准备转身去处理。
“程、程衍……你去哪……”楚望迷迷糊糊地说。
程衍顿住脚步,想了下吩咐下人:“你带郡王找处安静的地方等我。”
把半醉的楚望放在宴厅,程衍确实不放心,带着他去见戴池冠……想都别想!
到了后院,果然还没见到身影,就已经听到了戴池冠一声接着一声地喊:“我要见郡王!郡王呢!”
好在现在郡王府的护院都很守职,丝毫不敢放戴池冠离开。
程衍也觉得醉意有些上头了,捏了捏眉心让自己清醒了下,才大跨步朝那声音的方向走去。
他穿着喜服,大红大紫自然显眼,不远处就看到戴池冠在庭院的门口大喊大叫。
戴池冠一看到有人着着红衣,顺着鹅卵小路走过来,也没仔细瞧就大喊:“郡王!你果然心里是有戴某的!”
程衍本来好好的心情快被搅差了,听着这称呼又忍不住笑起来了。“戴池冠,你看清楚我是谁?”
他高楚望许多,身形也不像楚望那么瘦弱,更别提两人声音完全不同,戴池冠立刻停下呼声,好像被人掐住脖子一样,脸色那般难受。
程衍走近了,看清戴池冠从额头到脖子都红得冒烟,便知道他真的喝多了。
对一个醉汉,他也没心思计较,只说:“戴大人,您醉得厉害,程某派人送您回府吧。”
戴池冠直勾勾地盯着程衍,安静了有片刻,又突然大声说:“程衍!没想到你是这样以色侍人,不要脸的玩意!”
这种话向来是影响不到程衍的,但大好日子被讨厌的人指着鼻子这么骂,程衍心里自然也有不爽,他立刻反唇相讥:“那也比不过戴大人矫情。”
一面顾虑名声节气,一面舍不得楚望给他带来的好处,什么都想占尽,到现在还心有不甘,程衍都想替他觉得不要脸了。
戴池冠喘着气,盯着程衍的眼神凶狠极,“郡王呢?你是不是不敢让郡王见我?郡王喜欢的人一直是我,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戴池冠一直觉得,是因为程衍横插一脚,把楚望哄骗开心,才冷落了他。
程衍嗤笑:“戴大人好大的自信。”
戴池冠眼神执拗,坚持说:“我要见郡王一面,我要问清楚!”
“不用问了!我才不喜欢你!”
楚望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了过来,程衍一转身,一个红色身影就直扑进了他的怀里。
程衍一把搂住,扶着楚望站稳才开口:“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楚望撅嘴:“等了你好久,你还不来。”
他俩旁若无人地交流,府里的下人看惯了自然不当一回事,戴池冠却被刺激得双眼发红。
“楚望!这家伙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你为什么会和他成亲!”
楚望皱着眉头,说:“我也不学无术,为什么不行?”所有人都还在以为他是傻子呢,明明程衍嫁给他是委屈了程衍,却有那么多人觉得是程衍占便宜,楚望听过那些风言风语,都为程衍气恼。
戴池冠愣住,没料到楚望会这样维护程衍。
楚望凶巴巴地继续说:“戴池冠,你不要胡说八道了,我根本才没有一直喜欢你。相反,我讨厌你,不想见到你,你以后不要再来郡王府了。”
戴池冠彻底地呆住了。
楚望这话,无异于给他判了死刑。
程衍赶紧示意护院,从偏门把戴池冠送出去。郡王的话已经放出来了,戴池冠以后来郡王府,也不会受欢迎。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楚望又立刻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搂住程衍的腰。
程衍笑着捏住他鼻子:“小郡王,喝醉了?”
楚望窝在他怀里摇头晃脑,说:“才没有,就是……头有点晕,走路会、会摔……”
程衍把他抱得更紧,说:“那你要牵着我不能放了。”
楚望点头,说话掷地有声:“我当然会!”他说完,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道:“程衍,我们什么时候洞房啊……”
程衍搂着他,差点没踉跄,楚望喝醉了,说话和痴傻的时候无异,哈哈大笑起来:“你、你也喝醉摔倒了!”
“……”程衍无奈摇头,搂着他悠悠地说:“你先回房间等我,宴会散了,我们就洞房。”
太阳快落山,也差不多了。
楚望点头,抿着嘴勾出上扬弧度来。
成亲传统里有闹洞房,但郡王妃看起来比郡王还能打,宾客实在说不出闹洞房到底是闹谁,也没人敢多提,喝完酒就散去,程衍挨个送出府,到最后都快月上柳梢了。折腾一番后,他都有些饿了,预料楚望可能也饿了,他便吩咐了一声,让庖屋热一些小菜,直接送到他们的新房去。
走回到新房,热菜才依次上齐。
楚望坐着没动,听到声响连忙站起来,看向程衍。
程衍将门合拢上,走近才笑说:“酒醒了?”
楚望忙不迭地点头,又避开程衍的视线,他大概是想起了刚才自己说的胡话,有些不好意思了。
程衍也不揭穿他,拉着他入座,说道:“先吃点东西垫肚子。”
看了下,送上来的都是清淡粥品,程衍目光闪烁,没有多说什么。
楚望多少也觉得饥饿,和程衍挨着坐下,一块吃起来。
程衍吃得快,很快就放下筷子,只是还给楚望夹菜。这都是平时他俩吃饭,程衍会做的事情,但不知为何,今日却让楚望格外紧张。
吃得半饱,楚望慢慢停了下来,他感觉心跳如擂鼓,仓皇地擦了嘴,低声说:“我、我也吃饱了……”
他说着,站起来却不知道要往哪边走,双腿已经开始有些发软。
程衍也站起来,干脆地搂住他的腰,低声说:“那我们可以洞房了。”
楚望脸颊滚烫,不知道是羞赧还是没散去的醉意,他只感觉被程衍抱住的时候,醉醺醺得更厉害,完全没了力气一样。
他被程衍放倒在床上,天旋地转间,只能仰着头盯着俯视他的男人,红烛燃烧得起劲,整个房间都是艳红的,连程衍眼里都藏了火。
楚望不由自主地抬手,手掌抚摸过程衍的额头,顺着挺直的鼻梁,再到柔软的唇。
他呢喃了一声:“程衍,亲亲我……”
程衍俯下身,如他所愿。
翌日,府里的下人嘀嘀咕咕讨论的话题都是:“往日里都是程大夫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今个儿程大夫一早就醒了,反而是郡王睡到晌午……”
然后彼此对视,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来。
一早起来熬汤的程衍不小心听闻:“……”他平时也没有那么晚起好不好!
楚望在床上躺了一天,吃好养好又活蹦乱跳了。
他们之后同睡一张床,熄了灯后,楚望总是容易害羞,却没因此抗拒程衍做些什么有益身心的运动。情迷意乱之时,不管是“娘子”还是“相公”他都对着程衍胡乱喊过,但程衍最喜欢听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讨饶一样地喊他“衍哥”,程衍莫名觉得这称呼触动了他什么,但临到关头,那念头来得快,他也没深思过。
等事后把楚望抱在怀里,哄着他在喊一声“哥”,楚望涨红了脸,却不肯这么羞人地叫他了。
甜蜜的婚后生活过了个把月,两人早已决定好了要离开京城,简单地收拾了行囊就准备离开。
老管家上了年纪,没跟他们走,说要留在京城守着王府,他们就带上了楚望的书童一人,轻车简从地离开。
出了京城也想不到目的地,书童赶路,楚望非要把头探出轿子,四处张望,像是小孩子春游一样。
“程衍!我们要去哪里好呀?”
程衍给他拿了糕点,笑着回他:“天南地北,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楚望大笑着应他:“那我要先把天下的糕点,都尝个遍!”
程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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