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贺子文悠悠醒来,顶着横飞的头发,一脸迷糊,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伸着头四处搜索着贺存的身影,没能找到人的贺子文将脸埋进被子里,只剩一个后脑勺露在外面,无声彰显着他的坏心情,不开心,超级不开心。
听到渐行渐近的脚步声,贺子文动了动,抬头偷瞄一眼,看到熟悉的身影,眼里不自觉的带上了笑意,随即撅着屁股上往吧被子里钻,想将自己藏起来。
看着他小动作的贺存无声走近,一下将小崽崽抱出来,亲了一口,“这是谁家的乖仔啊?要不要跟着我一起混,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爹爹家的乖仔。”贺子文伸手索要抱抱,一双葡萄眼中都是碎钻般的光彩。
“原来我家的啊,可真乖!起床吃饭了。”贺存一把拿过床头柜边上的衣服,给他穿了起来,在贺子文的配合下,丝毫不费力的贺存给他套上了鞋子就将人赶去洗脸了,倒是二儿子丝毫不受影响,翻过身继续睡。
只是在贺存并不怎么温柔体贴的穿衣手法下,睡眼惺忪的贺子安很快清醒过来,并主动开始自己穿衣服,打着哈欠,瓮声翁气道:“爹爹,你不回来我都睡着了。”
贺存将人抱到床边坐着,曲膝给他穿着虎头鞋,“去找伯伯商量事了,下次安安困了就和哥哥一起先睡,不用等我回来。”
小孩点了点头,跳到地上,一股脑的就冲到门口,转身急匆匆交待,“爹爹快点儿,我闻到肉肉的味道了。”
看他那个猴急样,贺存无声笑了,脚步也跟着加快了不少,还不等贺存叮嘱着慢点,人就已经跑远了。
“姑姑,你真好,你今天给安安做肉肉了。”还没进屋,大家都听到了贺子安洋溢着幸福的声音。
“哎呀!是谁给我们小安安吃了蜜,嘴巴这么甜。”放下盘子的贺心怡,将人抱了起来,“嗯?是不是偷吃了蜂蜜。”
“没有偷吃蜜蜂。”被她抱着的贺子安很乖,看着桌上的早饭,转身看到自家爹爹走去洗漱间,艰难抉择后,贺子安顺手摸走了半块饼,大大的咬了一口,心满意足,表情享受,噔噔噔的甩腿跑向洗漱间。
一走近就将自己白白嫩嫩的脸蛋凑近贺存,没等来熟悉的触感,小家伙疑惑着,“爹爹还有我。”
重新打了温水,贺存才取了两个小朋友的小毛巾给他擦脸,许是嘴巴里有东西,贺子安全程听话得不得了。
饭桌上,贺子安足足吃了一个大肉饼,本来还想给他揪一块的贺存,被一边的贺心怡阻止了。
“姑姑,我还可以吃,你看我的肚肚……扁的。”贺子安极力藏着圆鼓鼓的小版啤酒肚,央求着,见贺心怡丝毫不为所动,贺子安看着桌上的肉片青菜汤,“好姑姑,我还可以喝点肉肉汤吗?就一点点嘛!一点点喽。”
一屋子吃饭的,不禁笑出了声,丝毫不窘迫的贺子安看着桌上的汤出神,毫无办法的贺存觉得自己养了一个吃货儿子,算了,天大地大,干饭最大,拿碗给他盛了半碗汤。
成功喝到心心念念的汤,贺子安眉开眼笑,“谢谢爹爹,爹爹最好了。”
“还要谢谢谁?好吃的饼子是谁早起给你做的?”贺存拿过贺子文的碗,也给他盛了小半碗。
“谢谢姑姑,姑姑最好了。”
“你刚才还说爹爹最好,现在又是姑姑最好,到底谁最好?”贺存给他夹了点青菜。
看到掉进碗里的青菜,贺子安连连摆手拒绝,愁着一张小白脸,神色颇为苦恼,“爹爹你最好了,安安不吃这个树叶,树叶是苦的,不好吃。”
“不行哦。”贺存给贺子文也夹了一些青菜,“要营养均衡,不能只吃肉,不吃菜。”
看着青菜也被放进了哥哥的碗里,贺子安皱着眉头,巴拉了一下嘴,看着自己小碗里的青菜,再次挽救道:“我还喝汤了。”
“安安最乖了,我们看谁先吃完,一会儿我们还要出门呢。”贺存转移话题问道:“今天不是还要去找胖虎玩吗?”
“嗯,我要去找胖虎玩。”贺子安看着到了嘴边的青菜,张嘴吃了下去,“可是哥哥去学堂了,不然哥哥就可以给我们讲孙猴子了。”
“安安也可以给别人讲。”贺存鼓励道:“我给安安讲,安安给别人讲。”
“可是……我不会。”小孩无措的挠了挠头,“爹爹讲最好了。”
贺存语气无比肯定,“你多讲几次就会了,要是记不住,可以问问哥哥啊,让哥哥给你补充,小伙伴们不会说你的。”
“真的吗?”贺子安眼中带着跃跃欲试,追问道:“要是我给你别人讲错了,怎么办?”
“讲错了也没事,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而已,重要的是安安能否踏出这一步,去给别人将故事,在讲故事这件事中安安才是主角,你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这个这个事情的发展。”贺存将人抱下凳子,拍了拍他的屁股将人赶到一边去,“我等你和哥哥的好消息哦!”
“好。”贺子安应声答应了。
大家一起收拾着残局,贺存就着锅里的热水将碗筷给洗了。
一边的贺心怡看着动作利落的二哥,笑道:“感觉大家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我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住在茅草屋里,吃着陈年糙米,清茶淡饭,果真世事无常,不过这样的日子也不赖。”
贺存一边沥着碗上的水,一边笑,“你这样的心态就很好,管他沦落到何种地步,只要还活着,一切都不是难事,要知道这世界离了谁,它依旧如此,正常运转,所以好死不如赖活着。”
想起一朝倾覆的贺家,贺心怡不免感慨附和道:“就是,这世界离了谁依旧正常运转。”话题一转,她转而说起,“二哥,我今日想跟着你进城去考察一下临安县的酒楼生意。”
“行,正好我也要进城,我陪你一起去,叫上贺云。”
简单敲定了这事,赶着日出进了城。
站在牙行门口,贺云看了看左右,小声建议,“姐,你要不要去边上的胭脂铺子里等我们。”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贺心怡扫了眼后,果断摇了摇头,“我和你们一起进去,若是要开酒楼,只怕会有比这还脏乱差的人、事。”
走在前面的贺存没吭声,但听到她的话,倍感欣慰,他不觉得这个时代下的女孩子就应当事事按照男人规定的标准来生长,被养在井底大的后院,结束她短暂又仓促一生。
贺存不需要她有多强大,但一定要她理智又清醒,尽可能多得去看看这个世界,去做做自己喜欢的事,他不会给她灌输一些什么人人平等的观点,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那些理论又怎么可能实现?但是贺存可以尽可能多教会她一个女孩子如何在外维护自己更多的权益,让她知道自己并不理想的社会地位,却仍旧热爱自己,热爱生活。
贺云留在外面,两人一道踏进了牙行,这也是若干年后,贺心怡每每回忆起她并不怎么平凡的一生时,总会无数次想起的一件小事,她大概是从这里开始的,更早的话,应该就是二哥给她说去做自己喜欢做的那个晚上吧。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比起之后跌宕起伏的一生,原来去牙行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贺家兄弟,今儿又来买人?”牙子黄一脸笑意,“赶巧,今儿来了一批新货,我带你瞧瞧。”
“那行,去看看。”贺存没拒绝,贺心怡跟在身后,越往里走,眉头越紧。
这批人不能用流民来形容,不少人身上还带着明显的伤,看起来狼狈极了,小心留意着的贺存看到有几个人身上那明显就是刀剑伤口,思绪纷飞,不动声色的打听着这批人的来历以及外面的情况。
“你放心,这些人背景干净着呢。”牙子黄张口就吹。
贺存指着稻草上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伤口边缘整齐,线状外翻,出血多,不是刀就是剑,我听你胡说八道。”
话刚说完,拖着半条胳臂靠在墙上的男人,虚开眼看了贺存一眼,在贺存抬头看过去时,又闭上了眼。
“哈哈哈,想不到兄弟你还懂这个。”被拆穿了,牙子黄半点不见慌张,带着点儿为数不多的真心,“贺家兄弟,我真不骗你,别看他们凶是凶了点儿,丑也谈不上,洗干净还能看,还能用,还能干活,而且这些人我保证,身世清白,忠诚侍主。”
牙子黄将贺存拉到一边,低声说道:“你不是需要人种地吗?这些人练过武的,这不正好,你看看那胳膊粗的跟树桩子似的,绝对开荒小能手。”
“你就继续忽悠,那一身武力,一脸凶样,说是和我有仇我都相信。”贺存摆了摆手,拒绝了,他那一家子妇幼,都没什么战斗力,虽然这些人看着一身正气,但那一身的伤,不也侧面印证了他们还带着其他潜在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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