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赵韩青服了药, 心情忐忑地躺上床,仅仅一会儿的功夫,身体便有了反应。脑袋迷迷糊糊, 思绪变得混乱,极度的空虚涌上心头, 他不由自主地抱紧床上的被褥, 不停地磨蹭着自己的身子。
“皇上。”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赵韩青顿时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床前,只见司华遥正站在那里, 嘴角勾着温柔的笑意,美丽的桃花眼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王爷。”
赵韩青坐起身,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 仰头看着他,似乞求似撒娇地说道:“王爷, 我好难受, 你帮帮我,可好?”
司华遥轻轻捏住他的下巴, 笑着说道:“皇上既然如此说, 那本王便恭敬不如从命。只是皇上不乖, 该戴的的东西没有戴。”
赵韩青一怔, 脸上顿时绯红一片, 转身打开床头的暗阁,将那条银色的链子拿出来,冰凉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打着颤, 莹白的皮肤慢慢泛上红晕,漂亮的凤眼哀求地看向司华遥, “王爷……”
司华遥捏住他的下巴,温柔地蛊惑道:“乖,把钥匙给本王。”
赵韩青将钥匙递给司华遥,凤眼闪过水光,“王爷,求你……”
司华遥满意地勾唇一笑,低头吻了上去,唇齿交缠间,轻声说道:“本王满足你。”
……
当赵韩青清醒时,已是第二日的清晨,他茫然地看着头顶的床帐,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幻境中他与司华遥交缠的画面。床上的脏污以及身上的痕迹,都在向他证明着自己对司华遥到底有多渴望。
赵韩青蜷缩起身子,明明知道昨晚的一切都是幻象,可他依旧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他拼命地问自己,‘赵韩青,你到底有多犯贱,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尊严’。
眼泪滑落,沾湿了枕巾,赵韩青茫然无措地流着泪。
“父皇,母后,对不起,儿臣让你们失望了,对不起……”
赵韩青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发泄着内心的惶恐无措,却依旧挣扎在矛盾之中。
司华遥也失眠了,也不知怎么了,他的脑海中总是浮现赵韩青落寞的背影,忍不住在想赵韩青是和他一样在演戏,还是真的钻了牛角尖。
“这孩子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是否还伴有抑郁症?万一他想不开,那我岂不是又要重来一遍?”
“他抑郁症又不是我造成的,我干嘛要愧疚?”
“就算我想帮他,也不能任由他……我又不是同性恋。”
翻来覆去折腾了半晌,临到半夜才睡了过去,不过睡了两个多时辰,便又被春海叫醒,睡眼朦胧地穿衣、洗漱、吃早饭,来到奉天殿门口醒了有一刻钟的神儿,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坐在奉天殿内,听着他们打嘴仗,原本清醒过来的司华遥,又开始打瞌睡,好在他坐的高,一众大臣又出于畏惧不敢抬头,所以即便他此时睡眼朦胧,众人也不知。
“王爷,王爷……”春海小声叫道。
司华遥猛地回神,道:“何事?”
春海小声说道:“王爷,刑部左侍郎周东阳周大人问皇上为何数日没来上朝?”
司华遥看向殿中的周东阳,道:“皇上患病,需卧床静养,待病体康复,自然会来上朝。”
周东阳紧接着问道:“敢问王爷,皇上所患何病?”
司华遥淡淡地看着他,“怎么,你不信本王?”
殿中大臣一听,头垂的更低了,唯恐殃及池鱼。
唯有周东阳依旧站在殿内,道:“并非下官不信,只是皇上数日未曾临朝,吾等心中疑惑,唯恐出了什么岔子,让别国只知摄政王,而不知皇上。”
周东阳这话是明着再说司华遥阴谋篡国,不说司华遥怎么想,殿中大臣的心一个个提到了嗓子眼。
“若本王想篡位,你以为这朝廷还能姓赵?若本王当真无所不用其极,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儿说话?”
司华遥的语气很冷,让在场众人犹如身处寒冬腊月,冷得让人心里发寒。
周东阳似未察觉,依旧自顾自地说道:“恕臣斗胆,臣只是问出在场诸位心中疑惑,若有冒犯,还请王爷海涵。”
“好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司华遥冷哼一声,道:“周东阳,本王之所以纵着你,是看中你清正廉洁,爱民如子。调你来京都,不是让你搅乱政局,而是让你整顿刑狱,避免冤假错案,百姓无处喊冤。你自问做到了吗?”
司华遥的一番话,乱了周东阳的心,让他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自你来到京都,便四处活动,誓要将本王拉于马下,你以为本王不知?本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想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幡然醒悟只可惜……原本你是个爱护百姓的好官,没想到也不过是个为了一己私利的政客,既然你无用,本王为何还要留着你?”
周东阳抬头看向司华遥,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
司华遥冷眼与他对视,扬声说道:“来人!”
门口的锦衣卫走了进来,道:“属下在。”
“摘去乌纱,脱去官袍,将他贬为庶民,即刻逐出京都。”
“是,王爷。”
锦衣卫上前,摘掉了周东阳的乌纱帽,又脱掉了他的官袍,随后说道:“周大人请吧。”
周东阳没有挣扎,始终看着司华遥,道:“摄政王权势再大,也不是帝王,下官是朝廷命官,即便要被罢官,也该是皇上下旨,而非王爷!”
司华遥嗤笑一声,道:“周东阳,本王方才还以为你是个政客,如今看来不过是个蠢货!”
周东阳愤恨地看着司华遥,道:“士可杀不可辱!”
“士?凭你也配?”司华遥脸色一肃,接着说道:“现今齐楚两国使团皆在京都,且对赵国虎视眈眈,你不思一致对外,却想搅动赵国政局,是何居心?”
司华遥的话刺痛了周东阳的心,道:“下官对赵国忠心耿耿,不容他人诬陷!况且以赵国之强盛,齐楚两国又能如何?”
“蠢货果然是蠢货!单是他们一国,自然不用畏惧,那若两国联手呢?”见周东阳变了脸色,司华遥接着说道:“你可有想过,为何楚国会调兵至齐国边境?难道他们不知赵国势大,不知他们若要开战,很有可能被赵国吞并?”
周东阳的脸色变了又变,能做到现在的位置,没人是蠢蛋,他很快便明白了司华遥的意思,推测道:“他们是佯装敌对,从而获取赵国信任,随后联手攻打赵国?”
“若不是本王识破了他们的险恶用心,周璇于两国之间,你以为赵国还是如今的赵国?本王说你蠢,你有何委屈?”
周东阳脸皮发烫,却依旧嘴硬道:“即便如此,王爷也不该把持朝政,应还政与皇上。”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你如今已被罢官,无权过问此事。来人,把他轰出京都,若再兴风作浪,定斩不饶!”
“是,王爷。”
锦衣卫不顾周东阳的挣扎,将他拖出大殿。
司华遥扫了一眼殿中大臣,道:“本王是收敛了性子,却没打算吃斋念佛,若还有人在背地里搞小动作,本王不介意拿起屠刀,血染京都!”
殿中大臣慌忙跪倒在地,道:“王爷息怒,臣等惶恐。”
“退朝!”司华遥起身,走下御阶。
春海扬声唱道:“退朝!”
“恭送王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司华遥走出大殿,转头看向春海,道:“让人把周东阳控制起来,带回摄政王府,莫让其他人察觉,本王有事吩咐。”
春海一怔,随即应声,在服侍司华遥坐上车辇后,悄悄离了队。
车辇行至御书房门前停了下来,司华遥掀开车帘走了出来,打眼一看,赵韩青正站在御书房门口,眼睛直勾勾地看过来。司华遥下意识地皱起眉,一边琢磨他过来的目的,一边步下车辇。
见司华遥走了过来,赵韩青出声叫道:“王爷。”
“皇上在此,是在等本王?”司华遥问了句废话。
赵韩青点点头,道:“朕有事与王爷商议。”
司华遥沉吟片刻,道:“进去吧。”
司华遥率先走进殿门,赵韩青紧随其后。
待走进大殿,司华遥转身看向洪阳,道:“殿门不必关了,今日天气不错,透透气也好。”
洪阳应声,将殿门重新打开,随后退出大殿。
赵韩青眉头微蹙,哪能不知司华遥这是在防着他,“王爷不怕隔墙有耳?”
司华遥自顾自地绕到御案后坐下,道:“周围有暗卫守着,皇上不必担忧,有话直说便可。”
赵韩青明白胳膊拗不过大腿,只能压下心里的不舒服,道:“昨日朕只是试药,并非真的临幸。”
司华遥翻开桌案上的奏折,“皇上无需跟本王解释。”
赵韩青深吸一口气,突然发现自己的承受能力变强了,道:“朕知道王爷不在乎,可朕觉得有说清楚的必要。”
脑海中闪过赵韩青落寞的背影,司华遥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沉吟片刻,道:“本王知道了,皇上还有其他事吗?”
“朕接连数日未曾上朝,朝中可有大事发生?”赵韩青随意地找了个话题。
司华遥想了想,直言道:“本王今日罢免了周东阳。”
“周东阳?”赵韩青怔了怔,随即问道:“他可是做了何事,惹怒了王爷?”
“他当殿说本王谋朝篡位。”
赵韩青清楚周东阳的性子,却没想到他居然敢当殿说出这种话,这不明摆着找死吗?
“周东阳的性子本就如此,王爷应了解才是,为何这次动了真怒?”
“本王原本是看中他的品性和才华,才对他百般容忍,还召他进京担任刑部侍郎一职,未曾想他不想着如何整顿刑狱,一心想着搅乱朝局,本王留他还有何用。”
“那王爷为何不索性杀了他,而只是罢了他的官?”
若以司南遥的性子,即便是周东阳,他也不会仅罢官了事。
司华遥低垂的眸子闪了闪,赵韩青果然够敏锐,道:“看在这么多年他为国为民的份上,本王便饶他一条性命。”
见赵韩青沉默了下来,司华遥转移话题道:“昨日皇上临幸了曹贵人,兰嫔必定会坐不住,约莫今晚会主动现身,皇上定要演好这场戏,别让她看出破绽,毕竟兰嫔比曹贵人要精明得多。”
“王爷放心,在正事上朕还知道轻重。”
虽然内心十分排斥,但为了正事他不得不这么做。
司华遥忍不住再次叮嘱道:“本王再提醒一句,兰嫔素来以冷静自持,皇上还需万分谨慎。”
“朕明白。”
“既如此,皇上回去歇着吧,身子早日恢复,好早日临朝。”
正事商议完毕,司华遥又开始下逐客令,他最近越发觉得与赵韩青在一处十分不自在。
“这些时日辛苦王爷操劳国事,朕直觉今日身子好了许多,想着与王爷分担分担,不知可否?”
与司华遥正相反,赵韩青就想留在他身边,无论做什么都好。
司华遥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抬头看了看赵韩青,随即拿起一半的奏折递给赵韩青,道:“既然皇上有这份心,那就看看这些奏折吧。”
赵韩青接了过来,自顾自地走到软塌前坐了上去。
司华遥微微一怔,他的本意是让赵韩青回乾坤殿看奏折,哪曾想他会这么做,道:“皇上……”
“王爷叫朕何事?”赵韩青哪能不清楚他想说什么,心提到了嗓子眼,却佯装认真地翻阅着奏折,头也不抬地说道:“不是要批阅奏折吗?”
司华遥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到底没再多说什么,深吸一口气,开始认真办公,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赵韩青偷偷瞧了一眼,见司华遥没有再搭理他的打算,不禁长出了口气,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调整了一下坐姿,也认真看起奏折。
两人都沉浸在工作当中,偌大的御书房内只有翻阅奏折偶尔发出的声音,洪阳探头瞧了瞧,招来内侍叮嘱了一声,便去了茶水间,为两人分别泡了茶,轻手轻脚地放在两人手边,紧接着便退出门外。
司华遥看着面前的奏折,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奏折是督察院巡查御史王章所奏,参奏青州知府邝浅目无法度,私开粮仓,欺君罔上。
若无朝廷圣旨,无论是什么身份,都没有私开粮仓的权利,否则便以谋反论处,这邝浅身为知府不可能不知,却依旧这么做了,要么就如王章所说,他当真目无法度;要么另有隐情。
“来人。”
洪阳听到召唤,连忙走了进去,道:“奴才在。”
“宣巡查御史王章。”
“是,王爷。”洪阳得了命令,躬身退出御书房,随即快步前往督察院传达王令。
赵韩青忍不住好奇地问道:“王爷此番宣召,所为何事?”
听到赵韩青的声音,司华遥微微一怔,赵韩青要不出声,他还真忘了御书房内还有这么一个人。
“王章参奏青州知府邝浅目无法度,私开粮仓,欺君罔上。”司华遥并没有隐瞒的打算。
“私开粮仓?”赵韩青也皱起了眉头,道:“这可是重罪,邝浅为何如此做?”
“奏折上并未写明,故本王召王章过来询问。”
赵韩青点点头,见司华遥低下头继续批阅奏折,也并未多言,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起来,不知不觉杯中的茶已见了底。他刚想放下茶杯,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端了起来,迈步来到了御案前。
司华遥抬头看向他,道:“有事?”
“茶凉了,朕去换一杯。”赵韩青说着端起御案上的茶杯。
司华遥看了看,并未阻止,低头继续处理奏折。
赵韩青见状忍不住勾起嘴角,脚步轻快地出了御书房,他觉得这是好的开始,只要让司华遥习惯了他的存在,一切就都会顺其自然。
门口的内侍见他端着茶杯出来,连忙上前道:“皇上,这种活计交给奴才便可。”
内侍是司华遥的人,但凡入口的东西都必须是自己人经手方可,否则若是出了事,他们一个也跑不了,很显然自己人里面并不包括赵韩青。
赵韩青明白内侍的意思,道:“你在一旁侍候着,茶便由朕来泡。”
内侍闻言点了点头,只要在他的监视下便可,道:“是,奴才遵命。”
他们的对话,司华遥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是彻底陷进去了,估计是拉不回来了,他还是尽快抽身为好。
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洪阳从门外走了进来,道:“启禀王爷,王章此时不在京都。一个月前,他与郭磊郭御史奉命巡查山东各地,现正在山东境内。”
司华遥微微一怔,随即想到这邝浅和郭磊巡查一事还是他下的命令,不由讪讪地笑了笑,道:“宣刑部尚书蒋冲。”
“是,王爷。”洪阳再次领命而去。
赵韩青见状不禁偷笑,没想到向来运筹帷幄的司华遥,竟也有窘迫的时候。
司华遥偶然间瞥见赵韩青嘴角的笑意,道:“好笑吗?”
赵韩青脸上的笑意一僵,随即说道:“王爷整日忙于政事,疏忽一二也属正常。”
司华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他,继续手里的工作。
赵韩青本以为能和他搭上话,谁知司华遥还是不打算搭理他,有些悻悻地垂下头,继续看着奏折。
又等了半个多时辰,洪阳再次进了御书房,道:“王爷,刑部尚书蒋大人已在殿外等候。”
“让他进来。”
洪阳扬声唱道:“宣刑部尚书蒋冲觐见。”
蒋冲听到宣召,整了整衣冠,躬身走了进去,待他看到软塌前的赵韩青时,不由微微一怔,随即回过神来,行礼道:“臣蒋冲参见皇上,参见王爷。”
“免礼吧。”司华遥瞥了赵韩青一眼,随后看向蒋冲,将手里的奏折递给洪阳,道:“把这奏折给蒋尚书瞧瞧。”
“是,王爷。”洪阳接过奏折后,随即呈给蒋冲。
蒋冲仔细看了看,道:“王爷,臣已看完,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司华遥直截了当地问道:“青州的事你可有耳闻?”
蒋冲沉吟片刻,道:“回王爷,青州的事臣确有耳闻。”
司华遥挑了挑眉,道:“哦?说来听听。”
“青州知府邝浅与臣是同年参加会试,故臣与他有些交往。”蒋冲从袖中掏出一封奏折,双手呈过头顶,道:“臣这里有一封邝浅亲手所书的奏折,还请王爷过目。”
“呈上来。”
洪阳接过奏折,呈到司华遥面前。
司华遥先看了看署名,落款确实是邝浅,名字上还有青州知府的印信。随后认真看其中内容,待他看过不禁怒火中烧,道:“青州大旱,颗粒无收,为何无人上报?”
蒋冲出言为邝浅辩解道:“邝浅曾多次上书,上报青州灾情,却迟迟不见朝廷响应,心知其中定有隐情,便派心腹进京,将这份奏折送到臣的手上。”
“你既已拿到奏折,为何不呈给本王?”司华遥审视地看着蒋冲。
“王爷息怒,臣也是昨日午夜收到这封奏折。臣本想当殿呈上,事到临头却又反悔了。”
“为何?”
“王爷,青州大旱,受灾民众几万余,却无人出得了青州,臣怎敢轻举妄动,万一走漏了风声,邝浅岂不危矣。”
司华遥点点头,道:“这么大的事都能瞒得住,看来不止山东出了蛀虫,京都也定有其保护伞。”
“正是,臣也是有此顾虑,故而未在朝堂上禀告此事。”
赵韩青听后也是怒火中烧,起身走了过来,疑惑地问道:“朕不明白他们为何要阻止邝浅上报此事?”
司华遥猜测道:“大约与官仓有关。”
“官仓?”赵韩青脸色阴沉了下来,道:“王爷是说他们动了官仓里的粮食?”
“今年的税粮还未上缴,若青州闹灾,朝廷势必会从周边调粮,若他们真在官仓上动了手脚,势必会露了马脚,这是本王能想到的唯一理由。”
赵韩青提出疑义,道:“可距离缴纳粮税的期限将近,他们若在官仓上动了手脚,迟早要露馅。可若是青州闹灾,朝廷就近调粮,那他们完全可以用这个借口来混淆视听,蒙混过关,却又为何瞒报灾情,那可是一州之地,几万的灾民,他们怎么就确定无人逃出去,一旦此事被朝廷得知,那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皇上说的有理,那他们为何要隐瞒灾情?”司华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看向蒋冲,道:“蒋大人可知?”
“臣收到邝知府的奏折后,也曾深想过此事。”蒋冲思量了思量,接着说道:“正如皇上所言,若他们当真对官仓动了手脚,那灾情的来临正是他们所希望的,他们就有机会蒙混过关,就算有人查,也只需说一句,所有粮食都放给了灾民。而隐瞒灾情,于他们而言没有半分好处,若不是幕后之人太蠢,就是其中另有隐情。只是这隐情为何,臣愚钝,一时想不透。”
司华遥皱着眉头在殿中来回踱步,赵韩青和蒋冲也在思索着。
“或许本王猜错了,此事与官仓无关,只是他们不想让人在这个时节进入山东,或者是青州。”
“这个时节?”赵韩青和蒋冲对视一眼,问道:“为何是这个时节?这个时节不正值秋收嘛?为何王爷又说与官仓无关?”
“本王说的不是节气,而是时间。他们定是在秘密做着什么事,不能说停就停,或者若是停了,损失很大,所以他们才暂时阻止灾情的消息外泄,待拖过他们特定的时间,便可上报灾情。”
赵韩青和蒋冲闻言不由恍然大悟,“王爷英明,定是如此。”
“有一点本王还想不通,为何王章的奏折能送到京都,而未被他们截获?”司华遥提出疑问,随即又说道:“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避开旁人,偷偷将王章的奏折塞了进来。”
赵韩青认同地点点头,道:“若真如王爷所推测,那内阁中定有他们的保护伞。”
赵国的大臣书写奏章,会被先送到内阁,由内阁大臣整理后,再送至御书房,由皇上批阅。若想要截留奏折,唯有内阁大臣有这个机会。
蒋冲疑惑道:“那又是谁将奏折塞进来的呢?”
司华遥说道:“除了内阁成员不做他想。”
“那这么说来,那塞奏折的人已然知晓幕后之人是谁,那他为何不直接向王爷禀告?”
第52章
“他不出声, 大约是顾忌幕后之人的势力。”
司华遥搜索剧情,试图找到有关山东的特殊剧情,只找到了青州大旱的有关信息, 青州大旱,百姓颗粒无收, 饿死之人万余, 可以说是尸横遍野, 饿殍满地。
司南遥得知此事时,已是初冬,比现在要晚上两个月。他发下雷霆震怒, 命人彻查此事,可查来查去,杀了不少官员, 也未查出山东诸官瞒报青州大旱的原因。
也就是说司南遥并未看到王章的奏折,蒋冲也从未因为此事递过折子。
“王爷, 既然他们在拖时间, 若耽搁久了,怕会被毁尸灭迹, 臣觉得还是尽快派人过去探查为妙。”
蒋冲的话打断了司华遥的思绪, 他点头说道:“没错, 必须尽快派人前往山东探查。蒋大人以为谁去最为合适?”
蒋冲脸上闪过为难之色, 挣扎片刻后, 道:“臣以为周东阳最为合适。”
司华遥微微蹙眉,道:“你就不怕他也参与其中?”
蒋冲深吸一口气,道:“臣虽与他相处不久, 却也听闻了不少他的事迹,这人的品行无可指摘, 臣以为他并未参与其中。”
“你别忘了,他在山东做了十几二十年的官,还曾是山东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百姓爱戴,声名远扬,若山东当真有事,他会不知情?”
说到这儿,司华遥不禁对周东阳起了疑心,沉吟片刻后,说道:“你们猜猜,他为何选在这个时候,当殿找本王的麻烦。”
赵韩青眉头皱紧,顺着司华遥的思路推测道:“难道他是察觉了什么,故意站出来惹怒王爷?”
司华遥转头看向蒋冲,道:“你收到奏折一事,还有谁知晓?”
蒋冲被问得一愣,随即回过神来,道:“门房、管家、还有臣的内眷。王爷是怀疑有人走漏了风声,他们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故意用这种方法转移王爷的注意,引王爷发怒,提前退朝,给他们应对的时间?”
司华遥深吸一口气,道:“不无可能。”
蒋冲眉头皱紧,不愿相信身边出了奸细,质疑道:“可臣并未收到什么威胁,也不曾有人故意接近臣。”
司华遥清楚他心中所想,道:“许是他们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毕竟在衙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不好下手。况且只要能确保你不进宫,那奏折便不会被呈到本王面前。”
蒋冲点点头,道:“那周东阳如此做,就不怕王爷当真杀了他吗?”
赵韩青接话道:“你怎知他没有抱着必死的决心?毕竟有谁敢在大殿上说那番话,周东阳即便再耿直,也不至于愚蠢至斯。”
蒋冲接着问道:“那到底是什么,能比他的性命还重要?”
“这个就需好好查查了。”司华遥顿了顿,道:“蒋大人可还有合适的人选?”
蒋冲仔细思量了思量,道:“臣以为刑部员外郎沈玉可以胜任。”
“沈玉?”司华遥在脑海中搜过有关此人的信息,却发现查无此人。
“没错,他擅追查,功夫也不错,是除周东阳外,最合适的人选。”从蒋冲的言语中,可以看出他对沈玉的欣赏。
“那你让他夜间去摄政王府一趟,切记要避着人。”
蒋冲躬身说道:“是,王爷,臣定办好此事。”
“你去吧,此事要定要保密,不得向任何人提及。”
“是,臣遵命,臣告退。”蒋冲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赵韩青出声说道:“王爷召见蒋冲,对方定会有所警觉,现在怕是已传信出去。”
司华遥转身看向洪阳,道:“拿着本王的令牌,去锦衣卫走一趟,让孙琦即刻启程,务必赶到他们之前到达青州。”
“是,王爷。”
“切记要暗查,隐藏行踪,随后本王会派出第二批人手。”
“是,奴才这就去办。”洪阳接过令牌,快步走出御书房。
看着洪阳的背影,司华遥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现在正值多事之秋啊。”
齐楚两国联手对付赵国,好不容易被土崩瓦解,马家又蠢蠢欲动,如今再加上一个山东,司华遥顿觉焦头烂额。
赵韩青见他面露疲惫之色,不禁有些心疼,道:“有王爷运筹帷幄,那些魑魅魍魉不足为惧。”
司华遥转头看向赵韩青,道:“好生学着吧,若有朝一日本王倦了,赵国就只能靠皇上自己了。”
赵韩青闻言莫名有些心慌,试探地说道:“王爷正值壮年,精力旺盛之期,又怎会倦?”
司华遥没有搭理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正午时分,随即抬脚走了出去。
门口的内侍见他出来,连忙行礼道:“王爷。”
“着人传膳吧。”
“是,王爷。”
内侍连忙招呼人传膳,自己则跟着司华遥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脚步声,即便不去看,司华遥也知道是谁,鉴于他之前不错的表现,司华遥也没阻拦,过往的事实证明拦着也没用,说了那么多狠话,甚至差点死掉,人家都能消化,还如狗皮膏药一般跟着,他现在也没辙。最主要的是现在烦心事太多,他们需要紧密合作,也不好让关系处的太僵。
赵韩青紧张地跟在身后,看着司华遥的背影,见他没有阻拦的意思,不由悄悄松了口气,嘴角忍不住上扬,压都压不住。
两人一同来到饭厅,在内侍的服侍下净了手,又各自落座。赵韩青时不时地偷瞧司华遥,尽管他几乎没有看自己,但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欢喜,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做什么都无所谓。
饭菜很快上桌,赵韩青不止自己吃,还时不时地给司华遥夹菜,一开始还小心翼翼,紧张地看着,见司华遥吃了下去,嘴角的弧度再次上扬,夹菜的频率越发得高。
司华遥无奈地看着碗里的菜,抬头看向赵韩青,道:“皇上,本王想吃什么,可以自己动手。”
赵韩青心里一紧,忙说道:“这边的菜离王爷较远,朕夹起来方便。”
司华遥看向赵韩青面前的饭碗,这顿饭都快吃完了,他碗里的白米饭还是白米饭,连点菜汤都没有,“皇上只吃饭?”
赵韩青一怔,低头看向自己的饭碗,才发现光顾着给司华遥夹菜,自己竟忘了吃,只吃了小半碗米饭。他讪讪地笑了笑,道:“太医说朕肠胃不好,不能吃太油腻的,光吃饭就挺好。”
司华遥哪能看不出他在说谎,只觉得一阵好笑,恍然间他想起了现实中的自己,也曾围着一个人转,对她全心全意,就像个傻子一样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到头来……
李琳是电影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与司华遥这样的草根完全不同,两人结识是因为一部戏。那时候李琳刚刚踏出学校,因其相貌不算出众,不符合当下大众的审美,四处试镜四处碰壁,好不容易有一个出境的机会,还是个没有台词的丫鬟。
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一个简简单单的镜头,她拍了十几遍都不能过,导演当着剧组的面,大骂她不会演戏,还说要换人。向来骄傲又受人追捧的李琳,那受得了这种对待,哭着跑出了剧组。
是他向导演求情,才为她保住了这次锻炼的机会,还不厌其烦地教她该怎么演,怎么走位,怎么更有镜头感,让她顺利地演完了毕业后的第一部 戏。
之后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相约以后常联系。他时常会给她发消息,而她只是偶尔会回,回得都是询问他有没有接戏,是否有适合她的角色。
那时的司华遥已经出演了几十部电视剧,虽然都是配角,甚至是替身,却因他演技好,脾气好,剧组的人都和他关系不错,尤其是导演,所以他虽然不红,却不缺戏拍。他每接一部戏,都会替李琳留意,是否有适合她的角色。
他挑角色,不挑戏份多少,只挑这个角色是否有出彩的地方,能让观众记得住。只是接连三部戏都没有适合李琳的角色,而李琳也逐渐不再回他信息。
直到他接到《暗夜》这部戏,终于找到了适合李琳的角色,他兴匆匆地打电话给她,只是在她问清戏份后,果断拒绝了他,说她接了一部都市爱情剧,是女三的角色。虽然他有些失望,却也尊重她的选择,他虽然对李琳有些好感,却还不能支撑他做个舔狗,两人因此断了联系。
后来《暗夜》播出后大获成功,剧中演员人均热度飙升,尤其是他给李琳挑选的角色,因其出彩的人物性格,大受观众喜爱,一度成了观众心中的意难平,让出演者好好火了一把。他也因为这部剧被更多导演关注,再加上之前不错的人际关系,他的日子过得如鱼得水。
而李琳出演的那部剧一经播出,就扑的一塌糊涂,从剧情到演员被骂得一无是处。李琳之后主动给他发了消息,表示很后悔没有听他的,还说以后但凡他介绍的戏,她会优先考虑。
因为这件事李琳对他的态度改观,以往是爱答不理,后来则变得十分主动,甚至会专门飞到他的城市约吃饭。他明白李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爱情啊,总是让人盲目,面对这样一个优秀又漂亮的女孩,他很快便沦陷了。
只要有好的剧本,有适合她的角色,他都会尽力为她争取,两人也成了男女朋友。渐渐的她有了些名气,对他的态度再次发生转变,之前的温柔不见,又变成了高傲的模样,对他多加挑剔,花着他的积蓄,存着自己的钱,还明里暗里地讽刺他穷。
他是个恋家念旧的人,三年的感情他舍不得放下,便一忍再忍,直到他撞见她出轨。那辆车他见过,车的主人他也认识,是国内的知名导演。看着晃动的车,听着里面的动静,他露出一个自嘲的微笑,这三年的付出终究抵不过名利。
赵韩青看着司华遥,漂亮的桃花眼盯着一处,不断地闪过复杂的情绪,最后整个人沉浸在悲伤之中,他的心也跟着一揪一揪地疼,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司华遥的手腕。
温暖的触感让司华遥回神,看向被握紧的手腕,随后又看向赵韩青,他的眼底尽是担忧和心疼。
“王爷,你没事吧?”
司华遥平静的心湖漾起涟漪,面前的人和当初的他何其相像,努力地讨好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赵韩青眼底的深情灼伤了司华遥的眼睛,慌忙转开视线,挣开他的拉扯,道:“没事。”
赵韩青似是习惯了司华遥的冷漠,并未将方才的小动作放在心里,试探道:“王爷方才想到了什么,为何看上去如此悲伤?”
司华遥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直视赵韩青的眼睛,道:“皇上,本王和你说最后一次,本王已厌倦了你这个人,你现在唯一能给本王带来兴趣的,只有还算聪明的头脑,别在那些情情爱爱上浪费时间,否则最后受伤的只能是你自己。”
同样的话,他听了不止一次,本以为已经习惯,可再次听来,还是会心痛,且一次比一次痛。他强迫自己装作若无其事,道:“朕知道,王爷何必再三重复?”
虽然他已尽力掩饰,可司华遥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伤痛,他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被吞了回去,道:“最好如此。”
看着他低下头,赵韩青悄悄深呼吸,压下心里的委屈,道:“朕……会慢慢戒掉王爷,王爷还需给朕多点时间。”
司华遥动作一顿,抬头看向赵韩青,虽然他垂下了眼帘,可眼底闪烁着的泪光,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司华遥的心不由自主地痛了一下,虽然不重,就好似针扎了一下,却切切实实地疼了。
“若皇上决定这么做,那我们之前的约定是否作废。”
“当然不。”赵韩青下意识地拒绝,道:“那是事先约定好的,怎能轻易作废?”
司华遥眉头皱紧,道:“皇上这样是在折磨自己,何必呢?”
“朕的事就不劳王爷费心了。”赵韩青移开目光,随即起身道:“朕吃好了,王爷慢用。”
看着赵韩青逃离的背影,司华遥再次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真是头倔驴!”
司华遥刚想起身,春海从外面走了进来,躬身说道:“王爷,奴才回来了。”
司华遥收拾心情,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做,“人在何处?”
春海答道:“现在城郊别院。”
“命人盯着,不许他跟任何人接触。”
“是,王爷。”
傍晚时分,马秀兰梳妆打扮了一番,便带着春桃来了乾坤殿。
高怀见马秀兰过来,连忙迎了过去,笑着说道:“娘娘来了,奴才给娘娘请安。”
“高公公不必多礼。”马秀兰上前扶住了高怀的手臂,道:“皇上可在殿内?”
“在,王爷下午一直在小书房练字,直到傍晚时分才回了寝殿。”高怀四下看了看,小声说道:“娘娘,您的事,奴才已经给您办妥了。”
马秀兰的眼睛闪了闪,随即浮现笑意,道:“多谢公公,待本宫回去,定备上厚礼。”
“那奴才就多谢娘娘了。”高怀闻言顿时眉开眼笑。
“还得劳烦公公去通传一声。”
“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娘娘稍待片刻,奴才去去就来。”高怀转身进了寝殿,来到殿内行礼道:“启禀皇上,兰嫔娘娘在殿外求见。”
马秀兰的到来在意料之内,也可以说赵韩青一直在等她,自然不会拒绝她进殿,但他看到高怀这副模样,心中就恼得很,道:“这次兰嫔又承诺给你多少好处?”
春风满面的高怀心下一紧,连忙说道:“皇上,奴才不明白您的意思。”
“高怀,你不过是个奴才,是荣华富贵,还是穷困潦倒,甚至是生是死,都是朕一句话的事,莫要耗干了朕的最后一丝怜悯,否则万劫不复的就是你。”
高怀冷汗直冒,不敢抬头,道:“是,皇上教训的是,奴才定谨记在心。”
赵韩青冷哼了一声,道:“让她进来。”
高怀这才松了口气,躬身退出门外。
马秀兰见他出来,心中突然有些紧张,却碍于体面并未表现出来,等待着他先开口。
“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马秀兰闻言心中一喜,深吸一口气,平复紧张的心情,抬脚走进了寝殿。见赵韩青正在看书,且没有搭理她的打算,马秀兰也不急,安静地等在一边。
赵韩青最看不得她这副冷静自持的模样,抬眼看向高怀,道:“门口守着,任何人不得打扰。”
“是,皇上。”高怀退出寝殿,并关上了房门。
赵韩青神情冷淡地看着马秀兰,道:“脱了。”
马秀兰闻言一怔,脸上浮现淡淡地红晕,道:“皇上这是何意?”
“把衣服脱了。”
“皇上,现在吗?”马秀兰的脸色更红,即便她心机再深,也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在男人面前脱衣服,实在令她羞窘。
“不脱就滚,朕不缺侍候的人。”
赵韩青轻视的眼神让马秀兰十分难堪,分辨道:“皇上,嫔妾与她们不同?”
“有何不同?”赵韩青肆无忌惮地看着马秀兰,道:“确实不同,你的相貌不如曹贵人,身材不如习贵人,声音听着像阉人,皮肤黝黑似煤炭,唯一能让朕屈尊宠幸你的,就只剩下还不错的家世。只是朕每每看到你这副高傲的模样,就会觉得厌恶得很。”
赵韩青将她贬的一无是处,纵使她在沉得住气,也不由变了脸色,心中早没了少女的羞涩,只剩屈辱和愤怒,质问道:“皇上,您怎能如此诋毁嫔妾?”
赵韩青冷眼看着她,“朕给你三息,三息过后,不脱便滚。”
马秀兰屈辱地红了眼眶,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地帮他,竟会被这般对待。
赵韩青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道:“看来兰嫔是不想脱了,正好朕昨儿未尽兴,再召曹贵人来侍寝便是,她可比你强得多。来人!”
正趴在门前听动静的高怀怔了怔,随即推开殿门走了进来,道:“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去……”
“皇上!”马秀兰打断赵韩青的话,随即看向高怀,厉声道:“出去!”
高怀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挪步,却在看到赵韩青阴冷的眼神后,生生止住了。
喁郗证黎.
“兰嫔好大的威风,竟呵斥朕的奴才。”
马秀兰两眼含泪,满心委屈,道:“皇上,嫔妾答应就是。”
赵韩青冷眼看着,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答应什么?”
马秀兰死死地揪着衣服,强忍着屈辱,道:“嫔妾脱。”
赵韩青轻蔑一笑,道:“早这么做不就好了,装什么矜持。”
高怀偷眼瞧了瞧马秀兰,见赵韩青挥手,连忙退了出去。
赵韩青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道:“脱吧,还等什么?”
马秀兰深呼吸,压下心中汹涌的情绪,伸手解开衣领上的盘扣,将外衫脱了下来。
见她停下,赵韩青接着说道:“接着脱,脱光为止。”
马秀兰再次抬起手来,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脱掉,直到身上没有一丝遮掩。
赵韩青冷淡地看着,眼底没有一丝波动,道:“过来。”
既然已经做到这一步,马秀兰也已豁出去,迈开步子朝着赵韩青走了过去。无论如何都要取悦赵韩青,就算不能让他对她欲罢不能,也不能输给曹明珍那个贱人。
待她走到近前,赵韩青接着说道:“跪下。”
马秀兰一怔,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跪了下来,冰凉的触感从膝盖传至全身,让她忍不住打了个颤。
赵韩青坐起身,捏住马秀兰的下巴,道:“记住,你只是朕的附属品,没有朕,你什么也不是,不要在朕面前摆出一副高傲的模样,朕看着就厌烦,可听明白了?”
马秀兰眨了眨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轻声说道:“嫔妾明白。”
赵韩青松了手,将桌上的茶杯递给她,嫌弃道:“把茶喝了,去去味。”
马秀兰顺从地接过茶杯,将里面的茶一口气喝完。
看茶杯见了底儿,赵韩青出声说道:“去床上等着。”
马秀兰便又站起身,朝着床榻走去,随后便爬了上去,下意识地想用锦被裹上身子,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已经做到这一步,她必须想办法取悦赵韩青,矜持相较于今后的地位一文不值。
想到这儿,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子,面朝赵韩青,楚楚可怜地看过去,声音婉转地叫道:“皇上……”
赵韩青眼底的轻视越发明显,坐在那儿肆无忌惮地看着,却没有起身的打算,他在等药效发作,这次他放了多一倍的药量。
很快药物便起了作用,马秀兰的头脑变得迟钝,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空气,仰着头露出修长的颈子,轻声唤道:“皇上,您终于肯过来了,嫔妾等得好难过。”
马秀兰伸出手,呈环抱状,撑起身子跪在床上,闭上眼睛,一脸享受的模样……
确定马秀兰完全被药物所控后,赵韩青起身去了隔间,女子的身子于他而言,没有半点吸引力,激不起他半点兴趣,没必要在这儿守着。
马秀兰的叫声传到殿外,高怀脸上露出笑意,明儿又会有不少的进账,他怎能不高兴。
临近天明,马秀兰的叫声才停了下来,赵韩青从隔间走出来,看了看躺在床上气喘吁吁的马秀兰,解开自己的腰带,露出精壮的胸膛,坐到了床边,做出一副刚刚起身的模样,扬声道:“来人。”
正在外面打盹的高怀被惊醒,抬头看向一旁的内侍,道:“方才皇上可是叫人了?”
内侍奉承道:“叫了,公公的耳朵就是灵敏。”
高怀抹了把脸,整了整衣衫,推开殿门走了进去。为了避嫌,他站在门口,低垂着头,道:“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去叫人,送兰嫔回宫。”
“是,皇上。”
高怀出门叫人,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又回转,身后跟着马秀兰的贴身侍女。
赵韩青刚想起身,只觉得手腕一紧,低头一看,竟被马秀兰攥住。
“皇上……”
马秀兰的声音变得嘶哑,脸上尽是云雨过后的欢愉。
看到她,赵韩青就好似看到服了药的自己,厌恶地挣开手腕,利落地起身,“送兰嫔回宫。”
赵韩青无视众人,来到了窗前,打开窗户往外看去,只见偏殿的窗子也亮起了灯,倒映出一道人影……
第53章
窗上的剪影完美的勾勒出司华遥的轮廓, 许是听了半夜的叫声,即便只是一个黑色的影子,便足以让赵韩青想入非非, 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马秀兰慢慢恢复神智,被裹在锦被中, 看着赵韩青的背影,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初夜会被粗暴对待, 没想到竟是这样美妙的一晚,赵韩青的温柔体贴,龙精虎猛, 已让她深陷其中,之前所受的委屈全部消散,更加坚定了她要帮赵韩青的决心。
待将马秀兰裹好, 门外又进来几名内侍,合力将她扛起, 朝着门外走去。
“皇上。”马秀兰不舍地叫了一声, 希望能引他回头看一眼。
可赵韩青的心早已飞走,根本没听到马秀兰的叫唤, 况且就算他听到, 也不会给她回应。
内侍见赵韩青没有反应, 对视一眼, 脚步不停地走了出去。
司华遥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他内功深厚,听力灵敏,即便两个寝殿隔着一个小花园, 他还是听到了马秀兰毫无顾忌的叫声。好在折腾久了,马秀兰的声音也小了, 否则他得一整晚不能睡。
“那药的药力这么强吗?”司华遥皱着眉头问道。
春海的内功虽然稍逊一筹,可因他在殿外的隔间值守,隔音效果更不好,所以也听得一清二楚,如实答道:“这个奴才不知。”
想想春海的身份,司华遥突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道:“春海,以这样的身份跟在我身边,你可曾后悔过?”
春海怔了怔,随即答道:“不悔。奴才和洪阳自小便受小姐的恩惠,保护主子是我们毕生所愿。”
“你们本不用如此,作为暗卫也一样能守在本王身边。”
“王爷需要人侍候,奴才们甘之如饴,王爷不必多想。”
看着春海,想想洪阳,司华遥不由欣慰地叹了口气,无论司南遥下场如何,至少他曾有这么多人忠心于他,也算不枉此生了。
昨日下午,司华遥回了摄政王府,用过晚膳后,召见了刑部员外郎沈玉,在一番交谈后,司华遥不禁对他刮目相看,肯定了他的能力,让他即刻启程前往山东,配合孙琦暗查青州一事。
沈玉得知事情原委后,也明白了事情的紧迫性,不敢耽搁,即刻带人动身前往山东。
待沈玉走后,春海又将周东阳带进了书房。
见周东阳没有行礼的打算,春海眉头皱紧,厉声喝道:“放肆!见到王爷竟不行礼,你想以下犯上不成?”
周东阳面不改色,道:“草民现下已一无所有,唯有一条命而已,王爷若是想要,拿去便是。”
司华遥挥挥手,春海便退到了一边。司华遥也不说话,只是打量着周东阳,这一打量便是许久。周东阳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甚至无惧生死,却被他看得冷汗直冒,心里发毛。
而就在这时,司华遥终于开了口,“没想到本王竟也有眼拙的时候,周东阳,你还是头一个。”
周东阳皱起眉头,道:“王爷这话是何意,不妨明说。”
“本王一直以为你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所以即便你多番冒犯,本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亲提你来京都担任刑部左侍郎,不曾想你也是个祸国殃民的祸害。”
周东阳闻言变了脸色,道:“草民虽已无官身,却也不能任人污蔑,王爷若想草民死,直接开口便好。”
“污蔑?就凭你也配?”司华遥轻蔑一笑,道:“本王想杀谁,谁敢说个‘不’字?”
周东阳的脸色更加难看,道:“我周东阳为官二十几年,一心为民,深受百姓拥护,若王爷要杀我,定会引来民心浮动,故王爷便想方设法污蔑我。”
“有些人演戏演的多了,演的自己都信了,所以才能蒙蔽世人的眼睛。”
就好似司华遥看过的一部电影,其中有个警察是□□安插进警察局的卧底,而他演了多年的警察后,已经下意识地将自己当做了警察,所以他瞒过了很多人。
周东阳的脸色依旧,不见丝毫变化,道:“王爷这话高深莫测,草民愚钝,实在无法领悟。”
“今日本王收到一封奏折,是都察院巡察御史王章的上书。王章是谁,你应该清楚吧。”
“草民刚来京都不久,对都察院的人不甚熟悉。”
“不熟?”司华遥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人不熟没关系,他巡查的地方,你很熟,就是你呆了几十年的山东。”
“王爷,您到底想说什么?”
“巡查御史王章参奏青州知府邝浅目无法度,私开官仓,欺君罔上。”司华遥仔细地打量着周东阳。
周东阳眉头皱紧,质疑道:“邝浅私开官仓?这可是重罪,他为官多年怎会不知,定是有人诬陷。”
“本王也这么觉得,所以便招来刑部尚书蒋冲问话。巧了,他也呈上一封奏折,你猜写奏折的人是谁?”
一直波澜不惊的周东阳,终于变了脸色,虽然只是一瞬间,还是被司华遥看在了眼里。
“草民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实在不能回答王爷的问题。”
只是这小小的情绪变化,已经给了司华遥答案。
“蒋冲呈给本王的奏折,正是青州知府邝浅的上书,奏折上说青州大旱,百姓颗粒无收,多次上书,却杳无音讯,不得已才派出心腹,冒险来到京都,寻找蒋冲帮忙,这才顺利将奏折呈到本王手上。”
“青州大旱?为何草民不知此事?”
司华遥微微一笑,道:“这个本王也很奇怪,旱灾不比其他,没有数月不会如此,而你这个山东提刑按察使司的按察使,居然毫不知情,这是为何?”
“前段时间草民一直在河南巡查,山东的事留意甚少,不知此事也情有可原。话虽如此说,但草民还是难辞其咎,若因此王爷想降罪于草民,草民甘愿领罚。”周东阳说着跪在了地上。
“周东阳啊周东阳,你的这副‘大义凛然’,‘大公无私’,实在是碍眼得很。”
“草民自幼受父母师长教导,要做个为国为民的好官,自然要以身作则,做到大义凛然、大公无私,草民多谢王爷赞扬,却不敢与王爷为伍。”周东阳这是拐着弯的骂司华遥。
春海闻言脸色多变,出声呵斥道:“放肆!竟敢与王爷说话,简直找死!”
“草民上不愧天,下不愧地,死生无憾!”
司华遥拦住想要动手的春海,道:“青州大旱,山东地方却隐瞒不报,事出反常必有。本王断定山东境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且在短期内无法收拾干净,所以他们瞒报青州之事,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周东阳下垂的双手微微握紧,并未回应司华遥。
“本王已分批派人前往山东探查,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到时本王再来看看你的真面目。”
“草民已离开山东数月,不知内情有何不妥?草民实在不知王爷到底在怀疑什么。”
“本王已得到想要的答案,便无需与你浪费时间。”司华遥转头看向春海,吩咐道:“压入地牢,严加看管,严禁任何人与其接触。”
“是,王爷。”
春海领命上前,冷声说道:“若不想吃苦头,咱家劝你老实点。”
周东阳没有理会春海,而是看着司华遥,眼睛晦暗不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司华遥并未说话,只是轻蔑地看着他,就好似看着一只蝼蚁,在他面前拼命的蹦跶。
春海见状不再废话,招来两名侍卫,将周东阳拖了下去。
处理完周东阳,司华遥本想回宫,正巧宫怜说有事寻他,便又和他聊了几句。
“王爷,听闻邵华重病,这是真的吗?”
司华遥点点头,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他本就体弱,在老家又受了委屈,一时钻了牛角尖。本王已命章辙和章进过去,他们医术超群,定能保邵华无恙。”
宫怜叹了口气,颇有些感同身受,道:“他心心念念地想回家,可到头来伤他最深的,恰恰就是心心念念的人。”
司华遥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距离会试没多少时日了,你无需牵挂其他,好生准备便可。”
宫怜抬头看向司华遥,白皙的脸染上红晕,道:“是,宫怜不会让王爷失望的。”
“本王还有事要回宫,你也早些休息。”
见司华遥要走,宫怜本能地出声阻止,道:“王爷!”
司华遥回头,道:“还有何事?”
宫怜犹豫片刻,问道:“王爷以后要常住宫中吗?”
司华遥点点头,道:“会住上一段时日。你若有事,直接吩咐三喜,他会传信给本王。”
“是,王爷。”
纵然再不舍,宫怜也没有留下司华遥的理由,至少他没有可以放肆的倚仗。
这么一折腾,待司华遥回到宫中,已是午夜时分,刚想进殿休息,就听到了马秀兰肆无忌惮的叫声……
司华遥收回思绪,又打了个哈欠,道:“本王今日要搬去最偏远的寝殿。”
看着司华遥哈欠连天,春海也是一阵心疼,道:“是,王爷。”
司华遥洗漱完,终于清醒了些许,就着小菜喝了点粥,便出了偏殿。
“王爷。”
赵韩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司华遥看了过去,见他身上穿着龙袍,不禁挑了挑眉,道:“皇上这是要去上早朝?”
许是没有睡醒,司华遥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与平日里拒人千里之外不同,赵韩青不由怦然心动,道:“歇了几日,朕觉着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便想着和王爷一起去上朝。”
“皇上年轻,却也要爱惜身体,昨儿宠幸宫妃一夜未睡,今儿又要去上朝,是否不妥?”
司华遥这是在提醒赵韩青,演戏要认真,莫要露出破绽。
“无妨。即便一夜未睡,朕也觉得精神充沛,误不了事,多谢王爷关心。”
司华遥想了想今日要做的事,便也不再阻拦,抬脚出了乾坤宫,上了宫门口的车辇。
司华遥刚坐下,就听春海说道:“皇上,这是王爷的车辇。”
“朕起得有些匆忙,未曾准备车辇,王爷能否允准朕同行?”
这样烂的借口,谁能听不出,司华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为了能在早朝上打配合,确实需要和赵韩青通个气,“进来吧。”
赵韩青闻言心中一喜,抬脚便上了车辇,在司华遥下首找了个位置坐下,“多谢王爷。”
“本王会在早朝上公布青州闹灾一事,事先知会皇上一声。”
赵韩青一怔,随即说道:“王爷这么做岂非打草惊蛇?”
“在昨日本王召见蒋冲时,蛇便惊了,若本王今日没有行动,他们才会多加揣测。”
赵韩青眼睛一亮,道:“王爷是想瞒天过海?”
“到时皇上只需配合本王便好。”
“好,听王爷的。”
该说的都说了,司华遥直接闭上了眼睛,一是不想和赵韩青多做纠缠,二是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迷迷糊糊中当真睡了过去。
看着司华遥苍白的脸色,以及眼下的青黑,赵韩青不禁有些心疼,再看看他随着车辇摇晃的身子,犹豫了一瞬,便轻手轻脚地靠了过去。待他刚刚坐定,司华遥的身子就靠了过来,熟悉的味道钻入鼻间,耳边是轻轻的呼吸声,以及呼出来的温热气息。
赵韩青的身子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甚至不敢转头,唯恐一不小心惊醒了他,嘴角忍不住上扬,就好似得了心爱糖果的孩子。
只可惜这样的美好总是短暂的,车辇缓缓停了下来,外面传来春海的声音,“王爷,奉天殿到了。”
司华遥听到叫唤,随即睁开了眼睛,他方才并非没察觉到赵韩青的动作,只是未感觉到恶意,再加上实在太困,就没有动。他坐起身,拉开两人的距离,起身步下车辇。
赵韩青怔怔地看着他离开,心中忍不住在想,他刚才是否真的睡着了。若睡着了,为何对于靠在他身上毫不在意;若是没睡着,那靠在他身上又是什么意思?
待司华遥步下车辇,车身晃动了一下,让赵韩青回了神,嘴角再次上扬,差点咧到耳后,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说明司华遥对他并非嘴上说的那般排斥,这于他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
待两个来到隔间,春海扬声唱道:“皇上驾到,摄政王驾到!”
高怀抬眼看向春海,眼底闪过嫉恨,这理应是他的活计,如今却被抢走,还不敢言语,实在令人气闷。
司华遥转头看向赵韩青,看到的是一张笑脸,纯粹干净,是发自真心的喜悦。他不禁怔了怔,心中暗自猜测可是自己的纵容,让他如此高兴,若真如此,那他对自己的感情怕是已深不可测。
赵韩青见他看过来,连忙上前了一步,率先走出了隔间。
看着他的背影,司华遥忍不住叹了口气,暗道:“如果再这样下去,想要脱身怕是难了。”
司华遥收回思绪,紧接着跟了上去,殿中大臣连忙匍匐在地,扬声说道:“臣等参见皇上,参见王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两人坐定,赵韩青扬声说道:“诸位爱卿平身。”
“谢皇上、王爷。”一众大臣相继起身。
春海接着唱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话音刚落,便从人群中走出一人,司华遥打眼一看,是督察院佥都御史苗观。
苗观躬身说道:“启禀皇上、王爷,臣有奏。”
赵韩青看了一眼司华遥,道:“讲。”
“臣参奏原刑部左侍郎周东阳结党营私,意图不轨。”
司华遥一见是督察院的人,便已清楚了他要参奏的内容,苗观这一开口果然不出他所料。
周东阳的事,昨天司华遥跟赵韩青说了,所以苗观的参奏他也清楚,转头看向司华遥,道:“王爷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捉拿法办。”司华遥淡淡地说了一句。
赵韩青点点头,看向刑部尚书蒋冲,道:“此事便交由刑部,若当真如此,那便按照律法处置。”
青州一事,除司华遥和赵韩青外,蒋冲最为清楚,心中有底的他丝毫不慌,出列道:“臣领旨。”
接下来又有几人参奏周东阳,当然也有人试图为他求情,只是碍于周东阳是司华遥亲自拿下马的,也只能适可而止。
司华遥坐在殿上,静静地看着下面众人的反应,想从中找出周东阳的同伙,不过一时间没什么头绪。
见殿中众人消停了下来,司华遥开口说道:“昨日本王收到一封奏折,是巡查御史王章呈上的,上写着参奏青州知府邝浅目无法度,私开官仓,欺君罔上。”
司华遥的话一出,底下大臣不禁一片哗然,小声议论起来。
“本王心中疑惑,便想派人调查此事,于是召见了蒋尚书,谁知他又呈上一封奏折,巧的是那奏折正是青州知府邝浅的上书。”
殿中的议论声消失,安静地等待着司华遥接下来的话。
“邝浅上奏,青州大旱,百姓颗粒无收,陈启朝廷赈灾。”
此话一出,又是一片哗然,就算是当地受了灾,没有朝廷的圣旨,任何人都不能私开官仓,邝浅此举死罪难逃。
户部尚书梁显出列,出声说道:“王爷,此事蹊跷,或许另有内情,还是派人前往山东详查为好。”
督察院左都御史胡辉宇出列,道:“无论有何隐情,邝浅也不能私开官仓,这分明是目无朝廷,欺君罔上!”
王章是督察院的巡查御史,胡辉宇自然要出来力挺。
“诸位爱卿不知,奏折上还写着他于七月便已上书禀告此事,可如今十月已至,本王方从蒋尚书手中拿到奏折。试问其他奏折去向了何处?”
司华遥看向领头的几人,道:“内阁是否要给本王一个交代?”
内阁众人被点名,心里‘咯噔’一声,相继跪倒在地。内阁首辅林如出声说道:“启禀王爷,臣当值时,确未收到过青州知府呈上的奏折,若当真收到,事关万千百姓,臣绝不敢瞒报。”
其他三名大学士也纷纷出声,“臣等亦是,还请王爷明鉴!”
司华遥淡淡地扫视众人,道:“如此说来,是邝浅在撒谎?”
四人对视一眼,林如再次出声说道:“臣以为这里面另有内情,若有人存心隐瞒青州之事,很有可能奏折并未送到京都,便被拦了下来。”
“确有可能。”司华遥点点头,道:“只是王章的奏折是一月前写的,除去路上的时间,也有多半个月才到的本王手中。”
司华遥没有说完,但那些大臣都是千年的狐狸,能听懂他的潜在意思。
内阁四人神情各异,看向彼此的眼神带上了几分审视。
“大旱与其他灾害不同,要数月,甚至数年才会造成颗粒无收的严重后果。也就是说青州大旱已持续许久,可朝廷直到昨日才收到消息,足以说明青州,甚至整个山东,都酝酿着巨大的阴谋。而这个阴谋背后的势力,以蔓延至京都,首当其冲的便是内阁。”
内阁四人跪在地上,心中难免惶恐不安,就好似头上悬着的那把刀,又下降了几分,正卡在他们的脖子上。
“即日起,内阁成员全部接受调查,由东厂负责。”
林如闻言心里一惊,下意识说道:“王爷,此事理应由刑部会同大理寺调查,为何要用东厂?”
“本王想交给谁,便交给谁,你有何意见?”
林如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道:“王爷息怒,微臣不敢。”
“不敢最好。”司华遥看向人群,道:“大理寺卿何在?”
大理寺卿曹墨听到召唤,连忙出列,道:“臣在。”
司华遥扬声说道:“着大理寺卿曹墨、刑部右侍郎管恕、督察院佥都御史苗观,即刻出发前往山东,彻查青州一事,凡牵涉其中官员,无论大小一律法办。”
管恕和苗观相继出列,与曹墨齐声说道:“臣等谨遵王命。”
司华遥扫视众人,冷声说道:“本王是收敛了脾性,并非剪除了獠牙,若有人胆敢无视法度,欺上瞒下,本王便让这午门再次被鲜血染红!”
殿中众臣纷纷跪倒在地,道:“臣等惶恐。”
“这次便从内阁开始,本王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本王眼皮子底下耍花样。退朝!”
春海扬声唱道:“退朝!”
“恭送皇上、王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华遥和赵韩青相继离开奉天殿,来到了隔间内。
赵韩青开口问道:“王爷,周东阳现在何处?”
司华遥瞥了他一眼,道:“在王府暗牢。”
赵韩青愣了愣,随即说道:“是得知青州出事后,叫人追回,还是王爷早就对他有所怀疑?”
司华遥确实跟他说了周东阳的事,却并未告诉他,派春海将周东阳秘密带回的事。
“都不是。在得知青州一事前,本王对周东阳十分信任,一直以为他是个难得的好官,之所以罢他的官,也是想掩人耳目,让他暗中前往西南,协助胡逸调查马家谋反一事。”司华遥顿了顿,接着说道:“后来青州事发,本王联想到周东阳并非看上去那般简单,便让人将其带到面前,打算试探一番,昨晚的一番试探,让本王确定青州一直他是知情者,也是幕后指使者之一。”
赵韩青怔了怔,随即恍然地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胡逸那边可曾传来消息?”
“即便快马加鞭,到西南也得多半个月,现下还在途中。”
赵韩青讪讪地笑了笑,接着问道:“蒋冲提过的那个沈玉,王爷昨日见了吗?”
“见了,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蒋冲的眼光不错。”
见司华遥眼中尽是欣赏之色,赵韩青微微蹙眉,下意识问道:“那沈玉多大年龄,可曾娶妻生子?”
司华遥奇怪地看向赵韩青,问道:“皇上问这个作甚?”
赵韩青闻言不禁脸上一热,下意识地错开视线,道:“现在是多事之秋,尤其青州一事,甚至牵涉到内阁成员,难保刑部没有他们的人。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朕也是想提醒王爷,要好好查查这个人。”
赵韩青的小动作哪能瞒得过司华遥,不过他并未拆穿,而是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赵韩青连忙追了上去,跟着司华遥上了车辇,道:“王爷,昨日朕已留兰嫔侍寝,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
说到这儿,司华遥便想到了昨晚的折磨,好奇地问道:“你给她服了多少药?”
第54章
“昨晚你给她服用了多少药?”
赵韩青被问得一愣, 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莫名有些心虚,道:“两颗。”
“两颗?”司华遥恍然大悟, 面色古怪地看着赵韩青,心道:难不成这孩子还有听人叫/床的癖好?
“皇上, 那种药配制起来十分麻烦, 你还是节约一些为好。”
直觉告诉他, 司华遥似乎误会了什么,赵韩青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怕露出破绽,所以才多用了些药, 王爷千万别误会!”
他有什么癖好,司华遥根本不关心,道:“皇上不必与本王解释, 如何控制药量,皇上自己决定就好, 本王只是提醒皇上, 此药不太好配制而已。”
赵韩青以为司华遥听了进去,不由松了口气, 道:“现在朕已经临幸了兰嫔, 接下来该怎么做?”
“一次不够, 还要多临幸几次才行。不过不用着急, 过两日再召她侍寝, 期间皇上可以多临幸曹贵人几次。”
赵韩青眉头皱紧,道:“王爷是想挑拨两人的关系?”
听赵韩青这么说,司华遥脑海中出现一个念头, 道:“若是要挑拨的话,还是挑拨她和习贵人收效更大。今晚就歇着吧, 明后日,皇上挑一日临幸习贵人。”
赵韩青一怔,心想:他这么说,是否在心疼我一夜未睡?
见赵韩青看着自己发呆,司华遥眉头微蹙,叫道:“皇上。”
赵韩青回神,脸上更是烧得厉害,道:“好,听王爷的。”
见他脸红地转开视线,司华遥的额角抽了抽,心想:他这是又在想些什么?这孩子真是病得不轻啊!
司华遥不想在搭理他,往后一靠,便开始闭目养神。
赵韩青见状放心大胆地盯着司华遥看,这张脸是越看越好看,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是无可挑剔,不得不让人感叹,这世间怎会有这般好看的人。
车辇很快便停了下来,司华遥睁开眼睛,起身走了出去,完全无视赵韩青的目光,看就看吧,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待来到御书房门口,司华遥转身看向赵韩青,道:“皇上本就病着,昨日又一夜未睡,若因此加重病情,那便得不偿失了,回去歇着吧。”
这人是属狗皮膏药的吧,去哪儿都跟着,找个借口把他支走。
赵韩青闻言眼睛一亮,心想:他果然是在关心我,我没猜错。
“多谢王爷关心,朕不累,还是帮王爷处理政事要紧。”
看着赵韩青亮晶晶的眼睛,司华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随即皱紧了眉头,道:“皇上这是在质疑本王?”
好言相劝不听,非要老子动怒,真是欠!
赵韩青唯恐司华遥不高兴,虽然有些不舍得,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应声道:“那朕便回去睡会儿。”
终于赶走了赵韩青,司华遥坐在御案前长出一口气,抬头看向春海,道:“你去瞧瞧,偏殿收拾的如何?”
“是,奴才这就去。”
司华遥拿起奏折开始办公,洪阳从殿外走了进来,将泡好的茶放到他手边,道:“王爷,方才王府的人来报,三公主又去了王府。”
司华遥头也未抬,“怎么说的?”
洪阳如实答道:“说是探望七殿下。”
“可有通传?”
“是,七殿下依旧避而不见,三公主败兴而归。”
司华遥冷笑了一声,道:“放心吧,他们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王爷,距离百花山遇刺,已过去十日有余,楚肖王的伤口应已长得差不多了,即便他们抓到七殿下,又有何用?”洪阳问出心中疑惑。
“伤口是否愈合,要看楚肖王让不让。”司华遥拿起手边的朱笔,舔了舔墨。
洪阳有些惊讶,道:“王爷的意思是楚肖王会想办法延缓伤口的愈合?”
“别说阻止伤口愈合,就是让他重新弄断腿,他也在所不你别忘了,那条腿可是关系着他是否能登上皇位。”
洪阳感叹道:“若真如此,这楚肖王的心可够狠的。”
“生在皇家,注定要心狠手辣,这心狠呢,不止要对别人狠,更要对自己狠,否则活不长久。本王亦是如此,不是吗?”
洪阳摇摇头,道:“不,王爷的心肠软得很。”
司华遥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洪阳,不可思议地说道:“你说本王心肠软?”
“王爷是杀了不少人,但他们贪赃枉法、鱼肉百姓,都是触犯了国法的罪人,本就死不足您对文武百官严苛,是为了赵国百姓,让他们有粮吃,有衣穿,若受了冤屈,还有地方申述。况且,赵国虽强盛,却被群狼环伺,若不是王爷撑着,赵国不会有今日。”
司华遥看着洪阳的眼睛,看得出他说这番话是发自真心,他是真心觉得司南遥并不坏,也是真心效忠于他。
司华遥展颜一笑,道:“你能这么说,本王很欣慰,不愧是本王身边的人。”
“能跟随王爷,是奴才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奴才自当尽心竭力侍候好王爷。”
“不说这个。”司华遥长出一口气,道:“这两日邵华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洪阳摇摇头,道:“按说已经去了五日,也该有消息传来,可至今音讯全无,也不知是否出了什么意外。王爷,要不再派人过去瞧瞧?”
“济宁府……”司华遥皱紧了眉头,道:“青州事发,山东境内定会暗潮汹涌,世人皆知邵华是本王的人,怕只怕他们会铤而走险。”
“王爷说的是,奴才以为还是接邵华公子快些回来吧,在王府养病,总好过在别处。”
司华遥点点头,道:“以防万一,派人快马赶去济宁府,把邵华尽快接回京都。”
“是,奴才这就去办。”洪阳转身出了御书房。
四方馆南院,楚仪卧房内传来压抑的呻/吟声,楚仪此时正拿刀子切开长好的皮肉,疼得他脸色煞白,嘴唇也被咬得血肉模糊,冷汗更是一阵接着一阵,生生将他的头发打湿。
楚婷儿不忍地别开视线,看向别处,心里想着若换成她,定受不了这份苦楚。
没过一会儿,耳边便传来楚仪有气无力的声音,“好了。”
楚婷儿这才拿着伤药和绷带走到床边,给楚仪重新上药包扎。
“皇兄,你受苦了!”看着瘫在床上的楚仪,楚婷儿忍不住一阵心疼。
瞥了一眼楚婷儿,若非她是女子,与他的身量相差甚远,他又何必受这份罪。楚仪收敛心虚,调整呼吸,语气坚定地说道:“只要能治好我的腿,再多苦我也吃的。”
“可我上门多次,楚熙那个贱蹄子都避而不见,我们得等到何时,皇兄又得吃多少苦?”楚婷儿不禁有些心焦。
楚熙忍着剧痛,挪动了一下身子,道:“这几日司华遥不在王府,是我们行动的最好时机。我已经安排好人手,将楚熙从王府中带出来,不论生死。”
“皇兄是想从摄政王府中抢人出来?”楚婷儿皱紧眉头,提醒道:“这怕是比登天还难,皇兄千万要慎重,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放心吧,我找的都是赵国人,不会牵扯到我们头上。”
“赵国人?”楚婷儿不由更加担忧,道:“可靠吗?”
“在京都西郊有个鬼市,存世百年之久,干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买卖。其中有个叫暗格的地方,做的就是杀人越货的勾当,他们不问买家是谁,只要出得起钱,就能雇到顶尖高手。司华遥不在王府,负责保护他的影卫,定然也不在,此事正是防卫最为松懈的时候,只要计划得当,他们轻松将楚熙带出王府,还不会被人抓到。”
见楚仪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楚婷儿心里的担忧也消散了几分,道:“那具体如何行事?”
楚仪沉吟片刻,故作高深地说道:“不可说。”
‘当当当’,三声梆子在寂静的街道里回荡,紧接着便是打更人洪亮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昏暗的月光下,数道黑影在房顶上穿行,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很快他们来到摄政王府的院墙外,贴在墙上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确定没人后,他们这才分批次翻身上墙。这么做一是为了探查,二是避免团灭。
他们伏在墙头上,仔细地观察着院内的情况,约莫一盏茶后,他们相继跳下院墙,四下散开,避开守卫,朝着目的地极速奔走。
华怜居内,宫怜疲惫地捏了捏酸胀的眉心,这几日他总是读书读到深夜,才肯上床休息,毕竟再过几日就是会试,虽然平日里他也会时时读书,心里却依旧没底,而且还十分焦虑。他不想让司华遥失望,想一举夺得状元之位,让司华遥看到他的好。这样或许就能离他近一些,再近一些。
已经过了午夜,他也该睡了,将一片枫叶夹在书中,随即起身放在了书架上。活动了一下手脚,他打开房门,准备去打点水洗漱。三喜侍候了一天,宫怜不想吵醒他,打水这种事自己以前时常做。
当他来到院中,恍惚间看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微微愣神后,意识到了不对,连忙出声预警,“有刺客!”
他的声音本不洪亮,可在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有些尖锐,惊动了院子里的所有人。
三喜急匆匆地从隔间走了出来,道:“公子,怎么了?”
宫怜指了指墙头的位置,道:“方才我看到一道黑影从那面墙上翻了出去。”
三喜微微蹙眉,跟在司华遥身边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拎着灯笼就走了过去。他来到墙边,仔细地照了照,并未发现有任何人,也没有草木被踩踏过的痕迹。再加上王府暗中有高手保护,若有人进府,他们不可能没有察觉。
三喜转头看向宫怜,确认道:“公子可看清了?”
宫怜笃定地点点头,道:“方才我确实看到一个人影。”
“那奴才去院外看看。”
“我随你一起去,万一真有事,也能有个照应。”
三喜也没拦着,跟着总比留他一个人在院子里要好。
两人刚想走,突然一阵劲风袭来,森寒的银光一闪而过,三喜定睛一看,一把短刀朝着宫怜刺了过去。他来不及多想,将手里的灯笼朝着来人扔去,随即喊道:“有刺客!快来人啊!”
来人见状调转刀口,将灯笼一砍两半,随即掉落在地,‘轰’的一声着了起来。
黑衣人脚尖一点,再次朝着宫怜冲去,三喜一把拉住宫怜的手腕,他不会武功,只能带着宫怜往院门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道:“有刺客!快来人呐!”
身后的黑衣人紧追不舍,三喜拉着宫怜狼狈逃窜,院外的人听到动静,连忙赶来帮忙,这才险险将两人救了下来,那黑衣人也不恋战,见来人营救,便夺路而逃。
紧接着其他院子里也传来求救声,王府的护卫队四下奔走,隐藏暗中的影卫也纷纷出手,寂静的夜顿时喧闹了起来。
“福禄,外面什么动静?”
听到吵闹声的楚熙起身来到门口,正巧碰到从侧间出来的福禄。
福禄虽会些拳脚功夫,内力却不济,听不清外面在吵嚷些什么,道:“殿下在房中不要出来,奴才出去瞧瞧。”
楚熙点点头,道:“那你快去快回。”
福禄提着灯笼,朝着院外走去。
楚熙站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吵闹声,清澈的眼底尽是疑惑,他想不明白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摄政王府闹事。
他刚转过身去,屋檐上突然出现一道人影,倒挂在上面,随即悄无声息地落了地,尾随着楚熙进了屋门。他从怀中逃出一方帕子,慢慢靠近,随即一伸手,从楚熙身后捂住了他的嘴巴。
楚熙心中一惊,拼命地挣扎,可惜药力发作,根本使不上力,没多大会儿的功夫,便彻底失去了意识。那人来到门口挥了挥手,顿时又有两个人从房顶上飞跃而下,三人合力将楚熙装进麻袋,其中一人扛上肩,另外两人一个探路,一个殿后,三人有惊无险地出了摄政王府。
福禄打听消息后,心中暗叫不好,急忙回身朝着落梅园走去,找了半晌没找到楚熙的身影,不得不召集人手在王府各处寻找,而他则前往皇宫报讯。
三人一路疾行,来到西郊的一处小院内,直接翻墙而入。待他们进入房间,不禁长出一口气。他们相继扯掉面纱,露出本来面目。
其中脸上有道刀疤的男人开了口,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道:“都说摄政王府是龙潭虎穴,今日一看那就是唬人的,还不是让咱们把人给偷出来了。”
年纪稍大一些的黑衣人眉头紧皱,道:“我总觉得咱们这次得手的过于轻易了些。”
刀疤男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哪里轻易?是咱们的计划巧妙,你看他们被咱们耍的,就像是那无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另外一人表示赞同刀疤男的说法,安抚地拍了拍年长的男人,道:“老吴,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这次的买卖足够咱们大赚一笔,到时候咱们出京都,找个深山老林猫一阵,待风头过了,再回来好好享受。”
吴三总觉得哪里不对,又不想扫他们的兴,只能按下心里的不安,暗自小心防备着。
突然,烛火晃动了两下,吴三微微一怔,随即看向门口的方向,并未发现有何不妥,随后便将视线看向窗口,也未发现不妥之处。
就在他以为是自己多心时,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甜香味,常年行走在危险边缘的他顿时起了疑心,刚想开口警示,却突然感觉头晕目眩,“不好,是迷香,快点屏息,捂住口鼻!”
另外两人也察觉了不妥,慌忙捂住口鼻,可为时已晚,身子不由自主地软倒在地。
刀疤男脸上浮现惊慌之色,却色厉内荏道:“什么人,敢在老子面前耍阴招,有本事就出来!”
房门被推开,从房外走进来三个人,也是一身的夜行衣,除了眼睛,什么都看不到。
刀疤脸见状紧张地吞了吞口水,道:“你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相较于刀疤脸,吴三的脸色更加难看,道:“你们是摄政王府的人,还是与我们交易的东”
刀疤脸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道:“若是摄政王府的人,又怎会藏头露尾,定是那出钱的人想黑吃黑,你们这群王八蛋,别让老子逃出去,否则……”
不待他说完,一把短剑便刺穿了他的胸膛,他吐出一口鲜血,抬头看向面前的黑衣人,随即身子一软,重重地倒在地上。
吴三见他们一句话不说便开始杀人,明白自己在劫难逃,道:“劳烦阁下让我们做个明白鬼,你们到底是谁?”
黑衣人没有跟他废话的打算,拎着染血的短剑就走了过去。
吴三不想坐以待毙,悄悄从袖中取出一把飞镖,只待那黑衣人靠近,便用尽力气甩了出去。只可惜他气力不足,飞镖被黑衣人轻易躲了过去,而他也被那把短剑刺进了喉咙。
鲜血喷溅而出,吴三想说话,却已发不了声,抽搐了两下,便没了生息。
剩下最后一人,他惊恐地看着三人,道:“别杀我,我给你们钱,只要你们不杀我,你们想要什么,我都给,我可以加入你们,给你们做牛做马,求你们饶了我吧!”
黑衣人拎着短剑来到他面前,却并未动手,而是蹲下了身子,出声说道:“只要你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可以饶你一命。”
男人慌忙说道:“你问,只要你饶我性命,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谁指使你们夜闯王府的?”
男人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面前三人的身份,不禁吞了吞口水,道:“我……我们是在暗格接的任务,佣金是一千两黄金,只要从摄政王府绑出一人便可。”
黑衣人接着问道:“你可知发布任务的人是谁?”
男人摇摇头,道:“不知,没人知道对方是谁,他们只需将任务放在专门的箱子里,就会有人定时去取,然后根据任务的危险程度分等级,让人自由选择。”
“你们绑了人之后,如何与对方交易?”
“我们把人放在这儿,三日后他们会来把人带走,之后我们回去暗格领取佣金。”
得到想要的答案,黑衣人站起了身。
男人连忙说道:“你答应过,会饶我一命,不能说话不算数!”
黑衣人握紧手里的短刀,‘刷刷刷’几下,便挑断了男人的手脚筋。剧痛让男人惨叫出声,可声音刚刚发出,又被扼住了喉咙,声音戛然而止,随即又是一阵剧痛,两眼被刺瞎,舌头被匕首切断,鲜血顿时涌入喉咙。
黑衣人突然松了手,男人下意识地低头,将舌头吐了出来。
“你放心,我向来说话算数。”黑衣人拿出手帕擦了擦手,道:“把他扔去乞丐窝。”
“是,大人。”
身边的两人开始收拾房间,清理地上的血迹,随后将男人装进麻袋,扛着出了院子。而地上的尸体则就地掩埋。
黑衣人来到装着楚熙的麻袋前,盯着看了一会儿,随即来到桌前坐了下来。
吴三的同伙陆陆续续来了小院,却在进入院子后,死在了藏在暗处的黑衣人手中,直到天亮,总共有十八具尸体。
早朝前,司华遥收到了消息,冷笑一声,道:“还真是沉不住气。”
春海犹豫片刻,问道:“王爷,真要拿殿下来做诱饵吗?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奴才怕……”
司华遥淡淡地说道:“想要得到就得付出代价,本王这是在救他的命。”
春海会意地点点头,道:“是,奴才明白了。”
“让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动起来,竟有人敢私闯王府,若不闹出点动静,谁还把本王放在眼里。”
“是,奴才明白。”
时间飞逝,楚熙被绑在麻袋里整整三天,他不知道自己待在什么地方,周围很安静,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无论他怎么呼喊,怎么挣扎,也没人回应,他就好似被人遗忘了一样。
三天不吃不喝,已让他十分虚弱,嘴唇干裂,嗓子里犹如含着刀片,就连吞咽口水都成了奢侈,手腕和脚腕被绑得没了知觉,再这么下去,他非死不可。
往日的种种在脑海中浮现,他的一生是那么悲惨,明明是尊贵的皇子,却被人肆意□□打骂,那时的他总告诉自己,只要长大了就好了,可好不容易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一份势力,却又被亲生父亲当做玩物送来赵国。
想到这儿,他不甘地落下泪来,心中不停地问着自己:难道我就这么死了吗?谁能来救救我?
楚熙脑海中浮现司华遥的脸,以及他拥抱自己时的模样,心中不由有些委屈,“你不是无所不能的摄政王吗?为何现在还不来救我?”
脚步声突然想起,楚熙心里一紧,连忙问道:“谁?”
来人并没有回应他,而是径直来到麻袋前,蹲下身解开了上面的绳子。楚熙看向来人,只见他带着一副银色面具,那双眼睛有几分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你是谁?是来救我的,还和抓我的人是一伙的?”
那人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捂住了楚熙的嘴。
楚熙慌忙摇头,挣扎地想要摆脱来人的控制,他知道那帕子上有迷药,只要他吸入一丁点,便会立刻昏迷过去。他努力地屏住呼吸,可窒息感很快来临,身体的本能让他再次陷入昏迷当中。
来人将麻袋重新系好,随即扛在身上,离开了小院。
四方馆附近的一处宅院内,楚仪忐忑不安地等着,时不时看向门口的方向,转头看向楚婷儿,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楚婷儿劝慰道:“皇兄别急,高淳刚去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楚仪深吸一口气,道:“才一炷香吗?我怎么觉着已经过去许久了?”
“皇兄,这城中戒严,到处都是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他们就算得手,要把人运到这儿来,也要废些功夫,皇兄再耐心登上一段时间。”
楚仪点点头,道:“这么久都等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皇兄,这人咱们是抓来了,可章辙不在,谁给皇兄治病?”
“我派人找了毒医柳城,他正在赶来京都的路上,最迟后日便能到达。”
楚婷儿松了口气,道:“原来皇兄早有安排。”
第55章
乾坤宫偏殿内, 司华遥正靠在床头看书,同样在等待着消息,只是相较于楚仪的心焦, 他倒是显得平静许多。
亥时末,司华遥捏了捏酸胀的眉心, 正琢磨着是否先睡, 毕竟明天还要早朝, 突然春海的声音传了进来,“王爷,有消息了。”
“进。”司华遥将手里的书放在桌上, 喝了口凉茶提神。
门被推开,春海从外面走了进来,躬身说道:“王爷, 一炷香前,小院出现一人, 将七殿下带走了。”
“可跟上了?”
“王爷放心, 江林跟着,丢不了。”
司华遥点点头, 接着问道:“毒医什么时候到?”
“最迟后日就能到。”
“在毒医到来之前, 楚仪不会让他出事, 不过少不了吃些苦头。以防万一, 还是派人盯紧点。”
“是, 奴才告退。”春海转身退出寝殿。
司华遥伸了个懒腰,躺好后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高淳扛着楚熙在夜色中疾走,小心地避过巡逻的城防军, 来到了四方馆附近的一处宅院前。他四下看了看,待确定无人跟踪后, 擦了擦额角的汗,来到后门前敲了敲门,又学了三声夜枭叫。
门里的人听到接头暗号,连忙把门打开,让开门口的位置。高淳快速进了门,看着门房把门栓上,这才长出一口气。
“主子还在等着呢,高统领快去回话吧。”
高淳喘了口气,扛着楚熙径直走向楚仪所在的卧房。
门口的孙福见状连忙上前,小声道:“高统领来了,这可是王爷要的人?”
“嗯。”高淳点了点头,道:“你去通禀一声。”
“好,高统领稍待。”孙福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楚仪见孙福进来,迫不及待地问道:“是不是高淳回来了?”
孙福笑着说道:“恭喜王爷,一切顺利,人就在门外。”
“快让他们进来。”楚仪闻言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高淳得到命令,扛着楚熙进了房门,随后将麻袋放到了地上,躬身行礼道:“属下参见王爷,参见公主。”
楚仪的眼睛看向麻袋,道:“麻袋里可是楚熙?”
高淳深吸一口气,道:“回王爷,属下幸不辱命,顺利将七殿下带回。”
“什么七殿下,不过是贱婢生的贱种,竟巴结个男人当靠山,还敢给我脸色看。”楚婷儿越说越气,起身道:“把麻袋打开。”
高淳看了看楚仪,见他没有阻拦的打算,弯腰将麻袋打开,露出了失去意识的楚熙。
楚婷儿一看到他那张脸,就想到这些日子在司华遥那里受的委屈,扬手便给了他一个耳光,一个耳光不解气,又接连扇了好几个,直打得楚熙从昏睡中清醒过来,原本漂亮的脸蛋也被打得红肿不堪,除了那双眼睛,根本看不出他原本的模样。
楚熙看看面前的楚婷儿,又看向床上的楚仪,心中没有半点喜悦,反而荡到了谷底,他明白定是他们绑了他,只是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眼泪续满眼眶,他委屈地说道:“皇姐、皇兄,你终于来救熙儿了,呜呜,熙儿好怕。”
“救?”楚婷儿冷哼一声,道:“你个蠢货,本宫巴不得你去死,怎会救你。”
楚熙怔忪地看看两人,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道:“皇姐、皇兄,若是熙儿哪里错了,求皇姐、皇兄饶恕熙儿,熙儿给皇姐、皇兄赔礼。”
楚婷儿恶狠狠地捏着楚熙的下巴,尖利的指甲刺在皮肤上,就像针扎的一样,道:“仗着司华遥宠爱你,就敢无视本宫,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若不是还有点用处,本宫早就弄死你了!”
楚熙泪眼朦胧地看着楚婷儿,道:“皇姐,熙儿错了,熙儿再也不敢了,皇姐饶了熙儿吧。”
楚婷儿无视楚熙的求饶,冷笑着说道:“饶?本宫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好了,婷儿。”楚仪出声制止,抬头看向高淳,道:“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
“是,王爷。”高淳应声,将楚熙从麻袋中拎了出来,扛着就出了卧房。
楚熙被绑住了手脚,根本无法挣扎,只能任由高淳扛着出门,哀求道:“皇姐、皇兄,求你们饶了熙儿……”
未免他的哭喊声引来别人注意,高淳伸手用帕子堵住了他的嘴,脚步不停地走了出去。
楚婷儿揉了揉被打疼的手,道:“皇兄,待治好你的腿,就把他交给我,我要把这段时间所受的委屈,全部还回去。”
“只要治好我的腿,他就没了用处,你想怎样都行。”
楚婷儿和楚仪只相差三岁,可以说她是楚仪看着长大的,她什么性情,楚仪再清楚不过。
“谢皇兄。”楚婷儿心里的郁气发泄不少,嘴角勾起笑意,道:“没想到事情竟进行的这般顺利,看来这个司华遥也不怎么样,除了那张脸,没什么能比得上皇兄。”
“那张脸?”司华遥的脸出现在脑海,让楚仪有些晃神,道:“若他是个女子就好了。”
楚婷儿怔了怔,随即眉头微蹙,道:“皇兄,你不会也对司华遥动了心思吧?”
“动心思又如何?待我登上皇位,定励精图治发展楚国,终有一日,我会挥兵北上,一统天下,到时抓他来做个玩物,也不是不可。”楚仪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楚婷儿闻言笑着说道:“那婷儿便预祝皇兄得偿所愿。”
清早,司华遥照常起床去上朝,赵韩青早早地等着,见他过去,连忙跟上,道:“王爷早。”
司华遥瞥了他一眼,来到车辇前站定,道:“时间还早,皇上有时间准备车辇。”
小心思被拆穿,赵韩青不由脸上一热,却没有退缩的打算,道:“真不凑巧,朕的辇车坏了,还未修好,只能委屈王爷与朕同行。”
“辇车坏了?”司华遥挑了挑眉,这种烂借口他怎么可能信,道:“那就委屈皇上步行去奉天殿了。”
司华遥不给赵韩青多说的机会,转身登上了辇车。
赵韩青想要跟上,却被春海拦了下来,道:“皇上小心些,待会儿马车行动起来,冲撞了龙体便不好了。”
赵韩青看着挡在面前的春海,又看看已经放下帘子的辇车,心中不由苦笑,与现在的他来说,武功高强且忠心耿耿的春海,那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所以心里即便再不情愿,也只得让开前路,让辇车过去。
德辉见状上前说道:“皇上,您看……”
“王爷都说了让朕步行,那便步行吧。”
他都说了辇车坏了,总不能自打自脸吧。
“是,皇上。”德辉自然没什么意见,反正有无辇车,他都得走着。
赵韩青不紧不慢地朝着奉天殿的方向走,随口问道:“听闻三日前,有人私闯摄政王府,可为真?”
德辉怔了怔,随即答道:“奴才也有耳闻,据说王府里不少人被伤,王爷震怒,严令锦衣卫和东厂,限期捉拿贼人。”
赵韩青好奇地问道:“伤了不少人?你可知都有谁受伤了?”
赵韩青虽然有了些许自由,却没有信息来源,这事还是因闹得太大,他才有所听闻。
德辉略一思量,如实答道:“据说伤的是后院里的公子。”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去摄政王府撒野?”赵韩青十分好奇。
“这个奴才也不清楚,还请皇上恕罪。”
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做了几十年的内侍,德辉能做到轻松应对。
赵韩青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伤的都是后院里的人,难道说是有人在刻意报复?”
德辉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道:“确有可能。”
“难道是那些人?”赵韩青眉头微皱。
德辉的眼睛闪了闪,道:“皇上猜到那些人是谁?”
赵韩青摇摇头,道:“王爷向来睿智,应该清楚这些人是谁。”
司华遥坐着辇车来到奉天殿,径直走进了小隔间。
春海给司华遥泡了杯茶,道:“王爷怕是要等会儿,皇上是步行过来的。”
司华遥接过茶杯,道:“皇上的辇车真的坏了?”
“奴才不知,不过方才奴才看皇上确实是走着过来的。”
司华遥点点头,喝了口茶水,道:“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消息传来时,已经是深夜,那时司华遥已经睡了,春海并未惊动他,“昨日七殿下被楚国的人带去了四方馆附近的一处宅院,不出王爷所料,殿下确实吃了点苦头。”
司华遥眼睛微眯,眼底闪过寒光,道:“仔细说说。”
“楚国三公主打了殿下几个耳光,殿下的脸被打肿了,还掉了一颗牙。”
司华遥叹了口气,楚熙与他来说跟陌生人差不多,而且还有可能是潜在的敌人,所以对他的死活,司华遥并不怎么关心。但楚熙终归是被人从王府掳走的,于公于私,他都不能坐视不管,“吃点苦头也好,能让他彻底对楚国死心,省得整日防备着。”
殿外传来脚步声,两人默契地停下了交谈。
很快,赵韩青走了进来,看向司华遥,道:“王爷,朕当真是走着过来的。”
“多走几步可强身健体,挺好。”司华遥起身,道:“时辰不早了,赶紧上早朝吧。”
司华遥的话音一落,春海便来到隔间通往奉天殿的出入口,扬声唱道:“皇上驾到,摄政王驾到!”
殿中大臣纷纷跪倒在地,道:“臣等参见皇上、王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人相继走进大殿,相隔不过一步之遥,来到各自的位置坐定。赵韩青看了司华遥一眼,扬声说道:“诸位爱卿平身。”
“谢皇上、王爷。”殿中大臣相继起身。
春海紧接着唱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臣有奏。”吏部右侍郎刘尽然出列。
“讲。”
“启禀皇上、王爷,会试在即,各地举子纷纷赶至京都,其中不少举子在秦楼楚馆聚集,实在有负圣贤之训。加之齐楚两国使团皆在京都,若助长此等风气,岂非成了两国茶余饭后之笑谈。臣以为实该勒令禁止,不听从者取消会试资格。”
“会试将近,不知好好备考,流连烟花柳巷,确实是行为不检。”赵韩青肯定了刘尽然的想法,转头看向司华遥,道:“依摄政王之意,此事该如何处置?”
“会试是朝廷选举人才重要之途径,参加会试之举子理应端正态度,若只贪图享乐,便是才华盖世,朝廷也绝不可用,本王以为此事就按刘侍郎所说执行便可。”
赵韩青点点头,道:“摄政王言之有理,此事就这么办了。”
“皇上英明,王爷英明!”刘尽然行礼后,退回原位。
赵韩青扫了一眼殿中大臣,道:“还有谁有奏?”
“臣有奏!”翰林院学士郑丘言出列。
“讲。”
郑丘言硬着头皮道:“启禀皇上、王爷,自内阁四位大学士被停职查办后,朝中诸事无人整理,实在是一团乱麻,还请皇上、王爷酌情处理。”
“酌情处理?”这次率先开口的是司华遥,道:“怎么个酌情处理法?”
听着司华遥的语气,郑丘言一阵头皮发麻,可各地的奏折堆积如山,实在让他忙得头重脚轻,短短三天,他就好似过了三年,再这么下去,不用司华遥动手,他过不了几天就得猝死。
想到这儿,刘尽然深吸一口气,道:“回王爷,内阁四位大学士,总有嫌疑轻重之分,倘若嫌疑不大,可先放回,着手处理政务。若王爷放心不下,可派人在旁监视,避免耽误政事。或者王爷另选贤能,暂代四位大学士之政务。”
司华遥沉默片刻,道:“朝廷正值多事之秋,也是用人之际,在其位谋其职,既然朝廷发了俸禄,你们便该尽心竭力办好自己的差事,而不是在本王面前叫苦!他们四人究竟谁是人,谁是鬼,至今还未查清,若放出去,贻害甚大,此责谁来付?刘学士可付得起?”
刘尽然心里一紧,忙说道:“臣惶恐。”
“会试在即,两国来访,山东又出了事,本王都没喊累,你们倒是矫情上了。怎么,你们的身子比本王金贵?”
众人的心顿时悬了起来,连忙跪倒在地,道:“臣等惶恐!”
“本王今儿就告诉你们,事,你们该做的,一样不能少,若是让本王知道有谁玩忽职守,耽误了正事,本王要他脑袋!”
司华遥自打来了这里,就没清闲过几日,尤其是最近,事是一桩接着一桩,一件接着一件,还都是事关朝局的大事,一个弄不好,牵累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成百上千,甚至成千上万。
再加上身边还有这么多不省心的,他没像司南遥一样暴走,是因为他极好的脾性。如今不过是少了四个人干活,他们就嫌这嫌那,他一听就来气。
“是,王爷。”
之后的早朝没发生什么大事,就是一些部门的扯皮,司华遥不想跟他们瞎耽误功夫,便提前下了班。
“王爷。”
见司华遥要上车,赵韩青连忙出声,道:“王爷,朕有些事相询,能否同行?”
司华遥看了他一眼,径直抬脚上了车辇。
赵韩青有些茫然地眨眨眼,这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春海见状笑着说道:“皇上请吧,王爷已然默许了。”
赵韩青这才回了神,嘴角上扬,脚步轻快地上了车辇,来到司华遥身边坐下。
司华遥看看他上扬的嘴角,道:“皇上想问什么?”
“听闻这两日锦衣卫和东厂在京都四处搜索,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皇上是从哪儿听说的?”
“兰嫔。”不知为何赵韩青说这话总觉得有些心虚。
司华遥挑了挑眉,道:“看来兰嫔对皇上的表现很是满意,不过一次,就对皇上死心塌地,还主动传消息给皇上。”
听司华遥这么说,赵韩青心里一慌,道:“王爷,朕……”
“皇上不用解释。”司华遥打断他的话,道:“除了这个,兰嫔还向皇上说了什么?”
“没了,只说了摄政王府闹了刺客,王爷震怒,其他没说什么。”赵韩青试探道:“王爷,听闻王府后院伤了不少人,都没事吧?”
“轻伤罢了,不妨碍。”
“有一点朕不太明白,那些刺客为何要大闹摄政王府?若真想刺杀,不会没有伤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司华遥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赵韩青,只看得他心里发毛,刚想开口说话,就听司华遥出声说道:“此事与皇上有关。”
“与朕有关?摄政王府后院?”赵韩青微微一怔,随即喃喃自语道。
司华遥没有打断赵韩青的思绪,安静地等在一旁。
“难道他们的目标是楚熙?”
果然没让司华遥失望,赵韩青很快就将此事与楚熙联系了起来。
“看来皇上没忘。”
“那些人是楚仪派去的?”看着司华遥平静的双眼,赵韩青越发感觉心虚。
司华遥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赵韩青见状心里越发慌张,“那楚熙现在怎么样了?”
司华遥反问道:“若他有事,皇上打算如何?”
赵韩青一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车厢内安静了下来,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就在这时,车子停了下来,车外传来春海的声音,“王爷,咱们到了。”
没再理会赵韩青,司华遥起身下了车。
赵韩青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懊恼,当初是出于嫉妒,才想着借刀杀人,没曾想司华遥太聪明,计划刚开始,就被他看了个透彻,自己还差点因此丢了命。
这些时日和司华遥朝夕相处,两人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他都忘了还有这回事,没曾想那楚仪竟胆大包天地派人硬闯摄政王府抢人。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司华遥今早突然不让他共乘了,怕只怕他们的关系又要回归从前了。
想到这儿,赵韩青便再也坐不住了,慌慌张张地下了车,正瞧见司华遥走进御书房,便也跟着走了进去。
司华遥没有吩咐,春海便没有阻拦,可当他想要跟进去的时候,赵韩青突然堵住了门,道:“朕有事要与王爷商议,你便不要进来了。”
春海一怔,随即看向司华遥,见他没有反对,便躬身退到一边。
赵韩青亲手将殿门关上,随即深吸一口气,走向司华遥。
司华遥坐到了御案前,抬头看向赵韩青,道:“皇上还有何事?”
“王爷,楚熙的事确是我不对,我认错,求王爷饶我一次。”
司华遥淡淡地看着赵韩青,道:“皇上可知只因你一个念头,有多少人将丧命于此?”
赵韩青心头一紧,道:“王爷不是说后院里的人只是受了轻伤吗?”
“楚仪的腿与他而言有多重要,皇上很清楚,这次不能得手,定还有下次,皇上以为下次是否会有伤亡?
倘若楚熙当真在摄政王府出事,本王要如何跟楚国交代?赵国如今内忧未除,若再添外患,重启刀兵,会有多少无辜百姓丢掉性命?”
司华遥的话让赵韩青变了脸色,脸上火辣辣的,羞愧地红了脸。
“王爷,我错了,定会想办法弥补。”
“有些事可以弥补,有些事不行。你是皇上,你的一言一行关系着无数人的性命,若皇上想做明君,做事之前定要三思再三思。”
赵韩青被说得羞愧难当,道:“是,王爷教训的是。”
司华遥是打定主意要离开这儿,却也不想赵国因此陷入混乱,他会在有限的时间内,引导赵韩青做个明君。
“皇上若无其他事,便出去吧。”
赵韩青仔细观察着司华遥的表情,道:“王爷可还生气?”
司华遥不想与他纠缠,刚想出声赶人,突然想到了引发这起事件的另一个主角,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抬头与他对视,道:“皇上可想弥补?”
赵韩青闻言急切道:“自然想!”
“皇上只需如实回答本王一个问题,这件事便一笔勾销。”
赵韩青脸上闪过迟疑之色,道:“王爷想问什么?”
“翼王曾说太后给他的将来铺了路,这其中包括什么?”
赵韩青神情一滞,随即问道:“王爷为何不直接问他?”
“本王问过,不过他撒了谎。”
“这怎么可能!他对王爷向来言听计从,怎么可能跟王爷撒谎?”
司华遥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那他都说了什么,王爷怎知他撒了谎?”
司华遥身子往后靠了靠,道:“现在是本王在问皇上,皇上只需回答问题便好。”
“母后向来宠溺翼王,为他铺路很正常,王爷到底想问什么?”
司华遥沉吟片刻,道:“他身边可有暗势力?”
赵韩青没想到司华遥竟问得这般直白,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有。翼王曾说过,母后给他训练了暗卫,个个武功高强。”
为了拉进他与司华遥的关系,他果断将赵明羽给卖了。
猜想被证实,司华遥终于松了口气,道:“看来太后对皇上并不信任。”
赵韩青脸色变了又变,深吸一口气,道:“这确实是个令人伤心的事实。”
“皇上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那次他进宫闹事,无意间说漏了嘴,那时朕才知道,原来母后为翼王做了那么多,还真是让人嫉妒啊!”
“所以给楚仪传递消息的是翼王身边的暗卫。”
“是,当时翼王确实是这么说的。”赵韩青顿了顿,“翼王到底在何处欺瞒了王爷?”
“本王问他是谁给楚仪传递的消息,他说他在鬼市的暗格内发布了悬赏令,有人接了单子,去四方馆传递消息,隐瞒了暗卫的事实。”
“翼王对王爷十分依赖,且没什么心机,为何要在此事上隐瞒王爷,还如此费尽心机。”
要知道撒一个谎,要用一百个谎来圆,他要隐瞒暗卫的消息,要动用很多手段,一个环节出错,都会功亏一篑,以司华遥的性子,断不会轻易饶了他。更何况他也知道此事,难道赵明羽就不担心他会出卖他?
“本王也很好奇。”司华遥随手翻开了一本奏折,意味深长地说道:“本王派人查了数日,居然一无所获。可想而知,翼王不仅身边的暗卫武功高绝,就连势力也不简单,当真是不能小觑啊。”
司华遥的话说进了赵韩青的心里,原本以为单纯的人颠覆了他的认知,不得不让他多想。为何母后会为赵明羽做这么多,还隐瞒着他,难道她事先察觉了司华遥的不同寻常,所以才让他做了皇帝,而让赵明羽隐藏起来?
第56章
司华遥抬眼看了看赵韩青, 他确实存了挑拨的心思,赵明羽的情况让他警觉,总觉得他将来会成为自己的威胁, 多一个人防备着,与他而言有利无害。
“楚熙的事到此为止, 皇上回去吧, 本王要忙了。”
赵韩青没有离开, 问道:“王爷打算如何处理?”
“楚熙是本王的人,他们敢动他,就该付出代价。”
听司华遥这么说, 赵韩青心里一阵发酸,深吸一口气,道:“王爷, 现在是多事之秋,行事还是慎重一些为好。”
“皇上放心, 本王心中有数。”司华遥没听出赵韩青的画外音, 低头看向手上的奏折,道:“皇上回去歇着吧。”
赵韩青沉默地看着司华遥, 刚才他确实心生懊悔, 可如今心中又生妒忌, 它们就站在天平的两端, 不停地上上下下, 他再一次地陷入矛盾之中。
半晌没听到赵韩青说话,也没听到离开的脚步声,司华遥疑惑地抬头, 问道:“皇上还有事?”
最终天平彻底倾斜,赵韩青坚定了自己一国之君的立场, 长出一口气,摇头说道:“没了,朕想帮王爷一同处理政务。”
司华遥沉吟片刻,将一打奏折递给他,道:“劳烦皇上移驾。”
“好。”赵韩青接过奏折,走向一旁的软塌坐下,随后开始翻看奏折。
司华遥见状额角的青筋抽了抽,出声提醒道:“皇上。”
赵韩青心里一紧,佯装若无其事地看过去,道:“王爷有事?”
看着赵韩青装模作样,司华遥很想翻白眼,不过他并未多说,低下头不再理会他。这人就是块狗皮膏药,就算现在赶走了,他还会想方设法黏上来,最近事太多,他不想因为这种事浪费时间,直接将他当背景板便是,反正看两眼也不会掉块肉。
司华遥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对赵韩青的纵容。
赵韩青见状顿时松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是夜,漆黑的夜空不见繁星半点,阴沉沉地十分压抑,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街道上空无一人,就连鸡犬之声亦不能耳闻。
四方馆附近的一处宅院内,一前一后走着两人,他们脚步很快,径直来到了后院。
门前的孙福见状迎了上来,道:“可是毒医先生到了?”
带路的侍卫让开一步,转身看向身后的男人,忙答道:“是,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毒医宋晓峰,劳烦公公通禀一声。”
孙福打量了一眼,这人长得很普通,混在人堆里绝不会引人关注,但那双眼睛偶尔流露出的寒光,让人看了忍不住心里发毛,一看就是不好招惹的主儿。
孙福跟在楚仪身边日久,什么场面没见过,心中虽不以为意,但毒医的名号在江湖中很是响亮,使毒的手段更是让人防不胜防,他自然也是怕,客气地笑了笑,道:“先生稍待,咱家这就帮您通传。”
楚仪正靠在床头看书,听到门前的动静抬眼看了过去,见孙福进门,问道:“可是人到了?”
“回王爷,人在门口候着。”
楚仪心头一喜,急忙说道:“让他进来。”
“是,王爷。”
孙福转身出门,把宋晓峰请了进来。
宋晓峰来到近前,抱拳道:“宋晓峰见过王爷。”
“免礼。”楚仪仔细打量了打量,道:“你就是毒医?”
“如假包换。”宋晓峰直视楚仪,没有半点谦卑之色。
楚仪微微蹙眉,虽有几分不悦,却也没有怪罪,毕竟还要靠他给自己治腿,“本王找你来的目的,你可清楚?”
“王爷的人已如实告知。不过我并未这般做过,需拿人练手,才能多几分把握。”
楚仪闻言不禁皱紧眉头,道:“这里是赵国京都,处处都是赵国的眼线,本王如何找人帮你练手?”
“那成功率至少要再降一成。”
楚仪心中的不悦更甚,道:“本王之所以找你,就是想提高成功率,若还要降一成,本王找你有何用?”
“王爷既说无用,那宋某离开便是。”
宋晓峰是江湖中人,不仅有一身本事,还无牵无挂,行事向来随心,从不看旁人脸色,更不会对谁卑躬屈膝。
楚仪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道:“你以为这里是何处,容得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宋晓峰咧嘴一笑,露出黄褐色的牙齿,道:“王爷不会以为宋某来此毫无准备吧?”
楚仪顿时警惕了起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晓峰笑着说道:“王爷不妨深吸一口气,看看有何不妥。”
楚仪半信半疑地照做,却发现胸口撕心裂肺地疼,不由大惊,抬头看向宋晓峰,道:“你何时下的毒?”
“就在方才。”宋晓峰嘴角的笑意更浓,道:“王爷中的毒叫一时半刻绝命散,只需一时半刻就会毒发身亡,这世间除了宋某无人可解。”
楚仪的脸色变了又变,终于意识到宋晓峰的危险性,道:“好,毒医不愧是毒医,本王佩服!来人,呈上厚礼。”
孙福也跟着深吸了一口气,发现他的胸口也是一阵剧痛,不由心中生畏,宋晓峰能在无声无息中给他们下毒,也能无声无息地杀了他们,这可比真刀真枪可怕得多,道:“是,王爷。”
孙福转身离开卧房,没多大会儿的功夫,便领着两名内侍走了进来,他们每人手上捧着一个托盘,用红色的绒布盖着。待来到近前,他掀开了绒布,露出里面的金条和珠宝。
“这些是定金,若先生能治好本王的腿,事后会双倍奉上。”
宋晓峰仅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就好似摆在面前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堆不值钱的废物。
“宋某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若王爷有诚意,不妨给宋某弄些药材。”
楚仪愣了愣,随即说道:“这次本王出使,也带了些药材,不过都送到了摄政王府。这些东西你先收着,待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药材,本王就给你什么药材。”
宋晓峰思量了思量,道:“好,那就依王爷所言,希望王爷能言而有信。”
“你放心,本王向来一言九鼎,不过在那之前,你先帮本王解了毒。”宋晓峰太危险,又知道这段隐秘,留着就是一大祸患,事后楚仪定会杀人灭口,不过现在还需稳住他。
宋晓峰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颗药丸,递给孙福,道:“只需服用一粒便可。”
孙福连忙接了过来,呈到楚仪面前。
楚仪看了看,道:“你先服下。”
孙福怔了怔,随即拿起一颗药丸服了下去,他别无选择,只能祈祷这解药是真的,否则毒发他一样会死。
服下解药后,孙福深吸一口气,胸口的痛感消失,不禁一阵欣喜,道:“王爷,这果然是解药。”
楚仪见状也拿起解药服了下去,迫不及待地看向宋晓峰,道:“你打算何时开始?”
“宋某随时可以,只是一人只有一次机会,王爷确定不能想办法让宋某练练手吗?”
宋晓峰口中的‘一人’是指楚熙,若是一次不能成功,楚熙便没了用处。
楚仪自然清楚,略一思量,看向孙福,道:“据你所知,使团中可有兄弟,父子也可。”
孙福很快便明白了楚仪的打算,忙说道:“这个奴才不知,奴才这就派人去打听。”
楚仪叮嘱道:“切记要不动声色,不能节外生枝。”
“是,奴才明白。”孙福领命转身退出卧房。
“先生长途跋涉,定也累了,院子已经备好,早些歇着吧。”
“多谢王爷。”宋晓峰没有多言,跟着内侍出了卧房。
皇宫内,司华遥刚泡完澡,正打算睡觉,春海便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道:“奴才参见王爷。”
“发生了何事?”
春海接过司华遥手中的帕子,来到身后为他擦拭未干的头发,答道:“王爷,毒医宋晓峰已到京都。”
“他们打算何时动手?”
“还未定。毕竟成功率不高,目前人选也只有七殿下一人,自然要慎重再慎重。”
司华遥冷哼一声,道:“若是如此,那他们十有八九会拿活人来练手。”
春海的手顿了顿,道:“王爷的意思是他们会在京都行凶?”
“京都现在到处都是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可谓是风声鹤唳,晾他们也不敢顶风作案,大概率会拿身边的人练手。”
春海继续为司华遥擦着头发,“那王爷打算何时出手?”
司华遥思量了思量,道:“想必楚熙这苦头也吃够了,况且现在人都到齐了,是时候该收网了,那就明晚吧。”
“是,王爷,奴才这就吩咐下去。”春海放下帕子,躬身退出殿外。
司华遥摸了摸半干的头发,脱鞋上床,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这个时代没有吹风机,要想彻底擦干要废不少功夫,更何况他留着齐腰的长发,所以他每隔两天才洗一次头发,每次也只是擦个半干便睡觉。
乾坤殿内,赵韩青正和前几次一样,躺在隔间里想着事,寝殿里躺着习梦儿,和马秀兰她们一样,沉浸在幻象里无法自拔。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寝殿的动静小了下来,赵韩青起身走了出去。
床榻上,习梦儿闭着眼,一脸欢愉地磨蹭着身上的锦被,嘴巴微张难耐地叫着,很明显药效还没过。
赵韩青用药已经不是第一次,已经掌握了点规律,站在床边闭目养神,脑海中顿时浮现司华遥的脸。
自从上次临幸马秀兰,司华遥便搬去了更为偏远的寝殿,以前还能隔窗相望,现在却连看都看不见。这不禁让他懊恼,也对马秀兰更加厌烦。
□□声越来越小,习梦儿在慢慢恢复神智,以前她的声音空灵清透,经过上次的折磨,现在变得粗哑难听,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无论她的声音如何,都不会改变他对她的态度。
赵韩青扯开腰带,露出胸膛,坐到了床边,佯装出一副刚刚云雨过后的模样。
习梦儿渐渐回了神,睁开眼睛四下看了看,见赵韩青坐在床边,柔声唤道:“皇上。”
赵韩青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即站了起来,扬声说道:“来人,侍候习贵人回宫。”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连忙去叫人,很快便带着妙兰和锦竹进了寝殿,两人行礼后,来到床边收拾,将习梦儿用锦被裹好,又叫来内侍将她抬走。
在此期间,赵韩青不曾看她一眼,冷漠的就好似换了一个人。
习梦儿眼底有悲伤闪过,不禁自问:明明方才他对她温柔体贴,深情款款,为何转眼间变得这般冷漠,难道刚才经历的一切都只是梦吗?
她努力平复心绪,告诫自己不要对赵韩青再动感情,只要做好分内之事便好,只是为何心里会隐隐作痛?
“皇上。”
在经过赵韩青时,习梦儿再次轻轻叫了一声,与方才一样,赵韩青并没有搭理她,甚至连回头都没回头。
习梦儿心中苦笑,她们不过是为皇室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自己到底还在奢望什么?
赵韩青命人换掉了床上的被褥,这才重新躺回床上,心里琢磨着司华遥上午对他说的话,思来想去,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且是一觉到天亮。
第二日子时,被关在柴房的楚熙靠在捆好的干柴上打瞌睡。因为需要他的腿,且要完好无损,所以楚仪便命令属下将楚熙脚上的绳子松绑,当然双手的绳子并未解开,依旧倒背着绑着。
他已经被关在柴房三日了,每日楚婷儿都会过来折磨他,原本姣好的容貌,如今变得惨不忍睹,两颊不仅红肿不堪,甚至还有指甲刮过的血痕。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当然仅限上半身。
这几日他也并非一无所获,适时地抓住楚婷儿泄愤的机会,问出了他们的真实目的,原来他们是想将自己的筋骨换给楚仪,这样便不会断了他登上皇位的机会。
虽然楚婷儿没说事后会把他如何,但他已经清楚自己的结局,为了避免司华遥得知真相后的报复,他们定会杀他灭口,而且会毁尸灭迹。这样,楚仪不仅治好了腿,还能摆脱嫌疑,甚至能因他的失踪,向赵国索要赔偿,可谓是一箭三雕。他们的算盘打得叮当响,所有人都得到了好处,唯有他成了牺牲品。
楚熙暗暗发誓,若当真让他活着出去,他定会将今日所受之苦,千倍万倍奉还!
为了不让司华遥起疑,在他入住摄政王府后,便让暗中保护他的人暂离,每隔几日才会想办法给他们传递消息。如今他被抓,就连司华遥都没能找到他,那些人即便知道他出事,也是无能为力,他现在只能想办法自救。
“啪嗒”,一声轻微的响声,惊醒了犹如惊弓之鸟的楚熙,他抬头看了过去,只见一把匕首伸进了窗子的缝隙,正在一点一点地拨弄着窗闩。
楚熙见状心中一喜,这定是来救他的人,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心却悄悄提了起来,猜测着窗外的人到底是谁。
‘吱呀’,窗子被轻轻推开,一道人影跳了进来,楚熙定睛看去是个陌生男子,身上穿着黑色的劲装,一双眼睛锐利又冷清。
男子躬身行礼道:“殿下,属下江林,奉王爷之命,特来营救殿下。”
“王爷?”不知为何,当楚熙听到这句话时,心中越发委屈,眼泪在眼眶里积聚,哽咽道:“王爷在何处?”
“殿下,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属下先为您松绑。”
江林来到楚熙身边,用匕首挑断了他手腕上的绳子。
与此同时,院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火光的映照下,一身绯袍鲜红似血,他们来到近前将院落团团围住。
一辆马车停在门前,内侍上前掀开车帘,头戴金冠、身着蟒袍的男子走了出来,双眸璀璨如繁星闪烁,面容皎洁能与皓月争辉,此等绝世容貌,却无一人敢于直视。
司华遥淡淡地看向大门,道:“开门。”
一声令下,便有数名锦衣卫横抱撞木来到门前,狠狠撞向漆黑的大门。
‘砰’的一声巨响,门闩应声而断,大门随之敞开。
“谁!”门房被惊醒,急匆匆跑了出来,却见一把绣春刀横在颈上,他心中一惊,一动不敢动,放眼看去,绯袍翻飞,数十名锦衣卫涌入大宅。
当司华遥走进宅门时,他不禁看得呆住,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惊慌的神色变成痴迷,明显已经被勾去了三魂七魄。
“放肆!”春海一脚踹在他身上,厉声喝道:“胆敢直视王爷,来人,取了他这对招子。”
门房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跪在地上求饶道:“王爷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求王爷饶小人一命。”
司华遥没有理会,径直朝着内院走去,身后顿时传来一阵惨叫声。最近他收敛了许多,几乎没怎么见血,朝中已有人蠢蠢欲动,他必须有所威慑,楚国这些人便是很好的棋子。
楚仪刚刚入睡,就听房门‘砰’的一声响,吓得他猛地睁开双眼,恼怒道:“谁这么大的胆子,胆敢惊扰本王休息!”
孙福顾不得那么多,急声说道:“王爷,不好了,咱们的院子被锦衣卫包围了!”
楚仪一怔,随即紧张地问道:“锦衣卫为何会出现在此?”
“奴才不知。王爷,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儿为好!”
高淳也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把沾血的刀:“王爷,前面快撑不住了,属下送王爷出去。”
楚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赶紧把楚熙藏起来,只要没了楚熙,一切都好说!”
只要楚熙不被司华遥找到,那他就占据主动权,就算司华遥怀疑他,以他的身份,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高淳一怔,很快便明白了楚仪话中的含义,道:“是,属下这就去。”
只可惜他刚来到院门口,就被数把钢刀逼了回来。
为了避免被人察觉有异,这座宅子的守卫并不多,虽然个体素质不错,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有春海和洪阳这样的高手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们的抵抗很快便溃不成军。
司华遥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看向拿着兵刃的高淳,明知故问道:“这人看着面善,似是在哪里见过,哪里来着?”
春海配合地答道:“回王爷,咱家好似在四方馆见过。”
“四方馆?”司华遥眉头微蹙,道:“可认得清?”
“认得清。”
司华遥的眼神冷了下来,道:“走吧,本王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赵国京都蹙本王的眉头。”
高淳扫了一眼众人,心思急转,一咬牙转身就跑,来到院墙前纵身一跃,顿时跃上墙头。他清楚现在最该做的是什么,于是决定只身犯险,去找楚熙。
只可惜他刚刚跃上墙头,突然感觉右小腿一凉,紧接着一阵剧痛传来,他低头看去,腿上顿时有鲜血涌出,来不及查看,便想强撑着跳下院墙,可当他再抬头时,春海已站在身旁,一抬脚将他踹了下去。
‘砰’,高淳的身子重重的砸在地上,不待他起身,便被一旁的锦衣卫压制住,三下五除二,直接捆了起来。
司华遥用帕子擦了擦手,方才他早有防备,这才随手掐断一根花枝,运气射了出去,正中高淳的右腿。
“咳咳。”司华遥嗓子有些痒,止不住地咳了两声。
洪阳见状连忙问道:“王爷可用服药?”
司华遥摆摆手,将帕子递了过去,道:“随本王进去。”
洪阳将帕子小心折好,放进袖袋,随后跟上了司华遥的脚步,并快步挡在了司华遥的前面,以保护者的姿态。
余华上前,推开房门,率先走了进去,待确定没有危险后,才和洪阳一起退到门边,等待司华遥进门。
孙福色厉内荏地喝道:“放肆!你们什么人,可知私闯民宅是重罪!”
司华遥走了进来,淡淡地看过去,当看到孙福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本王就说,在赵国谁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私闯王府,掳走本王的人,原来竟是楚肖王。”
孙福强装的镇定,在看到司华遥的眼睛时一触即溃,道:“王……王爷,怎会是您?”
司华遥没有理会孙福,径直来到上位前坐下,道:“去把楚肖王给本王‘请’出来。”
“是,王爷。”春海领命,径直朝着卧房走去。
孙福想去拦,却被一把刀抵住了喉咙。
楚仪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咯噔’一声,跌倒了谷底,司华遥亲自上门,就足以说明他清楚这里住的是谁,也说明自己的一举一动,很有可能都在司华遥的监控之下……
房门被推开,楚仪的心随之提起,看向门口的春海。
春海来到近前,躬身行礼道:“奴才参见楚肖王。”
楚仪没有理会春海,而是扬声说道:“本王身有不便,实在无法出门相迎,还请摄政王移步。”
司华遥听到了,却没打算回话。
春海见状走到床前,道:“王爷,奴才得罪了。”
见春海走了过来,楚仪的脸色难看无比,训斥道:“狗奴才,你想作甚?滚开!”
春海无视楚仪的叫嚷,来到床前,和福禄一左一右,将楚仪架了起来。
楚仪的腿动不了,只能任两人拖着来到了客厅,就像拖着一只畜生一样,他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从小到大,还从未被这样对待,与他来说,这就是奇耻大辱!
来到正厅,春海和福禄松了手,楚仪顿时跌在地上,他撑起身子,怒视着司华遥,道:“摄政王,你这是何意?不仅私闯本王的住所,还如此羞辱本王,简直欺人太甚!”
司华遥淡淡地笑了笑,道:“楚肖王先不要动怒,来给本王解释一下,为何要派人私闯王府,掳走本王的人?”
楚仪闻言心头一凛,道:“摄政王这是何意?本王何曾做过此等事?”
就在这时,江林来到了门口,洪阳见状小声在司华遥耳边低语了几句。
司华遥抬眼看过去,道:“让他们进来。”
“是。”洪阳应声,朝江林点了点头。
江林会意,转身看向身后,道:“七殿下请。”
江林的话让楚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不自觉地转头看了过去,只见楚熙从门外走了进来。
楚熙只是扫了楚仪一眼,随后便直直地走向司华遥,越是靠近,心里越是委屈,两眼含泪道:“王爷怎得来的这般晚?”
第57章
“王爷怎么来得这般晚?”
在看到楚熙时, 司华遥微微一怔,若不是声音有些熟悉,他真认不出面前眼泪汪汪、面目全非的少年是楚熙, 心中忍不住升起几分心虚,直感叹楚家兄妹真是凶残, 下手居然这么狠。
“你是楚熙?”
即便心虚, 但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司华遥的这句话胜过无数挑拨的言语。
楚熙闻言心中越发委屈,眼泪像开了闸似的,‘哗啦啦’往外流, 脸上传来的刺痛,以及司华遥微微蹙起的眉头,都提醒着他, 此时的自己是何种凄惨的模样,“王爷, 不认得熙儿了?”
司华遥起身走向楚熙, 想要掏帕子,忘了自己之前用过, 随后看向洪阳。洪阳会意, 连忙将帕子递了过去。
司华遥接过帕子递给楚熙, 想让他擦擦眼泪, 谁知楚熙竟上前一步, 抱住了他的身子。
司华遥蹙眉,想要伸手推开,却发现怀里的身子在微微颤抖。让他不禁有些心软, 无奈地叹了口气,抬起的手转了个弯, 拍了拍他的背,道:“不怕,本王在。”
司华遥的话在耳边响起,楚熙就好似吃了个定心丸,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可心里越发委屈,抱得更加紧了。
司华遥见楚熙一个劲儿的哭,连他厚重的蟒袍都哭湿了,无奈地皱紧眉头,加重语气道:“不许哭了!”
楚熙的身子一僵,怯生生地抬头,道:“王爷……”
“再哭,你的脸还能要吗?”
楚熙怔了怔,随即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泪,道:“熙儿不哭了。”
司华遥顺势推开了楚熙,道:“来人,送殿下回王府。”
楚熙闻言连忙说道:“王爷,熙儿想留下。”
“你脸上的伤需要即刻处理,否则会留疤。”
楚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道:“王爷,熙儿还是想留下,还请王爷恩准。”
司华遥沉吟片刻,道:“那你便坐在一旁歇着吧。”
“谢王爷。”
司华遥坐回原位,居高临下地看着楚仪,道:“现在肖王是否能给本王一个交代了?”
在两人相拥的时间里,楚仪已经想好了对策,道:“小王不明白王爷的意思,小王有何事需要向王爷交代?”
司华遥嘴角微勾,道:“事到如今,肖王竟还想抵赖?”
“王爷,小王愚钝,确实不知王爷所为何意,还请王爷明示。”
“前几日,有人胆大包天私闯王府,将楚熙掳走,而如今楚熙却出现在肖王所住的宅院,肖王不该给本王个解释吗?”
“三日前,小王的下属无意间解救了七皇弟,并将其带回……”
“肖王这是将本王当成了傻子?”司华遥双眼微眯,眼中闪烁着森森寒光,打断楚仪的话,道:“楚熙,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仪看向楚熙,眼底尽是威胁,道:“七皇弟,说话前想想自己的身份。”
楚熙无视他的威胁,道:“王爷,是楚仪派人将熙儿掳至此处,他的目的是想将熙儿的腿换给他自己,这样他就还有争楚国储君的机会。”
楚仪没想到楚熙竟不顾楚国利益,将他卖了个彻底,心中十分恼恨,道:“楚熙,本王知晓婷儿打了你,你怀恨在心,想要报复我们,但说到底这是我们自家人的矛盾,你怎能因此如此诬陷本王?”
楚熙冷笑,道:“诬陷?这是楚婷儿亲口告诉我的。”
“本王原本以为你虽胆小怯弱,却是个心地善良的,没想到竟如此心胸狭窄,不过是姐弟间的小矛盾,你却为了报复,不惜挑起两国纠纷,你还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姐弟?”楚熙红着眼睛看他,道:“你们对我肆意欺凌,何曾把我当成亲人,若我是白眼狼,那你们就是吃人的畜生!”
“你……”
“够了!”司华遥不想听他们争吵,出声说道:“把人带进来。”
洪阳领命,转身来到门口,朝门外说道:“先生,王爷召见。”
“是。”
楚仪闻言心中大惊,不自觉地变了脸色,艰难地转身看向门口,只见宋晓峰从门外走了进来。
宋晓峰无视楚仪的目光,来到近前,抱拳行礼道:“宋晓峰参见王爷。”
司华遥摆摆手,“说说吧,肖王千里迢迢找你来所为何事?”
宋晓峰瞥了一眼楚仪,如实答道:“肖王殿下找我前来,是为医治他受伤的右腿。”
司华遥明知故问:“如何医治?”
“取至亲之人之筋骨,换到肖王身上。”
“这至亲之人是谁?”
“是楚国七皇子楚熙。”
宋晓峰在进京都之前,便被司华遥的人截住了,用十味珍贵药材收买了他,所以才会出现现在的状况。
“楚仪,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赵国京都,掳走本王的人!”司华遥面如寒霜,冷声说道:“把他那条腿给本王砍了!”
“王爷!”楚仪闻言眼底浮现惊惧之色,道:“王爷且慢!小王不才,可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若摄政王如此对待小王,势必会引来两国征战……”
“楚仪,本王原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也是蠢笨如猪,没有半点自知之明。一个瘸了腿的皇子,就等同于弃子,楚皇当真会为了你与赵国开战?”司华遥嘲讽地看着楚仪,道:“更何况是你先派人行刺本王,本王才一怒之下砍了你的瘸腿,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不,本王非但要废了你,还要向楚皇要个交代,否则便发兵西南,直取楚京,本王且看他如何!”
楚仪心知司华遥说得对,楚皇不会为了一个瘸腿的皇子,与赵国开战,也了解司华遥说到做到的性子,心中忍不住发急,生生急出一身冷汗,道:“王爷,赵国如今是多事之秋,单是楚国不是赵国的敌手,但若是齐楚两国联手,就算不能打败赵国,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你杀了和硕公主,齐国又废了你一条腿,你以为你们还有联手的可能?”
楚仪急声说道:“在国家利益面前,任何人都可以牺牲,王爷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司华遥听后,忍不住轻笑出声,道:“道理肖王都明白,为何轮到自己身上,却又装起了糊涂?”
楚仪一怔,随即变了脸色,道:“王爷,小王若是未伤腿,楚国的储君之位非我莫属,只要王爷肯松口,待小王顺利登上皇位,定带领楚国向赵国俯首称臣。到时楚国便是王爷的囊中物,王爷想要什么样的男子,小王都能为王爷寻来。”
“肖王说的确实在理。”司华遥瞥了一眼楚熙,见他正看着自己,眼底尽是惶恐不安,不由安抚地笑了笑,道:“不过本王心眼小,容不得别人算计,尤其还是在赵国京都,这就相当于当众给了本王一巴掌,是可忍孰不可忍!来人,动手!”
江林领命,抽出腰间的佩刀,来到楚仪身边。
楚仪彻底慌了神,双手合十,求饶道:“王爷,小王错了,小王愿为王爷当牛做马,求王爷饶小王一次!”
“当牛做马?”司华遥重复了一句。
江林见状停了下来,但依旧握着刀,站在楚仪身边。
见司华遥松了口,楚仪连忙说道:“是,是,只要王爷肯放过小王,小王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想要本王收手也不是不可以。”司华遥沉吟片刻,道:“只要肖王将湖城、柳城、冀城的城防图画给本王,本王便饶你一次。”
楚仪一怔,脸上浮现挣扎之色。
“怎么?肖王不肯?”司华遥淡淡地看着楚仪。
“王爷,并非小王不肯,实在是小王不知,俗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城防图这种机密文件,便是小王也不得而知。”
司华遥微微一笑,道:“若说旁人,或许不知,可肖王不同,你可是楚皇最宠爱的皇子。若这点小事,肖王都不能应承,那本王有理由怀疑肖王投靠的诚意。”
“这个小王确实不知。”楚仪恳求道:“王爷,小王愿奉上五百万两白银,权当小王孝敬王爷的诚意,还请王爷宽宏大量,饶小王一次。”
“这点东西就想蒙混过关?看来肖王的腿并不值钱。”司华遥抬头看向林江,道:“给肖王来个痛快。”
“是,王爷。”林江应声,伸手攥住楚仪的脚腕,道:“王爷最好不要乱动,林江保证手起刀落,让王爷少受点罪。”
楚仪害怕地止不住打颤,可他的腿一动便钻心的疼,加上林江的手犹如铁钳一般,根本挣扎不开,“王爷,五十万两不够的话,那就一千万两……”
眼看着林江的刀落了起来,楚仪急忙说道:“我画,我画!”
刀停在半空,距离他的膝盖仅有两指的距离,林江看看楚仪,脸上浮现失望之色。
楚仪的呼吸一滞,随后大口喘息着,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司华遥轻蔑地笑了笑,道:“还愣着作甚,还不去给肖王准备笔墨。”
“奴才这就去。”春海转身离开,方才他去卧房时,看到桌案上摆着笔墨,正好可以拿来用。
司华遥看向楚熙,想瞧瞧他什么表情,正好与他对视,就好似他早已猜到自己会看他一样。楚熙回以微笑,好像根本不在意楚仪是否出卖楚国。
春海很快便拿来了笔墨,又吩咐人搬了两个凳子,方便楚仪勾画,根本没有架他起来的打算。
楚仪明白司华遥是在故意羞辱他,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他只能选择忍气吞声,接过春海递过来的笔,看着面前洁白的纸,楚仪心中充满纠结。若此时他画下边城城防图,那他就成了实打实的卖国贼,若被人知晓,就会一辈子背负骂名,但至少他还活着,还有机会登基为帝。若他不画,那司华遥便会命人砍了他的腿,那他今后就彻底完了,别说皇位,便是皇子都做不安稳。
“王爷,我可以画下布防图,但还请王爷不要将此事外传,否则即便死,我也不能这么做。”楚仪在做最后的挣扎。
司华遥扫了众人一眼,道:“肖王放心,本王的人嘴巴都严得很,不会泄露半个字。”
“我自然信得过王爷,但……”楚仪转头看向楚熙,意思很明显,他信不过楚熙。
司华遥看向楚熙,出声问道:“你会说吗?”
楚熙答道:“熙儿如今不是楚国的皇子,只是王爷的人,自然唯王命是从。”
“本王没看错你。”司华遥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看向楚仪,道:“肖王还有何顾忌?”
楚仪深深地看了楚熙一眼,点头说道:“希望王爷言而有信。”
“本王向来一言九鼎,从不屑说谎。”
楚仪没再多说,深吸一口气,在白纸上画了起来。
司华遥闲来无事,闭上眼睛假寐,若不是要抓楚仪一个现形,他不会亲自来,高床软枕多舒服,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唉,想睡个美容觉怎么就这么难?
楚熙的眼睛始终注视着司华遥,若上次的解围让他动了心,那这次的解救彻底让他沦陷,他想拥有这个男人,做他真正意义上的人。
灼热的眼神很难让人忽略,司华遥即便不去看,也清楚这眼神的主人是谁,在这里也就楚熙有这个胆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闭目养神的司华遥当真有了困意,右手拖着脑袋,开始迷迷瞪瞪地打盹。好在他撑得很稳,并未有损他的形象。
“王爷。”春海在一旁小声叫道。
司华遥听到声音,脑袋瞬间清醒过来,却并未急着睁开眼睛,而是醒了会儿神,这才懒洋洋地看向楚仪,见他停了手,问道:“画完了?”
“回王爷,已画完了,请王爷过目。”
司华遥接过春海手里的图,仔细地看了看,虽然这图的真假有待商榷,但楚仪的字写的还是不错的,不愧是楚国最有才华的皇子。
“肖王,这图是真是假?”
楚仪被问得一愣,随即说道:“千真万确!”
“今日本王便信你一次。”司华遥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将手里的图递给春海,道:“送肖王回四方馆,派人好生保护。”
“是,王爷。”春海应声,招呼人过来架起楚仪。
楚仪连忙说道:“王爷,小王已按照您的吩咐做了,能否再让小王与七皇弟单独说几句话?”
司华遥看向楚熙,道:“你可愿意?”
楚熙摇头,眼底皆是害怕,和刚才直勾勾看他时,简直判若两人,道:“熙儿不想与他说话。”
“他不肯,肖王便不要勉强了。”司华遥话说的客气,可态度却十分强硬,挥手让人将楚仪架了出去。
春海请示道:“王爷,这宅院里的人该如何处置?”
“不用我们动手,肖王会处理干净的。”
为了确保今日的事不被传出去,这院子里的人都会被清理,一个也逃不了。
“是,王爷。”
楚熙出声说道:“王爷,能否将其中几人交给熙儿处置?”
司华遥一怔,很意外楚熙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毕竟他以往的人设都是胆小怯弱。
“可以,你想要谁,直接和春海说便可。”
司华遥也没拦着,他很好奇楚熙会怎么做。
“多谢王爷。”
看着楚熙惨不忍睹的脸,司华遥眉头微蹙,看向洪阳吩咐道:“你明日带人去一趟四方馆,楚婷儿如何打的他,你便如何打回去。”
洪阳抬眼看了看楚熙,领命道:“是,王爷。”
楚熙一愣,明亮的眼睛里泛起水光,道:“王爷,您待熙儿真好!”
“本王既然把你带进王府,就该保证你的安全。更何况他们敢在本王头上动土,就该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王爷……”
楚熙刚想上前,却被门外的说话声打断,“王爷,这里的事可处理妥当?”
司华遥闻言一怔,随即看向门口的方向,只见赵韩青从门外走了进来。
“皇上为何在此?”
“王爷久久不回,朕实在放心不下,便过来瞧瞧。”
赵韩青瞥了一眼司华遥身边的楚熙,神情微微一怔,问道:“这位是?”
楚熙闻言心中顿感不悦,面上却不显,行礼道:“楚熙参见皇上。”
其实赵韩青来了有一会儿了,自然清楚那是楚熙,只是他看司华遥的眼神,让赵韩青心生警惕,所以才故意这般问。
“你是楚熙?”赵韩青佯装惊讶地打量着他,直戳他的痛处,道:“你这脸怎会弄成这副模样,若是不好好治,可是要留疤的。”
楚熙敏锐地感受到来自赵韩青的敌意,究其原因就是身旁的司华遥。他抬头看了过去,眼眶里有眼泪闪烁,惶恐道:“王爷,熙儿的脸当真会留疤吗?”
见他一副泪眼朦胧的模样,司华遥只觉一阵好笑,心中忍不住吐槽:男版绿茶?
“放心,本王会让太医帮你治伤,只要好生配合,不会留疤。”
楚熙闻言含泪一笑,格外楚楚可怜,“王爷对熙儿真好!”
司华遥看得一怔,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你这演技也是真好!”
赵韩青见两人当着自己的面眉目传情,心中就好似打翻了醋坛子,酸得厉害,道:“王爷,这里的事可办妥了?”
司华遥移开视线,看向赵韩青,道:“已经处理妥当。”
“既如此,那便回宫吧,天色已晚,王爷也该歇着了,明日还要早朝。”
司华遥点点头,道:“那便回宫吧。”
楚熙闻言上前一步,攥住了司华遥的衣袖,红着眼眶道:“王爷,熙儿怕,王爷能否怜惜熙儿,陪在熙儿身边?”
赵韩青看着楚熙的手,很想上前一刀给剁了,不过他不傻,因为越是冲动,对自己越不利,道:“七皇子若是害怕,那便多派几个护卫守着,王爷日理万机,实在无暇分身,七皇子应该多多体恤才是。”
“是,皇上说得对,是熙儿任性了。”楚熙黯然地垂下眼,手指却依旧攥着司华遥的衣袖,道:“况且熙儿现在的容貌实在入不了王爷的眼,王爷便让熙儿自生自灭吧。”
司华遥正要说话,哪知赵韩青先他一步,道:“七皇子也不必灰心,你这伤只是看起来严重,养上一段时间也就恢复了,到时再进宫面见王爷,这样也能让王爷赏心悦目,你说是吧。”
楚熙本想以退为进,以期得到司华遥的怜惜,哪知赵韩青直接拆了他的台,让他进退两难,“皇上说的是。说来说去,都是熙儿的错,若不是熙儿软弱,也不会被人这般对待,还给王爷惹了麻烦,或许熙儿本就不该活着吧。”
楚熙说着,一颗眼泪夺眶而出,在灯光下晶莹剔透,顺着脸颊落了下来,那围绕在身上的悲伤,不禁让人动容。
司华遥仔细看着,忍不住仔细揣摩,眼泪落下的时间以及速度,都恰到好处地营造了悲伤的氛围感,早一分、快一刻都不行。若他遇到这种情况,是否也能做到这一点,或许以后演戏他能从中借鉴。
司华遥盯着楚熙是在琢磨演技,而赵韩青并不知情,这回打翻的不是醋坛子,而是醋缸了。他上前一步,挤开楚熙,道:“王爷,朕看你脸色不好,可是又动了内力?”
司华遥看看被解救的袖子,又看看赵韩青,心中不禁五味杂陈,他这是换了个身子,便换了个属性吗?两个男人在为他争风吃醋,这到底哪儿跟哪儿啊。
司华遥侧了侧身子,拉开与他们两人的距离,道:“江林,送七殿下回王府,找太医给他好好瞧瞧脸上的伤。”
“是,王爷。”江林应声,看向楚熙,道:“殿下请。”
楚熙抬头看向司华遥,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失望,却并未多做纠缠,而是温顺地应声道:“王爷,您的脸色不好,定是为了救熙儿又伤了元气,熙儿不能留在身边照顾,还望王爷多多保重。”
楚熙的这个‘又’字,是在提醒赵韩青,司华遥几次三番为了救他,不惜损耗自己的元气,这份对待别人比不了。
赵韩青听后果然变了脸色,不过转瞬即逝,就算司华遥救他又如何,其中掺杂了太多利益关系,他不可能得到司华遥的真心对待。
“七殿下不必担忧,有朕在,会照顾好王爷。”
楚熙心中恼恨,可赵韩青是赵国的皇帝,而他是楚国的皇子,在身份上他确实比不上,不过以后的日子还长,终有一天,司华遥身边留下的只能是他。
“那熙儿告退。”楚熙虽是这么说,走时却是一步三回头,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赵韩青见状忍不住露出得逞的笑意,却在转头时发现司华遥正看着自己,笑意僵在脸上,逐渐变得心虚,“王爷,夜深了,我们回宫吧。”
赵韩青那点小心思,司华遥哪能不清楚,还是为了避免尴尬,他并没有拆穿,抬脚朝着门口走去。一路来到大门口,迈步上了马车,见赵韩青无比自觉地走了过来,司华遥出声说道:“本王累了,皇上请移步。”
赵韩青的动作一顿,随即说道:“朕是有事和王爷商议。”
司华遥眉头蹙起,道:“需要本王再说一遍?”
赵韩青见状顿时老实了,道:“其实明日再问也可,那朕便不打扰王爷休息了。”
司华遥掀开帘子进了马车,想想方才赵韩青小人得志,以及认怂的表情,只觉得有些好笑。他发觉现在的赵韩青与之前的变化很大,越来越像是这个年龄该有的模样。
一路无话,半个时辰后马车驶进乾坤宫,司华遥下了马车,径直回了寝殿,折腾了半夜,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第二日清早,司华遥起身去上早朝,春海一边侍候他更衣,一边说道:“王爷,昨儿暗阁已被剿灭。”
司华遥转头看向他,道:“抓了还是杀了?”
“两方交手总有死伤,活着的都被送去了锦衣卫。”
“暗阁为祸日久,知会他们一声,定要好好审审,查出他们幕后的主子到底是谁。”
“是,奴才遵命。”
司华遥思量了思量,道:“翼王府这两日可有动静?”
春海摇摇头,道:“一切如常,并未察觉异常。”
“看来这暗卫潜藏很深啊。”司华遥眉头微蹙,道:“继续盯着,最好是能派人进入其中探听消息。”
“王爷,若翼王真有不轨之心,那现在必定是惊弓之鸟,这事怕是不易,需从长计议。”
“无妨,只要能打入他们内部便可。”
“是,奴才尽快安排。”
第58章
即便司华遥现在是万万人之上, 手握朝政大权,掌控千万人生死,但想睡个懒觉依旧很难。昨日回到宫中已经后半夜, 到起身早朝他只睡了四个小时,再加上殿中那些大臣念经似的禀奏, 他只觉得眼皮重的像是按了千斤闸, 怎么都睁不开。
“王爷, 王爷……”春海在一旁小声叫了两声。
司华遥猛地回神,缓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道:“说完了?”
春海应声, 道:“说完了。”
“说完了就退下吧。”
方才上奏的苗观偷瞄了司华遥一眼,有些拿不准他到底什么意思,却又不敢多问, 只得应声道:“是,王爷。”
司华遥扫了众人一眼, 清了清嗓子, 道:“今日本王有一事宣布。”
众人心里一紧,头垂得更低了, 缩头搭脑就像一只只鹌鹑。
司华遥也已经习惯了他们的状态, 这样也好, 至少他们在做坏事前能思量思量, 自己的脑袋能否保得住。
“想必诸位爱卿已有耳闻, 昨日本王派人清缴了暗阁,暗阁里的人要么死了,要么被抓。”
司华遥停了下来, 仔细看着殿中众人的反应。
“本王清楚殿中诸位,许多人在鬼市都有产业, 本王可以不问过往,但从今日起,鬼市被取缔,任何人不得再以鬼市的名义,干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否则定斩不饶!”
即便殿中有许多人心中滴血,却摄于司华遥往日的威慑不敢吭声,齐声说道:“是,谨遵王命。”
“还有一事。”司华遥顿了顿,接着说道:“本王很好奇暗阁幕后的主人是谁。若在你们其中,三日内来见本王自首,本王可以既往不咎。若无人承认,而是被本王查出,那便依照国法,从严惩治。”
殿中大臣相互看了看,脸上的表情不一,却无人敢吱声。
司华遥看了看众人,道:“退朝。”
春海扬声唱道:“退朝!”
“恭送皇上、王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华遥和赵韩青相继起身,步下御阶,来到了隔间内。
赵韩青好奇地问道:“王爷如此做可是要引蛇出洞?”
司华遥转头看向赵韩青,道:“若鬼市的幕后之人是皇上,皇上是否会在三日之内向本王自首?”
赵韩青思量了思量,道:“不会。鬼市经营百年之久,尤以暗阁的存在最为久远,谁也不清楚其幕后之人是谁,这足以说明暗阁势力之大。但凡不是逼到绝路,定不会做出自投罗网之事。”
“本王本就没指望他能自投罗网,当殿宣布这件事,也不过是表明朝廷取缔鬼市之决心。”
赵韩青试探地问道:“鬼市由来已久,为何王爷突然决定要出手整治?难道仅是因为楚熙一事?”
“本王行事向来随心,想做便做,何需缘由。”
司华遥明白赵韩青真正想问什么,只是不想随了他的心思。
赵韩青愣了愣,司华遥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道:“鬼市危害已久,王爷这么做确实大快人心。”
“今日需皇上写一封国书,派快马送去楚京,将楚肖王买凶行刺本王一事写明,本王要想楚皇讨个说法。”
“好,不过朕不知该如何下笔,还需王爷提点一二。”
赵韩青的小心思可谓是昭然若揭,就好似个狗皮膏药般,随时随地想要往他身上贴。
“皇上若是不会写,待会儿本王写完,让春海拿给皇上,皇上直接誊抄便可。至于同行,还是免了吧。”司华遥没再多话,转身离开。
赵韩青看似比以前开朗了许多,其实认真想来,他的这种状态很不对劲,自己现在是司南遥的身份,与他的关系应该是仇视,而不是现在这样,这只能说明赵韩青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越来越严重,这样下去的后果,只能让他越陷越深,而自己想要脱身就更难了,所以他们还是尽量少独处为妙。
赵韩青连忙跟上,却被春海拦在了车辇外,“皇上留步。”
看着他们离去,赵韩青转头看向德辉,出声说道:“你有没有发觉,王爷好似在刻意躲朕。”
德辉看了看远去的车辇,道:“回皇上,王爷有王爷的计较,奴才不敢揣测。”
赵韩青看了他一眼,抬脚上了自己的车辇,刚走出没多远,辇车便停了下来,车外传来德辉的通禀声,“皇上,兰嫔娘娘求见。”
赵韩青下意识地皱眉,沉吟片刻,道:“让她到乾坤宫回话。”
“是,皇上。”
辇车再次动了起来,没多大会儿的功夫,便来到了乾坤宫外。赵韩青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一眼便看到了车前的马秀兰,今日她穿了件鹅黄色的宫装,头上没戴金银,而是插了几多绒花,看上去清雅又不失活泼,给她不怎么出众的相貌添了不少彩。
马秀兰行礼道:“嫔妾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赵韩青步下马车,道:“来见朕所为何事?”
马秀兰转头看向春桃,春桃会意,将食盒递了过去,“嫔妾给皇上做了些糕点,特地拿过来给皇上尝尝。”
“朕不爱吃点心,你拿回去自己吃吧。”赵韩青说话丝毫不留情面。
马秀兰脸上的笑意一僵,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道:“皇上,这点心是嫔妾研制出的新品,与寻常点心不同,皇上一尝便知。”
收到马秀兰的暗示,赵韩青随即松了口,道:“那就进去吧。”
“是。”
马秀兰跟在赵韩青身后进了乾坤殿,距离她侍寝已过去多日,赵韩青期间又临幸过习梦儿和曹明珍,却不曾再召她侍寝,这让她心生嫉恨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惶恐,于是便决定主动出击。
进了大殿,赵韩青径直坐了下来,看向德辉道:“你出去吧,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打扰。”
德辉瞥了一眼马秀兰,躬身退了出去。
殿门被关上,赵韩青直截了当地问道:“说吧,找朕何事?”
“皇上已经许久不曾召见嫔妾,嫔妾实在想念皇上,便忍不住过来探望。”马秀兰朝赵韩青走了过来,两手搭上他的肩,不轻不重地捏着。
赵韩青甩开她的手,不耐烦地说道:“若无他事,便回吧,朕还有国事要处理。”
经过那一夜的缠绵,马秀兰发现自己真正地爱上了赵韩青,深陷感情旋涡,让她失去了以往的冷静,变得敏感、易怒,“皇上为何对嫔妾如此冷漠?若是嫔妾哪里做的不好,皇上说出来,嫔妾定然会改。”
赵韩青闻言嗤笑一声,道:“你我之间不过是场皮肉交易,你竟还指望朕对你动感情?当真是可笑至极!”
赵韩青的话深深刺痛了马秀兰,红着眼眶道:“皇上,您怎能说出如此绝情的话,难道那一晚的柔情都是假的吗?”
“自然是假的。”赵韩青嘴角勾起轻嘲,道:“朕在行房时皆是如此,无一例外,你该不会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吧。”
眼泪在眼睛里打转,马秀兰强忍着心痛,道:“皇上,嫔妾能给您的,不是她们能比的,自然是独一无二!”
“你要相貌没相貌,要身材没身材,能给朕什么?”
赵韩青看着两眼含泪的马秀兰,心中没有一丝波澜,他清楚若是自己对她好一些,让她深陷温柔乡无法自拔,他便可以事半功倍,可他不想这么做,他做不到对其他人柔情蜜意,即便是装也不行。
这种情况下,赵韩青还能留住马秀兰的主要原因,一是足够动人心的利益,二是马秀兰的好胜心。因为身世的原因,马秀兰一直活在别人的追捧中,久而久之养成了一副高傲的性子,因此有很强的好胜心,只是这种脾性被她掩饰得很好,所以赵韩青越是对她不假辞色,她越是对赵韩青上心,再加上赵韩青床/下和床/上的强烈反差,让她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嫔妾有别人羡慕不来的家世,可以供皇上驱使。”
马秀兰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在何处,只要马家不倒,她在宫中的地位便不会被动摇。
“你也就只有这点可取之处。”赵韩青丝毫不掩饰眼底的嘲弄,道:“不过到目前为止,朕还没看到马家的用处。”
马秀兰心里一紧,忙说道:“皇上被困于宫中,最缺的便是信息来源,嫔妾便可以帮您。”
赵韩青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朕困于宫中,你何尝不是,又如何给朕想要的?”
这是她的依仗,自然不会告诉赵韩青,“嫔妾有嫔妾的办法,只要皇上对嫔妾付出真心,嫔妾保证全力帮助皇上,摆脱摄政王的控制,夺回政权。”
“空口无凭,你让朕如何信你?”
马秀兰想了想,道:“嫔妾每三日向皇上禀告一次京都各方势力的动向,皇上在收到消息后,需召嫔妾侍寝,直到嫔妾怀孕为止,皇上以为如何?”
“还说不是交易?”赵韩青嘲弄地笑了笑,道:“朕要考虑一下,若是同意会派人传信给你,你先回去吧。”
马秀兰闻言神情一滞,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她们之间确实存在着利益牵扯,说不存在任何交易,那是自欺欺人,可如今她真的爱上了他,便会想办法把这种交易变成她想要的爱情,不惜一切代价。
马秀兰并未离开,而是来到桌前打开了食盒,将里面的点心拿了出来,道:“皇上,嫔妾确实做了点心,您尝尝吧?”
赵韩青不耐烦地抬头,道:“朕说过不吃点心,兰嫔如此健忘?”
“皇上,这点心嫔妾做了两个时辰,您就咬一口尝尝吧。”
赵韩青没说话,看着她的眼神一寸一寸地冷下去。
马秀兰见状失望地收回手,将点心放了回去,道:“皇上息怒,嫔妾告退。”
马秀兰福了福身,转身离开了乾坤殿。
赵韩青转头看向桌上的点心,扬声叫道:“来人。”
德辉听到召唤,连忙走了进来,躬身说道:“奴才在。”
“找个信得过的太医,瞧瞧这点心是否加了料。”
德辉随之瞥了一眼,应声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德辉拎着点心出去,赵韩青紧随其后,不过他去的方向是御书房。
御书房内,司华遥正在处理奏折,春海端着茶杯走了进来,放在御案上,禀告道:“王爷,方才传信过来,说兰嫔拦了皇上的御辇。”
“哦,可知所为何事?”司华遥随口问道。
“据说兰嫔做了些点心,想让皇上尝尝,皇上最初是拒绝,兰嫔说这点心与普通点心不同,坚持要皇上尝尝,随后皇上便让兰嫔进了乾坤殿,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司华遥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春海见状躬身退了出去,刚出御书房的门,就看见赵韩青远远地走过来,忙迎了两步,行礼道:“奴才参见皇上。”
“朕见王爷有事商议,你去通传一声。”
“是,皇上稍候。”
春海刚得了马秀兰去见赵韩青的消息,自然明白他的来意,也没耽搁,直接进了御书房,来到近前,道:“王爷,皇上来了,说是有事与您商议。”
“让他进来吧。”
平时没事都要找点事黏上来,这次马秀兰登门,给了赵韩青绝好的借口,他怎么可能放过。
春海应声,躬身出了御书房,看向赵韩青道:“皇上,王爷有请。”
赵韩青抬脚走了进去,随即关上殿门,将春海拦在了门外。
“王爷。”
不待赵韩青开口,司华遥拿起一封奏折递了过去,道:“皇上先瞧瞧这个。”
裕…僖.
赵韩青伸手接了过来,翻开奏折仔细看了看,不由皱紧了眉头,道:“马家和楚国有秘密来往?”
司华遥头也不抬地说道:“锦衣卫刚刚送来的消息。”
赵韩青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道:“一边要与朕合作,一边又和楚国有勾结,他们这是想做什么?”
“两手准备。”司华遥抬头看向赵韩青,道:“若皇上这边无从下手,他们便联合楚国造反,这样胜算更大,不是吗?”
“可如今朕已同意与他们联手,他们为何还要这么做?”
司华遥不答反问:“皇上当真什么都不记得?”
赵韩青被问得一愣,茫然道:“朕该记得什么?”
“皇上与兰嫔的一段缘。”司华遥放下手里的笔。
赵韩青闻言心中生怒,忙问道:“朕与她有什么缘?是谁在王爷耳边胡说了什么?”
“皇上八岁时,马季带马秀兰进宫参加宴会,她觉得无聊便偷偷溜了出去,无意间撞见了侍女和侍卫偷情,差点被杀人灭口,是皇上出手救了她。这么大的事,皇上便没半点印象?”
爱听八卦是人类的通病,司华遥自然也不例外。
赵韩青听着司华遥的叙述,脑海中顿时有了画面,惊讶道:“那个小女孩是她?”
司华遥挑了挑眉,道:“皇上未曾问她姓名?”
“时间太久,朕给忘了。”见司华遥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赵韩青心中顿感不悦,道:“王爷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兰嫔是马家的嫡女,其地位更胜嫡子,却不顾马家阻拦,心甘情愿入宫为妃,甚至还想帮皇上摆脱困境,就是因为当年的那段缘分。皇上听后,是否心生感动,可后悔与本王合作?”司华遥微笑地看着他。
赵韩青非但没有感动,反而十分排斥,道:“她入宫为妃,是想做皇后,马家扶持朕,是想朕做他们的傀儡,朕不蠢,这点事还能看得清。”
司华遥满意地点点头,“听闻今日兰嫔拦了皇上的车辇。”
赵韩青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皆在司华遥的监视之下,“朕便是为此事而来。”
司华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兰嫔都和皇上说了什么?”
“她说她虽在宫中,却与宫外联系紧密,可以获知各方势力的动向。她可以每三日向朕传递一次消息,而朕需在收到消息后,召她侍寝,直到她怀孕为止。”赵韩青没有隐瞒。
“看来马家的手伸得很长,这宫中也有他们的眼线。”司华遥蹙起了眉头,道:“而且以兰嫔的口气,怕是京都还有马家的暗势力在潜伏。”
“王爷放心,朕会想办法从她口中获取有关马家的消息。”
“若她当真向皇上传递消息,那皇上便按照约定召她侍寝,不过定要在第二日召习贵人侍寝,一次不能少。”
赵韩青明白司华遥是用这种方式,挑拨马秀兰和习梦儿的关系,以断绝马家和习家联手的可能。
“好,朕记下了。”赵韩青迟疑了片刻,道:“只是朕并非真的宠幸她们,她们又怎会怀孕?难不成朕要一直这样下去?”
“此事交给本王便可。”
“交给王爷?”赵韩青的眉头皱紧,道:“难道王爷想……”
司华遥见状清楚他是会错了意,道:“皇上多虑了,本王对她们不感兴趣。”
赵韩青闻言不禁松了口气,好奇地问道:“那王爷要如何让她们怀孕?”
“有种药可以让人假孕。”司华遥向来行事缜密,在让赵韩青用药宠幸嫔妃时,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还有这种药?”赵韩青话一出口,随即想起司华遥给他的致幻药,也就释然了,不禁感叹道:“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正事谈完了,司华遥便直接开口下了逐客令,“皇上可以回去了。”
赵韩青一怔,心里顿时有些委屈,不过他并未表现出来,道:“王爷不是说要朕写一份国书吗?”
司华遥将一张纸条递了过去,道:“皇上回去直接誊抄便可。”
赵韩青打开纸条看了看,疑惑地说道:“王爷的字……”
司华遥心里‘咯噔’一声,他竟忽略了字迹问题,虽然他苦练了几个月,却连‘形’也只像个六七分,哄弄别人还行,他身边的人可哄弄不了,平日里都十分注意,没想到如今阴沟里翻了船。他淡淡地看着赵韩青,“本王的字有何不妥?”
突然,他的嗓子有些痒,忍不住‘咳’了起来,这一咳便停不下来了。
赵韩青见状将纸条放在一旁,来到司华遥身边,一边轻抚他的背,一边焦急地说道:“王爷的药呢?”
司华遥伸手解下荷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瓷瓶,将药丸倒进掌心,随后一仰头吃了下去。
赵韩青连忙将手边的茶杯递了过去,道:“王爷,喝口水送一送。”
司华遥摆摆手,缓了好一会儿,才算止住了咳。
“王爷昨晚当真伤了元气?”想到这儿,赵韩青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司华遥转头看了他一眼,道:“无妨,一时半会死不了。”
赵韩青心里一揪,道:“王爷怎能说这种丧气话。”
司华遥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低下头继续看着奏章,随口说道:“本王若是死了,皇上也就自由了,该高兴才是。”
赵韩青眉头皱得死紧,脑海中回响着司华遥说的话,心脏就好似被人狠狠攥住一样,箍得生疼。
“不许!你不许死!”
耳边传来赵韩青的声音,这般强硬的语气还是第一次,司华遥诧异地抬头,只见他眼眶通红地看着自己,眼中闪过泪光。
司华遥眉头蹙起,道:“皇上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朕知道!”赵韩青双拳紧握,很想拥抱司华遥,道:“游戏还未结束,朕还没赢,王爷便不能死!”
“游戏是否结束,本王说了算,皇上是否……”
不待司华遥说完,就被赵韩青抱住了身子,力道很紧,就好似一放松他就会不见似的,“王爷,求您,不要丢下朕……”
听着他略带哽咽的嗓音,司华遥的心随之一颤,却狠心挣开他的手臂,道:“皇上,你该认清自己的身份!”
“认清?朕人得很清!是王爷错在先,是王爷先招惹的朕!”眼泪夺眶而出,赵韩青委屈地看着司华遥,“我也想恨你,我以前也恨不得你死,可……可我现在根本恨不起来!一想到你会死,我的心就止不住的疼,就像是刀割一样的疼……”
见他这样,司华遥的心也有些不适,随之而来的便是烦躁,扬声说道:“来人,送皇上回宫。”
“王爷!”赵韩青泪如雨下,道:“到底是为何,为何你可以对宫怜温柔,可以为救楚熙不顾及自己的身子,可以为后院里的人谋出路,唯独对朕这般绝情?”
春海听到动静,躬身走了进来,道:“奴才在。”
司华遥无视赵韩青的质问,道:“送皇上回宫。”
“是,王爷。”春海走到赵韩青身前,道:“皇上请。”
赵韩青双拳紧握,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过了许久,他才平静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拿起桌上的纸条,道:“王爷放心,朕会按照王爷的意思写好国书。”
赵韩青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司华遥心里没有半点轻松,反而越发心烦意乱,他竟为了一个男人心痛,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司华遥忍不住在心里泛起了嘀咕,“他喵的,难道我被司南遥的意识左右了?不然怎么会为一个男人痛心?还是说整日处在男人窝,身边没有女人,心理渐渐发生变化?”
司华遥做梦也没想到,他一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竟也有被掰弯的可能,对他来说完全无法接受。
“远离!必须远离!杜绝!绝对要杜绝!”
转眼又是三日过去,除了早朝时,两人有所交集,其他时间司华遥都躲着赵韩青,完全不给他靠近的机会。
御书房内,司华遥在批阅奏章,春海从门外走了进来,道:“王爷,王府传来消息,邵华公子回来了。”
司华遥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过去,“回来了?情况如何?”
“这个奴才不知,奴才这就派人回去问问。”
司华遥思量了思量,道:“算了,本王也有日子没回去了,索性回去瞧瞧,你让人备车吧。”
“是,王爷。”
司华遥刚出宫没多久,赵韩青便收到了马秀兰的传信,看着手中的字条,心里酸涩难忍,对他不闻不问,甚至连见都不愿见。可邵华一回来,他便迫不及待地出宫,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司华遥,你可是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赵韩青握紧手中的字条,胸口就好似被压了块大石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约莫一炷香后,司华遥回到了摄政王府,径直朝着华怜居而去。得到消息的宫怜,来到院门口迎接,见司华遥下车,行礼道:“宫怜见过王爷。”
“起吧。”司华遥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邵华的情况如何?”
“情况很不好,方才只和我说了两句话,便昏睡了过去。”
司华遥眉头微蹙,道:“章辙和章进可在身旁守着?”
“在,一直都在。”
司华遥点点头,快步走向邵华的卧房。
门口的小顺子见他过来,连忙行礼道:“奴才参见王爷。”
“起吧。”司华遥径直走进卧房。
章辙、章进见状连忙行礼道:“参见王爷。”
司华遥来到床前,看着枯瘦如柴的邵华,不禁皱紧了眉头,心中怒气升腾,走的时候珠圆玉润,这才多久不见便没了人形。
“好一个四大家族!”
似是听到了司华遥的声音,邵华虚弱地睁开眼睛,当他看到面前的人时,枯槁的脸上勾起灿烂的笑,“王爷,邵华回来了。”
第59章
“王爷, 邵华回来了。”
看着邵华脸上灿烂的笑,司华遥突然觉得有些心酸,多好的孩子啊, 生生被折磨成这样,这都是他心心念念的家人带给他的。
司华遥坐到床边, 握住了邵华的手, 劝道:“既然回来了, 那便好生养着,其他的不要想,一切交给本王, 本王给你出气。”
温暖的感觉从指尖传来,邵华顿时有些委屈,眼泪在眼眶中积聚, 哽咽道:“王爷,邵华给您添麻烦了。”
“说什么傻话, 你是摄政王府的人, 谁敢欺负你,本王自然为你欺负回去。”司华遥掏出帕子, 为他擦了擦眼泪, 温声说道:“好生养着, 待你好了, 本王还有许多事要你做。”
邵华紧紧抓着司华遥的手, 就好似握着一颗救命稻草,道:“好,能为王爷做事, 邵华很高兴!”
在邵家的那两个月,与他来说每日都是煎熬, 处处都是冷眼,所听皆是冷语,让他不敢出门,只能困守在院子里。起初他还能忍受,直到听到他们说,‘这么久都没召他回去,怕是觉得他是个病秧子,摄政王厌烦了,才把他赶回来的吧。’
他想起临行前司华遥对他说的话,突然心生惶恐,难道他们说的是真的,王爷真的厌烦了他,所以才会说要放他自由?
他想回去,却又怕证实自己的猜测,只能日复一日的等着。好在他等来了司华遥召他回去的书信,他欣喜若狂,他并未被厌烦,还有人在等着他。
临行前,父亲见了他,说以后不要再回邵家,邵家的名声不能毁在他手上。那时他的心好疼,他希冀地看向母亲,可母亲躲开了视线,并未对他说一句话,他的心在滴血,却只能点头说‘好’。
他收拾行礼,狼狈地离开了邵家,就好似一只丧家之犬。他也不想胡思乱想,却无法控制自己,就在他发现送出去的东西都在眼前时,他彻底崩溃了,身子轰然倒地,一病不起。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再次收到了司华遥的书信,还有那枚他送出去的扳指。看到书信,他痛哭流涕,哭了许久许久,终于又燃起了生的希望。
邵华眼底的悲伤,让司华遥心疼,“既然答应了本王,那便要信守承诺,不许再胡思乱想,好好配合他们养病,听懂了吗?”
“是,邵华遵命。”邵华松了手,从衣襟里掏出那枚扳指,道:“王爷,这扳指邵华好生收着了,邵华给您戴上。”
“这扳指你戴着吧,就当是本王送你的护身符。”
邵华犹豫片刻,点了点头,道:“待邵华好了,再赚些钱,邵华给王爷买个更好的。”
司华遥听后越发心酸,笑着说道:“那本王等着。你也累了,好生歇着,若有何不妥,别瞒着,差人告知本王。”
“王爷事忙,邵华本不该耽搁,只是……王爷能否陪邵华一会儿,待邵华睡熟了,王爷再离开。”
看着他眼中的期待,司华遥心有不忍,道:“好,你睡吧。”
“多谢王爷。”
邵华笑着闭上了眼睛,握着司华遥的手,却没有半分放松。虽是如此,没过多久被紧握的手还是松了力道,可见他此时到底有多虚弱。
又等了一会儿,司华遥才算松开手,动作尽量放轻,示意众人出去说话。
宫怜始终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他的心里有些发酸,却也为邵华感到高兴。像邵华这般娇弱的人,也唯有司华遥这样的人能护得了。以前他们总觉得这王府是束缚他们的牢笼,没想到如今却成了他们的依靠,而面前的男人也成了他们家人般的存在。
司华遥来到外间坐下,看向章家兄弟,直截了当地问道:“他的情况如何?”
章辙看了章进一眼,道:“回王爷,公子的情况原本是不容乐观,不过现在有了王爷的支撑,草民相信公子定能撑过去,当然草民等也会竭尽全力。”
司华遥点点头,道:“好,本王信你们,需要什么直说便可。待邵华病愈,本王定会重赏。”
两人躬身行礼,道:“多谢王爷。”
司华遥转头看向春海,道:“去把姜然叫来。”
“是,王爷。”春海躬身退出门外。
“你们都退下吧。”
“是,草民告退。”
章家兄弟相继退了出去,唯有宫怜没有动。
见他看过来,宫怜出声说道:“王爷,我想留下照顾邵华。”
“后日便是大考,若因他耽误了,他知道后定会心生愧疚,于他的病情不利。你回去专心备考,邵华交给他们照顾就好。”
宫怜没想到司华遥还记着这事,心中忍不住欢喜,道:“是,宫怜遵命,宫怜定不负王爷所望。”
司华遥笑了笑,道:“去吧。”
“宫怜告退。”
等了一会儿,春海便带着姜然进了门,行礼道:“属下参见王爷。”
“起吧。”司华遥摆了摆手,道:“你再回苏州一趟,暗查邵家不法之事。”
姜然会意,道:“是,属下即刻启程。”
“这段日子你在外奔波已是辛苦,歇两日再走也不迟。”
“多谢王爷体恤,属下告退。”
见姜然离开,春海出声说道:“王爷是想为公子报仇?”
司华遥深吸一口气,道:“以邵华的性子,定不想本王因此为难邵家,只是本王心中实在气闷,总不能让他们好过了去。”
许是邵华与司华遥一样身体孱弱,再加之他单纯善良,春海对邵华总会多几分亲近,方才看他奄奄一息的模样,也是心疼不已,道:“那邵家如此对待公子,明显未将王爷看在眼里,是该出手教训。”
司华遥喝了口茶,压下心底的郁气,道:“楚熙的伤如何了?”
“每日都有张太医亲自给殿下换药,现下已然消肿,只剩下些许结痂的伤口未愈。”
司华遥将茶杯放下,道:“这几日事忙,也没留意他的事,那日他说想要亲手处置几人,后续如何了?”
春海如实答道:“回王爷,那几人都死了,是殿下亲手所杀。”
“死了?”司华遥挑了挑眉,道:“怎么死的?”
“活活打死。”回想福禄回禀时的神情,春海便知当时的场面是多惨烈,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道:“王爷,因此一事,奴才觉得七殿下并非看上去那般简单。”
司华遥不出意料地笑了笑,道:“能在皇宫中活下来的皇子,有哪个是简单的角色。本王早就说过,他没那么简单。”
“看来是奴才多虑了。”春海顿了顿,接着说道:“王爷,时辰不早了,您是在王府用膳,还是回宫?”
司华遥看看外面的天色,道:“就在王府用膳吧。”
“是,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司华遥起身去了书房,那日给赵韩青的纸条,给他提了个醒,不管多忙都要抽出时间练字,现在没有奏折可批,干脆去书房练会儿字,倒也能静静心。
他刚提起笔,就听春海禀告,“王爷,七殿下在外求见。”
司华遥无奈地叹了口气,现代不少人羡慕古代的三妻四妾,说什么可以左拥右抱,真该让这些人穿越过来试试,应付完这个,应付那个,就这些琐事都能烦死。
“让他进来。”
房门被推开,楚熙从外面走了进来,来到近前行礼道:“熙儿见过王爷。”
“免礼。”司华遥看了看他脸上的伤,确实已经消肿,只剩下几道较深的抓痕还未落痂,短时间内怕是无法恢复原貌。
楚熙有些羞涩地抬头看向司华遥,道:“听说王爷回了府,熙儿便想过来探望,没打扰王爷吧?”
“没有。看你脸上的伤好了许多,本王就放心了。”
楚熙伸手想要摸,却又缩回了手,道:“太医说这些抓痕,很有可能会留疤,若当真如此,王爷是否会嫌弃熙儿这张脸?”
司华遥象征性地安抚道:“只是有可能,不必杞人忧天。”
“熙儿听说了,王爷不喜身边人有瑕疵,熙儿定会好生养伤,不会让王爷厌恶。”
见楚熙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司华遥微微蹙眉,沉吟片刻道:“你可想过回楚国?”
“回楚国?”楚熙愣了愣,随即红了眼眶,道:“可是因为脸上的伤,王爷不想要熙儿了?”
司华遥深知他演技一流,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接着说道:“如今楚仪成了废人,你的那两个皇兄也不是当帝王的料,若你回京,说不准还能有机会争一争储君之位。”
楚熙闻言心生警惕,面上却不显,依旧是梨花带雨,道:“熙儿的生母只是个身份卑微的侍女,即便生下了熙儿,父皇也未给她任何名分,可见在父皇眼中,熙儿是多么不受待见,即便那两个皇兄再不争气,这储君之位也不可能轮到熙儿。况且,现在熙儿已是王爷的人,不敢再有其他奢望,只想守在王爷身边,还请王爷成全。”
司华遥继续试探道:“赵楚两国并未正式联姻,本王也未曾碰你,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堂堂男儿,就该一展抱负,成就一番失业,何故困守在后院?”
“赵楚两国虽未正式联姻,可在王爷带熙儿回府那一刻,世人便已认定熙儿是王爷的人。熙儿虽读书不多,却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王爷几次三番救熙儿性命,熙儿无以为报,只期能以身相许。”明亮的眼底有泪光闪烁,楚熙惶恐地看着司华遥,道:“王爷可是嫌弃熙儿脸上的伤,所以才不想要熙儿了?”
司华遥认真地观察着楚熙的表情,想从中看出他真正的想法,只可惜一如既往的失败了,他的演技太好,根本没有漏洞可抓,若不是早知他的性情,怕是连他也被骗了。
“本王只是想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你要知道,若当真跟了本王,便再无反悔的机会。”
楚熙走上前,伸手抓住司华遥的衣袖,道:“熙儿自小便受尽欺凌,从不知被人疼爱是何种滋味,是王爷让熙儿什么是被宠爱、被保护的感觉。熙儿贪恋这种滋味,也喜欢王爷怀抱的温暖,熙儿早已倾心王爷,只期望能守在王爷身边,此生便别无他求。”
司华遥看着楚熙的眼睛,心中不禁一阵愕然,这孩子不会也喜欢上他了吧?
想到这儿,司华遥不动声色地挣开楚熙的拉扯,道:“时间不早了,若无他事,你先回吧,本王还要处理国事。”
“王爷。”楚熙软绵绵地叫了一声,一颗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熙儿保证会好好养伤,绝对不会留疤,只求王爷不要弃了熙儿。”
看着两眼含泪的楚熙,司华遥忍不住再次感叹,他真的很会演,此时的他我见犹怜,脸上的伤非但不会让人厌恶,甚至还会让人心生怜惜,恨不能将他抱在怀里好好安慰。只可惜他对他知根知底,完全不为所动,道:“回去吧,好生养着。”
楚熙神情一滞,好似没想到司华遥会是这种反应,小颗的泪珠将落未落,挂在纤长的睫毛上,真正诠释了什么叫楚楚可怜,道:“是,那熙儿告退,不耽搁王爷处理政事。”
楚熙这副模样,但凡换个人都会忍不住挽留,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不曾想从他转身到门口,司华遥愣是一声未吭。这让楚熙不禁有种挫败感,开始自我怀疑,刚才是否演得不够好。他忍不住回头看向司华遥,只见他坐回了桌案旁,拿起了毛笔,完全没有看他,这让他的挫败感更甚,有些懊恼地转身离开。
听着房门被关上,司华遥这才抬头看了过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低下头开始练字。
乾坤宫内,曹琴端着盘子来到寝殿门口。
高怀见状笑着打招呼道:“曹公公来了。”
“高公公有礼。”曹琴看了看殿门,小声说道:“不知皇上今日的心情如何?”
高怀看了看左右,轻声说道:“皇上的心情不佳,公公还需小心侍候。”
曹琴眉头蹙起,道:“公公可知为何?”
高怀自然知道为何,却不能跟曹琴说,道:“圣心难测,咱家也不明所以,公公只能自己小心了。”
曹琴点点头,道:“多谢高公公提点。咱家那儿有些好茶,待公公有空,咱家请公公喝茶。”
“那咱家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还要劳烦公公帮咱家通传一声。”
“公公客气,咱家这就通传。”高怀推开殿门走了进去,躬身说道:“皇上,敬事房来人,正在殿外等候。”
赵韩青抬头看了过去,道:“摄政王可回宫了?”
高怀一怔,随即答道:“回皇上,摄政王好似还未回来。”
“好似?回来了便是回来了,没回来便是没回来,怎么叫好似?你这是在糊弄朕?”赵韩青脸色阴沉,明显是在迁怒。
高怀心里清楚,却只能人倒霉,道:“皇上息怒,奴才知罪。”
赵韩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烦躁的情绪,道:“让他进来。”
虽然他的心绪乱了,但家国大事孰轻孰重,他心中有数。
“是,皇上。”高怀长出一口气。
曹琴得了信儿,在殿门在深吸一口气,端着牌子走了进来,行礼道:“奴才参见皇上。”
赵韩青来到近前,看看托盘上的牌子,上写着个宫妃的名字。他的视线落在马秀兰的牌子上,随后伸手去拿,却在即将碰到牌子时停了下来,转而翻了习梦儿的牌子,道:“退下吧。”
曹琴忍不住抬头看了赵韩青一眼,道:“是,皇上,奴才告退。”
高怀在门口侯着,见曹琴出来,连忙问道:“今日皇上召哪位娘娘侍寝?”
“习贵人。”曹琴示意他看向牌子。
高怀神情一怔,随即皱起了眉头。
曹琴见状奇怪地问道:“公公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高怀回神,笑着摇摇头,道:“并无不妥,公公快去准备吧。”
“好,那咱家就先走了。”
看着曹琴远去的背影,高怀脸上的笑意消失,随即回头看向殿门,脸色变得古怪。
朝华宫内,马秀兰早早地洗漱完毕,就等着敬事房的人来,谁知左等右等,都已过了戌时还是不见人影。
马秀兰眉头皱紧,吩咐道:“春桃,你去敬事房打听打听。”
“是,奴婢这就去。”春桃领命,转身而去。
又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春桃方才回来,脸色不太好看,道:“主子,皇上今日召了习贵人侍寝,戌时初人就被抬走了。”
马秀兰闻言一怔,随即回过神来,道:“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弄错了?”
“主子,奴婢唯恐弄错,还去了乾坤宫找了高公公,皇上确实翻了习贵人的牌子,这会儿习贵人正在寝殿侍候皇上呢。”
马秀兰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道:“高怀可说皇上为何会召习贵人侍寝?”
见马秀兰的脸色不对,春桃心里有些害怕,忙说道:“奴婢问了,高公公说曹公公去送牌子的时候,他不在殿内,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马秀兰恼怒道:“没用的东西,平白浪费那么多东西养着他!”
春桃不敢说话,唯恐被马秀兰迁怒。
可她越是如此,马秀兰心中越有气,一扬手便扫落了桌上的茶盏,滚烫的茶水飞溅而出,烫的春桃‘哎呦’一声。
马秀兰眼神冰冷地看着春桃,道:“你叫什么?本宫可是弄疼你了?”
春桃连忙跪倒在地,道:“主子息怒,奴婢知罪。”
马秀兰扬起手就给了春桃一巴掌,道:“本宫养着你们,你们却不能为本宫做事,本宫留着你们还有何用?”
春桃自小便侍候在马秀兰身边,太了解她的脾性,但凡她教训人时,越是认错认得快,受的罪越少,否则说不准小命就没了,“是,主子教训的是,奴婢该死,还请主子责罚。”
发泄了一通,马秀兰心里的不快减少了几分,她重新整理情绪,道:“起来侍候本宫就寝。”
“是,主子。”春桃悄悄松了口气,起身侍候马秀兰就寝。
马秀兰躺在床上越想越气,她已经履行承诺,给赵韩青传递消息,而赵韩青却食言而肥,并未召她侍寝,召了习梦儿那个贱人,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乾坤宫寝殿内,赵韩青依旧躲在隔间,对外面的动静充耳不闻,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着,司华遥今晚还会回来吗?他现在在做什么?守在邵华床边,还是和后院里的人……
不会的,他已经许久没有召人侍寝,今日定也不会例外。
赵韩青烦躁地坐起身,猛然发现寝殿内已没了动静,他心里一紧,连忙走了出去,好在习梦儿还未从幻境中走出来。待完事后,他叫来内侍把习梦儿送走,自己则胡乱地穿上衣服,朝着司华遥的寝殿走去。
门口的内侍见他过来,连忙上前行礼道:“奴才参见皇上。”
赵韩青直截了当地问道:“王爷可回来了?”
“回皇上,王爷还未回宫。”
“朕有要事与王爷商议,你让开,朕进去等。”
见赵韩青不顾分说地往里闯,内侍连忙拦在他身前,道:“皇上恕罪,没有王爷应允,奴才不能放任何人进去。”
赵韩青见状不由怒火中烧,道:“朕是皇帝,你是想抗旨吗?”
“皇上息怒,奴才也是奉命行事,还请皇上莫要为难奴才。”
内侍是司华遥的人,向来只听命于司华遥,并不怕赵韩青。
“放肆!”
赵韩青气红了眼,抬脚就踹了过去,内侍虽不听命于他,却也不敢反抗,便生生受了一脚,好在他身上有些功夫,赵韩青这一脚虽然不轻,却并未让他动弹分毫。
赵韩青见状更是恼怒,扬声叫道:“来人,把他给朕砍了!”
“皇上怎的这般大的火气,这是要砍谁?”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赵韩青的身子一僵,随即转身看了过去,胸中升腾的怒火渐渐消散,转变成浓浓的委屈,“王爷还知道回来?”
司华遥听得眉头微蹙,他这话说的怎么就这么像老婆查岗。想到这儿,司华遥不由一怔,即刻摒弃掉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道:“本王做事岂容他人置喙。来人,送皇上回去歇着。”
赵韩青压下心里的委屈,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道:“王爷,朕有事要说。”
“有事明日再说,赶紧回吧。”
司华遥不再理会赵韩青,朝着寝殿走去。
赵韩青猛地上前,想要抱住司华遥,却抱了个空。原来司华遥早有准备,他这一身功夫,若不是没有防备,就算十个赵韩青也近不了他的身。
赵韩青再想上前,却被春海拦了下来,“皇上请回。”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赵韩青大声说道:“若王爷不想朕进去说,那朕便在这里说,朕今日召了习贵人侍寝……”
“皇上这是在挑战本王的耐性?”司华遥打断赵韩青的话,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赵韩青的身子下意识地打了个颤,却固执地梗着脖子,道:“朕确有要事与王爷商议,还请王爷恕罪。”
司华遥与赵韩青对视,场面一时间有些剑拔弩张,周围的人都垂下了头,唯恐殃及池鱼。
过了好半晌,司华遥收回目光,命令道:“送皇上回宫,若再多说半个字,直接打晕带走。”
司华遥不想与赵韩青有所纠缠,之所以回宫,也是想着他与赵韩青的交易,不想节外生枝,但这不代表他就可以一味纵容。
“是,王爷。”春海得了令,抬头看向赵韩青,道:“皇上请。”
赵韩青看着司华遥走出去的背影,眼眶渐渐红了,大声喊道:“王爷既如此厌恶朕,何不杀了朕?”
司华遥充耳不闻,径直走进大殿,连头都没回。
春海见状一个手刀下去,赵韩青便两眼一闭,昏了过去。他接住赵韩青的身子,弯腰扛起,径直走向寝殿。
德辉低垂着头站在一旁,就当自己是这院子里的一棵树,丝毫没有出声的打算,见春海离开,这才跟在身后走了出去。
司华遥走进寝殿,抬头看向洪阳,道:“今日兰嫔那边可有动静?”
“回王爷,您前脚刚出宫,后脚兰嫔就给皇上传了信儿。”
“那这么说邵华回来的消息,已然不是秘密?”
“回王爷,确实如此。”
司华遥冷哼一声,道:“看来这个马家的势力还真不容小觑。”
第60章
“王爷, 按说皇上应该召兰嫔侍寝,如今却召了习贵人,是否会节外生枝?”
洪阳和春海是司华遥的心腹, 他们清楚他与赵韩青的交易。
司华遥沉吟片刻,道:“皇上这是在试探兰嫔的底线, 也是想与她讨价还价, 争取最大的利益。”
当然也不排除赵韩青在提醒自己, 他们的交易还在继续,若是他违约,那就一拍两散, 司华遥心里清楚,却并未说出来。
“原来如此。”洪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被赵韩青这么一闹,司华遥有些心烦意乱, 索性晚会儿再睡,道:“这几日四方馆可有动静?”
洪阳答道:“七殿下每日都会去四方馆, 亲手打三公主耳光, 三公主的脸伤得与七殿下之前相差无几。”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这是她自找的。”司华遥并不觉得楚熙做的过了, 若换成他, 也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道:“那楚肖王呢?”
“张太医每日都会亲自去给楚肖王换药, 可每次去总会发觉结痂的伤口又被挣开,现在伤口感染,流脓不止, 还伴随恶臭,怕是想好, 也好不了了。”
司华遥听得一乐,笑着说道:“本王方才说什么来着,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是他自找的。就算本王不砍他的腿,他的腿也保不住,说不准还得搭上一条命。”
以现代的医疗条件,或许还能给他多扑腾几天,可他们身处古代,伤口感染一个弄不好可是会要人命的,这个楚仪再这么折腾下去,早晚折腾死。
“王爷说的是。”洪阳来到桌前,给司华遥倒了杯茶。
司华遥喝了一口,接着问道:“齐国那边呢?可有动静?”
“高阳王每日游山玩水,流连烟花柳巷,薛将军整日把自己关在房中,倒是并无不妥之处。”
司华遥叮嘱道:“越是如此,越要盯紧一些,不能掉以轻心。”
“王爷放心,奴才明白。”
“西南和山东若有消息传来,要第一时间禀告,不能耽搁。”
“是,奴才记下了。”
许是听了楚仪的惨状,司华遥的心情放松了不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道:“让人备水,本王洗漱一番,也该睡了。”
“是,王爷稍候。”
司华遥简单地洗漱一番,很快便睡了过去,他做了个梦,梦到了他的女朋友,不对,应该说前女友李琳。
一个陌生的房间内,李琳正和一个男人纠缠,那人他认识,正是那天和李琳车震的知名导演许冲。
“导演,你说过会让我出演女主角,现在怎么变成女三了?”
许冲挣开她的拉扯,说:“女主角的设定是千年难遇的大美女,不仅要有演技,还要长得漂亮,投资方说你的形象不符,我也没办法。”
但凡是个女人,听了这话都受不了,何况是向来骄傲的李琳,气愤地说:“你什么意思?我的形象气质,哪点比不上那个潇潇,你是不是收了她的好处,拿投资方搪塞我?”
“你爱信不信。”睡也睡了,许冲现在也懒得应付,说:“女主角是没戏了,只有女三能给你,演不演随你。”
李琳被气红了眼,“许冲,你个王八蛋,你居然提上裤子不认人,你信不信我曝光你!”
“曝光我?”许冲嘲讽地笑了笑,说:“就你这把年纪,说不准被多少人睡过,不会真觉得自己值多少钱吧。以我在娱乐圈的地位,想要封杀你,那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如果你还想再娱乐圈混下去,最好给我乖乖听话,否则……”
“王八蛋,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我留了一手。”李琳拿出手机,说:“你对我做的那些事,都存在这部手机里,如果你不想被曝光,最好把女主角的位置给我,否则我就把这个发给你老婆,咱们鱼死网破!”
刚才还有恃无恐的许冲顿时变了脸色,他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靠的就是他老婆张睿的支持,张睿娘家是当地的豪门,即便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在张睿面前也只能伏低做小,如果这事被张睿知道,那后果将会很严重,很有可能他这些年的努力,都会化为泡影。
“你录了视频?”许冲怀疑地看着她。
“你不信?”李琳将手机打开,把视频播给他看。
许冲越看,脸色越难看,气急败坏地将手机夺了过来,删除了上面的视频。
“视频我有备份,就算你删了也没用。”李琳见他这样心里畅快,说:“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三天后你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就把视频发给你老婆。”
见李琳要走,许冲连忙拉住她,说:“我们有话好好说,女主角的事确实是投资方指定的,虽然我是导演,却也没有绝对的话语权,你也在这个圈子里待的时间不短了,应该清楚这一点。”
李琳甩开许冲的拉扯,说:“我不管这些,这次的女主角必须是我,否则咱们就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两人角色调转,许冲不得不低声下气,“这个我真的左右不了。我可以给你钱,一百万怎么样?就算是女主角,这部剧的片酬也就只有五百万,你什么都不用演,就有一百万进账。”
“我要的是女主角,不是钱!”李琳强硬地拒绝。
许冲一咬牙,说:“五百万!我一次性给你五百万,这样总行了吧。”
“这部剧是我最看好的一部剧,只要上映百分百能火,到时候电影、代言都会送到我面前,那五百万的片酬根本不算什么。我要的是今后的发展,不是这点钱。”李琳做事向来有自己的规划,不会局限于眼前的小名小利,否则也不会和许冲干这种事。
许冲见谈不拢,眼神变得凶狠,威胁道:“李琳,你别得寸进尺!如果惹急了我,我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李琳无视他的威胁,说:“你只有三天。”
李琳说完转身就走,却没看到许冲越来越凶狠的眼神,他拿起桌上的烟灰缸,快步走到李琳身后,一下砸在了她头上。
李琳脑袋一蒙,转头看了许冲一眼,便倒在了地上。
鲜血刺激了许冲,他坐到李琳的身上,拿着烟灰缸一下又一下地砸着,鲜血四溅,脑浆迸裂,直到她彻底没了气息。
……
“王爷,时辰到了,您该起了。”
春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惊醒了司华遥,他猛地睁开双眼,微微喘息着,梦里的场景是那么真实,他不仅听得真切,也看得真切,甚至闻到了鲜血的味道。还有李琳临死前看向他的眼神,她是在向他求救吗?怎么可能,难道他方才又回了现实世界?
他坐起身,伸手搓了搓脸,试图让自己快点清醒过来。
没听到回应,春海再次出声,“王爷,您醒了吗?”
“进来吧。”
春海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内侍,分别捧着洗漱用品,以及司华遥所要穿的衣物。
春海来到近前,见司华遥脸色苍白,额角还有汗珠闪烁,不禁关切地问道:“王爷可是身体不适?”
司华遥摇了摇头,道:“无妨,只是做了个噩梦。”
春海不放心地说道:“若王爷身体不适,千万不要硬撑。”
司华遥闻言笑了笑,安抚道:“放心吧,本王比你们更在意自己的身子。”
虽然他怨恨李琳的背叛,却也不想她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只希望那只是一场梦。
司华遥收拾妥当,又简单地吃了早饭,便步行到宫门口,准备坐上辇车。
就在这时,赵韩青也来到了宫门口,见司华遥看过来,便打了声招呼,径直上了一旁的辇车。
司华遥见状微微一怔,以往赵韩青都会死缠烂打地要求与他同行,今日竟提也未提,甚至未多看他一眼,实在有些不同寻常。想想昨日发生的事,他忍不住暗自嘀咕:“难道他死心了?若真是这样,我是不是该放个鞭炮庆祝一下?只是心里的那一点点不舒服是怎么回事?”
见司华遥久久不上车,春海忍不住出声提醒道:“王爷。”
司华遥回神,摒弃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抬脚上了辇车。
来到隔间内,春海接到了一名内侍的传信,仔细看后,不敢耽搁,忙将几封奏折递给了司华遥。
司华遥接过奏折看了看,不禁皱紧了眉头,随手递给赵韩青,道:“皇上瞧瞧吧。”
赵韩青接过奏折一看,也随之皱起了眉头,道:“王爷以为他们谁说的是实话?”
“本王要亲自审过才知道。”司华遥沉吟片刻,道:“这样吧,今日早朝由皇上主持,本王去一趟东厂。”
赵韩青应声,“好,劳烦王爷了。”
司华遥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奉天殿。
一炷香后,司华遥坐在了东厂衙门内,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道:“把人都带上来吧。”
“是,王爷。”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房门口进来四个人,个个形容憔悴,邋里邋遢,哪里还是高高在上的内阁大臣,这分明和街上的乞丐并无二致。
四人来到近前,相继跪倒在地,齐声说道:“臣等参见王爷。”
司华遥打量着四人,出声说道:“你们的供词本王看了,你们各执一词,让本王很难判断真假,不得不过来瞧瞧,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本王眼皮子底下耍花样。”
四人对视一眼,齐声说道:“臣等惶恐。”
“惶恐?”司华遥冷笑了一声,拿起桌上的一打奏折,扔到了地上,道:“你们自己瞧瞧吧。”
四人相互看了一眼,纷纷拿起地上的奏折,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这些奏折上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都是你们干过的不法之事,你们还口口声声说着‘惶恐’,本王看你们是胆大包天!”
“王爷息怒!”内阁首辅胡詹率先出声,道:“王爷,老臣在朝为官多年,树敌不少,定是有人落井下石,污蔑老臣,还请王爷明鉴。”
次辅关善紧接着说道:“王爷,臣冤枉,这奏折所写之事,臣一件也未做过,还请王爷明查!”
“臣也冤枉,这上面所书纯属无稽之谈,定是那心怀叵测之人构陷,还请王爷明查,还臣一个公道!”这次开口的是张礼。
四位内阁大臣,有三人已喊冤,唯有于鹤拿着奏折仔细琢磨,好似没看懂一般。
司华遥感兴趣地瞥了他一眼,道:“你们放心,这上面的一桩桩一件件,本王会派人好好查清楚。若属实,根本无需查证山东一事,便可以送你们去断头台。”
胡詹皱着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道:“王爷,臣等为官多年,在其位谋其职,对朝廷忠心耿耿,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实在不知为何会落得今日下场。”
“山东一事直指内阁,若非有人与他们勾结,为他们善后,山东来的奏折为何会石沉大海?在其位谋其职,你们谋得好啊!几万青州百姓,颗粒无收,无粮充饥,还不能踏出青州一步,这让他们怎么活?真是黑了心肝的东西,本王恨不能将你们全杀了!”气愤之下,司华遥扫落了桌上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众人见状顿时心惊胆战,但要想活命,绝不能闭口不言,胡詹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王爷,青州一事,臣等半点消息也未收到,更不曾见过来自山东的奏折,定是幕后之人在半路拦截,奏折并未送到京都。”
“王章的奏折是经谁的手呈上来的?”
关善开口说道:“当日值守的是臣和于鹤,但臣并未看到王章的奏折,也不知为何会多出一份奏折。”
司华遥看向于鹤,道:“于大人是否也未曾见过这份奏折?”
于鹤将奏折合上,答道:“回王爷,王章的奏折是臣塞进去的。”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司华遥微微一怔,随即说道:“王章的奏折是你塞进去的?为何之前不说?”
于鹤不慌不忙地说道:“臣虽然有所怀疑,却无法确定,王爷让人审讯我们四人,刚好给了臣仔细观察的机会,现在微臣已确定那人是谁,便无需再隐藏。”
司华遥闻言来了兴致,道:“说来听听,那人是他们中的谁?”
于鹤转头看向身边的三人,一个一个地看过去,看得三人心中发毛,唯恐他会攀扯自己,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于鹤的目光落在了胡詹身上,道:“是首辅胡詹。”
胡詹脸色一变,随即说道:“于鹤,本官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污蔑,到底有何居心?”
关善见状出声说道:“于鹤,世人皆知胡大人两袖清风,虽任首辅一职,却过着清贫的日子,你无凭无据,可不能乱说。”
“王爷有所不知,臣与王章是至交,无论他去何处巡查,都会与臣写信,说一说在各处的见闻。可这次他去山东巡查,一去便是一月,未有只言片语传来,臣十分疑惑,又有些担忧,便派人前往山东,那封奏折便是臣的人历尽千辛万苦才送回来的。”
见于鹤停了下来,司华遥出声问道:“既然你的人去了山东,为何带回的奏折是参奏青州知府邝浅的奏折,而未言明青州的真实境况?”
“因为朝中有他们的人,且位高权重,臣为防万一,便只呈上了那封奏折。在臣看来,若王爷顺利拿到奏折,定会对青州一事起疑,到时查问起来,臣再将实情和盘托出。”
“‘只呈上’?这般说来,还有另一封奏折?”司华遥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
于鹤微微一怔,随即说道:“王爷英明,确实如此,那奏折就在臣的家中,也是王章上呈的奏折。”
司华遥仔细查看着其他三人,尤其是跪在地上的胡詹,虽然他们低垂着头,他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却能从他们的肢体动作中找到想要的信息。
“奏章具体在何处?”
“在臣的书房内靠东墙的书架上,从上往下数第三排,从左往右数第三本书中夹着。”
司华遥抬头看了春海一眼,春海会意,随后吩咐心腹去取。
“奏折顺利被本王看到,你却并未出声言明,是否因为蒋冲交给本王的那封邝浅亲手所书的奏折?”
于鹤点点头,道:“是,王爷既知青州之事,定会派人追查,臣隐在暗处,更能发现真相。”
司华遥赞赏地看着他,问道:“你为何说胡詹是那幕后之人?可有凭据?”
“审讯期间,胡大人一直在有意无意地鼓动我们串供,对外说从未收到山东的奏折。”
胡詹听到这儿,连忙辩解道:“王爷,老臣说的是实话,确实从未收到过山东的奏折,并无鼓动他们串供的意思。老臣不知到底何处得罪了于大人,让其对老臣存有如此大的敌意,仅凭此便断定老臣是奸人,老臣实在冤枉,还请王爷明鉴!”
司华遥看向于鹤,“你可有真凭实据,若仅凭此,确实牵强。”
“胡大人与东厂的掌刑千户余东海是同党,臣曾多次看到余东海向胡大人秘密传递消息。”于鹤又说出一个劲爆的消息。
“掌刑千户余东海?”司华遥在脑海中搜索这个人的信息,发现确实有这么个人,余东海在春海被杀后,接掌了东厂提督的职位,成了赵韩青手中最锋利的刀。
春海闻言出声说道:“余东海确是东厂的掌刑千户,他们四人的审讯,便是由他和另一个掌刑千户郭长林一起担任。”
“此人可有不妥之处?”
春海想了想,道:“回王爷,奴才并无察觉他有不妥,否则也不会将如此重要之事,交由他来处理。”
“既然有人提出质疑,那便好好查查。”
“是,王爷,奴才会亲自着手调查。”
胡詹见状再次为自己辩解道:“王爷,老臣从未做过有负朝廷之事,也从未和东厂中人有所交集,这都是于大人的臆想,并无真凭实据,还请王爷为老臣做主!”
“王爷,臣虽无实据,但能肯定胡大人就是王爷要找之人,也只有他才能在王爷的眼皮子底下,行瞒天过海之事,而不被发觉。”
“王爷,老臣以为于侍郎如此迫不及待地诬陷老臣,就是想栽赃陷害,他才是那个幕后之人。”胡詹反咬于鹤一口。
于鹤丝毫不慌,道:“若我是幕后之人,又怎会将王章的奏折呈给王爷?”
胡詹神情一滞,道:“你这是祸水东引,金蝉脱壳之计。”
“在我呈上奏折那日,胡大人本不该值守,却急匆匆赶来,仔仔细细地过了一遍奏折,还拉着关大人一再确认,是否有遗漏。当时我便心生疑窦,事后才知,胡大人是在找青州知府上呈的奏折,只可惜蒋大人与我一样,猜到了内阁中有不轨之人,并未按照正常流程递上折子。”
“信口开河!那日确实不该我值守,只是看上呈的折子太多,怕你们忙不过来,耽搁上呈王爷批阅的时间,这才帮你们一起整理,不曾想尽忠职守,竟成了心怀不轨,真是人心不古啊!”
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对峙,司华遥心中已然有数,看来这个将来的三朝元老,才是隐藏在幕后的大boss。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名东厂的探子走了进来,行礼道:“启禀王爷,东西已找到。”
司华遥眼睛一亮,道:“呈上来。”
探子来到近前,将奏折呈了上去。
司华遥接过奏折仔细看了看,上面写了青州知府邝浅私开官仓的前因后果,以及他多次派人呈送奏折,却石沉大海的疑惑,只可惜王章也不清楚其中缘由。
将奏折合上,司华遥吐出一口浊气,道:“谁忠谁奸,本王心中已然有数,本王生平最恨欺瞒,没想到这最大的蛀虫,竟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
司华遥起身,在四人面前来回走动,看得他们心惊肉跳,包括于鹤在内,倒不是他心虚,这是长期被压迫的正常反应。
司华遥走到胡詹面前停下了脚步,胡詹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紧张到恨不能一张口,心就会从嘴巴里飞出来。
“胡詹胡大人,内阁首辅大臣,兼任兵部尚书一职,还曾被先皇封为太子太保。”司华遥蹲下身,道:“如此位高权重,胡大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胡詹的身子一僵,随即说道:“王爷,臣冤枉,王爷切莫听信他的片面之言!”
“都说胡大人清正廉洁,大公无私,深受百姓爱戴。本王也因此加以重用,不曾想竟给赵国养了只蛀虫。”司华遥顿了顿,接着说道:“突然觉得胡大人和一个人很像,这个人也顶着清官的名头,蒙蔽了世人的双眼,让我们只看到了表象。胡大人可知这人是谁?”
“王爷,老臣冤枉,老臣对朝廷忠心耿耿,从未……”
司华遥一巴掌甩在胡詹脸上,打断了他的话,“本王问什么,你便答什么,多余的话不要讲。”
胡詹被打的脑袋一阵发蒙,他不记得自己已有多久没被人掌掴,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可他什么都不能做,他太清楚面前这个男人有多心狠手辣。
“王爷恕罪,老臣愚钝,实在想不出。”
“周东阳。”
司华遥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胡詹的身子明显一僵,被司华遥看在眼里,“他在山东做官做了二十余年,山东百姓人人称颂,无人质疑,甚至就连他也忘了自己骨子里是个坏人。”
“王爷,老臣不明白您这是何意?”
“周东阳回京月余,对本王颇有微词,却也只是在家中发发牢骚,不敢对本王对峙。可那日周东阳一反常态,在朝堂上与本王正面交锋,即便被脱掉官袍,摘掉乌纱,依旧不认罪,这分明是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目的就是转移本王的视线,给你们有足够多的时间去善后。”
胡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依旧嘴硬道:“王爷,周东阳与老臣并不熟悉,认识也是在他调到京都任职后,我们除了同袍关系,什么都不是。”
“周东阳演技一流,就连本王也被他骗了,只是胡大人的演技有些差强人意,以后有机会,还需好好打磨打磨。”
不再给胡詹说话的机会,司华遥直接命令道:“春海,你亲自来审胡大人,本王要知道他的同伙是谁,山东又藏着什么秘密。”
“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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