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是项炀的铁哥们,昨天又帮了那么大的忙,理应就该管你们顿酒,干嘛还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周灵也不指望项炀跟他们说客气话,索性以女主人的身份表示感谢。


    最起码得让人家知道,她知这个情。


    铁皮暖瓶、搪瓷盆、棉布被面,放在这时候就是大礼了,买这几样东西都得要票。


    农村这边也就能分到点布票,但也是家家紧巴巴,根本不够用的。


    这送床被面可以说相当贵重了。


    暖瓶跟搪瓷盆都要工业票,在农村更不好淘换,有城里亲戚还好,能帮着换点,没有亲戚只能自己求爷爷告奶奶到处打听,有那机灵的就去黑市弄,吃亏挨宰都是好的,一旦被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等闲家里亲戚结婚都鲜少有送这么重的礼的。


    周红心就‘啧’一声,道:“瞧,还是嫂子会说话,比我哥会来事。”


    王建强直接笑道:“嫂子你甭跟我们客气,等我们哥仨结婚的时候有你跟我哥忙活的,哈哈哈。”


    陆大海嘻嘻哈哈地道:“嫂子你瞧见了吗?跟我们这种没脸没皮的不用这么客气。”


    几人笑闹着进了门,项炀把身上的东西卸下来,跟周灵道:“你歇着,啥也不用管,我去生火做饭。”


    周灵道:“家里有啥菜?我给你打下手。”


    项炀一边去翻今天弄来的肉和鸡,一边说着:“你打啥下手,手肿的碰不得摸不得的,赶紧歇着去吧,有他仨呢。”


    周灵:……


    他们仨被项炀挖起来帮自己去做饭。


    周红心摇摇头道:“哪有这样的?这也太重色轻友了,我们是客人,客人,懂不懂……”


    项炀踹了他一脚:“懂,下地窖拿颗白菜上来。”


    周红心麻溜低头:“得嘞哥!”


    王建强跟陆大海也没闲着,帮着烧火、收拾。


    周灵也不可能真去歇着,她整理买回来的东西。


    先把糖分好,一会儿还杨艳红那半斤;把瓜子摆出来让大家吃,还买了花生米,当下酒菜。


    今天他们也买了新搪瓷盆,用这个洗脸,原本那个破的替下来洗脚,洗脚盆两人正好一人一个。


    今天收的这个搪瓷盆留着用来和面。


    新扯的布放进床头的木箱子里,她那身过几天裁了做出来,再给项炀做一身。


    还有棉花,项炀说他还找人弄了点,明天去拿回来,多添身新棉裤袄。


    这年头日子精打细算到一针一线都得用的明明白白。


    虽然知道后世有多繁华,生活有多便宜,可又一次回到这时候,重新站到项炀身边,即便是精打细算,也让她觉得充实。


    周灵正在屋里收拾着,突然听项炀在外头喝了声:“滚下去,找挨揍是不是?”


    这语气肯定不像是跟谁开玩笑,周灵往外探头,正看见西墙那边有个脑袋迅速低了下去。


    他这院子东西两家都是他们项家没出五服的本家人,当年都帮着项图强和项超英他们欺负项炀,所以闹得关系不好,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西边这家是项照亮家,一家老老小小近二十口人挤在一套院子里,这冬天还好,都缩屋里不乐意出来,等天暖和的时候两边都是孩子的打闹声。


    项照亮家有个儿子,叫狗蛋,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成了傻子。


    不知道啥时候养成了扒项炀家墙头的习惯。


    这边有动静他扒墙头,没动静也扒墙头,刚才估摸就是他。


    项炀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但就是不改。


    狗蛋除了扒墙头,倒是不攻击人,没有别的危险性,可这天天过日子时不时就有个脑袋探出来窥探他们的生活,也挺膈应人。


    尤其是…项炀以前还在院子里晒用过的避孕套。


    那会儿小两口都不懂,听大夫说那东西洗洗能接着用,他们就真这么做。后来知道了才改成用完就扔,不再傻乎乎的洗洗接着用了。


    想到这个,周灵表情一僵,有点控制不住的想去翻项炀的口袋,那家伙今天去黑市时间那么长,是不是顺便去医院绕了一圈?


    上回就是,领完证把她安排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他贼兮兮的跑去医院买了避孕套,大夫推荐他买俩倒换着使,他就傻乎乎的买了俩。


    几天后嘟囔,俩倒不过来,早知道应该多买几个……


    她更傻,结婚当晚,熄了灯,听着他窸窸窣窣的也不知道忙活啥,第二天见屋里绳子上搭着俩东西,都不知道那是啥东西,问了项炀才知道那玩意儿的用途。


    当时羞臊的恨不能找地缝钻进去。


    后来项炀才告诉她,他是听人说女人太早生孩子不好,她才十八,身体还没完全长开,等过几年要孩子也不晚。


    也正是这一桩,才让她知道项炀还有这样细心的一面,面对项炀的时候才不那么紧张了。


    周灵被隔壁项照亮家传来骂声拉回神。


    项照亮的老婆赵翠芳在那边扯着嗓子骂:“看看看,看一眼那院子能是你的啊,成天傻儿吧唧的啥活不干光浪费粮食不说还给家里找事,看你爹不打死你……”


    项炀黑着脸从外头进来,他以为周灵不知道项照亮家那傻儿子,低声解释道:“你别害怕,是隔壁的狗蛋,没事就扒着墙头看,我打过他好几回了也不顶用,回头我再揍他一顿。”


    周灵笑道:“他一个傻子跟他计较啥?项照亮那边不搭踩的东西,他能跳起来看?”


    说起来还是项照亮他们的责任。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那边就是故意在那个位置搭条破凳子,让狗蛋爬上去看他们这边,然后再问狗蛋都看见了啥,就是借着傻子的手来窥探这边。


    真要计较真了,旁人都得说:他一个傻子,跟他计较啥?


    所以项炀也没法为这事跟那边真翻脸,动手也只是踹他几脚,没下狠手。


    现在既然知道傻子是被人引导的,这账就不能留着了。


    项炀一顿,琢磨透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咬牙骂道:“玛德,我去捶项照亮那老狗一顿!”


    “不用。”周灵一把拽住他,笑道,“回头就说咱家丢了东西,直接让队长去他们家抓个现成的。”


    “什么现成的?”


    “他们在墙边搭的脚踏啊,到时候队长一看就明白那是专门给人踩的,直接闹大,问问他们是不是家里的大嫂子小媳妇都扒你墙头呢,给他们脸上添添彩。”周灵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项炀身上翻。


    项炀只觉得随着周灵的动作,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身上爬过,心里也像多了双猫爪子,在挠啊挠的,挠的他差点站不稳。


    心口砰砰跳着,身子有点僵硬的站在那里不敢动,低声道:“干啥?”


    周灵笑的狡黠:“看你有没有藏私房钱!”


    项炀依旧站在那里不动,任由周灵在他身上摩挲,好笑地道:“哪有私房钱,这不是没倒出空来交账么。你的你的,都是你的,着什么急……”


    他目光突然一顿,触及到周灵从他怀里翻出来的东西,整个人就像是被烫着一样,耳尖飞快的泛红,抬手闪电般拿了回来,道:“这不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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