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赢了,你就滚下去。”李持月坐直了身子。
季青珣听到她说“滚”字,不禁皱眉,但未说什么,见她捏起了拳头,也就当真和她玩了起来。
结果是李持月输了,季青珣的反应总是比她更快,口条还比她流利,李持月心中郁结。
“若我赢了呢?”季青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明显不服气的样子。
“赢了就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季青珣不忘将他开头的劝诫再说一遍:“往后莫再穿这样的衣衫了,手打令也是乡野俗客的消遣……”
“为何不能穿?”
“你这几日为何总是生气?”
两个问题撞在了一起,先是李持月一惊,她这几日反复警醒自己莫要引起季青珣怀疑,但终究没法和从前一样了,如今季青珣果然开始怀疑。
不过很快她就找到了借口,将计就计:“昨日我去淮安王府,王妃问我为何从来不穿如今明都时兴的衣裙,我也疑惑,后来才发觉了,是十一郎你不喜欢,
你也不喜欢我玩手令,就因为你的一句话,这些我都改了……”
从郑嬷嬷,到我的衣裙、举止,十一郎,我才发现自己为你变了这么多,可为什么心里总是难受?你若真喜欢我,不该是让我开心的吗……”
李持月像天下所有为情所困的女子一样,想要情郎一遍遍证明自己的忠诚,“你是不是,因为我是公主,才喜欢我的?
不,或许你也不喜欢我,只是因为我是公主,你被权势压迫……”
这患得患失的模样,让季青珣的怀疑又一次如潮水退去。
季青珣自然知道阿萝那些潜移默化的变化,因为都是他有意为之,她听了别人的三言两语,骤然发现自己的改变,有了疑问和郁气,也就合理了。
思虑放下,对她只剩下纯然的怜惜。
“我怎会不喜欢你,”季青珣揉着她的手心,字字情真意切,“我恨不得把你藏起来,不叫任何人看到,阿萝你怎么可能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这是他的女人,坐在高位上人人仰望着,那些人面上崇敬,私底下不知有多少在阴暗肖想着她,季青珣一思及此,夺位的心思就更迫切一分。
可李持月只听得心中发冷。
她忽然意识到,先前季青珣的深情也许不全是装的,他未必无情,只不过自己和皇位相比,不值一提罢了。
偏她还不能发作,只能小心同他演戏。
“可是你刚刚凶我了,就因为我没按你喜欢的穿,我和别人玩闹了一下,你就凶我,我可是公主!”李持月越说越委屈,眼圈都红了。
“哪里是凶,只是你这几日不明不白地与我闹别扭,我心中着急罢了,也罢,阿萝往后想如何就如何,十一郎再也不说了。”季青珣把揉搓过的手贴在自己心口,小心地哄着她。
“嗯……”她勉强息战。
李持月低首枕在季青珣的肩上,又被他抱到了腿上。
情郎低低在公主耳畔说了几句话,长指轻轻勾起李持月的衣带。
李持月按住他的手,“不要,之前闹得太多了,我总担心有孕……”
喝避子汤又伤身,两人先前也是不管不顾的,幸而没有闹出什么乱子。
即使知道前世她是成亲后才有孕的,但就算是演戏,李持月也再不想和他有任何肌肤之亲了。
“无妨,我会弄在外面的。”他含吮着她的耳珠,气息渐深,长臂环在纤腰上不肯撤下。
李持月一再推脱,见季青珣已经将她肩上的衣裳扯上,急得说道:“可做那事……也没那么快活啊。”
季青珣不再动了。
他坐正了看着她,幽深眼瞳里藏着凶残的野兽,“阿萝觉得不够快活?”
李持月迟疑地,点了点头。
接着,她忽然觉得这是个极好的说法,真是一劳永逸。
季青珣却较真了,抱着她的手臂绷紧,“阿萝的声音可做不得假,哪回不是想忍,怎么都忍不住,叫唤得格外好听……”
他似乎极为在意这件事,声音变得低缓又危险,几乎要咬下李持月的一块肉来,“况且,不总是你先赖上来的,怎么会不喜欢呢?”
李持月继续睁眼说瞎话,“因为我喜你皮囊,便连这些也忍了,但其实都是假装的。”
那一刻季青珣的表情……
李持月几乎不知道怎么形容,可以说是寸寸碎裂。
她心里乐开了花,早知道这样能打击到他,她还用委屈自己到今日,“或许是,你不行?”
这话犹如盖棺定论,将李持月这几日对上季青珣落了下风的不快都释放了。
不行?
那浅色的眼瞳打量着李持月时,像狼在思考进攻的路线。
若是别人说他不行,季青珣笑笑也就过去了,
可这是他的女人,他这段日子一直睡着,即便只睡过这一个,但他未觉哪里出了问题,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季青珣怎么可能让这种疑虑跟随自己太久,他将李持月推倒在美人榻上。
“阿萝,这一次不必假装,若是不快,尽可说说何处不行。”
今天不能把她弄得叫哑了嗓子,季青珣那充斥胸膛的郁气不散,他出去就要杀人。
见他竟然走上了岔道,一副要吃人的势大力沉的样子,把李持月吓坏了,她忙拢住飞扬起的衣裙,“不不不是,本宫不许你上来,下去!”
“怕什么,当真不快活,我尽随公主处置。”
季青珣轻松就制住了她反抗的动作,慢慢解着自己的衣扣。
李持月见他当真一股莽劲要证明什么,暗悔自己方才自作聪明,忙说道:“假的,你行的,十一郎,你最行了。”
季青珣总算是止住了手,“既然行,又喜欢,为何撒谎不肯与我做?”
李持月抬脚蹬他下去,一字一句地吼:“我!还!在!生!气!”
这他便理解了,掐住她的脸,“往后‘不行’的话,可还敢再说?”
“不说就不说。”
“闹完这回就再不要生气了,今晚一道就寝可好。”
“哼!”李持月冷哼一声,却也不能再说反对的话,季青珣也不再勉强,替她把衣裙理好。
两个人暂时歇战,李持月望着天,晚霞不知何时悄悄染了半边天。
“方才你说了个‘最’字?”
季青珣想起了她方才的话,揪住一个字眼不放,话里压着四溅的火星子,“阿萝,这几日没有背着我瞧上别的男人,想沾手吧?”
这阴恻恻的样子,李持月担心他再发疯,只能摇头:“没有。”
想也知道没有,阿萝一颗心都在他身上,怎么会喜欢别人呢,季青珣温柔地捋顺她颊边的发丝。
不过,近来倒是常常让那宦官随行左右。
知道她喜爱解意,季青珣还是要警告一番,“你喜那弄宦陪伴我不会说什么,但别让他的狗爪子搭到你一点皮,知道吗?”
这人果真是有了底气,连做小伏低的样子都不装了,还敢直接威胁她。
李持月咬牙不忿,也只能说:“一个随从罢了,我身边簇拥者不知凡几,倒是你,别见的人多了,心思就野了。”
季青珣笑笑不再说话,只摘下手上的戒指,挨个戴进她纤细的手指中,可惜总不合适。
“看起来是男人戴的,予我作甚?”
“不错,男人戴过的物件,不好,改日与你造个合适的。”季青珣在她柔腰上按下自己的指印。
“我又不缺这些。”李持月不再看,闭目养神。
“我们好了不曾,还闹不闹气了?”
李持月敷衍道:“好了,好了。”
在府内宫灯点亮之时,季青珣终于下了云阁,秋祝适时上前,抹去他最后的疑心。
“郎君莫怪,公主今日在宫中遭了调戏,又因驸马之事伤神,难免火气大了些。”这是李持月提前交代她说的。
这话一说,李持月今日发的无名火变得更加可信。
皇帝一直在为公主挑驸马,这事不新鲜,但阿萝为何会被人调戏,季青珣面色霎时有些寒危,“谁做的?”
“是豫王世子,不过公主已经罚他跪到宫门下钥了,郎君不必再气。”秋祝当即将今日经过掐了头,和季青珣详说了一番。
季青珣只是略点了点头,就离去了。
见季青珣离去,秋祝转头上了云阁。
李持月的脸色比季青珣好不到哪儿去,她已经拉上衣裳遮掩住那些齿痕。
身为公主,她很少有这种身不由己的时候,结果如今这日子倒变成常态了,怎能不令人懊恼。
这让李持月忽然想到了那个被豫王赐死的宠姬。
她愿不愿去侍奉豫王,又愿不愿去死呢?
没人在意她的想法,正如李持月也要小心掩藏自己的念头。
对那宠姬突来的怜悯和感同身受只是一瞬间的念头,很快就被她挥散了。
秋祝一登上二层就见到了公主。
她记得退下时,公主原本是在外头的美人榻上卧着的,现在却挪到了阁中带着薄垫软枕的罗汉床上,显然是季郎君做了什么。
她不敢多问,上前呈上了一卷卷轴:“公主,这是如今禁军十六卫将领的名录。”
李持月展开扫了一眼,就见到一些眼熟的名字。
她点了点其中一个名字,“此人名字为何被划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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