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青瓦遍地黄,灼灼其华是金秋。
刚落朝,不等晋元帝稍作歇息,慈宁宫的宫人赶忙上前,“奴才姜文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晋元帝如今不过四十三载,却因为当年太子下毒毁坏了身子,加上政务繁忙,以及没有子嗣之忧,使得比同岁之人还要更显老态。
他攥拳轻咳,勉强压下喉间痒意,遣散身边宫人,“何事?”
此人是太后心腹,一般从不离身,此时过来必当有大事!
姜文道了声恕罪,上前同晋元帝轻声道耳,晋元帝面色一惊,骤然大喜,帝皇的猜疑使他半信半疑:“此事可当真?”
“回陛下,经多方查明,消息属实。”
晋元帝连道三声好,眉眼间均带着喜意:“天无绝人之路,天无绝人之路!朕有后了!”
“卫十三,你速速派人前往,务必将皇子护送回宫!切记不可声张!”
待姜文走后,晋元帝心腹赵立神色动了动,“陛下,靖王那边……”
晋元帝眸色渐深,“便说朕身子有恙,叫他速速回宫!”
按理说在皇子回宫前,不应该叫靖王回宫,因为他是皇子册封的一大阻碍,可若是叫他继续停留在外,届时册封已发,亦恐其因不甘而反叛。
只有在消息未出前,将其召唤回宫监守,才是最稳妥的办法,毕竟晋安将军的旧部仍在,难保不会出些乱子。
内心情绪经历大起大伏,晋元帝胸中气血翻腾,再难抑住,一口淤血喷涌而出,宫人均是惊乱。
许是自感时日无多,晋元帝挣扎道:“切记不可声张!待靖王回宫后……请太后主持大局……务必拖延!”
晋元帝病危,皇储尚未确立,监国又仅有太后,因着有后宫干政,牝鸡司晨的例子在前,加上利益使然,大臣们纷纷谏言上表,以死明谏。
知道此事无法所愿,晋元帝只能退后一步,命尔太后、南国公、永定侯、宣平侯共理朝政,三省六部共议朝事。
太后是晋元帝这边的人,南国公是宗室的人,永定侯以理为重非各方党派,而宣平侯则乃清流之首。
这些也是他能够为那位流落民间的皇儿,所做的最后一步。
确立太子之事,未等晋元帝同大臣们扯皮便已然陷入昏迷,也就暂且落罢。
——
消息被拦截无法传递,外界未闻,倒也是一时岁月安好。
邕州城知府后门,一名身着白裳,头戴白色丝带的女子,此时目光紧锁于此。
她名叫温从兰,芳年十六,是穿越大军一员。
半月前,正在看《暴君的宠妃》的温从兰,由于电线老化,而被电死于家中。待睁眼,她便出现在了小说中的世界。
穿书这种小说题材她看过不知凡几,到了自己只觉得欣喜若狂。
原因无他,因为超前消费,她欠下了很多网/贷,拆东墙补西墙,最后欠下一屁股的烂债,完全不去考虑家中的父母,只觉得这是时来运转,更别提她还是那本小说的女主!
原书的男主为流落民间的皇嗣,因为早年吃了很多的苦头,变得性格阴郁多疑,当上皇帝后为人暴/政,却只为一人痴情,那便是她——温从兰!
虽然男主因为误会杀了女主全家,原书中的女主却因此记恨,最后竟然自戕而死,结局be,就很离谱!
既然是误会,又非他本意,而且最后男主也给原书女主洗冤。
都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原书女主怎么就这么矫情呢?那可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男主啊!为原书女主遣散后宫,最后卧在坟前终亡的男主啊!
温从兰想起刚到这个世界时,对她严词厉色的父亲,数落她没有规矩的母亲,以及啰里啰嗦的书呆子兄长,不屑地撇了撇嘴,反正又不是她家人,管他们去死!
好在现在女主是她,她才不会步入原书女主后尘!当万人之上的皇后不好么?男主,她来了!
原书女主同男主相遇时间节点是在选秀后,男主偷偷回宫时,无意中碰到躲在假山哭泣想念家人的女主。女主不知道男主的身份,只当他是宫里的小太监,两人相处中逐渐生了情愫。
她才等不了那么久,一想到要在那个家被念念叨叨,学女子三从四德,她就无所适从。
她可是现代人,怎么可能会学这种封建糟粕?而且此时男主还在流落民间,这个时候正是她出场的绝佳时刻。
想想看,倘若她在男主微末之时帮助他,这就能够建立深刻的友谊,有益于培养感情,若是能叫男主爱得她要死要活,是不是就不会出现小说的恶毒女配——明皇后?
男主,她要!皇后之位,她也势在必得!
温从兰瞪了一眼趴在门边看着她目不转睛,神情有些猥琐的小厮。
呸~恶心下作的东西!即便她美得不可芳物,也岂能是这般下等人能够肖想?要不是顾忌随时可能会出现的男主,按往常她肯定要把这人骂得怀疑人生!
在屋里躺了好些天,出来溜达看女子,被抓包后薛怀真也不怯场,他啐了口唾沫,“又当又立的臭娘们儿,真当以为自己貌美如花?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温从兰在现代可是响当当的键盘侠,论吵架她可从未输过人,就没忍受过这种屈辱!
她看了看四周,确定不会有人出现后,当即利落地骂了回去。
“你怕不是眼睛瞎了,长在头顶当摆设!你看你这人尖嘴猴腮像只猴子成精,怕不是扯了张皮子出来吓人!这青天白日,你还是快回洞里躲躲,别出来丢人现眼!”
这可不是巧了么?薛怀真自幼靠乞食为生,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见过,再难听的话也不是没听过。若是身强体健的男子,顾忌挨打他只能受着,可这娘们一看就柔柔弱弱还满口脏话,打不过男子,难道他还怕一个柔弱女子不成?
薛怀真挑剔地看了温从兰一圈,“我尖嘴猴腮也好过你这般不知羞耻的狐媚子,这还戴孝就急着出来勾搭野汉子,你不骚谁骚?你不贱谁贱?”
温从兰气急了,自从她学着小说中女主的柔弱惹人怜惜、白衣翩翩宛若梦中仙的穿着打扮后,原女主的爹娘就被她气得够呛,说她没有规矩,还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她根本完全不屑一顾——他们懂个屁!
“你懂个锤子!你懂什么叫审美吗?不懂就别给老娘逼逼!一个落后封建的古人,也配对老娘指手画脚?也不怕笑掉人大牙!”
薛怀真:“???”
他是真搞不懂这人哪来的自信,在当朝以黑色为正,大晋民崇尚黑色,越是身份尊贵的人越喜欢着黑色,并且还得有一定的官位才能穿,白色在他们看来是不吉利的颜色,一般只有孝期才会穿白色的衣裳,更别说头上还缠有白色的丝带。
为了避免冲撞他人,服孝期间都是自发居家闭户,低调从事,哪有人会出来随意走动?能在服孝期间出来走动的若不是家境苦寒,要么便是做不正当行业的人!
他看这名女子在这盯着府中来往的小厮,眼睛都快黏上去了,只当她从事不正当行业的女子,本着不看白不看的心理,谁知道此人竟是悍妇?
哦,也许心智还可能有问题!
他虽不识字,可像他这般常年混于三教九流的人,也经常听其他做过牢的人说起,按大晋律法,心智不全之人违反律令,判罚比常人要轻些。
她一直盯着其他人,很有可能就是想故意讹人,甚至连带药费一起还要更多!这种事见得可多了,甚至他还亲身上演过!
那可不行,他从不肯吃亏,怎么可能叫此人得逞?
薛怀真虽然没有什么很深的城府,但为人也有一定的小聪明,趋利避害的道理他非常懂!
本着避免麻烦的念头,薛怀真低声咒骂了几句,在温从兰捡石头扔过来的档口,立即缩回了门内。
薛怀真一蹦一跳回到府内,碰到了正在忙着活计的大娘,他眼珠子转了转,笑得讨好:“婶子,有吃的吗?”
因为腿受了伤需要休养,加上他是萧宴的人,府里的活计根本轮不到他,这些天他都是早睡晚起,因此错过了饭点。
大娘是府中的老人,她从未见过即便腿受了伤都不安分,还如此好吃懒做的人,闻言嘴角抽了抽,“没有。”
府中的规矩向来是错过了饭点就不能吃东西,包括府里的主子也是如此,这是为了养成自律的习惯,同时也是避免浪费,而且做事期间吃东西分了心,岂不是做不好事?
再者,她只是一个下人,难不成要她自己出银子?当冤大头也得分人啊!像他这种偷奸耍滑、人憎狗嫌之辈,谁会发这种滥心?又不是虐待,只是他自己睡过头罢了,怪不得旁人。
碰壁这种事,薛怀真见得多了,早就没脸没皮,也不气馁,“好婶子,您就发发善心罢,给个窝窝头也行,我这腿是真的疼,您行行好。”
大娘被他缠得烦不说,还耽误做事,从兜里拿出省下来的半个窝窝头,“你帮我把木柴劈了,这窝窝头便给你。”
薛怀真一听还要做事,当即变脸,“你这人也太过小肚鸡肠,半个窝窝头还想叫我做事?想得倒挺美!”
若是以往他必定会屁颠屁颠地劈柴,今时不同往日,他如今可是跟着贵人,劈柴换半个窝窝头这种事,他才看不上!
大不了再去临清那里打打秋风,可比劳什子的窝窝头好得要多。
说干就干,薛怀真继续蹦跶往院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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