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质问的语气让云昭一滞,长晓走上前来拦下族人搬运的动作。
长晓直直地对上长老的眼睛:“棋长老,这些是我自掏腰包买给巡防兄弟们的吃食,你想让人抬到哪儿去?”
棋长老哼声,垂眼扫过那些金黄的小兔面包,似是不屑:“自然是扔掉。”
说罢,棋长老挥手叫人继续搬。
族人们面面相觑,他们看着这些松软的面包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浓郁的香气让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放慢了动作。
棋长老见状,不由高声呵斥:“慢吞吞的做什么!麻利些拿去全部扔掉!”
长晓沉着脸就要上前,却被人伸手拦住。
“慢着!”
众人应声看去,出声的原来是那个好看的青年。
云昭此时也有些不悦,这是他和兔子们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吃食,哪能允许被人如此糟践浪费。
他迎着老者锐利的目光上前几步:“敢问这位长老,为何要把我做的吃食扔掉?”
云昭指着直勾勾盯着面包的那边巡防侍卫道:“我听长晓说这些族人为了庆典日夜巡逻,你们膳房送来的肉饭却不合胃口,长晓掏钱买来犒劳兄弟的吃食被您如此浪费,这怕是不妥吧?”
“就是啊,也不看看膳房送来的什么玩意儿……”
“老子累死累活这么些天,吃点爱吃的都不准。”
“他们长老哪儿会和咱们吃一样的东西,反正吃不好的又不是自己,才不管下面人过得如何!”
云昭的话音一落,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不满之意溢出言表。
棋长老听着越来越大声的议论,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地一挥袖袍,呵道:“混账东西!”
他指着云昭,眼中怒意毫不掩饰:“你是哪儿来的小贩?这般放肆!庆典在即,谁知道你的东西干不干净,若有状况耽误了正事,你如何担待得起?”
“更何况——”棋长老眯起眼睛冷笑,“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吃食,明日起便有其余仙族前来,叫别人瞧见岂不丢脸!”
云昭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他转头看向长晓:“所以你才说明日起不用再送面包过来吗?”
长晓对着青年那双透着疑惑的眼睛,心里莫名有些发虚。
他避开云昭的目光,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句:“嗯。”
刚一应声,长晓就开始后悔了。
果然,他看见云昭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失望。
长晓连忙摆手,语无伦次地找补:“我不、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怕被这些烦人的老头看见……额、你做的面包很好吃,果酱也合口味……其他人也很喜欢的,是、是吧?”
其余的侍卫一听,连连点头称是,生怕这位小老板直接甩袖走人再也不卖他们吃食了。
云昭摇摇头:“面包也好,肉包饭也罢,你也确实觉得他们上不台面,所以才会怕被长老们发现。”
长晓一时语塞,他确实有这种想法,所以才打算在庆典期间不买云昭的小吃。
“够了,你既然知道就离开吧!”棋长老挥手就让人继续搬,却不想被云昭再次拦下。
棋长老的耐心耗尽,大怒:“你放肆!”
“放肆的是你!”
云昭怀里的乌木忍无可忍地跳出来,落地化为黑衣小童。
他将手拢在袖子里,抱臂装模作样地行礼:“浮空岛空明真人座下乌木,见过这位长老。”
乌木含着冷意,满眼傲然地立在云昭身前,嘴上虽是礼数周到的拜见,可话语里感受不出多少敬意。
棋长老皱眉,上下打量起面前的黑衣童子。
空明真人仙力强盛,座下灵猫尤其是这只黑毛的,向来是表面乖巧背地里报复心极强。
现在居然会替这个小身板的青年出头……
棋长老对着云昭重新审视起来。
乌木哪儿能不知道这老头在想什么,干脆挑明:“多亏空明送我来云昭的幼儿园,才让我见识到你们狼族如此蛮横的一面。”
棋长老闻言心下一惊,抬眼看着面容不愉的云昭,又转眼看向旁边幸灾乐祸吹起口哨的长晓。
他咬牙暗骂:这青年居然是敖煜的那个新婚道侣!
棋长老余光落在丝毫不慌的长晓身上,气不打一处来。
长晓这狼崽子分明就是知道的!
他心中难免有些忐忑,可若是低头陪笑又会在族人面前丢进脸面。
就在棋长老头脑风暴组织措辞找补时,听见云昭开口。
他淡声道:“既然长老看不上我做的吃食那便算了,只是今日的面包我已经送来便请收下吧。”
“也罢。”棋长老听见他没有发难的意思,心下松了口气,随即招呼手下将箱子全部还给巡防队的人。
云昭见状,也不打算多留。
长晓摸着鼻子凑过来,红着脸小声道歉:“抱歉,之后还能订这些吃食吗?”
云昭心里虽有些别扭,可也没有办法改变每一个人对食物的定位,更何况自己确实需要灵石。
看见云昭点头,长晓欣喜万分,殷勤地帮他把灵驹拉过来。
乌木撇撇嘴,变回小猫跃到灵驹的背上,正要招呼云昭快走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云昭大人,请留步!”
众人回头看去,来人是位衣着华丽的妇人,眉眼和善含着笑意缓步而来。
长晓一愣,连同侍卫退下让开,拱手道:“见过夫人。”
乌木凑在云昭耳边小声嘀咕:“这是狼族的族长夫人衔月。”
云昭不明所以:“夫人有何事?”
衔月夫人对着云昭微微福身,放缓了声音:“仙族庆典百年一次,届时不仅有各个宗族参加,还有不少神灵上仙也会到场。狼族是头一次举办,手下的人难免急躁,还望您莫要怪罪。”
“人都得罪完了才来说这些好听的有什么用……”乌木不屑地嘟囔,气得干站着的棋长老脸色涨成猪肝色。
云昭尴尬地拍拍乌木脑袋,让他少说几句,乌木冷哼一声撅起小屁股背对起云昭。
云昭无奈叹气,对着衔月夫人道:“无妨,夫人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请等一下。”
云昭刚想转身,又被叫住,他只能说道:“夫人有话直说吧。”
衔月夫人上前几步,苦笑道:“说来不怕您笑话,狼族一直不擅菜肴制作,这次庆典需要为参加的上神准备佳肴,膳房那边忙得晕头转向却做了些……不太合口的东西。”
云昭挑眉,略有一丝惊讶,试探性地问道:“夫人是想……”
衔月夫人点头:“请你帮我们做一次宴会的菜肴吧。”
“夫人不可!”棋长老急吼吼地冲过来,用手在空中比划,“他是做得味道不错,可卖相如何拿得出手?”
云昭摸摸鼻子,除了小面包,其余的确实卖相比较粗犷。
衔月柳眉横竖,显然动了气:“放肆!难道膳房那边做的东西就拿得出手吗?”
“这……”棋长老哑口无言,想要反驳又确实找不出理由。
云昭摸着下巴思索一番,如果负责了庆典的宴会,也算是拉客源的机会。
于是,他同衔月夫人说道:“既然如此,夫人若是信得过我,便由我来负责吧。”
“不、不行……”棋长老想要摆手,却又被云昭打断。
云昭扬眉,嘴角含笑:“我会定好菜单让你们试菜,夫人若觉得合适,咱们就签下契约。”
衔月夫人直直地看着面前的青年,单薄瘦弱却又如绿竹般清雅明净。
她颔首道:“好,时间紧迫,那便劳烦您三日之后再来一趟。只要菜色合适,酬劳定会让您满意。”
敲定时间后,云昭也不再多耽搁,坐上自己的小木车让灵驹开始返程。
青年带着自己的小车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野。
衔月夫人眼中的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她的视线扫在棋长老身上,张扬跋扈的老头没了先才嚣张的气焰。
“来人,长老的记性不好,认不清贵人,带他去寒潭坐坐吧。”
“夫人!”棋长老闻声跪地求饶。
衔月夫人当没听见一般,拖着长长的衣摆离开,华丽的裙边扫过老者的手背,棋长老只觉得被细密的金线割得生疼。
看着女人远去的背影,他此时才记起来狼族曾也曾跟随过那位神君一同出征深渊。
神明的陨落,并不代表所有人都遗忘了他的功绩,是自己糊涂了啊……
……
山林间,天空响起一声惊雷,滴滴答答地落下几颗雨点后便洋洋洒洒飘起了雨,晶莹的雨珠从巨大的绿叶脉络间滑落。
“哎呀,耽搁太久,不然就不会淋雨了!”云昭把路边的大绿叶拔下来当做伞遮在头顶。
落雪和乌木被他抱在怀里,两只小猫听着雨珠打在绿叶上的啪嗒声探头探脑。
“咚。”
雨水让泥土变得潮湿泥泞,灵驹一脚踏进了小泥坑,云昭担心它被崴到,将叶片交给乌木,自己下车查看。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云昭帮它把脚从泥坑里拔出来,灵驹亲昵地贴贴。
他擦了把脸上雨水站起身,看见乌木用前爪抱着绿叶,而那只向来娇气的小白猫正急着用爪垫把车上打湿的座位擦干。
“别擦了,反正我已经打湿了。”
云昭揉了把落雪的脑袋,将他抱起来,忽然听见乌木叫道:“云昭,有人过来了!”
云昭闻声看去,缥缈的雨雾中,一人撑着伞,修长的身形半隐在竹林叶影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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