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冬至难受得要命。
她嗓子不舒服狠了,咳嗽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照说生病也有个流程,每天症状都有轻重,她是一下子赶在一起,生怕哪样缺了少了,拼命的去祸害她身体。
喝一两顿的药也起不了快作用,只能硬抗。
柏冬至回房间后,直接就倒床不起了,连手机也顾不上看,好不容易起来喝杯水,还把舌头狠狠烫了下。
我怎么这么倒霉。
她真没力气骂出口了,反反复复想的都是,太难受了。
手机里一连串的消息来,她敲键盘的手指都没力气,一会两会的误触,加上蹦出来的消息提示,硬生生把她脾气烘大了。
到底有完没完。
叶池:【在干嘛】
柏冬至:【在死】
叶池:【???】
叶池正在荀白露他们家玩,看见这消息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祖宗又怎么了?
她这两年脾气时好时坏,不是他可以轻易琢磨的。
隔了会他才又发消息过去。
叶池:【你怎么了】
柏冬至:【死了】
“嘶。”他没忍住叫了声,荀白露听见,朝他看了眼。
“柏冬至不知道抽什么疯,跟她发消息都不好好回的。”叶池跟着解释了两句。
“她不是在云南那边旅游吗,正忙着吧。”
叶池:“忙到想死?”多不正常呢,怎么看都不像是柏冬至。
荀白露皱了皱眉,她也不是很明白,“我给她打个电话吧。”她们两个也好久没联系了。
柏冬至闭眼还没有两分钟呢,她头疼的更厉害,突然响起手机铃声,她都准备好开骂叶池了,才发现电话是荀白露打来的。
柏冬至和荀白露认识的时间可比跟叶池晚多了,但是要论她永远发不出来脾气的人,除了荀白露就没有了。
她很好,好到柏冬至总是忍不住偏向她一百倍还要多。
柏冬至也没有坐起身,依然窝在床上,她连眼睛都没睁开,滑过接听键就能跟人聊起来。
“怎么了,叶池说你状态好像不太对。”那头的女声极为舒缓温柔。
柏冬至:“昨天淋了点雨,今天生病了,我正难受着那个家伙还一直给我发消息,就懒得跟他好好说话了,烦人。”
“生病了?有喝药吗,严重的话就早点休息,实在不行去医院看看吧,我记得你有朋友在那边的,找人帮帮忙也可以。”
柏冬至笑了下,“我没那么严重,自己一个人可以。”按照她往常的身体素质来说,不出三天就能痊愈。
荀白露道:“病人是有被照顾的权利的,有什么问题及时给我们打电话就好。”
“嗯。”
她们还在聊,可柏冬至心思已经飘远了。
她真的有点难受,不管是哪里。
也许她需要一个倾诉对象,荀白露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当年第一个知道她和舒闻的事的人,也正是荀白露。
“白露。”她声音低沉了些,叫着她名字。
荀白露对人的情绪敏感程度格外的高,她觉得,柏冬至可能遇到了什么事,她需要一个人去帮帮她。
“冬至,你有什么事的话,可以跟我说。”
“我在这里,遇见舒闻了。”
“可他要走了,我有点难过。”她嗓音更低了。
“之前我们也见过,分开了也缓得过来,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我就是特别难受。”
她是生病了,比平时都要脆弱敏感,宋彦说的那些话,放在以前根本无足轻重,可这一天,她放在心上了,怎么想都跨不过去,之前明明可以的,有第一次为什么不能有第二次呢。
“白露,你说是为什么呀。”她也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全带着哭腔。
柏冬至哭了,眼泪没进被褥里,收也收不回来。
那一边,很久之后才有了答复。
荀白露说,因为你知道,这一次他走了,你们就真的不会再见了。
他们身上哪有那么多的缘分可以用,见一次,少一点,直到最后,缘分耗尽了,什么都不剩下了。
到那时,没结果就是没结果,强求也没有。
柏冬至的朋友有很多,为她一夜跨越几千里的有,为她准备好任何事情有,护着她,不叫她受委屈的有,可是没有人,能比荀白露更懂柏冬至。
“如果真的那么那么难受的话,去见见他吧,不管你是还喜欢他,想要和他断得彻底,都当面说清楚,冬至,你是最洒脱的人,想做什么就直接去。”
她听着她哭,一瞬间想起了她最开始认识的柏冬至。
那个开茶馆的姑娘,懒散又洒脱,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她活得自在。
那时候的柏冬至,不会像现在这样,为了一个人,优柔寡断,甚至胆怯的躲在角落哭。
可是荀白露觉得,她更喜欢现在的柏冬至一点。
她真正因为爱一个人而变得不像自己,把心都剖开给人看,她承认自己的软弱和痛苦,她真的有血有肉,不管喜怒哀乐都迷人。
-
舒闻和曲颖这段饭吃得不算太久。
两人认识许多年,交往真正多起来,也就是最近三四年的事,舒闻总觉得有愧于曲颖,不管她们母女遇到什么事,他都想着去帮一把。
这次曲颖离开,其实是她父母身体的问题,早年她跟父母闹僵,父母不再认她,可到了现在,毕竟是血亲,曲颖总要回去看看他们的。
只是她一个人,很多事情做起来都不方便。
“以后还是打算一个人吗?”舒闻问她。
曲颖从来没想过再结婚,她觉得现在就很好了,她有乖巧可爱的女儿,也不缺钱,日子过得很好,为什么还要再找人。
她不否认她一个人带孩子确实有力不从心的时候,那些都是她自己需要克服的问题,总有一天,问题都会不再是问题。
所以她朝着舒闻摇了摇头。
这是她的自由,她既然这样说,舒闻也就不会再过多干涉。
他只管做好自己认为的分内的事。
回去的路上,瑶瑶拉着曲颖的手,还一边跟舒闻陈贺说话,她有点舍不得陈贺这个好看的哥哥,一直叫他有空再过来。
陈贺好像遍腼腆了很多,答应就是点头,不再张嘴了。
从远处乍一看过去,他们倒还真像是一家四口。
起码在柏冬至那个角度,很像。
舒闻望见柏冬至时,她站在不言舍门口,那里挂着两盏灯,照得她发丝都在发光。
她同样看向这边,略过其他的人,视线只在舒闻身上。
他知道,她是来找他的了。
“曲颖,我朋友在那边等我,我过去一下。”
“好。”
他们哪也没去,就是站在不言舍前说话。
柏冬至戴着口罩,时不时咳嗽两声,她喉咙痛的像被刀割一样,咽下嗓子都觉得艰难,也许连声音都变了。
“你今晚要送那孩子回去吗?”她指的是陈贺。
“是。”舒闻听出来她嗓子的问题,问了声:“药喝了吗?”
她点头。
“你也会跟着一起走是吗?”
看来宋老板已经告诉她了。
舒闻并没有否认。
柏冬至比舒闻矮上许多,戴上口罩再低头的话,就真的看不清她任何表情了。
她沉默许久,舒闻也没有催她,多等的那些时间对他来说仿佛不算什么,他有的是耐心,却也猜不到柏冬至找他是为什么。
告别还是其他,他没有头绪。
柏冬至始终在想荀白露的话。
“冬至,你想要所有人满意,那你自己呢,你会满意吗,以前的结果和未来的结果,其实一直以来,都只有你一个人能决定。”
“如果你觉得,放弃会更好的话,我们今天这通电话,也就不会存在了。”
管他什么的狗屁的结果,她想要的是当下。
柏冬至松了一口气,她抬起头看向舒闻,目光灼灼。
“我不想让你走。”
“今天算是我在这里的第二天,还有五天,我就会离开这里回北京,这五天,我想让你陪着我,可以吗?”她一连串说了许多,嗓子像被火烧一样,脑子晕乎乎的转也转不动,她静不下心来,由着那一块咚咚咚的跳。
她这话说的多不讲道理,想把人留下就留,那当之前都是儿戏吗,明明听过了我可以重新求你吗这种话,当场不做出回应,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柏冬至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口的。
承认自己自私虚伪好像也没那么难,起码说出来以后,她真的没那么难受了。
她等着舒闻的反应,等着他拒绝或者接受。
他只是看着她,好像这只是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他依然分清了状态,理智的问问题。
“我留下来陪你,以什么身份?”
柏冬至捂在口罩下的脸慢慢热起来,她大概是脸红了,发生在冬日里的,莫名其妙脸红发烧的情况,又一次来了。
“普通朋友。”她该是把这样的关系刻在骨子里了。
所以说啊,柏冬至很虚伪。
都到了这份上了,还要留些悬念。
没办法,总有人愿意为了她买单。
舒闻答应的平淡无比,好像这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
“那就当普通朋友吧。”
“我送陈贺回去,估计得凌晨才能回来,明天你再休息一天,如果病好的差不多了,后天我们去看雪山,剩下几天的安排,明天再说吧。”
“我先走了,早点休息。”
他话说得快,仿佛真的很赶时间,多停留一分钟都显得多余。
柏冬至看着他离开,她站在不言舍前面,魂还没彻底回来。
这一晚,过得多少有些不平坦。
她头依然很晕,甚至已经理不清,到底他们是怎么到这一步的。
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有三两阵微风,缺月插在树影间,路上行人少得不能再少,不言舍的橘猫早就回了自己的小窝睡觉。
其实一切都平常,只是她和舒闻的关系又改变了。
从默认的陌生人,变成了普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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