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灵佯装不懂的瞪大眼睛,问道:“那是啥啊?”
“没、没啥,你不能看。钱给你,我去做饭……”项炀脸红成猴子腚,一股脑的把周灵没翻出来的钱掏出来塞过去,转身狼狈地窜了出去。
周灵还装模作样的喊了声:“诶,那到底是啥东西啊?”
项炀装聋,一低头钻进灶屋。
周灵笑着进了里屋,一面乐得直抖肩,一面撤掉炕上脏了的床单,熟门熟路的去开箱子找干净床单,一掀箱子,表情忽的一敛,目光顿了顿,心口砰砰连跳了几下。
宝箱,宝箱又出现了!
周灵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触碰了一下。
宝箱消失,掉落两张自行车票。
虽然是第二次见到宝箱,但周灵还是紧张的手心冒汗,平复了下情绪才拿起来看。
货真价实的自行车票。
“这不会就是周珊许给周爱革他们的自行车票吧?”
所以,这自行车票就是奖励,不过周珊的破坏计划失败了,就又奖给了她。
“怪不得她愿意许一张出去,原来能得两张啊。”周灵心里还是很气,周珊只要害害她,旁的不用付出就能白得两张自行车票,给周家一张,她还能落一张。
这年头,自行车的分量不亚于后世的小汽车,有钱的没有票,有票的可能凑不起钱,就北湾村的自行车数量来说,满打满算也凑不起一手之数。
现在她手握两张?
周灵看了下日期,还有一个月到期,得在这一个月内把票处理掉。
这事还是得项炀去弄,可怎么跟他说得好好考虑考虑。
把票收起来,周灵把项炀给她的钱归拢捋顺,点了点,连整带零,应该也包含了她上回给的那二十,加起来刚刚八百冒头。在这个年代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了。
用一块破毛巾卷起来塞到箱子底下,回头让项炀从墙上掏个洞,把钱藏里头。
现在就是自行车票该怎么跟项炀解释。
上回那二十块钱她可以梗着脖子说自己偷偷攒的,勉强能糊弄过去。可自行车票,这在农村很少能见着的东西,她一下拿出来两张…何况昨天闹腾的时候也提过自行车票,在这节骨眼上还真不好找借口。
一直到饭菜出锅,都没琢磨好合适的理由。
项炀神色如常的进来,一脸正经地跟周灵说话:“我去喊队长他们过来吃饭。”
“把糖拿上还了,再拿上今天买的桃酥,算是谢谢人家的帮忙。”周灵细细地叮嘱,“把钱三哥跟艳红嫂子一起叫过来吃饭,早上给我随了两块钱呢。”
项炀惊讶:“这么多?”
村里邻居之间随礼,寻常也就五分八分、一毛两毛,关系好点的随个五毛一块,杨艳红居然一下子随了两块。
周灵低声道:“可能是觉得上回收了那嘎啦油不好意思,趁着结婚还回来了。”
项炀挑挑眉:“还挺客气,行,我去喊人。”
钱永生没过来,他觉得作为队长主持公道是应该的,来社员家吃饭传出去不像话。
钱坤海两口子随了份子钱,来吃顿饭旁人也说不出啥,但杨艳红也没过来,就光把钱坤海拽过来了。
周灵道:“钱三哥,嫂子跟孩子呢?”
钱坤海笑道:“他们娘俩吃了,咱们吃咱们的。”
这一听就是婉拒的客气话。
周灵猜着应该是不好意思一家人都过来吃,估计再去叫也够呛,她去橱柜里翻了翻,找出一个铝饭盒,刷洗干净,又用热水烫了烫,准备拿进去装点土豆鸡块,一会儿让钱坤海拿回去。
项炀迟迟不见她过去,来灶屋找她,见她在那儿忙活,目光一沉,道:“手沾了水怎么不擦干?”
伸手抓过来用自己的棉袄袖子按上去,把周灵手背上的水擦干净,没好气地道:“一会儿出去风一吹,手背上全是小口子,晚上有你受的。”
周灵还没反应过来手就擦干了,愣了愣才笑盈盈地望着他:“你在关心我?”
项炀耳尖微微一热,板着脸道:“谁关心你?美得你!”
见周灵目光含笑定定的看着他,他不自然地别开脸,伸手去拿饭盒:“刷这个干嘛?”
“装点土豆鸡块,一会儿让钱三哥带回去。”
“我去装,你赶紧过来吃饭,都等你呢。”
桌上的菜种类不多,但是量大,都用铝盆装着,一盆白菜粉条炖五花肉,一盆土豆鸡块。
还有买来的花生米、瓜子也在桌子上摆着。
旁边用笸箩装着二合面馒头,这也是今天从县城带回来的。
手里的粮票如果全要白面馒头可能买不了这么多,两人商量了下,全换成二合面,也很能拿的出手。
酒是从村里供销社打的散装酒。
屋里生着炉子,烧着炕,暖煦煦的,几个大男人喝酒聊天吹牛,周灵坐项炀旁边吃饭,啃了一根鸡腿,吃了不少浸满肉汁的土豆、一碗白菜猪肉粉条,还吃了一个二合面馒头,最后来半碗稠糊糊的玉米面粥溜缝,吃的浑身暖洋洋,说不出的舒坦。
吃完就下了桌,留几个男人在这儿喝酒划拳的闹腾。
隐约听着外头有人拍门,周灵撩开帘子出去,下意识先往西墙那边看了眼,隔壁倒是没再扒她家墙头。
“谁啊?”
“二姐,是我。”
外头传来周青有点紧张的声音。
周灵开了门:“你咋过来了?快进来。”
周青有点紧张地往她身后瞧,小声道:“二姐,我、我就不进去了,娘叫我过来拿户口本。”
其实是叫她来看看二姐这边啥动静。
她觉得别扭,又有点怵头项炀,恨不能拿上赶紧走,哪儿敢去看屋里啥动静?
周灵拽着她往屋里走,道:“进来吃口东西,歇歇再走。”
周灵撅着屁股往后拽,小声哀求道:“二姐、二姐,我不进去了,我不吃东西,你把户口本拿出来递给我就成……”
说着话,闻着屋里飘出来的饭菜香,肚子忍不住一阵咕噜,周青微微红了脸。
自家那边不吃晚饭已经习惯了,可到点该饿的时候还是饿。
周灵道:“谁还能吃了你不成?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周青硬着头皮跟进去,蚊子哼哼一样喊了一圈哥,就跟着进里屋了。
站在暖煦煦的屋里,周青有点局促,小声道:“二姐,啥事?”
“坐那边凳子上,我出去给你弄点吃的,边吃边说。”
周灵出去拿碗给她拨了点菜,拿了个二合面馒头进去,周青有点紧张的站起来,小声道:“姐夫不会说啥吧?”
她吃不吃的没啥,二姐头一天进门,就拿吃的贴补娘家小姨子,她担心项炀回头再跟周灵吵架。
“他还不至于那么小心眼,你吃着,我有事找你帮忙。”
周青坐下来吃东西,周灵道:“你能不能帮我收集整套的初中课本?”
“全套的吗?”
周青知道二姐爱学习,学习成绩还特别好,但是爹娘不让她继续往上念,当年二姐为此哭了好久。
她上初中后,周灵就经常拿她的课本看,解题比她这个正儿八经念书的人解的都好。
虽然知道二姐喜欢看书,可周青还是不理解,都不上学了为什么非得折磨着自己学,她就完全不想读,但爹娘不让。
“二姐,你看那个做啥啊?”
又没有毕业证,再说了,一直待在农村里,念那些书好像也没啥用处,一不能多挣工分,二不能多挣钱,还得费脑子去学、去记。
“给自己争口气呗,我就是想把初中的知识学完。”周灵笑道。
周青咬一口比窝头喧软的二合面馒头,鼓着腮帮子点头,道:“行,那我帮你问问。”
“我拿东西换也成,不白让你忙活,我给你一块钱辛苦费。”
周青赶紧摇头,道:“二姐,你不用给我钱,这就是顺带嘴的事,那么多学生呢,凑一套不成问题。”
周灵知道没那么好凑。
替换下来的书不是用来烧火、卷烟就是撕了擦屁股,周青上学期替下来的书就不全了,都让家里人用了。
“你先问问看,先找尖子生问,课本里有详细备注、解题思路的,一个二合面馒头换一本,其他的一个窝头换一本。太破烂的、胡乱涂抹的那种不要。”周灵告诉她怎么收,怎么打听,不要太显眼,也别太集中,可以把时间线拉长一点,尽量别引起他人的注意。
“初一的先凑全,之后有合适的机会再帮我凑初二和初三的,找人打听的时候也要注意,别太打眼。”
周青嘴里塞的满满的,她没想到来拿个户口本还能吃上鸡肉,感觉香到天灵盖都要飞起来了,连连点头:“放心吧二姐。”
周灵最后叮嘱:“别让家里人知道。”
周青眼神一黯,沉默着点了点头。
她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家里怎么会出现这种变故。
如今家里还剑拔弩张的。
白天啥情况她不知道,下午放学回到家一进正屋就呆住了。
爹娘坐在那里不说话,大哥二哥也冷着脸,大嫂抱着孩子回来了,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她悄悄的出去,不多时就听到主屋那边传来争吵声。
大哥大嫂非得要分家,二哥不同意,爹娘也不同意。
二哥还闹着要娶那个什么倩倩,爹娘也就放话说,二十块钱彩礼,女方乐意就乐意,不乐意就罢。
二哥摔门走了,大哥大嫂还在闹……
她娘抽空过来找她,让她来拿户口本,顺便看看她二姐这边啥情况。
周青猜着,爹娘想通过二姐跟二姐夫和睦不和睦来判断以后能不能让二姐贴补娘家。
周青心里特别难受,她两头为难。
周灵拍拍她的脑袋,笑道:“没事,你还得在家里过日子呢,爹娘问你,你该咋说咋说,我有应对方法。”
把户口本给她,送她出了门,叮嘱道:“你还是在学习上多用用功吧,这么好的机会,别浪费了。”
周青闷声道:“知道了二姐,可我脑子笨,根本不是学习的料。”
周灵叹了口气,没再说啥。
学习这种事,还真得有点天赋。
屋里那几个也喝的差不多了,钱坤海准备告辞,推拒几番后收下了那个饭盒。
周红心几个也不敢闹项炀的洞房,只把周灵喊回去闹哄着让他俩喝了个交杯酒,之后纷纷退场。
项炀出去把门插好,回来进屋见周灵在收拾桌子,他带着一身酒气过去夺过来:“我收拾就行,你去歇着。”
周灵没法跟项炀面前装拘谨,这一回总忍不住想逗他,就收手站到旁边,笑道:“热水不多了!”
项炀:“我去烧!”
周灵:“炕不大热了。”
项炀:“没事,我烧。”
周灵:“我想洗脸。”
项炀:“今天买的新脸盆呢?我给你倒水去。”
周灵噗嗤笑了,黑亮的杏眼含笑,盯着他,嗔道:“你生了八只手啊!”
项炀这才反应过来周灵在逗他。
“周灵!”他一伸手把人抓过来,没收住力度,周灵整个人砸到他胸膛上,鼻子一酸,嘶了口气,闷哼着抗议:“项炀——”
项炀瞬间慌了,赶紧低头去看,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看看……”
周灵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瞪着他。
巴掌大的小脸,跟小奶猫一样,看似凶巴巴,实则可爱至极,项炀只觉得整个胸口都要化了,喉咙上下翻动着,咕哝道:“灵灵!”
项炀的眼神越来越幽深,带着酒香的气息越来越炙热,把周灵压在怀里抱着,声音仿佛带了酒的醇香,又低又磁,道:“你不是好奇刚才那两个东西吗?一会儿给你看好不好?”
宛如诱惑小白兔的大灰狼。
周灵憋坏,忍着笑煞风景地仰起头瞪他:“你腰上什么东西顶着我了。”
项炀老脸一红,把人松开,转身去收拾桌子,嗓音有点哑,逃避般岔开话题,道:“咳,我收拾完桌子去烧水,你去屋里歇着。”
周灵哈哈笑着张开手一扑,从后边把他环住,脑袋蹭在他宽厚的后背上,道:“项炀,你真好欺负!”
项炀:……
老子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说他好欺负。
可偏偏现在身上软酥酥的,佯装生气都生不起来,咬牙道:“一会儿忙完再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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