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丁双手扶着膝盖，手里拿着一个呕吐袋，看上去有点恍惚。
“没有。”康斯坦丁直起身来，在这个刚刚十岁的娇小狼人头上拍了拍，“他跑了？”
“诶。”娇小狼人瞪大眼睛，“有和苏格兰场汇报吗？一个发疯的回归教徒很危险吧？我去打电话？”
“不了，他好像没疯。”康斯坦丁看向地下，“那位逐渐掌握了和我们交往的分寸。”
就像是伸手捏起一只蚂蚁，要非常小心才能保证能够捏起来但是不会捏死。
娇小狼人点点头：“太好了，我以后说不定可以……”
“肖恩。”康斯坦丁打断了肖恩喋喋不休的话，“我让你试探格林大教堂的秘密主教有什么结果吗？”
肖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呃，是个好人？”
康斯坦丁不语。
肖恩的目光游移：“他喜欢看书呢……”
康斯坦丁深吸一口气。
肖恩浑身一抖：“其实也没那么好，他说他不喜欢晨跑。”
康斯坦丁疲惫不堪地捂住脸。
肖恩的耳朵耷拉下来：“对不起，大主教阁下，聊嗨了。没能试探出他是不是之前的那个秘密主教，他好有魅力啊，我好喜欢。”
康斯坦丁牙疼。
如果不是知道肖恩脑子里没恋爱这个概念，他真的会觉得肖恩喜欢那个人了。
“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康斯坦丁就知道肖恩不靠谱，“随便你怎么做吧。”
肖恩可是一级术士，如果放在标准宽松的地方，完全能评上特级术士，这样的人并不用担心他的安危。
肖恩竖起一只耳朵，小心打量康斯坦丁的脸色，发现他没有说反话，欢呼一声就跑掉了。
好人吗？
康斯坦丁咀嚼着肖恩的话。
是魅惑魔法还是他真的就是一个不错的人？
.
“教皇亨利说的‘兄弟’是什么情况？”
“就是字面意思，他们和神有点血缘上的关系，但是不必放在心上。”塞西莉亚语气中没有半点重视。
亚夏本来觉得教皇的种族还挺高贵的，结果感觉怎么被塞西莉亚蔑视了？
和神有血缘关系就混成这样？
是不是太没出息了？
“塞西莉亚，你认识那位秘密主教吗？”亚夏在退出“视频会议”之后，回到格林大教堂最高处，嘬着牙花子说道。
他平时喜欢独处，喜欢思考哲学问题，喜欢让自己长蘑菇，他还真有点招架不住那种社牛。
对方天真活泼的架势真的让人难以说“不”。
他太真诚了。
亚夏觉得自己别的本事没有，但是真的很擅长分辨纯粹的善意。
那位狼人秘密主教就是如此。
在亚夏说“我不喜欢晨跑”的时候，对方的发出了可怜兮兮的嗷呜声，尾音还拉得很长，像是小狗一样。
亚夏的良心甚至发痛，他差一点就表示“我可以努力一下”了。
“……不熟悉，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塞西莉亚显然也没搞明白对方的路数，“那位秘密主教刚上任一年，所以我也不太熟悉，他的年纪不大。”
这不像是康斯坦丁的示意，对方做事总是四平八稳的。
所以应该是那位秘密主教自己的行动。
塞西莉亚也以为肖恩会试探亚夏，她之所以没阻止，是因为兰伯特之前真的没参加过会议，也没见过肖恩，更遑论熟悉了，而亚夏什么都不知道，很难从他身上挖出有用的情报。
亚夏也知道他被拉上贼船了，所以也会努力隐藏自己的。
说到这里……
狼人秘密主教忽然对他那么热情，如果会一见钟情那早就来打招呼了，态度的变化无疑是在说明他之前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主教。
“亚夏，你有什么想问的吗？”塞西莉亚靠在台子上，双腿交叉，她的金色头发从肩膀上垂下来，温柔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亚夏。
“你这么问我反而不知道该问什么了。”亚夏扭头看了看围栏，他靠着柱子坐了上去，伸出胳膊抱紧柱子。
结合目前得来的线索，他已经猜到了对方就是新闻中的“回归邪.教”。
塞西莉亚觉得亚夏很漂亮。
他有着明显的混血特征，有着一双忧郁的蓝色眼睛，黑色的头发略有点长，在微风的吹拂下划过他的脸颊，苍白的皮肤显然缺少光照。
他不喜欢和人对视，总是不自觉地把目光挪开。
忧郁、安静、看起来很好拿捏，像是高塔上被囚禁的公主一样，对周围的一切都带着一点惶恐感，但是他现在他却拼命地掩饰这一点。
这也是兰伯特选择他的原因。
可是塞西莉亚看着他的动作，总觉得他有跳楼的想法。
她觉得到目前为止，亚夏好像并不怎么容易被拿捏。
塞西莉亚却觉得他此刻真的像是一幅画一样。
“你比我想的要聪明一点。”塞西莉亚没有动，她觉得自己要是动了，反而会让亚夏紧张起来，“知道的比我想的要多了。”
亚夏的手指抓紧柱子：“总感觉你下一句话是想杀了我。”
塞西莉亚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本来应该这样的，但是我心软了。”
“你做的很好，没有蠢到无法利用，也没有聪明到让我难以忍受。”塞西莉亚把手伸向亚萨，“我喜欢你，所以继续做我的秘密主教吧。你应该不会拒绝我吧？记忆一片空白，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只有我们向你伸出援手了。”
亚夏心说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被告白了。
这个世界的人都是这种真诚直白到让他有点害怕的风格吗？
还是说这是狼人的独特风格？
这话像是在pua他一样。
虽然感觉被pua了，但是这是实话，除了格林大教堂，没人能够给他提供这么好的条件。
“既然如此，作为你的秘密主教，我应该可以要求报酬？”亚夏看向塞西莉亚大主教，他没等对方同意，就直接说道，“书，我要书，我还要重新温习一下施法相关的知识。还有按照当地每小时最低标准给我发工资……不要说你收留了我这种身无分文的流浪汉，你们干的事情太危险了。”
亚夏其实并不想同流合污，可是不先合污一下，他真的没有在这个世界生存的资本。
他需要知识、需要钱，有了这些，他才敢离开格林大教堂。
这是在与虎谋皮，也是在为他未来的档案上涂上污点，可是他没有选择。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是不是好人。”塞西莉亚的目光幽深。
这种天真的人最喜欢确认这种问题了。
“我相信你是好人。”亚夏摇摇头，“毕竟你愿意收留我。”
开玩笑，和邪.教理念接触的越多越容易被洗脑，还是保持一无所知才更容易跑路。
“如果我让你去杀人呢？”塞西莉亚不吃这一套，这一次她靠近了亚夏，拉住了他的一只手，“真软呢，没有握过刀吧？如果我让你握住匕首杀死一个人呢？”
亚夏浑身有点发冷。
也许塞西莉亚不是在开玩笑。
不管她是不是一个心存善念的人，回归邪.教最近可没少搞事，死在他们手中的人也不在少数。
亚夏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不想用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命，如果塞西莉亚这么决定的话，他还是自杀来得痛快。
“说服我，让我觉得我没必要让你去杀人。”塞西莉亚又笑了起来。
“你今年多大了？”亚夏憋了好久，才开口问道。
“二十七。怎么了？”塞西莉亚直白地说道。
亚夏看了看塞西莉亚的脸，总觉得这张脸不止二十七。
他觉得可能是因为年龄是女人的秘密，所以她才不肯说实话。
不过这不妨碍他的思路。
“二十七就能当上大主教，还真的是年少有为。”亚夏真诚地说道。
塞西莉亚听到这句话表情变得有点古怪。
“你说你大好的年华怎么就大好的青春就浪费在邪.教上，大主教已经不是一个不错的职务吗？”塞西莉亚既然看出了他不赞同邪.教，他就干脆坦白了。
亚夏也不喜欢绕弯子。
亚夏觉得自己真的不能理解在塞西莉亚的想法。
好好的正规职业不做，结果去搞邪.教。
多少是脑子有点问题。
“大好的青春？”听到这话，塞西莉亚忍不住笑了，“所以说你到底失忆到什么程度了？我是狼人。”
亚夏不明白她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然后呢？”
“狼人的平均寿命只有三十岁，即使术士有年龄的加成，平均年龄也不过四十岁，我已经没有大好的青春了，我的生命已经算是进入倒计时了。”塞西莉亚看着亚夏年轻的面容，似乎是在怀念她的过去，“下定决心之前我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亚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多少？”
“大主教级别的狼人平均寿命也就是四十二岁。”塞西莉亚报了一个准确的数字。
传说中，狼人虽然癫狂，但是无疑是强大的，寿命自然也不短，而吸血鬼更是拥有着近乎永生的生命，人类是渺小而短暂的生命。
塞西莉亚似乎知道亚夏在想什么：“传说中那些吸血鬼还能活成百上千年呢，实际上在秘术加成下也不过是平均五十年的寿命。我们已经足够幸运了，那些矮人往往活不过十年。”
在这个没有人类的世界，这些传奇生物似乎才是短暂的生命。
如果人类的寿命是手里的一捧黄沙，那么这些生物的寿命就像是黄沙中的灰尘，即使呼吸都会把它们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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