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千寒 > 28、第二十八章 揭穿
    傍晚,三人在临镇下榻。天一黑,千娆就不由得想起叶寒川身上的销魂散。如今她心里的愧疚已大大削减,反而还有些痛快,只是担心他突然发作。不过有阿陶在侧,她稍稍安心。


    深夜,她辗转难眠。同屋的阿陶突然起身,穿戴起来。她起身查看,阿陶将食指放在唇前示意她噤声。然后阿陶想起她是哑的,又把手放了下去。


    “娆小姐,”阿陶压低声音说,“我正要叫醒你呢。我们走吧。”


    千娆困惑。


    “我们去找云公子,”阿陶接着说,“不要跟川公子一起啦。你不觉得他,有点怪吓人的吗?”


    千娆明白阿陶的意思,但她惦记娘亲的头颅,有些犹豫。阿陶又说:“趁现在还没走远,我们赶紧返回去吧,岿石村就在岿山城外,我已经全打听明白啦。川公子也不知道要带我们去哪里,还是去找云公子稳妥些。”


    千娆想起白天叶寒川的态度,娘亲就算不是他亲手所杀,想来也是被他逼迫而死,看他的模样,多半也不会说出缘由,既然如此,又何必再与他纠缠?


    她再想到哥哥就在咫尺,心焦难耐,当即起身穿戴起来。两人匆匆拿了行囊,轻手轻脚地出门。一开房门,却见叶寒川就站在门外。


    阿陶像见了鬼一样尖叫一声。“川,川公子,”她后退一步,“你吓死我了!”


    “怎么,”叶寒川说,“怕我?”


    “虽然……虽然你长得好看,但这样半夜一声不响站在人家门口,也很吓人的!”


    “半夜,”叶寒川跨进房门,逼近阿陶,说,“你想带她去哪?”


    阿陶吓得脸都白了,步步后退,说:“我们……我们只是想去找云公子。”


    “趁现在还没吃苦头,”叶寒川眯起了眼,“说点实话吧。”


    阿陶脸色惨白,无助地望向千娆。叶寒川却忽然张开五指一把攫住她的脖子,就把她提了起来。


    阿陶双目圆瞪,满面惊恐,刚还惨白的脸一下子憋得通红。“小姐救我……”她无用地蹬着双腿,闷声求救。


    千娆大惊,想要掰开叶寒川的手,却如何能办到?她怕阿陶顷刻间就要被掐死,不及细想便狠狠一口咬进叶寒川臂膀,瞬间满口咸腥滋味。


    叶寒川理都不理。


    “说,”他冷冷望着手中苦苦挣扎的人,“你打算带她去哪儿?”


    阿陶白眼乱翻,使劲憋出四个字:“燕安庄园!”


    叶寒川总算松了手。阿陶跌到地上,护着脖子咳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千娆心下一沉,茫然地站在一旁。


    叶寒川坐了下来:“把话细说。”


    阿陶咳喘了好一会儿,方才缓过劲来,声音嘶哑地说道:“娆小姐,川公子,我也是……被逼无奈。自小主母就给我下蛊,我一旦忤逆了她,那毒发的滋味……真不是人受的。她让我把娆小姐带去燕安庄园,我哪敢不听?”


    “去做什么?”叶寒川问。


    阿陶摇了摇头。叶寒川眯起了眼,阿陶吓得一激灵。“我真的不知道,”她急忙说,声音哑得越发厉害了,“主母只管指使我,哪会与我细说?还有一柄乌金刀,一株七锦魔蕈,她教我一并带去。”阿陶打开包袱,将乌金刀和七锦魔蕈取了出来。


    千娆看看,这不正是宋简柔声称送给她防身的东西吗?难道,竟是别有用心?可是燕安庄园是什么地方,宋简柔为何要将她送去那里?


    叶寒川把玩着乌金刀,说:“当年在落英山,也是你们假扮宋简心,给我下药?”


    “不关我的事,”阿陶急道,“是主母,她教我留意娆小姐何时落单,然后,她扮成谷主夫人,指使娆小姐给川公子你下毒。都是主母做的,我……我只是不敢违抗她。”


    当年的疑案终于解开,千娆万万没有想到,温言款语的宋简柔,在她眼里温柔体贴的小姨竟是凶手,而一直粘在她身边的伙伴竟是帮凶。现在想来,她早该想到,宋简柔的身形、语音与娘亲极像,若说有人假扮,自是她的嫌疑最大。


    她看看叶寒川臂膀上浸出的血渍,愧疚又开始冒头,刚才情急,她下嘴实在很重。


    “我们虽然同住落英山,”叶寒川说,“但我自问未曾和你们有何过节。为什么害我?”


    “你们不知道,主母……简直就是个疯子!”阿陶说,“她的心思我哪能明白?”


    叶寒川一阵默然,然后说:“还有什么要交待?”


    阿陶脸色惨白,问:“川,川公子,你怎么会怀疑到我和主母?”


    “我从六年前就怀疑你们。”叶寒川指了指千娆,“将她送回庄的时候,我试探过宋简心,宋简心根本不知道她一直在落英山。知道此事的,只有你们和薛伯。薛伯不会出卖我,嫌疑自然在你们身上。——还有什么要问?”


    阿陶慌里慌张,想再说些什么,仓促间却又说不出来。


    “你走吧。”叶寒川却说。


    阿陶倒有些意外,她一骨碌爬起身,赶紧往门外跑,待跑到门口,却又迟疑了。她突然折身返回,扑通一下跪倒在叶寒川面前。


    “川公子,”她说,“主母说过,若此次事成,她就替我解蛊,倘若不成,也不准我回去了。没有主母定时给我解药,蛊毒一旦发作,真是生不如死。川公子你神通广大,求你救救我吧!”


    “要我救你?”叶寒川说,“还是,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我哪里还敢啊,川公子!”阿陶忙说,“我实话实说,以往我虽是受主母指使,但川公子你心肠好,娆小姐虽有些蛮横,但天真无邪,我是真心喜欢你们,想要亲近你们。无奈被主母胁迫,总是身不由己。如今被川公子你识破,我心里反而轻松一些。川公子,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救我,我给你当牛做马,绝无二心!”


    叶寒川冷冷说:“再不走,我教你立刻投胎去做牛马。”


    “川公子,川公子,”阿陶急切地叫起来,“看在我曾两次帮你通过谷道的份上,你就救救我吧!”


    叶寒川神色一动,他犹疑着望了望千娆。


    阿陶心领神会,立刻转向千娆说:“娆小姐,我真是猪油蒙了心,怎能这样算计你!但从小到大,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你原谅我这次,往后我与主母再无瓜葛,一定尽心侍奉你。——你肯原谅我,川公子才肯救我啊!”


    千娆依旧茫然。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没脸没皮没心没肺的阿陶竟然还藏着这样的隐情。直到此时她才明白,为什么阿陶每每提到宋简柔总显得过度紧张,在宋简柔面前更是一反常态,恭敬得判若两人。她若多在意阿陶一些,或许早就察觉其中缘由。


    她并非不为遭受欺骗而恼怒,但恼怒之余,她又有几分内疚。


    她轻轻点了点头。


    阿陶大喜,说:“娆小姐,你原谅我了,是不是?”


    千娆又点头。


    “川公子,你看,”阿陶忙说,“娆小姐原谅我了,娆小姐愿意救我!”


    叶寒川意味深长地望了千娆一眼,对阿陶说:“你若再耍花招,不用蛊毒发作,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阿陶连声答应,又嬉笑着对千娆说:“娆小姐,我刚才说你蛮横,是我说得不对,你一点也不蛮横,你是天底下最好心大度的人!”


    叶寒川又望望千娆,说:“我不是叫你提防宋简柔吗?”


    千娆一头雾水,想:你什么时候说过?!


    第二天,三人重新上路。阿陶问:“川公子,我们现在又去哪里?什么时候能替我解蛊?”


    “你求错人了,”叶寒川说,“我不会解蛊。”


    “啊?”


    “去碰碰运气罢。”


    “嗯……”阿陶满肚狐疑,却又不敢多问。


    临近晌午,三人到了一个小镇,叫作临水镇。叶寒川领着千娆、阿陶二人穿街过巷,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院门旁歪歪地竖着一个招牌,上面歪歪地写着“妙草堂”三个字。


    叶寒川也不敲门,翻身跃进院子,不一会儿替千娆二人打开院门。院子里种了些花草,也是歪歪扭扭。


    屋门大开着,屋里排着整整一墙的架子,上面摆满瓦钵瓶罐。这时,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妇从屋里走了出来。


    “叶寒川,你又不敲门,”这老妇虽然满脸褶子,但声音清亮,步伐矫健,“来我这药庐想干什么哪?”


    叶寒川抛过去一锭银子,开门见山:“我记得你有一阵玩过蛊毒,解蛊当也不是难事?”


    “解蛊?”老妇看看千娆,又看看阿陶,说,“你知道的,我最讨厌麻烦事。制蛊是有趣,解蛊却是世界上顶枯燥麻烦的事情。”


    叶寒川将阿陶往前一推:“那就麻烦你了。”


    老妇瞪叶寒川一眼,满是皱纹的眼皮下,一双明眸却似带着一丝娇媚。她从架子上取来一块透明的玉石放在眼前,把阿陶耳后、脖颈和手腕细细看了一遭,一边看,一边哼哼冷笑。


    “谁下这么重的手,”注意到阿陶脖子上的青紫,她说,“把个小姑娘掐成这样。”


    “是我自找的。”阿陶赶紧说。


    “如何?”叶寒川问。


    “好在这下蛊的人不太高明,”老妇说,“不然我可不乐意解。虽是不高明,却恶毒得很,这蛊看上去有十年之久,小姑娘是带蛊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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