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一套能够满足初迎对四合院所有想象的房子◎
刚走近就看到围了不少人, 愤怒的声音传来:“你也没跟我说这衣裳是旧的啊,你要说是旧的有人穿过的我还不买了呢。”
付翠芳理直气壮:“这是进口高级货,名牌,有人穿过咋了, 这不挺新的吗, 不能穿了还是咋地,国产的这个价儿能有这个质量的衣裳?”
维权顾客嫌弃地拎着手里的西装:“国外的旧货都比国内的好呗, 我不管你是不是名牌, 不管你卖多少钱, 你是旧的就得告诉我。”
“我也没跟你说是新的啊!这衣服要是新的没个三五百下不来, 能几十块钱就卖给你?”付翠芳理直气壮地说, 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问题。
顾客很气愤:“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纸, 那你看看这是啥?要不是这张单子我还不知道你卖得的旧货,你这不仅是旧货,还是洋垃圾, 还是……”
他不往下说了, 顿住了。
听到洋垃圾几个字, 付翠芳没那么淡定了, 脸色变了又变。
“洋垃圾, 啥事洋垃圾?”有人问。
“就是从外国运过来的垃圾。”
“为啥外国要往我们国家运垃圾?”
有人看他手上那张纸, 问:“都是外国字, 写的啥?”
顾客愤然冷哼:“我找懂行的人问了, 这是一张医院的化验单,单子上写着患者得了艾滋病,就是说穿过我买的这套西装的人得了艾滋病。”
“艾滋病?”有人扯着嗓子叫了一声, “那可是治不好的病?传染病?你还拿着西装呢, 赶快扔了啊。”
现在的老百姓对这种病不太了解, 很多人只是听说过这个病的名字,越是不了解提及的时候越是恐惧。
看围观的人都变了脸色,顾客脸色也大变,吓得把手中的化验单跟西装扔了出去,周围的人发出一阵惊叫,赶紧向躲避瘟疫一样往旁边闪。
这种事在动批这几年的发展史上,都是炸裂性事件。
付翠芳显然也懵了。
顾客脸色青紫得跟猪肝一样,又怒又怕:“咋办,这西装我已经穿过了,我不会也染上艾滋病了吧。”
看热闹的人已经又像水波一样外扩,地上就躺着那套据说是艾滋病人穿过的西装,顾客也孤立在中间,要不是大家吃瓜心切,早就被那衣服跟顾客吓跑了。
初夏拉初迎的手腕:“艾滋病会传染,我们走吧,不看了。”
初迎站得稳稳当当,说:“没事,不会通过这衣服传染。”
“咋办?怎么解决?”顾客铁青着脸看付翠芳。
“我把钱退给你。”付翠芳没想到卖件衣服能有这么多事儿,遇到这个刺头顾客她这是倒了血霉了。
明明这些天她数钱数到手软,又进了一大批货准备大干一场。
“退我钱就行?懂行的人说你这衣服是洋垃圾,是国外专门有人收购旧衣裳走私到咱们国家,你这是走私货,根本就不允许卖,这市场是没人管了是吗,怎么会允许卖走私货,市场管理员在哪?”顾客的大脑终于重新启动。
顾客去市场管理处投诉,又是一群人跟在后面围观,本来是中午休息时间,只有一个人在值班,那个小年轻听顾客说明来意,听到艾滋病几个字吓得脸都白了,说:“同志,你先出去,咱们有话好好说。”
顾客更生气了:“动物园市场为啥卖旧衣服,还是走私的洋垃圾?这是走私货,你们就放任不管吗?工商局总得管这些事儿吧。”
他加重后面几个字的语气,尽量渲染这件事的严重性。
现在老百姓没有维权意识,维权也很难,但有这么多人围观,他就不信管理人员不管。
“同志,你先不要急,我们得弄清楚情况再说。”年轻的工作人员看着这么多凑热闹的,有些头大。
顾客说:“那你去她摊位看看,全都是走私的洋垃圾,说不定就是病人死人穿过的。”
围观的摊主跟顾客议论纷纷。
“怪不得一样一件,跟别的摊位都不一样。原来卖得都是洋垃圾,还说是外国牌子货,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外国的屎都是香的呗。”
“这种服装利润高,一件挣好几十,挣的都是昧良心钱。”
管理员只能去付翠芳摊位看,他问:“你这是走私的二手服装吗?”
付翠芳脸色涨红很难看:“我这是正经批发来的衣裳,根本就不是走私。”
管理员说:“进货票给我看看。”
“为啥要有进货票,你问问吧别人都有吗?”付翠芳强撑着嘴硬。
面对众人强势围观,管理员说会上报领导,让大家等处理结果。
付翠芳颓然地坐在凳子上,精气神像被抽走一样。这还不够,刚才在她那儿挑衣服的顾客纷纷指责她卖走私货。
等吃完瓜往摊位走,初夏说:“这些洋垃圾原来这么脏啊。”
初迎说:“是啊,这些衣服跟寄售店的二手衣服可不一样,国外有人专门收旧衣服,这些衣服有从废品站收来的,有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有各种污垢,付翠芳卖得衣服都是从里面挑出来的干净的,那也有很多细菌病菌,国家前两年就禁止不让进口了。”
“那倒卖这样的衣服不是作孽嘛!”初夏感慨道。
第二天付翠芳的摊就关张没有开门,又过了几天有管理人员把她摊位的衣服全部装蛇皮袋里带走,初迎也没见到付翠芳再来。
姜铁梅比初迎还关注这事儿,初迎担心她对侄子侄媳妇起恻隐之心,就打探她的想法。
“你说她好好西服不卖,非得换成这些走私货,生意是好了,可那是犯法啊,她怎么能干犯法的事儿呢。”姜铁梅说。
初迎觉得婆婆三观很正,没同情付翠芳,而是很嫌弃。
“妈,咱们真不知道他们能干出啥事儿来,本来就断了亲,咱们别搭理他们就行,可千万比跟这一家子搅合在一块儿。”初迎说。
“不搭理他们,我可怕惹一身腥,你说我以前跟瞎了眼似的,对他们掏心窝子地好,真不值得。”姜铁梅唏嘘道。
——
最近满脑子都想着买四合院这事儿,当天晚上就有个年轻人上门。
方家刚吃过晚饭,方洪年对着登门拜访的小年轻很惊讶地问:“你咋来了,有事儿?”
小年轻跟他压根就不熟,更不用说熟到随意上门串门的程度。
“方师傅,听说你们有亲戚想要买四合院,我刚好知道一处房源,是我亲戚想要卖。”小年轻说。
方洪年拽了把椅子让他坐下:“想不到你还帮我想着这事儿呢,来顺,快坐吧,你啥亲戚,你们家不就你跟你妈吗?”
马来顺在厂里是比较突出的新职工,大家都知道他的家庭情况。
“我们家的远房亲戚,平时走动不多,他们一家都去过了美国,京城的房子住不着,就想着卖掉。”
初迎一家刚想回正房,听到说四合院的事儿,立刻停下脚步,问道:“哪儿的四合院,说说啥情况。”
她心说平时公公挺和蔼的,可这个小年轻像是挺怕他的样子,都不敢抬眼看他。
手里捧着姜铁梅递过来的热茶,马来顺本来还挺拘束,听初迎很感兴趣,立刻觉得自己不白跑这么一趟,马上转向初迎说:“国子监那边的,是个三进四合院,是挺好的房子,我这亲戚一家子都在国外,前两天才回来处理房子的事儿。”
初迎他们都知道国子监那边独门独户的四合院多,她立刻来了兴致问:“产权人一共有几个,都同意卖房吗,有双证吗?”
马来顺可没有李敏淑那么专业,听到初迎问这些,满脸茫然,显然不了解情况,摇摇头说:“我不知道这些,就知道亲戚要卖房,据说房子还挺贵,现在里面还住着人。”
从马来顺嘴里问不出来关键信息,初迎就问:“他们一家不都在美国吗,怎么还住着人?”
不会是跟沈教授家一样的情况吧,房子收上去就分给租户住,之后带着租户发还房主。
这点马来顺倒是了解,说:“我这亲戚是远房表亲,他们家在清朝的时候有人在内务府当差,我表舅姥爷在民国时也是收入高的文化人,五十年代就去过国外,国内就剩我表叔一家,我表叔现在在美国是教授。
运动的时候房子收上去,里面有机关在办公,房子也是他们花了点钱赎回来的,机关搬走了,他们想去美国,就把房子租给某省驻京办事处,租了十年,现在租期还有六七年呢。”
“省驻京办不买这房吗?”初迎问。
马来顺说:“好像是他们没预算,只租不买。”
方洪年问:“那要是房子卖出去驻京办会搬走吗?”
马来顺摇头说他不知道,但他说:“我表叔去国外的时候担心房子空着被人占了,租出去又怕到时候人家不给腾房,这是认识驻京办的人,才把房子租给他们,现在家人彻底不需要这房了就想卖掉。”
初迎想极有可能不会搬走,毕竟他们租约还没到期,本来房子易主租客都无需搬走。
驻京办租的房子一定不会差,租客搬不搬走不重要,问题是房子的产权跟双证问题,还有她能不能买到。
初迎说:“那你能不能跟你亲戚说一声,我们对房子感兴趣,他们要是有空的话我随时可以跟他们见面,你跟我爸说或者给我们家打电话都行。”
她感觉马来顺很乐意帮忙,果然对方说:“行啊,我跟亲戚说。”
等送走马来顺,姜铁梅说:“你这个小工友不挺好的吗,跑大老远地来告诉咱们有房子卖,你咋不对人家态度好点,你看他都不敢看你,你对人家那么严厉干啥,他看着年纪又不大,是犯错误了吗,总得给个改正机会吧。”
方洪年说:“咳。”
“咳是啥意思?你别装深沉。”姜铁梅不解。
方洪年不说话。
“你倒是说啊快急死我了。”
初迎看公公一言难尽的样子,她才不管马来顺是啥样人,反正能给她牵线搭桥就好。
可姜铁梅忍不了,说:“马来顺是人品不好还是咋地?”
方洪年说:“人品还行吧,就是太笨了,根本学不会做糕点,要不是厂里可怜他早就安排他去做别的活了。”
姜铁梅说:“那就慢慢学呗,我还以为咋地了呢。”
方洪年想了一会说:“小马对咱家的事儿这么上心,应该是想让我收他当徒弟。”
“这孩子看着不挺好的吗,那你收他当徒弟不就行了,多一个徒弟又不多。”姜铁梅说。
方洪年摇头:“你知道啥。”
小夫妻俩回到自己房里,方戬说:“初迎,这房子买了也不能住。”
初迎说:“可是咱找了好久也没找合适房源,跟沈教授家房子有租户的情况不一样,又不是一直不能自住,这不是啥大问题,不用考虑那么多,只要房子合适,我有钱,买买买。”
毕竟她考虑的是长期持有,坐等升值。
方戬听她这六个字说得特别霸气。
“买了图啥啊,一大笔钱花出去还不是给别人住着,收不了多少租金,要真算起账来很亏,不如钱存在银行。”方戬质疑道。
“没合适的就凑合着买,总比没有强。”初迎说。
“问题是咱们已经有房子了。”
实在理解不了初迎为啥还要买房,他已经在做自我攻略,他想初迎虽然口头上说不还三舅钱,可她本质上是个很善良的人,她一定不想让三舅回京的时候没地方住,即便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肯定也考虑到了她三舅一家。
从这个角度,他想明白初迎想要买房的初衷。
“初迎,你是个好心眼善良的人。”方戬由衷赞叹。
初迎很意外:“嗯?为啥突然说这个。”
“你是我见过的心地最好的人,第一印象如此,到现在我还这样想。”方戬很有感触地说。
看他满脸真诚,初迎很疑惑:“你思维跳跃可真大,怎么就突然提到我的人品,那你不问我为啥又要买房了?”
“我支持你,买。”方戬说。
“太意外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就突然支持了。”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压根没用费嘴皮的初迎:“……”
只能说方戬这个人还真不错。
按照对方给的地址,初迎拉着方戬跟公婆先去看房,有人住着自然不方便进去,但是光看庄重古朴足足有几十米的院墙跟屋檐上典雅的青砖碧瓦就知道这房子不一样。
回去初迎就跟方戬商量:“我们跟房主联系看下房吧。”
方戬说:“都由初大款自己决定,我肯定支持你。”
——
马来顺特别积极地联系房主,房主有联系了租户,周日下午,初迎一家进到四合院里看房。
三进四合院一共住了五户人家,还有几间被当做宿舍,建筑保存完好。
初迎还是第一次走进独门独户的四合院。
“这样的规整四合院在全北京你也找不出来几套。这都不是钱的事儿,你们这是赶上了,要是没人愿意卖房你钱再多也买不着。”房主也就是马来顺的表叔说。
他说得有道理,京城还是一进院二进院更多,三进四合院属于中等规模住宅,四合院分给各机关单位工厂,较大的能住二百户人家。
扬善胡同的大杂院还算好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好多大杂院都看起来杂乱又破旧,保存完好的三进四合院私房并不多。
据说到二零一零年,保存完好的四合院只剩三百多座。
本来初迎觉得三进四合院买到就是赚到,可这套院子比她预想的更大,标准四合院包含倒座房跟后罩房,有正房跟东西厢房,有垂花门跟抄手游廊,这套四合院的三进院跟二进院规格一样,也就是说还有一重院落。
标准三进四合院有五间正房,它有十间,占地面积更大,规模更大。
这套房子满足了初迎对传统四合院的所有想象。
以港商要买的名义谈判,倒是省了好多话,比如买房的心诚不诚,有没有足够的钱之类的。
房主说这房他们原本想卖十八万,因为里面还住着人,他们自降到十七万。
十七万元,在方家人眼里是天文数字。
方戬看了初迎一眼,她沉静淡定,果然手里有钱就是不一样。
方家人也都很淡定,毕竟初迎早就给他们做好心理建设,说港城工资水平是京城的十几倍,再说卖房款对三舅来说不值一提。
初迎没有讨价还价,对方说得对,这样的院子在整个京城存量都不多,多花一万少花一万意义不大,问题是能不能买到。
看房的时候,姜铁梅一直憋着没发表看法,回到家后才说:“房子是不错,可这房子这么贵,你看这房房子里还有人租着,好几年都不能搬走,你三舅来了都没地方住。再说我们连房都没看着,谁家买房看不着房,买完住不着房,那不是冤大头嘛。”
方洪年也有这个顾虑,不过他说:“对初迎三舅来说,这钱并不多,这不是找不到合适的别的房子吗,也不是不能买。”
姜铁梅说:“房子可真难买。”
不过打着给三舅买房的名义,老俩口特别容易被说服,同意凑合着买下来。
——
正式去办过户手续之前,初迎还去找了李敏淑。
只要房子过户给她,拿到双证,房子就是她的,但她担心房子产权有问题,比如交易人并不是原房主,而是没有交易资格的二房主,这交易就不算数。
另外还需要确认跟现住户签的合同到期后他们是否能搬走。
这么一大笔钱支付出去,她也得谨慎。
最专业的人当然是房管所所长,不过这套房属于另外一个房管所管辖。
李敏淑觉得初迎挺懂事,知道她对她有所忌惮特意没去找张所长,反倒显得她多心,弄得她挺不好意思。
“找到房子可不容易,那没问题,我跟我们家老张说说给你把关。” 李敏淑很爽快地应承下来。
等过两天初迎再去找李敏淑,对方提前下班十几分钟,一块去了房管所,刚好张所长还没下班。
张所长说:“这房子的产权就属于你说的这一家,没有别的产权人,只要房主同意卖就行,租户也是个人之间签的合同,跟房管所租出去的房不一样,不会有秦记者家那样的纠纷。不过现在的租户也是外地来的干部,有租房合同他们也不会搬走,那你还愿意买吗,也有买家问这套房子,听说也有租着人家就不乐意买。”
初迎说:“真是麻烦张所长帮我了解这房子情况,等房子到期,租户会按合同约定搬走吗?”
张所长给她解释一番,说跟秦丹家私房被出租不是一回事。
初迎说:“我觉得这不是大问题,我跟房主联系看看。”
——
买房这天比较顺利,先签了买卖合同,去银行把钱打到对方账户,又去房管所签了办理过户。
以港商亲戚做掩护,即便房产证写的她的名字,对方也没说什么。
张所长帮她把关,房屋产权、双证、跟租户的租赁合同都没问题,甚至这家房管所还以为张所长是初迎亲戚。
为了感谢张所长跟李敏淑帮忙,初迎跟他们说等他们在外地当兵的小儿子结婚,她可以叫出租车接亲,保证帮张罗一个体面气派的婚礼。
晚上,初迎拉着方戬去看大房子,两人就在胡同里溜达,只看那灰砖黑瓦就觉得心情舒畅。
有钱就该这么花。
方戬问:“你现在能感觉到这房子确定是你的吗?我有种不真实感。”
初迎说:“当然,这就是我的。”
方戬觉得有点煞风景,但他还是说:“可是又不能住,就进去过一次。”
初迎觉得这都是小问题,毕竟她打算长期持有。
只要她有双证,心里就踏实。
她说:“现在咱家的房子住着也挺好的,你上班跟小赋上学走路就行,都很方便。不过我们肯定能搬到这套大房子里住。”
“就咱们家那几口人,真不知道住这么大的房子是啥感觉。”方戬感叹。
晚上睡觉前,初迎跟方戬说:“你不用跟你们单位申请住房了,咱家有房足够了,咱不用跟你同事抢房子。”
初迎知道他们单位分的房子的价值,西城区的房子,老破小到她重生前都能有十万一平。
到九八年住房改革,福利分房制度取消,在这时各单位都抓紧最后机会分一波房。
有人手里有房还会去抢分房末班车,原来只有小院初迎本来也想观望,但她现在都有了这么大的房子哪还有脸去抢房,她绝对不会怂恿方戬去参与。
前世方戬不是一般公职人员,在检察长位置上退休,是逐步提拔起来的,很难想象家里有大房子,还要跟没房同事抢房的他会是什么形象。
在她心目中一定会变得矮小没那么光辉伟岸。
方戬说:“我当然不会申请,再说我申请了单位也不会分我。”
他伸出手臂揽她肩膀:“不过,你能这样说说明你觉悟很高,你是我见过最纯粹的人。”
初迎毫不谦虚:“你夸我我就认了,不过我怎么纯粹了。”
方戬说:“你很纯粹地喜欢挣钱,但觉悟高,善良,没有歪心思,不会搞小动作。”
初迎失眠了,唯一一次,她不可能睡得着。
上一世就像温水煮青蛙,直到房价非常他们才知道房子有多重要有多难买,可这一世她已经拥有了最稀缺最顶级的四合院。
地理位置好,闹中取静,跟大平层还有别墅相比,居住体验只会更好。
这套房产在后世会升值到数亿元。
即便是想要卖,也不会缺富豪买主。
她在住房上的梦想完全得到满足,从此不会再有什么奢望。
短期内她不会再考虑这事儿。
不过她也觉得不平衡,有人就凭早期买了房手里有房产就成了人们口中的富人,而有些人一辈子努力工作就因为没房就要拼命奔波。
同样是努力生活的人,有些人吃到时代红利,有些人被时代抛弃。
初迎姿势懒散地摆成大字躺着,想着要不要躺平,她想着自己离开公交队伍不过是想生活能宽裕一些,并没有多大志向,现在就凭一套房子,她就有了躺平的资本。
胡思乱想好一会儿,实在睡不着,她就伸脚尖轻轻踢方戬:“哎,你睡了吗?”
自她躺到床上就翻来覆去,方戬受她影响还没睡着,不过他侧身躺着装睡不吭声。
“方戬,我知道你还没睡着,我睡不着。”初迎听着他并不平稳的呼吸,声音软下来。
方戬依旧装睡,直到初迎抬起小腿蹭他,好像一股电流从他皮肤上蹿过,他才把腿移开,翻过身来说:“是不是院子租出去了,花了一大笔钱只能拿不多的房租觉得不划算了。不至于,反正你有钱,买了就别后悔。”
初迎伸腿压在他身上,她哪儿会后悔啊,她要坐等房产升值上亿,用现金砸晕他,让他惊叹臣服于她的眼光。
这样想着,她笑出声来,黑暗中,她觉得自己笑得多少有点变态,手心抚在方戬胸口,声音软软地央求:“我不可能后悔,只是睡不着。”
方戬拒绝她释放出的暧昧气息,胳膊支起,热乎乎的上半身靠向她,说:“初迎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可不能这样,凭啥你哭我用身体安慰你,你睡不着我还得用身体,夫妻相处要精神契合,而不是靠身体联系在一起,你说你把我当什么了?”
听他语气格外正经严肃,初迎忍着笑:“让你失望了,我庸俗不知道精神交流是什么,我当然是把你当对象。”
方戬哼了一声:“需要满足你需求尽夫妻义务的对象,我以前就是太惯着你,我拒绝。”
他转了个身,重新侧身躺好,下定决心今晚就是不理她。
“精神交流是什么?”
“就是平时多聊些跟钱没关系的话题。”
初迎贴过去,手臂环着他的腹肌:“那现在就聊。”
他血气方刚,终究是没抵过初迎软绵绵香喷喷的纠缠。
筋疲力尽之后,黑暗中听着初迎睡着后平稳香甜的呼吸声,方戬只剩下了一个想法,他又被初迎给睡了。
昨天晚上初迎还在想是不是她可以躺平啥也不干坐等房产升职,可次日吃过早饭,她又快乐地骑车去往动批方向。
现在她做任何工作都不是为了生活奔忙,她做的工作都是她喜欢的,她能从工作中获得快乐,这跟买房升值带来的快乐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19 17:01:26~2023-05-21 09:4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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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第 52 章
◎初迎笑道:“我也是摸索着当老板,从结果来看,这样做确实不错。”◎
初迎这些天白天早起精神满满地去动批, 等傍晚回到家之后就想躺平,一直在热情似火地干批发跟躺平之间摇摆。
吃过晚饭,她每天都要拉方戬去国子监附近自家“豪宅”溜达,畅想住进三进大四合院的生活。
“咱俩住五间正房, 小赋住东厢房, 爸妈肯定也要跟咱一起住,他们也住五间正房, 还空出那么多房间, 再养一只狗, 几只猫, 空地上种花跟石榴等果树, 搭上葡萄架跟紫藤架。”想起豪宅的那么多间房, 宽敞的院子,还有古色古香的抄手游廊,初迎的笑容都能发光。
房房主在跟租户签的合同上就包括他们不能对建筑做任何改动, 这样就能保证房子完好。
方戬一下就想到年老的时候, 他想初迎肯定又要跟他分房睡, 不过他没提这茬, 问她:“是不是买个带租户的房子有点遗憾, 自己住不进去。”
初迎说:“拥有就好, 这么一栋四合院可不是一般家庭能住的, 单说维护修缮费用都不少。”
现在大家生活水平低, 要真像后世那样维持一栋大房子的水电气暖,再加人工打扫,居住成本也不小。
普通人家还是住楼房开支小, 只有足够豪才会在人口少的情况下住这样的大房子。
钱不多的话可能的情况就是拥有这房子, 但住不起。
她的梦想是住进去。
不过后面这些话她没跟方戬说。
方戬可想不到住房成本, 很乐观地说:“早年修建的房子都很结实,咱们大杂院住了那么久也没见修。”
他觉得他们这样的一般家庭就很好,他又说:“”你别考虑那么多,可能是这几年一直都在忙,该放松一下,要不去香山看红叶吧。”
难得方戬主动提出,初迎说:“那好啊。”
本来她想翘课,但又想着马上要考试,决定还是周日上午去上课,下午去香山。
初迎没想到平日看着板正严肃的方戬也会玩儿,十月份正是看红叶的时候,人乌泱乌泱特别多,不过方戬带着母女俩另辟蹊径。
开车到停车场,他们没有从香山公园门口进去,方戬带着妻女从香山山脚下的村子上山,山不算陡峭,一路上都没看到人,到了山顶,万山红遍,视野开阔。
偌大的山顶只有他们三个,三人铺开桌布,坐在山顶野餐,他们带了各种食物,酱牛肉,卤猪蹄,卤鸡爪,甑糕,排叉,驴打滚。
方戬给她们分了卤鸡爪,又打开汽水盖子分给她们。
晒着温暖的阳光,喝着北冰洋汽水,小赋很开心地问:“爸妈以后能经常出来玩儿吗?”
方戬说:“当然可以,咱们得多陪你妈出来,她又要上课,大早上还要往批发市场跑,太辛苦了,她的生活不能只有这些。”
——
初迎还抽出下午的时间去糕点厂找了趟马来顺,她简单了解一些马来顺的家庭情况,知道他跟他母亲相依为命,他的工资不高,母亲年纪大没有养老金,日子过得略显艰难,想要给马来顺三百块钱当做感谢费。
现在的人即便当了中介也没拿好处费的概念,马来顺坚决不收,说不过是他亲戚刚好有房出售,他也没帮什么忙。
初迎也没办法死乞白赖把钱塞给人家,只能等着过段时间给点别的东西做报酬。
吃晚饭的时候说到这事,方洪年说:“马来顺给我介绍这个院子,其实就是想让我收他当徒弟,我就在厂里随口那么一说,他就上心了,咱们还真买成了房子。”
姜铁梅问:“那你收他当徒弟了没?”
“没呀,我又不随便收徒。”方洪年说。
初迎对给自家买四合院牵线的人特别有好感,说:“爸,他帮了我大忙,我看着小伙子挺实诚的也不错,收徒又不麻烦,你不是收了十多个徒弟吗,马来顺想当你徒弟你就再收一个呗。”
方洪年说:“我这不是快退休了吗,不想再拉扯徒弟,再说马来顺刚到厂里来一年,他跟别人的情况不一样,没人愿意收他当徒弟。”
初迎来了兴致:“他的情况怎么不一样?”
“笨手笨脚,不机灵,学不出来,别说老师傅,有点手艺的都嫌他笨不愿意带他,你看我收得那些徒弟哪个不是特机灵的,任福兴都当副厂长了,等老厂长卸任,下一任厂长肯定是他。”
说起这个最有出息的徒弟,方洪年格外自豪。
方洪年是饽饽厂里水平最高的老师傅,手里掌握着各种各样的点心方子,在糕点制作上就是绝对的权威,制作流程、工艺把控、口味把关就连厂长都得听他的意见,只是他毫无管理才能,要不也不至于只是个拿最高工资的普通职工。
姜铁梅也希望方洪年收下这个徒弟,就说:“我就不信诚心想学做糕点还有学不出来的,就像做饭,就是熟能生巧的事儿,但凡用点儿心都能做得好。”
初迎心说可真不一定,她从娘家还有婆家都没啥做饭的机会,到后来分开单过她做饭也不好吃,怎么练都练不好。
方洪年说:“你以为做点心有多容易呢,做糕点的好多都听说过我,收这样的笨徒弟坏我名声,到我退休都带不出来,到时候他跟人说是我徒弟,别人得笑掉大牙。”
“哪有那么多讲究,他帮了初迎大忙,人家就想认个师父,你就收了他吧,咱们也得讲点良心,要是我早就收人家当徒弟了。”姜铁梅说。
次日,方洪年做桃花酥的时候又听到老师傅呵斥马来顺,对方说:“桃酥是最简单的点心你都做不好,咱们厂的桃酥都是低温慢烤,你看你烤的这是啥?又干又硬,这桃酥没法出厂,得从你工资里扣钱。”
马来顺低着头搓手非常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又把温度调高了一点。”
“扣你工资也活该,你看你浪费了多少材料,这些桃酥都得作废,你看看你连桃酥都做不好,还能学别的嘛?以后不如你就干搬运、打包这些活儿,还能发全额工资。”
“曹师傅,我想学做糕点,我会好好学。”马来顺就想学点手艺,他读书少,初中都没读完,好不容易进了点心厂,很想学一技之长傍身,生怕自己被分配去做搬运。
“这话我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不能学就别勉强,干点别的也照样拿工资。”对方的语气很不耐烦。
方洪年平时觉得司空见惯,今天动了恻隐之心,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掰了点桃酥尝了尝,又说:“曹师傅你也别动气,马来顺以后是我徒弟,我来教。”
他也不想收这个徒弟,有些年轻人一进厂就上手特别快,马来顺上手实在太慢,但姜铁梅说得对,马来顺帮了初迎的忙也就是帮了他的忙,他还诚心拜师就姑且收下他。
马来顺又意外又惊讶,半张着嘴看向方洪年,半天没反应过来,曹师傅也同样吃惊,看了看方洪年,看他很认真不像随口说说,又骂马来顺:“你愣着干啥,傻了吧唧的,方师傅说收你当徒弟。”
马来顺半天才反应过来,眼眶红红的,叫了声师父,下意识地想要就地跪拜,被方洪年一把拉住说:“现在啥社会了,不兴这一套,你可别跪,我怕折寿。”
“师父。”马来顺声音哽咽。
实在不敢想厂里水平最高的老师傅愿意收他当徒弟,刚才还觉得看不见出路,现在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开始接纳他。
曹师傅不太确定地问:“老方,你真要收马来顺当徒弟啊,他可不是一般的难带。”
方洪年说:“我看他挺虚心,从来不偷奸耍滑,就先收下他。”
“你先跟我学和面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来了也一年了,只要你失误做坏的糕点都得你拿工资赔偿。”他又对马来顺说。
马来顺欢欢喜喜地说:“我一定好好学。”
曹师傅说:“老方,你可得悠着点,可别让他做太复杂的,要不把工资赔没了还不得喝西北风。”
方洪年又叮嘱自己新收的小徒弟:“你做的糕点要是能符合厂里标准,你就可以对外说是我徒弟,要不你别说是我徒弟,你说我也不认。”
“知道了,师父。”马来顺态度恭谨。
以后他也是有师父的人了。
这件事轰动全厂,手艺最好的方师傅收了个关门弟子,竟然是厂里最笨的。
多少新人想当方洪年的徒弟,没想到这个最笨的走了狗屎运,当上了方师傅的徒弟。
“自己多用点心,做糕点也得多琢磨多问,别人家说你笨你就觉得自己笨。”方洪年边指导徒弟和面边鼓励他。
“是,师父。”马来顺声音轻快。
——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陶芋说:“初迎,我听人说了点事儿,你想知道吗?”
初迎看了对方幸灾乐祸的神情一眼说:“啥事儿,你想说就尽快说。”
陶芋脸上都写这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几个字,说:“你不是把车给别人开,你自己整天骑自行车吗,你知道不,人家把你的车当自己的开,家里有啥事都开自己的车。”
初迎还没表态,姜铁梅先激动起来,说:“这是啥事儿啊,人家把初迎的车当自己的开?我就知道把车给别人开不妥。”
初迎语气平静:“你要想说什么事儿你就说得清楚一些。”
方晋南看了陶芋一眼,说:“初迎还没说什么呢,你这么兴奋干啥,你不会又想挑事儿吧。”
听婆婆声调这么夸张,陶芋感觉非常满足,说:“你们别怪我事儿多,得到这些消息我肯定会告诉初迎。你不是找了个姓冯的小子给你开车,有人看到他开车载着她妈,都好几趟了,你说他能好好拉活挣钱吗,你把车交给人家根本就管不了人家咋开,明明是你的车,你看你多亏的慌,车在人家手里随便开。”
初迎微微皱眉,看来还真有人关心她的事儿。
她知道冯兵兵她妈腿部骨折需要去医院,她前两天还去他家看望过。
初迎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有俩司机给我开车,我跟他们说家里有啥急事儿都可以开车去。”
陶芋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真的?你允许他们开你的车办私事儿?你怎么不给他们定规章制度让他们遵守?”
姜铁梅跟她一样惊讶:“你让他们私事开你的车?随便开,那他们还能好好跑活吗?”
这下连方晋南跟方洪年都颇感意外地看向初迎。
“那要不然呢,光让马儿跑不让马儿吃草啊,给他们提供点便利又不是多大的事儿。”初迎语气轻松地说。
现在给公家开车的司机哪个不私下里偷着用车,或者把车开出去挣点外快。
那么配车的领导要么宽宏大度,要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她这样的个体户。
现在出租车还不能打表,靠看里程表计算里程或估摸着收费,她现在把车交给人家,全凭人家自觉交给她营业收入。
周日有时候她自己用车会让他们把车开到胡同来,但总无法避免因为私人事情用到她的车。
不如大大方方地让人有事可以用车。
她关注的是营业收入,只要营业收入合理,她就不说什么。
陶芋实在理解不了,当她听到这个消息时乐坏了,巴不得赶快告诉初迎,她想初迎平时看不惯这看不惯那,肯定去跟两个司机算账搞得鸡飞狗跳,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
她说:“可是私事用车那么一来一回没准就几十块出去了,你给人家随便用你不心疼?再说凭啥人家那么心安理得地用车?这司机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你已经给他们开那么多工资了,就是不让他们用车都得好好干。”
“我也没把俩司机当外人,把钱给到位人家才能给你好好干,会开车不可能找不到工作,要不人家凭啥给我干啊,再说那么抠搜小气干嘛,也得讲点人情味儿。”初迎说。
方戬看了自己媳妇一眼,初迎有自己的做事风格,大气爽朗,他觉得很好。
方洪年赞道:“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初迎厚道,她这样做有她的道理。”
听了初迎的话,陶芋心绪翻腾好一会儿想不出拿什么话来应对。
“初迎,你可真不一般。”陶芋心服口服地说,“我大概知道了你怎么能放心地把车交给人家开,还能顺利拿到营业收入,还有服装生意也能那么红火。”
除了这俩司机死心塌地给她开车,她还去过市场看徐逢春卖货,徐逢春可比她们这些给公家占柜台的强得多,好像摊位是她自己的,死乞白赖在那儿卖货。
换做是她,卖多卖少关她什么事儿啊,她才懒得多说一句废话,钱又装不到她兜里。
初迎从来不让她占便宜,到现在她也不让他们用厕所洗衣机,可她经常往家里买各种食材跟熟食水果,他们一家三口跟着沾了不少光,初迎也没说什么。
初迎给小赋买什么东西,有时也会给方芬带一份,她对侄女很大方。
想到这儿,陶芋百感交集。
初迎下海能够成功不只是因为她赶上好机会,有货源,她大方豁达,让人愿意追随他。
“谁跟你说的这事儿?”初迎问。
陶芋说:“秋谷,她看到告诉我的,她当时添油加醋地跟我说这事儿,就是希望你知道后去找俩司机算账。”
初迎嗤笑:“那还真叫她失望了,我跟她又不熟,她还真是很关注我,你跟她说我把俩司机当兄弟,让她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她又不当售货员了,你咋还跟她来往,有句话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陶芋:“……”
方晋南教育自己媳妇:“秋谷就是初贰原来那个对象吧,跟老外跑那个,你说她都能跟老外跑人品能好到哪儿去,你以后离她远点,能不能交点正经朋友。”
陶芋:“……是她来找我又不是我主动找她。”
吃完晚饭回到自己房间,方戬说:“有句话叫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干我们这一行讲究是非曲直,讲究黑白分明,但我觉得你做得很好。”
初迎笑道:“我也是摸索着当老板,从结果来看,这样做确实不错。”
方戬伸手揉揉初迎发顶:“不错,有前途。”
——
初迎这些天一直在打听付翠芳的情况,这些摊贩比初迎更八卦,她陆陆续续听到对付翠芳的处罚,据说没收全部营业收入还罚了一大钱,那些洋垃圾被管理人员查到的其它走私货一起集中焚烧。
“听说她还新进了一大批货呢,这下赔个底朝天。”
“那些货都不便宜,我打听过这样的货,看着又新又干净的毛料西装三十一套,毛料大衣也得三十,广东、福建那边都有,还得自己一件件挑,她店里那点货估摸着得有小一万块钱的成本。”
市场管理处的工作人员还趁着下午顾客不多给摊主开会,说这次对贩卖走私衣服的处罚并不算严重,下次一旦发现,不只是罚款跟没收衣服,可能会依法拘留或判刑,让大家务必从正规渠道拿货。
另外市场本来有流动摊贩贩卖从国外带回来的电视、收录机、吸尘器等,现在这些人溜得很快,也都不见踪影。
再说付翠芳的货确实被没收销毁,说没收这些天的利润跟罚款,其
实执法部门也不知道她的利润有多少,根据销售情况只是估摸了个数字。
她这段时间除了还欠款还挣了六千块,又借了一千块才交上罚款。
那可是七千块,一共罚了七千块,另外还有成本八千块的衣服被烧掉,还有两万块钱的货在路上,她的衣服没了,利润全罚没了,又拉了一笔饥荒。
她快要怄死,本来以为找到合适的生财之道,结果却天降横祸,被罚了一大笔。
她知道这些服装是旧货,毕竟她去广市拿货时,这些服装店几乎都藏匿在村庄里,但她不知道是走私货。
或者本来有一丝质疑,但她被可能的利润蒙蔽双眼,故意麻痹自己不往这方面考虑。
“我的心血被付之一炬,质量很好的衣服明明能穿,为什么全给烧掉?”
想到那些被烧掉的衣服,她只有一种情绪,生气,非常生气。
她觉得丈夫不理解她,但没人诉说,忍不住找他诉苦。
姜红卫本来自己媳妇挣到了钱,终于靠谱一回,没想到又来了个当头一棒,他媳妇仍然不靠谱。
“你当时卖西服多好,非要做些不合法的买卖。”姜红卫略不耐烦地说。
“你们看我挣钱的时候乐得见牙不见眼,现在来抱怨我。”
姜红卫皱着眉头:“你是不是又中邪了?”
“胡说八道,你妈才中邪了呢,你们母子俩再弄我去驱邪,我就弄你们去驱邪。”付翠芳数次被驱邪之后,决定奋起反抗。
姜红卫叹口气说:“本来我还想辞工呢,看来还是老老实实挣钱还饥荒吧。”
付翠芳说:“卖旧衣裳多挣钱哪,一件就能挣好几十,我还是想卖旧衣裳,再说我还有一笔货通过邮局寄过来,这两天就该到了,怎么也得把这批货卖掉,要不这批货怎么办?本钱都两万块呢,都是借的钱。”
“那是走私货,不允许卖,都被查处了你还敢卖?市场管理员都说了再卖就拘留。”姜红卫这下可急了,“你要还想卖就卖点正经服装。”
“那你说这批货咋办,我挣了钱你们说我有头脑,花我挣的钱倒是挺痛快,赔了钱就来责怪我,你就是两面派,凭啥啊。”付翠芳也觉得窝囊憋屈。
自己纠结拿不定主意,她又去找秋谷,秋谷是她远房表妹,比她胆子大、路子野,之前是初贰对象,本来想嫁老外移民去国外,结果老外把她甩了,可她心气高看不上别的男青年,到现在也没结婚。
秋谷就在贩卖洋垃圾,付翠芳这生意还是她介绍的。
“这有啥,查处又能咋样,还不是照样干。”秋谷满不在乎地说。她现在在一处隐秘的废旧仓库卖货,以前的老客户都跑到这儿来拿货。
她的服装也被查处,这回她学聪明,换了地下基地照样干。
秋谷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谁能保证挣来的钱都是干净的,我们照样把罚了的钱都挣回来,你看我这儿顾客照样多,来买的人多的是,没有我他们能买到这么便宜的好衣裳吗,我这是学雷锋做好事。”
付翠芳豁然开朗,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
现在她觉得卖走私洋垃圾也没那么糟糕了。
她暗暗下了决心,想办法把这批洋垃圾处理掉,继续做正经服装生意。
——
周五初冬又去学校门口等初迎,跟她说周日帮初迎卖衣服。
“我四点多钟就去,也省得徐逢春忙不过来。”初冬说。
初迎上午毕竟要去上课,多一个人可靠的人跟着一起卖衣服当然是好,不过她说:“你需要钱吗,干啥用,我直接给你。”
初冬说:“我念书又没啥花销,我就想勤工俭学,接触社会,总不能只闷头读书,跟个书呆子似的。”
初迎打量着初冬,说:“你毕业后肯定能分配到医院,再说上学国家有补贴,用不着勤工俭学。再说要说别的专业提前接触社会我还信,学医专业性强,有那时间不如把学习搞好。”
初冬笑笑说:“我在学校肯定要搞好学习,我也确实要接触社会,跟患者还有家属打交道也需要技巧,我得积攒跟人打交道的经验。”
初迎说:“行吧,那你就去我那儿干。”
得到答允,初冬笑容满面,又问:“白老师还好吗?”
初迎说:“还那样吧,挺好的,不过你问我干啥,我就上了他两门课,下半年没有白老师的课,我除了借书也不去麻烦他。”
“那你明年有他的课吗?”初冬又问。
初迎笑道:“那得去问问,不知道课程安排好了没有,不上课挺好的,少拿点课时费,但是轻松。你不至于吧,想来找白老师还遮遮掩掩的。”
初迎倒也不是不经常见白隽清,他人真的很不错,他的专业书籍初迎都可以借来看,初迎也会拿积攒的专业问题去向他请教。
初冬低着头,将脚边的小石子踢到远处,又看了眼手表说:“他可能在宿舍,也可能在吃晚饭,算了,不去找他了。”
这些天周日初冬都来动批,陈秀镯又认为她不务正业,等初迎带着小赋回娘家的时候跟她说:“你不要纵容初冬,以前周末还都在家看书,现在非要跟卖衣服,用的着她吗,没她衣裳一样卖,也就是你惯着她。”
初迎给了初冬四十块钱,说:“你的工资。”
初冬拿了两张大团结,笑容满面说:“二十就够,等我上班挣了工资还给你。”
陈秀镯说:“你别惯着她给她那么多,要不她整天往批发市场跑。”
初迎说:“她年纪不小了,有自己的想法,妈你就少说两句吧。”
初冬不想跟别人说,只对初迎说:“我这不是想拜师吗,我知道一个针灸大师的关门弟子,我想拜她为师,我挣了钱就会买些东西去看她。”
初迎觉得难度很大:“这些人都不随便收徒,不是你拿东西去就行,人家要是想收你不会要东西,不想收你你拿多少东西都没用。”
初冬说:“你说的我知道,可是这个医生情况比较特殊,她的孩子前些年在火车站被人抱走了,她精神状况不好,现在根本干不了中医,自己都怕出医疗事故,就在一个街道服装厂踩缝纫机,我看她怪可怜的,估计我拜师她也教不了我,我有时候会去看她。”
初迎心里一动,很多纷乱的记忆在大脑里蠢蠢欲动,她想起上一世初冬很遗憾,说要不是某针灸大师治好几个瘫痪病例,可大师在运动中去世,他一生只收三个徒弟,另外两个徒弟不知姓甚名谁,要不是关门弟子精神崩溃行不了医,说不定能把白隽清的腿治好。
由此,还有一连串的事情,其中涉及到人贩子,涉及到方戬的工作,不过上一世这些事情她都不太了解,一时半会根本就想不出来,于是说:“那你周日下午去看她,我跟你一块儿去。”
她希望能够借此想起上一世的更多的事情。
初冬说:“好啊,三姐你太好了,你对我最好,咱们一起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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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我真佩服这个报案人,她一定很聪明、善良又有正义感。◎
周日, 初迎提了一兜点心,初冬又买了些水果,两人直奔中医蔺巧针家。
一路上,初冬跟初迎介绍:“蔺巧针的孩子在三四岁时丢失, 她之后就一直在多放打听孩子下落, 后来她对象放弃了,离婚了, 她一下没了依靠, 精神状况就不好, 从去年开始就没在中医院上班。”
初迎的各种记忆在脑子里翻滚, 仔细想了好一会儿问:“你说她的孩子在火车站被人抱走, 是不是遇到人贩子?”
初冬说:“谁知道呢, 反正是在火车站丢的,她怕是走不出来了,我想多来陪陪她, 希望她能振作好起来, 她自己又天分又很优秀, 通过针灸也治好过瘫痪病人, 我觉得她是最有希望能治愈白隽清的人。”
初迎赞道:“你真有耐心, 还能找到这么一个人, 我要是白隽清知道你为了她的腿做各种努力, 我都该感动了。”
初夏笑道:“我都习惯了, 要是没这这件事,我这整天都不知道干啥。”
初迎知道得比初冬多得多,只不过思绪纷乱, 她得好好梳理。
蔺巧针现在不在中医院上班, 但仍住在家属院, 一间十来平米的筒子楼宿舍,听初冬说她原来很受中医院重视,住的房子有两间卧室,自她不上班后,她就自愿搬到现在这个房间。
姐妹俩走在筒子楼的楼道里,楼道在北,房间朝南,一溜各家房门。
初冬敲其中一间的门:“巧针姐,是我,初冬。”
没人应答,初冬没有放弃,继续敲门,好一会儿才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接着是门上插销响起,门开了,一个瘦削的双目无神头发略乱的女人站在她们面前。
她打量了初迎几眼,初冬忙给她做了介绍,蔺巧针这才说:“进来吧。”
十几平米的房间做了隔断,外间生炉子做饭,里间有一床一桌一个立柜。
屋里窗帘拉着,显得很暗,但很整洁,让初迎意外的是桌上还整齐码放着各种中医书籍。
看着这时的蔺巧针精神状态还不算太差,看样子也没放弃。
“巧针姐,能把窗帘拉开吗?”初冬问。
蔺巧针含混地嗯了一声,初冬拉开窗帘,又把窗户打开,阳光跟清新空气一下就涌了进来,蔺巧针就跟不适应似的眯了眯眼。
也没什么好聊的,姐妹俩去水房洗了苹果放在桌上,又去医院水房打了壶开水,初冬说:“巧针姐,你一定要记得按时吃饭,下周日我再来看你。”
临走时,初迎说:“你要振作起来,你闺女肯定会找到,千万不要等你闺女回来你精神却垮了。你一定要等到你闺女回来。”
上一世就是如此。
蔺巧针突然掀起眼皮看初迎,眼中有希望的小火苗一闪,不过很快熄灭。
她们离开走在楼道里,刚好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跟他们擦肩而过,初冬跟他互相点头算是打招呼,直到走远了,初冬才说:“那男的蔺巧针的对象,他受不了总找孩子,希望再生一个重新开始,他说再坚持下去他会崩溃,蔺巧针不同意,俩人就离婚了,现在那男的已经组建了新的家庭,也有了孩子。”
初迎叹息,看来遇到这种事情,还是母亲更不愿意放弃。
“他是来看蔺巧针的吗?”初迎问。
初冬点头:“对,虽然有了新的家庭,可知道前妻精神状态不好,他有时候还会过来看看,也挺担心蔺巧针的状况,他现在的媳妇理解他,默许她这样做,也不说什么。”
初迎说:“都不容易。”
骑车走在路上,初迎说:“她好不起来,你不是说她水平很高吗,她要是想给自己调理还不容易,只有解开她的心结找到她闺女,她才有可能好起来,否则她的精神只会越来越差,说不定会崩溃精神失常。”
初冬语气中带着担忧跟失望:“我也很担心她好不起来,可是上哪去找她闺女,他们夫妻之前跑过全国很多地方找闺女都没找到。”
初迎说:“她确实需要多跟人交流,尽量别闷在黑黢黢的房间里,还是得有人开解她,不管有用没用。”
“我跟你想得一样,她不怎么跟人说话,更不要说别人来她家里,大概我是唯一一个允许进她家家门的人。”初冬说。
“那你有空就多来陪陪她吧,说不定她哪天能找到闺女呢。“初迎说。
初冬点头:“我会经常来的。”
初迎这几天一直在考虑关于人贩子的事以及当年方戬办过的案子,她知之甚少,需要仔细回忆才能把这些事情串起来,每回忆起一处情节,她就记在纸上,然后把纸藏好,不让任何人发现。
希望把这些事情穿成一条完整的线。
——
晚上刚吃过晚饭,马来顺跟他的老母亲一块过来,初迎对这个给她牵线搭桥买房的年轻人当然很有好感,连忙招呼二人坐下,又去给他们倒水。
马来顺跟母亲相依为命,马来顺母亲独自拉扯儿子长大,肯定经历了不少沧桑,按理说年龄不算太大,可满脸细密的褶子,还穿了件老式的斜襟上衣。
她对方洪年感激地说:“我知道马来顺在厂里认了师父,还是糕点做得最好的大师傅,我们马来顺这是走了狗屎运,我一定要上门拜谢。听说他还没拜师呢,这哪是口头说说的事儿,必须得三叩三拜,还得给师父师娘敬茶,我这茶杯茶碗茶叶都带来了。”
之所以上门,一是高兴,二是不拜师的话觉得不踏实,生怕人家突然又不要这个小徒弟。
方洪年说:“马来顺妈,我是这孩子踏实好学就收下他,现在是新社会,不用搞那么繁文缛节。”
马来顺手里拎了一包腊肉,略带腼腆地说:“这是我妈自己做的,拿给师父尝尝。”
姜铁梅说:“咱北方会做腊肉的可不多,你们咱拿来这么多肉,这么多我们可不能收。”
马来顺妈招呼儿子:“快给师父三叩三拜,再敬碗茶。”
方洪年有点尴尬,说:“可真不用,可别跪下给我磕头,我怕折寿,就敬碗茶吧。”
初迎看公公实在不想接受跪拜,就把暖壶拎到桌上,说:“马来顺,咱不搞旧礼,给师父敬杯茶也是一样的。”
马来顺看了她妈一眼,看他妈没再坚持,而是把那一套茶具拿出来,马来顺赶紧按照他妈的嘱咐给方洪年倒茶敬茶。
方洪年虽然不想搞拜师这一套,但还是安抚母子俩喝了茶。
马来顺妈明显松了一口气,感觉认了师父,她儿子的工作跟手艺就有了保障,她说:“马来顺以后你跟着师父可要好好学。方师傅,我这儿子不听话做得不好你随便打骂,有啥活你就看着使唤。”
方洪年说:“哪能呢,谁家的孩子都是宝,骂有可能,绝对不会打。”
母子俩满心感动,马来顺妈站起身说:“天不早了,那我们不打扰了,先回去,马来顺咱先走,以后好好孝顺师父。”
初迎跟老两口把母子俩送到门口。
腊肉只能收下,初迎说等有空她去二姐那儿拿点衣服作为回礼。
——
初迎想起她好久没见到她师父跟师爷,她师父跟上一世的她一样是开车修车水平极高的师傅,也只会闷头开车。她师爷是少有的从司机里提拔出来的管理人员,当年帮了她不少忙,帮她报名参加小轿车驾照学习,帮她打听个体出租营运执照发放情况。
去看两人总要带点东西,初迎给他们准备的礼物是两套西服还有从初夏那儿拿的送给他们家属的女装。
只是她得去换班的西城客运站见她师父,去公交集团总部见她师爷。
初迎十二点多坐公交往客运站走,果然不费劲见到穿着一身蓝色劳动布工服的高大川,可她喊了声师父,对方跟没听见一样,依旧往大门口走,初迎加大音量再喊并报上名字,对方才停下脚步转过头,又惊又喜地说:“是初迎啊,我都没敢认。”
初迎相貌倒是跟以前一样,但发型、衣着、气质变化大,他就没认出来。
“师父我来请你吃顿饭,你想去哪儿吃。”初迎问。
现在是下午一点多,他们上上午班都不会吃午饭。
俩人一起往门口走,高大川说:“你不会是大老远跑来请我吃饭的吧,初迎你变化可真大,听说你开个体出租,咋样。”
初迎说:“好久没见师父,过来看看。师父我给你拿了套西服,我现在让别人开车,我还干批发服装。”
高大川说:“给我拿西服干啥,我穿工服不挺好的,你说这社会变化可真快,六七十年代还都穿军服,现在都穿西服。你这是脱离劳动人民队伍,当老板了。”
初迎说:“啥老板啊,我就是摆摊的。”
高大川比她大六七岁,跟她上一世一样是最朴素朴实的劳动者,不同的是,她到五十岁还活蹦乱跳身体健康,可高大川有严重的职业病,腰椎间盘突出。
他们走了一段路,就近在附近餐馆吃饭,“要是我们走远点,可以去吃老字号,等下次吧。”
她点了干炸里脊、软炸大虾、木须肉、辣子鸡这些菜。
高大川依旧朴实,连连说够了不用点这么多。
初迎问:“师父,你现在腰椎间盘突出咋样了,看病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医生,不同医院,中西医都有,水平那是没得说。”
“你还知道我有这毛病?”高大川觉得初迎还挺关心她,一下就拉近了距离。
初迎想这一世她应该不知道对方有这病,于是胡诌:“我听人说的。”
“没事,能控制的住,不严重,你以前不就只知道闷头开车吗,咋认识这些医生的?”高大川问。
初迎说:“开出租的时候结识不少人。”
高大川说:“那还真不赖,看来你比以前外向得多。”
初迎想以后等她修车卖车应该可以把高大川叫过去,不用整天坐着,他的腰突不会发展得那么厉害。
跟师爷于平原约在周日傍晚见面吃饭,于平原说:“嗬,真不容易,初迎大老板,还能专门来看看我。”
初迎笑道:“于经理你可别寒碜我了,啥大老板,不过就是摆摊的。”
“你可别谦虚,现在干个体、当老板最吃香,我看你这状态就比开公交的时候好。”于平原说。
“你那两辆车可是买着了,现在大家都知道开个体出租的好了,就是能借到钱买车,可不发营运证,你们那一批真是赶上好时候。”于平原感叹说。
“还是多亏于经理帮我打探消息。”初迎说。
“你可别客气,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还是你运气好。”于平原说,“你看你跟你师父都是开车水平高,修车技术好,现在差别多大,他接着开车,你当老板。”
初迎说:“可别都像我一样,要不没人开公交了。”
于平原说:“倒是想下海,可没你那么好使的脑袋瓜啊,你说除了开车还能干啥。”
——
院子里,一群小孩在商量给孔浥尘过生日的事情。
小赋朝屋里喊:“妈妈,孔浥尘要请我们去吃肯德基,给他庆祝生日,可以吗?”
孔浥尘的声音传来:“对,我们要去吃肯德基,我请客给我过生日。”
何赶美特别宠儿子,大方地说:“对,咱院里小孩都去,我们家请客。”
初迎直接拒绝:“肯德基很贵,不能白让人请客,妈带你去吃。”
何赶美不乐意了,说:“初迎,你这多扫孩子兴啊,肯德基刚开业,孩子们都想去,又不用你们花钱,你上来就给孩子泼冷水。”
去肯德基吃饭在几年之内都是时髦的事儿,初迎想这两口子做生意能够成功是有原因的,他们俩始终走在时代前沿。
这一世,初迎绝对不允许小赋跟孔浥尘谈恋爱,但并没有禁止他们在一起玩儿。
但是家长要组织干涉的话她就不想参与,搞得这么隆重的事儿她也不想让小赋参与。
初迎说:“听说肯德基人特别多,得排长队,你们一起去也坐不到一块儿,再说你请客去这么贵的地方吃饭,还得给你们准备贵的礼物,显得太正式也太麻烦了。”
何赶美说:“礼物就看着给,意思一下也行啊,我们又没说非要跟肯德基等价的东西。小孩愿意在一块玩儿,你不能干涉。”
“是你干涉,孔浥尘才九岁,还不是你组织的?”初迎说。
小赋不太理解妈妈为什么不让她参加,她想也许是妈妈不想让她白吃别人家的东西。听初迎说带她去吃肯德基,她马上开心地答应下来。
何赶美很不高兴:“你这样我们就没法去肯德基过生日了。”
“怎么我们不去你们就不能去了,只一个人不去有影响吗。”初迎不解。
“小赋不去,孔浥尘肯定不愿意去,我就不理解了,这种事还得我们家上赶着。”何赶美说。
初迎说:“那你不如管你儿子。”
“小赋,你还是去吧。”孔浥尘委屈巴巴地说。
“我不去了,我会买张贺卡祝你生日快乐,我妈会带我去吃肯德基。”小赋说。
听说有生日贺卡,孔浥尘那张失望的小脸才阴转晴。
既然答应闺女就要做到。周日下午四点多钟,他们就去了前门正阳市场的肯德基店,这是第一家肯德基店,十一月份开业,三层楼,一千四百多平米,红底白字写着美国肯德基家乡鸡。
洋快餐卖出了大饭店的气势。
“来这么早都排这么多人,要不咱们去吃点别的吧。”方戬提议。
小赋本来没那么饿,可闻到香味肚子就咕咕乱叫,可还是坚持说:“咱们就排会儿队吧,我都闻到油炸香味儿了,可真香。”
初迎觉得队伍不算长,说:“来都来了,就等一会儿吧。”
方戬吃这些洋快餐一向吃不饱,初迎就豪气地多点了一些。
汉堡四块五,薯条两块五,吮指原味鸡两块五,套餐是七到十块打八折,初迎直接点了四个套餐还另外加了五份原味鸡,花了四十多块。
有钱的好处是方方面面的,别人是拿着半个月工资吃顿快餐,可初迎是不管价格随意点。
红色托盘里放着白色磁盘,别人的磁盘上都是几样食物,他们的瓷盘上堆得像座小山。
八十年代的炸鸡可真香,那味道是后世无论如何都比不了的。
外表酥脆,鸡肉嫩滑,真是从来都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炸鸡。
别说初迎觉得好吃,还没吃过洋快餐的父女俩更觉得味道惊艳。
“妈,这儿的炸鸡可比副食店里的好吃多了。”小赋咬着鸡胸肉说。小丫头只觉得鸡胸肉好吃,把更美味的鸡腿鸡翅都留给爸妈。
“那以后可以经常来。”初迎摸摸闺女的小脑袋说。
她闺女在八十年代已经实现肯德基自由。
“等寒假我勤工俭学摆摊卖童装挣零花钱再来吃。”小赋说。
“好啊,应该多接触社会。”初迎说。
方戬有异议,他生怕闺女跟她妈一样成个小财迷,说:“咱们家有分工,我安心上班,你妈挣钱,小赋你现阶段的主要任务是学习,你妈用不着你帮忙。”
初迎拿了个炸鸡腿,笑眯眯地怼到他嘴边说:“赶紧吃吧,吃这么好吃的东西就别给孩子压力。”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喂鸡腿,方戬脸色微红,赶紧把鸡腿接过来说:“好,我不说了总行吧。”
——
连续想了足足有半个多月,初迎才把所有记忆理顺,穿成一条清晰的线。
那已经是几年后,初冬在妇幼医院上班,这是一家综合性医院,有西医也有中医,刚去没多久他们医院就发生了一件医生拐卖新生儿案。
医生本来水平很高,有高超的接生水平,如果产妇情况特殊复杂,都会由她亲自接生,甚至有的产妇会慕名而来来这个医院生产,总之这个医生有水平有声望。
还经常有人找她问有没有家人抛弃的新生儿可以领养,心里逐渐扭曲,她发现有利可图,这个医生就开始干起拐卖新生儿的勾当,据说她挣来的黑心钱都供着不成器的弟弟。
她会跟产妇还有家属说她生的是死婴,她会处理掉,因她名声在外,产妇都不会怀疑,也不会要求看死胎,她便悄悄把健康的新生儿卖掉。
甚至她会直接把孩子偷走,或者产妇怀的是双胎,她说是单胎。
七八年时间下来,卖掉三十多个新生儿。
直到她被抓,供出多个人贩子,还牵扯出之前拐卖蔺巧针闺女的人贩子,这个人贩子把蔺巧针闺女拐走七八年,一直相安无事是她洗手不干了,带着蔺巧针闺女生活在边远小镇上。
蔺巧针闺女找了回来,可她的精神却先垮了,压根无法继续从医,后半生就在踩缝纫机,初冬想要给白隽清治病的愿望也成为泡影。
初迎算了算时间,按四年算,那名医生已经开始贩卖新生儿,要是能提前抓到她,不仅可以让那么多孩子免于被贩卖之苦,还能提前把蔺巧针闺女找到,说不定蔺巧针精神能好转,不管能不能把白隽清只好,总之白隽清会多一个希望。
这是一举多得的大好事。
她非常想向公安机关跟检察机关剧透贩婴事件,可她分明不知情,她又不是医院职工,也没去过这家医院,她凭什么指认人贩子。
那么她要写报案信吗?
匿名写报案信倒是一个办法。
她已经用过左手写字投诉刘泼,现在她不想再用左手写字报案。就刘泼那事儿即便查出来是她写的也无所谓,毕竟那些都是事实,可这人贩子这事儿不一样,万一查出是她报案,她压根就说不清为什么她知道这个情况,又不能胡编乱造,编造任何一句话她都没法自圆其说。
她绝对不会暴露自己。
而且她也不知道医生的名字,这件事当时闹得很轰动,初迎从初冬跟街坊邻居们嘴里都听说了这件事,不过他们都说的是妇幼医院的医生,传说这件事儿时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初迎自然也无从知晓。
当年这个案子就是方戬经手的。
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初迎也没想出解决办法,看着身边方戬熟睡的侧脸,初迎恨不得把自己脑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塞给他。
——
初春家终于分到了工商局的一居室,他们把原先住的印刷厂分的筒子楼房间退了,喜迁新居,邀请大家都去做客。
这个一居室有四十多平米,有独立厨房跟卫生间,小是小了点,可总比之前住筒子楼强得多。大姐两口子住卧室,客厅放一张小床,算是周文博的房间。
初迎给大姐夫拿了套媳妇,还拿了些毛巾肥皂之类的,一家三口到的时候初春就在厨房忙活,她说:“你们先吃点橘子瓜子,我买了板栗,做板栗□□,小赋,爱吃吗。”
小赋很乖巧地说:“大姨,做啥菜都可以。”
“这小房子还不错,朝南向还挺亮堂,还有暖气,真暖和。”初迎把手唔在暖气片上说。
初春对新居非常满意,乐呵呵地说:“不用生煤炉省事又干净,你大姐夫再给领导多开几年车,争取换套大点的。”
来的就是初迎父母跟她们姐妹,客厅摆了张大桌跟从邻居那儿借来的椅子,就这么点人小房间就显得拥挤不堪,不过初春厨艺好,板栗炖鸡、红烧排骨、炖带鱼、京酱肉丝、家常豆腐都很好吃。
这些天初迎一直在思索如何报案,在见到初春之后,她突然有了思路。初春在印刷厂上班,这个年代还是手工捡字排版,捡字员需要按照字体字号,把字丁捡于盘中排列成文章,三班倒,工作辛苦程度可想而知。
初迎突然想到她可以把报纸上的铅字剪下来,拼凑成报案信,通过邮筒寄出去,不可能查出来报案信是她发的。
说干就干,她去报刊亭买了多份报纸,下午从批发市场回来,趁着家里没人把字一点点剪下来用浆糊贴在信纸上,废弃的报纸本来想填煤炉里烧掉,但想到会有大量黑色的薄纸片从烟囱飞出去,于是改成把废报纸扔到很远之外的旱厕。
把报案信准备好,她想应该向派出所报案还是检察院报案?上一世是方戬负责这起拐卖案,也是他顺藤摸瓜找到蔺巧针闺女的下落。
她知道老百姓可以向公安机关、检察院、法院报案,但这个年代应该很少有老百姓直接向检察院报案,都是去派出所,她想了又想,决定还是直接向检察院报案,说不定这案子还会到方戬手里。
初迎绕了很远的路,在南城路边的某个邮筒把报案信寄了出去,寄到区检察院,写的是检察长收,于是检察长就收到这样一封奇怪的信,对信里提到的人贩子的事儿,检察长格外重视,立刻组织大家开会。
一封信在与会的五六个人手里传看,方戬也看到这个由报纸铅字拼凑起来的信,即便想象力再丰富,他也想不出出自他媳妇之手。
检察长说:“群众能向检察院直接报案说明他们对我们非常信任,这是工作中的进步,不过看来报案人很谨慎,可能是医院职工,也可能是深受其害的产妇及家属。”
“能想到这样报案的人也不一般。”
“这家医院离我们不远,会有这么胆大包天的医生吗?”
“口碑好的医生会干这种事?会不会是同事诬陷抹黑?”
检察长说:“报案人认为妇幼保健院发生的两起偷婴事件都跟这名医生有关,这两起案子都是无头案,说不定报案信确实能提供线索,我们要予以重视。”
方戬说:“我看虽然没写明医生姓名,但报案信里明确写了是位口碑好的女性医生,有弟弟,另外把“死婴”拿去贩卖,根据这两点,很容易就能锁定目标。”
检察长对他非常器重的年轻人说:“我们绝对不会冤枉好人,也绝对不会放过坏人,方戬,那么这个报案由你负责。”
方戬接下工作安排:“好的,检察长。”
——
晚上初迎坐在桌旁看书,方戬看她看得还挺认真,伸手揉揉她脑门说:“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那个混及格的人还能好好看书,快歇会儿吧。”
“这不是快考试了嘛,不为了混几个我也不至于这么费劲地看书,那你给我讲个笑话换换脑子。”初迎把头抬起来笑眯眯地说。
“我哪儿会讲笑话。”
方戬哪儿有什么幽默细胞,他一直都是刻板严肃的,不过他想了想说:“我们接到一个报案倒挺有意思的,报案人剪下报纸上的铅字,拼凑了一封举报信。”
方戬极少跟初迎说工作,但这举报他觉得说出来无妨。
原来他们已经接到报案信。
“我真佩服这个报案人,她一定很聪明、善良又有正义感。”初迎夸了自己一通,话锋一转又问,“这种报案你们会重视吧,会尽快把坏人抓起来吧。”
方戬说:“当然,这个案子我负责,已经请公安去调查了,主要负责人是吴朝晖。”
初迎这就放心了。
她很想发表一番议论,引导方戬顺便给他剧透点更多的信息,于是问:“这么聪明的报案人说的是什么事儿啊。”
奈何方戬一个字都不肯说。
初迎只好作罢,但她绝对相信他,虽然提前了两三年时间,可主要负责人没变,依旧是这俩人,他们一定能提早将人贩子绳之以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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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
◎方戬拿笔敲她脑袋:“你别光顾着看方老师,你好好听没有啊。”◎
方戬最近抽空研究学习人贩子团伙案例, 得知人贩子可比他之前了解得还要猖獗,一个健康婴儿能卖两三千块。
他手上有从妇幼保健院拿来的数据,甚至还有别家医院妇产科的参考数据。根据报案人提供的信息,公安已经锁定一个叫卜帛的医生, 跟报案人的各种描述相符。
过去一年在卜帛手里接生四个死婴, 别的医生手里加起来都没这么多。不过一家医院每年有四五个死婴都属正常,更何况, 一些有各种病的产妇都在卜帛手下接生, 她负责接生的本来就是高危产妇。
这天, 方戬带着助理检察官跟吴朝晖他们碰面, 吴朝晖说:“方哥, 去年妇幼保健院被偷走两个婴儿, 到现在也没查出谁偷的,成了无头案,我们又秘密走访了这两户跟死婴家庭, 没发现什么线索。”
方戬问:“妇幼医院的死婴都如何处理?医院怎么说的?”
吴朝晖说:“按理来说应该按照流程当做医疗废弃物处理掉, 只是在执行上并不严格, 产妇跟家属会认为不吉利, 影响下一胎, 或者单纯觉得麻烦, 会愿意交给医生处理, 我们走访产妇家庭得知, 卜帛会跟他们收五块或者十块处理死婴,产妇跟家属都没看见过死婴。”
另一名公安说:“卜帛的行为看上去很正常,平日生活朴素, 家中电器只有电视, 没有大额花销。另外她在医院口碑非常好, 不管是同事领导还是产妇及家属对她评价都很高,一些有特殊病症的产妇会特地来找她接生,妇幼保健院产科楼道里都挤满了病床。”
吴朝晖摊摊手说:“难就难在她的行为很正常,我们人手本来就不够,派不出人整天盯梢,要不咱们就先放放,我看报案人说得也未必就是事实。”
方戬想了想说:“但是两个被偷婴儿、四个死婴,产妇跟家属又没见过死婴,这就是其中疑点。而且医院两年内丢了两个婴儿,一直都就没查出元凶,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线索,还是得再查查。”
几个人反复商量了好一会儿,似乎没有很好的突破口,反复看了那封举报信,方戬说:“查过她弟弟了吗?”
吴朝晖说:“她有一个小九岁弟弟,在轧钢厂上班,也没发现有任何异常。”
方戬说:“报案信上说她会把钱给弟弟花,你们还得去查查他弟弟有没有赌博等不良嗜好,另外有没有投资之类的。”
吴朝晖点头:“我们再去查她弟。”
“我们不能对她询问,一是打草惊蛇,二是她根本不会承认,最好抓现行。还是得跟医院联系,一旦发生偷婴、死婴事件,让医院一会儿都不能耽搁立刻通知你们。”方戬又说。
吴朝晖点头:“我们的调查都是秘密进行的,这是个好办法,不过得需要医院配合,医院那边一旦有问题,我们马上派出人手。”
——
年底挑了个好日子,初贰跟向蓝天终于领了结婚证,初迎笑他说:“以前看你心里有牵挂,沉稳了不少,现在乐得嘴巴裂到耳朵根,像换了个人。”
向蓝天没有多少亲人,可初贰还是想给她一个温情脉脉的婚礼,并且去她家接亲的时候要有排场。
他们要去接向蓝天的两个姨,还有她妈妈的朋友。
另外他们准备了五辆出租车去她家结亲,全都系着红色绸花,浩浩荡荡开进铁路局家属院。
向蓝天把她个人物品收拾出来都装进行李箱带走,以后她再也不想回娘家。
向蓝天的后妈跟父亲把她的婚姻当做筹码给二女儿交换工作。压根想不到平时乖巧听话的闺女自作主张跟人领了证,不邀请他们参加婚礼还搞出这么大阵仗,让她们的贤妻良母跟慈父人设都维持不住。
他们想着向蓝天怎么都会邀请他们参加婚礼维持最基本的体面。
在她家楼下,她后妈竭力维持着慈母的颜面,痛心疾首地说:“高门大户你不愿意嫁,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起码得找个跟咱们家庭差不多的吧,你非要嫁到普通的小市民家庭,跟锱铢必较的婆婆还有小肚鸡肠的小姑子相处,以后有你好受的。”
这个铁路局职工家庭可能都搞不清楚自己在高贵什么!
可能他们觉得跟高门大户能攀上关系,能把女儿送进航空系统,可能认为他们跟航空系统有密切的联系。
向蓝天的私生女妹妹果然很普通,说:“姐,出租车司机姐夫是不错,可爸妈给你张罗的婚事更好,你白白浪费了爸妈的苦心,他们都是为你好。”
初贰毫不客气地说:“阿姨你觉得错过高门大户可惜,可以把你亲闺女嫁过去,把你跟向蓝天父亲外遇生的亲闺女嫁过去,嫁给二婚带娃的。”
后妈愕然,凭什么嫁她亲闺女啊,她亲闺女当然不能嫁二婚带娃的,到别人家伺候男人带娃给人当老妈子。
她亲闺女要先当上空姐,有了空姐身份什么样的家庭嫁不了,首先嫁给外国人移民国外,再次选高门大户。
笑话,他们怎么会选高门大户的二婚带娃男。
可是邻居为啥都用奇怪的眼光看他们两口子。
对啊,邻居还不知道二女儿是她亲闺女,他们都以为是收养的。
“你们家二闺女是你亲闺女,不是收养的吗?你跟向刚生的?”
“你们俩啥时候有这么大一个闺女?”
“哎呦,那时候向蓝天妈在下放吧,你们那时候就有孩子了?”
两口子脸色又青又白,这下完全挂不住了,后妈急忙分辨:“啥,就是收养的,哪儿是亲生的。”
邻居们同样爱吃瓜,有这种八卦当然不会放过,都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他们更倾向于相信初贰的爆料。
“向刚,你是十几二十年前搞外遇了吗?你把外遇生的孩子带回家养?”
“向刚你不是提拔想当科长吗,搞外遇,那你可没资格啊!”
“向蓝天她妈这是受了多少委屈啊。”
楼下越来越热闹,邻居们也就是同事的唾沫星子快把这两口子淹没。
辩解就是越描越黑,两人越说越无力。
向父也没什么本事,觉得期盼了二十年本来胜券在握的科长位子落空了。
初贰一手拎起地上的两个皮箱,一手去牵向蓝天的手:“咱们走吧。”
向蓝天从没见她父母这么憋屈过,觉得终于出了口气,她紧抓住初贰的手:“走。”
初贰父母开始的时候就想找个普通平凡的儿媳妇,就像他们一样普普通通过日子,至于儿媳妇长得漂亮,工作好,工资高,他们压根就没想过,在他们朴素的观念里,生怕漂亮儿媳不安分,但初贰谈这个对象原来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在他们面前又乖巧温顺,他们很心疼她,完全向她敞开温暖的怀抱。
他们把向蓝天接回院里时,院里里外都贴了大红喜字,不大的院子已经摆了五张桌子,上面摆了花生瓜子喜糖汽水啤酒麦精露,周皮是大厨还带了助手正在炒菜,院里弥漫着欢声笑语跟沁人的饭菜香。
来宾大部分都是初贰这头的亲戚,除了初迎,初贰的堂姐妹家庭都来了,向蓝天的阿姨是证婚人。
二婶把向蓝天的手握在手心里说:“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人,我跟你公公会像亲闺女那样对待你,初贰要是有啥做的不好的你告诉我们,我们肯定向着你,给你撑腰。”
向蓝天真心觉得这家人不错,她不需要嫁入高门大户,就嫁给这样普通的和睦有爱心的家庭就很好。
——
年底,他们大杂院参加评选,拿到文明院的红牌,拿了奖状,还得到了街道奖励的糖果跟瓜子。
姜铁梅神清气爽,乐呵呵地拎着这些东西往回走,路上就说在她跟她儿媳妇的带领下,他们院评上了先进院。
评选内容包括卫生跟精神文明面貌,其实并不是他们院表现有多好,姜铁梅不仅在院里有存在感,在街道办也有存在感,经常趁着交房租的机会吹嘘他们院有多好,街道办的人就记住了他们大杂院,觉得该发给他们一个奖。
回到院里,姜铁梅就把糖跟瓜子给每家分了一把。
院里终于安好了独立电表,这样每家电费独立计算,不会因为谁家用电多少产生纠纷,也算是姜铁梅办的一件大好事,更重要的是不会因为谁家电器负荷大导致全院烧保险丝。
全院都很满意。
初迎麻利地买了个冰箱回来,双开门雪花牌冰箱一千二百元。
“这么大个的双开门冰箱挺贵的吧。”姜铁梅问。
“不贵,七百多块。”初迎说。
“那还真不错。”
姜铁梅嘴上说哪有冬天买冰箱的,鱼啊肉啊冻外边不就行了,可实际上特别高兴。
“买冰箱还用挑冬天夏天吗,以后冰箱里准备菜,放三四天都不会坏,省得总往菜市场跑,能节省不少时间。”初迎说。
婆婆总爱往动批跑去帮她的忙,也忙得很,有了冰箱确实方便许多。
冬天的当家菜不过是白菜、萝卜、土豆,为了能让冰箱物有所用,姜铁梅起大早去菜市场排队买来大棚韭黄、黄瓜跟菠菜放进去。
晚上他们就吃上了韭黄炒肉跟菠菜粉丝,姜铁梅赞道:“二儿媳妇可真孝顺,给家里添置这么多东西,咱们家生活可比之前好多了。”
陶芋对婆婆说初迎孝顺毫无异议,虽分了家但在一块儿吃饭,冰箱她也能蹭着用,这样他们小家庭就不用买冰箱。
婆婆为了冰箱不闲置还会买平时吃不到的大棚菜,伙食水平直线提高,她乐见其成。
批发市场关门早,动批腊月十五就关门停止营业,这是商户们难得的休息时间,初迎夜大又放寒假,这段时间她倒是轻松了不少。
她给三个“员工”准备了奖金跟劳保大礼包,冯兵兵跟徐逢春分别是春天来的跟夏天来的,没干满一年,奖金各有不同,分别是五百、四百二、三百,劳保大礼包里面就是单位工厂经常发的毛巾、香皂、洗发水之类的,另外还有油跟米。
刚带着小赋学大提琴又在外面玩了一圈回来,就听见院里挺热闹,一群老头老太聚在一起聊天。
那老太说她娘家侄女上班的棉纺厂倒闭,她说:“厂子效益不少,好几个月工资都发不出来,撑到年底就倒闭了,每个人就发了三五百块买断工龄。”
姜铁梅从屋里出来,这个前棉纺厂职工根本不相信,她说:“棉纺厂还能倒闭?”
那老太说:“你们那厂子效益多好,那肯定不能倒闭,我说的这是个街道办的小棉纺厂,本来就几十人。”
姜铁梅啧了一声,大厂职工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大过年的厂子倒闭,这不是诚心让人过不好年嘛。”
初迎就在旁边听着,大规模下岗潮从九二年开始,但之前已经有人陆续下岗,尤其是棉纺织行业首当其冲。七十年代化纤布料大量生产,化工厂就能生产布料,八十年代初各种布料过剩,八四年就取消了布票,到八十年中后期棉纺厂陆续倒闭。
“那他们这些职工咋办啊?安置到哪儿去?”
“下岗,已经给钱买断工龄,哪有人给安置啊!没人管,只能各凭本事自己找工作。”
“街道不管安置工作了吗?”
“就街道厂关张的多,街道哪管得了。”
一群在同一个岗位上奉献终生的老头老太压根就不能理解为啥好好的工作干着突然就失业。
他们说话声音大,陶芋本来没参与聊天可在屋里也能听见,马上就支棱起耳朵听着。
老头老太们很庆幸他们没赶上下岗,可是年轻一代赶上了。
等老头老太聊完各回各家,初迎很意外地听到陶芋忡心忧忧地说:“我听说有的国营供销社卖给个人了,端铁饭碗的售货员也能下岗,我们商场总不会承包给个人吧。”
初迎说:“太阳可真是从西边出来了,你不是一向自我感觉都挺好的,谁下岗都轮不到你头上,你还能操心下岗的事儿?要是真担心也不至于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方晋南安慰自己媳妇说:“你们那是国营商场,效益好不至于往外卖,退一步讲就是承包给个人,老板也不一定让你们下岗。”
“这社会咋就这样了呢,真看不懂。”姜铁梅说。
方戬大过年的还在出差,腊月二十八晚上初迎跟小赋回娘家吃饭,可巧初春说她小姑子在同一家街道棉纺厂上班,下岗了。
“这不是让人过不好年吗,就给了三百,再多厂子也拿不出来,工作就没了。”初春说。
初迎说:“我刚好要找个人给我卖衣裳,要不你问问周安愿不愿意来。”
她现在完全了解服装批发的方方面面,不需要自己整天守在市场,再说年后她打算着手汽修厂的事儿。
初春眼前一亮:“那可太好了,你给那么高的工资,哪有不愿意来的,就是她没有售货员经验,我担心她卖不好。”
初迎说:“周安说话做事都挺大方,应该能成个好售货员,再说周找不认识的人我也不放心,还是找熟人好。”
初春说:“那我这两天就去问问。”
腊月二十九吃过晚饭,初春一家吃过晚饭来串门,把周安也带了过来。
周安挺高兴地说:“我正发愁年后没地儿上班,我嫂子就说你在找人,就是我不会卖衣裳,我怕卖不好。”
初迎说:“慢慢学就行,我会带你,就是辛苦,四点多就得去批发市场,不过隔天忙完早上就能走,你小孩有人带吧。”
周安说:“辛苦点没事儿,之前我们那街道厂还两班倒呢,上夜班我都能习惯,我婆婆给带孩子。”
“那行,正月初十上班。”初迎说。
“你跟初迎好好学,争取多给她卖点货。”初春叮嘱她说。
初迎画饼:“卖得多会给你们发奖金。”
周安笑道:“我肯定好好干。”
——
方戬腊月三十晚上才从外地赶回来,初迎开车去火车站接他,看他一身便服拎着大行李包风尘仆仆,平时整齐的头发都显得凌乱,初迎有点心疼,问:“坐了两天火车,累吧。”
方戬语气轻松地说不累,又说:“都十点多了,你看有拉活的出租车司机,大晚上的我打车回去就行,你还跑出来一趟。”
初迎说:“老夫老妻还说这种话,我当然要给你提供接送服务。”
上车后初迎递给他饭盒,里面有两个烧饼跟酱牛肉,一看他在火车上就没吃好,等回到胡同,这些食物已经被他全吃光。
初迎心说不知道方戬出差忙什么,不是她提前了好几年给他找的那活儿吧!
姜铁梅倒舍得用煤,已经烧了两暖壶热水,炉子上还坐着一水壶,卫生间的炉子也烧得旺,很暖和。
初迎给他兑洗澡水,说:“接下来七八天能好好休息吧。”
方戬点头:“放假了,这几天带小赋出去玩儿。”
年后,夫妻俩各自忙碌,初迎带了周安俩月后,觉得她还不错,很快就学会各种话术,会跟顾客搭话,热情有笑脸。
她跟徐逢春外加姜铁梅完全可以应付这个摊位,她就想着手准备汽修厂。
知道初迎以后不经常来,徐逢春担心营业收入,她说:“咱们这个摊位本来是批发市场生意最好的,你不在这儿我担心卖不了以前那么多货。”
初迎说:“你完全不用担心,你也是老售货员了,卖货水平比我高,慢慢周安就会积攒经验,忙完早晨,下午你们俩留一个人看摊,我婆婆也经常来跟你们换班,你们都能轻松点,再说我有空的时候早上也会过来。”
她跟方戬商量的时候,方戬说:“终于要修车,你去年搞服装批发,今年搞修车厂,一点都没闲着。”
初迎说:“不管做啥生意都得趁早,越晚越难,我现在好歹是个老板,四个人再加咱妈都给我干活,我能腾出手来。”
方戬伸手理理她的头发说:“反正干修车厂成本也不会太高,放手去干吧。”
周三下午趁着向蓝天休息带着小赋去初贰家,还拿了糕点给向蓝天上班当点心。
他们都是在父母家吃饭,吃完饭回自己家,新婚夫妻东西不多,住两间房还算宽敞,一间卧室,一间客厅,屋里干净整洁。
初贰刚把向蓝天从机场接回来,向蓝天说:“三姐你说说她,我跟初贰说不用总接送我,来回费不少时间,再说他都去机场了,拉个客人的话不就能挣个十几块二三十的,他接我就耽误他拉活儿。”
初迎只笑不说话,初贰说:“她不是每天都回来,经常要住宿舍,我两三天才接她一回,我有车当然要接,油钱又没多少。”
向蓝天话是这样说,可心里觉得甜。
她拿出一个飞机模型给小赋说:“这是我们公司给优秀空乘发的,是真飞机按比例缩小的,送给你。”
小赋拿着飞机模型爱不释手,说:“哇,就跟真的一样,婶婶这是你的奖品你应该很喜欢吧,我不能拿。”
向蓝天笑着说:“我以后还能得奖呢,再说我找个飞机模型还不容易吗,你拿着吧。”
小赋乖巧地说:“谢谢婶婶。”
初迎跟初贰说了开汽修厂的事儿,初贰说:“我还担心你干服装批发不想开汽修厂了呢,国营修车厂越来越不景气,个人的就有机会,咱们可以开始干。”
说干就干,姐弟俩开车在大街上溜达。
除了国营修车厂,也有零星个体修车厂,规模都比较小。
初贰说:“看这样的修车厂只能挣个生活费,我估摸着说不定修车挣的钱还不如开出租多。”
这几年对他们这些个体出租车户来说是最好的几年。
等过几年打车的百姓多了,但同时面的满大街跑,单价便宜,竞争激烈,他们这种小轿车单价也不会涨。
初迎说:“好多开店的都是整个生活费而已,要有信心,都是修车的,我们肯定能成为其中的佼佼者。”
他们转到三里屯南路,看到这儿已经有了七八家个体汽车配件销售摊位,初迎知道这个地方以后做汽车配件的个体户会形成规模,附近还会建服装批发市场,她也可以在这儿在弄个服装摊位。
“这几年京城发展的可真快,咱们除了去汽车配件公司批发零件,在个人手里买也挺方便。”
初贰说:“确实方便,需要啥零件在这儿就能买到。”
初迎又说:“三环边上还有这么多庄稼地跟菜地,转悠这么几天,我觉得还是把场地买下来合适。”
初贰觉得很意外:“你以前说开修车厂成本不高,那肯定是要租房。”
初迎说:“我以前也是这样想的,但现在有了新想法。”
初贰想都没想就说:“三姐,我知道你是担心租场地受人辖制,其实也好说,人家一旦不租咱换个地方就行,不用花大价钱买场地,投入太大极有可能回不了本。”
初迎想那是因为这几年物价涨得缓慢,初贰不知道再过十年租金会涨到很离谱,土地价格也会涨到离谱,他这是基于租金不会大涨才会有这种说法。
就他们转悠这些地方,别看道儿边上还有菜地农田,可哪一块儿到后世不是寸土寸金的地方。
要是有块儿属于自己的地盘那才是真的不受辖制。
早说她考虑的是场地升值,根本就不用想回本问题。
但她不能跟初贰说这些,只能说:“我们要考虑长远,我想最好还是别换地方。”
“三姐真不用考虑这么多,那我的钱肯定不够,我只能租场地。”初贰盘算了一会儿说。
初迎说:“我的钱也未必够,咱们再找找地方再说。”
她懂得最重要的一点,干啥事都得趁早,要不就只有三个字,钱不够。
——
吃完晚饭回到自己房间,初迎跟方戬说自己的计划,她说不想租场地,而是想买合适场地。
“比如说买倒闭工厂厂房改造成修车厂。”初迎说。
方戬想不到她还有这种想法,询问她为什么不想租场地之后说:“你不就是想要场地?你知道买倒闭工厂有什么流程跟手续吗?”
“我不太懂,都有什么?”初迎虚心求教。
“需要厂房过户;工厂得有房地产权力证书;看看工厂有没有被抵押,有没有债务;比如工厂属于街道,街道得批准同意。你要是动土地上的建筑还得请各个部门审批,不是说你想盖房就盖。”方戬说。
“听上去比租房麻烦。”初迎说。
“工厂用地的使用年限是五十年,过了使用期限还要缴纳土地出让金,你真要盘工厂的话要考虑到这一点。
初迎点点头,续交土地出让金的事情了解就行,毕竟到她重生也没有明确政策,不过确实需要考虑土地使用年限。
她觉得自己只是有这方面的想法,相关知识却是一片空白。
再看向方戬时,眼神满是崇拜,说:“你知道的可真多,好像什么都知道。”
上一世她其实并没有好好了解方戬,没有发现他有这么多优点。
方戬心说这都是常识,平时她总是生龙活虎的还以为她知道这些,也很好理解,她没有接触过,夜大也没有相关课程。
不知道这些她做生意肯定会受到影响。
“我一点点讲给你听,这都是你必须了解的,慢慢来,都能学会。”方戬说。
初迎说:“那方检小课堂就继续上课吧,等我去拿笔跟本子,重点的知识我要记录下来。”
认真讲解的方戬很有魅力,初迎觉得被他迷住,这样的他很难让人不喜欢。
看到她盛满星光的眼神,方戬拿笔敲她脑袋:“你别光顾着看方老师,你好好听没有啊。”
初迎笑道:“方老师讲课我当然好好听。”
等他讲得差不多,方戬说:“等我想起来再补充,或者你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你应该去买几本企业经营方面的书看。”
初迎觉得自己需要补课,于是说:“我去买。”
“我给你买吧,周日我们去西单书店,你要没空我带小赋去。”方戬说。
“我肯定有时间,咱们一起去。”初迎说。
等到周日,他们去书店挑了十几本书回来,三个人的书都有,初迎觉得多读点书确实不错,加上方戬点拨,很容易弄懂这些知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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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 55 章
◎我要成为站在修车食物链顶端的女人。◎
夜深人静的时候, 初迎把厚厚一叠存折都拿出来,坐在桌前算账。
方戬觉得初迎很好玩儿,每次算账,她的眼睛跟皮肤都像会发光一样, 格外有光泽。
“上次算账是八六年九月, 那时候我手里是二十四万,两辆出租车每月差不多挣四千五, 一共是十八万, 服装批发干了不到一年, 挣了十五万, 参加三次展销会, 展销会收入是大头, 买四合院花了十七万,一共是四十万,刨除日常开销, 我有三十九万。”
反复算了很久, 初迎才把所有账都对上。
她的眼睛明亮有神:“不算不知道, 一算还真多。”
方戬听到这个数字已经波澜不惊, 说:“这么多啊, 稳扎稳打, 你可真棒。”
手里拿这么多钱才不踏实, 因为她知道会物价飞涨坐等贬值, 再说她还都存的活期。初迎说:“当时卖西装就想着有货源,有批发市场,不干白不干, 现在觉得真是英明决定, 虽然不是我主攻方向, 但能挣钱啊。有这么一个摊位在批发市场,就意味着有源源不断的利润。要是不干,就白白错失了机会。”
她这算是乘上了时代的东风。
“我接下来就是专心找场地。”初迎说。
初迎这段时间偶尔去批发市场转转,大部分时间都在找场地,她格外留意人迹罕至的工厂厂房、废弃仓库之类的,还真让她找到一处合适场地。
就在三环边上,涂着暗红色漆的大铁门锈迹斑斑,上门用白漆写着出租两个大字,还有电话号码。
左侧是工厂,右侧是一片小树林。
顺着门缝往里看,地方挺大,只看到两间大仓库,剩下就是空地,看不到全貌,这么大的地方别说干修车,就是以后卖车都够用。
初迎找了个小卖部按着电话打过去,接电话的是街道办工作人员,初迎挂掉电话,直接去街道办。
这才知道那是街道办的木材经销处,场地属于街道,干不下去,已经关张俩月。
等了两个小时才等来负责人,只听初迎随意问了两句租金,就狮子大开口问把木材经销处整个盘下来需要多少钱。
负责人这才专心打量初迎,只觉得她衣着考究,有种一般人没有的气质,不过他还是问:“得四十五万,你是个人要买?资金够吗?”
他们这儿经营不善,还欠着四十五万木头款,把木材经销商处刚好还钱。
初迎穿了香奈儿的风衣,挎着香奈儿的包显示自己有实力,可对方不认识。
“钱不是问题。”别看初迎手里只有几十万,可这句话说出了手里有几百万的大老板的气势。
听她这样说,对方便不再质疑,但他很好奇:“你是做啥买卖的?”
初迎跟他说开出租跟做服装批发,对方竖大拇指,说:“看来都比上班强。”
“你盘这块地干啥用?”对方问。
“开修车厂。”
“你开?”
得到肯定答复,对方对初迎刮目相看,态度好了很多。
“有土地使用证吗?”初迎问。
“当然有。”
在初迎坚持下,对方才给她,土地使用期限还有四十四年。初迎最关注土地使用期限,看还有四十四年她才想买,假设还剩二十年她可能就不考虑,可对方压根就不关注这个。
这不是政府规划出来地方卖地,否则即便在八十年代的京城,三环边也不可能是这个价格。
初迎对这个场地非常满意,很想买。
对方还带她去木材经销处转了一圈,除了两个仓库,侧面还有五间平房,里面有水龙头修了水池,墙角有厕所,不过是旱厕。
地方真不小,目测有七八亩地。
回去跟方戬商量,她说这个地方有很多优点:“交通方便,场地大,离家也不算远,骑自行车就可以。”
关键是这地方以后会是非常繁华的地方,寸土寸金。
“为啥不租呢,价格太高了,你手里的钱也不够。”方戬说。
初迎不管挣多少钱,都是一点点积攒的,但她要是一下子花这么一大笔,这魄力不一般,不得不重新审视她。
“一下花这么一大笔,能踏实吗?”方戬问。
前些天才夸过她稳扎稳打。
“只要土地、资质什么都没问题,这块地为我所用就行。”初迎说。
不管她做什么决定,方戬都支持他。
“你钱不够,我也帮不上忙。”方戬说。
自从初迎开始开出租,她就不管他的工资,这五六年攒下来也有四五千,可跟缺口相比,差远了。
“钱的事儿好说,我很快就还上。”初迎说。
方戬把自己的几张存折拿给她:“我就有这么多你看着花吧。”
初迎笑道:“好吧,那我就拿着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方戬也笑:“那我就等着你报答我。”
她找初夏借了四万,初夏做批发做得晚,她卖得都是最便宜的衣服利润也低,展销会也挣不了初迎那么多,她手里就这么多钱。
剩下的两万是跟方晋南所在的银行借的。
初迎思来想去她自己去签合同不放心,就像买四合院请张所长把关,她这次也要找人把关,于是她去问方戬:“你一定有认识的律师吧,我去签合同想让人帮我把关,我担心合同里有什么漏洞以后会产生纠纷或者给我自己挖坑。”
这个年代的律师有两种,要么是体制内有编制,要么是医生、老师等有编制文化程度又高的人兼职干。
“你要找律师?”方戬问。
初迎点头:“对,最好带个律师去。”
他伸手揉揉初迎发顶:“还用找律师吗,你对象不是搞法律的?你觉得我是不懂政策,还是看不懂合同?”
初迎似恍然大悟:“对啊,你也是搞法律的,但我总觉得你是为民除害匡扶正义的,还想着看合同找律师,并没有第一时间想到你,你能跟我一块儿去吗?”
“当然可以,很高兴能帮上你的忙,初老板。”方戬说。
初迎笑道:“那就拜托你了,方律师,你可真渊博,懂得真多。”
方戬脸部线条和缓:“怎么,后一句话又是我好像喜欢上你了对吧。”
初迎右手托腮看他:“是,我觉得惊喜的是我总能发现你更多优点。”
方戬说:“你可别急着夸我,方律师先帮上你的忙再说。”
“我的诉求就是把木材经销处买下来,就跟街道没关系,我怎么用都行,街道办不能干涉。”初迎说。
“那没问题。”方戬说。
“有你给我把关我就放心了。”初迎笑着说。
方戬手搭在她肩膀上摸她侧脸:“这是我的荣幸。”
俩人先去看了场地,确保合同上写的跟场地面积等对得上,另外还找负责人看了各种资质证明,确认都没问题,之后签合同付钱就很顺利。
拿到合同跟土地使用证,初迎心满意足地说:“我现在是地主。”
这倒是方戬没想到的,他愣了一下,看了眼她明亮的脸庞说:“好吧,你高兴就好。”
接下来初迎有很多事情要忙,去交通运输管理局办了汽车维修许可证,去工商局办营业执照,在去国税、地税办纳税登记。
修车工具跟汽车配件都是从京城汽车附件厂买的,等到修车时需要什么零部件可以去附件厂销售点还有三里屯南路购买。
修车厂的名字初迎要从迎宾修车厂跟迎来送往修车厂里面选一个,现在叫迎宾的宾馆、饭店倒是不少,修车厂还没有,但初迎觉得过上二十年,这个名字就显得很有历史感,于是决定用迎来送往这个名字。
两间仓库要改造成维修车间,把门口扩大,方便车出入,另外窗户开大让室内亮堂点,初迎把手续跑完,找了施工队,是方洪年特意请了假,找了懂工程的老伙计监工,用了十几天时间,改造完成,每个维修间都有五百平米大小,按二十平米一个工位算,一个维修间能同时修二十五辆车。
另外五间平房则用来当储藏室、休息间跟办公室。
大门口挂上迎来送往修车厂的招牌,在主路上很显眼就能看见。
老两口早就知道初迎想修车,对她突然有了这么一个场地,默认是她租的,毫无异议。
——
方戬其实一直都很忙,他手里有几个案子,初迎举报医生这个只是其中一个。
卜帛跟卜龙都过着跟平时无异的平常生活,不过吴朝晖他们调查有重大发现,卜龙在钢厂上班,是个浇铸工,不过他还跟人合伙开了歌舞厅。
再跟方戬碰面时,吴朝晖跟他说了这个消息,并说:“卜龙白天就是个普通工人,看不出任何异常,晚上就换装去歌舞厅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不过据我们调查,这个歌舞厅赔本,去年就赔了四五万,按卜龙的工资收入来看,他没钱投资这个歌舞厅并且承担亏损,我们还查到这个歌舞厅涉嫌聚众淫.乱,现在上头抓的严,聚众淫.乱都要直接关进去踩缝纫机,我们快顶不住了,局里让我们尽快端了这家歌舞厅。”
方戬说:“一旦卜龙的资金来自卜帛,端了歌舞厅就是打草惊蛇,你们能不能跟局里先说明,先把人抓了,轻惩再放回去,这样能麻痹对方。我去跟检察长申请,让他跟你们局长说说。”
吴朝晖点头:“只能先这样。”
——
案件有进展是五月份,吴朝晖他们接到医院打来的有死婴的电话,立刻出动按照早就制定好的计划兵分三路去医院盯着卜帛。
下午未到下班时间,卜帛穿一身便服拎着行李袋朝医院后门走去。
同伴大喜:“吴哥,你看她拎着行李袋,里面会不会装着小孩儿。”
两人悄悄跟踪,只见卜帛出了后门,就站在大门附近五十米远的地方,像是在等什么人,神情坦然,从容不慌。
吴朝晖说:“你看她完全不像干什么坏事的样儿。”
同伴说:“要么不是她干的,要么心里素质好。”
大概五分钟之后,一名环卫工人匆匆走过来,卜帛跟环卫工人交代几句,便把行李袋交给对方,只短短两分钟之间,双方变分开,卜帛往医院方向走,环卫工人朝反方向走。
吴朝晖跟同伴对视一眼,他们在调查时得知医生可能会把死婴交给环卫工人帮助处理,这样对产妇极其家属还有医院都是最简便最省事最省钱的方式。
即便是卜帛把死婴带了出来,到现在她的行为还是无任何可指摘之处。
“跟着环卫工人。”吴朝晖说。
等环卫工人走出两里地,走到一处街边小树林,看着前后左右没人,终于把行李袋打开,从里面抱出一个包成蜡烛包的小婴儿。
所以婴儿是死的还是活的?
是要把婴儿就地掩埋还是?
吴朝晖跟同伴紧张到屏住呼吸,看着环卫工人拍了拍婴儿,那婴儿突然哇地哭出声来。
环卫工人骂了一句:“死孩崽子,你娘又没死,嚎你娘的丧呢。”
他把印着京城环卫字样的蓝色劳动布上衣脱下塞进行李袋,把行李袋背在肩上,怀里抱着小婴儿从树林里往外走,刚走了几步,便听见凌厉的脚步声,两个男人从斜里犹如天兵一般突然出现,其中一人声音冷厉:“站住,孩子哪来的?”
环卫工人脸色苍白,慌乱不已,突然腿一软,跪了下来:“……”
卜帛刚回到办公室,就被守株待兔的公安带走。
产房里,虚弱不堪的产妇几乎崩溃,她哭得眼睛红肿。
“为啥我们盼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出生就死了,为什么上天这么不公平?”
“我们没有子女命吧。”男人神情麻木就像个木头人。
不顾身体虚弱,她催促对象收拾东西赶紧离开这个伤心地,没想到公安抱了个小婴儿来,跟他们说他们的孩子没死。
“真是我们的孩子,他还活着?”
“是你们的。”
产妇激动得双手发颤,接过失而复得的小孩状若疯癫又是哭又是笑。
——
公安把卜帛秘密带走调查,医院的对外说法是她外派学习。
卜帛嘴硬的很,开始只说婴儿是死的本来要拿去掩埋,只是命大又奇迹般复活,人贩子指认她后不不得承认下来,可她绝对不承认另外两起偷婴案跟她有关,更不承认她把别的“死婴”抱走贩卖。
方戬看完卷宗,走进审讯室,对卜帛开口:“你弟弟的歌舞厅多次聚众淫.乱,你弟弟是组织人,他现在在看守所,他说你陆续给他两万多元,按照你的工资,这两万多得攒二十年,那么这么多钱哪来的?”
听到这番话,卜帛脸越来越白,身体几近虚脱,在她的认知里歌舞厅不是什么好地方,去歌舞厅消遣的都不是什么好人,没想到弟弟还是走上犯罪道路。
“我在医院名声最好,这任何一个同事都可以作证,我的经济收入跟丢婴案还有死婴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没有必要跟任何人汇报。” 卜帛死鸭子嘴硬。
方戬:“如果是合法收入你自然不比交代,但你收入来源你应该清楚。”
……
方戬声音平静,直视对方眼睛:“你把你弟一手拉扯大并不断给他经济补贴,你觉得他会感激你吗,不,他亲口说他恨你,小时候要不是你打他失手,他不会失去生育能力。他的原话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恨的人就是你,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我会安排你们见面,你可以亲口听他说。
他说他收养的男孩是你给找来的,这男孩你应该记得是哪对夫妇的小孩吧,你跟那位难产晕过去的产妇说她的小孩已经憋死,可却在你弟弟家好好活着,对吧。”
卜帛大脑嗡嗡作响,她百般拉扯的弟弟竟会恨她吗?检察官怎么知道产妇难产晕过去?不,肯定是讹她说出真相,他弟弟都不知道实情检察官怎么会知道!
冷汗从她额头上冒出顺着脸颊流下,经过最初的慌乱她逐渐恢复理智,强撑着冷笑一声:“小孩死了就是死了,我不过是把死婴交给环卫工人让他们处理,我这是为产妇做好事儿。”
方戬拍了下手掌,立刻有一名妇女抱着一个两岁大的幼童走了过来,方戬冷声说:“你看清楚,这是你弟弟收养的孩子,你还记得这个产妇吗,这个孩子是她的。”
妇女抱着失而复得的小孩情绪激动,看到卜帛忍不住破口大骂:“什么仁心妙手的医生,明明是人面兽心的人贩子,你把我们一家骗得好惨,我们家差点散了,方检察官,一定要让她得到惩罚。”
方戬让妇女冷静。
卜帛已经装不下去了,公安跟检方竟然把孩子妈找来了!不过他们绝对没法证明幼童是这名妇女的孩子。
她冷笑着说:“你们想要让我认罪可真是煞费苦心,我弟收养的孩子是我给他找来的,但他是个弃婴,怎么会是这个妇女生出的死婴。”
方戬出示一张单子:“你可能想不到,现在我过有DNA鉴定技术,通过DNA比对可以确定这个小孩是这名妇女亲生。”
卜帛瞪大眼睛,脸色惨白。
DNA鉴定技术!
趁对方意志全面崩溃,方戬又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对以往犯罪经历如实交代,按照法律可以减轻刑罚。说说你偷走了哪几个小孩,都卖给谁了,都跟哪些人贩子有联系。”
——
开业前一晚,方洪年特意做了一桌菜给初迎庆祝,他说:“初迎是咱们家最忙的,开修车厂咱们也帮不上忙,只能把伙食搞好点,来,咱们一起祝初迎旗开得胜。”
初迎说:“爸妈都帮了大忙,妈给家里做饭,给我们收拾房子,还去批发市场帮我卖衣服,谢谢爸帮我找监工,大哥还……。”
她想说大哥还给我办了贷款,但话说到一半咽了回去,说:“大哥也帮了我。”
至于小赋,以前姜铁梅带的多,现在她好像是沈教授家的孩子,跟沈识峤一块儿上学放学,在他家写作业。
陶芋立刻看向方晋南,说:“你帮她啥了?”
方晋南看了父母两眼,说:“没啥,我就告诉了她最新的利率政策。”
“你看初迎说话都好听,初迎平时可没少给我钱,有空咱们都瞧瞧去。”姜铁梅说。
“妈等你有空我也要去看看。”小赋说。
“好啊,闺女。”初迎说。
次日,方戬坚持要跟初迎一起去修车厂再去上班。
“你直接去上班吧,不用跟我去。”初迎说。
“不想让你自己去,我想去看看。”方戬说。
初迎笑道:“你都去过好几次了,不过我还是乐意你跟我一起去。”
早饭比平时略早,吃过早饭两人骑着两辆自行车往修车厂的方向走。
两人推开大门,方戬看她站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清晨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她自豪地说:“看,像模像样的吧。”
方戬突然觉得很感动,希望她做的所有事情都能成功,她所有的梦想都能实现。
“初迎,你做这么多事儿,我都没帮上你的忙。”方戬略带歉意地说。
这些年初迎大事小事可真没少做,他能参与的部分少之又少。
“你可别这样想,你平时工作就很忙,我不需要你帮忙,有你的口头支持就足够。再说你关注我关心我,这就足够,你忙自己的工作就行了。”初迎说。
“你有想法,有魄力,有能力,真的很有魅力。”方戬打量她几眼说,感觉初迎因为有自信而生动鲜活。
她穿着宽松的白衬衣,牛仔裤,微卷的发丝精致整齐,她总说他很帅,其实她自己也很帅。
“我要成为站在修车食物链顶端的女人。”初迎攥起拳头晃了晃说。
原来她的理想是这个,朴素务实又闪闪发光。
她的理想,她的自信也让她闪光,美丽动人。
方戬被她逗笑,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声音低沉好听:“好吧,女人,你一定会达成所愿。”
——
初迎这个立志站在修车食物链顶端的女人前两天都没有顾客,第三天早上初迎没直接来修车厂,而是去崇文门的花木商店买了一大捆月季花,到修车厂后载重下墙根下,另外还沿着围墙撒了好多太阳花、紫茉莉、鲁冰花、虞美人、粉黛乱子草、石竹、大花葱的种子。
看着新种植好的地面,初迎觉得自己像个地主。
其余的时间就在喝茶看书,只要心态放松,就能够很悠闲。
到第四天,修车厂终于迎来第一个顾客,他把车开进前方空地上,刚好初迎迎了出去,对方问:“这儿是私人修理厂,能修车吗?”
忽略他语气中的质疑和不信任,初迎把来人打量一番,穿着一身板正笔挺的西装,这种品质的西装成衣很难买到,应该是找裁缝店定制的,戴墨镜,左手上带着四个夸张的金戒指,再加上他的桑塔纳轿车,金钱的气息扑面而来。
初迎回答:“对,个体修车厂,可以修,你的车有什么问题?”
“刹车跑偏。”顾客回答。
“你先坐这儿等一会儿,那有茶水,自己倒,我看看车有啥问题,修的快的话你就在这等,慢的话我跟你约个时间。”初迎干脆利落地往不远处指了指说。
顾客看不远处树下放着的茶具,自然墙边新种的花,收回视线后说:“你看车有啥问题,你会修?修车师傅呢?我看这儿就你一个人。”
初迎把第一个字咬得很重:“我修车。”
顾客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又打量初迎几眼,牛仔裤,白衬衣,微卷齐肩短发,看着倒是干净利落,挺时髦还挺漂亮,可根本就不像会修车的。
“你是修车师傅?你不就是个接待员吗?你会修车?”顾客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
初迎觉得修个车比批发服装还费嘴皮子。
“我修车,你的车要修吗?”初迎问。
顾客说:“修修修,用开进去吗?”
他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初迎去修理车间拿了些工具出来,蹲下检查轮胎时他还在说个不停:“刹车跑偏是由啥引起的?”
初迎用胎压计测胎压没问题,又去检查刹车分泵,边对顾客说:“可能刹车分泵存在问题,可能是需要调教刹车间隙,可能是转向系统需要调整,可能是前悬挂球头和胶套磨损,可能是轮胎磨损,可能是刹车片磨损,可能是四轮定位不准,可能是胎压不一致。”
顾客听晕了:“这么多可能的原因?那不得都检测一遍?”
没想到这位女同志能说出这么多,发现自己似懂非懂终于放弃了解这个专业问题。
这个客人话有点多,说:“人家修车都穿蓝的工服,你穿白衬衣,不很快就蹭脏了吗?”
初迎豪气地说:“我在动物园市场有摊位,批发衣裳,衣服脏了洗不出底子来就扔掉。”
顾客说:“那行吧,真看不出来,你能又批发服装又修车,你啥时候在动物园批发市场,我高低得过去看看。”
“先修车吧。”初迎说。
“你这服务还真好,还有座位还给准备茶水。”顾客终于坐到树下,自己倒了茶,边喝边看初迎检查车辆。
“你真会修车吗,你以前就是修车的?我不是以貌取人哈,你要说你是卖衣服的我信,你说你会修车我就持保留态度。”
初迎转头看了他一眼,这人一身高级西装看着像个老板,可怎么是个话痨呢。
她语气平淡:“我以前开公交。”
对方话更多了:“你还开公交?哪趟线啊,真看不出来你还能开公交。”
十分钟之后,初迎说:“我得开你这车试试,去路上可以吧。”
顾客说:“当然可以。”
初迎把车开回来时,顾客在门口等着,初迎跟他说:“车修好了,你这是新车,别的方面都没问题,我调校了左右刹车间隙。”
“工时费五块。”初迎说。
“五块?”顾客说。
初迎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是嫌贵还是嫌便宜,解释了下说她修得快,节省自己时间,也节省顾客时间。
顾客觉得很意外,忙说:“就五块,没别的费用了?”
“没换零件,没了。”初迎说。
“你收得太少了,你这修车技术可以收几十块。你不能按修车时间收费,得按修车技术收费。”顾客非常满意,声音中带着歉意:“刚才真是抱歉,我以貌取人了,没想到你修车水平这么高。”
“不用道歉。也不完全是按时间,复杂修理工时费也会高一些。”初迎淡声说。
直接闭嘴就挺好。
顾客没走,还在继续说:“一看你就刚开业没多长时间,你这样做生意能挣到钱才怪呢,你多鼓捣一会儿,就能跟我多收点,要不你就让我明天后天再来取车,给我换个刹车片,你能收得更多。反正我也不懂,你说啥我就听啥,你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你看我这样开私家车的像差钱的?你从我这样的人身上就该多挣钱。”
初迎说:“多谢你给我讲生意经,不过我这修车店主打的就是童叟无欺,别说老人跟小孩不会来我店里,反正我不会糊弄,不会昧着良心赚一分钱,能快点修绝对不磨蹭,零件完好绝对不会换。”
顾客说:“行吧,我就没见过你这样实心眼的。”
他掏出一张崭新的从八七年四月起开始发行的百元大钞,说:“不用找了,你修这车值一百,我要去国营修车厂得给人塞二百才能加塞修车,说不定还得看人脸子。”
初迎走进屋里给他找钱,说:“不用多给,该收多少就是多少。”
“你看你这死心眼,多给你的你还不要。”顾客说。
初迎把找的钱递到对方手上,说:“拿好。”
顾客开车走后,他是到街上转了一圈,又返回来,看起来很满意:“还真修好了,真谢谢你,我以后还来找你修车。”
“随时欢迎,车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往这儿打电话。”初迎说。
顾客掏出一张名片:“你也可以联系我。”
初迎接过名片,看名片上的名字是傅华东,除了写着某建筑公司总经理,还有一系列名头,协会会长、工程师、名誉学者。
初迎觉得这些名头估计能挤出一座大海的海水,倒是挺会包装自己。
这回顾客真的开车走了。
初迎说了那么多话,腮帮子都说疼了,她伸手揉了揉脸颊,不会这活儿比做服装批发还废话吧。
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而且虽挣得不多,可她是地主,她有三环边一块儿地,可以坐等土地升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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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 56 章
◎这样豪气地可麻袋买买买茅台特别有乐趣。◎
第五天一大早初贰就来了, 之前他来过几趟,再来还是感叹这个场地真大。
“你这儿真不错,我可能没你这么大的魄力,咱的钱都是一点点攒的, 想不到你就这样全都花出去。”初贰说。
初迎比他想象得更豪气, 更有魄力。
初迎说:“这以后四十多年,我都不用考虑租金。有这么一大块自己的场地, 我感觉特踏实。”
至于土地续费, 没有明确政策, 又不是重新卖地, 应该并不高。
“你考虑得可真长远, 可我手头没那么多钱, 我有十六万,有一万我给蓝天存了定期,算是给她的彩礼。”初贰说。
初贰很勤奋, 挣的钱比初迎的两辆车多, 初迎让司机按时上下班周日休息, 可初贰跑得时间更长, 认识向蓝天之后, 虽然总接送她, 可他有动力, 接的活儿更多。
“我还是建议你把场地买下来, 你看这几年物价涨得多快,你花钱少可能不太了解,今年好多日用品涨了五分之一, 钱会越来越不值钱, 钱不够的话可以买稍远点的场地。我找这么多天场地, 你的钱足够买小点的,我这块场地考虑了卖车。”
之前八年通货膨胀率都是个位数,八八年是百分之十八点八,□□年是百分之十八,钱贬值得快,很庆幸拿钱顺利买到场地。
即使场地稍远,肯定会开在交通方便的地方,无论是哪儿块地以后价格都会很高。
初贰跟她一样不懂,她把方戬给她讲的知识跟开店流程跟初贰讲了一遍:“不管你是租还是买,我都给你去看看场地。”
“行,我考虑考虑。”初贰说。
正说着,来了一个开雪铁龙的顾客,停车后顾客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问:“修车吗,师傅?”
初迎走近两步说:“修,车有啥毛病?”
“点火车就抖,跟筛糠似的,开着特肉,使不上劲儿。”顾客边熄火下车边说。
他打量着姐弟俩,说:“你们俩都是修车师傅,谁修啊,让这位女同志来吧,我想看看女同志的手艺。”
初迎走过来打开引擎盖,顾客也跟了过来,说:“问题严重不,不会是发动机有毛病吧。”
初迎说:“我检查看看。”
话没说完三十秒,就看到初迎的手随意动了几下,说:“你开一圈试试。”
顾客:“……就这样就行了?用不用再检查下别的毛病?”
初迎说:“你先试试。”
顾客半信半疑地上车,点火,又在院子里绕圈,停下车后满意地说:“真好开了,不错,立等可取,我还以为会很麻烦呢。”
“车有啥毛病啊,师傅。”顾客问。
“小问题,缸线松了,工时费三块。”初迎说。
“水平可真不错。”顾客赞道,下车,也豪气地掏出一张百元大钞,“不用找了。”
一看就是开私家车的,一是对修车一点都不懂,像他们这样专职开车的应该都会解决这种小问题;二是很有钱。
初迎让他找零钱,顾客说:“拿着吧,算是交个朋友,以后还会来你这儿,我是别人介绍过来的,果然手艺跟人品都不错。”
初迎坚持只收三块钱,她说:“该收多少是多少,不用多给。”
顾客说:“好不容易找到个方便快捷又省心的修车的地儿,
你就收这么一点,这么大一个场地,拉开支都不够,我都怕你这干不下去。”
初迎说:“多关照就行。”
“你看你这实诚的,我给你介绍生意。”顾客把一百元放进钱夹,又拿出三块钱递过来。
初贰看得百感交集,他知道初迎批发服装比开出租更挣钱,想不到她连三块钱都乐意挣,毫无怨言。
等顾客开车走后,初贰说:“我觉得这个收费可以收得稍微高点,花的时间少那是水平高,很快找出问题并不代表着车好修。修车技术也得卖钱,你看顾客都想多给点,担心修车厂开不下去。换零件加钱咱们有个标准,但工时费可以多收一些。”
初迎想到后世修车费倒是可以多收一些,那时候工资涨上来,人工价格高,但现在人工成本低,一天工资也就三四块,实在没法多收。
初迎说:“我也想把修车技术卖钱,可大部分来修车的都不买账,会觉得你这么快修完凭啥收那么多钱。耗时短的我就尽快修完让人走,毕竟要积累口碑,长期干。”
“那咱们能不能慢点修,或者把问题说得严重点,就能多收几倍的钱,这就是利润,现在这样别说挣钱,只够拉开支。”初贰想了想说,“你肯定不会这样干,我也不会,但同行肯定会这样干。”
初迎知道初贰是实诚人,实在人,才愿意跟他合作,拉扯他。
她说:“你说得对,同行基本上都会这么干,收的是高还是低全凭良心。”
初贰问:“那我们为啥不能这样干?”
初迎说:“人在做,天在看,问心无愧,对得起良心。你看刚才那个顾客愿意给一百块说明他对咱们的认可,他们不懂修车,可修得好坏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这样算的话肯定不如开出租收入高。”初贰说。
“不能跟开出租比,咱们有车有营运证,开个体出租肯定是高收入,也不能跟倒买倒卖一笔就挣几万、几十万的生意比,以后的个体修车厂肯定会越来越多,咱们做到其中最好,能挣到钱的肯定是咱们。
“行吧,三姐,我考虑考虑。”初贰觉得脑子有些乱。
走到门口,初贰又折返回来,说:“其实收三块跟收十块二十块就在一念之间。”
初迎说:“我会坚持选择收三块,我们的生意肯定会更好。”
初贰说:“那好,但愿如此。”
“凡事你都得跟蓝天商量,尤其是要花一大笔钱,还有做重大决定的时候。”初迎说。
“我知道。”初贰语气肯定。
初贰在连找几天场地之后就跟向蓝天说他的想法,其实他很担心向蓝天不乐意。
向蓝天别看平时看着落落大方,不过是职业使然,其实她很胆小,明明自身条件很好可没自信,非工作场合她话也很少,很安静,还没有安全感。
他还有父母都尽力呵护她。
初贰担心他花一大笔钱向蓝天会担忧,会更没安全感。
没想到她对他的信任超出她的想象,她说:“修车刚好是你擅长的,你可以投资,看准了就干,不用有太多顾虑。”
“咱的钱都投进去你会不会不安生,要是让你不踏实的话我就保守点。”初贰说。
向蓝天笑道:“我不会不安生,你看着投资吧,我知道你是脚踏实地的人,再说我们还有出租车的收入,我的收入也不少。”
初贰感慨颇多,向蓝天是属于天生丽质类型的,她其实不太看重穿衣打扮,也不爱买东西,他们花销不大,但她同事都很时髦,他也会尽量给她多买东西,让她跟同事打扮得差不多。
——
晚上去夜大上课,初迎提前到校,先去找白隽淞,跟他说了开修车厂的事儿。
“三姐你还真开了修车厂?这也太快了。”白隽淞问。
“我来夜大学习汽车相关知识,目的之一就是开修车厂。”
“那你服装还卖吗?”
“当然还要卖,有俩人给我卖衣裳,以后我主要精力放在修车厂。”初迎说。
白隽淞看向初迎的目光满是崇拜:“你的行动力可真强,手里又有出租车,又批发服装,还开修理厂忙得过来吗?”
“周日我得找个人帮我看着,你能帮我找个人吗?”初迎问。
“你需要几个人?”白隽淞问。
“平时我都在,主要是周日上午我得上课,直接关门不好,最好有人看着,就一个人跟我换把手就行,我想找个可靠信得过的,再说你们同学也只是周日有时间。”初迎说。
“我专业主修发动机,应该会修车,但没修过,不确定,我同学比我也好不了多少,这是一个社会实践的好机会,我能去吗?”
“当然可以啊,我求之不得。”初迎说。
白隽淞说:“等我到大四下学期就有时间了,那时候学校会组织实习跟社会实践,说不定社会实践的单位要我们自己找。”
初迎问:“你们毕业分配都能分配到好单位吧,你是想进机关还是进汽车厂?实习也不能在修车厂,还是要找相关单位比较好吧,这样有更大的机会留在单位。”
“我想先不工作,先读研究生,这样能在学校多陪我哥三年,我成绩一直都不错,应该很轻松就能考上。”白隽淞说。
初迎有点感动:“你跟你哥的感情可真好。”
——
理工大学周六下午都没课,刚吃过午饭,白隽淞就来了。
“迎来送往”修车厂白底红字的招牌格外醒目,离老远就能看到。
白隽淞四下打量,整齐排列的放零部件的货架工具架,各种修车工具尽收眼底,他甚至看了几眼墙边的月季花,花明显是新培的。
“你这地方可真比我想象得大得多。”白隽淞说,“我想象中差不多两个篮球场那么大,可真不错。”
“我准备长期干,地方大点好。”初迎说。
以前找合适的人开车卖衣服都很难,就这个容易,白得了一个现成的大学生。
勤勉、态度好又放心可靠,整个店面都可以放心交给他,便宜又好用。
“你第一天来我本来该带你认为下修车工具,我也不想留你自己在这儿,可你还是自己看店吧,好不容易有人替我,我得出去一趟,告诉我认识的那些人我开修车店了。”
她看了眼手表:“今天先去找之前认识的公交司机,一点换班,还来得及。”
“可是我不一定会修,来人了咋办?”白隽淞叫住她。
“你要相信自己,要不明天上午我也不在。”
初迎边说边去抽屉里翻找,拿了几本汽车维修方面的书籍给他:“你看看你都懂吧,没事可以翻看,等你要能熟练修车,你一定是你们学校最棒的学生。”
白隽淞接过书翻了翻说:“可是要是有人来修车,我修不了咋办?”
初迎说:“你可以建议顾客把车放在这儿,等我回来修。”
白隽淞觉得不稳妥,说:“你又没检查过车,万一我接下车,要是你也修不了那该咋办。”
初迎非常有自信:“我参加过两次培训,又参加夜大学习,以前也修过公交车,我能修公交车、小轿车、开车,基本没有我修不了的车。”
现在的车没后世那么多电路,修起来可容易多了。
白隽淞眼睛发亮看着初迎,自信的人让人羡慕,他还是有些顾虑:“凡事都有万一。”
初迎接着说:“万一我修不了,我认识的修车师傅多的是,把他们叫来挣个外快不就解决了,多简单的事儿。”
白隽淞觉得初迎可是太厉害了,他觉得麻烦的事情在她看来就特简单,也难怪她能创业。
“行了,你去吧,明天我也能帮你看店。”白隽淞说。
初迎说:“那我走了,你坐下来倒点茶水喝,有泡好的还温着呢,让自己放松一些。”
白隽淞应了一声,等初迎走后,按照她说的倒了杯茶坐下来看书。
周日晚上回到学校,白家兄弟一起吃完饭,白俊清问弟弟帮初迎看店感觉咋样。
“她那个场地挺大,哥你有时间也可以去看看,她又种花又喝茶,跟别的修车工不一样,状态很放松。”白隽淞说。
“有人来修车吗?”白俊清问。
“来了一个顾客,初迎姐修车还挺快的,不过车的故障很好解决,顾客就等了一会儿就开车走了。初迎姐说她要成为修车食物链最顶端的女人,当时我就惊了,她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修车工,竟然有这样宏大又气派的理想,看来她不只要开一家修车店。”
白俊清忍俊不禁:“这是她原话吗?挺逗。”
白隽淞说:“当然是她原话,一般修理工能有这种见识吗,我当时就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我特别想知道她能不能实现目标。”
“她很有想法,修车也是她擅长的,她一定能把修理厂经营得很红火。”
白隽淞点点头说:“我也是这样想的,以后周日跟寒暑假我都可以去帮她,这样也能学以致用。”
——
吃晚饭的时候,姜铁梅提出要多收点生活费。
“妈,我们不是一人出三十吗,早就涨了十块。”陶芋说,“我们一个月才挣多少,还得养孩子呢,学费、文具不得花钱哪。”
姜铁梅说:“老大媳妇你可别装糊涂,你就是售货员,谁不知道涨价你也知道。要不是我补贴,你们给的这点生活费根本就吃不上肉,我还费劲出钱出力三天两头给你们改善伙食,你们知道猪肉现在多少钱一斤不?三块四,我咬着牙才买了一斤,这不停地涨价,以后猪肉都吃不起了。”
方晋南说:“猪肉都三块四了?”
姜铁梅说:“可不,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看你们吃得都挺香。”
“那咱以后就别吃了。”陶芋夹了一片切得极薄的肉片边吃边说。
“算了,还是不跟你们要。老大两口子,要不你们也挣点外快,我这么大岁数,拿着养老金还从初迎这挣钱呢。你们俩啥都不干,就上那点班,我看你们俩都闲得慌。”
陶芋顺势说:“初迎我能不能从你那儿干点兼职。”
初迎随口说:“没问题啊,等我需要人就找你,比如有展销会的时候。”
陶芋爱占小便宜,但她聪明世故,那点算计都表现在明面上,不搞小动作,能当一名好的销售。
陶芋没想到初迎答应得那么痛快,她觉得初迎人不错,有时候大度又大方。
老太太也觉得老大两口子挣得少,舍不得多要,决定还是拿他们手头的钱往伙食跟日常生活用品上补贴。
八点多钟,初迎拿了出租车跟批发服装的营业收入正准备算账,陶芋来敲门,语调特别夸张:“老二两口子,给你们看个新鲜,你们绝对想不到。”
初迎开了门问:“啥新鲜?”
“你们到东房来,保准你们没见识过。”陶芋像发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似的说。
两口子跟着到了东房,陶芋打开柜橱。
哗啦。
火柴盒掉了一地,要不是里面全是整包的,都得掉出来。
“这里还有,咱家里就妈有空,肯定是妈买的。”陶芋拉开五斗柜,几个抽屉里面满满登登塞满了盐。
“哇,怎么这么多火柴跟盐?”
小赋跟方芬手脚特别麻利,跟做游戏一样到处找东西。
他们正到处搜寻,老两口从胡同里侃大山回来,陶芋指着“战利品”问:“妈,你到底囤了多少。”
姜铁梅很意外,视线从屋内跟儿子、儿媳脸上扫过,淡定地说:“我囤的少,洋火五百盒,盐五百包。”
陶芋拍着脑门惊呼:“妈,你囤了这么多?”
“我咋不知道?”方洪年开始在屋里四处搜寻,从床底下,衣柜里,桌子下面都翻找出来这些东西。
现在满屋子都是火柴跟盐。
方戬环顾室内,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可他看自己媳妇,却见怪不怪似的非常淡定。
初迎感觉历史再次重演,这一世很多事情都变了,可这件事情没变,还是熟悉的味道。
从八五年开始,商品价格实行双轨制,计划价格比市场价格低得多,由此产生不少倒爷,拿到计划商品拿到市场上去卖就能挣大钱,同时,计划价格控制不住开始大幅上涨,国家决定绝大多数商品价格放开。
随着价格逐步放开,八八年出现商品价格大幅上涨跟抢购风潮。
七月,国家就放开十三种名烟跟名酒价格发表谈话,之后大城市出现抢购名烟名酒风潮,库存烟酒在几个小时内被抢购一空。
烟酒价格上涨又带动其他商品价格上涨,京城猪肉价格最高会涨到四块九,之后抢购更加疯狂,通货膨胀加剧。
初迎也想抓住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屯点儿,不过她认为这些零大碎小没必要囤。
方晋南说:“怪不得咱妈这两天神神秘秘的。”
“咋了,这点还多,你不得吃用啊,我还没跟你要钱呢。”姜铁铁嘴硬。
初迎说:“妈,火柴不能囤在家里,这是易燃品,不安全,再说也用不了这么多,囤那么多盐也吃不了。”
姜铁梅有自主的主意:“我就囤了这么点,这哪多啊,你没看别人囤的,陶芋,你应该知道东西全都涨价了。”
她举例说高铁柱的老妈囤了两千盒火柴,关大爷囤了两千袋盐,说他们还在不停往家鼓捣东西。
“都说存钱不如存物,现在都囤东西,供销社都被买空了,我生怕买不着,也得多屯点。”姜铁梅说。
方晋南说:“银行也有异常情况,不少人排队取钱,以前从来就没有过这种情况,不止我们行这样。”
有大儿子佐证,这下姜铁梅得意了,她扳着手指头:“你们咋就不知道老百姓在想些啥呢,我还得囤白糖、酱油、醋、香皂、肥皂……”
方洪年说:“你们看你妈,看囤货的人多,昏头了吧。”
初迎说:“妈,适当买点可以,不用囤太多,涨价也涨不到哪去,没必要一下买这么多。”
姜铁梅必须要跟风,看大家都囤货她不买就难受,说:“那是你们没去百货大楼跟供销社,要是你们看到人们跟疯了似的买,也得囤。”
方洪年平时很少发表意见,这回也忍不住了,说:“咱们实在用不了这么多,肯定会坏掉变质。”
姜铁梅说:“咋了,火柴跟盐还有保质期啊,再说我还等着涨价卖出去呢。”
方戬马上打击她:“妈,这些东西囤了就囤了,但你绝对不能低价买高价买,不能倒买倒卖。”
姜铁梅对方戬最不满,说:“方戬,就你穿这一身制服,我一点光都没跟你沾着儿,你还整天教育我。法律里有规定吗,说倒买倒卖犯法了吗?”
方戬脸上没什么表情:“情节严重的话,犯法。”
姜铁梅哼了一声:“还犯法,你吓死你妈了,要不你赶紧把我抓起来吧。”
姜铁梅遭到家人一致反对,气鼓鼓的估摸连觉都睡不着,这时初迎对她说:“妈,咱俩去我屋说话。”
大家都以为初迎想要给姜铁梅留点面子,私下跟她谈,陶芋还说:“初迎妈就听你的,你好好说说她,囤啥货啊,手里有点钱就乱花。”
等回到正房,姜铁梅情绪极差:“说吧。”
初迎把门关好,开门见山:“妈,火柴跟盐涨不了多少,囤这些没意思,你知道屯啥最好不?”
姜铁梅顿时眼睛一亮,原来二儿媳妇不是要给她做思想工作,平时初迎最有主见,于是急匆匆地问:“你快说,我哪有那见识,别让我猜。”
初迎说:“茅台。”
“真的,茅台会涨价啊。”姜铁梅超级感兴趣。
初迎说:“不只是涨价,我估计会暴涨,我明天带你去屯点茅台?”
上一世就是姜铁梅屯完火柴跟盐之后,名烟名酒价格疯涨。
姜铁梅眼睛贼亮,想不到儿媳会跟她统一战线,乐颠颠地说:“行啊,那赶紧囤啊,赶明咱来去百货大楼跟供销社。”
婆媳俩聊完,初迎给冯兵兵打了个电话,他家里没安电话,他们家属院有,她说明天要用车,让他休息,明天一大早把车开过来就行。
等姜铁梅再回到东房眉开眼笑,神清气爽,甚至哼起了歌。
陶芋满脸疑惑,问:“妈,初迎给你钱了。”
她知道初迎惯会用钞能力。
姜铁梅继续哼歌:“啥给我钱啊,我是那么庸俗的人吗?”
“那她跟你说啥了?”陶芋急钻钻的,怎么前后情绪差这么大,不问出究竟来她难受。
“我不告诉你。”姜铁梅乐呵呵地说。
这下轮到陶芋睡不着了。
等回到夫妻俩房间,方戬也好奇地问:“妈那么高兴,你到底跟她说啥了。”
“秘密。”初迎弯弯唇角说。
方戬心说她所有的大事他都知道,怎么跟婆婆说的几句话还成秘密了。
第二天一大早,冯兵兵把车开过来,吃过早饭,初迎顾不上去修车厂,开车载着姜铁梅去囤货。
她们先去离家最近的百货,来到烟酒柜台,看到货架上摆着的五六瓶茅台,为了避免售货员有什么想法,初迎说她是工厂采购,这些茅台要全部包圆。
对方随口问哪个厂,初迎胡编了一个说是精密机床构件厂。
等售货员把茅台都拿到柜台上来,她又得陇望蜀地问还有没有库存,售货员又给她拿来三四瓶,然后说就这么多了。
四十块钱一瓶,付完款,俩人就往拿来的麻袋里装,然后初迎拎着麻袋不顾众人打量的各色目光运到车上。
接着又去陶芋上班的百货大楼,姜铁梅像做贼一样说:“你大嫂就在一楼上班,咱们不能让她看到,要不她又有特别多话说。”
初迎说:“门口在东边,她的柜台在北边,应该看不到,看到也没事,我就说帮人买的。”
俩人从这家百货买了二十八瓶茅台。
下一站是一家供销社。这样豪气地可麻袋买买买茅台特别有乐趣。
他们确实看到不少人在囤货,跟别人不一样,别人都在囤日用品,只有她们囤酒。
初迎建议说:“你看好多人都买不着火柴跟盐了,咱们可以把你囤的卖掉一些,就原价卖,肯定很好卖,这样就不用担心用不完过保质期。”
姜铁梅想了想,是她好不容易抢购的,还费劲巴力弄回家里,她拒绝卖掉,初迎只好由着她。
“这点哪够啊,咱再多转几个地方,多买点。”姜铁梅豪气冲天地撺掇儿媳妇。
她觉得儿媳妇有钱,不知道初迎花出去一大笔,手头也没多少钱 。
最后估摸着一共买了一百二十瓶茅台,不大的后备箱跟后座装的都是酒,俩人这才收工回家。
要不是百货店跟供销社都要关门,她们还得搜罗点。
姜铁梅真的很喜欢二儿媳妇,平时她抠抠搜搜的可舍不得这样买东西,可今天不一样,今天是囤货,钱花出去了,可是特别快乐,这是别的快乐无法替代的。
离家越来越近,姜铁梅高兴地说:“看你花钱特别痛快,今儿是我最高兴地一天,过足了囤货瘾,这可比囤洋火跟盐有意思多了。”
初迎心说等过些日子一瓶茅台从四十块涨到三百多块,你会更开心。
作者有话说:
方戬:“这么多酒?呵,女人!”感谢在2023-05-25 11:50:10~2023-05-25 23:3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生蝶 44瓶;一个小仙女 16瓶;wendy 10瓶;螃蟹大眼睛 6瓶;清故宸凉、小龙女□□ 5瓶;我家有萌宝 2瓶;June、甜醋排骨、48666939、lin、5586883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第 57 章
◎我接到了单位修车的活儿,就是从国营厂拿过来的业务。◎
拐进扬善胡同, 姜铁梅说:“咱们不要让他们看到,肯定会反对咱们俩,尤其是方戬。”
初迎觉得婆婆说得有道理,把车又退了出来, 俩人商量一下, 姜铁梅先回家说晚上在初贰家吃饭,婆媳俩又汇合在路边吃了包子、炒肝, 又在什刹海附近呆到快十点才回家。
本来想偷着把酒先藏进自行车棚, 可是方戬在胡同口等她们, 本来他走着就可以, 他非要说:“上夜大都没回来这么晚过, 我坐后排。”
初迎:“……”
后排全是酒!
“你们回来太晚, 我往初贰家打过电话了。”他又说。
初迎不看他,像只鹌鹑一样窝在座椅上:“……”
方戬从车窗处伸手进来,目光黑沉, 拍拍她的脸叫她名字:“初迎?”
初迎只好坦白:“抱歉, 让你担心, 我们又去囤了点东西。”
方戬深深吸了口周遭空气, 点头:“嗯, 我闻到酒味儿了, 囤了什么酒, 这么香。”
初迎只好全盘坦白。
“行, 回家吧。”方戬说。
把车停在胡同里,三人往正房搬茅台酒,所幸没被人看到。
等搬完, 方洪年才开门问:“都回来了?咋回来这么晚。”
方戬说:“爸, 你睡吧, 我妈跟初迎回来了,我们说会儿话。”
等把酒都码放在墙角,方检察官开始给两人做思想工作:“就为了背着人这么晚才回来,为啥囤这么贵的酒,不是想倒买倒卖吧。”
姜铁梅说:“你别当我不懂糊弄我,我找一块儿囤货的问过了,就咱们这点儿,怎么也够不上倒买倒卖,再说你没看到现在大家都囤货都想着倒卖,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法不责众,管得过来吗。”
但方戬想把任何可能的苗头都掐灭在微末。
初迎态度好得多,保证说:“我们绝对不会高价卖,我这些酒要自己留着,反正坏不了。”
方戬说:“咱家好像没人爱喝酒,这么多酒你得喝到啥时候。”
“这是最好的酒,值得收藏,我有钱,买买买,你放心,我绝对不卖。”初迎说。
她觉得有必要跟他解释,她说:“我考虑到了你的职业,我知道囤能升值的商品,趁着高价卖出去赚一大笔,比卖服装挣钱还容易。但我考虑到你,不会这样做,我不用挣这个钱,我只买不卖。”
方戬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觉得没必要再说,郑重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他转头又对姜铁梅说:“妈,你看初迎这个觉悟。”
姜铁梅哼了一声:“我知道了。”
“快去洗漱吧,挺晚了。”方戬催促她。
等初迎冲澡回来,回想起方戬站在胡同口微弱的灯光下等她们的颀长身影,内心有些愧疚,踮脚勾住方戬脖颈,说:“抱歉,回来晚了,让你担心,我没想到你会往初贰家打电话,还会在胡同口等。”
方戬说:“我是有点着急,你们要是不编瞎话,我可能还不怎么着急。”
初迎的脸蹭他的脸颊:“我不想让你着急,以后不会再这样做。”
“好了,下不为例,你以后想做什么事情别瞒着我,都可以提前跟我说,早点休息吧。”方戬说。
“你真好,方戬。”
“我本来就挺好的,你刚知道啊,别感慨了,赶紧睡觉。”
第二天初迎又给冯兵兵放了一天假,把她手头的钱几乎全花光,又去买了九十瓶回来,俩人这回回来得早,趁着院子里没啥人把酒运回屋里,都码放在初迎他们卧室角落。
她不会涨价就卖,她要长期持有,毕竟到后世值两千块一瓶。
不挣钱可以,错失机会她不乐意。
姜铁梅毕竟是囤什么都五千起步的人,对初迎的操作特别满意,说:“我也知道这些东西用不了,但看别人囤我就着急,只有跟着囤我才踏实,看着有这么多的酒我就舒坦。”
她今天也没闲着,到处跑买了各种生活用品,肥皂、洗发香波、香皂、白糖之类的,这回她倒没囤太多,足够全家用上几个月。
初迎笑道:“妈,我跟你想得一样,我也踏实。”
这几天,院里特别热闹,邻居都在谈囤货的事儿,方戬直接给他们普法:“建议大家买够日常所需就行,别想着倒买倒卖,犯法。根据刑法第二百二十五条,扰乱市场秩序,情节严重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大杂院众人:“……”
初迎趁机说:“大家囤货要看保质期,别囤太多用不完,万一倒卖被派出所抓,我们再多人去都不一定能保出来。”
——
初贰最近也在找合适的场地还有能给开他车的人,至于工资标准,参考初迎的。
“你给赵建军发四百二工资,可真不少。我要是也找个司机给这么高的工资,很担心修车收入还比不上给人开的工资。”初贰说。
别说四百二高,以后几年工资还得涨,面的会越来越多,营业收入能保持现在的水平就不错。
初迎说:“多花点钱找合适的司机划算,我特信任我请的那两个司机,放心把车交给他们,他们值那么多工资,你要对修车有信心,绝对能够挣回工资,问题是能不能找到合适的。”
初贰说:“那行吧,我也去找找大姐夫,看看他那儿有没有合适人选。”
初迎的修车厂迎来一波又一波的参观者,先是公公婆婆,再是方晋南跟陶芋,再是沈教授两口子。
参观完她的修车厂,方晋南说:“你这个地方真不错,值得,真佩服你,初迎,敢想敢干。”
家里人除了方戬,只有方晋南知道她把这地方买了下来。
陶芋真心实意羡慕:“要是我亲戚给了我一大笔钱,我肯定会存进银行,照常上班,光吃利息就比别人生活得好。”
她以前也羡慕初迎,以前有点嫉妒,现在更多的是佩服她。
初迎说:“修车开车是我老本行,是我的兴趣。”
陶芋叹了一声:“更羡慕你了,你感兴趣的事情能当成工作,还能挣到钱,我每天面对越来越把自己当回事儿的顾客烦得要死,要不是为了拿点工资,谁去上班啊,我每天就发工资那天高兴。”
周日上午,方洪年带着小赋去学大提琴,下午沈长征两口子还带着沈识峤跟小赋一块过来参观,他们倒像是一家四口。
“妈,你的修车厂可真大。”小赋拉着沈识峤转了一圈后赞叹道,她由衷为妈妈感到自豪。
初迎说:“我也觉得这地方挺大挺不错。”
“初阿姨是很厉害。”沈识峤说。
沈长征说:“想不到你这个修车厂规模这么大,还挺气派,你这是赶上了改革开放的东风,一年租金不少吧。”
初迎说:“这场地我买了下来。”
沈教授说:“这么大的场地你都能买下来,不错,眼光不一般啊,买下来合适,看现在通货膨胀多高,根据经济专家预测,以后京城的租金也会连年越来越高。”
初迎谦虚说:“沈教授有文化,还得你多指点。”
“初迎有想法,有魄力,她做的事情总会超出我的想象,初迎你加油干啊,你肯定能成为企业家。”秦丹由衷赞叹。
初迎笑道:“借你吉言。”
“妈,你这要只狮子狗吗,识峤家的狮子狗下小狗了。”小赋从墙角转了一圈,摘了朵盛开的月季花又跑过来问。
初迎摸摸闺女发顶:“我这儿养狗肯定要栓起来,不适合养小狮子狗,我倒想养只狼狗。”
——
再说卜帛不是直接给婴儿找买家,而是交给人贩子,公安根据她提供的两个人贩子信息去抓捕,不仅要找回被她拐卖的婴儿,还牵连出更多被拐卖的小孩。
这个过程很长,对外一直是卜帛外派学习,不过已经有各种小道消息流传,都被医院压制下来,大家也只能半信半疑地猜测。
一旦卜帛被抓的消息爆出来,找孩子更加困难。
卜帛姐弟两个彻底反目,公安跟检方认为卜帛并没有供出与她有牵连的所有人贩子信息,特意安排姐弟俩见面。卜龙责怪幼时卜帛下手过很致他不育,说她品行不端,卜帛指责卜龙开歌舞厅涉.黄。
卜帛给弟弟那么多钱,可她想不到弟弟对她是这个态度,觉得多年心血喂了狗。
两人对骂一阵,卜帛情绪失控骂卜龙:“你根本就不是我亲弟,我妈生的是妹妹,我那死鬼爹非得要男的,才用妹妹换了你。要不是死鬼爹总给我托梦让我照顾你我才不给你钱,我也不会管你。
你根子就不正,你亲姐也是个人贩子,就是因为她让我帮忙找健康男婴,说给我一大笔钱我才走上不归路,都是她拉我下水,她还在火车站偷了人家的男孩,是你亲姐害了我,你们都不是好东西。”
卜龙如遭雷劈,简直是晕头转向。
方戬跟吴朝晖一块儿对卜帛进行讯问:“现在你必须如实交代,卜龙亲姐姓名、住址,什么时候偷的男孩?”
卜帛恨声说:“我都交代,我再交代一个人贩子信息,我把知道的都说出来,能不能争取宽大处理?能不能给我少判几年?求求你们宽恕我吧。”
方戬说:“不太可能,但你必须交代。”
吴朝晖他们拿着卜帛提供的最新线索,又去抓人贩子。
他跟方戬碰头时说:“孩子不好找,很多时候人贩子也不知道买家真实信息,或者买家买完孩子就搬家。根据卜帛提供的信息,卜龙亲姐,也就是这个洗手不干的人贩子带着被拐来的孩子隐姓埋名五六年,听到风声带孩子跑了,不过我们又有了点线索,正在联系当地公安。”
这天下午,同事来找方戬:“听说好多人在采购烟酒,尤其是名烟名酒,有的百货店的货都被抢光了,要不咱去看看。”
方戬有很多工作要处理,但想起初迎那些茅台,合上手头的卷宗,把桌面整理干净说:“走,去看看。”
两人骑车往附近规模较大的一家百货大楼的方向走。
方戬最近忙得没有时间关注时事,说:“前段时间不是在抢购日用品,怎么又抢购起名烟名酒了。”
张检察官说:“听说国家发布了个关于烟酒价格的谈话,才几个小时,市场反应倒快,这还是上班时间呢,听说都去抢购了。”
路上,他们就看到排队等着买食用油的队伍,一家供销社也是人满为患。
“这几年百姓都有物价上涨的预期,今年价格管控放开,大家都担心商品涨价,都来抢着买东西。”方戬感叹道。
在整个八十年代,各地抢购风潮时有发生。
他们到百货大楼就发现虽是工作日,人非常多,俩人直奔烟酒柜台,发现聚集的百姓还真不少,买到的兴高采烈,买不到的在请求售货员去库房找,甚至有人直接把钱塞到售货员手里。
售货员大声说着十几种烟酒的名字,说:“都没货了,别等了,大家都回去吧。”
张检察官说:“看他们来得可真早,都给买空了。”
眼前的场面杂乱又焦灼,买不到的心仪商品的人失望透顶,方戬想起初迎,她倒是提前了好几天。
离开烟酒柜台,看到怀里抱着两瓶茅台得意地说是最后两瓶,方戬问为啥来抢购茅台,本是随口问问别人的想法,但看他穿一身制服,对方还以为是来执法的,脚下抹油立刻溜了。
张检察官笑道:“大家可能觉得茅台能保值增值,钱是贬值的。”
在百货大楼转了一圈,不仅烟酒在抢购,人们的焦灼心理体现得淋漓尽致,抢购电风扇的,电视机的,黄金的,啥都有。
——
晚上夜深人静,方戬洗完澡带着一身水汽回来,看初迎在台灯下看课本,坐到她身边,边擦头发边问:“迎迎,我对你还有咱们家人是不是太严格了,宽容度不够。”
老百姓都在抢购,他妈跟媳妇都是普通人,跟风抢购很正常。
“怎么突然说这个?”初迎问。
“我就是随口问问。”方戬说。
初迎转过头看他,看他五官俊朗自有一股威势,她说:“你是说前几天的事情吗,你不让我们倒买倒卖是对的。你这是正直,我觉得像你这样的公职人员就应该有这种品质,我这样的老百姓巴不得所有公职人员都这样,你这个优秀品质我特别敬佩。”
她说得诚恳,方戬信了,还想听她继续说,于是问:“真是这样吗,迎迎?”
初迎说:“有些人表面上光明伟岸无私,可私下里会给自己还有家人捞取各种利益,表里不一,别说我,老百姓都痛恨这种人,你这样就挺好的。”
她想了想,走到书架旁,找了一会儿,抽出一本书,翻开,说:“我看你的书,看你把这句话圈了起来,‘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我懂这句话的意思,你会坚持下去,对吧。”
方戬满心感动,初迎是最了解他的人,也愿意去了解他,他把毛巾挂在毛巾架上,重新坐在她旁边,大手把她的手包裹在手心里:“我肯定会。”
原来他们一直都心意相通。
初迎扬起唇角:“我就喜欢你的这种品格,让我觉得很珍惜,很宝贵。”
方戬舒展开双臂,脸部表情柔和,唇角扬起:“抱抱你。”
初迎也伸出手臂抱住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早点睡吧。”
——
下午一点多钟,上次来她这儿修车的顾客又带来一个朋友,对方开了辆红旗,红旗可是官车,初迎想这个朋友应该是专职司机,毕竟领导都不会开车。
这个顾客说:“你还记得我吧,我是傅华东介绍来的,上次说给你介绍生意,这不来了吗?”
初迎笑道:“当然记得,那多谢了,也替我谢谢傅老板,既然来过就算是熟人,二位怎么称呼。”
顾客说他姓魏,做外贸生意,他介绍另一位说:“这位是刘哥,刘哥,这就是我说的修车水平好也实诚的师傅。”
初迎跟两人寒暄几句,指了指树下的茶壶茶杯:“你们先坐会儿,车有啥问题?”
既然是专职司机就应该会修小毛病,专门跑来修车厂可能是比较大的故障。
“引擎盖里有异响。”对方说。
初迎提议:“你上车点火,我听听。”
魏老板坐到树下喝茶,初迎两人上车,听了一会儿,初迎说:“应该是发动机异响,没去一汽维修站修吗?”
刘哥摇头:“没去。”
“那也没去国营修车厂吗?”初迎又问。
对方还是说没有。
初迎觉得他应该懂维修,但既然他不提供维修思路,那初迎只能就发动机异常可能的原因一一排查。
比如发动机皮带松紧不够、节气门积碳、进气系统漏气等等。
足足排查了半个小时,初迎说:“这些都没什么问题,转向助力泵有问题吗?我拆下来看看?”
刘哥说:“你拆。”
初迎把转向助力泵拆下来,打开后盖拿下胶圈说:“老化了,封不住油,是助力泵异响,换个新的就行。”
“你确定?这个助力泵不用换?”刘哥看了初迎一眼问。
“助力泵是好好的不用换,就换个胶圈,我这儿没配件换不了,去配件厂买一个就行或者去一汽维修站买。”初迎说。
魏老板端着茶杯溜达到这边,说:“刘哥,你就别逗她了,就跟她说实话吧。”
刘哥笑道:“你水平还真不错,想不到你这么快准确找到鼓掌,刚才没跟你说实话,我去国营厂修了,说是要换转向助力泵,配件要等一两个月呢,我这是在等配件,就来你这儿看看。”
初迎说:“不用换转向助力泵,就换胶垫就行,你自己就能换。”
魏老板说:“我说她实诚吧,不用换零件就不用换。”
刘哥说:“我这就去淘换个胶圈。”
魏老板跟他一块儿告辞,过了一个小时,对方回来还真拿回来个胶圈,他说:“转向泵没有,胶圈有。”
初迎把胶圈换上,再点火听声音,异响消失,对方心悦诚服:“你水平比我高,我本来还等着换转向泵呢,你别说我忽悠你啊,魏老板说你手艺好,我就过来看看。”
初迎说没事,魏老板是傅老板介绍过来的,你又是魏老板介绍过来的,咱们以后就算是朋友。
最后初迎收了十块修车费。
没想到一周之后的周日魏老板跟刘哥又一块来了,魏老板打量着白隽淞说:“这是你帮手啊。”
初迎说:“对,他是汽车专业的大学生。”
魏老板又说:“我说给你介绍生意,生意这不就来了吗,刘哥是外贸事务管理局的司机队长,把他们局的业务都拉到你这儿来了。”
刘哥说:“是,我来了一趟觉得你这儿不错,比国营修车厂强得多,我回去就跟领导申请,现在领导批准了,我们以前都在国营厂修,以后我们单位的车都在你这儿修。”
初迎想不到这么快就接到单位的活儿,说:“多谢刘哥信任我,只要是你们单位的车,都会尽快保质修完。”
“我们相信你的水平跟人品。”刘哥说。
他们签了协议,一式两份刘哥要拿回去盖章再返给初迎一份,以后就是按季度结账。
送走两人,白隽淞很开心地说:“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了单位客户,为啥他们觉得国营修理厂不好?”
初迎给他解惑:“国营修车厂很暴利,零配件跟工费都收得很高,修得大部分都是公车,没人在乎收费高低。可国营厂跟某些单位一样有些修车厂也有事难办、脸难看的特点,去那儿修车得求着修车师傅,可能要给修车师傅塞点钱才能快点修上车。
白隽淞才知道还有这样的情况,说:“咱们修车厂平价修车,服务态度也好。”
初迎点头:“对,虽然国营修车厂暴利,有的国营修车厂快经营不下去。我们这样的私营修车厂肯定不能暴利修车,否则没法跟国营修车厂竞争,我们收费合理,服务优质,总能把大客户争取过来。”
“以后会有更多的单位客户。”白隽淞说。
初迎点头:“那肯定。”
白隽淞满眼都是崇拜:“三姐,你真有经商头脑。”
初迎略有点谦虚:“就是慢慢摸索着来。”
吃晚饭的时候,初迎在饭桌上说这事,她说:“我接到单位的修车活了,外贸事务管理局,以后这家单位的车全是我来修。”
最会夸奖初迎的人是小赋,她说:“妈妈最棒。”
“你还能接到单位的活,这些单位都有固定修车厂吧。”陶芋夸张的语气让初迎特别满足。
“对,国营修车厂现在越来越不行了,就是从国营厂拿过来的业务。”初迎很自豪地说。
方戬鼓励她:“你的修车厂肯定会越来越好。”
初迎自己也很满足:“那肯定。”
吃过晚饭,孔大壮在院子里显摆他有先见之明:“我抢到了十瓶茅台,原来是四十,后来到七十、八十,现在都一百五六了,那价格是蹭蹭地涨,酒比钱保值,以后还得涨呢。囤盐没啥用,涨价也涨不了多少,高级烟酒价格简直是涨疯了。”
囤了各种生活用品的众人都很羡慕他。
姜铁梅听到这话,顾不上刷碗,把家务都推给方洪年,自己去听人闲聊。
她美滋滋地没说话,可优越感顿生,十瓶就吹嘘成那样了,她家初迎囤了二百多瓶。
——
初贰在筹备开修车厂,他找到的场地初迎都帮他去看。他们去看了一块价格比较低才卖十二万元的场地,但这块地初迎记忆中只有沿着马路还凑合,往里走到后世也跟平谷八十年代县城似的。后来他又找到一块十九万的场地。
地方不大,不到三千平米,做修车厂足够大,但前方有挺大一块空地,虽不属于他,但不会有人占用,车可以放在前方空地上。想要卖车的话地方就不够大。
初贰的修车厂同样挂牌迎来送往的厂名。
“咱们这个‘迎来送往’一定会有多家连锁,能成为京城最厉害的修车厂。”
“三姐,万一我们开不出连锁来,成不了最厉害的,咱办?”初贰一直都想要修车挣钱,可他没有这么远大的理想。
应该说他没往这方面想过,他就想开家店而已。
初迎把他们的未来放在很高的高度。
“咱们入行早,不是已经有两家店了吗,又有修车技术,这是天时地利人和,已经抢占了市场先机,一定要对未来有信心。”初迎说。
他觉得初迎的心态很放松。
他也跟着放松下来,而且就这样有了信心。
“我们等攒了钱,就买场地,开修车厂。”初迎给俩人画大饼。
他们没有大钱搞房地产,也不懂,没那个能力,趁着时间尚早,在未来繁华或者会拆迁盖楼房的地段占一小块地方还是有可能的。
有了这方面的保证,不管从修车中能挣多少,起码心态轻松。
“这样能行吗?”初贰问,“会分流我们自己的生意,再说也没那么多车可修。”
他觉得有点跟不上初迎的节奏。
“以后车肯定会越来越多,开车的人未必会修车,生意肯定不用担心。”初迎说。
暑假白隽淞都在帮初迎看厂,有顾客他就跟初迎学修车,没顾客他就看书。初迎有时间腾出手来准备秋季在京城展览馆举办的大规模服装展销会。
买了场地之后买茅台又花了八千多,欠银行的钱还好说,但欠初夏钱她觉得不踏实,她准备在展销会上赚一笔把钱还给初夏。
初迎要做的事情是订货,制作租广告位,制作刀旗广告,大家的展台都很简陋,只要把招牌做好就行,等秋天学生开学,她还要请模特,现在已经有了模仿者,不过影响不大,她还要搞抽奖。
抽奖是现在百姓最乐意参与的活动。
陶芋会在展销会上帮忙卖衣服,初迎给她三十块钱一天,她会跟同事换班去帮忙,抽奖箱是方洪年用木板做的,陶芋很满意兼职报酬,提前开始干活儿做抽奖所用的纸条。
奖品除了茅台还有火柴跟食盐,她说服姜铁梅把这些家里用不掉的东西拿出来抽奖,她把钱给婆婆。
“初迎你真要抽茅台啊,多费钱啊。这些天茅台一直在涨价,一瓶都涨到两百多了,估计还得涨呢。”陶芋说。
初迎就要蹭茅台酒的热度,她说:“就得拿最近大家关注度高的东西吸引关注,反正挣钱的肯定是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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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
◎方戬眸色黑沉:“你说抓到人贩子的公安是你心中永远的神?”◎
终于到了展销会这天。
看着他们做抽奖纸条的时候姜铁梅就问:“初迎, 你真要抽十八瓶茅台,太多了吧。”
她挺舍不得。
初迎说:“对啊,数量多才能有震撼效果,再说还有很多普通奖呢, 顾客够多才能抽得出去, 要不还会留在我手里。”
为了防止奖品不够,她还从那大爷跟高铁柱老妈那儿买了盐跟火柴, 两人正愁囤得太多, 初迎这是帮他们去库存, 另外还有零星肥皂、毛巾之类的。
这次参加展销会的人多, 初迎跟徐逢春、周安这三个专业的负责批发顾客。来参加展销会的大部分都是散客, 陶芋、姜铁梅、初冬还有她的三个同学都应对散客。第二、三天初冬他们要去上学, 散客也少。
甚至方洪年也来了,他不会卖衣服,说给维持抽奖秩序, 初迎还在展览馆租了个仓库, 他可以帮忙运货。
抽奖箱有两个, 批发顾客跟散客不同, 分别是十箱跟八箱茅台, 所有抽奖的人都有奖品。
潇洒牌依旧是做足了宣传, 一进展览馆大门就能看到抽茅台的广告, 潇洒牌、茅台、十八瓶的字样格外醒目。
身披绶带, 手拉横幅的俊美模特站在场馆门口里面,来人一眼就能看到,另外还有模特在场馆内外走动宣传。
这个年代的老百姓特别喜欢抽奖, 不认为是商家套路, 他们就想试试自己的运气。
得知卖衣服就能抽奖, 百分之百中奖,还能抽茅台,很多人一进展览馆,直奔展位来凑热闹。
“买衣服就有奖?都能抽到?”
“真给茅台吗,茅台可是三百块钱一瓶呢,不会糊弄我们吧,上次在百货大楼搞的抽奖都是自己人把大奖拿走的。”
初迎看了那人一眼,心说这是哪个大聪明,她拍拍巨大的抽奖箱解释道:“童叟无欺,绝对不弄虚作假,确实有十八瓶茅台,马上兑奖,纸条都在里面呢,谁抽奖大家都能看见,我咋安排自己人抽?除了茅台,还有生活用品,所有抽奖的都有奖。”
她卖的西服本来就价格合理,当有顾客抽到盐做了个示范后,更多的顾客慷慨解囊。
把茅台当做奖品的刺激效果非常好,到上午十点多钟,场馆人流量大起来,整个人头攒动,初迎的展位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继日用品跟保值商品抢购后,初迎的西服也迎来一波抢购。
当抽出第一瓶茅台,全场轰动,人声鼎沸,顾客左手拎着麻袋,右臂抱着茅台,笑到合不拢嘴。
“真的有茅台,运气可太好了。”
“你不是托吧,听说好多抽奖都有托,大奖都是自己人抽到。”
“我是来进货的,咋可能是托呢。”顾客抱着茅台往里挤,“再给我来一百套。”
他说得话很让人信服,大家不再怀疑纷纷购买,甚至有人直接手里拿着钱往前递。
这天是周日,方戬当然要带着闺女来看初迎,这次他把沈识峤也带来了。
“妈妈展位人可真多。”小赋说。
他们只看到一片黑黢黢的后脑勺还有摊位上方的潇洒牌西服字样。
“初阿姨肯定特别忙。”沈识峤还是第一次来展销会,没想到见识到这种场面。
展馆里人太多,方戬担心走散,拉着俩小孩手腕说:“人太多,咱们还是回去吧。”
给俩孩子一人买了根雪糕,方戬又带他们回去。
傍晚,家里就剩两大两小,俩男人都没做过几顿饭,都很有自知之明,“晚饭怎么办?”方戬问。
方晋南说:“冰箱里还有一小块肉,咱们就吃最简单的炸酱面,先把炸酱做好,等他们回来煮一大锅面条。”
方戬说:“炸酱可不好做。”
看着他为难的表情,方晋南挽起袖子:“我来,不就是把黄酱跟肉混合一块儿嘛,不求有多好吃,能吃就行。”
方芬在旁边看着他爸做口头指导:“黄酱得用水泄开,得先炒肉。”
看着笨手笨脚的老爸,方芬自己上手了,她也没做过饭,姜铁梅出于节省粮食考虑,宁可自己受累,也不让家里人做饭,方芬自然也不会,不会她比方晋南强得多。
方戬带着小赋又去附近的饭店打包四个菜,等初迎他们到家,就吃上了炸酱面跟红烧鱼、宫保鸡丁、醋溜木须、鱼香肉丝。
“没想到回家还能吃上热乎饭。”姜铁梅说。
小赋说:“我们今天去看了,人可真多。”
陶芋说:“可不是,就咱那个展位人最多,茅台就特别好使,初迎想不到你生意这么好。”
初迎谦虚地说:“那是来展销会的人多。”
这些订单全都是先付全款,再发货,不像后世服装批发很多都是先拿货再结款,有些个别的提出先发货,这样的订单很有可能收不回来货款,初迎没接这样的单。
一连忙了三天,等到闭展回家,这回是方洪年做了一桌子菜。
陶芋拿到一百元的兼职收入,初迎多给了她十块,感慨地说:“给你干三天就相当于我上班一个月。”
初迎说:“你干得不错,值这么多钱,等大家都有空,我组织所有帮忙的一块儿去饭店吃饭。”
陶芋满脸笑容:“行,那我就等着你请客。”
初迎有一大挎包的钱跟一挎包单据,等吃饭晚饭,她坐在桌前一一清点核对。
“妈妈累了吧,我给你捏捏肩膀,你忙就行,不用管我。”小赋站在椅子后面,小手放在初迎肩上,轻轻捏。
初迎转头看了眼身后,小小少女身高正在抽条,身材瘦长,小脸越发俊俏,看着都心情舒畅,她说:“好呀,快给妈捏捏肩膀。”
方戬看着一摞摞整齐的钱跟票据问她:“用不用帮忙?”
初迎说:“我自己来就行,这次展销会规模大顾客多,收入也比之前多,多亏现在有百元大钞,最大面额是十元的太麻烦。”
等捏完肩膀,小赋又说:“妈我再去打盆水给你洗脚。”
初迎笑道:“闺女真乖,我洗过澡了,你可以倒点热水让妈泡脚,可别烫了。”
“好的,妈。”小赋往东厢房走去。
一直核对到十一点,方戬还没睡,给她泡了杯热的麦乳精边看书边陪她,初迎喝着热气腾腾的麦乳精,说:“还不错,利润能有五万多,一下就能把欠款还完。”
她不能跟服装厂比,有些服装厂的服装会在百货、供销社卖,比如陈周钊旗下的其它品牌,那都是大宗订单,她这都是小订单,能有这个利润她非常满意。
方戬说:“但我看你太辛苦。”
初迎说:“不,我有动力绝对不辛苦,我巴不得天天有展销会。”
方戬轻笑:“那好吧,赶快休息。”
——
下午顾客不多,初迎就边喝汽水边点货对单据,这时修车厂的第一个顾客傅华东来了。
这人是个话痨,初迎对他印象深刻。
对方打量着摊位说:“下午去修车厂,关门,我寻思你是不是干不下去了,想起你说过在这儿干服装批发,我就过来看看,你还真在这儿,你这是不干修车又干批发了,我早就说你收费太低,对不懂的人就该多收点。”
初迎: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她把单据先放到一边说:“可巧了,修车厂就这两天关门,前几天我们连着参加三天展销会,大家都又忙又累,我让她们休息,今天我来看摊,明天我就去修车厂,你要修车?”
白隽淞要上课,就周日看一天店。
至于暂时关门,她跟外贸管理局的刘哥说了一声。
傅华东说:“我不修车,看你这老板当的,没见过员工休息老板干活的,你这儿生意咋样,我看人不多,挣得钱多吗?”
初迎觉得他嘴里没什么好话,就开玩笑说:“傅大老板,要不我跟你干吧。”
“行啊,你跟我干房地产,不比你干小买卖强,我准备去广市买地,要不算你一个?”傅华东说。
“我没资金。”初迎说。
“你干小买卖能挣下钱来才怪。”
初迎听不出对方是开玩笑还是正经的,不知道大老板说话这样坦诚,要是跟人谈合作能不能谈下来,反正聊天进行得极为艰难,她只好解释说进货的都是早上五六点钟来,下午都是散客。
“那挺辛苦。”傅华东说。
初迎点头:“挣得都是辛苦钱。”
“把西服给我来三十套。”对方说。
初迎打量他穿的很有质感的西服说:“我这是厂家直销,不只有低档西服,也有高级的,你想要什么面料啥档次的都有,我可以给你订一套。”
“我给职工穿。”傅华东说。
初迎问他要哪种款式尺码,他说随意,初迎就选了个适合做工服的款式,都拿得一七五尺码,跟他说按批发价,六十一套,哪个职工试穿不合适都可以拿回来换。
傅华东付了钱,看初迎把西服叠整齐装进两个蛇皮袋里,似乎有点嫌弃蛇皮袋。
初迎解释说来批发的都用蛇皮袋拿货。
傅华东又说:“我担心你那修车厂的活儿少收费又低开不下去,给你介绍个单位修车的活,原来这单位的车都在国营修车厂修,国营修车厂还真是不好说,车放那儿好多天还修不完,还得看修理工脸子,以后这单位的车都上你修车厂修去。”
初迎说:“上次你朋友给我介绍外贸事务管理局的单位修车业务,你朋友说是你拜托他给我拉业务。”
傅华东说:“是,我这不是去海口了吗,我担心你这个修车厂黄了,就让这个做外贸的朋友给你介绍业务。”
“那真是谢谢你。”初迎说。
“你谢我干啥啊,应该是单位谢我,他们觉得去国营修车厂麻烦,我给他们推荐好地方,应该是单位谢我。”傅华东说。
初迎再次致谢,又想了想说:“多谢你给我介绍单位修车的活儿,你现在说的这单位在朝阳区,离我这儿远,我们在朝阳区也有厂,也叫迎来送往,我弟开的,修车水平也挺好,上他那儿修行不,离得近方便,肯定会提供优质服务。”
初贰不像初迎一样知道租金会暴涨,土地会升值,花这么一大笔钱说不定会不踏实,初迎担心初贰没修车的活儿耐不住性子着急。
再说她在展销会上挣了一笔,不着急挣钱,也忙了一阵,想歇一段时间。
傅华东问:“你亲弟啊。”
初迎说:“堂弟。”
“你能把生意给堂弟,说明你人还真不错,我也一样,我哥去世,我得养着我嫂子跟侄子侄女。”傅华东说。
初迎才打量他一眼,对方就说:“我跟我嫂子就是普通正常的叔嫂关系,不是你们想象得那样。”
初迎:“……”
可能对方那句话有点别的信息,不过她必须得解释一下,说:“我并没有任何误解,就觉得你能为抚养侄子侄女出力,有责任感。”
傅华东说:“那肯定。”
话题又回到给单位修车上来,初迎说她去跟初贰说,单位有车维修直接去修车厂就行。
“行,那我先走。”傅华东又嫌弃地看了眼蛇皮袋,似乎认为跟他考究的外表不相称,初迎把俩袋子都拎起来,说:“我给你送到车上。”
傅华东从她手中接过一个说:“我自己来”。
晚上吃过晚饭,初迎带着小赋去初贰家,他跟向蓝天刚好在父母家吃完饭回来,初迎跟他说这个消息。
“三姐,你是特意把这个业务给我的吧。”初贰说。
“我不着急发展业务,担心你觉得不踏实,哪儿用分得那么清楚,咱们现在有两家单位业务,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国营修车厂做得越来越差,这就是咱们的机会,以后咱们会有更多的单位客户。”初迎说。
向蓝天边给他们倒桔子汁边说:“三姐,你对初贰可真好,亲戚都很好,我特喜欢咱们家人。”
初迎笑道:“咱们家人也喜欢你,你这个对象也很好啊,他很踏实也机灵,当时我们要办出租车营运证也是他去跑的呢。”
“三姐,只要你不着急我就不急,不用担心我这儿的业务。” 初贰说。
初迎说:“咱们是连锁店,可别分那么清,给人好好修车就行。”
“你还记得我那个叫严华的同学吧,他来找我做木材生意,我没同意,他又去找你。”初贰问。
“我记得。”初迎说,“不但记得,我还想知道他做生意咋样了,他做木材生意了吧。”
初贰说:“他家是干部家庭,我才知道他是当官倒,计划价格的木材倒到咱这边来,按市场价卖。”
价格双轨制催生了好多有门路的官倒儿,初迎不知道严华这生意做得有多大,也不知道国家打击力度有多大,不少官倒儿挣到了钱,但总之国家一直在打击。
“他生意做得咋样?”初迎问。
“是挣了不少钱,但要最开始就知道他是官倒,光这个原因我就不跟他合作,咱老百姓掺和那干啥,不过他现在遇到麻烦了。”初贰说。
“你这种想法对,就是他们再有门路,咱们老百姓也不掺和。”初迎觉得初贰不错,三观正。
向蓝天有点担心:“对,可别跟他掺和,我听说官倒不仅是倒卖,还涉及到送礼啥的,咱们可别掺和这些。”
初贰笑道:“看你胆小的,我开正经修车厂,不跟他们掺和。”
“他现在暂时不做木头生意,不是挺多老百姓抢购电视机吗,他说有门路给人买电视机,先收钱,收了有十几万,结果电视机没到货,他已经把这钱付了木材款,又退不了钱,现在很多人找他呢,他躲在招待所门都不敢出。”初贰说。
“这个严华可真不靠谱,谁跟他合作都会被他坑。”初迎说。
父母都是干部,还是个坑爹货。
“我知道他的近况,可没跟他联系。”初贰说。
初迎说:“咱就过咱的日子,可别跟他联系。”
“嗯,知道。”初贰说。
——
第三天初迎去了修理厂,到那儿就先睡了个回笼觉,然后去墙边剪了两支月季插到洗干净去掉标签的酱油瓶里,放在树下桌子上,然后她就坐在树下喝茶看书,悠闲的一上午过去,下午来了三个修车的,她本着能只要零件可用就不换的原则,全都直接修好让人开走。
周日傍晚,初迎就叫所有人一块吃了顿饭,除了老两口、陶芋、徐逢春、周安,还有初冬跟她同学,还有白隽淞跟模特队领队,甚至把俩司机还有李建设也叫了过来。
当然不可能吃一般饭店,他们去的是砂锅居,也是老字号,据说建于清乾隆六年,有两百多年历史。
初迎点菜很豪气,把平时耳熟能详的菜都点了一遍,砂锅白肉、砂锅吊子、爆三样、糟溜鱼片、三不沾、砂锅肥肠等等,每人还有一瓶北冰洋汽水。
可能后世的人认为这个老字号不好吃,那个也不好吃,服务态度也一般,但他们在八十年代吃饭就是香,从饭店出来各回各家,陶芋说:“你可真大方,怪不得他们都死心塌地给你干。”
初迎说:“不过就是吃顿饭而已,他们干得好,待遇当然得好点。”
手里有了钱第一件事就是还钱,初迎还了初夏四万二,其中两千是利息。
“借我的钱你还用给利息?再说你才用了几个月,利息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初夏坚决不收。
“二姐,你就拿着吧,跟银行借还有利息呢。”初迎说。
她以后再也不跟亲戚借钱,不踏实,马上就想赶紧还完,还不如跟银行借,不过她很保守,最好也不跟银行借。
初夏不肯收,说:“我这不是手里也有点钱,用不着你扶贫似的给我钱,你要非得给可就生分了。”
都说亲兄弟明算账,可现在这个年月,在经济上就是不如后世算得清楚。
初迎好说歹说多给了她一千。
还完初夏的钱,初迎又去银行还款。方晋南给她办的是个体户贴息贷款,利率比一般贷款利率低百分之五十,本来借款期限是一年,提前还款没有违约金。
最高额度给两万,另外四万初迎才去找初夏借。
“这么快就能把钱还上?你二姐的钱也还上了吧。”方晋南问。
初迎点头:“嗯,都还了。”
她还解释了一句:“就这个展销会挣了点。”
方晋南才知道初迎这么能挣这么多,之前他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来,朝她竖了竖大拇指:“真厉害。”
债都还完,初迎感觉无债一身轻。
——
跟上一世一样,妇幼保健院医生偷孩子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初迎回到院儿里时儿,邻居们正聚在垂花门那儿说话。
周皮两口子结婚后几年一直没怀上,这才有了,他媳妇正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
何赶美叮嘱她:“可别去妇幼保健院生孩子,去哪家医院都别去那家,听说都没人敢去那儿生了,他们那产房平时楼道里都是加的床,现在产房一个人都没有。”
“那医生直接偷走过俩孩子,大家都以为偷孩子的事闲杂人等,谁承想医生会偷孩子,还有一个产妇生了双胞胎,她跟人说生了一个,还有就是告诉产妇孩子死了,她直接抱走。”
“那医生咋回事?她的工资应该不少吧,咋还偷孩子卖呢。”姜铁梅是大杂院里最爱八卦的人。
“工资才多少,卖个婴儿能有两三千块呢,你们说这医生不是缺了大德了吗?听说她把卖孩子的钱都补贴给她弟弟了,她弟开歌舞厅聚众□□也被抓了,姐弟俩没一个好的。”
听到聚众淫.乱几个字,众人兴致更高,纷纷打听细节。
陶芋哪壶不开提哪壶,对婆婆说:“妈你看,拉扯弟弟就是没好下场,你以前不也总把钱给弟弟跟侄子,多亏你悬崖勒马,以后可别干这种事儿了。”
姜铁梅老脸臊得通红,啐道:“这说人贩子呢,你扯我干啥?”
讨论完了歌舞厅黄.色.事件,话题又回到人贩子身上来,何赶美说得绘声绘色,好像她是亲历者一般,说公安历尽千辛万苦,把那些被偷走的孩子都找了回来,幸亏都是健康的,都已经回到父母身边。
初迎最关心的是孩子,问道:“她偷走的还有骗走的孩子都找回来了吗?”
何赶美积极给大家八卦:“听说是都找回来了,公安都是秘密调查,医院最开始还瞒着,这下孩子都找回来这事儿才传出来,估计这会儿左近的老百姓都知道了。”
听说孩子都找回来初迎就放心了,她自豪极了,没有人知道是她报案让人贩子提前落网,让多个家庭免于孩子被偷家庭破碎之苦,她觉得知道未来这一点不错,除了自己能乘时代东风,也能让别的家庭受益。
等大家八卦个够才各回各家做饭吃饭,等方家吃晚饭的时候,姜铁梅又把这事儿跟俩儿子还有老头子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
“想不到医院还有这种医生,丢俩孩子的案子终于破了,孩子也找回来了,这回公安算是办了一件大好事。”姜铁梅说。
“听说家属去派出所送锦旗,那孩子家长找回家里的宝贝疙瘩激动得差点给公安跪下磕几个响头,一下抓了二十多个人贩子,二十多个。”陶芋说。
“这些把孩子找回来的家庭不知道得多高兴呢。”方洪年说。
“哎,你咋没反应啊,方戬。”姜铁梅觉得跟方戬八卦特没劲。
“挺好的。”方戬淡声说。
从去年冬天到现在他都在处理这个案子,这么长时间,已经算是快的了,让人贩子绳之以法,找回被拐卖的儿童他当然也很高兴。
初迎看了眼方戬,他很平静,脸上压根就没啥表情。
她心说姜铁梅压根不知道二儿子平时做什么工作,要是知道方戬是案件负责人地球都容不下她,还不得美上天去。
方戬是深藏功与名,大家都会认为抓到人贩子找回小孩是公安的功劳,其实检察机关也做了大量工作,尤其是方戬,他是案件的负责人,他要审讯嫌疑人,涉及到二十几个人贩子他需要搜集各种证据,引导公安侦察,对一干人贩子提起公诉,可当家人说起时他什么都不说,就跟才听说这案件一样。
“把人贩子绳之以法的工作人员可真厉害,有能力有正义感才能一下子揪出这么多人贩子,他们就是大英雄,是这个时代最可爱的人,是我的偶像,是我最敬佩的人,是我心中永远的神。”初迎一阵好听的彩虹屁,把方戬夸了一顿。
方戬不动声色地看了初迎一眼,她说得可真好听。
初迎一边说一边看着方戬的神色,可他依然那么淡定,表情都没变,好像办这案子的不是他一样。
“也是我的偶像,像黑猫警长跟孙悟空一样的大英雄。”小赋说。
方戬终于绷不住,高高扬起唇角:“没有那么夸张吧,闺女,赶紧吃饭。”
“爸,他们真的很厉害。”小赋说。
方戬摸着闺女发顶:“好,确实很厉害。”
直到吃完饭回自己屋里,方戬才反应过来,被初迎夸了一通的不包括他,是公安!
她又不知道他负责这起案件,所以她表达崇拜的人一定是公安。
看初迎正拿了毛巾往外走,方戬马上跨了两步将人拦住,眸色黑沉:“你说抓到人贩子的公安是你心中永远的神?”
初迎:“……嗯,是,怎么了。”
看着他绷紧的下颌线,初迎不由得扬起唇角。
“不至于是神吧,你太夸张了。”方戬一字一顿地说。
“怎么不至于,抓到人贩子为民除害,当然是英雄是神。”初迎脸上笑意盎然。
方戬:可惜说的不是他。
他切了一声,摆摆手:“赶快去洗脸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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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
◎方戬好棒啊,医生儿子提前两年找回,初冬拜师◎
这几天陶芋借题发挥, 一直在借人贩子医生姐弟的事情敲打婆婆,旁敲侧击告诉婆婆一定不要把钱往外拿。
初迎觉得陶芋有时候真是很优秀的嘴替。
这天吃早饭的时候,姜铁梅明显脸色不好,没睡好的样子, 她说:“陶芋你可别总再说了, 我这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竟梦见我把攒下来的钱都给姜红卫了, 你说我攒点钱容易么, 我能给他花吗, 到头来我一点钱都没有, 他成了大款还跟白眼狼似的不搭理我这个老婆子, 咱们不早就跟姜红卫断绝关系了吗, 我还能给他钱?这梦做的,可真是笑死我了。”
她义愤填膺地把忘恩负义的姜红卫两口子骂了一顿。
初迎扬起唇角,姜铁梅这是梦到了自己的前世吗?
姜铁梅不只是笑死, 她是担心死了, 梦里的画面太真实了, 她生怕一时管不住自己, 把钱真给了姜红卫, 那可真是个冤大头。
陶芋毫不客气地接着敲打她:“妈, 你可绝对不能做这种蠢事儿。”
姜铁梅说:“哪能呢, 我抠抠搜搜一辈子, 一分钱恨不得掰两半花,绝对不会随便把钱给外人,我一定得捂好钱袋子, 老头子, 要不咱家存折你把着吧。”
方洪年当然乐意:“那行啊, 我把着存折,按月给你伙食费跟零花。”
姜铁梅松了一口气:“那就这样说定了。”
她就这样心甘情愿地主动交出了管钱的权利。
——
接下来,初迎就等着蔺巧针儿子找到的消息,要是她儿子找到,初冬肯定第一时间屁颠屁颠跑来告诉她。
可一直没有消息,初迎只好在周日下午回娘家跟初冬打听。
这个大杂院的邻居们也在谈论这件事,毕竟这是他们附近发生的跟他们自身利益相关的最轰动的事件。
初迎问:“听说这些孩子都找回来了,蔺巧针的孩子还没找回来吗?”
初冬叹了一声:“我听说抓了不少人贩子,又找回来不少人贩子,琢磨着蔺医生丢的孩子可能也能找回来,可一点信儿都没有。”
“没有公安联系她吗?”初迎问。
“没有,要是能找回来可太好了,那样蔺医生的精神状态肯定能好起来,她又能行医了。”初冬无限向往地说。
初迎心说不对啊,明明上一世也是方戬负责的这个案件,卜帛也供出了拐卖蔺医生儿子的人贩子,她儿子也找了回来,怎么这一世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现在精神咋样?”
“还好吧,我经常去看她,也没变差太多。她也听说了人贩子被抓的事情,这些天精气神不错,盼着她儿子也能找回来。”
回家路上,初迎一边走一边思量,也许是案件提早两年,卜帛并不认识那个人贩子所以没供出她,至于别的人贩子也没供出她,可能是因为她早就洗手不干,像个良民一样正常生活带娃。
也许别的人贩子认识她,也许他们能提供一些蛛丝马迹,检方跟公安能够顺腾摸瓜找到蔺医生的儿子?
或许她洗白得很彻底?
是不是比较好的方法是蔺巧针去公安局自己请求公安找儿子,要不她去找方戬?
他负责人贩子案件,可方戬不知道她知道,她要是直接去找方戬帮忙,那么方戬继续查,可这样是不是不符合他的工作流程?
像之前那样,她报案,工作分派到方戬头上,那才是正常的工作流程。
那怎么办,初迎暂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有点纠结。
——
孔浥尘做了一件大事,他以酒心巧克力做诱惑,把方芬跟高千里集中起来写作业,甚至连三岁的小孩都不放过,被他叫来充数。
一人两个板凳,一高一矮,分别当做桌椅,小孩们在院子里坐成一溜,很有学习气氛。
何赶美乐得合不拢嘴:“大儿子啥时候知道写作业了,好好写,你要啥妈给你买啥。千里成绩最好,好好带带小尘。”
试运行一天后,第二天放学孔浥尘就往家跑,进院后麻利地从各家拿俩凳子板凳,摆成一溜,等着大家放学回来,然后站到门口子等着小赋跟沈识峤。
没一会儿,两人放学回家,小赋按照惯例,要进门跟家人打招呼说她放学了,然后去沈识峤家写作业。
“小赋,一起写作业吧,院里的小孩都一起写。咱们这孩子多,一起写作业多热闹。”孔浥尘招呼她,他觉得成功的希望不大,但必须得试试。
“为啥一起写作也,人多了很吵,我去沈识峤家,他还能给我辅导功课。”小赋说。
小赋现在不称呼识峤哥,她觉得太幼稚,而是直呼其名。
沈识峤一家搬走后他高兴了好一阵,以为小赋又能跟他玩儿,没想到小赋总去沈识峤家,他还是没机会。
“我还给大家提供酒心巧克力,每人一颗。”孔浥尘当然不死心。
小赋一点也不馋,说:“哦,我不想吃。”
“沈识峤也可以一起来写作业呀。”孔浥尘狠狠心发出邀请说。
“不用。”沈识峤说。
正好姜铁梅打酱油回来,小赋跟奶奶说去沈识峤家,就跟他一起朝前走。
孔浥尘计划失败,看着俩人的背影垂头丧气,等院儿里的小孩陆续回来,他摆摆手:“不一起写作业了,各回各家吧。”
高千里说:“为啥不一起写了?”
孔浥尘给每人发了颗酒心巧克力:“不写了,作业是我一生最大的敌人,还有沈识峤。”
“为啥沈识峤是你敌人?”高千里一边吃巧克力边说。
孔浥尘说:“沈识峤搬走了,可小赋总去他们家,都不跟我们玩儿了。他是我、方芬跟你的敌人。”
高千里:“……”他觉得孔浥尘说得有点道理,但又哪里不对劲儿。
何赶美两口子整天被老师找,就因为孔浥尘不写作业,成绩差,每天盼着他能主动写作业,谁知道他就坚持一天,今天又摆烂,气得何赶美拿着扫帚蹬蹬边往外走边骂儿子:“你小子写作业不?”
“孔浥尘你妈又要打你。”方芬惊呼。
孔浥尘朝自己门口看了一眼,撒丫子溜得飞快,等何赶美追到门口,人早就跑了个大没影。
——
傍晚快到吃饭时间,初迎正在摆碗筷,小赋从沈识峤家写作业回来,还顺便带回一只小狮子狗。
“妈妈,我能养只狮子狗吗,这是识峤家长得最可爱的小狗。”小赋把小狗抱在怀里,摸着毛茸茸的毛说。
“小狗可真可爱,多大了,你能照顾它吗?大人可没有时间照顾她。”初迎问。
“我会照顾小狗,不用你们帮忙。它两个月已经断奶,可以喂饭了,妈,你就让我养小狗吧,我特别喜欢它。”小赋眼巴巴地央求初迎。
姜铁梅从铁皮厨房端了盆菜进客厅,听到喂饭两个字,立刻反对:“养啥狗啊,狗跟人一样得吃饭,咱家没剩饭,你知道现在粮油酱醋有多贵不,咱家都吃不起猪肉了,物价这么涨谁家不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这工资要是不涨连生活用品都买不起,哪有多余的粮食喂狗。”
小赋央求道:“奶奶就让我养吧,狮子狗长不大,吃不了多少粮食。”
姜铁梅叹气:“你们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吃得再少那也是粮食,哪一样不是花钱买来的。人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哪有多余的粮食喂狗。”
上一世也是也这个理由拒绝。
方洪年把两掺米饭跟另外三盘菜端进来招呼大家吃饭,他劝老太太:“孩子想养你就让她养,狗能吃多少,再说家里不可能一点剩饭都没有,剩点就够狗吃。”
姜铁梅说剩饭留着下顿吃。
上一世闺女就想养狗,这个愿望一直没能实现,这一世初迎怎么着都让她养。
等姜铁梅坐到桌旁吃饭,初迎从桌上拿过挎包掏出钱包,从钱包里数出十张纸币,对姜铁梅说:“妈,让小赋养狗吧,我出粮食钱,一个月八块,这是一百块。”
为了防止她拒绝不接,直接放到她碗边。
方戬看初迎数钱那动作,只能用两个字形容:豪气。
姜铁梅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你就是惯着小赋,哪有这样惯孩子的。”
不过有了钱她答应得就痛快,把钱收起来装进口袋说:“花不了这么多,剩下的我攒着,小赋那你就养吧,不过你得自己喂,我可不伺候狗。”
小赋看了眼窝在她脚边的小狗,很开心地说:“谢谢奶奶,谢谢妈妈。”
“玩物丧志,你养了狗学习成绩可不能落下。”姜铁梅又说。
“我在我们班是前三名。”小赋说。
“沈识峤家里还有小狗吗?”方芬羡慕地问。
“还有两只。”小赋回答。
方芬眼巴巴地看着陶芋,陶芋说:“我养你都费劲,哪有钱养狗,一百块钱干点啥不好,能买一块防水手表。”
方芬满脸失望。
正兴奋的小赋看了她一眼,说:“你可以跟我一起玩小狗。”
“真的?”方芬又高兴起来。
陶芋板着脸问:“方芬你呢,成绩咋样?”
方芬低着头说:“中等。”
陶芋说:“成绩中等你还有脸要狗啊。”
方芬的头更低。
吃过晚饭,小赋抱着狮子狗到父母房间玩,她开心地说:“我已经给它起好名字了,它叫桔球。”
“这个名字跟小狗一样很可爱。”初迎说。
初迎看闺女的眼睛跟小脸都很明亮。
能让闺女快乐,能给她解压,童年有美好回忆,这钱就花得值。
——
这天傍晚从修车厂回来,得知小赋还在沈识峤家写作业,初迎拎了两瓶茅台酒去他家。
小赋每天放学都在沈识峤家写作业,写完作业差不多就是吃晚饭时间,她就回家吃饭。
初迎两世在小赋学习方面都没操过心,第一世是她没操过心,第二世是用不着她操心。
秦丹婆婆在做饭,秦丹正蹲在墙角那一小片菜地摘生菜叶子,见初迎来,她说:“他俩在屋里写作业呢,你看看我家玫瑰香这两天红得多,我刚才还说给小赋摘几串带回去。”
沈老教授正在给沈识峤讲奥数题,小赋也在旁边听着,她听不懂,但觉得很有趣。
初迎开玩笑道:“老教授给他们俩讲题不是大材小用吗?”
沈老教授已经退休,原是数学系教授,笑道:“跟小孩打交道我都觉得自己年轻了,最近啊我在写一本数学方面的书,教俩小孩还能换换脑子,看他俩一点点进步心情也好。”
初迎说:“小赋放学后整天到你们家来我都不好意思,沈老教授还经常给她辅导功课,我过意不去,知道沈老教授爱喝酒,给拿两瓶茅台。”
“你怎么给拿这么贵的酒,茅台都三百块钱一瓶了,谁都想不到一下能涨到这么高。”秦丹百般推拒不肯收。
初迎说:“这是给老教授拿的,还是我在涨价之前囤的,那时候才四十块钱一瓶,你们要是不收我就没法让小赋天天来,就当小赋孝敬老教授的。”
秦丹说:“俩孩子一块写作业还能做个伴,现在谁家都是独生子女,孩子也挺孤单的,有人作伴挺好,我们家人都喜欢小赋,我巴不得小赋是我亲闺女,你们就让小赋总过来吧。”
“不就是两瓶酒吗,你们就别客气了,我都拎来了你再让我拎回去叫啥事儿啊,这是我们对师长的一点心意。”初迎说。
小赋收拾书包,嘴特别甜:“沈爷爷把酒收下吧,您总给我辅导功课,我长大了也得孝顺您。”
双方推让好一会儿,秦丹才把茅台收下,说:“你看你还跟我们客气。”
沈识峤把几串葡萄装在网兜里递给小赋说:“带回去吧。”
小赋接过网兜说:“这葡萄从一两颗红得就开始摘,吃了有十多天了,拿回去给我爷爷奶奶尝尝。”
初迎这才跟闺女一块儿回家。
——
周六傍晚初迎刚回到家,初冬就后脚来找她,笑容满面地看见她大喊:“三姐,蔺医生的儿子找回来了,公安给找回来了。”
“真的?”初迎惊喜地说。
这么多天的纠结、疑惑甚至举棋不定一扫而空。
初冬跑过来摇晃着初迎的胳膊:“三姐,真的,真的,我都替蔺医生高兴,她自己都不抱希望,没想到突然就找回来了。”
“啥时候找回来的?蔺医生现在怎么样。”初迎问。
“就前四五天,我都见过那小孩了,请假去的,蔺医生本来精神状态特别差,可看到儿子特别开心,像换了个人一样,精神一下子好了很多。”
正好方戬进门,初迎看了他一眼,又问初冬:“是被人贩子抱走的吗?这些年都在哪儿,你跟我详细说说。”
能把孩子找回来是公安的功劳,当然也有方戬的功劳。
方戬好棒啊,跟上一世一样让这些人贩子绳之以法,还提前了两年。
她绞尽脑汁想办法举报,就是想达到这样的效果。
大家都爱听这种社会新闻,姜铁梅连饭都顾不上做,就来听八卦,方洪年、陶芋、方晋南也都围过来听,边听还边提问:“找这么多年没找到孩子,夫妻俩都离婚了?真可怜呐。”
初冬说:“可不是,都绝望了以为孩子找不到了,没想到找回来了。”
“人贩子把孩子当儿子养的?没虐待他吧。”
初冬说:“那孩子精神挺好的,就是刚回到妈妈身边不太适应。”
“那医生都快成精神病了?也是,遇到这样的事儿谁受得了啊。”
“以前精神状态特别差,医生都当不了,现在好多了。”初冬说。
方戬也刚进家门,听他们这不停地说人贩子之类的话,还多问了一句是谁家孩子。
他自然知道是他前段时间办的案子找回来的被拐孩子之一,看家人都这么高兴,他也被他们感染,觉得他的工作很有意义跟价值。
他很想跟他们说更多的信息,跟他们聊天侃大山,告诉他们这个孩子找回来是跟前段时间他们议论得热火朝天的妇幼保健院那个贩卖婴儿的医生相关,但他终究是一个字没说,就在旁边默默听着,感受他们的喜悦。
他们都这么关注这件事,为陌生人感到高兴,那失而复得孩子家长会更高兴。
听完这个八卦,姜铁梅总结一句:“公安还真不错,最近听到的都是抓到人贩子找回孩子的消息。”
方洪年也说:“公安真是为老百姓办了大好事儿。”
初迎朝方戬看了一眼,他依旧淡定得很,公婆要知道有自己儿子的功劳,不知道得自豪成啥样。
姜铁梅心满意足地去做饭,说:“初冬在这儿吃吧,我多炒个菜。”
初冬说:“不了,天快黑了我得回去。”
她又对初迎说:“三姐,明天周日,我还要去看蔺医生,你一起去不?”
初迎现在特别希望蔺巧针精神状态能恢复继续行医,希望她能教初冬针灸,希望她能给白隽清治疗,她很想去看看,于是说:“好呀,我跟你一起去。她们母子才相见,情绪会很激动吧,要不要过段时间再去?”
初冬说:“不用,明天去就行,要说谁跟她关系最近,那肯定是我,我啥时候去就行。”
初迎说:“那我明天上完夜大课程去动物园批发市场买两套童装,那孩子多高?”
初冬比划了一下:“这么高,不胖不瘦。”
姜铁梅正在门外择菜,说:“你甭去,我给你买回来,你中午回家吃饭顺便带上衣裳。”
初冬又给她比划了下身高,姜铁梅说:“行,我就买秋冬穿的。”
初迎留她吃饭,初冬说天晚了她先走明天再见面。
第二天上完课,初迎回家吃饭,拿了衣服,跟初冬汇合,俩人一块骑自行车往蔺巧针家走。
来到她家住的筒子楼,门虚掩着,初冬敲门:“蔺医生,我是初冬。”
蔺医生来开的门,一看气色跟精神就不错,跟之前深陷在绝望、低迷状态中的人几乎判若两人。
初冬给蔺巧针介绍说:“这是我三姐,初迎。”
蔺医生笑了笑说:“我记得呢,当时你姐还鼓励我振作起来,多谢你们来看我。”
上一次来屋子里窗帘都没拉开,压抑又昏暗,可这次很明亮,蔺巧针显得很有生气。
不仅她们来看望,之前应该有不少人来过,房间狭窄,有些礼物还没来得及收拾,都摆在明面上。
初冬把水果跟一个保温桶放在桌上,说:“我中午做了蘑菇鸡,你们留着晚上吃吧,我姐给米果带了两身衣服,米果,来试衣服呀。”
蔺巧针用很温柔的语气招呼儿子:“米果,过来试新衣裳吧。”
房间一侧是床,一侧是衣柜,米果就在窗户边靠衣柜逆光站着,看起来很拘束,可能跟爸妈不熟,又不熟悉环境的缘故。
他妈叫了他一声也不动。
屋里早就有了客人,一位初迎之前见过,是蔺巧针的前夫,还有一位不认识的女同志,初迎感觉屋里气氛多少有点怪。
小房间堆了东西,又有五个人,就显得有点狭窄。
蔺巧针的前夫起身告辞:“那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米果,米果,爸先走了。”
米果淡淡地应了一声。
女同志也跟前夫哥一起起身离开。
等人走后,蔺巧针说:“你们不认识那位女同志吧,她是我前夫的对象,本来就不方便说话,她在这就不好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初冬拉着初迎去水房洗葡萄,洗完后就放在桌子上,看米果往这边看,不想给米果压力就
没叫他,只把盘子往桌子边缘推了推。
蔺巧针问:“初冬你总到我这来,对我照顾得最多,你是比较特别的一个,这些日子谢谢你常来看我,你是有亲人生病有求于我?”
初冬明显没预料到对方会这样说,看了初迎一眼,说:“是,蔺医生。”
初迎想蔺巧针能猜出初冬的动机,说明她之前精神尚好,其实啥都知道。
“说说他的情况?”蔺巧针说。
初冬把白隽清的情况说了一遍。
蔺巧针说:“其实针灸也不一定能治好,得看个人的缘分跟造化,要是对一般患者我肯定不会这样说,但对你我说最真实的想法,针灸也可能无能无力。而且这个病人受伤时间太长。”
初冬并没受打击,说:“我懂,不管结果,尝试就好。”
她又看了初迎一样,像是下定决心一样说:“蔺医生,我知道你是针灸大师传人,我能拜你为师吗?”
初冬想既然谈到这个话题,不如干脆就直接说。
“我暂时行不了医,但可以指点你,你在学校学的足够用了,你说说为啥想跟我学?”蔺巧针问。
初冬说:“您是针灸领域的专家,只要有一丝的可能性,我都想尝试。”
蔺巧针很痛快地说:“好,那我就收下你这个徒弟,我以前从未收过徒弟。”
“太好了,蔺医生。”初冬很惊喜,她本来以为蔺医生找回儿子后要拿出程门立雪的精神多跑几趟,没想到的这么容易就被接收当徒弟。
初迎提醒她:“给蔺医生敬杯茶。”
初冬声音轻快:“诶,我这就泡茶。”
给蔺巧针敬完茶,因米果不说话,她们想把时间留给母子,再说还想让蔺巧针好好休息,就告辞说过几天再过来。
两人离开筒子楼,骑车往家属院大门口走,初冬很开心地说:“我都想不到会这么顺利。”
她的目标就是拜蔺巧针为师,看她实现愿望,初迎都为她高兴。
初冬很振奋:“你看蔺医生儿子一找到,她的精神马上就变好,以前她也知道自己沉沦下去不是办法,可她就愿意往下沉,我甚至带她去看了心理学专家都没用,现在一高兴,她已经恢复了生机。”
她问:“蔺医生不能马上就行医吧,她得恢复多久才可以?”
初冬说:“肯定是不可以,但我想她会很快恢复到之前的状态,肯定能行医,再说她会教我,她不行就我来,她是我能接触到的针灸水平最好的医生,反正白老师多了一分希望。”
不管能不能治好白隽清的腿,真是尽力了。
初迎说:“你做的这些事情应该让白老师知道,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又怎么知道你的想法?”
初冬低着头有点害羞:“我就认了个师父,也没做别的事儿。”
“这就是你做的努力,白隽清对你印象本来就不错,应该让他对你再有点好感,不是说你们感情会如何,单说你从蔺巧针那儿学会针灸,他认可你的话会更容易配合你治疗。”初迎说。
“对,三姐你说得有道理,这就是他的希望,可我总不好自己去说,好像邀功似的。”初冬还有点腼腆。
“那我去说。”初迎说。
初冬抓住她的手:“三姐,你说得时候轻描淡写就行了,别让他觉得有压力,要不就等我学会师父那一套再说。”
初迎说:“不要顾忌那么多,反正治不好总要失望,有机会就试试,总得想点办法。再说白老师对一切都看淡了,只要不太折腾,他就不会有压力。”
她想了想又说:“既然你担心,那我跟白隽淞说,他周末都会来我修车厂,让他跟白老师说,这样他更好接受。”
初冬说:“好,三姐,那就拜托你了。”
初迎又说:“你在学校这几年的成绩一直很好,即便白老师的腿治不好,你跟蔺医生学习,也会成为优秀中医。”
初冬郑重其事地点头:“我知道,这也是我的目标,这是难得的学习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学,我想我能治好很多病人,我会成为优秀医生。”
初迎赞道:“有这样的理想跟目标你就很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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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
◎第一检察部主任方戬感叹:软饭就是香。◎
这个周日早上, 初迎很意外,白隽清竟然跟来做兼职的弟弟一块来修车厂。
白隽淞说:“我哥平时很少出学校,他的活动范围就是学校那么点地方,几乎就是教室、办公室、食堂、图书馆, 他要来你这儿看看。”
初迎笑道:“那我可太荣幸了, 我巴不得白老师来给我指点下呢。”
白隽清扬起唇角:“我哪能给你指点啊,我就挺好奇, 你有两辆出租车, 还干服装批发, 还能开修车厂, 真是精力充沛, 你什么车都修吗?”
初迎说:“对, 轿车、客车、挂车、拖拉机都能修,场地受限制,大车只能在室外修, 等以后小轿车多起来打算专门修小轿车。”
“哥, 初迎姐的修车技术可比我们同学强多了, 这修车厂不小吧。初迎姐厉害, 这地方是她买下来的。”白隽淞说, “我推你到处转转。”
清晨的阳光照在白隽清脸上, 更显得他的脸庞是少见阳光的苍白, 初迎说:“现在天气不冷不热, 刚好在外面晒会儿太阳。”
兄弟俩在修车厂里转了一圈,白隽淞推着轮椅走到树下桌旁,初迎也跟着走过去坐下, 白隽淞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瓷花瓶, 说:“这个花瓶送给你摆桌子上,省得你用酱油瓶插花,这是我哥以前用过的花瓶,我哥以前也爱种花。”
初迎接过花瓶看着上面的花纹,笑道:“你哥的花瓶,你拿来送给我好吗?”
白隽清说:“放在家里占地方,不如送给需要的人。”
“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初迎说。
“你还用客气吗。”白隽淞说。
初迎用花瓶接了水回来,又去花坛剪了几支月季插在里面,原来那个酱油瓶被她放在墙根下。
气氛轻松,初迎说了初冬拜师的事情,故事曲折,但她说得轻描淡写,她说:“希望有一天蔺医生能恢复工作,初冬也能学到她的针灸技艺。”
不用她强调,白隽清就知道是为了他,初冬千方百计学技艺,其实初冬做的所有事情他都知道,他说:“初冬努力好学,有百折不挠的精神,连我都佩服他,他一定能成为优秀医生。”
初迎点头:“她肯定可以。”
她很快转移话题,打量白隽淞几眼说:“你是不是瘦了?”
白隽淞说:“初迎姐你才看出来,我都瘦了十斤了。”
“怎么回事?吃得少?”初迎问。
白隽淞笑道:“还不是你嫌我壮,我觉得我瘦点也挺好。”
初迎赶紧解释,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希望西服模特身材能匀称点。
白隽淞开玩笑:“初迎姐不用说了,越描越黑。”
没一会儿就有人来修车,白隽淞去招呼顾客,初迎对白俊清说:“你在这儿坐会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附近就有饭店,咱们中午一块儿吃饭。”
修完车等顾客走后他们又回到树下,初迎说:“现在车小毛病多,也好修,我这儿不可能准备太多零件,需要换零件就麻烦一些。”
等到中午,初迎说去附近吃饭,本来提议去喝老鸭汤,附近这家店初迎偶尔会去,跟店主熟了,店主说开店最开始因为鸭肉便宜又不要票才卖鸭肉,没想到开店几年之后生意还不错,但想要白隽清为了少上厕所喝水都少,就提议去远一些的川菜馆。
“我们吃酸菜鱼吧,让店家做微辣。”初迎说,酸菜鱼可是在九十年代风靡京城的菜,她记得白隽清能吃辣。
“好啊,我哥爱吃鱼,走吧。”白隽淞推起轮椅说。
修车厂有电话,就是用原来电话线,换了电话号码而已,吃完午饭,初迎往出租车站打了电话,叫来出租车,白隽清松他哥回学校。
把他个送回去再来,初迎才跟白隽淞多说一些,她把初把蔺医生是著名针灸大师弟子的事情说了一遍,还说像白隽清这种情况,她有两个治疗瘫痪成功案例,又说:“蔺医生说针灸是治疗瘫痪最好的手段,我想蔺医生自己应该能好起来,等她能正常行医,或者初冬学会他那一套,白老师能配合治疗就行。”
但她还说截瘫超过十年以上很难恢复,但初迎没复述这句话。
白俊淞说:“初冬姐确实有毅力,我哥有初冬姐这么乐意照顾他挺好的,我现在经常给我哥拔火罐、按摩、中药泡脚,都是初冬姐告诉我的最适合我哥的方案。我哥就是不爱表达,其实他很清楚,对初冬姐印象也很好。有这样的机会肯定要尝试,我会说服我哥,他会愿意。”
初迎说:“你哥有你这样一个弟弟真好。”
——
六点多钟,方家人正在吃晚饭,突然听到前院有小孩大声哭嚎,那哭声就跟警报声一样声音高亢连绵不绝。
“一听就是高千里,她妈又挨打了吧。”方芬说
小赋说:“以前高千里打死都不吭声,这是孔浥尘教他的,说他爸要是打她妈,就使劲嚎,能有多大声就多大声,他就是干打雷不下雨。”
初迎说:“高铁柱这不收敛多了吗,咋又打起来了。”她放下筷子,“我得看看去。”
自从曹火云开始练拳脚,开始的时候打不过高铁柱,但她看起来凶,对高铁柱有威慑,后来真能打得过高铁柱。
以前曹火云软弱,怕邻居看笑话,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但实在被家暴次数多了便不在意这些,再加上跟初迎练了拳脚,有了底气,以暴制暴,家庭和睦多了。
小赋赶紧跟她妈一块去看热闹,她招呼方芬跟上。
平时曹火云管着高铁柱,他不敢喝酒,不喝酒就不会打人,今天喝了酒,就又开始犯浑。
初迎赶到时已经有好几个人在围观,地上有碎瓷片,高铁柱手里高高举着碗还准备摔,曹火云冷着脸骂他:“你又从哪儿喝了毛尿回来发疯,我们仨就该受这气么。”
她踮起脚抢碗,把碗抢过来方桌上,伸胳膊使劲一搡,直接把高铁柱推到门外,后者一屁股蹲坐在地上,瞪眼看了会叉着腰的曹火云,突然哭起来。
高铁柱他妈在旁边说:“他又喝迷糊了,揍他,打服了为止。”
从向高铁柱挥出第一拳开始,曹火云尝到了当个悍妇的甜头,之后像变了一个人,越发彪悍。
她从门里走出来,对围观邻居说:“又让大家看笑话了,不能让他在院儿里发疯,我得把他弄出去。”
说着她转到高铁柱身后,双手抄在他腋下,就把他往院子外拖,高铁柱哪里肯,拼命挣扎。
曹火云胖揍他两下,恨声说:“你老实点,要不还揍你。”
高铁柱马上就老实了。
她现在不怕丢脸,要把高铁柱扔到胡同里让他反思。
关大爷说:“嗬,高铁柱以前就会打媳妇,媳妇一厉害他就怂。”
高铁柱他老妈喊:“把他丢在胡同里喂狗。”
高铁柱被拖到胡同里,就靠墙根瘫坐着,曹火云拍拍手说:“行了,大家都回屋吃饭吧,我不让他进院。”
吃瓜群众对夫妻二人实力地位反转以及曹火云的反击看得心满意足。
初迎夸她:“表现不错。”
曹火云自己也很满意,说:“翻身当家作主了。”
晚上九点多钟,大杂院的大门上了门闩,平时总有晚回来的,半夜这门都不关,今天关了门任凭高铁柱又是叫唤又是拍门。
他现在酒醒一些,央求着:“火云,开门吧,快把我放进去,我以后不喝酒不动手,千里,我知道你没睡觉呢。”
“高千里,你就放我进去吧,我认错,以后绝对不动手。”
喊到九点半,嗓子都喊劈了,曹火云担心吵到邻居睡觉,才把他放进来,高铁柱本来想说几句话好听的,可看媳妇的眼神吓人,吭都不敢吭一声老实巴交的乖乖回家睡觉,早上彻底清醒之后又跟媳妇说了不少软化,保证以后绝对不喝酒,不打人,不乱花钱工资全部上交。
曹火云板着脸:“你还可以跟以前一样,认挨打就行。”
吃完早饭初迎往前院走,高铁柱正推了车往外走,现在他媳妇逼着他练钳工技术,他进步挺大,原先是二级钳工,现在是五级钳工。
初迎说:“高铁柱有进步,昨天没打媳妇。”
高铁柱嘿嘿一笑:“我知道你们昨天都看我笑话,你就别讽刺我了,我也得敢啊。”
——
今天方晋南一下班就闷闷不乐,他跟陶芋在房里不知道再商量什么,等出来吃晚饭的时候都黑着脸。
边吃着饭,姜铁梅说:“你们俩别摆臭脸,跟谁欠你八百吊似的,到底有啥事?”
方晋南说:“工作的事儿,我可能要调到顺义储蓄所锻炼两年。”
初迎闻言抬起头等着方晋南继续往下说,谁知他就说了这么一句就闭上嘴,她只能开口问:“大哥,为啥调你去,回来给你提拔吗?”
陶芋板着脸说:“啥提拔啊,纯下放。”
初迎问:“谁给你安排的?”
方晋南说:“支行行长。”
初迎心里一动,又问:“他有资格给你这样调动吗,你有何打算,想去储蓄所吗?”
陶芋先搭话:“去啥,顺义那么远,他去了就得住在那边,回不来顾不了家。”?
要到后世从顺义到市区每天通勤未尝不可,可对这个年代的老京城人来说,远,太远,出了三环他们就觉得远。
这也是他们不愿意腾退搬走的原因之一,开始腾退还有四环好位置的房子,他们嫌远嫌位置差,谁知道越往后安置房位置越远,得去六环!
方晋南说:“我也不想去,可是不想去的话……”
陶芋快言快语:“行长让他去,他不去不服从工作安排,人家还不得给他小鞋穿。”
姜铁梅问了情况后说,气哼哼地说:“你们支行那么多人凭啥让你去啊,别人怎么不去呢,你们领导不会安排工作还是咋地,为啥让你一个拖家带口的人去,赶明我去找他说说,把咱们家的家庭困难跟他说说,不让他调你去。”
初迎心说应对姜铁梅这样没什么见识又意气用事的老太太一定要防止她在任何大事儿上做主。
她赶紧制止姜铁梅说:“妈,你可别掺和这事儿,现在不是六七十年代,时代不一样了,大哥单位跟工厂不一样,家属哪能参与工作的事儿,你可千万不要去找我大哥领导。”
方洪年也意识到老太太做不成什么事儿反而会坏事也制止她说:“你懂什么,显不着你,你别去添乱。”
方戬是他们单位最受器重的年轻人,压根就没有这方面的烦恼,说:“你去跟领导说说,就说你想留下来工作。”
“大哥,你在工作中表现怎么样?你跟行长关系怎么样?”初迎问。
初迎想起上一世方晋南他们支行行长可是犯了不小的事儿,开始是放贷款拿回扣,后来是挪用储蓄款满足个人私欲以及做投资,那时候还没有电脑联网,不容易查出端倪,在支行行长捅了很大窟窿之后才被发现。
支行行长被判无期,他们这些下属有的跟行长沆瀣一气,有的跟着吃挂落,虽然方晋南后来被查明工作中毫无瑕疵纰漏,但任何人都无法自证没有知情不报,他还是要别调到郊区,这也不算是什么大的惩罚,可方晋南不服不乐意,辞职了。
之后他只能做生意,可他根本就不是那块料,没能发家致富,因为从银行离职,也没赶上福利分房,到后来,三兄弟各有各的原因,都得指望家里的老房子。
不知道支行行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犯罪的,方晋南最好是调离这个支行,这样行长做得所有事情都跟他没关系。
方晋南很迷茫,这几天也在反思自己,说:“我工作挺好的,这么多年没出过任何失误,去年年底还得了分行给颁发的年度奖,我们支行就十几个人,行长对我们一视同仁,没有好还是不好的说法。”
初迎想方晋南的性子随方洪年,都是厚道耿直,平时说话得体,不会像陶芋那样到处得罪人,更不会轻易得罪领导同事,也许支行行长觉得他不可能跟自己一条心这才想要把他调走。
初迎给方晋南认真提建议说:“当局者迷,可能你觉得你工作做得好,看领导希望要更合适的职工,你们内部调动工作容易吗?要不你想想办法,调到别的支行去得了。”
方晋南原本焦头烂额,要么跟领导对着干强行留下,要么去郊区,听了初迎的话,觉得这也是一条思路。
陶芋难得不跟人唱反调,她是个人精,对工作中的人际关系格外敏感,说:“初迎说得有道理,领导没来由地想把你调走的时候就是对你有看法了。”
方晋南感觉很挫败,兢兢业业工作这么多年却得不到认可,认真想了想说:“调动起来应该比较困难。”
初迎说:“反正领导有想法了,你刚好利用他这点,你就好好工作,坚决不去郊区,说不定他就想办法把你调到别的支行。”
“对,你想想办法,调到别的支行最好,这是最好的出路。”陶芋说。
“那我想想办法。”方晋南说。
——
夜深人静,初迎站在床边换睡衣,方戬合上书对她说:“我升上第一检察部主任了,我师父当上副检察长,我被提拔到他原来的职位。”
初迎恭喜他说:“很好啊,你也跟初老板一样有手下了。你看升职这么大的事儿你还能这么冷静,要是我尾巴早该翘天上去了。”
“在哪个岗位上都得做好本职工作,再说尾巴翘到天上的人估计不太好升职。”方戬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好像要把她翘起来的尾巴给拍回去。
“那你也得高兴点,好像说的是别人升职的事儿似的,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大事,咱们得吃顿好的庆祝。”
“不用庆祝,你知道就行,可别跟爸妈说。”方戬叮嘱她。
初迎自然知道为啥不跟老两口说,上一世方戬就这样跟她说过,但她装不明白,问道:“这是好事儿,为啥不能说?”
“要是让咱妈知道了,她会满院宣扬,那咱们院的人就都知道了,没必要搞得大家都知道。”方戬说。
初迎点头:“确实,只要咱妈知道,咱院里所有人都知道了,大家就会觉得只是多大的事儿,好像我们在炫耀一样,不过想打听的人即使你不说他们也会知道。”
比如孔大壮两口子,两口子积极结交各路人马,更不用说同一个院现成的。
“那也比咱妈到处说强。”方戬说。
“咱们仨吃顿饭庆祝,你想吃什么,初大款请客。”初迎笑盈盈地问。
“赶明问问小赋,看咱闺女想吃啥,不过我最近忙,等忙过这段时间再说。”方戬说。
他们没跟父母说,也没人任何人说,架不住别人消息灵通。
这天刚吃过晚饭,孔大壮跟何赶美两口子过来,手里还拎了两大网兜水果。
大杂院邻居互相串门很正常,比如溜达到谁家门口说话,或者端着大碗边吃边在别人窗户根下闲聊。
可像这样拎着水果上门就很新鲜。
初迎一家三口吃完晚饭准备回自己屋,看到他们来又都停下脚步。
何赶美语气很自然地把水果放到桌上说:“这都是朋友送的,我们吃不完,给你们拎来点。”
姜铁梅很意外:“这是谁送的,咋这么多?”
孔大壮说:“咳,实在朋友,给我们拿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都借比住着,就给你们拎来,小赋,来吃水果啊。”
小赋并不是见到吃食就馋的小孩,孔大壮死乞白赖塞到她手里一个梨,她见家人都没吃,又给放桌上了。
姜铁梅不知如何是好,平时邻居互送点吃食正常,但都是仨瓜俩枣,除了关青那事儿他们家上门致谢,像这样拿这么多还是头一回。
“这是啥梨?”姜铁梅问。
“库尔勒香梨,新疆那边运来的,咱们这儿菜市场都没卖的,你们尝尝吧。”孔大壮热情地说。
这是京城不常见的水果,况且还拿来这么多,看着随意,实际太刻意了。
初迎默默看了方戬一眼,看他眉心微凝不说话,她说:“哪能拿两大兜啊,还是平时买不着的水果,我们家还有苹果,这些水果就拿回去给孔浥尘吃吧。”
这两口子不是打听到方戬升职,才拿这么多水果来的吧。
不管怎么样,这么多水果绝不可能收,今天送水果,下次不一定送什么呢。
见方家人都不咋热情,孔大壮干脆直白地说:“不就是点水果,又不是啥好东西,这不是方戬在单位提拔了吗,咱都一个院住着,我们该来庆祝。”
何赶美附和着:“对,这是咱们院的大喜事,咱们院就你最出息,热热闹闹庆祝一下该多好,要不我们做东,让周皮整几桌,咱们院儿吃席。”
果然如此。
方戬升职的事儿这两口子不可能不知道。
初迎想起上一世,孔大壮两口子搞房地产,孔浥尘妥妥的富二代,有钱又相貌尚可,追他的姑娘多的是,可他单单对小赋好,专情又深情,很难说他没有真心。
别说小赋当局者迷,他们一家人在两口子出事儿之前,也没看明白。
但不管他对小赋是怎样的感情,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知道他爸妈的钱来得不干净,想在方戬那儿走后门,那时候方戬负责反贪工作,他们一家无疑是想把他拉下水,想一旦出事,让他帮忙放过。
这些也是孔大壮两口子行.贿案发,他们才想明白的。
老两口的关注点从水果转移到方戬升职这件事上来,方洪年问:“你升职了,咋没跟家里说呢。”
方戬淡声说:“这有啥好说的,干了这么多年升职很正常。”
“升到啥职位了?咋还不说呢,要不是大壮两口子我都不知道这事儿。”姜铁梅眉开眼笑地问。
方戬没回答他妈,把桌上的两兜水果拎起来往孔大壮手里塞,说:“水果拿回去吧,我都没当回事儿,用不着特意庆祝。”
孔大壮神色尴尬:“你看你们,这也太生分了,不就是点水果吗?邻居互送点东西还不正常,至于让我们拎回去。”
七八十年代流行送礼,比如说职工拎点烟酒去找厂长办事儿,说不定就能办成。
这两口子拎水果来而也不算太突兀,可方戬坚决不收,板着脸又不好说话,再推下去两人就下不来台,他们只好拎着水果走了。
初迎很欣赏他这种干脆果决的态度。
等两人走了老两口又问他升职情况,方戬简单解释两句。
“伸手不打笑脸人,不就是点水果吗,他们给这么多我也不会要,借比住着,低头不加抬头见,也不至于让人家脸上挂不住。”姜铁梅说。
姜铁梅的优点是她抠搜,但不贪。
方戬给父母上课:“亲戚人情往来就罢了,别人给的东西,看对方出于什么目的,不该拿的不能拿。”
姜铁梅说:“多大点儿事啊,我又不贪那东西,我还能不知道吗?”
“还有,升职也不是啥用的着宣扬的大事儿,别在院里到处说。”方戬又说。
姜铁梅这就不理解了,说:“咋地,这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儿,咱们胡同前边那院有个考上大学的,人家家里办了好几桌席请院里人吃饭,我咋就不能说了,我不说别人就不知道吗?”
本来她想着明天去告诉老姐妹,告诉院里人,分享这个好消息,可儿子一瓢冷水泼下来,把她想要炫耀的热情都浇灭了。
方洪年制止老太太:“方戬不让你说你就别说,叫唤鸟没肉,不就是升职,别到处嚷嚷,你到处说我都嫌尴尬。”
姜铁梅说:“怎么就尴尬了,我儿子升职,我自豪,我咋就不能说了,你看咱院里哪个人不都挺爱显摆的,连过年发点东西都要显摆。”
方戬干脆利落,声音中带着不容忽视的严厉:“妈,反正你就别说。”
“你看你们一个个的,还教训起我来了,我不说还不行吗?”姜铁梅听出儿子语气变化,哼了一声说。
方戬知道他妈既然答应就会做到,这才跟妻女回屋。
这边姜铁梅兴奋地边哼唱样板戏边扫地,方洪年跟她说地很干净不用扫,姜铁梅说憋着不让她说她得找点活干。
陶芋也一直憋着没说话,等回到自己卧室才问:“你二弟都升职了,你啥时候升职啊。”
方晋南说:“你问我干啥,你问问自己啥时候升职?”
陶芋皱着眉头:“老爷们能不能有点上进心。”
“总比你强点。”方晋南说。
“别痴心妄想升职了,你领导看你不顺眼那事儿,赶紧想辙吧。”
——
忙了两周,方戬终于能正常休息,老两口就说周日陶芋二妹孩子满月要去过吃席,初迎就跟方戬商量:“要不咱们买菜回来做顿好吃的庆祝?”
方戬立刻提高警惕:“谁做饭?”
初迎看他的表情特别好笑,说:“当然是能者多劳,你有当大厨的潜力,不过我会给你打下手。”
初迎在娘家跟婆家都没做过几顿饭,想到初迎做得难以下咽的饭菜,方戬感慨:“原来升职庆祝是我要自己动手做饭。”
“方大厨不用这么为难,咱不是有仨人呢吗,我还想着咱们一块温馨地动手做饭呢。”
方大厨同样对自己的厨艺表示担忧:“我们可以温馨地吃顿难吃的饭菜。”
别人家的必备技能在他们这儿就是个难题,初迎笑道:“初大款还是请你跟小赋去外面吃吧。”
她把闺女叫来问她想吃什么,小赋可不扭捏谦让,大方地说她想吃炙子烤肉。
“咱们还没吃过炙子烤肉呢,都不知道是啥玩意儿。”小赋说。
“那咱们就去什刹海的烤肉季吧,离咱们近,溜达过去就行了。”初迎提议说。
只要不让方戬做饭,他去哪儿吃都没意见。
方戬看着身高已经到他胸口的闺女,灵机一动:“咱俩做饭手艺不好,说不定咱们可以指望闺女,闺女都这么高了,不至于够不着煤炉子,没准闺女做的饭菜好吃。”
小赋指着自己鼻尖:“做饭,我能行吗?”
初迎笑道:“你肯定行,就这么定了,有空你就学做饭。”
小赋生活自理能力很强,上一世做饭就好吃。
烤肉季也是老字号,最早起源于道光二十八年,一八四八年。
还没走到饭店门口,小赋就说闻着味儿特别香,初迎说:“我请客,你们俩可不用客气,随便点。”
初大款特别豪气,点了烤羊肉、烤肥牛、烤羊肉串、醋溜木须、芫爆散丹跟芝麻烧饼、糖溜卷果。
炙子烤肉据说是满族人从关外带过来的吃法,薄肉片跟葱丝、芫荽等放在铁炙子上翻烤,羊肉鲜嫩多汁,特别鲜美。
初迎给方戬夹羊肉:“你得好好补补。”
方戬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在八十年代下饭店当然觉得美味,吃完饭后在什刹海遛弯,初迎问父子俩这家炙子烤肉怎么样。
小赋依旧爱吃甜食,遗憾地说:“我不该多吃糖溜卷果,吃了四块,饱了。”
方戬看着反射着路灯微弱光线的水面感叹:“软饭就是香。”
初迎被逗得前仰后合。
小赋不解:“啥软饭,咱们没点米饭。”
方戬摸摸闺女发顶:“这是爸的专属,别人吃不上,是你妈专门给你爸吃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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