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审完内阁的四人, 司华遥心里便有了数,也就没必要多留,因为接下来是刑讯时间, 他一个现代人实在无法适应,而不用刑, 他们又不会招, 所以眼不见为净是最好的选择。
春海并未随司华遥离开, 而是留了下来,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四人,道:“来人, 带胡大人去刑房。”
东厂的刑房是与诏狱的刑房齐名的存在,进去的人能活着出来的在少数,绝对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胡詹一听, 身子止不住打颤,大声喊道:“冤枉, 老臣冤枉!王爷, 皇上,老臣冤枉呐!”
春海冷笑一声, 道:“老大人还是省点力气吧, 咱家怕你待会儿叫不出来, 会更难受。”
胡詹浑浊的眼神中渐渐被恐惧占据, 道:“我是当朝首辅, 朝廷命官,你们无凭无据,不能对我私自用刑!”
“无凭无据, 确实不好和王爷交代,所以还请老大人帮帮忙, 这样你不必受罪,咱家也好交差。”春海始终是一副笑脸。
“我是被冤枉的!”胡詹猛地转头看向于鹤,愤怒地说道:“于鹤,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我?”
相较于胡詹的激动,于鹤的表情很平静,道:“大人是当朝首辅,万万人之上,深受百姓爱戴,却为一己私利,不顾百姓死活,实在让人不齿!”
“山东之事与我无关,你空口白牙,无凭无据,便认定是我,这分明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于鹤直视胡詹,郑重道:“若最后证明是下官冤枉了大人,下官愿将项上人头奉上。”
胡詹看着他的眼睛,不禁微微一怔,随即说道:“我要你的项上人头有何用?”
“下官只是想说立身为人要对得起良心,在朝为官要对得起百姓,为了赵国百姓,下官不怕死,大人怕吗?”
胡詹的眼神中有一瞬间的犹疑,不过很快便被掩藏起来,道:“我一辈子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上对得起天,下无愧于地,自然是不怕。”
“既不怕,那大人就请吧。”春海不想再听两人废话,直接打断他们的交谈,招呼东厂的差役,将人一左一右架了起来。
胡詹的脸色顿时白了,却没再大声叫喊,他刚说了不怕死,若再叫喊挣扎,那就相当于自打自脸,实在难堪。
春海转头看向于鹤,脸上的笑容真挚了几分,道:“于大人有这份胸襟,咱家佩服。不过还得委屈大人,在东厂再呆上几日,待这事尘埃落定,咱家定然恭送大人回府。”
于鹤笑了笑,道:“公公客气。”
春海没再多说,示意手下将三人带走,随即转身走了出去。刚来到刑房门口,他便停住了脚步,随即招来一名差役,吩咐道:“你去找余东海过来,就说咱家找他有事。”
“是,督公,奴才这就去。”
春海径直来到刑房内,见胡詹已被绑在了刑柱上,便来到桌前坐下,一旁的差役忙奉上香茶,春海一边喝茶,一边盯着胡詹,就好似猎人在盯着猎物,琢磨着待会儿该从何下手。
胡詹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害怕的不停吞咽着口水,眼睛不由自主地看着周围的刑具。各种各样的刑具挂满了整面墙,一旁的架子上也堆了不少,它们要么闪着寒光,要么堆满黑褐色的血渍,就好似一个个长着青面獠牙的怪物,正等着他这个猎物送到嘴边,随后吞吃入腹。
时间过去越久,胡詹心里越是害怕,虽然司南遥对官员要求十分严苛,杀了不少的人,但胡詹自始至终稳居高位,因为他不仅识时务,还有不错的口碑,和周东阳一样成功蒙蔽了司南遥,这些年他也算是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别说受刑,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与他来说都是煎熬。
春海一直在看着他,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忍不住冷笑,这还没用刑呢,这老东西就快被自己吓掉半条命了,说不准再多待会儿,根本不用用刑,他就招了。
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安静的刑房外响起脚步声,春海抬头看了过去,只见身穿常服的余东海走了进来。
余东海在看到刑柱上绑着的胡詹时,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随后转开视线,来到春海近前,躬身行礼道:“奴才参见督公。”
“起吧。”春海挥挥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余东海,道:“今儿王爷来了东厂,你可听说了?”
余东海微微一怔,随即说道:“回督公,昨日奴才值夜,今日不当值,不知王爷过来。”
春海点点头,道:“你们问出的口供,王爷看了,与锦衣卫的调查有不少出入,故过来瞧瞧。”
“敢问督公,王爷的意思是……”余东海说着看了一眼胡詹。
“王爷怀疑胡大人,命咱家问出口供。”春海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余东海,道:“听闻你最近研究出一种新刑具,便想着让胡大人尝尝鲜,咱家也见识一下。”
余东海谄媚地笑着,道:“王爷不愧是王爷,这般快便锁定了目标,奴才佩服!”
“王爷向来睿智。”春海不想和他废话,道:“快上刑吧,王爷还等着呢。”
余东海恭敬地点点头,瞥了一眼胡詹,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打开后是一排排长短不一的银针。
春海探头瞧了瞧,道:“这就是你新研究出的刑具?”
“督公英明。”
“这不就是大夫常用的银针嘛,有何特别之处?”
余东海解释道:“前些日子,奴才跟太医院的秦太医学了一套针法,可以让人的痛感增强十倍。扎针之后,若再用刑,没人扛得住,可谓是事半功倍。”
春海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就给胡大人先扎上。”
“是,督公。”
余东海拿着银针来到胡詹身旁,道:“胡大人,下官得罪了。”
“你……你想干什么?”
他们两人的对话,胡詹听得清楚,若真如余东海所说,那他所承受的痛苦将呈倍数增长,他怎么可能熬的过去。
“我是冤枉的,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皇上!”
余东海抽出一根银针,随后用手捏住了胡詹的下巴,让他说不出话,拿着银针朝着胡詹的太阳穴刺去。
就在这时,春海突然出声阻止,道:“等等。”
余东海动作一顿,随即转身看向春海,道:“督公有何吩咐?”
“银针探穴,需要长时间练习,并非一日之功。避免出现意外,还是做好准备再行刑为好。”春海转头看向郭长林,道:“你去太医院,把秦太医给咱家找来。”
“是,督公。”郭长林应声,转身离去。
“督公放心,奴才练习日久,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王爷命令,无论如何都要问出口供,否则整个东厂都逃脱不了干系,你应该清楚王爷的手段,若口供没问出来,这人就先死了,咱家可承担不起。”春海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余东海心中一紧,连忙应声道:“督公说的是,是奴才考虑不周,还请督公恕罪。”
胡詹见状稍稍松了口气,可一想到待会儿还要受刑,心又提了起来,脑海中有无数思绪飞过,脸上的表情也是变了又变。
余东海低垂着头,摆弄着银针,看不清他此时是什么表情。
春海佯装若无其事地观察着两人,刑房再次陷入安静之中。他清楚在这种安静表象之下,潜藏着波涛汹涌,至于能抓到几条大鱼,还要看他的手段。
又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郭长林和秦牧一前一后走进了刑房。
“督公,秦太医来了。”
秦牧见状连忙行礼道:“下官秦牧参见公公。”
“秦太医客气。”春海笑了笑,道:“方才听余千户说,他从秦太医这儿学了针灸之术,可为真?”
秦牧抬头看了一眼余东海,答道:“回公公,余千户确实跟下官学了一套针法。”
春海接着问道:“此针法叫什么名字,有何功效?”
秦牧如实答道:“此针法没有名字,是下官自己琢磨出来的,针灸后,可以增强人的痛感,让人痛不欲生。”
春海点点头,没再多问,吩咐道:“余千户,既然秦太医已经到了,那便开始吧。”
余东海应声,再度拿着银针走了过去。
胡詹惊恐地看着他,浑浊的双眼忍不住睁大,大声说道:“我……我是朝廷命官,你们……你们不能滥用私刑,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皇上!”
余东海出声劝道:“胡大人若真做了什么事,就赶紧招了吧,省得受皮肉之苦,何必呢?”
胡詹虽被吓得面无人色,却依旧色厉内荏地说道:“我什么都没做,我是被冤枉的,是于鹤那个奸贼栽赃陷害,王爷被其蒙蔽,你们这些做下属的,不知劝谏,竟助纣为虐,实在可恨!”
“王爷何等睿智,怎会被人蒙蔽,定是胡大人确实做了错事!胡大人还是好好想想,这些年都做了那些不法之事,王爷或许能看在胡大人在朝为官多年的份上,饶胡大人一条性命。”
胡詹听着他的话,微微愣了愣神,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在朝为官多年,确实做了些错事……”
“慢着。”春海打断胡詹的话,道:“余千户若是忘了如何扎针,那便由秦太医来。”
余东海和胡詹皆是一怔,没想到春海竟是这种反应。
余东海率先回过神来,解释道:“督公息怒,奴才也是想劝劝胡大人,让其招供,咱们也省些力气不是。”
春海仅仅是看了余东海一眼,便不再理会他,转头看向秦牧,道:“秦太医,就劳烦你给胡大人扎两针。”
“能为督公办事,是下官的荣幸,自当竭尽全力。”秦牧似是也察觉了不对,爽快了答应了下来。
余东海见状连忙说道:“督公,这事还是由奴才来吧,不劳烦秦太医了。”
“不必。”春海果断拒绝,“你在一旁看着就成。”
余东海还想再说,却在看到春海的眼神后闭了嘴。
秦牧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银针,来到胡詹身前。
胡詹见状忙说道:“我是犯了错,我说,别动手,我说!”
秦牧转头看向春海,见他没出声阻止,扫了一眼旁边的差役,道:“你们两个给我按住他的脑袋。”
那两名差役看了看春海,随即来到一旁,按照秦牧的吩咐,一左一右按住了春海的脑袋。
“松手,你们松开,我招,我招,呜呜呜……”
秦牧掏出拍子,塞进了胡詹的嘴里,随后搬了个凳子站了上去,用手指摸了摸他的发顶,找到百会穴后,将银针一点一点地插了进去……
一开始胡詹还没有反应,后来随着银针越插越多,他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化,到最后他的脸彻底变得扭曲。
秦牧将最后一根银针插进他的体内,往后退了一步,道:“行了,你们可以松手了。”
两名差役相互看了看,随即松开了对胡詹的钳制。
春海见胡詹面露痛苦之色,却一动不动,不由好奇地问道:“他不能动了?”
“回督公,我用银针制住了他的穴道,与武林中人的点穴有异曲同工之妙。”
“原来如此。”春海看向郭长林,道:“先给胡大人松松筋骨,试试这针法的效果如何。”
“是,督公。”
郭长林来到刑具墙边,拿下一条鞭子,随手甩了两下,发出‘啪啪’两声脆响,随后来到胡詹面前,扬手便是一鞭子。
“啊!”惨叫声响起,胡詹疼得两颊暴起青筋,原本就扭曲的脸此刻更加难看,他的嘴里塞着帕子,倒也不怕他咬舌自尽。
‘啪啪啪’,又是几鞭子,胡詹两眼一番,疼得晕了过去。
春海冷眼看着,道:“把他弄醒,继续。”
“是,督公。”
差役端来一盆冰水,里面掺了盐,舀上一瓢便泼了过去,冰水的刺激下,让昏迷的胡詹又清醒了过来,盐水遇到伤口,更是疼痛难忍,尽管被堵住了嘴巴,也无法堵住他的哀嚎。
春海一直在观察余东海,每一个小动作,每一个微小表情,都被他看在眼里,现在可以肯定余东海与胡詹之间一定有联系。
约莫半个时辰后,春海终于让郭长林停了手,吩咐人把胡詹嘴里的布取出来,道:“胡大人可有什么话说?”
胡詹喘着粗气,道:“我……说,我说!快放……放了我!”
春海提醒道:“咱家要听得是山东的事,不是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胡大人可要想清楚。”
胡詹再也受不住这生不如死的酷刑,哭天抢地地说道:“我说,我都说,快……放我下来!”
“为表示诚意,胡大人先回答咱家一个问题,咱家再考虑是否放胡大人下来。”
胡詹强忍着疼痛,道:“你快问!”
“余东海可是你的同伙?”
春海的一句话出口,在场众人皆是一惊,随即看向余东海。
胡詹转动眼珠,看向余东海,见他变了脸色,突然觉得身上痛感减轻了几分。
“督公……”
余东海想要解释,却被春海打断,“咱家让你说话了吗?”
春海冰冷的眼神让余东海心里发寒,到嘴边的话转了一圈,又吞了回去。
“胡大人。”春海转头看向胡詹,“说,还是不说?”
胡詹浑浊的眼睛盯着余东海,道:“你们猜的没错,余千户确实是我们的人。”
余东海的心骤然一缩,随即跪倒在地,道:“督公,奴才冤枉,胡大人这是受不住刑胡乱攀扯,还请督公明查!”
“你说是向秦太医学的针法,那为何你第一次扎针时,要扎的是太阳穴,而秦太医扎的是百会穴?”
余东海神情一滞,忙辩解道:“奴才方才一时紧张,忘了扎针的顺序,还请督公恕罪。”
“秦太医扎了这么多针,可没有一针在太阳穴。”
余东海顿时变了脸色,“奴才是记错了……”
春海淡淡地转开视线,道:“劳烦秦太医给胡大人拔下银针。”
秦牧应声,来到胡詹身前,将银针拔了下来。
胡詹的身子顿时软了下来,身上虽然依旧很疼,却比之前减少太多。
春海看向余东海,道:“来人,拿下。”
余东海猛地抬头,道:“督公,您不信奴才?”
“你是咱家亲手提拔,咱家还曾在王爷面前袒护你,没想到啊,咱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督公,您对奴才恩重如山,奴才永生难忘,怎么可能背叛督公。胡大人受不住刑,想要拖延时间,故而胡乱攀扯。督公,您可不能被他蒙蔽!”
“哈哈,哈哈哈……”胡詹突然大笑了起来,方才春海的问话,他听得清楚,余东海对他起了杀心。
众人纷纷看向胡詹,余东海见状趁机撞开身边的差役,朝着门口的方向逃去。
春海不急不忙地看过去,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一抖手便扔了出去,正中余东海的小腿。
余东海‘哎呦’一声,倒在地上,随即强撑着爬起身,瘸着腿继续跑,他清楚被抓到的下场,所以就算死,也不能停。
郭长林也回过了神,抽出兵刃就冲了上去。余东海受了伤,根本不是郭长林的对手,一番缠斗后,便被其制服。
春海看着被拖进来的余东海,道:“咱家最恨吃里扒外的东西。把他绑上,先把刑具过一遍再说话。”
“是,督公。”
郭长林命令差役将余东海的嘴堵住,绑在了刑柱上,二话不说直接用刑,各种刑具轮番上阵,折磨的余东海死去活来,好好一个人已不成人样,春海愣是一句话都没问。
胡詹虽然只是在一旁看着,却看得肝胆俱裂,身子抖如筛糠,若不是被绑在刑柱上,估计站都站不住。
待一轮刑过完,已经是傍晚时分,余东海只剩下一口气吊着,春海这才让人停了手,也不问余东海,直接看向胡詹,道:“胡大人可有话说?”
胡詹不敢怠慢,唯恐晚一会儿,那些刑具就会落在自己身上,急忙说道:“我说,我全都说!”
……
司华遥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洪阳从门外走了进来,将新泡的茶放在他手边,道:“王爷,时辰不早了,该用晚膳了。”
司华遥写下最后一个字,拿起奏折仔细看了看,随后放在了一旁,转头看向窗外,道:“天都黑了啊。”
“是啊,您这一坐就是两个多时辰,也该歇歇了。”
司华遥捏了捏胀痛的眉心,道:“春海还在东厂?”
洪阳点点头,道:“还未回来,不过奴才估摸着也快了。”
司华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口问道:“今日乾坤宫那边有何动静?”
洪阳被问得一怔,随即答道:“回王爷,方才那边传话,说是兰嫔去了乾坤宫求见皇上,这会儿应该还未走。”
“兰嫔?”司华遥笑了笑,道:“她确实该去。对了,你让人回趟王府,让章辙即刻进宫,本王有话要问。”
“是,王爷。”洪阳转身退出御书房。
司华遥端着茶杯站了起来,来到床前看向乾坤宫的方向,今日的赵韩青有些反常,从早朝两人分开后,就一直没露面,让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想到这儿,司华遥不禁愣了愣,随即蹙起了眉头,忍不住在心里泛起了嘀咕:司华遥啊司华遥,你有什么不习惯的,你又不喜欢男人,他不缠着你,不是正好吗?难不成你还真想和他怎么着啊?
“待找到合适的岛就离开这儿,去他的皇宫内院,去他的勾心斗角,去他的家国天下,逍遥自在的做个岛主多好。”
司华遥深吸一口气,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乾坤宫寝殿内,赵韩青淡淡地瞥了一眼马秀兰,继续看着手中的奏折,司华遥没去上早朝,奏折便送到了他这儿,待他批阅完,再送到司华遥手中,午后已送过去一批。
马秀兰走到近前,行礼道:“嫔妾参见皇上。”
“有事?”赵韩青头也不抬,继续在奏折上写着什么。
想到昨晚的事,马秀兰就忍不住委屈,道:“皇上可还记得与嫔妾的约定?”
“呵。”赵韩青冷笑一声,依旧没有抬头,“约定什么?”
“嫔妾每三日向皇上传递一次消息,皇上在收到消息后,便招嫔妾侍寝。”
马秀兰心中越发委屈,赵韩青这明显是在明知故问。
赵韩青终于抬起了头,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几分讥讽,道:“你向朕传递了什么消息?”
马秀兰怔了怔,随即说道:“邵家五公子回京,摄政王回府。”
“用人尽皆知的消息,来跟朕做交易,你这如意算盘打得,还真是叮当响,当朕是傻子不成?”
马秀兰忙辩解道:“邵家五公子回京的消息,怎会是人尽皆知?摄政王唯恐山东那边出现变故,秘密派人前往济宁府,才把人给接了回来。”
马秀兰的话就像一根针,刺进了赵韩青心里,虽然不是很痛,却让他无法忽略。
“即便不是人尽皆知,可这消息与朕有何用处?”
马秀兰闻言神情一滞,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反驳。
赵韩青见状冷笑一声,道:“一个小小的男宠,无论他在哪儿,与朕而言,有何区别?你想用这种可有可无的消息,来和朕交易,还不是把朕当成了傻子?”
“皇上,您别小看这消息,摄政王能在这种关头,秘密派人去济宁把人接回来,足以说明邵家五公子不是普通的男宠,他在摄政王心里是有分量的,说不准以后会成为我们钳制摄政王的一个筹码。”马秀兰丝毫没意识到赵韩青真正在意什么,依旧在火上浇油。
赵韩青的脸色变得难看,道:“你以为他会为了一个男宠,受我们要挟?若你当真如此想,那未免太蠢了!”
“皇上……”
“无需狡辩!”赵韩青打断她的话,道:“若你能传递的都是这种消息,那我们之间的交易不做也罢。”
“皇上息怒。”马秀兰心里一慌,随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顺着赵韩青的话,说道:“这次的消息或许与皇上而言,并无多大用处,却也证明了嫔妾确实有获取消息的能力,以后嫔妾定仔细筛选,绝不会再让皇上失望。”
赵韩青沉默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说道:“朕便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走了。”
马秀兰松了口气,随即上前,道:“皇上,今晚便让嫔妾留下侍候皇上吧。”
赵韩青挥开她的拉扯,道:“你我之间只有交易,若无令朕满意的消息,现在就可以滚了。”
第62章
“你我之间只有交易, 若无令朕满意的消息,现在就可以滚了。”
赵韩青的话十分重,换成谁都接受不了, 只是偏偏这人是马秀兰。她性情高傲,听到这样的话, 确实会觉得愤怒、委屈, 但她还很不服输, 一想到昨晚侍寝的习梦儿,好胜心便压过了一切,她清楚要想得到想要的一切, 必须忍常人不能忍。
“皇上,嫔妾确有一个消息,要告知皇上。”
赵韩青抬头看向马秀兰, 道:“是何消息?”
“是有关山东青州一事。”
赵韩青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 道:“说来听听。”
见赵韩青缓了脸色, 马秀兰悄悄松了口气,道:“今日摄政王未上早朝, 而是去了东厂, 亲审内阁四位大臣。”
马秀兰的话让赵韩青心生警惕, 他自然清楚司华遥去东厂的目的, 没想到马家的手竟伸的这么长。
“朕清楚此事。这就是你要跟朕说的?”赵韩青又蹙起眉头。
马秀兰见状丝毫不慌, 道:“那皇上可知内阁四人中,谁与山东那边有牵扯?”
“谁?”
这事司华遥还未跟他通气,若马秀兰事先得知, 那事情便严重了。
“内阁首辅胡詹。”
马秀兰说出这个名字后,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期待地看着赵韩青。果然从他平静的脸上看到了惊讶之色,她对这个消息很有自信,结果在她的意料之内。
赵韩青确实十分惊讶,看马秀兰的表情便知,这个消息绝对是真的,马家的威胁再次给赵韩青敲响警钟。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怎会知晓此事?”
马秀兰试探地走到赵韩青身边,依偎在他身旁,道:“嫔妾自然有嫔妾的办法,暂时还不能告知皇上,但这消息确是千真万确。”
赵韩青这次并未阻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你们马家的手伸得够长,竟连这种消息也能得到,看来若不是司华遥棋高一着,怕是这天下便是你们马家了吧。”
马秀兰神情一滞,随即恢复了正常,绕到赵韩青身后,伸手为他捏着肩膀,力道不轻不重,道:“皇上说笑了,马家能有今日,全靠先皇的提拔,我们铭记在心,之所以暗暗发展势力,是因司华遥狼子野心,挟持皇上,为了帮皇上夺回政权,我们也只能这么做。”
“这话说的真动听啊!”赵韩青攥住马秀兰的手,转头看了过去,道:“除了胡詹,还有谁?”
马秀兰顺势坐在了赵韩青腿上,揽住他的脖子,道:“皇上可是在问胡詹的同党?”
赵韩青并未推开马秀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你说呢?”
“那今晚……”
马秀兰伸手去碰赵韩青的唇,却被他攥住了手腕。
赵韩青眼底闪过杀意,除了司华遥,他不允许任何人触碰,“若你所说属实,今晚自然由你来侍寝,朕说话算数。”
赵韩青突然外放的杀意,让马秀兰的身子一僵,心中顿生警兆,沉吟片刻道:“余东海是胡詹的同党。”
“余东海?”赵韩青眉头微皱,“这消息可属实?”
“千真万确。若事后皇上得知消息掺假,嫔妾便任由皇上处置。”
赵韩青点点头,道:“你先回吧,待朕用完晚膳,再派人去春华宫。”
马秀兰心中一喜,倒也没有纠缠,起身说道:“那嫔妾等着皇上。”
马秀兰离开,赵韩青也紧接着起身出了寝殿。
高怀见状连忙行礼道:“皇上,晚膳已经备好。”
“朕想吃烧鹅,你去御膳房一趟,让他们准备着。”
高怀一怔,随即应声道:“是,奴才这就去。”
看着高怀离开的背影,赵韩青的眼神闪了闪,随即走向司华遥所在的偏殿。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转头看了过去,见是小高子,命令道:“不用跟着,不论谁问起朕的去向,都不许透露,否则死!”
小高子闻言顿住了脚步,道:“是,奴才遵命。”
司华遥刚从御书房回来,就见赵韩青正走在前面,他微微一怔,方才还庆幸赵韩青没来纠缠,这会儿又看到他,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赵韩青似是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转身看了过去,见是司华遥,便顿住了脚步,等着他靠近,道:“王爷。”
司华遥淡淡地问道:“皇上有事?”
赵韩青点点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沉吟片刻,司华遥出声说道:“那便进去说吧。”
赵韩青微微一怔,没想到司华遥竟这么爽快便答应下来,以往他可是防他和防贼一样。
赵韩青跟在司华遥身后,相继进了偏殿,在饭厅内落了座。
司华遥抬头看向洪阳,道:“给皇上也备副碗筷。”
洪阳瞥了一眼赵韩青,应声道:“是,王爷。”
赵韩青顿时有些受宠若惊,漂亮的凤眼内尽是疑惑,难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见赵韩青在发呆,司华遥也没打扰,端起茶杯漱了漱口。之所以留赵韩青用膳,是因为刚好这个时间点撞上,而且内阁的事他有必要跟赵韩青通个气,再加上他也想知道马秀兰去找赵韩青都说了什么,仅此而已。
赵韩青回神,出声问道:“王爷今日去东厂可有收获?”
“春海那边还未传信儿过来。”司华遥放在茶杯,反问道:“皇上找本王何事?”
想起马秀兰透露的消息,赵韩青便皱紧了眉头,道:“方才兰嫔来见朕,拿消息和朕做了交易,朕听后大为吃惊,便过来找王爷通个气。”
司华遥见状顿感好奇,道:“何事让皇上失了方寸?”
赵韩青如实说道:“兰嫔说四名内阁大臣中,唯有胡詹与山东一事有牵扯,还说东厂的掌刑千户余东海,是胡詹的同党。此事王爷可知情?”
司华遥闻言一阵,随即回过神来,皱眉道:“兰嫔说的没错,今日本王去东厂提审,怀疑对象便是胡詹和余东海,只是还未得到确切的口供,没想到兰嫔竟这么快就得知了消息,还真是手眼通天啊!”
“那王爷以为她是何时得知此事的,是王爷提审之前,还是王爷提审之后?”赵韩青问出心中疑惑。
“都有可能。”司华遥沉吟片刻,道:“若是在本王提审之前,那便说明马家对山东的事了如指掌。若是在本王提审之后,那便说明马家在东厂埋了暗线。不过本王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东厂衙门有他们的人,且地位不低。”
赵韩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王爷所说的第一种可能,也不能完全被排除。”
司华遥深吸一口气,感叹道:“皇上说的没错。若真如此,那马家的势力远超我们想象。”
“马家早就心怀不轨,若不是……”
见赵韩青突然住了嘴,脸色有些古怪,司华遥不禁好奇地问道:“若不是什么?”
“若不是王爷抢先一步,赵国怕是已经姓马了。”
赵韩青说这话时,脸上闪过复杂的情绪,听得司华遥也有些尴尬,好在洪阳拿碗筷回来,气氛才不至于变得诡异。
司华遥抬头看向洪阳,道:“派人去一趟东厂,让春海回来一趟,本王有话要问。”
“是,王爷。”洪阳躬身退出饭厅。
司华遥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一边吃一边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赵韩青也随着拿起了筷子,眼睛时不时地看向司华遥,也不禁发起了呆。
可能是想事想得太出神,司华遥端起桌上的汤碗就想喝,却被赵韩青拦了下来。
“王爷,这汤很烫!”
司华遥的动作一顿,随即看向手中滚烫的汤碗,就好似才感觉到烫一样,下意识地松了手。
赵韩青见状来不及多想,一巴掌拍向汤碗,里面的汤顿时飞溅而出,泼在了地上,碗也‘咔嚓’一声碎成了几瓣。
赵韩青紧张地问道:“王爷,你没事吧,可烫伤了哪儿?”
司华遥低头检查了一下,除了手指有些发红外,并没有烫伤,摇头说道:“只是衣服脏了,没烫到。”
赵韩青这才松了口气,道:“王爷没伤到就好,吓死我了。”
赵韩青方才的反应,司华遥都看在眼里,那都是下意识反应,足以说明自己在他心里有多重要。
“皇上受伤了。”司华遥无意间看到赵韩青的手背红了一片,不禁皱紧了眉头。
赵韩青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这才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疼,刚想逞强说没事,手就被司华遥握住。他抬头看了过去,见司华遥一脸担忧,到嘴边的话转了一圈完全变了样,“嘶,疼疼疼!”
洪阳听到动静,连忙走了进来,见赵韩青的手背通红一片,又看看地上被打碎的汤碗,紧张地问道:“王爷可被烫伤?”
在他眼中只有司华遥,赵韩青受没受伤,跟他没关系。
“本王没事,烫伤的是皇上,快去拿药。”
“是,奴才这就去。”虽然不关心赵韩青,但司华遥吩咐的,他都回去做。
赵韩青的手背很快便起了水泡,看得司华遥一阵心疼,道:“以后皇上还是莫要干这种蠢事,本王不会领情。”
赵韩青心里一阵委屈,却并未抽回手,他贪恋司华遥指尖的温暖,小声道:“朕不需要王爷领情,手疼总好过心疼。”
司华遥的心随之一颤,不得不说赵韩青这无意间的情话,才是最有杀伤力的,他很罕见地没有怼回去。
见司华遥没说话,赵韩青心里有些忐忑,拿眼偷瞧了瞧,道:“王爷为何不说话?”
“皇上想让本王说什么?”
赵韩青很想问‘我受伤了,你心不心疼’,可这话他问不出口,即便是问出口,司华遥的回答也定不是他想要的。
就在这时,洪阳拿着烫伤药走了进来,司华遥又吩咐他取了根银针和烈酒。
司华遥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会有点疼,皇上忍着点。”
“好。”赵韩青直直地盯着司华遥看,根本没看自己的手。
司华遥先用烈酒在起泡的位置上消了消毒,这才拿起银针小心地挑破水泡,挤出里面的液体。
烈酒碰到伤口,赵韩青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疼得他发出‘嘶’的一声痛呼,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被司华遥紧紧握住,“别动,忍着点,一会儿就好。”
司华遥罕见的温柔,让赵韩青一阵怔忪,很快便回了神,心里甜滋滋的,就好似喝了蜜一样,手上的烫伤顿时也不疼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司华遥,只觉得低垂着头认真处理伤口的他最好看。昨日司华遥对他种种的冷漠,轻易被抛之脑后,包括他在心里暗暗发的誓言,也被忘得一干二净。
处理好伤口,司华遥又耐心地给他上了药,直到包扎好,这才松了手,叮嘱道:“最近几日伤口不要碰水。”
“哦,好。”赵韩青笑着应声。
司华遥抬头瞥了他一眼,见他看着自己傻笑,心中一阵无奈,却没了以往的反感,转头看向洪阳,道:“饭菜都凉了,让他们热一热再送上来。”
“是,王爷。”
洪阳出去没多久,春海便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赵韩青,行礼道:“奴才参见皇上,参见王爷。”
司华遥没有避讳,直接问道:“怎么样,可有了结果?”
“回王爷,已经确定胡詹与山东一事有牵扯,余东海是他的同党,其他奴才还未来得及问。”春海将这一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司华遥点点头,道:“你审问时,都有谁在场?”
春海被问得一愣,随即问道:“在场的人为数不多,都是东厂的人,王爷这般问,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方才兰嫔来见皇上,向皇上传递消息,说四位内阁大臣中唯有胡詹与山东的事有牵扯,还说余东海是胡詹的同党。”
春海闻言顿时变了脸色,跪倒在地,道:“奴才失职,还请王爷降罪。”
司华遥淡淡地看着他,道:“赵国如今乃是多事之秋,山东一事又事关重大,东厂偏偏在这时出了纰漏,你确实罪责难逃。”
春海应声道:“是,奴才愿受责罚。”
“本王给你三日,找出藏在东厂的细作,问出山东所隐藏的真相,若能办到,那便是将功折罪,若办不到……”
司华遥并未说完,春海却已明白了他的意思,深吸一口气,道:“是,奴才遵命!”
“去吧。”
“奴才告退。”春海起身,躬身退出殿外。
赵韩青见状出声问道:“若他办不到,王爷当真会问罪?”
春海和洪阳是司华遥的左膀右臂,赵韩青怀疑司华遥会袒护,也在情理当中。
“他是本王的人,问不问罪便不劳皇上操心了。”
方才还对他温柔似水,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又变了回去。
赵韩青不满地撇撇嘴,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热好的饭菜再次上了桌,赵韩青看看面前的饭菜,又看看受伤的右手,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好不容易才压了下去,佯装为难地说道:“王爷,朕的手伤了,该如何用膳?”
司华遥哪能不清楚他的小心思,心中不禁有些好笑,转头看向洪阳,道:“侍候皇上用膳。”
洪阳应声,来到赵韩青身边,道:“皇上想吃什么,奴才侍候您。”
见司华遥不上道,赵韩青心里的窃喜消失,赌气似的说道:“不必,莫说是伤了手,就是没了手,朕也能自己用膳。”
洪阳抬头看向司华遥,用眼神请示他该怎么做。
司华遥瞥了一眼赵韩青,道:“既如此,那你便退下吧。”
“是,王爷。”洪阳躬身退了出去。
赵韩青见司华遥自顾自地吃着,根本没有管他的打算,心里越发委屈,伸手去拿筷子,却疼得龇牙咧嘴,筷子掉在桌上。他又抬眼偷瞧司华遥,人家根本无动于衷,心里又酸又涩,索性也不忍着,一边吃一边‘嘶嘶哈哈’地喊着疼。
“闭嘴!”司华遥听得好笑,抬头看了过去。
赵韩青委屈地红了眼眶,略带撒娇地说道:“疼!”
司华遥无奈,道:“想吃什么?”
赵韩青含泪的凤眼顿时亮了起来,道:“鱼。”
司华遥眉头微蹙,却还是夹了块鱼肉,小心地挑好鱼刺,夹了过去。赵韩青配合地张开嘴,可司华遥不想他如愿,将鱼肉放进了勺子里,道:“用左手。”
赵韩青不满地蹙起了眉头,小声嘀咕道:“直接喂进嘴里不是更好,为何还要这么费事?”
司华遥挑挑眉,道:“皇上若是不满意,本王可以叫旁人来侍候。”
“满意,满意!”赵韩青识时务地改了口,用左手拿起勺子,吃起了鱼肉,发觉今日的鱼特别鲜美,还带着微微的甜。
平日里司华遥自己吃鱼都懒得挑刺,今日能为赵韩青挑刺,实属不易,他自然是满意,只是人的欲望是无限的,得到了会想要更多,他也不例外。
他们一个夹一个吃,虽然没什么言语,赵韩青却觉得彼此的距离拉进了许多,若早知道受伤能有这样的效果,他怎会等到今日。
“哎呀,糟糕。”赵韩青惊呼一声。
司华遥抬头看了过去,道:“何事这般大惊小怪?”
“今晚朕还要招兰嫔侍寝,可朕的手……”赵韩青为难地挥了挥受伤的手。
“皇上只需实话实说便是。”
“可这样兰嫔会觉得朕是故意推辞,这个节骨眼上,咱们还需从她那儿获取消息。”
司华遥眉头微皱,想要覆灭马家的阴谋,马秀兰是关键,确实不能怠慢。
他正思量着对策,洪阳从门外走了进来,道:“王爷,章辙到了。”
“让他进来。”
话音落下,章辙走了进来,身上背着个药箱,来到近前行礼道:“草民章辙参见皇上,参见王爷。”
“免礼。”
“谢王爷。”
司华遥直截了当地问道:“让你准备的药,可做好了?”
“回王爷,已经配制完成。”
司华遥眼睛一亮,道:“哦?拿来瞧瞧。”
章辙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药瓶,双手呈到近前。
司华遥接了过来,打开瓶塞倒出一粒,好奇地问道:“这真能让人假孕?”
“是,服下后,与怀孕的反应一模一样。”
司华遥点点头,道:“好,辛苦了,重赏!”
“多谢王爷。”
将药瓶放下,司华遥关切地问道:“邵华的身子如何?”
章辙如实答道:“有了王爷安慰,公子的心放宽了许多,今日晚膳吃了不少,精神也好了许多,草民以为调养些许时日,便能一如往常。”
司华遥点点头,道:“本王最近政务繁忙,不能时时照顾,就把他交给你了。”
“草民定不负王爷所托。”
“去吧。”
“是,草民告退。”
待章辙离开,赵韩青忍不住出声问道:“邵家五公子的病情……”
司华遥打断赵汗青的话,道:“摄政王府的事便不劳皇上费心了。”
赵韩青听得心里很不舒服,却识趣的没有过多纠缠,深吸一口气,道:“那招兰嫔侍寝的事要如何应对?”
司华遥思量了思量,道:“今日皇上便在偏殿留宿吧,对外便说是本王强留的皇上。”
赵韩青一怔,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两人翻云覆雨的画面,身子本能地打着颤,心却在期待着。
看着他越来越红的脸,司华遥顿觉有些不自在,补充道:“本王睡床,皇上睡软榻。”
峪.
晰.
赵韩青会错了意,心中难免失望,脸上更是火辣辣的,道:“哦。”
司华遥叫来洪阳,让他去给高怀传信,便起身来到桌案前,继续批阅带回来的奏折,不再理会赵韩青。可不知怎么的,他就是静不下心,脑海中总是浮现赵韩青脸红的模样,再加上他看过来的炙热眼神,总觉得有些心烦意乱。仅处理了两份奏折,他便放下了笔,叫人备水洗漱。收拾停当,他便进了寝殿,而赵韩青则留在了外间。
眼前没了赵韩青,司华遥很快便静下了心,靠在床边看了会儿书,这才躺下准备睡觉,心里想着:睡得早些也好,可以多睡会儿。
赵韩青躺在软塌上,看着隔间的房门,心里就好似猫在抓一样,他们已经许久不曾离得这么近,近到只隔了一扇门,只要推开那扇门,就能看到他,甚至发生点什么,只是他不敢。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有了进展,他怕因为自己一时冲动,又回到从前。
“之前明明……为何现在会变得这般清心寡欲?好好的一个人睡在身边,竟看都不看一眼……”
赵韩青烦躁地坐起了身,小声嘟囔道:“还是说单单不想看朕?那他在想谁?温文尔雅的宫怜,天真无邪的邵华,骄纵蛮横的赵明羽,还是害羞胆怯的楚熙?亦或是他后院里形形色色的男宠?”
他越想心里难受,不自觉地走到房门前,悄悄地伸出手摸上那道门,他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好似做贼一样。
犹豫半晌他终于还是耐不住心中的渴望,轻轻用力推开了那道门,借着昏黄灯光看向床上的人,他侧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口,锦被半搭在身上,盖住了腰身,一条腿伸在外面,蜷缩着压在锦被上。上好丝绸做成的中衣,裹在他身上,勾勒出完美的曲线,让人完全移不开目光。
赵韩青像是受到蛊惑一般,迈开步子走了过去,径直来到床前,刚想有所动作,突然一阵天旋地转,随即而来地便是脖颈处冰凉的触感。
司华遥看着身下有些发蒙的赵韩青,眉头皱得死紧,冷声说道:“想死?”
赵韩青看着司华遥,讪讪地笑笑,道:“王爷还没睡?”
“若还有下次,本王便杀了你!”
司华遥似是受到了司南遥的影响,也有严重的起床气,原本睡得正香,突然感觉一股陌生的气息出现,当即便清醒了过来,若不是他收手够快,赵韩青这条小命就没了。
看着司华遥眼中的冷漠,赵韩青的身子本能地打了个颤,突然觉得有些委屈,漂亮的眼尾渐渐红了起来,眼中有泪光闪烁,撒娇似的说道:“王爷,我疼。”
司华遥见状心里一揪,本能地松了手,看着他脖子上的血痕,眉头皱得越发紧了,道:“知道疼便不要做蠢事,本王的寝殿也是你能进的?”
赵韩青伸出受伤的右手,可怜巴巴地说道:“我只是手疼,一时睡不着,想和王爷聊聊天。”
第63章
司华遥看看包成粽子的手, 又看看那双委屈的凤眼,一时有些心软,松开了对他的压制, 坐起身道:“起来。”
身上的温度骤然消失,赵韩青心里有些失落, 磨磨蹭蹭地坐起身, 脖颈传来刺痛, 他‘嘶’了一声,想要伸手去摸,却被司华遥攥住了手腕。
“别碰, 手上脏。”
赵韩青眨了眨眼睛,凤眼内逐渐浮现委屈,道:“可是疼。”
“疼也活该。”司华遥的心不由自主地疼了那么一下, 道:“等着。”
见司华遥下床,赵韩青下意识地想去抓他的手, 却忘了自己的手受了伤, 疼得‘哎呦’一声。
司华遥无奈地说道:“你又作什么?”
“我怕王爷丢下我,就……”赵韩青连忙服软认错, 道:“我错了, 王爷莫气。”
赵韩青的话让司华遥有些触动, 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明明之前赵韩青说过类似的话, 那时他并没有这种感觉,为何如今……
意识到不对劲的司华遥改了注意,道:“随本王出去, 让洪阳帮皇上上药。”
赵韩青敏锐地察觉到司华遥的情绪变化,心中有些疑惑, 又有些惶恐,道:“王爷,都这个时辰了,洪阳定然睡了,这点伤不算什么,就这样吧。”
赵韩青有些语无伦次,眼中的惶恐清晰可见,司华遥的心疼了起来,烦躁紧随而至,道:“既然无事,便回去睡觉。”
赵韩青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攥住他的衣角,道:“王爷,可是我哪里做错了?若是有,我认错,王爷莫气,可好?”
司华遥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尽量平静地说道:“皇上错就错在对本王纠缠不休,本王早就说过,已经厌恶了你的身子,你现在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好好陪本王玩游戏。可你偏偏……”
赵韩青越听,心越痛,不想再听下去,便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死死地抱住司华遥,狠狠地吻了上去。
微凉的唇柔软的触感,让司华遥微微一怔,随即回过神来,想要推开赵韩青,却有一颗眼泪流入嘴里,那味道又苦又涩,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伸手抵住他的胸膛,手上的力道轻了许多,既能推开他,又不会伤了他。
看着他通红的双眼,司华遥心里也不好受,道:“闹够了吗?”
“没有!”赵韩青倔强地看着司华遥,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涌出眼眶,“我知道王爷你心里,我就是一件用完就扔的物件,王爷从未对我有过哪怕一丝的感情,王爷已说过不止一次,我知道,我都知道,王爷不用再说!”
司华遥心里一阵阵抽痛,“既然知道,你就该远离本王……”
“王爷以为我不想吗?可我做不到!”赵韩青罕见地用强硬的语气打断了司华遥的话,双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服,哭着说道:“以前我对你只有恨,恨不能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每日里想的是怎么杀了你!可你为何要在我绝望的时候,又给我希望,明明是你亲手推我进了地狱,为何又要把我拉出来,让我再次体会什么是温暖,让我见识到你的温柔……你让我还怎么恨你?”
“你要的,本王给不了,你这么做只能让自己进退两难。”
他不是司南遥,没有那种虐待人的癖好,难道做错了吗?
“为何给不了?王爷对宫怜、对邵华,甚至对楚熙,都是温柔以待,为何轮到我,却说给不了?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们?”
见司华遥不回答,赵韩青心里难受极了,靠在他胸前,哭得不能自已。
司华遥抬起手,想要给他安慰,却又狠心放下,道:“本王的温柔能给任何人,唯独不能给你。”
赵韩青的心脏骤然紧缩,疼得脸都白了,抬头看向司华遥,道:“为何?到底是为何?王爷给朕个理由,只要王爷能说服朕,朕便不再纠缠。”
看着赵韩青通红的双眼,司华遥深吸一口气,终于做了决定,既然不能给他想要的,那便彻底绝了他的念头。
司华遥的眼神变化,让赵韩青心生胆怯,他后悔了,慌忙伸出手,捂住司华遥的嘴巴,道:“不,今日太晚了,我……朕该睡了,明日还要早朝,朕不打扰王爷休息了。”
鼻间是药膏的味道,捂住他的嘴的是那只受了伤的手。司华遥攥住他的手腕,把手拉了下来,狠心说道:“本王今日索性把话说清楚,省得以后麻烦。”
一阵阵心悸传来,赵韩青伸手捂住胸口,呼吸开始困难,道:“王爷,我……我的心好疼……”
司华遥察觉不对,连忙扶住了他的身子,紧张地问道:“你的药呢?”
赵韩青看向门口,道:“在……外面,那个荷包里放着。”
司华遥急忙将他抱到床上,脚步匆匆地跑到隔间,找到了那个荷包,倒出一颗药丸,又快步回到床边,道:“赶紧吃下去!”
赵韩青抓住他的手,道:“王爷不说,我便吃。”
看着他发青的嘴唇,司华遥心急如焚,道:“不说,快吃了。”
赵韩青这才张开嘴,把药吃了下去。
司华遥又给他倒了杯水,喂他喝了下去,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的脸色才好上了些许,司华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到底是心软了,“皇上在这儿睡吧,本王去隔间。”
赵韩青伸手握住胸口,道:“王爷,我的心还是疼得厉害,我是否快死了?”
司华遥的心一阵揪痛,道:“死不了。”
“若我死了,王爷可会忘了我?”赵韩青看着司华遥,眼泪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滴落在枕头上。
“咳咳……”
喉咙突然一阵发痒,司华遥不自觉地咳了起来,将他脱口而出的‘会’字给盖了过去。他连忙起身去拿药,就着水吃了下去,这才舒服了些许。
赵韩青撑起身子看过去,关切地问道:“王爷,可好些?”
“无事。本王累了,歇着吧。”
司华遥没再多话,转身走了出去。
赵韩青看着被关上的房门,心里难受极了,一个门里,一个门外,他们明明只隔了一道门,为何就好似隔了天堑,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呢?
司华遥躺在软榻上,心情同样难以平静,就在赵韩青问他的那句话时,他的心就好似被人狠狠掐住一样,难受得厉害。
“难道我也对他动了心?”司华遥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可能!怎么可能?我性取向正常,怎么可能喜欢上男人?再说,在他眼里我是司南遥,他喜欢的也是司南遥,我跟着瞎掺和什么。”
想到这儿,司华遥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司南遥惹下的烂摊子,凭什么让他来收拾。烦躁地翻了个身,心里想着还是早点离开为妙,省的节外生枝,否则想走都难了。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儿,司华遥才算睡了过去,直到殿外传来洪阳的声音,“王爷,您该起了。”
司华遥不情不愿地睁开双眼,看着外面漆黑的天色,无奈地叹了口气,忍不住在心中哀嚎: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这鬼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再不情愿,该起还是得起,他刚坐起身,门便开了,赵韩青从里面走了出来,脸色看上去好了许多,只是眼睛有些肿,似是哭了许久。
“王爷醒了。”
“嗯。”司华遥淡淡地应声,一时对他无话可说。
“昨日是朕不对,王爷莫要放在心上。”
司华遥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淡淡地‘嗯’了一声。
赵韩青心里不是滋味,“那朕来侍候王爷更衣吧。”
“不必。”司华遥拒绝,不给赵韩青说话的机会,扬声说道:“进来吧。”
殿门被打开,洪阳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数名内侍,手中捧着洗漱用品。
看着司华遥侧脸,赵韩青心里越发难受,为何每次他觉得两人的关系亲近时,总会是这样的结局?唯一能回答他的是司华遥,偏偏他又不敢问,尤其是在昨晚之后,他总觉得一旦司华遥回答了他,那他们之间便再无可能。
洗漱、更衣、用膳,两人虽一同进行,相隔最多不过数米,却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气氛压抑到他们都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有些透不过气来。
司华遥将章辙制的药递给赵韩青,道:“皇上找个机会把药给兰嫔服下。”
赵韩青下意识地用右手去接,在看到手上的纱布后,又换成了左手,道:“好。”
“那就走吧,时辰不早了。”司华遥看了一眼他的手,率先走了出去。
“好。”赵韩青轻轻应声,紧随其后。
……
时间匆匆而过,又过去了三日,马秀兰早上起床时,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还伴随着恶心,干呕了好一会儿,才算缓过来。
春桃见状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面露喜色,道:“主子,您这反应,不会是害喜了吧?”
三天前,马秀兰从乾坤宫离开后,满心期待地等着赵韩青派人去抬她,谁知等来等去,也没等到人。她心中恼怒,便派人去乾坤宫打听,这才知晓原来赵韩青被司华遥叫了去。
虽然马家的势力庞大,但给马秀兰十个胆子,也不敢这时候去蹙司华遥的眉头,所以即便她再气闷,也只能忍着。
好在第二日赵韩青便召见了她,当她看到赵韩青手上和脖子上的伤时,心里的气闷转变成心疼,对他一阵嘘寒问暖。
赵韩青对她的态度也好了许多,她以为赵韩青是出于愧疚,也就没多想,那件事便算是过去了。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她总会得偿所愿,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马秀兰收回思绪,忙问道:“我的月事是几时来着?”
春桃想了想,道:“应该是昨日,主子可有感觉?”
马秀兰摇摇头,道:“快去叫太医。”
“是,奴婢这就去。”
春桃刚走到门口,就听马秀兰说道:“找崔太医。”
春桃应声道:“是,奴婢明白。”
马秀兰在侍女的侍候下,简单地洗漱一番,还专门找了件宽松的衣服换上。当她收拾完时,正巧太医也到了。
崔显来到近前,行礼道:“微臣参见兰嫔娘娘。”
“崔太医免礼。”
“多谢娘娘。”崔显起身问道:“不知娘娘的身体有何不妥之处?”
马秀兰温声说道:“今早起身时,本宫突然觉得头晕目眩,还有些恶心,便派人去请崔太医,给本宫瞧瞧。”
“能为娘娘办事,是微臣的福气。那微臣便给娘娘诊诊脉。”
马秀兰点点头,道:“来人,给崔太医赐座。”
“是,主子。”春桃给崔显搬了个凳子,道:“崔太医请坐。”
崔显谢了恩,坐到了凳子上,随后拿出脉枕给马秀兰诊脉。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崔显收回了手,笑着说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您这是喜脉!”
马秀兰闻言脸上一喜,忙问道:“崔太医可确定?”
“千真万确!”崔显奉承道:“娘娘可是首位怀上龙嗣的嫔妃,真是可喜可贺啊!”
得到想要的答案,马秀兰不禁欣喜若狂,道:“春桃,赏!”
春桃连忙应声,从袖中掏出银票塞到崔显手中,道:“崔太医,主子的胎以后就靠您看顾了。”
崔显也不客气,将银票收了起来,道:“多谢娘娘赏,微臣定尽心尽力,确保龙胎安全降生。”
“本宫有孕的消息暂时不要传出去,崔太医还要保守秘密。”马秀兰伸手摸摸平坦的小腹,眼底闪烁着温柔的光,道:“本宫想确保万无一失后,再将这个消息亲口告知皇上。”
“是,娘娘,微臣明白。”
崔显在宫中做太医已不是一日两日,见惯了为了子嗣互相算计,明白马秀兰的担忧。
“崔太医,本宫这是第一胎,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娘娘刚刚怀孕,正是容易滑胎的时候,要切记不能侍寝……”
崔显滔滔不绝地说,马秀兰认认真真地听,转眼便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那本宫何时才能再侍寝?”虽然有了龙胎,可她不能保证别人就怀不了孕,她还是要争赵韩青的宠爱。
“怀孕五月后,娘娘便能再度侍寝,不过也要看胎像如何。”
“好,本宫记下了,多谢崔太医。”
“那微臣给娘娘开些安胎药,您先喝着。”
“好,有劳崔太医了。”
……
崔显刚出昭华宫,司华遥便收到了消息,吩咐道:“你派人好好查查崔显。”
洪阳一怔,随即说道:“王爷是怀疑他是马家的人?”
“宫妃怀孕,就相当于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这般说不只因怀孕生子很危险,还因牵扯的利益关系,太多人不想让她生下孩子,尤其是这种形势复杂的朝局下,她的身份又十分敏感,所以必定会选择一个绝对信得过的太医,来帮她保胎。”
“是,奴才这就去办。”
“记得顺藤摸瓜,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是,王爷。”
洪阳刚走,春海便走了进来,躬身说道:“奴才参见王爷。”
“回来了。”司华遥抬头看了过去,道:“事情进展如何?”
春海从袖中取出奏折,双手呈于头顶,道:“胡詹和余东海已然招供,山东一事水落石出,这是他们的供词,还请王爷过目。”
司华遥将奏折接了过来,仔细看了看,不由惊讶地说道:“竟是金矿?”
“是,山东青州境内藏有一座庞大的金矿,已开采三年已久,他们之所以隐瞒青州大旱,便是因此。”
“金矿啊,还开采了三年之久,那他们得多有钱啊,怪不得能欺上瞒下,连一朝首辅也能拿下。”司华遥越看,心中越是恼怒,道:“内阁四位首辅,居然有三个是他们的人,唯有一个于鹤没有牵扯,哈哈,好,真是好!咳咳……”
春海见状连忙劝道:“王爷息怒,千万保重身体!”
司华遥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在御案上,道:“青州数万条性命,抵不过他们心里那点贪欲,真正是该死!”
“王爷息怒,现在已然水落石出,只需将那些蛀虫连根拔起,便能还朝廷以海清河晏。”
司华遥又咳了两声,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道:“这金矿的具体位置还未确定?”
“回王爷,胡詹只知有这么个金矿,并不知其具体位置。”
司华遥点点头,道:“东厂的细作可找到了?”
“是掌刑千户郭长林。”春海跪倒在地,请罪道:“奴才有眼无珠,愧对王爷信任,还请王爷降罪!”
两名负责审讯的掌刑千户,一个是胡詹的同党,一个是马家的人,这事实在是巧合得很,若换成别人,司华遥定起疑心。不过这件事倒也给他敲响了警钟,他看似掌控了朝局,其实各方正暗中发展势力,蓄势待发,他要想保住性命,只能将他们扼杀在摇篮之中。
“此事确实是你失职,不过本王念在你忠心耿耿的份上,给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带人亲自跑一趟山东,无论如何也要找到金矿所在,切记多带些好手,本王与你先斩后奏之权,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对于那些为了一己私利,枉顾百姓生命的畜生,司华遥不会手下留情。
“是,奴才定不负王爷所望!”
“对了,你可对郭长林动手?”
“未曾,奴才唯恐打草惊蛇,搅了王爷的计划,便将其调去别处公干,他不知自己的身份已然泄露。”
司华遥闻言松了口气,道:“嗯,很好,派人盯着,一旦他有异动,马上着人禀告。”
“王爷放心,奴才已安排妥当。”
“你去吧,尽快动身。”
“是,王爷,奴才告退。”
司华遥又拿起奏折,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人名,就气不打一处来,喉咙一阵发痒,他又咳了起来。
隐在暗处的江林听着司华遥不停的咳嗽声,不禁一阵担忧,看向殿门口的方向,洪阳和春海都不在,门口的两名内侍只知道傻站在门口,显然不怎么中用,犹豫片刻,便翻窗而入。
司华遥听到动静看了过去,见是江林有些疑惑,外面下着雨,他一直隐在暗处,身上带着水气,道:“你、咳咳、有事?咳咳……”
“属下听您咳嗽不止,分外担心,故而现身侍候。”江林担忧地走上前,道:“王爷,您的药呢?”
司华遥解下身上的荷包,倒出一粒药丸吃了下去,江林连忙倒了一杯温水,递了过去。司华遥接过水杯,一口气喝完,咳嗽这才好了些许。
司华遥缓过了劲儿,道:“你来的正好,本王有事要你去做。”
江林躬身说道:“王爷请吩咐。”
“找人将兰嫔怀孕的消息散出去,切记要不动声色。”
“是,属下这就去办。”
江林从窗口翻出,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回来的洪阳正在收伞,突然听到窗口传来动静,微微皱了皱眉,连忙走进御书房,见司华遥安然无恙,不禁松了口气,问道:“王爷方才可听到什么动静?”
“是江林,本王吩咐他去做点事。”
见司华遥的脸色不好,洪阳不禁关切地问道:“王爷,您脸色不好,可是身体不适?”
“无妨。”司华遥咳了一声,道:“方才已经吃了药,你去给本王泡杯茶来。”
“是,王爷。”洪阳转身出了御书房。
一阵风吹过,带着股雨后草地的味道,司华遥转头向外看去,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放下手中的奏折,他走到窗前,抬头看向天空,秋日的天很高很蓝,尤其是在这没有污染的时代,深吸一口气,清新的空气吸进胸腔,让人神清气爽。
司华遥不禁想起赵韩青,这几日两人几乎没有交流,只有早朝时说上一两句,他都能看出藏着赵韩青平静表象下深深的惶恐,他不是不想靠近他,只是害怕听到他不想听到的话。
这明明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可司华遥心里并不好受……
脚步声响起,洪阳端着茶杯走了进来,打断了司华遥的思绪。
“今日皇上那边可有动静?”
洪阳怔了怔,随即答道:“皇上自早朝后,一直在乾坤宫批阅奏折,没有与人接触。”
司华遥点点头,转身走了回去,来到御案前拿起刚刚放下的奏折,道:“今日大考,宫怜可去了?”
“回王爷,怜公子很早便起了身,准时到达考场。”
“邵华呢?身子可好些?”
“公子身子好了许多,现在已能下床,早上还曾送怜公子出府。”
“楚熙那边可有动静?”
“殿下这几日经常出府,去的最多的是书铺,往往一呆就是一两个时辰。”
“书铺?”司华遥微微皱眉,道:“是否与可疑人物有过接触?”
洪阳摇摇头,道:“应该没做过不同寻常之事,毕竟福禄时时跟着,若当真可疑,福禄不会没有察觉。”
“除了福禄,楚熙的那个贴身内侍也跟着吗?”
“是,跟着。自从他伤好以后,殿下便将其带在身边。”
“不光要盯着楚熙,还要盯着那个内侍,他们没有你们想象的那般简单。”
“是,奴才谨记。”洪阳犹豫片刻,道:“王爷,殿下与卫公子有过接触。”
“卫桥?”司华遥愣了愣,眉头随即皱了起来,问道:“上次他借银子是为何来着?”
“回王爷,绸缎庄的货品在运输时遇到了问题,以致不能按时交货,那五千两是赔偿。”
“五千两的赔偿?为何如此多?”司华遥的眉头皱紧。
“卫公子卖的都是上好的丝绸,与人签订的契约违约金便是五千两,白字黑字写的很清楚。”
“这么巧吗?”司华遥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夜闯王府的高手,道:“你可还记得那日春海追出去的那个刺客?”
洪阳微微怔了怔,随即说道:“奴才记得,王爷的意思是那人与殿下有关?”
“现在想想也不无可能。”
司华遥了解剧情,他清楚楚熙的能力,也了解他并非手无缚鸡之力,手上掌握的势力虽然不多,却也不是没有。楚熙被他带进王府是临时性决定,他的人不知其中缘由,自然要过来询问。
“王爷放心,奴才会叮嘱福禄,好好盯着。”
“让人查查那间书铺,还有这些日子楚熙去过的地方。”
“是,奴才这就去办。”
“等等,还有卫桥,仔细查查那次意外,本王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再查查他最近在做些什么。”
“是,王爷。”
卫桥是司南遥的表哥,知晓司南遥的真实身份,这是一大隐患啊。
第64章
又过了三天, 因为锦衣卫和东厂的全部出动,会试顺利结束,并未出现任何意外, 随后便是考官井然有序的阅卷,以及举子忐忑不安地等待放榜的时间。
宫怜从考场出来, 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少, 但精神还不错。整整三日被困在那个连转身都费劲的小房子里, 吃喝拉撒全在里面,不憔悴才怪。好在都熬过去了,接下来只需等待放榜便可。
三喜见状忙走了过去, 笑着说道:“公子辛苦,奴才来接公子回府。”
宫怜深吸一口气,道:“累是累了点, 但出来犹如重获新生,这感觉很好。”
三喜欣慰道:“奴才看得出, 公子脸上的笑容灿烂了许多。”
“这都是王爷给的。”宫怜深吸一口气, 心中突然有些忐忑,道:“希望我没让王爷失望。”
“以公子的才学定能高中, 咱们只需回府等消息便可。”
宫怜笑了笑, 并未放在心上, 道:“王爷可回府了?”
“王爷还在宫中。”见宫怜有些失望, 三喜忙安慰道:“不过王爷一直在关注公子, 前日还曾问起,公子是否顺利进入考场。”
宫怜垂下目光,敛起眼中的失望, 道:“回府吧,已经三日未曾梳洗, 如今这模样实在邋遢。”
“是,马车在这边。”
宫怜跟着三喜上了马车,径直回了王府。
御书房内,司华遥正在处理奏折,洪阳走了进来,躬身说道:“王爷,大考结束了,三喜已经接公子回府。”
司华遥点点头,道:“他的状态如何?”
洪阳被问得一愣,随即答道:“三喜说公子面容憔悴,精神却不错。”
“多让账房给他些银子,让他出去好好放松放松。”
“是,王爷。”
两人正说话,殿外传来内侍的通禀,“启禀王爷,高阳王在外求见。”
司华遥微微一怔,随即看向洪阳,道:“请他进来。”
“是,王爷。”
齐均身穿一身朝服,站在御书房门口等待,见洪阳从里面出来,连忙上前问道:“公公,王爷可要见小王?”
洪阳笑着说道:“王爷有请,请高阳王随奴才前往。”
“好,劳烦公公带路。”
“奴才不敢当,高阳王请。”
齐均跟着洪阳走进御书房,看向御案后的司华遥,多日未见,他神采依旧,只是脸色稍显苍白。见司华遥蹙眉,齐均忙收敛心神,行礼道:“小王见过王爷。”
“高阳王不必多礼。”
“谢王爷。”
“高阳王此来所为何事?”最近事多,司华遥没心情和他废话,索性直奔主题。
齐均从袖中抽出一本折子,道:“这是父皇着人送来的国书,还请王爷过目。”
洪阳看了看司华遥,随后来到齐均身边,接过了国书,呈了上去。
司华遥翻开看了看,不禁挑了挑眉,道:“齐皇是想割让山城给赵国?”
齐均出声说道:“和硕之事,父皇知晓后十分震怒,自觉有负王爷信重,便想着以山城作为赔礼,送与王爷,还请王爷笑纳。”
山城是齐国的边境重镇,与赵国的遂城相邻,司华遥没想到齐皇竟会这般轻易,便割让山城。
将国书合上,司华遥起身绕出御案,来到齐均身边,道:“山城可是个好地方,齐皇当真舍得?”
“送与王爷自然舍得。”齐均奉承了一句,接着说道:“只是听闻和硕出事,父皇伤心之下一病不起,尤其思念小王,希望小王能早点回去,侍奉床前,还望王爷成全。”
这才是齐皇割让山城真正的目的,司华遥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看来高阳王很受齐皇宠爱啊。”
齐均自知瞒不过司华遥,讪讪地笑了笑,道:“王爷,请看在我们诚心诚意的份上,放小王回国为父皇尽孝。”
“此事事关重大,本王需与皇上商议过后,再做决定,高阳王回去等消息吧。”
齐均犹豫片刻,没再纠缠,躬身说道:“那小王告退。”
司华遥见状满意地点点头,道:“洪阳,替本王送高阳王。”
“是,王爷。”洪阳走到齐均身边,躬身说道:“高阳王请。”
两人离开,司华遥拿起奏折,脚步一转走出御书房。
门口的内侍见状连忙跟上,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
待司华遥来到御花园时,只见远处一个侍女神色匆匆地跑过,身上有物品掉落都没有察觉,跑去的方向正是乾坤宫。
司华遥走上前,看向侍女掉落的物品,是一个精致的香囊,他弯腰捡起,一股奇特的香味传来,让他心生警觉,随即屏住呼吸,转头看向身后的小圆子,道:“用衣袖遮住嘴巴,拿着这香囊去太医院,问问里面装的是什么。”
小圆子捂住口鼻,接过了香囊,“是,王爷,奴才这就去。”
司华遥看看乾坤宫的方向,迈开步子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问道:“小方子,方才那名宫女你看着可眼熟?”
“王爷恕罪,奴才方才只看到一个背影,实在认不出是谁。”
司华遥没说话,加快了脚步,很快便来到了宫门口。宫门前站着三名身穿宫装的女子,其中一个正是方才神色慌张的侍女,而另一个容颜艳丽的女子,司华遥虽未见过,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门口的内侍见司华遥过来,连忙行礼道:“奴才参见王爷。”
那三名女子也看了过来,正是崔明珍和她的贴身侍女,她们见是司华遥,慌忙上前行礼道:“嫔妾参见王爷,王爷万福金安。”
司华遥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们为何在此处?”
崔明珍不敢抬头,答道:“回王爷,嫔妾是来求见皇上的,内侍进去回话,还未回来,故嫔妾等在此处。”
司华遥看向方才那名掉香囊的侍女,道:“你叫什么?”
侍女低垂着头,根本不知司华遥问得是谁。
小方子上前,怒声呵斥道:“大胆!王爷问话,你竟敢不答!”
侍女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跪倒在地,道:“王爷恕罪,奴婢叫清荷。”
司华遥点点头,道:“既是来见皇上的,便随本王进去吧。”
崔明珍脸色一白,似乎有些不情愿,却又不敢拒绝,只能硬着头皮道:“多谢王爷。”
司华遥将崔明珍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抬脚便进了乾坤宫,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众人进了乾坤宫,来到寝殿门外,门口守着的不是高怀和德辉,而是元宝和如意,见司华遥过来,行礼道:“奴才参见王爷。”
“皇上不在里面?”
如意答道:“回王爷,皇上去如厕,待会儿便回。”
司华遥点点头,道:“那本王便在殿中等等。”
见司华遥走进寝殿,崔明珍的脸色变了变,想要出声阻止,却被身旁的清荷拉了一把。
崔明珍转头看向清荷,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好似松了口气,让人摸不着头脑。
司华遥径直坐到了主位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三人。
崔明珍站在殿中,被看得头皮发麻,连大气都不敢喘,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崔贵人来见皇上所为何事?”
司华遥突然开口,吓了崔明珍一跳,生生出了一身冷汗,道:“嫔妾听闻皇上近日身体不适,特意过来探望。”
“崔贵人倒是有心了。”司华遥看向崔明珍身旁的侍女,见她的手里提着个食盒,道:“那是带的什么?”
“是嫔妾做的点心,想让皇上尝一尝。”
“点心啊,拿过来给本王瞧瞧。”
曹明珍怔了怔,明显没想到司华遥会有这样的要求,不过她很快便回过了神,道:“王爷,嫔妾做的点心有些粗陋,恐入不了王爷的口。”
“怎么,入得了皇上的口,却入不了本王的口,曹贵人这是在贬低皇上,还是在暗讽本王?”
司华遥的语气很淡,曹明珍却听得心惊胆战,忙说道:“嫔妾并无此意,只是怕嫔妾做的东西,王爷不爱吃,还请王爷明鉴。”
司华遥的眼睛微微眯起,重复道:“拿过来。”
小方子走上前,从侍女的手里夺过了食盒,提到司华遥的面前,打开后将里面的点心端了出来。
司华遥低头看了看,黄色的方形点心,没什么花样,比起御膳房做的点心,确实朴素了许多。他正要说话,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便抬头看过去,只见赵韩青从外面走了进来。
赵韩青见殿中竟然这么多人,神情微微一怔,随即皱起了眉头,没有理会曹明珍,而是看向司华遥,道:“王爷找朕有事?”
“有点事,不过不急。”司华遥看向曹明珍,随口解释道:“过来时正巧碰到曹贵人过来拜见皇上,便带她进来了。”
司华遥什么性情,赵韩青再了解不过,若不是别有目的,绝对不会理会后宫那些嫔妃。
赵韩青转头看向曹明珍,出声问道:“你来见朕所为何事?”
曹明珍偷偷瞥了司华遥一眼,道:“皇上,听闻您受了伤,嫔妾便做了些点心,过来探望。”
“现在看完了,可以走了。”赵韩青说话丝毫不留情面。
“皇上……”曹明珍眼底浮现委屈之色,想说什么,却碍于司华遥在场,好多话都不敢说。
司华遥见状出声说道:“皇上太不知怜香惜玉。”
赵韩青转头看向司华遥,见他正感兴趣地看着曹明珍,心里顿时一阵发酸,道:“朕有事要与王爷商议,闲杂人等不便在场。”
“那便让他们在偏殿稍待,待皇上与本王商议完政事,皇上再召见曹贵人。”
曹明珍的眼睛一亮,不待赵韩青说话,连忙谢恩道:“嫔妾多谢王爷。”
“小方子,带曹贵人去偏殿。”
小方子应声,带着曹明珍走了出去。
赵韩青回头看向德辉,道:“你出去,在门口守着,任何人不得打扰。”
“是,奴才告退。”
“等等。”司华遥叫住德辉,指了指桌上的糕点,道:“拿去给太医瞧瞧,可有不妥?”
德辉微微一怔,随即应声道:“是,王爷。”
德辉将点心重新装好,拎着便退出了寝殿。
赵韩青眉头紧皱,想想司华遥对曹明珍反常的态度,道:“王爷是怀疑那点心被人动了手脚?”
“三日前,本王让人将兰嫔怀孕的消息散出去,宫中不少人动了心思,今日曹贵人过来,大抵是因为此事。”
“即便她想朕宠幸,也不至于在点心中动手脚,这太容易暴露,她就不怕事后朕降罪于她?”赵韩青不信竟有人会这么蠢。
“方才本王在御花园见到一名侍女急匆匆地跑向乾坤宫,就连掉了东西都未察觉,本王走进一看,是个做工精致的荷包。荷包里传出异香,本王觉得非同寻常,便让小圆子送去了太医院,那侍女便是曹贵人身边的清荷。”
“异香?”赵韩青了解司华遥,他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曹明珍果真想要算计朕?”
“是否如本王所想,应该很快便能知晓。”
“所以王爷留她们在偏殿,就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
司华遥并未回答,只是微微笑了笑。
“那王爷来找朕,就是为了此事?”
司华遥从袖中取出奏折,递了过去,道:“皇上瞧瞧这个。”
赵韩青接过奏折,仔细看了看,不由惊讶地说道:“齐国竟要割让山城?山城可是边疆重镇,易守难攻,齐皇这么做会不会有诈?”
司华遥摇摇头,道:“他开出的条件是要齐国使团回京。”
赵韩青闻言恍然大悟,道:“齐皇的目的是确保高阳王安全回国?”
“齐均是齐皇的嫡子,名正言顺的太子人选,更何况齐国的皇子不多,有能力者更是少之又少,怎么看齐均也是最佳的储君人选,若是用一座城便能换他的安全,也算是物超所值。”
“那王爷怎么打算?是留,还是放?”
“如今赵国乃多事之秋,若要强留,恐会生变。不过要让本王放人,一座城少了些,本王打算再要一座,祁县就挺好。”
“祁县?”赵韩青回想了一下三国地图,随即说道:“那里穷乡僻壤,且山多林密,王爷为何要那里?”
司华遥看了看赵韩青,解释道:“赵国若想攻打齐国,祁县是必经之路,那里易守难攻,将是进军的巨大阻碍,具有极其重要的军事地位,甚至超过山城。”
赵韩青听得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道:“王爷打算攻打齐国?”
“这是未雨绸缪。至于是否会这么做,还要看本王是否有兴致。”
看着司华遥一切皆在掌握的模样,赵韩青心中不禁感慨万千,不得不承认司华遥比他更适合做一国之君。
“若齐皇答应,王爷同意齐国使团回去,那楚国那边呢?”
“那还要看楚皇出的价码,是否能让本王心动。”说到这儿,司华遥有一瞬间地停顿,随后说道:“明日本王就不早朝了,去一趟四方馆。”
赵韩青猜测道:“王爷是打算将齐国开出的价码,透露给楚仪兄妹?”
“嗯。”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时省力又省心。
司华遥突然感觉有些口渴,四下看了看,扬声说道:“来人,泡杯茶来。”
小方子听后,连忙应声,转身去泡茶。
口渴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身子也跟着燥热了起来,司华遥终于察觉了不对劲,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命令道:“江林,去叫太医!”
隐在暗处的江林微微一怔,随即意识到了不妥,纵身一跃出了乾坤宫。
赵韩青见司华遥苍白的脸色染上绯红,不由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忙问道:“王爷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
司华遥连忙来到软榻前,盘膝坐了下来,道:“本王中了药!”
“中药?”赵韩青随即想起方才司华遥说过的话,“那个荷包?”
司华遥没说话,闭上眼睛运功,试图压制体内的药劲儿。
赵韩青看着司华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脸有越来越红的趋势。赵韩青忍不住伸手去触摸,本以为会被阻拦,没想到竟真摸到了司华遥的脸,入手是滚烫的温度,让他的心为之一颤,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司华遥只觉得很热,就好似身体里着了火,无论他怎么压制,也无法将火熄灭,甚至越烧越旺。突然,脸上传来凉意,让他心生贪恋,忍不住伸手握住,睁开双眼看了过去。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朦朦胧胧,不似以往的清明,多了几分魅惑,几分懵懂,看得赵韩青手脚发软,心中的欲/望被轻易勾起,“王爷……”
赵韩青软绵绵的声音,让司华遥猛地回了神,连忙松开他的手,道:“离本王远点!”
“王爷,你中了春/药,想要解药很简单,朕……”
“不必!”司华遥果断拒绝,冷漠地看着他,道:“出去!”
司华遥的冷漠伤了赵韩青的心,凤眼红了起来,道:“朕就这么惹王爷讨厌吗?当初……”
“滚出去!”司华遥打断赵韩青的话,他已经快压不住体内的药性,“不想死,就马上滚出去!”
不等赵韩青说话,殿门便被人推开,江林拉着徐超走了进来,“王爷,太医到了!”
徐超行礼道:“微臣参见王爷。”
司华遥也不废话,直接问道:“本王中了春/药,你可有解?”
“春/药?”徐超忙问道:“王爷可知是何种春/药?”
“方才本王让人送去的荷包,你可见了?”
徐超一怔,随即说道:“回王爷,那荷包里是合欢香,并无不妥。”
“并无不妥?”司华遥眉头皱紧,道:“那本王如今是怎么回事?”
“王爷,可能让微臣给您把把脉?”
“过来。”
徐超连忙走了过去,跪坐在软榻旁,给司华遥把脉。
司华遥闭着眼睛,努力压制体内的药劲儿,可越是压制,药效越烈,若不是他意志力惊人,这会儿怕是已经失去理智。
司华遥突然喉头一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众人大惊失色,江林二话不说跳上软榻,运转内力抵住司华遥的后心,为他输送内力。
“不可!”徐超见状连忙阻止,道:“这种药越是压制,药效越烈,必须与人交/合,才能化解,否则会危及性命!”
江林慌忙收回手,焦急地叫道:“王爷,您想要谁,属下去给您找来!”
司华遥睁开眼睛,桃花眼泛着朦胧的水雾,道:“没有其他办法?”
徐超摇摇头,道:“王爷,那合欢香本是一种常见的香粉,不会有催/情的效果,但闻到此香的人,再碰到焚烧的四叶草,便会变成催/情/药,若马上与人交/合,不会有损身体。只是王爷在察觉后,用内力压制,这便激发了它的药性,变成了烈性春/药,若再不与人交/合,怕是与性命有碍。”
“四叶草?”
司华遥的话提醒了徐超,他转头看向桌上的香炉,随即走了过去,端起桌上的茶杯,浇灭了正焚烧的香,随后俯下身闻了闻,道:“王爷,这香炉内被放了四叶草,微臣的猜测不错。”
“那你为何无事?”
徐超苦笑,道:“并非臣无事,只是还未发作。”
江林重复道:“王爷,您想谁来服侍,属下这就去找人!”
徐超接话道:“王爷,时间拖得越久,与您的身体越不利,尤其您的身子本来就不好。”
“你们都出去!”赵韩青突然开了口。
“不行!”江林坚决反对,司华遥现在十分虚弱,赵韩青若此时对司华遥不利,十有八九会得手,他不能冒险,道:“江林愿服侍王爷。”
司华遥脸上闪过错愕,他清楚江林的担忧,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赵韩青变了脸色,江林跟随司华遥多年,绝对值得信任,况且江林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都与他不相上下,再加上司华遥对他的态度,司华遥十有八九会选择江林。
“你想抗旨?”
赵韩青无法想象司华遥和别人翻云覆雨,却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拿身份压人。
江林与赵韩青对视,丝毫不让,“江林只效忠王爷!”
“放肆!”赵韩青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心脏也一抽一抽的疼,“来人!”
“够了!”司华遥打断两人的对峙,体内的药在慢慢吞噬他的理智,若再这么下去,他确实离死不远了。
赵韩青上前一步,直视着司华遥的眼睛,道:“朕对王爷如何,别人不清楚,王爷应该心知肚明。”
司华遥与赵韩青对视,犹豫了许久,终究是叹了口气,道:“江林,把那个荷包收好,还有曹贵人和清荷,让人看管好。”
江林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道:“王爷,属下心甘情愿服侍您,求王爷成全。”
“本王知道你忠心,都退下吧。”
“王爷……”
司华遥打断江林,道:“你连本王的命令也不听了?”
江林神情一滞,跪倒在地,道:“属下不敢。”
“退下。”
“是。”江林起身,看向赵韩青,道:“若王爷有半点损伤,属下便血洗皇宫!”
江林说完,躬身退了出去。徐超也不敢多说,紧跟着江林退了出去。
赵韩青根本没听清江林说了些什么,现在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司华遥。
司华遥的心彻底乱了,他方才压根没考虑过江林,满脑子都是最初见到赵韩青的样子,他□□地站在面前,为自己更衣,还有他身上那条银色的链子……
“我竟被司南遥影响这么深?”
就在司华遥胡思乱想之际,赵韩青再上前一步,双手捧住了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道:“王爷能选奴,奴心里欢喜,让奴好生侍候王爷。”
司华遥的心为之一颤,这是他初来那日赵韩青的自称。
赵韩青松开司华遥,往后退了一步,一件一件脱掉身上的衣服,转眼间他便□□。
司华遥的眼神一暗,脑袋轰得一声炸开,再无法控制自己,他起身上前,一把箍住赵韩青的腰,低头便吻了上去。
霸道又热烈的吻,就好似一道巨浪迎面拍来,让赵韩青招架不住,就连呼吸都忘了。
就在赵韩青以为自己会窒息而死时,司华遥松开他的唇,咬上了他的耳垂。
触电般的感觉传遍全身,赵韩青大脑一片空白,四肢软绵绵的,根本站不住,只能攀住司华遥的脖颈,才勉强撑住身子。
“啊!”
撕裂般的疼痛让赵韩青回了神,发现自己此时正趴伏在桌上,而司华遥则站在桌前。
第65章
痛, 皮肉被撕裂的痛,赵韩青紧咬着双唇,强忍着没有痛呼出声, 为了稳住身子,不得不用双脚死死地勾住桌子。
‘叮叮当当’, 桌上的茶盏相互碰撞着, 很快便摔落在地, 碎成了几瓣,发出清脆的声响。洁白的宣纸与毛笔一同掉落,毛笔率先落地, 宣纸盖在了笔上,很快便被墨汁渗透,留下黑色的印记。砚台较重, 却也被撞落在地,‘砰’的一声, 将地面砸出一个坑。
赵韩青犹如一叶小舟, 漂浮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毫无反抗之力, 只能随波逐流。
‘叮叮当当’‘吱吱呀呀’的声音, 听得殿外的人一阵面红耳赤。
赵韩青努力地想要回身, 却根本看不到司华遥, 只能趁他慢下来的空挡, 用尽全力翻了个身,双腿死死地缠住他的腰,双手揽住他的脖颈, 用尽全力让身子悬空挂在他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眼睛,道:“王爷可知我是谁?”
司华遥此时虽然被药劲儿所控,却并非理智全无,自然明白赵韩青的意思,只是他不知该怎样面对。
司华遥的眼神变化,让赵韩青突然有些心慌,不敢再多问,低头吻上他的唇……
司华遥看着昏死过去的赵韩青,既愧疚又心疼,在意识到自己中了药后,他下意识地选择用内力压制,不想因为这个和别人发生关系,没曾想竟起了反作用,不说赵韩青累的晕了过去,就是他自己也觉得十分疲惫。
昨晚疯狂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他非常清楚他们都做了什么,赵韩青的努力迎合和惶恐不安,都在向他诉说着他爱的有多卑微。
司华遥拖着疲惫的身子下了床,随意套上一件衣服,赤着脚来到门前,打开了殿门。
守在门外的江林和洪阳见他出来,连忙行礼道:“奴才(属下)参见王爷。”
司华遥神色淡淡地吩咐道:“备水,本王要沐浴。”
“是,奴才这就让人准备。”洪阳转身离开。
江林看向司华遥的眼神闪过复杂的情绪,道:“王爷,章进已进宫,可要召他为王爷诊脉?”
司华遥并未看到,想了想说道:“待本王沐浴过后吧。”
江林走进寝殿,瞥了一眼昏睡的赵韩青,弯腰拿了双鞋,随即返回到司华遥身边,蹲下身道:“王爷,地上凉,穿上鞋吧。”
司华遥低头看着江林,微微蹙眉,道:“本王自己来便可。”
“是,王爷。”江林并未纠缠,而是起身退至一旁。
热水很快备好,司华遥好好地泡了一会儿,只是身上的疲惫并未减少,反而更累了。
在司华遥沐浴时,江林便叫来章进,在殿外侯着。待他沐浴过后,便让章进进殿,给他诊脉。
过了好半晌,章进才收回手,眉头越皱越紧,道:“王爷,您的身子本就弱,又经此一事,损了根本,必须卧床静养,否则有碍寿数。”
司华遥闻言心情有些复杂,从前只听说过纵欲过度会死人,没想到如今竟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就静养。”司华遥看向床上昏睡的赵韩青,眼底闪过心疼,道:“你去给皇上把把脉。”
章进转头看了过去,随即应声,来到了床前,其他的地方都已收拾过,可这床因为赵韩青还在昏睡,就保持着原样。即便有锦被遮盖,章进还是闻到了浓浓的□□的味道,不知为何脸上竟有些发烧,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司华遥一眼。
司华遥单手撑着头,黑色的长发散落在肩头,让他的脸色看起来越发显得苍白,原本张扬的带有攻击性的美,如今多了几分羸弱、破碎的美感,更让人移不开眼。
司华遥察觉到章进的视线,抬眼看了过去,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章进被抓包,心脏开始狂跳,慌忙垂下眼,道:“王爷损了身子,还是早点去歇着吧。”
“待你给皇上看完诊,本王再去休息。”
“是,王爷。”章进深吸一口气,跪坐在床前,静心给赵韩青把脉,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收回了手,道:“王爷,皇上的身体底子好,虽然有些透支,却并无大碍,只需好好调养几日,便能恢复如初。”
司华遥点点头,犹豫片刻道:“皇上□□受了伤,你帮他瞧瞧,可要紧?”
“是。”章进掀开被子,为赵韩青查看伤势,看着他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不禁脸红心跳,压根不敢抬头看司华遥,“王爷,草民需要温水,帮皇上清理伤口。”
司华遥吩咐洪阳让人备水,道:“他的伤可要紧?”
“撕裂伤,比较严重,上药后,需七到十日才能好,在此期间,不能再行房。”
听到‘不能再行房’,司华遥不由脸上一热,昨晚疯狂的画面再次浮现,他忙收敛思绪,道:“那皇上的伤便交由你处理了。”
若是轻伤,他还能帮着上药,可伤势严重,他再坚持,赵韩青会吃很多苦头,若因是私密部位,便讳疾忌医,是对他不负责。
章进躬身领命,“是,草民遵命。”
“洪阳,你去奉天殿传信儿,就说今儿罢朝一日。”
“是,奴才这就去。”
司华遥没再多留,起身出了奉天殿,回到他的寝殿休息,他的情况要比赵韩青严重得多,为了小命着想,他不能逞强。
中午时分,赵韩青从昏睡中清醒过来,他睁开双眼,怔怔地看着头顶的床帐,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朝身边看去,却不见司华遥的身影,心里不禁有些难过,忍不住在想:昨晚那般努力地取悦他,还是没能让他回心转意吗?
他想要翻个身,下半身却好似被碾碎了一般,疼得他皱紧了眉头,尤其是后面,真真切切皮肉被撕裂的痛。
身体的不适让他更觉得委屈,强忍着疼痛坐了起来,锦被滑落,露出布满青紫痕迹的身子,想起昨晚两人的抵死缠绵,不禁红了脸,心里的委屈消减了些许,扬声说道:“来人。”
德辉听到召唤,推门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赵韩青直接问道:“王爷在何处?”
“回皇上,王爷在偏殿休息。”
“王爷是何时走的?”
“回皇上,王爷是辰时走的。”
“朕身上是谁收拾的?”
德辉如实答道:“皇上受了伤,王爷便叫来章进为皇上治伤,您身上是他清理的。”
“章进?”赵韩青愣了愣,随即想起在四方馆内见过他,道:“那个仵作?”
“仵作?”德辉没见过章进,见他能为司华遥看诊,便下意识地认为是司华遥的专用大夫,“清早他还给王爷看诊,怎会是仵作?”
“给王爷看诊?”赵韩青闻言眉头微皱,道:“王爷体内的药可彻底化解了?”
德辉如实答道:“药虽化解了,却伤了王爷的身子,章进说王爷需卧床静养,否则有碍寿数。”
赵韩青一听顿时变了脸色,道:“怎会如此?”
德辉叹了口气,道:“王爷的身子本就不好,又因为压制药效伤了五脏,再加上纵欲过度,让王爷的身子雪上加霜。”
赵韩青怒火中烧,道:“曹明珍那个贱人在何处?”
“回皇上,正在偏殿。”
“更衣。”
德辉帮赵韩青更衣,赵韩青强撑着身子,半坐在椅子上。
曹明珍本以为自己会被宠幸,期待地等在偏殿中,谁知左等右等,也不见赵韩青召见。她沉不住气,想要出寝殿,却发现门口守着两名锦衣卫,根本就出不去。
她退回大殿,心生忐忑,看向清荷,忐忑化为恼怒,一巴掌便甩了上去。若不是清荷做事丢三落四,她的计划早就成功了,又怎会被软禁在偏殿中。
“没用的东西!”曹明珍压低声音,道:“东西到底丢在哪儿了?”
清荷捂住被打的脸颊,道:“主子恕罪,奴婢不知。”
曹明珍被气得又甩了清荷一巴掌,“若我出了事,你也活不了。”
清荷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忙说道:“主子,那不过是常见的合欢香,就算被人捡到,也不会发现什么。还有那个四叶草,只要它们不遇到,便不会出事。”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门口守着的不是内侍,是锦衣卫!还有皇上,都这个时辰了,为何还不召见我?”即便曹明珍再蠢,也察觉了不对。
清荷自然也有所怀疑,只是不敢说实话,“许是出了什么事,皇上派锦衣卫过来,是为了保护主子。”
曹明珍想了想,脸色缓了下来,瞪了清荷一眼,“最好是这样,否则有你好受的。”
清荷见状悄悄松了口气,可想到过后可能发生的事,又忧心不已。
等到了半夜,也没等到召见,曹明珍实在撑不住,便在清荷的服侍下睡下了。
一直等到第二日的正午时分,德辉过来叫人,曹明珍主仆三人才得以出了偏殿。
曹明珍跟在德辉身后走进大殿,抬头看了一眼赵韩青,来到近前行礼道:“珍儿见过皇上。”
“跪下!”赵韩青面带寒霜,冷漠地看着她。
曹明珍被吓了一跳,连忙跪倒在地,道:“皇上息怒,嫔妾惶恐。”
赵韩青的脸色漆黑如墨,道:“曹明珍,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算计朕,你可知欺君罔上是何罪名?”
曹明珍闻言顿时慌了,忙说道:“皇上,嫔妾冤枉,嫔妾不知做错了何事,竟让皇上如此震怒。”
“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你如实坦白,朕便只问罪你,不祸及家人,否则……”
赵韩青冷哼一声,并未把话说完,但他相信曹明珍听得明白。
曹明珍下意识地转头看了清荷一眼,清荷也看向了她,用眼神传达自己的意思。
赵韩青将一切看在眼底,指着清荷道:“来人,把这贱婢拉出去,杖责五十。”
清荷身子一僵,连忙求饶道:“皇上饶命,饶命啊皇上,五十板子能要了奴婢的命,求皇上开恩!”
德辉抬头看了看赵韩青,见他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叫来内侍将清荷架了起来。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清荷奋力挣扎,挣脱了内侍的钳制,扑到曹明珍面前,哭喊道:“小主救救奴婢!小主,奴婢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曹明珍见这阵仗,被吓得脸色发白,清荷是从小陪着她长大的侍女,虽然平日里时常打骂,却并非没有感情,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打死,出声说道:“皇上,嫔妾到底做错了什么,还请皇上明示。”
赵韩青朝德辉伸出手,德辉会意,将昨日司华遥捡到的荷包拿了出来,递给了赵韩青。
赵韩青接过荷包,狠狠朝曹明珍砸去,直接砸在了她的脸上,“你以为做事神不知鬼不觉?真是愚不可及!”
看着地上的荷包,曹明珍心中大惊,心虚地伸手捡了起来。清荷见状重重地掐了她一下,让她猛然回了神,不能忍,绝对不能忍,否则便是死路一条。
“皇上,这荷包有何不妥,又与嫔妾有何关系?”
赵韩青冷眼看着她,道:“不说是吧。来人,掌嘴,直到她肯说为止。”
“是,皇上。”
“还有那个贱婢,拉出去杖毙。”
德辉瞥了一眼清荷,领命道:“是,奴才遵命。”
“不要,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小主,小主救救奴婢……”
“聒噪!堵上她的嘴巴,若让朕听到半句,你们同罪。”
“是,皇上。”内侍闻言连忙上前,用布堵住了清荷的嘴巴,不顾她的挣扎,拖着便向寝殿门口走去。
清荷惊恐地看着赵韩青,努力地想要说话,可惜除了‘呜呜’声外,别人根本不知她在说什么。
另外两名内侍架住了曹明珍,德辉来到近前,微微笑了笑,道:“曹贵人得罪了。”
曹明珍瞪着德辉,威胁道:“你想干什么?我是主子,你是奴才,你敢对我动手?”
德辉二话不说扬手就是一巴掌,反手又是一巴掌,一边打一边说道:“奴才是奉命行事,贵人见谅。”
“啊!”惨叫声在大殿中响起,尖锐的声音让赵韩青眉头皱紧,看向曹明珍的眼神带上了杀意。
打了约莫二十几下,曹明珍便撑不住了,哭喊道:“皇上,嫔妾错了,嫔妾知错,求皇上饶命,再打嫔妾的脸就毁了。”
“错在哪儿?”赵韩青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德辉见赵韩青接了话,便停了下来,悄悄揉了揉自己的手,打人也是累人的活计,尤其是掌嘴,早知道便拿板子打了。
“皇上,嫔妾也是受人蒙蔽,才做错了事,还请皇上恕罪。”
“接着打。”赵韩青丝毫没有与她废话的打算。
德辉领命,扬起手刚要打,曹明珍忙说道:“我说,我说,求皇上别打了。”
“说。”
“这荷包是嫔妾的,里面放了合欢香。”曹明珍被打得鼻青脸肿,说话都说些费劲,接着说道:“合欢香本身是寻常的香料,只是若与四叶草搭配,便能变成催/情/药。
皇上,自您上次临幸嫔妾已过去许久,嫔妾实在想念皇上,便日日垂泪,也消瘦了不少。清荷也不知从何处听了这个方子,便想用这个法子,让嫔妾得偿所愿。
皇上,那方子对身体无害,嫔妾从未想过要害皇上,只是实在想念皇上,才做下了糊涂事,求皇上看在嫔妾对您一往情深的份上,饶恕嫔妾。”
不待赵韩青说话,如意从外面走了进来,躬身说道:“启禀皇上,清荷已被杖毙。”
曹明珍闻言怔怔地看向如意,肿胀的眼睛渐渐浮现恐惧之色,呢喃道:“死了……”
赵韩青看着曹明珍,接着问道:“你是如何将四叶草放进朕寝殿的香炉的?”
曹明珍回了神,身子忍不住打颤,道:“嫔妾……嫔妾给了高公公五百两银子和四叶草的粉末。”
赵韩青闻言脸色阴沉了下来,道:“去把高怀带来。”
德辉应声,躬身退出了寝殿,高怀趁着他值守的时候,将四叶草放进香炉,分明是做好了栽赃的打算,好在赵韩青和司华遥折腾了一晚,没空搭理此事,否则就算背后有司华遥给他撑腰,他想自证也得费一番功夫,现在正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时候。
高怀正打算用午饭,房门突然被推开,德辉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微微皱眉,道:“德辉,你不在皇上身边服侍,怎的回来了?”
“高公公,皇上有请。”德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高怀见状心里一紧,试探地问道:“现在还不到轮值的时候,皇上叫咱家何事?”
“咱家不知,高公公请吧,皇上还在等着呢。”
高怀看着架势,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起身走到德辉身边,拿出一张银票塞了过去,道:“咱们都是皇上身边的近侍,本该同心协力,这银票不成敬意,德公公先收着。皇上到底何事召见,还得德公公提点提点。”
“高公公的钱,咱家可不敢要。”德辉将银票塞了回去,道:“皇上还在等着,高公公若不想被怪罪,还是赶紧随咱家走吧。”
高怀的脸色变了变,道:“德辉,咱们共事多年,历经两朝,这点情面都不讲?”
“来人,请高公公上路。”
德辉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招呼人将高怀架了起来。
“混账东西,你们连咱家都敢动,是不想活了吗?”高怀不停地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转头看向德辉,道:“你怎么敢!”
德辉冷笑道:“高怀,你现在已不是司礼监掌印,不过是皇上面前的一名近侍,无权无职,最底层的存在,竟还拿着掌印的架子,真真是可笑至极!愚蠢至极!”
高怀被说得脸色铁青,道:“德辉!”
“皇上抬举你,将你从乾陵召回,你不思报答皇上的恩典,竟为了那么点蝇头小利算计皇上,简直是找死!”
德辉的话让高怀变了脸色,反咬道:“德辉,咱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竟让你这般诬陷咱”
德辉不再跟他废话,道:“带走。”
德辉走后,赵韩青让人将曹明珍架到清荷身边,让她亲眼看看清荷的下场,血肉模糊的场景吓得曹明珍惊叫连连,根本不敢睁眼。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德辉带着人进了寝殿,道:“皇上,人带来了。”
赵韩青睁开双眼看向高怀,冰冷的眼神看得他心惊胆战。
高怀连忙跪倒在地,道:“奴才参见皇上。”
赵韩青拿起手边的茶杯,猛地砸了过去,直接砸在了高怀的头上,滚烫的热水飞溅,烫的高怀惨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擦着脸上的热水。
“该死的狗奴才!朕念在你跟随先皇多年的情分上,将你从乾陵召回,你不思感恩,竟联合外人来算计朕,真是该死!”赵韩青的语气满含杀意。
高怀的脸被烫得通红,火辣辣的疼,不过现在却已顾不得,道:“皇上,奴才冤枉,奴才从未做过对不起皇上的事,还请皇上明鉴。”
“冤枉?”赵韩青冷笑,道:“清荷死了,曹贵人招了,你竟还喊冤枉!”
高怀闻言顿时有些慌张,不过很快便稳定了心神,道:“皇上,奴才实在不知出了何事,曹贵人和清荷又和奴才有何关系?”
“拉下去,打到他说为止。”赵韩青不想跟他废话,直接命令道。
“是,皇上。”
德辉心中冷笑,这下他真的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皇上,奴才冤枉,奴才冤枉啊!您要相信奴才,奴才对您绝对忠心,从未做过对不起皇上的事。”
赵韩青再次闭上眼睛,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打算。
德辉招来两名锦衣卫,架起高怀便拖了出去,根本不给他挣脱的机会。
“皇上,奴才冤枉……”
德辉从怀里掏出帕子,塞进了高怀嘴里,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先打了再说,只要不死就行。
将高怀绑在长凳上,德辉似笑非笑地说道:“重重地打,若谁敢徇私,别怪咱家翻脸无情。”
“是,属下遵命。”
德辉在宫中呆了几十年,自然清楚这所谓的杖责,也是有大学问的,皮开肉绽不一定会死,没破皮不一定能活,就看行刑的人是要人死,还是要人活。
行刑的锦衣卫甩开膀子打了起来,疼得高怀发出阵阵惨叫,只是他嘴里被塞了帕子,惨叫声不大,也就在场的人听得清。
刚打了十下,高怀便晕了过去,德辉微微皱眉,但想到他的年纪也就释怀了,命令道:“把他弄醒。”
“是,公公。”
锦衣卫提了个木桶过来,一瓢冰水下去,昏迷的高怀顿时醒了过来。
德辉走上前,将他嘴里的布掏了出来,道:“高公公可有话讲?”
高怀愤恨地看着德辉,道:“德辉,咱家跟你有何仇怨,你竟对咱家动了杀心!”
德辉弯下腰,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高公公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昨日你与咱家换班,不就是想让咱家做你的替死鬼吗?高公公以为你与咱家有何仇怨?”
“咱家不明白你的意思。”
德辉站直身子,道:“那高公公的意思是不说了?”
高怀一怔,随即说道:“我说,咱家要见皇上!”
“高公公可要想好,联合宫妃,算计皇上,那可是欺君罔上,这罪名高公公可能担得起?”
德辉的脸色变了又变,看着德辉嘴角勾起的微笑,道:“你想打死咱家!”
“公公息怒,咱家也是奉命办事,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公公海涵。”德辉嘴上说的客气,眼中却闪着轻蔑的光。
高怀陷入两难的境地,若招,那便是欺君,十有八九会被处死。若不说,德辉会公报私仇,将他杖毙在木棍之下。思来想去,只有招供还有一线生机,他心中不禁一阵懊悔,没想到自己竟折在五百两银子上。
“我招,我要见皇上!”
“可惜了。”
高怀挥挥手,让锦衣卫将他身上的绳子解开,拖着他走向寝殿。
高怀刚想跟上,便见洪阳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不禁有些好奇,连忙上前,道:“咱家见过公公。”
洪阳抬眼看了看他,道:“有事?”
“见公公神色匆匆,可是发生了何事?”
洪阳看了看寝殿的方向,小声说道:“王爷病了。盯紧那边,此事不能让皇上知晓。”
德辉一怔,四下看了看,道:“公公放心,咱家明白。”
第66章
德辉没再耽搁, 转身回了偏殿,高怀被锦衣卫架着,在殿外等候。
高怀眯着眼看他, 眼底尽是轻蔑,道:“你好歹也做过御马监的掌印太监, 如今却对洪阳卑躬屈膝, 真是可悲可叹!”
方才德辉与洪阳说话, 被高怀看在眼里,所以才会有此一说。
德辉听得一阵好笑,这高怀还真是老糊涂了, 哪还有年轻时的半点精明,自己已经到了这般田地,竟还拿着掌印太监的架子。
“‘一朝天子一朝臣’, ‘识时务者为俊杰’,高公公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还真是蠢得可笑!”
德辉不想再搭理他, 径直走进了大殿,躬身说道:“启禀皇上, 高公公受不住刑, 说是要招。”
赵韩青正半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昨晚的放纵不止透支了他的身体, 还透支了他的精神, 懒洋洋地说道:“带他进来。”
德辉应声,让锦衣卫拖着高怀进了大殿,随后便将其扔在了地上。
高怀疼得‘哎呦’一声, 跪趴在地上,顿时涕泪横流, 哭着说道:“皇上,奴才知错,求皇上看在奴才侍奉先皇多年的份上,饶奴才一命。”
赵韩青睁开双眼,眼神锐利,“你错在何处?”
“奴才被钱财迷了眼,一时鬼迷心窍,帮着曹贵人做了蠢事。”赵韩青已经认定这件事与他有关,就算他再狡辩也没用,不如认错的态度好点,说不准还能有一线生机。想到这儿,高怀继续哭道:“皇上,奴才对您忠心耿耿,是曹贵人说这东西无毒无害,奴才才答应此事,求皇上饶命!”
“好,朕便看在你服侍先皇多年的份上饶你一命。”赵韩青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异常冷酷,“来人,打断他的双腿,轰出宫去。”
高怀一怔,若被打断双腿,那他就成了残疾,还怎么过活,这是慢刀子杀人,比当即杀了他还残忍。他彻底慌了,求饶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德辉不给盖怀多说的机会,直接给锦衣卫使了个眼色,两人上前将其拖出寝殿,德辉亲眼看着他被打断双腿,这才回去复命。
德辉重新给赵韩青泡了杯热茶,放到了他手边,小声说道:“皇上,您脸色不好,还是去床上躺着吧。”
赵韩青坐起身子,端起茶杯喝了两口,问道:“王爷还在偏殿?”
“王爷传令今日罢朝,应该正在偏殿休息。”
“那朕过去瞧瞧。”赵韩青站起身,身后的伤口被扯了一下,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气。
德辉见状连忙扶住了他的手臂,道:“皇上,王爷正在休息,您这时候去也见不着人,还不利于养伤,实在是得不偿失!”
方才看洪阳神色,司华遥的身子应是不妥,若不想让赵韩青知晓,还得拖住他,不让他前往为好。
赵韩青眉头微蹙,想想司华遥身边的人,他们从未将他放在眼里,只听命于司华遥,若他这时候过去,十有八九会被拦在门外,与其白跑一趟,还不如待司华遥休息好了再去,也省的多费口舌,自己还受罪。
想到这儿,赵韩青打消了去找司华遥的主意,道:“备膳吧,朕用完午膳再睡。”
“是,皇上。”德辉悄悄松了口气,总算是幸不辱命。
司华遥的寝殿内,章进正坐在床前,为司华遥施针,身边站着章辙,给他打下手。
过了半晌,章进收回银针,不由长出一口气,擦擦额角的汗,道:“王爷体内的气息已经平稳下来,应该不会再有性命之忧。”
洪阳闻言长出一口气,却依旧不放心,道:“那王爷何时才能退烧?”
章进想了想,道:“不出意外的话,傍晚时分便能退烧。”
洪阳点点头,道:“以防万一,还得劳烦两位在这儿守着。”
“公公放心,王爷对草民有恩,草民定尽心医治王爷。”
洪阳没再多说,转身出了寝殿。
江林现身,来到他身边,道:“公公,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既然崔贵人已经计划好了算计皇上,怎会忘了带荷包?就算真的一时手忙脚乱忘了拿,再回去拿时居然又弄丢了,这未免太奇怪。还有,怎么就那么巧,那个荷包就被王爷捡到,王爷去的时候,为何皇上不在?种种迹象表明,这件事绝对是个阴谋,他们的目标就是王爷。”
洪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皇上醒后,便审问了曹贵人,还杖毙了清荷,这怎么看都有些像杀人灭口。”
“这事十有八九与皇上有关,待王爷醒后,定要提醒王爷小心皇上。”江林听后眉头皱紧,越发坚信自己的猜测,道:“不行,不能再让皇上继续下去,若曹贵人再死了,可就死无对证了。”
洪阳觉得他说的在理,道:“此事咱家去办,你只需好生保护王爷便可。”
“公公放心,除非我死,没人能伤得了王爷。”
洪阳抬头看他,犹豫片刻道:“江林,你不会真对王爷动了心思吧?”
江林神情一滞,深吸一口气,道:“公公放心,我清楚自己的本分,不会痴心妄想。”
以司华遥的美貌,若不知他的身份,无论男女都会为他痴迷,更何况是身边日夜相守的人,江林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洪阳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江林纵身一跃,飞上寝殿外的大树,紧盯着寝殿的窗子,自他跟随司华遥,已经五年之久,这五年他一直像个影子一样,待在司华遥身边,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司华遥,只是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从未痴心妄想过。可昨日那种情况,让他失了分寸,他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没想到司华遥却毫不犹豫地选了赵韩青。
说不失望那是假的,但他也明白,若想长久的留在司华遥身边,他就只能以影卫的身份,所以这段情他只能埋在心里。
守在寝殿外的德辉,见洪阳走过来,连忙迎了上去,道:“公公来此所为何事?”
洪阳直接问道:“曹贵妃在何处?皇上打算如何发落她?”
“曹贵妃还在偏殿,皇上说待王爷醒了,由王爷亲自发落。”
洪阳点点头,接着问道:“高怀呢?”
“皇上有命,打断双腿,轰出皇宫,让其自生自灭。”
洪阳眉头皱紧,道:“现今齐楚两国使者皆在京都,高怀乃皇上贴身内侍,知道不少隐秘,就这样把他放出去,太过草率!”
德辉怔了怔,随即说道:“那咱家派人将其寻回,这会儿应该还未出宫。”
“此事交给咱家,你只需看好皇上便可,还有曹贵人,在王爷过问此事之前,千万不能让她死了。”
德辉四下看了看,小声问道:“公公可是怀疑此事与皇上有关?”
“此事太过巧合,又有许多不合常理之处,如今王爷深受其害,最终获益者只有皇上,不得不让人怀疑。”
“曹贵人说是受清荷鼓动,才做了蠢事。可如今清荷被杖毙,已是死无对证,便是王爷问起,怕是也问不出什么。”
“问不问得出是一回事,能不能问是另外一回事,你只需确保曹贵人不会被灭口便可。”洪阳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王爷的心思,我们猜不透,也无需去猜,我们只需知道王爷安好,我们才能有活路,所以一切与王爷不利的人和事都必须杜绝!你可明白?”
德辉点点头,道:“公公放心,咱家明白。”
“这边的事便交给你了,咱家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公公慢走。”
司华遥迷迷糊糊地睡着,也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昏昏沉沉。半睡半醒间,听到有人在身边来来去去,窃窃私语,他想醒过来,可是眼皮像是有千斤重,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睁开。
“司华遥,我恨你,恨不得你死!”
突然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眼前的画面一转,司华遥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这里光线昏暗,又脏又潮,空气中还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他抬眼看去,只见在正前方站着一个人,身上穿着黑色的龙袍,头上带着金冠,即便只是看个背影,司华遥也能认出这人是赵韩青。
司华遥上前走了两步,发现赵韩青前面还有一个人,只是方才被挡住,所以才没看清。那人蓬头垢面,脸上满是血痕,唯有一双眼睛依旧明亮,只是看向赵韩青的眼神有些复杂。
司华遥微微一怔,顿时停下了脚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司南遥,也就是他现在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
司南遥嘴角勾起一抹笑,讥讽地说道:“既然那般恨我,为何不杀了我?是做惯了男宠,双手只懂取悦,拿不起刀剑吗?”
赵韩青被气得脸色铁青,漂亮的凤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恨意,他伸手掐住了司南遥的喉咙,用尽全身力气,面目狰狞地看着司南遥渐渐窒息的模样。胸腔内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司华遥的脸色变青,额角的青筋暴起,即便如此他依旧直直地看着赵韩青,桃花眼中尽是轻蔑。
就在司南遥即将失去意识时,赵韩青突然松了手,缺氧让他浑身无力,身体本能地大口喘息着。
“司华遥,你想死,朕偏偏不让你死!朕还没玩够,你的人也没死绝,在此之前,你就好好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赵韩青粗暴地撕开司南遥的衣服,转眼间他便衣不蔽体,待司华遥看清他的惨状,不由瞪大了双眼,司南遥遍布各种伤痕,鞭打的痕迹,烙铁的烫伤,利刃的刺伤等等。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胸前的两个流着脓的伤口,他的rt生生被割掉,还有下/体也被割除,留下的伤口让人看了心里发寒。
赵韩青从一旁取了一个特殊的短棍,短棍上有倒刺,他来到司南遥的身后,硬生生地捅了进去……
司华遥看看面目狰狞的赵韩青,看看痛苦的司南遥,心里忍不住发寒,连忙移开视线,再也不敢多看。
许是受到了惊吓,司华遥猛地睁开了双眼,看着头顶熟悉的床帐,大口地喘息着。
“王爷,您醒了。”
章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司华遥转头看了过去,只见床边站着章家两兄弟。
司华遥撑起身子,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道:“本王这是怎么了?”
章进给司华遥拿了个靠枕,垫在他身后,道:“王爷烧了一日,不过现在烧退了,接下来的几日王爷需卧床静养。”
“发烧了?”怪不得昏昏沉沉的,司华遥捏了捏眉心,道:“去倒杯水。”
章进转身给司华遥去倒水,章辙出声叮嘱道:“王爷,您现在的身子断不能劳累,国事先暂缓吧。”
“国家大事事关赵国千万百姓,本王怎能不管。”司华遥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们放心,本王心中有数,只处理紧急事务。”
章进端着水杯走了过来,递给司华遥,道:“王爷,您喝水。”
司华遥‘咕咚咕咚’把水喝完,干涩的嗓子好受了些许,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过酉时,王爷可是饿了,草民这就去让他们准备膳食?”
“准备些清淡的便可,本王没什么胃口。”
“是,草民这就去办。”
见章进转身要走,章辙上前拦住,道:“我去吧,你在这儿守着王爷。”
章进回头看看司华遥,道:“好,那就有劳兄长了。”
司华遥靠在床上看向章进,笑了笑说道:“看来济宁一行,已让你们兄弟消除了隔阂。”
章进被看得脸上一热,道:“这还多亏了王爷,草民还未曾谢过。”
说到这儿,章进恭恭敬敬地给司华遥行礼道:“章进谢王爷。”
“你替本王做了不少事,这‘谢’字就不必了,以后若有为难之事,可以来见本王,若能办,本王不会推辞。”
“是,多谢王爷恩典。”
“洪阳在何处?”
“公公出去办事,应该还未回来。”
“你去让人找找,本王有事吩咐。”
“是,草民这就去。”
章进离开,偌大的寝殿便只剩司华遥一人,他疲惫地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梦中的情景,让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那是梦,还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司华遥小声呢喃道。
那场景太过真实,根本不似在做梦,难不成这是司南遥记忆中的场景?他经历第一世的结局,便被赵韩青抓住,整整折磨了四十九天,这四十九天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原剧中并未仔细描述,只说司南遥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若当真是司南遥所经历过的,那也太惨了!
司华遥一激灵,光是想想就难以接受,只是若他经历过这些,为什么第二世还能爱上赵韩青,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妈妈咪呀,他们两个都有病!”司华遥忍不住吐槽道。
除了有病,司华遥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
一想到昨晚两人发生了关系,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司华遥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样一个危险人物,他偏偏还给睡了,若能跑,那便万事大吉,若跑了又被抓住,那下场绝对和司南遥相差无几。
司华遥……
可他们已经发生了关系,若是跑了,不就成渣男了?
什么渣不渣男的,还是小命要紧!
司华遥的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让他赶紧跑,一个让他负责任,打来打去也没打出个所以然,搞得他有些欲哭无泪。
“早知如此,我就算死,也不能选他啊!”
“王爷,您是在叫人吗?”
司华遥一个没控制住音量,被江林听到了,只是他并未听清。
司华遥抬头看向江林,忍不住上下打量,他的相貌也是上等,因其常年习武,身材也挺拔、修长,与赵韩青相比分毫不差。
想到这儿,司华遥愣了愣,忍不住问自己,他是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要想的不应该是女人吗,为何要比较两个男人?
见司华遥在发呆,江林有些奇怪,问道:“王爷,您没事吧?”
司华遥回神,有些尴尬地摇摇头,道:“没事。”
“王爷,在您昏睡时,皇上审讯了曹贵人,还杖毙了清荷,将高怀的双腿打断,轰出宫外。”
司华遥微微蹙眉,“这般说来寝殿的四叶草是高怀放的?”
“曹贵人是这般说的,但属下觉得事情并非这般简单。”
“哦,怎么讲?”
“这件事发生的太过奇怪和巧合。”江林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说道:“既然曹贵人已经准备好动手,为何会遗忘盛放合欢香的荷包?遗忘也就罢了,再让人去取,竟又弄丢了,这太不合常理。还有,为何这一幕会被王爷撞见,又为何王爷到时,皇上并不在寝宫?属下以为这就是有人在布棋,目标便是王爷。”
“昨日本王去寻皇上,是临时起意……”说到这儿,司华遥停了下来,道:“不,是昨日本王见了高阳王后,才要去见皇上,商议齐皇割让山城一事,所以本王的行踪并非不能掌控。只是高阳王与曹贵人又怎会有联系?”
“王爷,曹贵人说是受清荷的鼓动,才想到用此法算计皇上,可如今清荷被皇上下令杖毙,死无对证,根本无法查问。王爷,属下怀疑此事就是皇上授意,皇上杖毙清荷是为了杀人灭口。”
“你说皇上联合高阳王,通过清荷利用曹贵人和高怀,只为算计本王?”司华遥眉头皱紧,内心有些排斥这样的说法,但想到方才看到的那些恐怖画面,他又有些动摇,“若皇上真想杀本王,他完全可以在本王失去理智时动手,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王爷,若皇上那时动手,属下定会血洗皇宫,皇上也在劫难逃,所以他并未动手,而是借此损害王爷的身子,这样便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江林就是认准了这件事与赵韩青有关。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司华遥沉吟了一会儿,问道:“洪阳去哪儿了?”
“公公唯恐王爷的安全受到威胁,回王府招来了暗卫,还动用了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现正在布置防卫,如今的皇宫犹如铁桶一块,谁也休想对王爷不利。”
司华遥欣慰地笑了笑,道:“本王身边有你们真是三生有幸!”
林江躬身说道:“王爷言重,能跟随王爷,是属下之幸!”
“皇上现在何处?”
“在寝殿休息。”
“曹贵妃呢?”
“被看管在偏殿。”
“那高怀呢?”
“被洪阳公公安置在冷宫中。”
“把两人都带来,本王要亲自审问。”
“属下这就去。”
林江躬身退出殿外,正巧遇到洪阳,打招呼道:“公公回来了,王爷让我去带曹贵人和高怀过来问话。”
“你去带高怀,咱家让小方子去带曹贵人。”
“好。”林江没在多说,大步朝着冷宫而去。
章进随着洪阳进了寝殿,见司华遥下了床,连忙上前,道:“王爷怎么下床了,您现在需卧床静养。”
“无妨,倒杯水而已。”
章进上前扶住了他的手臂,自顾自地说道:“您刚退烧,身子正是虚的时候,您若有什么吩咐,直接说便可,草民来做。”
司华遥知道他是在意自己的身子,虽有些无奈,却也没有多说什么,照他的意思,重新躺回了床上。
安顿好司华遥,章进想去倒水,却见洪阳已端着水回来。
洪阳将水杯递了过去,道:“是奴才办事不力,竟让王爷殿中缺了人。”
司华遥摆摆手,接过水杯喝了几口,道:“殿中并非没人,只是都被本王支出去办事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王爷,曹贵人的事,您可知晓了?”
“嗯,江林方才与本王说了。”
洪阳点点头,道:“奴才觉得江林所虑不无道理,还是谨慎些为好。”
“事实到底如何,待本王审过再说。”
约莫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章辙提着食盒走了进来,熬了些粥,又配了些小菜,正适合没什么胃口的司华遥,吃饱喝足以后,方才让他们把人带上来。
曹明珍被清荷的惨状吓到,即便过去了半日,她还是一副惊恐的模样。
高怀比她还惨,被打断了双腿,整个人瘫在地上,时不时地□□两声。
司华遥看向曹明珍,出声问道:“曹贵人,合欢香和四叶草配在一起是催/情/药,这事是谁告诉你的?”
曹明珍听闻司华遥说话,被吓得一个激灵,随即抬头看了过去,很快又垂下了头,道:“是……是清荷!王爷饶命,嫔妾是受清荷的鼓动,才做了错事,嫔妾知罪,王爷饶命!”
“清荷是如何鼓动你的,如实向本王说来。”
“清荷……”曹明珍神经质的四下看看,眼眶通红,眼泪在打转,道:“清荷已经死了,被皇上活活打死了!”
“若你不想和她一样,最好老老实实地回答本王的问题。”
曹明珍的身子一僵,抬头看向司华遥,两行清泪落下,那模样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若换成别人,怕是会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只可惜这殿中人都没有怜香惜玉这个概念。
“那日嫔妾在御花园赏花,听说兰嫔怀了身孕,心中十分羡慕,可皇上已经许久不曾宠幸嫔妾。清荷见嫔妾整日郁郁寡欢,便想了这么个法子,说能让嫔妾得宠,还能怀上龙嗣,嫔妾一时糊涂,便相信了她。”
“她可有说过这法子是从何处听说?”
曹明珍擦擦眼泪,道:“她只说是从别处听来的,嫔妾也就没多问。”
司华遥瞥了高怀一眼,道:“你是如何收买的高怀?”
“兰嫔曾跟嫔妾说过,高公公爱财,若是想让他办事,只要给钱就成,嫔妾便让清荷拿了五百两银子给他,他就应了。”
司华遥看向高怀,讥诮地说道:“在服侍先皇时,高公公便肆意敛财,先皇仁慈,念在你对他忠心耿耿的份上,并未发落于你,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如今竟将主意打到皇上头上,还真是不知死活!”
高怀如今也没了报仇的心思,只要能活下去,让他做什么都成,涕泪横流地求饶道:“王爷,奴才错了,奴才知罪,求王爷给奴才一条活路,让太医给奴才瞧瞧,奴才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啊!”
高怀的下场正印证了一句话,‘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本王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若本王心情好,说不准就饶你一条狗命。”
高怀慌忙说道:“王爷您问,只要奴才知道的,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67章
雨.
“清荷都和你说了什么?”
为了能活命, 高怀现在什么都肯做,也什么都肯说,如实答道:“清荷说曹贵人想侍寝, 却不得门路,便来寻奴才帮个忙, 之后便塞给奴才五百两银票。奴才问过她, 说那只是简单的催/情/药, 对皇上的身体没有妨碍,奴才才答应下来。”
“她说没有妨碍,就没有妨碍了?”
司华遥的语气很淡, 却听得高怀心里发寒,下意识地狡辩道:“奴才曾……曾向太医打听过,太医也说没有妨碍。”
司华遥怎能听不出他在撒谎, “太医?哪个太医?你说出来,本王让他过来回话。”
他在撒谎, 怎么可能找人来对质, 狡辩道:“王爷饶命,奴才没问过太医, 奴才只是腿太疼, 疼得一时犯了糊涂。”
司华遥冷笑一声, 道:“高怀, 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若你还如此油滑,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兽园的那些宝贝可是许久没吃过人肉了。”
高怀被吓得瞬间白了脸色, 道:“王爷,奴才知错, 奴才保证再不敢撒谎,定实话实说!”
“清荷是如何和你约定的?”
高怀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道:“清荷前日给了奴才四叶草的粉末,约定昨日酉时初,在寝殿的香炉内加入四叶草。奴才按照约定,在香炉内加入了四叶草,未免出现意外,又称病和德辉换了班,随后便回了寝房。”
“你们怎么就确定皇上会召见曹贵人的?”
高怀摇摇头,道:“奴才不确定。不过单独燃烧四叶草,皇上不会有任何不适,所以不用担心会被发现。”
司华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种说法倒是很合理,只要有足够的合欢香和四叶草,他们总有成功的时候。
“清荷给了你多少四叶草的粉末?”
“给了奴才一小罐,足够用上一段时间的。”
“剩下的在何处放着?”
“奴才寝房的床底下,有个黑色的匣子,四叶草就在里面放着。”
司华遥看了一眼洪阳,洪阳会意,转身走了出去。
“所以你们的计划是从昨日开始的。”
“是,昨日是第一次。”
司华遥转头看向曹明珍,道:“清荷平日里和谁的关系比较好?”
曹明珍见状连忙答道:“清荷和湘竹的关系较为亲近,她们都是嫔妾的贴身侍女。”
“湘竹?可是昨日在身旁侍候的另外一个侍女?”
曹明珍忙不迭地点头,“是,就是她。”
“昨日你们已经计划好了,为何还会遗漏合欢香这般重要的东西?”
“出门前,嫔妾突然内急,便去如厕,不曾想竟弄丢了香囊。嫔妾便让清荷回去取,谁知她急急忙忙跑回来,也弄丢了合欢香,竟被王爷捡到……”
说到这儿,曹明珍是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怔了怔,随即看向司华遥,终于明白为何赵韩青会发那么大的火,她们的算计最后落到了司华遥的身上,那昨晚赵韩青定是被狠狠折磨了一番,所以才会下手这般狠。
“王爷饶命,嫔妾从未想过算计王爷,这都是巧合,还请王爷明鉴!”
司华遥无视曹明珍的话,接着问道:“你是如何得知那香囊被本王拾得?”
曹明珍愣了愣,随即说道:“嫔妾是听皇上所说。”
司华遥闻言眼睛微眯,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道:“本王自入朝为官,还从未被人算计过,这次竟栽在你们手中,还真是阴沟里翻船,奇耻大辱啊!”
曹明珍被吓得身体止不住发颤,哭着说道:“王爷,您就算给嫔妾十个胆子,嫔妾也不敢算计您,您定要相信嫔妾!”
“把曹贵人和湘竹分别关押,给她们三日的时间,谁先说出本王想听的,就放了谁,另外一人便直接扔进兽园。”
“是,王爷。”
“王爷,嫔妾说的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虚言,求王爷饶命!”曹明珍匍匐在地,不停磕头。
洪阳招呼人进来,将曹明珍拖出寝殿。
司华遥挥手示意洪阳附耳过来,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洪阳点点头,随即走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高怀,他不安地低垂着头,紧张、害怕的情绪达到极致,让他暂时忘了身上的疼痛。
司华遥淡淡地开口,道:“高怀,听闻你与兰嫔走的很近。”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了高怀一激灵,当他回过神来时,忙说道:“王爷恕罪,奴才是财迷心窍收了兰嫔的银子,向她透露皇上的行踪,但奴才并未做其他事。”
“其他事?”司华遥重复了一句,道:“巧了,本王想知道的就是你口中的其他事。”
高怀微微一怔,随即便明白了司华遥的意思,仅仅挣扎了一会儿,便说道:“兰嫔让奴才监视皇上的一言一行,做了何事,见了何人,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皆要向其回报,尤其是与王爷在一起时。”
“这般说来本王也在你的监视之中。”
轻飘飘一句话,让高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道:“王爷,奴才也是一时财迷心窍,求王爷饶命!”
“想要本王饶你性命,你得证明自己是否有这个价值。”
高怀清楚司华遥想要什么,为了活命他愿意配合,更何况赵韩青不顾往日情分,竟将他的双腿打断,分明就是没打算让他活,既然赵韩青不仁,那就别怪他不义,道:“王爷,兰嫔野心不小,不,应该说马家野心不小,他们想联合皇上制裁王爷,从王爷手中夺回政权。”
“哦?”司华遥不动声色地接着问道:“他们打算如何联手,制裁本王?”
有些话一旦开了口,便再没了顾忌,“由皇上偷偷发下诏书,令马家领军起兵,联合各地武将,征讨王爷,逼王爷还政。”
“他们想要起兵,就不怕本王一不高兴,将皇上和兰嫔通通杀了?”
看着司华遥眼底的杀意,高怀畏惧地吞了吞口水,道:“若王爷这么做,便是真正落入了马家的圈套,他们起兵就更加名正言顺,即便是颠覆了赵国,也是有理有据。”
司华遥微微一怔,不得不说高怀不愧是跟随先皇多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蠢货。
“那这么说本王只能看着他们联合,却无能无力?”
高怀想了想,道:“王爷现在已经知晓他们的计划,以王爷的智慧,只要早早谋划,那马家绝不是王爷的对手。”
“据你所知,这宫中除了你,还有谁被兰嫔所用?”
“王爷,奴才的腿实在疼得厉害,若再不医治,奴才怕是会没命,还请王爷垂怜。”高怀虽然老了,经常犯蠢,但关键时刻还是知道怎样救命的。
司华遥沉吟片刻,抬头看向章辙,道:“去给他瞧瞧。”
“是,王爷。”章辙领命,上前为高怀查看伤势。
“高怀,你了解本王的手段,若待会儿你给不了本王想要的,这两条腿就算接好了也没用。”若非高怀还有点用处,司华遥才不会管他死活。
高怀深吸一口气,道:“王爷放心,奴才绝不让王爷失望。”
就在此时,小方子进来禀告,道:“启禀王爷,皇上来了,正在殿外。”
司华遥微微蹙眉,脑海中不自觉地回想梦中的画面,道:“不见。”
小方子应声,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司华遥心情有些复杂,他这么做分明就是提上裤子不认人,是他最瞧不起的渣男行为,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赵韩青,尤其想起梦中那些画面后,在他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前,还是避而不见为好。
赵韩青见小方子出来,听都未听他的回话,便抬脚往里走去,在他想来,昨晚司华遥选了他,足以证明心里有他,再加上两人刚刚发生了关系,司华遥没有理由避而不见。
可他刚迈过门槛,就被小方子拦了下来,躬身说道:“皇上,王爷身体不适,不见客。”
“王爷不见朕?”
赵韩青之所以这个时间过来,是因为他看见了曹明珍被司华遥的人带走,他清楚定是司华遥要审问曹明珍,既有精力审问曹明珍,却说身体不适不见他,分明就是不想见他而找的理由。
小方子重复道:“王爷身体不适,需卧床静养,不能见客,还请皇上见谅。”
赵韩青看看殿内的方向,心中酸涩难忍,却也没有纠缠,道:“好,那你给朕传个话,让王爷好生修养,朝中事由朕来处理便可。”
小方子应声道:“皇上放心,奴才一定把话带到。”
赵韩青转身离开,他走得很慢,因为每走一步,都会扯动伤口,疼痛只会让他心里更加委屈。
德辉跟在身后,转头看看司华遥的寝殿,眼睛闪烁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方子看着赵韩青走远,转身又回到殿中,躬身说道:“王爷,皇上走了,让奴才转告王爷,说让王爷好生修养,朝中事由皇上来处理便可。”
司华遥点点头,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小方子应声,转身出了寝殿。
洪阳小声在司华遥耳边说道:“王爷,皇上是想借此机会主持朝政,如此行为,越发让奴才怀疑,此事定与皇上有关。”
司华遥抬头看了洪阳一眼,心中也不由有几分怀疑,难道这些时日赵韩青种种的不正常,都是他的伪装?目的就是让他放下戒心,将朝政揽入手中。若当真如此,那赵韩青的心机就太深了,因为他成功了,司华遥不仅放下了戒心,甚至对他动了心……
司华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低声说道:“让人盯紧了,本王要清楚他的一举一动。”
“是,奴才明白。”
高怀看着两人在轻声低语,思量着他们在说什么,突然腿上传来剧痛,不禁‘哎呦’一声叫了出来。
他看向自己的右腿,发现章辙正面无表情地为他接骨,剧痛传来,让他恨不能咬碎满嘴的牙,再没心思想别的。
章辙瞥了高怀一眼,方才他就是故意的,这老东西不老实,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心怀不轨,就该给他点苦头吃。
喉咙有些痒,司华遥忍不住咳了起来,且一咳就止不住。
洪阳见状连忙去拿药,章进也去倒了杯水,相继递给司华遥。
司华遥没有犹豫,接过来吃了下去,但咳并未像之前一样慢慢停下,他依旧不停地咳,直到喉头一热,吐出一口鲜血,才算缓了口气。
众人大惊,齐齐叫道:“王爷!”
高怀看着慌乱的人群,以及面色惨白的司华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浑浊的眼睛亮了亮。
高怀的神情落入司华遥眼中,道:“高怀,本王给你一日,若不能给本王想要的,被扔进兽园就是你唯一的下场。”
高怀心中一凛,他只有一日的时间,即便司华遥病重,也不可能一日之间一命呜呼,所以他的生死还在司华遥手中。认清现实的高怀忙说道:“王爷放心,奴才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把他带下去,好生看管。”
“是,王爷。”
洪阳叫来人,将高怀抬了出去,章辙并未跟着,而是留在了殿中。
司华遥盘膝做好,运转内力调息,咳嗽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章进看向章辙,拉着他走到一旁,小声说道:“兄长,王爷的身子损伤很大,如今还有什么办法?”
章辙看了一眼司华遥,随即叹了口气,道:“王爷的身子本就孱弱,如今又经受如此损伤,别说治好,便是回到从前的状况都很难。”
章进的医术不比章辙差,自然清楚司华遥的状况,“兄长,王爷与我有恩,王爷病重,我不能坐视不管,若兄长有办法,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章辙微微蹙眉,在思量着什么。
章进见状忙问道:“兄长学医的天赋比我好,见识也比我多,定然有办法救治王爷,对不对?”
章辙看着章进的眼睛,看请他眼底的急切和担忧,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在西南边境的卧龙山,有一种草药叫回春草,它有修复内府的功效,与王爷的病症十分有效。若能找到,王爷的病症即便不能治好,也能好个七八成。”
章进的眼睛一亮,随即问道:“那回春草有何特征?在何处生长?”
章辙如实说道:“我并未见过,知晓有这种草药,还是在一本古书中看到过。书中说,回春草与四叶草很像,唯一的区别便是在根茎上,它的茎地上是紫色,地下呈拳头大小的块状,入药的部分就是根茎。回春草喜阳,不喜水,通常会长在向阳处。”
章进认真地记在心里,道:“多谢兄长。”
“你打算去西南?”章辙的眉头皱紧,道:“你可知那里有多危险?卧龙山在当地被称为阎罗殿,有进无出。不说那漫山遍野的瘴气,就是里面的毒虫猛兽,也不是你能对付的。”
洪阳内功深厚,即便两人压低了声音,又隔了段距离,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他走上前,直言道:“方才二位的话,咱家都听到了,采药的事交给咱家,你们只需将药的特性写下来即可。”
章辙转头看向洪阳,为难道:“我知道公公武功高强,王爷麾下也不乏这种高手存在,只是这药采下后,需即刻入药,只需一日,药效便会慢慢消失,所以……”
“我去!”章进打断章辙的话,转头看向洪阳,道:“当然,公公还需派人保护我。”
洪阳满口答应,“这个自然,咱家定会保证你的安全。”
“你去?你可知此药该如何处理?又与何种药搭配,药效更佳?”
“只要兄长告知,我保证能做好。”章进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
“我为何要告诉你?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寻了你这么多年,才刚找到你,又怎会让你去犯险?”
“兄长,王爷与我有知遇之恩,又帮我们化解隔阂,让兄弟相认,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今王爷有难,我怎能坐视不管?”章进据理力争。
章辙活着的唯一动力就是章进,章进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又怎能不明白他的心思。
“我去,你留下为王爷调养身子,等我回来。”
章进一怔,随即反对道:“兄长,我年轻力壮……”
“这里只有我知道药方,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我去,要么我们都不去。”这是两人相认以来,章辙第一次用如此强硬的语气。
洪阳沉默地看着两人,并没有出声打断。
“兄长!”章进见没有回旋的余地,只能看向洪阳,道:“公公,兄长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洪阳闻言连忙应声,道:“你放心,咱家会请示王爷,多派些高手保护,确保大章先生的安全。”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司华遥从打坐中苏醒过来,洪阳将章家兄弟的交谈如实禀告。
这让司华遥想到楚仪的腿,在他看来那都是骗人的,什么至亲之人的筋骨,纯属扯淡,不禁怀疑章辙所说的回春草的真实性,“这种草药当真存在吗?”
章辙见众人看了过来,答道:“这是草民从一本医术上看到的,上面详细地记录了草药的形态,生长环境,以及药效,乃至药方,应该是存于人世。”
司华遥点点头,道:“卧龙山如此危险,此行必定凶险,就算你不去,本王也不会怪罪于你,你可想好了。”
“王爷对我们兄弟有恩,我们理应报答,不过草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王爷答应。”
“你有话直说便可?”
章辙看向床边的章进,道:“草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便是章进,他追随王爷身边,难免会有危险,还请王爷多多护佑,草民将感激不尽。”
此事根本无需章辙交代,司华遥早就将章进划进自己人的队伍中,“你放心,只要他还在本王的羽翼之下,就没人能伤得了他。”
章辙躬身说道:“草民多谢王爷。”
司华遥摇摇头,道:“该说谢的是本王。想必你们兄弟应该有许多话要讲,那便退下吧。”
两人对视一眼,道:“是,草民告退。”
待两人离开,司华遥看向洪阳,道:“此行凶险,去的人定要谨慎挑选,事前告知他们实情,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洪阳点点头,道:“若不是春海去了山东,王爷身边不能再离人,奴才便去了。”
“我去!”江林翻窗而入,道:“王爷,让属下去吧,保证把药给王爷带回来。”
洪阳思量了思量,道:“王爷身边不能缺人,尤其是这种时候,万一被人趁虚而入,就算是有药,也没用了。”
林江一怔,随即明白了洪阳的意思,道:“那公公打算派谁去?”
洪阳皱紧了眉头,道:“最近是多事之秋,人手有些不足。”
司华遥出声说道:“江林去吧,好好保护章辙,另外再悬赏召集一些武林中人,随你们一同前去。”
“王爷,您身边不能没人保护。”
司华遥安抚地笑了笑,道:“这不是还有你吗?况且本王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再把姜然调来,这皇宫中便没人能伤得了本王。”
“那苏州那边?”
“派锦衣卫前往。”
洪阳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应声道:“那便只能这样了。”
司华遥看向江林,叮嘱道:“此行凶险,你要多加小心,切记事事以人为重,在确保你们安全的前提下,寻找回春草。本王注定命不长久,不想让你们也跟着陪葬。”
江林听得心里难过,道:“王爷,您是我们的天,您若是出了事,我们的天就塌了,便是活着又有何用?”
“药找不到还可以再找,人的命却只有一条,你们与本王朝夕相处,本王早就将你们视为亲人,本王不想失去你们。”
司华遥这话是发自真心,几个月的相处,让他对他们产生了感情,就像家人一般,他们谁出了事,他都会接受不了。
江林心中感动,“王爷放心,属下定带着回春草平安回来!”
“嗯,本王信你。”
司华遥精神不济,在叮嘱了一番后,便躺下沉沉睡去。
赵韩青回到寝殿,转身看向德辉,道:“去把奏折拿来。”
“是,皇上。”
德辉刚出门,就碰到了曹连,看看他端着的牌子,道:“今日皇上不翻牌子,曹公公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曹连一怔,随即说道:“烦请公公通禀一声,也让皇上知道咱家来过。”
德辉点点头,转身回了寝殿,道:“皇上,敬事房的曹公公来了。”
“不见。”
“是,皇上。”
德辉躬身退出寝殿,看向曹连,道:“皇上说不见。”
曹连笑着说道:“多谢公公,那咱家便回去了。”
“曹公公慢走。”
送走了曹连,德辉便招来一名心腹,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便径直朝着御书房走去。
朝华宫,一名内侍脚步匆匆地穿过院子,来到正殿门前,微微躬了躬身子,道:“姑娘,奴才有要事禀告,劳烦姑娘通禀一声。”
杜鹃应声,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来到殿前行礼道:“主子,小鑫子有要事禀告。”
“让他进来。”
杜鹃走出殿外,将小鑫子带了进来,行礼道:“奴才参见主子。”
马秀兰放下手里的书看了过去,道:“发生了何事?”
“回主子,高公公不知为何被抓了。”
马秀兰一怔,随即问道:“谁抓的,为何被抓?”
小鑫子如实答道:“皇上下的令,不仅被打断了双腿,还要轰出宫去,只是不知为何又被带回了乾坤宫。”
马秀兰蹙起眉头,道:“被打断了双腿?他是因何惹怒了皇上?”
“具体缘由奴才不知,只是听说与曹贵人有关。”
“曹贵人?”马秀兰看了一眼春桃,道:“曹贵人现在何处?”
“奴才方才去问过,曹贵人自昨日出去,至今未回宫。”
见马秀兰停住了话头,春桃出声说道:“主子,若高公公与曹贵人有牵扯,又让皇上发这般大的火,奴婢猜定然是两人联手算计了皇上。”
马秀兰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侍寝?”
“除了这个,奴婢想不到还有什么事,能让曹贵人与高公公牵扯在一起。曹贵人定是听说了主子怀有龙嗣的消息,才决定铤而走险。”
提起这个马秀兰就觉得气闷,道:“可曾查到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
“奴婢无能,还请主子恕罪。”
“没用的东西!”马秀兰被气得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春桃连忙跪倒在地,道:“主子,奴婢死不足惜,可您现在是有身子的人,千万不能动怒啊。”
马秀兰闻言神色一滞,伸手摸了摸小腹,道:“你说的没错,本宫不能动怒,本宫的孩子才是最要紧的。”
春桃犹豫片刻,出声提醒道:“主子,既然皇上已命人将高怀轰出宫去,为何又将其召回?若是皇上召回还好说,可若是摄政王,那就糟了。”
马秀兰动作一顿,脸色随之变了,道:“既知如此,还不快派人去打探!”
“是,奴婢这就去。”春桃急急起身,转身走了出去。
为了能接近赵韩青,马秀兰没少给高怀好处,高怀对他们的计划也略知一二。以司华遥的智商,有一点蛛丝马迹,都能猜到事实如何,更何况这一二。若司华遥得知她要和赵韩青联手制裁他,那她就危险了。
马秀兰越想越忐忑,抬头看向杜鹃,道:“你去跟春桃说,动用宫中的人手,无论如何也要得到确切的消息。”
第68章
半夜时分, 司华遥从睡梦中惊醒,他又做了个梦,梦里赵韩青又在折磨司南遥, 画面既恐怖又恶心,尤其是在看到赵韩青狰狞的面孔后, 着实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听到动静的洪阳从门外走了进来, 见司华遥靠在床头喘息着, 不禁关切地问道:“王爷,您没事吧,可是身体不适?”
司华遥摇摇头, 伸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道:“做了个噩梦,不碍事。”
洪阳忙来到桌前给司华遥倒了杯水, 道:“王爷,您感觉如何, 身子可好些了?”
司华遥喝了口水压压惊, 道:“感觉不出什么,只觉得有些累, 去打些水来, 本王要擦擦脸。”
出了一身的冷汗, 黏腻的感觉十分难受。
“是, 奴才这就去。”
洪阳亲自打了水, 沾湿了帕子递给司华遥。
司华遥接过来擦了擦,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过了子时。”
“这两天辛苦你了,你去歇着吧, 让小方子过来侍候吧。”
“多谢王爷关心,奴才不累。”洪阳将帕子接了过来, 搭在水盆边上,道:“王爷没用晚膳,应该饿了吧,奴才让他们在炉子上煨着粥,这就去端,王爷多少吃点。”
虽然刚才的梦实在恶心,但为了自己的身体,也为了让这些关心他的人放心,他还是勉强自己喝了一碗粥。
待司华遥喝完粥,洪阳这才开始说正事,道:“王爷,兰嫔那边如您所料,纷纷开始动作起来。就在刚刚,兰嫔派人往外秘密送信。”
说起正事,司华遥不禁强打精神,“传信的人可抓了?”
“都在控制中。”
“信呢?”
洪阳将信取出,递给司华遥。
司华遥展开看了看,道:“看来他们已经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收买、威胁,无论用什么方法,争取将他们收为己用。”
“是,王爷。”
“把这封信给邵华送去,再暗中收集兰嫔的手书,一并送过去,让邵华有空模仿她的笔迹。”
洪阳接过密信,道:“是,王爷。”
想到他的身子,司华遥不忘叮嘱道:“他身子不好,叮嘱他量力而行,别累着了。”
“王爷放心,这事交给奴才便可。”
“若无其他事,便下去歇着吧。”
洪阳并没有离开,而是接着说道:“王爷,今日傍晚时分,皇上让德辉去了御书房,将奏折都拿来了乾坤宫。”
司华遥明白洪阳的意思,无非是提醒他,赵韩青的所作所为太过可疑。
见司华遥没说话,洪阳忍不住出声提醒道:“王爷,昨日刚出了事,今日皇上便迫不及待揽权,实在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这未免显得太急切了些。”
司华遥现在很矛盾,不愿相信赵韩青是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人。可梦里的那个赵韩青又是那么可怕,凭什么他来了就会例外?
“王爷,皇上心机深沉,您不能不防啊。”洪阳多少能看出司华遥对赵韩青的感情,只是为了司华遥的安全,他不得不提醒。
“本王明白。”司华遥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虽然不愿相信,但该有的防备还是不能少,道:“一切照常,未经本王批阅的奏折一律不作数,早朝议事也是如此。”
“是,奴才明白。”听司华遥这么说,洪阳不禁松了口气。
司华遥疲惫地挥挥手,“没其他事就去歇着吧。”
“王爷有何需要叫一声便可,奴才就在隔间。”
司华遥点点头,“去吧。”
洪阳没再多说,躬身退出寝殿。
睡得有点多,脑子有些昏沉沉的,司华遥随手拿了本书,心不在焉地看着。可看了半晌,他愣是不知道看了些什么,烦躁地把书扔到一边,揉了揉昏沉的脑袋。
“司华遥啊司华遥,你说你一个现代人,来到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你不想着自己怎么活,还有功夫同情别人,落得现在的下场,都是你自己活该!”
“你说你怎么就对一个男人动了心,还和他发生了关系,搞得现在进退两难,你就是自作自受!”
“你说你是不是因为李琳的背叛,有了心理阴影,才会对男人动心?”
司华遥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心里就好似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果然一遇到感情,人的智商就直线下降!”
胡思乱想了一阵儿,司华遥决定躺平,先调养好身体再说,大不了就是和赵韩青来个你死我活,大家重新来过。
虽然司华遥不愿承认,但以目前的种种迹象表明,这一切的幕后推手十有八九就是赵韩青,他自以为聪明,却还是掉进了陷阱里,当真是可笑至极!
自来到这个世界,司华遥还从未一觉睡到自然醒,每每起床都在想,如果哪天能睡饱睡够,就是天下最幸福的事。
这一天终于倒来了,他整整在床上躺了三天,吃了睡,睡了吃,连床都没下过,按说这应该是他最向往的事,可真体验过才知道,这样的日子一两天还好,超过三天就不行了,总觉得哪哪儿都不舒服。
赵韩青每天都来,司华遥都以身体不适为由,将他拒之门外。他是真的不想见他,至少在未确定曹明珍一事与他的关系之前,他们还是减少接触比较好,他现在对他仅仅是喜欢的状态,及时止损的话,至少不会太过受伤。
齐均等了三天,也没等到司华遥的回信儿,终于坐不住了,穿上朝服进了宫。
司华遥听到禀告,沉吟片刻,道:“让他进来。”
洪阳担忧道:“王爷,您现在的身子……若被这些心怀不轨的人知情,恐会生变。”
司华遥安抚地笑了笑,道:“无妨,本王身子孱弱,在三国并不是秘密。既然他主动送上门,自然不能放过,本王倒要看看此事是否与他有关。”
“是,王爷。”
洪阳没再多劝,躬身出了寝殿,来到门口时,神情不由一怔,竟发现齐均的身旁,还站着赵韩青。
齐均见他出来,忙上前两步,道:“王爷可要见小王?”
洪阳收敛表情,嘴角勾起微笑,道:“王爷有请高阳王进殿叙话。”
“多谢公公。”齐均心中一喜,抬脚便往殿内走。
赵韩青见状紧随其后,却被洪阳拦了下来,道:“皇上留步,王爷只说要见高阳王,并未说要见皇上。”
洪阳与他来说是越不过去的高山,赵韩青只能止步,道:“那你现在去禀告,朕有要事与王爷商议。”
洪阳并不打算照做,道:“皇上恕罪,王爷正面见高阳王,实在无暇见皇上。”
“放肆!”赵韩青脸色铁青,这三天他过得十分煎熬,本以为会因为此事,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未曾想司华遥竟避而不见。
洪阳丝毫不惧,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皇上息怒,奴才也是职责所在。”
在司华遥心中,他的地位不如洪阳,就算他心中再不甘,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至少现在不行,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道:“朕有要事与王爷商议,事关重大,若是误了事,你可能担待得起?”
洪阳根本就是有恃无恐,道:“皇上,再大的事也得一件一件来,您要么就等一等,要实在等不了,就索性告知奴才,奴才帮您请示王爷。”
赵韩青心里既委屈又愤怒,冷冷地看着洪阳,道:“只要王爷没动了废了朕的心思,那朕就还是一国之君,而你只是个奴才,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不劳皇上挂心,奴才时刻铭记自己的身份。除了王爷,在奴才眼中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对王爷有用的人,一种是对王爷不利的人。”
赵韩青听得一怔,总觉得他话里有话,道:“你说这话是何意?”
洪阳笑了笑,躬身说道:“皇上,奴才还得进去侍候王爷,不能多留,告退。”
洪阳看了一眼门前的小方子,转身进了寝殿。
赵韩青看着洪阳离开的背影,不禁握紧了双拳,他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明明司华遥对他也有感觉,为何总是这样若即若离?难道看他伤心,就真的那么有趣吗?
赵韩青深吸一口气,推开身旁的小方子,想要硬闯进去,他要当面问问司华遥,为何对他这么绝情!
赵韩青刚迈过门槛,一把长剑便横在了面前,姜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擅闯者,死!”
听闻京都有变,姜然快马加鞭,跑死了几匹马,终于在昨日傍晚赶回京都。
赵韩青上前一步,脖颈一凉,长剑抵住了他的咽喉,道:“要么你杀了朕,要么放朕进去。”
姜然眉头微皱,看着赵韩青,长剑刺破了他的皮肤,鲜血随之流了出来,他却好似感觉不到一般,慢慢地往前走。
姜然眼神一闪,手腕翻转收起长剑,左手随即挥出,剑鞘拍在了赵韩青的后脑上,赵韩青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身后的德辉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接住了赵韩青的身子。
姜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送皇上回宫。”
德辉点点头,在小方子的帮助下,背起赵韩青,转身回了乾坤殿。
齐均获准进了寝殿,见司华遥正靠在软榻上看书,连忙走到近前,行礼道:“小王参见王爷。”
“免礼。”司华遥合上书,放在了桌上,道:“高阳王进宫所为何事?”
“王爷,不知小王回国一事,您与赵皇商议的如何?”
“这事啊。”司华遥咳了两声,随即端起茶杯喝了两口,道:“最近身子不太爽利,若高阳王不提,本王都忘了。”
“王爷身体不适?可要紧?”
虽然齐均心中焦急,却不得不耐住性子,表达自己的关切之意。
“老毛病,不碍事,劳高阳王费心了。”司华遥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有件事本王还得请教高阳王。”
齐均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说道:“王爷有事直接吩咐便可。”
“这两日本王遇到了一件怪事,十分费解,左思右想,也没想明白。高阳王聪慧,说不准能想明白。”
齐均被说得云里雾里,明知事情定不简单,却又忍不住好奇,道:“王爷遇到了何事?”
“五日前,也就是高阳王进宫那日,在与高阳王会面后,本王便拿着齐皇的手书去见皇上,商议此事。在路过御花园时,远远便看到一名侍女急匆匆走过,弄丢了东西而不自知。”
司华遥停了下来,观察着齐均的表情,见他眉头微蹙,一脸疑惑,接着说道:“本王好奇心有些重,便上前捡起了掉落的东西,一看是个荷包。荷包里传来浓郁的香气,本王直觉不妥,便让人送去太医院查看,随后便朝着侍女离开的方向走去。”
齐均似乎听入了神,见司华遥停下,忙问道:“那荷包里装的东西不妥?”
“高阳王可曾听过合欢香?”司华遥不答反问。
“自然听过,这是女子常用的香料,这有何……”说到这儿,齐均神情一滞,随即看向司华遥,道:“合欢香本身并无不妥,不过它遇到四叶草,便会变成催/情/药,难道王爷中招了?”
司华遥眼睛微眯,直视齐均双眼,道:“王爷对此很是了解啊。”
齐均见状不由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道:“王爷为何如此看小王?”
“本王在乾坤宫门前见了那宫女,而高阳王所提到的四叶草,就在乾坤殿的香炉中找到。”司华遥嘴角勾起一抹笑,道:“本王很少去皇上的寝殿,那日去是因为高阳王送上的国书,高阳王你说怎么就那么巧偏偏赶上那日。”
齐均听明白了,顿时有些心慌,道:“王爷,这事跟小王没关系,那日父皇的国书一到,小王便进了宫,不可能与小王有关,这绝对是巧合!况且那合欢香和四叶草配在一起,也只是起到催/情的作用,对身体无害。若是小王要算计王爷,又怎会用催/情/药?”
“三国皆知本王身体孱弱,对普通人不会有害的药,对本王却有致命的效果。”
齐均看着司华遥苍白的脸色,顿时明白了什么,心中更加惶恐,道:“王爷,此事确实与小王无关,小王敢对天发誓!小王现在只想回国尽孝,别无他想,还请王爷明鉴。”
司华遥仔细打量他的表情,看得齐均心里发毛,却不敢有丝毫躲闪。
就在这时,门外的小方子走了进来,在洪阳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随后洪阳又来到司华遥身边,小声说道:“王爷,曹贵人招了。”
司华遥一怔,猛然想起他曾给曹明珍和她侍女三日的时间,若不如实招供,便扔进兽园,“都说了什么?”
洪阳小声说道:“是皇上。”
司华遥心里一紧,不敢相信地看向洪阳,道:“把她带来,本王要亲自审问。”
“是,王爷。”洪阳躬身退出寝殿。
司华遥心里有些难受,深吸一口气,看向齐均道:“高阳王回去吧,若想离开赵国,便给齐皇送信,除了山城以外,本王还要祁县。”
“祁县?”齐均有些没跟上节奏,努力回想着祁县是什么地方。
“就是祁县,若是齐皇能给,本王马上放高阳王离开。”
齐均终于想起祁县在何处,不禁有些疑惑司华遥要祁县的缘由。
司华遥心烦意乱,不想和齐均纠缠,道:“高阳王可以走了,本王还有国事要忙。”
齐均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面色阴沉,不敢再留,道:“小王告退。”
没多大会儿的功夫,洪阳便带着曹明珍进了大殿。
此时的曹明珍已没了往日的明艳动人,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眼睛也失了神采,只留下惊恐不安。
洪阳回禀道:“王爷,人带到了。”
司华遥淡淡地看过去,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明珍跪在地上,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不停地磕头道:“王爷,嫔妾错了,嫔妾知错,求王爷饶嫔妾一命!”
“再说一句废话,本王即刻便让人把你扔进兽园。”
曹明珍身子一僵,慌忙说道:“我说,我说……那方子是清荷给嫔妾的,清荷是从太医院听来的。”
“太医院?”
曹明珍忙不迭地点头,道:“是,那日嫔妾有些头疼,便让清荷去太医院拿点药,她就是在那时听说了这个方子。”
司华遥的眉头皱紧,道:“哪个太医?你为何会说此事与皇上有关?”
“是皇上身边的小孔子去问的太医,这才被清荷听了去。”
“你是说皇上知晓合欢香与四叶草混合后的作用?”
“小孔子地位虽然不如高怀和德辉两位公公,却也是皇上的贴身内侍,他一个小太监若无皇上吩咐,又怎会去问这个,定是皇上让他去的。”
司华遥心里不舒服的感觉越发明显,道:“那你之前为何不说?”
“嫔妾被清荷的惨状吓到了,一时忘了这回事,还请王爷恕罪!”
司华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转头看向洪阳,道:“把小孔子带来。”
洪阳应声,躬身退出寝殿。
虽然曹明珍以此理由牵扯到赵韩青身上有些牵强,但是以当日赵韩青的表现来说,他分明是对合欢香和四叶草的作用并不清楚,这就是两相矛盾。出现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小孔子被人收买,要么这一切是赵韩青所谋划。
曹明珍哭着说道:“王爷,嫔妾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想让皇上宠幸,怀上龙嗣,无心算计王爷,还请王爷饶嫔妾一命!”
司华遥冷眼看着她,道:“除了方才那件事,你可还有隐瞒?”
曹明珍拼命摇头,道:“王爷,嫔妾知道的都说了,并无隐瞒。”
司华遥没再多问,开始闭目养神。曹明珍见状不敢多说,胆战心惊地跪在原地。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洪阳从门外走了进来,道:“王爷,小孔子不见了。”
司华遥猛地睁开双眼,道:“不见了?因何不见?”
“奴才方才去寻,都说未见到小孔子。王爷放心,奴才已撒出人手,在宫内严加搜索,只要他还活着,定能找到。”
司华遥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起伏的心绪,突然觉得喉咙一痒,不自觉地咳了起来。
洪阳见状连忙说道:“小方子,快去叫章进。”
小方子应声,连忙去叫章进。
“王爷,您快服药!”
司华遥接过洪阳递过来的水和药,仰头吃了下去,但咳嗽并未停止。
洪阳慌忙说道:“王爷息怒,千万保重身体。”
司华遥摆摆手,道:“把她带下去,严加看管。”
洪阳叫来人,将曹明珍带了下去。
章进脚步匆匆地赶来寝殿,听司华遥咳嗽不止,忙问道:“王爷可曾吃药?”
“刚吃过,只是并未见效。”
“王爷,您身子伤了根本,要戒怒戒躁,否则会让病体加重。”
司华遥咳的说不出话,感觉自己快要把肺咳出来了。
“王爷,您忍忍,草民这就给您针灸。”
章进没在耽搁,连忙掏出银针,为司华遥针灸,过了好半晌,咳嗽才算慢慢停下来。喉咙火辣辣的,胸口也隐隐作痛,司华遥第一次有了身体孱弱的自觉。
“王爷可好些了?”
司华遥点点头,“嗯,多亏了有你在。”
章进大大地松了口气,忍不住叮嘱道:“王爷,气大伤身,更何况您的身子,定要戒怒戒躁才行。”
司华遥吐出一口浊气,道:“嗯,本王记下了。”
“兄长刚出发没几日,现在还在路上,也不知何时能回,王爷要好生调养身子,这样兄长回来,王爷的病体才有痊愈的可能。”
“好。”司华遥虽然满口答应,可心里依旧不是滋味,道:“本王累了,你们退下吧。”
章进和洪阳对视一眼,躬身退出殿外。
章进看向洪阳,小声问道:“公公,王爷因何生气?”
“与皇上有关。”洪阳看了看寝殿的方向,忍不住叹了口气。
“与皇上有关?”章进微微一怔,随即说道:“这般说来那件事果然与皇上有关?”
洪阳看看章进,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虽还未有实证,但重重迹象表明,确与皇上有关。”
章进眉头皱紧,道:“有件事进一直很是不解,希望公公能为进解惑。”
“你问,能答的,咱家不会瞒着。”
“为何王爷要放权给皇上?”章进问出心中疑惑。
“咱家不知。”洪阳摇摇头,道:“王爷的心思,咱家猜不透。”
司华遥的真实身份,洪阳一清二楚,不明白司华遥明明已经把持朝政,为何不干脆复国,还逐渐放权给赵韩青?只是他们做奴才的不好多问。
章进转头看向寝殿的方向,道:“若再这么下去,王爷的身子……”
洪阳也随之看了过去,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司南遥好男色,至今没有子嗣传承,再加上其身体孱弱,活不长久,便是复了国,也维持不了多久。而政权动荡,狼烟四起,受苦的还是百姓,以司南遥爱民如子的性子,大概是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吧。
想到这儿,洪阳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幽幽地说道:“外人皆说王爷喜怒无常,杀人如麻,且不知他们看到的皆是表象,世人愚昧罢了。”
章进转头看向洪阳,似有所悟。
傍晚时分,洪阳快步走进寝殿,来到近前躬身说道:“王爷,小孔子找到了。”
司华遥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过去,道:“人在何处?”
“人已经死了,尸体在冷宫的枯井中找到。”
司华遥并不感到意外,淡淡地吩咐道:“把尸体带进来,顺便去请皇上过来,还有章进。”
“王爷,您的身子……要不还是由奴才来调查吧。”
“照本王说的做。”
“是,王爷。”
尸体率先被抬进大殿,司华遥穿鞋下榻,来到了尸体前,尸体已经软化,是尸僵后的软化,以现在的温度,再加上在井底来判断,小孔子死去的时间至少在一天以上。
身上有挣扎伤,很明显与人搏斗过,指甲里有皮肉组织,应该是搏斗时抓伤了凶手。致命伤应该是坠落导致的颈骨骨折,也就是说他是被人扔下枯井摔死的。
脚步声响起,司华遥抬头看向门口,章进走了进来。
他疑惑地看着地上的尸体,道:“王爷,这是……”
司华遥站起身,道:“皇上身边的内侍,你来看看他是怎么死的,又是何时死的。”
章进微微蹙眉,看向地上的尸体,道:“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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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章进仔细查看尸体, 司华遥便在一旁看着,目光看向他时常背着的箱子,那木箱有些老旧, 大约40*60*40的大小,看箱子两侧背带的痕迹, 这箱子应该不轻。
司华遥好奇地走过去, 蹲下身想要打开那个箱子, 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正检查尸体的章进竟下意识地伸手护住,‘啪’的一声, 开了一条缝的箱子又被合上了。
章进很快回了神,掩饰性地说道:“王爷恕罪,这里面都是剖尸的工具, 不怎么干净,怕冲撞了王爷。”
“本王什么没见过, 这点东西又有什么妨碍?”章进越是这样, 司华遥越是好奇,“这里面可是有本王不能看的东西?”
“当然不是!”章进下意识地否定, 见司华遥直视着他, 似是打定主意要看, 挣扎片刻后, 缓缓移开了双手。
司华如愿地打开了箱子, 里面放着满满当当的工具,大小不一的刀子、镊子、钳子,甚至是锯子和斧头。他的视线被牢牢地锁在其中一把工具上, 那是一把手术刀,虽然他没见过真的, 但拍戏时使用过道具,这绝对不是这个时代的东西!
司华遥突然想起宫怜被重伤,就是章进救回来的,那一盆盆血水,应该是为宫怜动手术弄的吧,所以他才说不许任何人打扰,是怕暴露身份吗?
章进紧张地看着司华遥,道:“王爷,这些都是草民做仵作所用的工具,没什么特别之处。”
司华遥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佯装好奇地问道:“这里面有许多本王未曾见过的,具体是用来做什么的?”
见司华遥随手拿起一把工具,章进连忙解释道:“这些都是用来剖开尸体的,比如这锯子是用来打开颅骨或者肋骨的,主要是为了检查死者的死因,以及确定死亡时间。”
司华遥点点头,道:“这些工具都能用得上吗?”
“是,它们各有各的用处。”
“很难想象仵作居然要用这么多东西。”
两人正说话,又一阵脚步声响起,司华遥抬头看了过去,只见洪阳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正是赵韩青。
司华遥转开视线,将箱子合上,看向章进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章进看到了赵韩青,正犹豫要不要行礼时,便听到了司华遥的问话,下意识答道:“初步判定是颈骨骨折窒息而死。”
“死亡时间呢?”
“看尸体僵硬的程度,应该是在一到两天之间。”
“依你判断,他是自戕,还是被人谋害?”
“他身上有许多挣扎伤,尤其以手臂、手腕处的淤青、挫伤最多。王爷请看,他的指甲里还有皮屑,应该是他与人搏斗时,他抓伤了凶手所留。”
章进一边说,一边给司华遥看着尸体的手。
熟悉又陌生的说词,让司华遥更加确定面前的章进,极有可能和他一样,是被召唤来的现代人,而且是从事法医或者医生之类的行业。
章进的发现与他不谋而合,“照你说来,他是被人谋害?”
章进点点头,道:“十有八九。”
“从这尸体上,你还能看出什么?”
“草民需剖开尸体,才能查的更详细些。”
“那这尸体就交给你了。”
“是,草民定不负王爷所望。”
自赵韩青进来,他的目光就一直锁定在司华遥身上,甚至没有看清地上的尸体是谁。
司华遥站起身,来到软榻前坐下,直接无视了赵韩青。
章进叫来两名内侍,将尸体抬了出去,随后看了看司华遥,又看了看赵韩青,犹豫片刻道:“王爷,别忘了草民的叮嘱。”
司华遥微微一怔,随即回过神来,会心一笑,道:“放心吧,本王心中有数。”
“那草民告退。”章进躬身退出殿外。
赵韩青见状转头看向洪阳,道:“你也退下。”
洪阳抬眼看了看赵韩青,却没有离开的打算。
赵韩青眉头皱紧,道:“朕的话你没听清?”
“他只听本王的命令。”司华遥淡淡地开口。
赵韩青神情一滞,随即说道:“朕有事与王爷商议。”
“他是本王的心腹。”虽然和他说着话,可司华遥从头到尾未看他一眼。
赵韩青敏锐地察觉到司华遥的不对劲,并未多做纠缠,道:“好,既然王爷不在意,那他便留下。”
司华遥接过洪阳递过来的帕子,头也不抬地问道:“皇上方才可看清了地上那具尸体?”
赵韩青走上前,想要坐到司华遥身边,却被他出声阻止,“本王何时让你坐了?”
赵韩青的动作一顿,心里越发不安,道:“王爷,可是朕哪里做错了?”
“本王在问你,可看清了地上的那具尸体?”
赵韩青回想方才看到的画面,那尸体脸上除了有泥土,还有不少擦伤,他的注意力又都在司华遥身上,根本没有看清,道:“并未看清,那尸体是谁?王爷为何会这般问?”
司华遥抬眼看了过去,道:“那是小孔子,皇上亲自挑选的贴身内侍,怎会认不出?”
司华遥看过来的冰冷眼神,让赵韩青的心一揪,道:“怎么会……朕昨日还见过他,怎么会突然死了?”
“皇上不知?”
赵韩青被问得一愣,随即说道:“朕是刚刚才得知他死了,王爷这般问是何意?”
司华遥沉默地看着赵韩青,眼神越来越冷,越来越淡漠。
赵韩青看得心里发颤,想要上前却又不敢,“王爷有话就直说,朕不是王爷,猜不透别人的心思……”
“不!”司华遥打断赵韩青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底却没有笑意,道:“皇上很聪明,不愧是先皇定下的继位人选,倒是本王托大了,差点就被皇上蒙蔽了去。”
赵韩青的心脏骤然紧缩,忙说道:“王爷为何如此说,可是误会了什么,或者朕在无意间做错了什么事?”
“皇上没错,皇上做得很好!本王说过这场游戏能走到哪一步,全看皇上自己,能算计到本王,是皇上的本事,落得这般下场是本王低估了皇上,高估了自己。”
赵韩青心里越发害怕,伸手去抓司华遥,却被一把甩开。
虽然话说的漂亮,但他到底是动了真心,到头来却发现人家只是为了达到目的,演得一出好戏,只有他蠢的当了真,无论是演员出身的他,还是遭受过背叛的他,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司华遥厌恶地看着他,“别碰本王,若再有下次,本王便杀了你!”
赵韩青委屈地红了眼眶,道:“王爷,到底发生了何事,就算要死,也该让朕死个明白!”
“做了何事,皇上心知肚明,又何必在本王面前惺惺作态?”司华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
洪阳见状连忙上前,端起茶杯递了过去,道:“王爷息怒,为此伤了身子,实在不值!”
洪阳话中带刺,若不是司华遥不许,他早就对赵韩青动手了,无论是谁胆敢对司华遥不利,在他看来都该死!
赵韩青不在意洪阳说了什么,眼睛直直地看着司华遥,道:“朕不知!朕不明白到底哪里做错了,求王爷把话说清楚!”
看着两眼含泪的惶恐模样,司华遥还是心软了,决定再给他一次坦诚的机会,“合欢香和四叶草混合会变成催/情/药,这事皇上到底是知还是不知?”
赵韩青摇头,一颗眼泪滑落,流过他的嘴角,道:“朕不知,朕也是那日事发后,才知晓此事。”
司华遥直视赵韩青的眼睛,“这是本王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赵韩青看着他的眼睛,本能地眨了眨眼,晶莹的眼泪夺眶而出,伤心地说道:“你不信我?”
司华遥沉默地与他对视,过了许久才移开视线,心渐渐冷了下来,道:“你没机会了。”
赵韩青的心狠狠揪了一下,道:“你怎么可以不信我!”
“你可以走了。”
洪阳眉头微皱,道:“王爷……”
司华遥抬头看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
“话没说清楚,我为何要走!”赵韩青握紧双拳,倔强地瞪着司华遥。
看着他这副模样,司华遥心中再度怒气横生,“你想死?”
“就算要死,王爷也该让我死个明白吧,还是说王爷只是想找个借口弃了我?”
“是又如何?本王想让你死,你就得死!”
洪阳忙劝道:“王爷息怒,接下来的事交给奴才便可。”
赵韩青愤怒地看着洪阳,大声喝道:“你算什么东西,这是这我和他的事,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司华遥冷漠地看着他,“他是本王的心腹,而你不过是本王的□□,你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司华遥的话就好似一把刀,直刺赵韩青的心脏,让他痛到窒息,“你要杀我,便亲自动手,他不配!”
“你以为本王不敢杀你?你可知我是谁?”
赵韩青怔怔地看着司华遥,直觉告诉他,司华遥接下来要说的话,绝对不是他想听的。他上前一步,试图阻止司华遥,若被他扼住了喉咙。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本王为何那般对你吗?”
“我不想知道!”眼泪滑落,滴在司华遥手上,赵韩青用力握紧他的手,哀求道:“我说,王爷想知道什么,我就说什么,求王爷别说,求你!”
看着手背上的眼泪,司华遥好似被灼伤了一般,猛地甩开他,道:“事到如今,本王索性便把话挑明。”
赵韩青摔在地上,大声吼道:“我说了我不想听,不想听!”
“赵韩青,你我之间从来由不得你做主!”
“我是知道合欢香和四叶草混合有催/情的作用。”赵韩青成功打断司华遥的话,道:“我只是想缓和和王爷的关系,我以为只要王爷肯要我,我们之间就能更进一步,我就不用再提心吊胆,日日担忧王爷会弃了我,我从未想过会伤了王爷的身子……”
“皇上终究是认了!”
虽然已经想到事实究竟如何,但当他真正面对时,还是会忍不住伤心。赵韩青果真只是在演戏,可他这个自认为混迹娱乐圈的老演员竟看走了眼,真真是可笑至极!
赵韩青爬到司华遥身边,哭着说道:“王爷,你要信我,我真的不知这种药会伤了你的身子,若早知如此,我绝不会用!”
“收起你的眼泪!”司华遥甩开赵韩青的拉扯,眼底已没了一丝一毫的情意,道:“皇上,你做的很好,非常好!成功激起了本王的胜负欲,游戏可以继续,让本王看看你能做到哪一步。”
“王爷为何不信我?”
司华遥让自己硬起心肠,不去在意赵韩青的眼泪,反问道:“小孔子的死与皇上是否有关?”
赵韩青眼神闪烁,道:“朕不想让王爷起疑心。”
“杀人灭口!”司华遥看着面前的赵韩青,突然发觉有些陌生,自己根本就从未真正认识过他,道:“清荷是,小孔子是,就连高怀也不例外,皇上还想杀多少人?”
“他们都是奴才,能为朕做事是他们的荣幸,死了便死了,朕会厚待他们的家人。”
赵韩青说的如此理所当然,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司华遥实在难以接受。不过这才是这个时代皇族该有的思想,不是吗?在权贵面前,百姓命如草芥,更何况是宫内服侍的奴才,他们的命更是不值一提。
司华遥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尽量平静地问道:“为何选在高阳王进宫那日,皇上可与高阳王联手?”
“那只是巧合!”赵韩青站起了身子,道:“朕身为一国之君,便是再儿女情长,也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司华遥接着问道:“你怎会笃定那日本王会来乾坤殿?”
“即便没有高阳王入宫,朕也会找个理由,让王爷过来。若王爷来,朕便让曹贵人进来,若皇上不来,朕便将其拒之门外。”
司华遥点点头,道:“好!好算计!不愧是本王挑选的游戏人选!”
赵韩青看着司华遥的眼睛,“王爷,若朕要对王爷不利,那日在王爷要朕时,朕便可以下手,根本不用等到今日。”
“那是……”
“洪阳!”司华遥打断洪阳的话,与赵韩青对视,道:“既然皇上的话说完了,那就该本王了。”
赵韩青心中一紧,没了方才的气势,忙说道:“王爷……”
“本王要做的事,你拦不住,还是莫要浪费口舌,好好听着。”司华遥冷眼看着他,道:“‘司南’这个姓氏,与赵氏皇族而言,应该很熟悉吧。”
赵韩青闻言瞳孔骤然放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司华遥。
赵韩青的反应在司华遥的意料之内,道:“没错,正如皇上所想,我本不姓‘司’,而姓‘司南’,我是司南皇族遗孤,本名叫司南遥。”
司华遥不想再和他玩什么感情游戏,说出真实身份,就是想让赵韩青打消这个念头。而这段刚刚萌芽的情感,他将彻底埋葬。
“司南皇族上下几百口,都死在赵氏这群乱臣贼子刀下,你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不可能!司南皇族已经……”说到这儿,赵韩青突然住了口。
“灭族?”司华遥冷笑一声,道:“当年父王为了掩护母妃出逃,主动现身吸引叛军,惨死在你祖父刀下。杀了也就杀了,你祖父竟纵马踏过父王的尸体,让他死后还受折辱!你,赵韩青,我便是屠了你们赵氏全族,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怎么会……”赵韩青看着司华遥,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你觉得我折辱你,将你推进地狱,你可知我这么多年是如何过活?我司南皇族数百条人命,难道不该向你们讨还?”
司华遥真正带入了司南遥的情感,眼睛通红地看着赵韩青,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国仇家恨所带来的沉重感,让人窒息的感觉。
“那你为何不杀了我?”赵韩青希冀地看着司华遥。
“杀了你,便是便宜了你,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我要让整个赵氏皇族,日日笼罩在我的阴影之下,慢慢折磨,一点点蚕食!”
“原来是这样……”赵韩青眼底的希冀慢慢消失。
司华遥见状心脏随之一颤,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感,道:“赵韩青,收起你的假模假样,本王不会再跟你玩感情游戏,若还想活下去,便好好跟本王玩这场游戏,至于游戏的结局如何,要看你自己。”
“玩感情游戏?”赵韩青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道:“王爷不信朕,纵使朕说再多也无用。”
“话已挑明,是死是活,就看皇上自己。来人,送皇上回宫。”司华遥不想再看到他,至少现在不想。
洪阳走到赵韩青身边,冷漠地开口道:“皇上请。”
“朕多谢王爷给朕的机会,朕会好好把握。”赵韩青最后看了司华遥一眼,转身离开寝殿。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们之间隔着的是国仇家恨,根本无法逾越的鸿沟,即便他再努力也没用。既然如此,那便好好继续,看看最后到底鹿死谁手。若他失败,死在司华遥手中也未尝不可。若他成功,那司华遥就只能留在自己身边。囚也好,禁也好,只要他还活着,司华遥就只能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司华遥看着赵韩青的背影,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心中想道:到此为止吧,这段感情本就不该存在,就把他扼杀在摇篮中吧。
洪阳回到殿中,观司华遥的脸色白中透着青,不禁有些担忧,道:“王爷,您脸色不好,可觉得身体不适?”
司华遥疲惫地摇摇头,道:“无妨,歇会儿便好。”
洪阳忍不住问道:“王爷,您可是信了皇上的话?”
司华遥明白洪阳的担忧,安抚地笑了笑,道:“信与不信,已无妨碍,命人好生盯着便是。”
洪阳闻言稍稍松了口气,道:“那齐国那边?”
“既然此事与高阳王无关,若他们答应割让山城和祁县,那便信守承诺,放他们回国。”
“楚国众人呢?”
“是否放归,要看楚皇的态度,胆敢算计本王,总要付出代价!”赵韩青的脸在脑海中浮现,司华遥不禁有些烦躁,深吸一口气道:“午后宣赵明羽进宫,本王要见他。”
“是,王爷。”
司华遥疲惫地挥挥手,“退下吧,本王要安静会儿。”
向来言听计从的洪阳这次并未离开,犹豫片刻道:“有些事困扰奴才许久,还请王爷解惑。”
司华遥抬眼看了过去,道:“你问。”
“王爷如今已掌控朝堂,为何不复国?”
其实司华遥也很疑惑,原剧中司南遥掌控赵国多年,却迟迟未曾复国,以至于赵韩青羽翼丰满,他成为阶下囚。
司华遥思量了思量,“本王天生不喜女子,无法传宗接代,即便复国,也无人继承。若本王身死,国家将再度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受苦的是黎民百姓,本王怎忍心看硝烟再起,生灵涂炭。”
司南遥虽性情乖张,却爱民如子,这是司华遥能想到的唯一答案。
司华遥的话印证了洪阳的猜测,“王爷仁爱,奴才佩服!”
司华遥沉沉地叹了口气,道:“唉,不能复国,本王有愧列祖列宗!若身死,有何颜面去见父王母妃。”
洪阳宽慰道:“王爷,您是为了天下百姓,太子、太子妃定会体谅王爷。”
“但愿如此吧。”司华遥单手撑着脑袋,疲惫地挥挥手。
“王爷好生歇息,奴才告退。”
德辉在殿外侯着,见赵韩青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待看清他的模样时,不由微微一怔,小心翼翼地叫道:“皇上。”
赵韩青没说话,甚至未曾看他一眼,径直走向乾坤殿的方向。
德辉眉头微皱,急忙跟上,心里猜测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们离开没多久,洪阳也退出了偏殿,也朝着乾坤殿的方向走去。
赵韩青走进乾坤殿,回头看向德辉,道:“外面侯着,朕要静一静。”
“是,皇上。”德辉应声,随手关上了殿门。
洪阳来到乾坤殿门口,躲在了阴影处,远远便看到德辉在殿外侯着,他弯腰捡起一枚石子,手腕一用力便掷了出去。
‘啪’,石子打在德辉的衣服上,不痛不痒,却能让他察觉。德辉四下看了看,见无人注意到这边,随即朝着洪阳走了过去。
德辉小声说道:“公公有何时吩咐?”
“小孔子是皇上派人灭口,此事你是否知情?”
“小孔子被皇上灭口?”德辉神情一怔,随即惊讶地问道:“这是为何?”
洪阳一看他的模样,便知此事他并不知情,道:“曹贵人只是棋子,幕后操纵者是皇上,清荷和小孔子都是皇上杀人灭口。”
“那件事的主谋竟是皇上!”德辉惊讶过后,不由皱紧眉头,道:“此事咱家完全不知情,看来皇上并不信任咱”
“皇上已对你起疑,以后行事还要小心些。”
想想小孔子的下场,德辉不禁一阵心惊胆战,苦笑着说道:“咱家尽量小心些。”
洪阳明白他的担忧,看看斑白的两鬓,顿时心有不忍,道:“你也不必过分担忧,若皇上知晓你是王爷的人,以他现在的处境,定不敢将你如何,你小心侍候着便可。”
“公公说的是。”德辉点点头,道:“若万一咱家出了事,还请王爷护咱家同族安全。”
“放心,王爷从不亏待身边人,若你出了事,王爷也定会替你讨回公道。”说到这儿,洪阳看向乾坤殿,眼底闪过杀意。
第70章
“听公公这么说, 咱家就放心了。”
他已经年过半百,半截入土的人,生死早就看淡, 只要家人能平安,他便没了顾忌。
洪阳收回视线, 道:“你去忙吧。”
“是, 咱家告退。”
下午时分, 司华遥刚结束午睡,便召见了赵明
赵明羽进了寝殿,见司华遥正靠在软塌上看奏折, 行礼道:“羽儿参见王爷。”
司华遥抬眼打量了打量,道:“过来坐。”
赵明羽嘴角上扬,脚步轻快地来到司华遥身边, 坐到了他下首的位置上,笑眯眯地说道:“遥哥哥, 你已经好久没召见羽儿了, 羽儿好想你啊。”
司华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道:“那今晚就留下吧。”
赵明羽神情一僵, 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兴奋地挽住司华遥的手臂, 道:“那太好了!遥哥哥终于想起羽儿了。”
司华遥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道:“现在时辰还早, 本王还有政务要处理,你在宫里玩会儿,待晚上陪本王用晚膳。”
赵明羽一脸享受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道:“好,那羽儿不打扰遥哥哥, 去皇上那儿坐会儿,羽儿也已经有段日子没进宫了。”
提起赵韩青,司华遥的神色淡了下来,道:“去吧。”
赵明羽敏锐地察觉出他的情绪变化,不禁有些好奇,试探地问道:“遥哥哥,可是皇上惹您不高兴了?听说王爷有好几日未曾上朝了,这又是为何?”
司华遥淡淡地说道:“本王不想便不去,要何缘由。”
“遥哥哥说的是。”赵明羽见状心中的好奇更甚,只是司华遥明显不想说,他也不好多问,转移话题道:“听闻兰嫔怀了身孕,不知是真是假?”
司华遥勾起嘴角,状似玩笑地说道:“你倒是消息灵通。”
赵明羽的眼神闪了闪,“现在京都都传遍了,羽儿自然知道。”
“嗯,兰嫔确实已怀有身孕。”司华遥将批阅好的奏折放下,抬眼看了过去,道:“羽儿可曾想过娶个王妃,为皇室传承香火?”
“羽儿心里只有遥哥哥,只想着遥哥哥。”赵明羽再度挽住司华遥的手臂,撒娇似的说道。
司华遥宠溺地笑了笑,道:“还是你乖。”
“那当然!”收到司华遥的夸奖,赵明羽笑弯了眉眼,道:“遥哥哥,你看羽儿这么乖,可有什么奖励?”
“你想要什么?”
“羽儿想做皇帝!”赵明羽明亮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司华遥,道:“遥哥哥,你废了赵韩青,让羽儿做皇帝,好不好?”
“你想做皇帝?”这话赵明羽说了不止一次,司华遥并不觉得意外,道:“那你做了皇帝,你皇兄又该如何处置?”
司华遥看着赵明羽,仔细观察他脸上的表情。
“让他去边疆做个闲散王爷,他总是惹王爷生气,索性把他支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赵明羽说得理所当然,就好似他口中说的不是自己的亲兄弟,而是路上遇到的陌生人,这符合剧中他的人设,倒不会惹人怀疑。
司华遥的语气又淡了几分,道:“本王和皇上有过约定,除非皇上违背约定,否则本王不会换掉他。”
“约定?什么约定?”赵明羽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这是秘密。”想起赵韩青,司华遥便会觉得烦闷,道:“本王向来一言九鼎,若你想知道内情,不妨去问皇上,若他同意,本王也没意见。”
“这样啊。”赵明羽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好似在思索着如何让赵韩青说出这个秘密。
司华遥拿起手边的奏折,道:“本王要批阅奏折,你去玩吧。”
赵明羽见状识趣地起身,乖巧地行了一礼后,转身出了寝殿。
待他走出寝殿,司华遥头也不抬地说道:“跟上,小心些,不要打草惊蛇。”
话音落下,一道身影从窗外的大树上消失。
洪阳从殿外走了进来,将茶杯放在司华遥手边,道:“王爷,您可看出不妥?”
司华遥沉吟片刻,“确有不妥,但还不确定,只等晚上再说。”
赵明羽出了司华遥的寝殿,和贴身内侍小高子一起来到乾坤殿门前。
德辉见状连忙往前迎了两步,道:“奴才参见翼王殿下。”
赵明羽直截了当地问道:“皇上可在殿中?”
“在。殿下稍待,奴才帮您通禀一声。”
赵明羽点点头,也没为难他,耐下性子等在一边。
德辉连忙走进大殿通禀,赵明羽的脾气秉性他十分了解,一言不合就对下人非打即骂,上次高怀就被赵明羽打的半个月没下床,他可不想重蹈高怀的覆辙。不过相较于之前的冲动,今日的赵明羽显得通情达理了许多。
德辉来到殿前,躬身说道:“皇上,翼王殿下求见。”
赵韩青下意识地皱紧眉头,道:“他来作甚?”
“回皇上,翼王殿下并未说明。”
赵韩青想了想,道:“让他进来。”
德辉闻言悄悄松了口气,躬身退出殿外,看向赵明羽,道:“殿下,皇上有请。”
赵明羽回头看了看小高子,道:“你在这儿等着。”
“是,殿下。”
赵明羽抬脚进了大殿,见赵韩青坐在桌案前低头写着什么,道:“听闻皇上病了,可看着精神还不错啊,竟还能批阅奏折。”
赵韩青抬头看了过去,道:“没能看到朕卧床不起,翼王好似很失望啊。”
“确实有些失望。”赵明羽点点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道:“不过皇兄的身子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位快不保了。”
赵韩青的眼神一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翼王想图谋造反?”
“图谋造反?那般费时费力的事,我怎么可能做。”赵明羽对赵韩青的话嗤之以鼻,笑着说道:“我只要讨了遥哥哥的欢心,皇位还不是唾手可得。”
提到司华遥,赵韩青顿时变了脸色,道:“就算你想,也得王爷肯见你才成。”
赵明羽将赵韩青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愈发好奇,道:“皇上可知今日我为何进宫?”
“为何?”
赵明羽得意地勾起嘴角,道:“是王爷召见,还说今晚要留我在宫中过夜,只是这会儿王爷要处理奏折,无暇顾及我,才让我在宫中逛一逛,打发打发时间。”
“不可能!”赵韩青下意识地认定赵明羽在说谎。
“这有什么不可能?遥哥哥宠幸我不是第一次,皇上又不是不知。”赵明羽来到赵韩青身前,试探地问道:“看方才遥哥哥提到皇上的表情,皇上怕是又惹遥哥哥生气了吧。”
赵明羽嘴角的笑格外刺眼,赵韩青的心一揪一揪地疼,道:“王爷身子不适,不可能留你过夜,你进宫到底为何?”
“遥哥哥身体不适?”赵明羽回想方才见司华遥的情景,道:“遥哥哥的脸色确实不好。不过遥哥哥既然要留我过夜,那便说明并无大碍,不过要稍微节制一些,不能向以往那般……放纵。”
赵韩青直直地看着他,脸上尽是得意和炫耀,并未看出撒谎的痕迹,心越发疼了起来,道:“你不能留宿,赶紧走吧。”
“皇上,你是在讲笑话吗?遥哥哥留我过夜,我为何要走?”赵明羽好笑地看着赵韩青,道:“况且,就算我想走,能走到哪儿,我可不像你那般蠢,整日只知道惹遥哥哥生气。”
“你装病,或者想什么办法都好,无论如何也不能留宿。”
“为何?你倒是给我个理由。”
以前在得知他去摄政王府时,赵韩青也是这副态度,赵明羽并不觉得奇怪,这般说也只是随口一问。
“摄政王是司南皇族遗孤,与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
赵韩青满脑子都是阻止赵明羽留宿,一冲动竟说出了实情。
赵明羽闻言一怔,随即回过神来,道:“皇上所言为真?”
“千真万确!”既然已经说出口,赵韩青便没打算再隐瞒。
赵明羽看着赵韩青,努力消化这个消息,却满心疑惑,道:“既然遥哥哥是司南皇族遗孤,而他现在又掌控了赵国,为何不光复司南国?”
“他是想慢慢折磨我们。”这是司华遥给他的答案。
“这与光复司南国有冲突吗?难道他做了皇帝,就不能折磨我们了?”赵明羽眉头皱紧,心中更加疑惑。
赵韩青闻言一阵语塞,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是啊,司华遥既然是司南皇室遗孤,为何不复国?他做了皇帝,才是对赵氏最好的报复,这完全说不通。之前与司华遥对峙,情绪十分激动,根本没深想,如今想想这种说词根本站不住脚。
“哦,我明白了。”赵明羽看着赵韩青,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皇上惹怒了遥哥哥,遥哥哥便召我进宫,是在给我取代你的机会。皇上自然不能束手待毙,便想方设法地将我骗出宫,这样你的皇位就保住了,而我也因此被遥哥哥厌弃,你便没了威胁,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啊!”
赵明羽的分析合情合理,赵韩青确实也打着这方面的主意,只是没想到赵明羽竟这轻易便看透了他的心思,“朕说得是实话。他将朕囚禁宫中百般□□,就是在报仇!”
“若遥哥哥当真是司南皇族遗孤,要报复的应该是整个赵氏,可如今只有皇上被囚禁,而我和那些旁支的皇亲国戚,不都好好地做着王爷、郡王,享受着皇室带来的荣耀。”赵明羽嘲讽地笑了笑,道:“皇上,若你要找理由,也找个能让人信服的,否则我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你!”
赵明羽的反问让赵韩青哑口无言,他想不到司华遥不复国的理由,还是说这只是司华遥找的借口,目的就是让他死心?
见赵韩青无话可说,赵明羽不由得意一笑,突然转移了话题,道:“听闻兰嫔怀孕了?”
赵韩青闻言一怔,微微眯起了眼睛,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皇上厉害,一边想霸着遥哥哥,一边还能和女人翻云覆雨,真是哪哪儿都不闲着。”
赵明羽说话带着黄腔,眼神也十分不规矩,让赵韩青变了脸色,“混账东西,跟谁学的这些腌臜玩意。”
“呵呵,皇上这是恼羞成怒?”赵明羽讥讽地笑出了声,道:“皇上为了皇室的延续做了那么大的牺牲,我深表感激。以后侍候遥哥哥的事就交给我,反正皇上的身子脏了,遥哥哥也不会再要,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若以后我登上皇位,就立皇兄的子嗣当太子,就当是对皇上的报答。”
“放肆!”赵韩青气得抓起桌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茶杯砸在赵明羽胸口上,疼得他‘哎呦’一声,好在杯中的茶水不热,否则这泼在身上,非得烫伤不可。
“赵韩青,你居然敢拿茶杯砸我?”赵明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随即解下身上的马鞭冲了过去,道:“我跟你拼了!”
赵韩青见状厉声喝道:“赵明羽,你竟敢在朕面前动手,真是反了你了!”
“赵韩青,你还真把自己当皇上了,在遥哥哥面前,你什么都不是,还敢打我,你个王八蛋,看我不抽死你!”
“赵明羽,今日朕就代父皇母后,好好教训你!”
“母后生前都没舍得动我一根手指头,你竟拿茶杯砸我,混账王八蛋!”
……
‘乒乒乓乓’、‘嘁哩喀喳’,里面的动静传出殿外,听得外面的人胆战心惊。
小高子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抬头看向德辉,小声说道:“公公,你说咱们要不要进去瞧瞧?”
德辉透着门缝往里看,谁知突然飞来一个物件,正砸在他头顶的门框上,吓得他一激灵,连忙把门关上。
他拍拍胸口,替自己顺了口气,道:“进什么进?他们兄弟俩打架,咱们进去只能白送,只要他们没叫人,咱们就当没听见。”
小高子皱着眉,忧心忡忡地说道:“这样成吗?万一殿下事后怪罪,咱们还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事后顶多吃顿挂落,挨上几板子。你放心,他们是亲兄弟,不会真的打死打活,但这会儿他们都在气头上,万一拿咱们撒气,那咱们的小命怕是难保,咱们都是奴才,死了白死,懂吗?”
小高子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和德辉一起贴在门上,继续听着里面的动静。
过了好半晌,里面才安静下来,只听赵明羽扯着嗓子喊:“外面的人都死了吗?还不赶紧进来!”
小高子心里一惊,连忙推开殿门走了进去。德辉一瞧,不能再置身事外,便也跟着走了进去。
德辉抬头瞥了一眼,只见赵韩青和赵明羽脸上都有淤青,一个左边眼窝青了,一个右边眼窝青了,嘴角还都有破皮,头发也被扯得乱七八糟,反正皆是一副市井小民打完架的模样。
赵明羽见小高子进来,一鞭子抽了过去,道:“你耳聋了?里面这么大动静听不见?”
小高子硬生生挨了一鞭,请罪道:“殿下息怒,奴才知罪!”
“本王回去再收拾你!”赵明羽气喘吁吁地指着赵韩青,道:“赵韩青,你给我等着,看我不去王爷那儿告你的状!”
赵韩青冷眼看他,道:“没用的东西,只会靠着旁人。”
“你倒是想靠,你有吗?赵韩青,咱们走着瞧!”
赵明羽说完转身就走,小高子见状连忙跟上。
德辉走上前,关切地问道:“皇上,您没事吧?”
赵明羽一句话扎进赵韩青心里,疼得他眉头紧皱,看着他们走出寝殿,道:“你去问问,翼王为何进宫?”
“是,皇上。”德辉应声,躬身退出大殿。
赵明羽气冲冲地走出乾坤殿,径直走向司华遥所在的偏殿。
候在门口的洪阳见他脸上挂了彩,不由微微一怔,随即行礼道:“奴才参见殿下。”
在司华遥面前,赵明羽还是懂得几分规矩的,“进去通禀,就说本王被人打了,要见王爷。”
“殿下稍候,奴才这就进去通禀。”
洪阳进了大殿,来到近前道:“王爷,翼王在殿外求见,说是被人打了。”
司华遥闻言停下笔,顿时来了兴趣,道:“让他进来。”
“是,王爷。”洪阳来到殿外,躬身说道:“殿下请。”
赵明羽抬脚便进了大殿,三两步来到司华遥身边,委屈地红了眼眶,道:“遥哥哥,你要给羽儿做主,赵韩青不仅拿茶杯砸我,还打了我!王爷,你看我这儿伤的,眼睛、嘴巴都肿了,我还怎么见人?”
司华遥抬头看过去,见他被打成了青眼窝,嘴角也挂了彩,再配上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顿觉有些好笑,问道:“这是皇上打的?”
“不是他,还有谁敢跟我动手,呜呜,好疼啊!这个混账王八蛋,居然敢打我!”赵明羽一边喊着疼,一边咒骂着赵韩青。
“你可还手了?”
“当然!我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赵明羽愤愤地握紧了拳头。
“你可打伤了他?”
“自然,他的眼睛也被我打青了,还挨了我好几鞭子。”赵明羽顿了顿,似是察觉到不对,道:“遥哥哥,是他先动的手,明知今日羽儿被遥哥哥留宿,他还打羽儿的脸,羽儿还怎么侍候遥哥哥。”
司华遥闻听赵韩青被打,不自觉地有些心疼,他深吸一口气,摒弃掉这种感觉,转头看向洪阳,道:“去拿药油。”
“是,王爷。”洪阳领命出了寝殿。
“时间还早,本王帮你上点药,晚上就能消肿。”
看着司华遥嘴边温柔的笑,赵明羽微微有些愣神,随即问道:“遥哥哥不嫌弃羽儿吗?”
“不过是些淤青,过几日就消了,为何要嫌弃?”
“那若羽儿的脸毁了,永远也好不了了,遥哥哥会嫌弃吗?”
“会,所以你要好好保护自己,避免那种事发生。”
赵明羽看着司华遥不禁有些发呆,这是他见过最美的脸,没有之一,他的一颦一笑都是致命的吸引,很容易让人迷失在他的美貌当中,自己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司华遥的身份,让大多数人望而却步,而他如今却唾手可得,只是……
突来的疼痛让他回了神,只见司华遥正拿着棉球给他上药,神情认真且专注,让他再一次深陷其美貌当中,无法自拔。
司华遥给赵明羽上完药,见他还在盯着自己发呆,眼神微微闪了闪,出声说道:“该回神了。”
赵明羽回神,顿觉脸上有些发烧,道:“遥哥哥太好看了,羽儿竟看得失了神。”
司华遥宠溺地笑了笑,道:“今日你受了伤,便早点回去吧。”
赵明羽微微一怔,伸手挽住了司华遥的胳膊,道:“遥哥哥可是嫌弃羽儿?”
“自然不是,只是心疼你,回吧,正好本王有事要忙。”
赵明羽有些失望地嘟起嘴,道:“原来遥哥哥有事要忙啊,那羽儿便不耽误遥哥哥处理正事了。不过,若是遥哥哥有了空闲,定要召羽儿相陪。”
“好,去吧。”
“一言为定哦!”赵明羽依依不舍地起身,转身离开了寝殿。
司华遥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洪阳见状好奇地问道:“王爷可是发现了什么?”
“嗯。”司华遥放下茶杯,道:“吩咐人好好盯着,若有风吹草动,即刻回报。”
“是,王爷。”
虽然这个‘赵明羽’的演技不错,但相较于楚熙还是差了些,显得有些刻意。他出言挑衅赵韩青,就是想和他动手,赵韩青正有此意,两人便不谋而合专打脸,所以脸上才挂了彩。司南遥是个完美主义者,稍稍有点瑕疵,他都不会要,更何况是在脸上,这样赵明羽就能免于留宿。
若是以前的赵明羽,绝对不会如此,巴不得司华遥宠幸他,又怎会耍这样的花招。所以司华遥断定,这个赵明羽应该也是换了芯子的存在,这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何赵明羽突然转了性子,不再纠缠与他。
想到这儿,司华遥的脑海里突然冒出章进的脸,思岑着是否该坦诚自己的身份。
脚步声响起,将司华遥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抬头看向门口,章进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药碗,碗中升腾着热气。还不待他靠近,那浓重的药味便传了过来。
司华遥不禁微微蹙眉,道:“又到了喝药的时间?”
章进点头,道:“这药要在晚膳前服用,效果才能达到最佳。”
想想章进的身份,司华遥忍不住抱怨道:“为何不能制成药丸,这药汤子着实难喝。”
听着司华遥略带撒娇的语气,章进不由一阵怔忪,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看向司华遥的眼睛带上笑意,道:“有些药可以制成药丸,但有些药若制成药丸会降低药效,药汤的形式反而能让药性达到最大化。这药是苦了些,下次草民拿些甜的小食过来,喝完后吃上一些,能压住药的苦味。”
司华遥似是也察觉到自己方才的语气不妥,有损他摄政王的形象,便蹙起了眉头,道:“可记住了?”
“是,草民铭记在心。”章进的语气像是在哄一个耍脾气不肯吃药的小孩子。
司华遥有些尴尬地端起药碗,屏住呼吸,一口气喝了个干净,随后端起茶杯漱了漱口,这才让嘴里的苦涩消减了些许。只是他未察觉章进看他时眼神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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