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祝家人又聚齐坐在堂屋里。


    “这事儿你们怎么看?”祝老太太坐在上首,看着下边的儿女。


    昨天还一个不差,今天就少了一家子。


    “娘,我们先过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县委书记说下来就下来。”


    祝心舒是家里的老大,现在遇上事儿了,肯定要第一个站出来。


    她身边的施政春听了这话,却皱了下眉头。


    祝扬灵在正在遗憾今天的工资又没了,就看见大姑夫紧皱的眉头,虽然只有一瞬间。


    祝心舒还在说自己的打算,祝扬灵叹了口气,她这大姑真是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看在大姑尽心尽力给自己找大夫的份上,她决定现在就还了这个人情。


    “大姑,你现在去就一个后果,把自家搭进去。”虽然不知道祝明舒到底因为什么被拉下来,至少不能牵扯进军方。


    “那你二伯他们岂不是凶多吉少?”祝心舒急切的看着祝扬灵,以为她还在记恨周晓敏,所以才不让她们去。


    祝扬灵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对施政春说:“大姑夫,这是你媳妇儿,你管管。”


    祝妈看了眼大姑姐,紧忙开口,“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的,怎么跟你大姑说话呢。”


    随后又对祝心舒赔笑脸,“大姐,这孩子醒了之后,嘴上没个把门的,下次再嘴快,你就骂她。”


    祝心舒扯了扯嘴角,就这侄女刀子一样的嘴,她说一句,前边不得有十句等着她呢。


    施政春摆摆手,“弟妹,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要这么见外。再说小铃铛也是为了我们好。”


    他说完这话,拉了拉妻子的手,轻轻握了握,“孩子说的没错,咱们不能去,不光咱家不能去,就连三弟家也不能去。”


    都不能去?


    “那谁给二弟做主啊?”祝心舒慌了,她看了眼不出声的三弟,心一下就凉了。


    “咱们可是亲兄妹,不能看着老二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拉下来啊。”祝心舒还想再试试。


    祝老太太没说话,手心手背都是肉,祝明舒也是她的儿子,现在出事儿了,她不可能不管。


    只是她一个老婆子,能指望的就只有大闺女和三儿子。


    结果女婿不愿意,儿子不出声。


    她的脸登时就沉下去了。


    施政春看了眼岳母的脸色,叹了口气,“娘,不是我们不愿意去,是我们不能去,这里边不能出现军部的身影。”


    “一旦我跟三弟露面,咱们全家估计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跟着二弟吃挂落。”


    他家里还有一家子老小,孙子马上要上学了,他不能害了一家人。


    施政春的话已经说的够明白了,祝老太太泄了气,瞬间老了好几岁。


    祝扬灵抿了抿唇,看着老太太这样,有些于心不忍。


    想想老太太给她找的工作,她上前一步,说道,“我去一趟吧,反正饭店都知道我二伯是县委书记,昨天二伯娘还过来送钱。”


    看着祝老太太激动的眼神,祝扬灵赶紧把话说得前头,“咱们把话说清楚,我去也就是看看情况,你们又想说的话,我替你们转达,多余的还是不要做了。”


    祝明舒连夜落马,谁知道他之前做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啊,没必要再往里折人了。


    祝老太太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深吸了一口气,“小铃铛,告诉你二伯,好好活着。”


    她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能嘱咐老二的也就这个了。


    祝扬灵点点头,应下,随后看了眼祝妈。


    祝妈很想当做没看见,但是祝明舒都这个下场了,也没必要落井下石。


    她回了趟里屋,把这两天收到的钱,拿了七百出来。


    “娘,这是给小铃铛买工作的七百块钱,我们现在手里有了,就先还给你。”至于这钱老太太是给祝明舒也好,自己留着也好,她管不着。


    祝老太太不要,“都说了,工作是我跟你爹补偿给你们两口子的,这钱我们不能要。”


    “拿着吧奶奶,我爹娘可没想着动您的棺材本。”祝扬灵把钱塞到老太太手里,又问:“大姑,你们没啥说的?”


    祝心舒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点啥,还是施政春地给了她一叠票子,她才醒过梦来,“这钱你帮我给你二伯,也没啥说的,就让他们坚持住。”


    至于坚持多久,这谁也说不准。


    祝老太太和祝平舒也各自拿了五十块钱给祝扬灵。


    祝扬灵把手里的钱点好,乐了,“奶奶,我还以为你得多给点儿呢。”


    合着就给了五十啊。


    祝老太太瞥了她一眼,“你都说了这是我跟你爷的棺材本,自然不能大动。”


    手里有钱还能是不是的贴补老二一家,过日子讲究的就是细水长流。


    祝扬灵没说话,显然祝老太太的行为让她很满意。


    这钱在自己兜里才是钱,装在别人兜里都是纸,老人手里有钱,相当于多了一重保证。


    祝扬灵没在家多留,还不知道祝明舒犯了什么事儿,今天能不能出结果,她尽快赶过去,看能不能帮上点什么。


    *


    等祝扬灵小跑着来到县委家属院的时候,原来见了她笑眯眯的看门大爷,这次说什么也不放她进去。


    “我说小姑娘,你就别为难我一个看大门的老头了。”看门大爷心里苦啊,祝书记连夜被查办,可见犯得事儿不小,他可不敢给祝家的亲戚通融。


    祝扬灵心里一咯噔,心知不好,不过她面儿上没显露出来。


    “大爷,瞧您说的这话,咱不能为难你,咱们工农兄弟一家亲,哪儿能难为自家人,我就是过来要账的,也不瞒你说,祝明舒还欠着我们家四百块钱呢。”


    祝扬灵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心酸,“他这要出事了,我这钱也要不回来了吧?大爷你给我支个招,我们找谁说理去啊!这事儿不能这么办吧!


    我们平头小老百姓,一年到头才几个钱,这四百块钱可是我们全家人勒紧裤腰带几年攒下的。”


    看门大爷见她一副钱要不回来就活不下去的样子,到底于心不忍,凑过去悄悄地说:“你现在去革委会,昨天他们一家就被带去革委会了。”


    “你去革委会找负责人,跟他们说说你这是事儿,我估摸你这钱多少能要回来。”


    革委会的明主任不是不讲理的人,虽然手段雷厉风行,但是从来不冤枉一个坏人。


    终于打探出祝明舒一家在哪儿,祝扬灵松了口气,赶紧给看门大爷鞠了个躬,“真是多谢您了大爷,我现在就去要账!”


    “哎,不至于啊丫头,我可什么都没说。”大爷见她鞠躬,赶紧背过身去。


    祝扬灵见看门大爷有顾虑,也不多说,从兜里抓了几个糖放在桌子上,小跑着离开。


    等祝扬灵走远了,看门大爷才回过身,看到桌上的几颗糖,笑了,“小丫头还挺会办事。”


    哎就是不知道这钱还能不能要回来,四百块钱啊,祝书记可真行,他兄弟土里刨食得人,居然也剥削。


    祝扬灵站在一所院子外,看着革委会的牌子,她的指尖点了点裤缝。


    过了没两秒,她的眼睛就红的跟兔子一样。


    当第一滴眼泪掉下来的时候,祝扬灵抬脚迈进县革委会的院子。


    环视了一圈,没想到接待室,她索性随便找了个门推门而入。


    里边的人正在开会,昨天把县委书记给抓了,明主任今天就要看到证据,他们正在讨论是不是去抄家。


    伏图县的革委会主任自从换成明主任,他们就再没有随意抄过家。


    明主任办事讲究有理有据,所以他们手里现在有一部分证据,也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抄家有人同意,有人反对,一帮人争执不下。


    双方吵的白热化的时候,门突然被人推开。


    众人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人谁啊?


    不是他们迷糊,实在是这姑娘推门进来,闷头就哭,一句话都没有。


    “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康红是这些人里职务最高的,自然她第一个出声。


    祝扬灵原本捂着脸哭泣,听到有人跟她说话,擦了擦眼泪,抬起头。


    星眸含泪,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皮肤嫩得出水,眉头轻皱,直看的人心发慌。


    祝扬灵本来就长了一张纯欲脸,这会儿眼睛通红,更是又娇又软。


    “嚯。”小姑娘够漂亮的!这是众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想法。


    康红从小就喜欢跟漂亮的人一起玩儿,这会儿看见清纯潋滟的大美人,一时间都挪不动脚了。


    “小妹妹,有什么困难你就直说,我们大家能帮的肯定帮你。”


    “是啊,别哭了,谁欺负你了?咱们伏图县可容不下欺男霸女的东西!”


    祝扬灵听了这话,眼睛更是红了,眼泪更是不要钱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康红看她这样,脑子里想得居然是原来断了线的珠子就是这样的?一时间竟有些手忙脚乱。


    这要是换了别人,一直哭不说话,康红早就发火了。


    可偏偏眼前是个又娇又软的大美人,她到底狠不下心去吼她。


    “小妹妹,我也算是有个职位,说话也有两分重量,你先别哭,说说你的情况。”


    再哭下去,心都哭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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