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定国公嫡长子死了之后,整个定国公府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原本因着定国公嫡长女被陛下内定为太子妃的传信,朝中诸臣做好了上门吊唁的准备,结果一等,二等,宫里却迟迟不见动静,就连平日里对秦莲昕百般疼宠言听计从的东宫也不见踪影,朝臣们只得作罢,私底下却纷纷派人去打探内情。
这一探就探到了锦衣卫前些日子从江南回来的消息,众所周知江南多为太子麾下。而近半年来,定国公与东宫走的极尽,也没少在江南安插人手。
如今锦衣卫归来,宫里却一直没有动静,也不知圣意到底如何,众臣难免心中惶恐。
诸多缘故之下,定国公嫡长子的葬礼办的冷冷清清,灵堂前秦莲昕憔悴不已,心里却恨得滴血。
书房里,定国公脸色发青,整个人透着一股灰败之气:“看来我们这位陛下是铁了心要把江南连根拔起了,我真是小看了谢无咎!”
心腹闻言叹了口气:“若是东宫出手,国公爷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东宫?”定国公意味不明的嗤了一声,东宫这个时候只怕恨不得生吞了他!
多年筹谋,毁于一旦,定国公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神劲儿,看起来犹如风烛残年的老头子。
可是他不甘心啊!
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了!
定国公越想越不甘心,心绪翻涌之下,喷出一口血来。
心腹见状急忙朝外面喊:“快叫大夫!”
“不用了,”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少女冰冷的声音。恰是本该守在灵堂的秦莲昕,只见她快步走进来,从袖中取出一只玉瓶,倒出一粒瓷白的药丸塞进定国公嘴里,又端着茶杯喂到他嘴边,“爹,这是我从神医谷得来的益寿丸,您快吃了它。只要吃了它,您就会没事的。”
定国公知道女儿和神医谷的人认识,因而也不怀疑。而是益寿丸可遇不可求,在滋补元气,延年益寿上颇有奇效。
服下益寿丸约摸一刻钟,定国公终于缓了过来,原本发青的面上也有了血色,灰败之气一扫而光,恍若老树抽新枝,精神焕发。
“神药啊,国公爷!”心腹见状大喜,只要国公爷不倒,一切就都还有转机!
定国公本人感触最深,他欣慰而骄傲的看着女儿,“昕儿放心,爹爹必定助你达成所愿。”
秦莲昕闻言垂着眸子,声音清冷:“爹,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原本她还对太子有一丝情意,可是哥哥死了。
一想到哥哥的葬礼如此清冷,前来吊唁的人少之又少,秦莲昕心里就恨极了。可惜神医谷被一场大火烧没了,否则她定要给太子这狼心狗肺的东西送上一份大礼!
不过,没关系,大礼是送不成了,先送点开胃的小菜吧!
想到此处,秦莲昕脸上露出快意的笑容。
就在定国公与心腹幕僚在书房商议该如何扭转眼前的局面时,定国公府迎来了宫里的天使:“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定国公之女秦氏莲昕蕙质兰心,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甚悦。太子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太子为太子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待宣旨的太监读完圣旨,定国公夫人便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推着女儿接旨:“昕儿,快,快接旨啊!”
秦莲昕狠狠地掐着手心,刺骨的疼痛让她知道这不是幻觉,不知怎的,心里竟是松了一口气。她跪拜在地上磕了头后,双手接过圣旨,“臣女,臣女叩谢陛下恩典,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定国公带着众人谢恩之后,管家立刻上前悄悄给宣旨太监塞了只荷包,“一点心意,还请公公笑纳。”
那太监捏了捏袖子里扁平的荷包,面上笑容越发大了,“国公爷,大喜啊!”
定国公回以大笑,“公公说的是,这都多亏了陛下皇恩浩荡,老臣甚是惶恐啊!”
自儿子死讯传开,定国公便没有上朝了,陛下也对此事闭口不提,本以为国公府已经山穷水尽,没想到……定国公欣慰的看着女儿,心头堵着的大石终于被搬开。
不管陛下赐下这道旨意背后究竟有何深意,只要有了这道圣旨,国公府就有了喘息之机。
东宫里,听闻陛下已经派了太监去定国公府宣旨,太子差点气疯,当即就想要冲出去让父皇收回圣旨,却被东宫侍卫拦住。
出不了东宫,太子恨得咬牙切齿,在殿里打砸一通后,对着外面的侍卫道:“给孤传话,孤要见父皇!孤有要事禀告父皇!”
侍卫严守东宫,恍若未闻。
太子恨得双目充血,正要冲上前去撕打一番,却听到陛下跟前大公公的声音:
“陛下口谕,殿下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太子如遭雷击,愣在当场,父皇这是什么意思?他掩饰着心里的惊恐,看着大公公:“还请公公提点。”
大公公也算是看着太子长大的,沉沉的叹了口气道:“殿下只需记得,天下人眼中,东宫与定国公府是为一体。”
天……是为一体?
太子心神俱震,他好像有些明白父皇的意思了,可是,可是:“多谢公公提点,还请公公替孤给父皇传个话,孤知道错了,只是秦氏可恶,恐怀有巫蛊之术,还请父皇务必保重身体。”
大公公闻言深深地看了太子一眼,躬身退去。
看着大公公远去,太子松了口气之余,心里却不以为然,与东宫一体?定国公配吗?姓秦的老匹夫狼子野心,养出来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敢算计孤!真当孤的太子妃是好当的?
勤政殿里,听了大公公的传话,元佑帝气的笑了出来,对太子越发失望起来。
那秦氏女当初是他自己看上的,甚至不惜三番五次忤逆与他,也要求做太子妃的。如今竟然能说的出秦氏可恶,恐怀巫蛊的话来,简直可笑之极!
若秦氏女当真身怀巫蛊,那他这个太子便是被女人算计的无能之辈!
若秦氏女并未怀有巫蛊,那他这个太子就是被女人玩弄鼓掌的废物!
可恨他堂堂东宫太子,大周储君,竟是还看不清形势!
想到这里,元佑帝脸上郁色更深,这道圣旨算是稳住了定国公,那么接下来……
宣平侯府,忽然接到册封自家女儿为县主的圣旨,临安郡主还有些回不过神。她贵为公主之女,又得太后宠爱,这才得了郡主封号。
县主位份虽低,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册封的,况且还是有封号,有封地的县主。好端端的,陛下怎么忽然封了绣绣为县主?
倒是宣平侯若有所思,他安抚的拍了拍夫人的手,带着女儿接了圣旨。
秋蝉见姑娘接了圣旨,极有眼色的递上一只荷包。
楚华裳握着圣旨,心里若有所悟,与公公道:“朝阳多谢陛下圣恩,必不负陛下厚望。”
公公闻言满脸笑意,宫里人人都道陛下喜爱朝阳县主,可又有谁知道朝阳县主最是体贴陛下,忧陛下之所忧,虑陛下之所虑,这样怀有赤诚之心的县主,又有谁不喜爱?
送走了宣旨的公公,楚华裳扶着母亲在屋中坐下,“母亲,你别担心。”
临安郡主如何能不担心,好端端的给绣绣封了县主,赐了封号,陛下这究竟是何意思?莫不是……
“夫人多虑了,陛下许是因着昌明侯府的事,补偿绣绣呢!”宣平侯劝道。他偷偷地瞪了眼女儿,八成是绣绣又背着他做了什么事!
一时间心里有些酸涩,女儿长大了就是不好,哪有小时候那般乖乖跟在他身后,软软的叫爹爹抱抱的时候可爱?
临安郡主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便没有多想。兴许是解决了心头大事,临安郡主觉得有些困顿,神色间染上浓浓的疲倦之色。
楚华裳见状心里一沉,对宣平侯道:“父亲,母亲女儿先回去了。”
宣平侯眼底染上沉痛,摆了摆手,将夫人揽在怀里。
楚华裳回头看了母亲一眼,匆匆回了院子。陈嬷嬷和小太监接连暴毙,线索也跟着也断了,唯一能确定的是,母亲不是病了,也不是被人下了毒,而是被人下吞噬生机的蛊。
册封县主的圣旨一下来,楚华裳就知道出使北疆的时间到了,可是母亲怎么办?想到梦里的场景,楚华裳心里沉甸甸的。北疆离京城月余路程,一旦……她怕是连面都见不上!
想到这种可能,楚华裳心里充满了紧迫感,“秋蝉,派人查探沈之遖……亲眷的行踪。”
不到万不得已,楚华裳并不想这么做,窥探朝廷重臣行踪,终究不妥。
秋蝉在柳家扑了个空,春香楼也一无所获,正是受挫的时候,得了命令,风一样的跑了。
定国公府嫡长女秦莲昕被赐婚给太子为正妃的消息传开,冷清了几日的定国公府忽然热闹起来。
国公府后院,秦莲昕坐在妆台前,听着绿翘说着前院发生的事,眼底升起一股名为野望的火焰,权力真是个好东西啊!
总有一天,她要把这世间至高无上的权力攥在自己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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