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开◎
是让项炀多跑一趟, 还是跟安子衍交易,周灵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多跑一趟就多一分危险,她不会拿项炀的安全开玩笑。
周灵神色平静地叮嘱:“交易没问题, 只要你确定跟他交易安全就行。还有,你可别疑神疑鬼的跟人家瞎打听啥啊。咱这票来路蹊跷, 也别因为对方跟我长得有点相似你就放松警惕, 啥也跟人家说。”
项炀道:“我知道, 黑市的买卖哪有跟人家交底的!”
真有那不懂事的交易的时候打听底细,他一般就编个名字糊弄过去,问哪个大队,他肯定也不会傻乎乎的告知。
两人去国营饭店吃了点东西,周灵没跟着去,项炀自己去跟安子衍交易。
安子衍这俩小时也没闲着, 让爸妈带着票过来肯定来不及, 找了家里在县城这边的亲戚,还有他爸妈的朋友, 把项炀要的东西凑齐。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赶回去,一眼就看见了在医院门口的项炀, 只是他身边那个女同志没跟着, 心里多少有点失望。
两人找了个角落交易,安子衍把项炀的要的票递给他,项炀接过来大致点了点,就揣进怀里, 把那两张自行车票递了过去。
“同志,冒昧的问一句。”安子衍眼看着项炀要走, 赶紧道, “上午跟你在一起的那位女同志, 我瞧着跟我一个亲戚有点像,能不能问问…你们是哪个大队的?”
项炀佯装不懂他的意思,冷声问道:“哥们头一次私下里换东西?”
意思是你不懂交易的规矩么,这么刨根问底的。
安子衍知道他误会了,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位女同志真的跟我一个亲戚特别像,那、那能冒昧的问问,她今年多大了吗?”
项炀当然没误会,他打马虎眼呢。
他心里其实也有个大胆的猜测,但他家灵灵看着不是很积极,所以他也不会私下替周灵做决定,正准备转身走,旁边有人插话进来:“哥,你怎么在这儿……”
安子晴准备回市里,她一下来就看见他哥跟一个个头很高的青年在角落里说话,就过来打招呼,走近了,刚好看见项炀转头,对上项炀英俊的五官,安子晴视线顿了顿,脸颊微微一热,转头问安子衍,道:“哥,这你朋友啊?”
项炀本来只是无意中瞥了下,但下一瞬,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盯着安子晴那张脸,心头大震。
草草草草草,这特么不是女版的周爱革吗?
安子晴见项炀怔怔的盯着她,心里一阵噗通,娇羞的低下了头。
项炀也打了个激灵回神,转头看向安子衍,第一眼就捕捉到了安子衍眼底的探究和观察。
他神色如常的挑了挑眉,说了句‘合作愉快’,抬脚就走。
安子衍赶紧喊了几声跟上去,但项炀走的很快,大长腿一步跟一步,出了医院门口一溜狂奔,等看到周灵的时候脸上的惊色还没落下去。
另一边,安子晴没想到项炀走的这么快,诧异失望之余也跟着跑了出来,问安子衍:“哥,刚才那人是……”
安子衍已经看不到项炀的尾灯了,他平复了下气息,转头看了眼自家妹妹,直接道:“他结婚了!”
“啊!”安子晴脸颊飞霞,又失望又羞恼,“谁问这个了,我是问他是你朋友吗?”
“不是。”安子衍这会儿心头也乱,他道,“你不是要回市里吗?早点回去,别误了车。”
安子晴脑子里却在想着刚才见过的那个青年,长这么大她还没见过长得比她哥还好看的男青年,可惜,竟然结婚了。
又一时羞恼,都结婚了干嘛还盯着她看?
安子衍不认为项炀刚才那个眼神有别的情绪,他在旁边瞧的真切,项炀看到安子晴的反应跟他上午看到那个女同志的反应一样。
他有点肯定,项炀应该也觉得安子晴像他认识的某个人,所以才一时失了神。
只是也不知道那俩人是哪个大队的,除了记住了两人出色的容貌,旁的一概不知。
安子衍心事重重的回了病房,他决定等回家后问问妈妈,当年生子晴的时候,病房里有没有同样生女孩的产妇。
那边,周灵见项炀一脸见鬼的表情回来,心里就咯噔一下,佯装镇定地问:“咋了?”
项炀看着她,气还没喘匀,就低声道:“刚才我看到一个女同志,管跟咱交易的那同志叫哥,你猜怎么着?”
周灵有点心累地想着,他不会遇上安子晴了吧?
安子晴的容貌特别随周爱革,所以——这辈子的轨迹是不是巧的有点太离谱了?
“那女同志长得也太像周爱革了,你是没见,特别、特别像。”项炀没等周灵回应就道,“灵灵,你、你俩不会、不会当年被人掉包了吧?”
“还有,刚才那同志也跟我打听你今年多大,不过我没说。”
周灵知道在项炀这里瞒不住了,瞒也没有意义了,她点点头道:“是,我偷听过周爱革跟孙淑琴的谈话,我是被孙淑琴偷着调换的。”
项炀心神剧震,被震的云里雾里,失声道:“我猜对了?而且,你、你知道?”
“我知道,上午见到那个男同志我也有点怀疑,但我并不想认。”周灵直接摊开说,自嘲地笑道,“你觉得,是有血缘、但从没养过的孩子亲,还是从小一把屎一把尿带在身边养大的孩子亲?我这半路横插进去,多尴尬!”
项炀有点懵,他疑惑道:“可、可周爱革跟孙淑琴对你也不亲啊。”
“那是因为他们知道我不是他们的亲闺女啊,另一边未必。”周灵笑道,“你现在想一下,刚才见过的那个女孩是不是神采飞扬,说话落落大方的?”
项炀拧了下眉头,刚才他还真没注意,就是意外在一个女同志脸上看到周爱革那张脸,有点吓住了。
现在回忆一下,他虽然没注意的太仔细,但那个女同志脸上不似灵灵那样瘦,说话声音也不像灵灵之前那样,是有点爽利。
所以,那家人家是疼闺女的,而他媳妇儿被周家磋磨这么多年。
“草,周爱革那狗比玩意儿,早晚得报应。”项炀忍不住骂了句。
“行了,走吧,去百货大楼问问收音机,没有咱就回了。”周灵道。
项炀见周灵仿佛真不在意的样子,他也很快释然,灵灵不想认就不认,没啥大不了的。反正以后有他疼,谁也不能欺负她就是。
两人去了趟百货大楼,运气不错,抱上了一台收音机。
项炀小心翼翼的放进筐子里,还从上头伪装了一下,去回镇上的路边等车。
车上又是人满为患,充斥着各种复杂的气味,车门一开就能把人熏一跟头。
但是没办法,这年头的条件就是这样,能赶上就不错了。
家里,周爱革一家等到十点就沉不住气了。
攒了这么多活呢,这个点还不来,吃午饭前能做得完吗?
打发周护民去看,周护民还懒得去,周爱革没好气地道:“你不去,以后啥念头也甭想。”
周护民也才揣着袖子去了项炀家,结果一看,铁将军把门,险些没气死。
周爱革跟孙淑琴两人也气了个倒仰。
孙淑琴当场坐到院子里开始嚎叫着叫骂,骂完周灵骂项炀。
她快心疼死了,人倒贴钱嫁出去不说,回门的东西也捞不着,关键是那么多钱,要是要不回来,她得活活呕死。
周爱革完全忘了昨天下午孙淑琴发的那通火和指使三妮去传的话,他只觉得项炀跟周灵打了他的脸。
他认为,甭管他们这做爹娘的如何嫌弃,周灵都得有个为人女儿的样,主动低头回来缓和关系。
谁知两人连门都不登,直接锁门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他脸色铁青地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转悠,目眦欲裂地咆哮:“反了天了,个不孝的玩意儿,就当她死了,这辈子都别想再登娘家门!”
周护民还抱着一丝希望,道:“会不会绕去供销社买东西了?”
周爱革一怔,若有所思的看过来。
孙淑琴也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指使周护民:“快,你去供销社看看。”
周护民赶紧跑着去了村里的供销社,还特意问了问,结果压根没见项炀跟周灵。
回去一说,孙淑琴又重新坐到了院子里哭喊着叫骂,周爱革再次倒背着手在屋里来回打转。
旁边的屋里,刘美玉跟躺在炕上的周护国道:“啥意思?你二妹妹今天不回门了?这像啥话啊,哪有嫁出去的闺女不回门的?这传出去咱家还做不做人?”
周护国也觉得周灵在打他们家人的脸,本来家里就够乱了,那死丫头一点面子不给。
刘美玉眼珠转了转,道:“是不是昨天让三妮去说的那番话?估计项炀不乐意给钱,所以今天连回门也不回了。”
她坐到炕沿上,柔声道:“护国,要说得罪他二姑这事的源头其实跟咱不挨着,都是老二引起来的,你后头掺和进去那也是受了爹娘的蛊惑,咱是冤枉的呀。”
“看老二那性子,还有爹娘的偏心,往后恐怕还有的闹,咱这名声可不能再让老二连累了,得赶紧把家分开才行。”
“分了家,老二乐意丢人就丢人,乐意作死就作死,跟咱就没关系了。要是还合着过,咱就得一起陪他丢人。”
周护国挠挠头,道:“二妮那钱呢?要是分了家,二妮后头再拿回钱来,不就都便宜老二了?”
刘美玉合了合眼皮,遮住眼底的讽刺,心说回门的大日子人家理都不理,直接铁将军把门,就这态度,那钱还能要回来?
也就公婆跟小叔子还做着梦呢。
孙淑琴气冲冲地闹到了大队上,找队长给她主持公道,非说项炀挑唆着不让二妮回门。
谁知钱永生竟然知道她让三妮传的那通话,直接问道:“不是你让小两口不把钱给你们就不让回门的?哪家闺女回门还得掖着钱?人家小两口不过日子了?”
孙淑琴噎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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