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你们走了之后,张大哥还有董叔他们就出去找车了,我们怕你回来找不到我们,就在天台上留了话,本来的确是打算去张大哥家的,但能开的车实在不好找,车不是没有油,就是没有钥匙,好不容易找到一辆,我们都急着走,孩子还一直哭。”
关明惠大口大口地吃着面包,一边吃一边一哭,鼻涕眼泪淌了满脸,林诗音也早已忍不住泪流满面,急着道:“孩子……孩子还好吗?”
“孩子……”关明惠吸了吸鼻子,楚留香递了张纸巾给她,她就攥着那张纸巾,把头埋的低低的:“孩子一直哭,我们怕它把丧尸招来,就……我就给他喂了点头痛粉,有安眠成分的那种,混着奶粉喝下去了,林姐,对不起,我当时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林诗音脸色白了白,身子也有些发抖,但还是强撑着道:“这也怪不得你,那种情况下抱着哭个不停的娃娃实在危险,后来呢?”
关明惠死死咬着唇,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掉:“我们下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被你们引走的丧尸又回来了不少,尤其到了一楼,丧尸特别多,张大哥就在前面开路,当时我们心里想的都是赶紧跑,跑上车就安全了,然后……然后欣欣就摔倒了……”
摔倒意味着什么,不用说也知道。
楚留香的心在刺痛着,那个才六岁的小姑娘,梳着两个小辫子,有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眼里全是天真无邪。楚留香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节,她说想当明星,要赚钱给爸爸买好吃的,每次看着爸爸出门,她都安安静静地目送爸爸的背影,不管一个人多害怕都一声不哭,懂事的叫人心疼。
他不敢想象,那样一个孩子摔倒在地上,周围都是可怕的吃人怪物,怪物朝她伸出手,生生破开她的肚腑,扯下大腿胳膊分食,她该多么痛苦,又是多么绝望!
明明爸爸就在前面,明明离车只有一步之遥了!
小女孩凄厉地哭嚎着,冲在最前面的张润成停住了脚步,他的手已摸到了车门,但当他听到女儿哭喊的一瞬,想也没想的掉头冲向了尸群。
“欣欣!爸爸在这,别怕啊!爸爸来了!”
他不顾一切的冲向女儿,哪怕被尸群从身上啃下了好几块肉也浑然未觉,他甚至已听不到汽车鸣笛,轰然离去的声音,他只是抱着女儿已经残破的身躯,紧紧着抱着,护在身下,一遍遍呢喃着:“没事了,没事了,很快就不疼了。”
林诗音早已泣不成声,她已是个母亲了,而且是个刚生产完不久的母亲,正是女人一生中最脆弱的时候,最听不得的就是孩子出了什么事,哪怕是个陌生孩子遭遇了不幸,她都要揪心好久,更何况是欣欣!她还记得自己生完孩子,刚醒过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小心翼翼的从兜里掏出两块糖给她:“这个很好吃的,阿姨吃过之后要快点好起来呀。”
“我真是太没用了,明明你们拼了命才把丧尸引开,我还是只能看着她死在我的眼前,除了跑之外,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关明惠忽然狠狠的锤了一下自己的头,林诗音忙拉住她,两个人抱头痛哭,楚留香深吸了口气,眼里也有些湿润,他拍了拍关明惠的肩,声音沉而沙哑,语气温和:“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也只是个普通的姑娘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楚哥……”关明惠又掉转过来抱着了楚留香,埋首在他胸前,哭声渐渐止住了。
楚留香道:“后来你们去了哪里?”
关明惠静默了一会,吸了吸鼻子:“我们去了何主任家的那个母婴店里,从后门进去的,他那儿什么都有。我们好不容易安顿下来,本来我还想着,要是有机会再回医院一趟,我怕你看了字之后去张大哥家找不到我们,没成想住进去的当晚就有丧尸拍门,声音特别大,把孩子吓醒了,孩子本来晚上就睡不好,被这么一吓,哭得更厉害了,声音也好像传到了外面去,然后拍门声就越来越大了。”
那时候,沈璧君的身体情况已经很差了,楚留香和林诗音所承受的痛楚她也在承受着,她痛得脸色惨白,手脚发软,可看着怀中哭闹不休的婴儿,看着一屋子仓皇无措的人,眼前闪过的,却是欣欣惨死的模样。她闭了闭眼,拿了把刀,一个人悄悄的出了门。
她本不是喜欢出头的女人,本不是一个有担当的女人,她也畏惧那些丧尸,畏惧死亡,尤其,强烈的痛苦蔓延在她的身体里,她疼得几乎连腰都直不起来。
她本有无数个理由躲在男人们的身后,而且每个理由听起来都很有道理,但她仍带了刀,出了门。
她也说不清自己是为了什么,说不清这股勇气从何而来,她只知道,她要出去,她不想再听到那么惨烈的哭嚎声!
刀锋划破手臂,她奔向尸群,冷风灌进她的肺腑,鲜血从指缝里不断溢出。
沈璧君拼命地跑,拼命的把尸群引开,她用尽了平生所有的意志力才没有晕倒,并成功活了下来。
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没有活下来。
当她重新回到那家母婴店时,卷帘门关上,眼前漫过黑暗,她就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小腹坠下去,连带着她也坠了下去。
“君姐流了好多血,一直没停过,怎么也醒不过来,我们都吓坏了,连何主任也没办法,他说没有检查过不好下判断,我们什么都没有,我看她真的快要不行了,就跟董叔还有他弟弟一块出去,想回医院取点药什么的,就那么倒霉碰上了尸群!我们只能分开跑,然后我就遇上三哥,跟他一块回来了,现在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楚留香只觉得手脚一阵阵地发凉,长长吐出一口气,拍了拍关明惠的肩膀,温声道:“别担心,我这就带人去救他们,诗音,你先带明惠回你那里好好地休息休息,最好能睡一觉。
他说的极认真:“等醒过来,所有人都会平平安安的。”
“楚留香!”声音远远地传来,是三哥的声音,他像头熊似的扑过来,看上去急得仿佛要上吊:“我们的人有人受伤了自己不知道,刚刚尸变了,咬伤了好几个人,你快去看看!”
说话间,已有尸吼声由远及近。
……
皇宫大内,群芳盛开。
“听闻十五妹妹这些日子越发进益了,不但在前几日咏荷会上拔得头筹,书画更是连驸马都称赞不已呢,说十五妹妹忽然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原来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与从前大不相同,果然啊,还是驸马会调丨教人,妹妹自然也是一贯勤勉的,这一点,旁人可真比不了,这是不是多亏了妹妹有一个极擅此道的好母亲呀?”
一阵嬉笑声。
说话的女人满头珠翠,手中拿着一把冰蚕丝织就的团扇,扇子掩住了微笑的红唇,愈发显得她的双眸明媚动人,尤其那扇柄还是用黑玉做的,纤白如玉的手握在扇子上熠熠生辉。
这女人口中的十五妹妹不是别人,正是李寻欢。
宫斗场毕竟是宫斗场,哪怕在小副本世界也是宫斗场的小副本,总窝在公主府里算怎么回事?尤其他现在套了个公主的壳子,能出席的场合可多着呢,并且李寻欢也不是喜欢闷在后宅里的人,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出来逛逛。
原主听了这一番话自然被气了个倒仰,气咻咻地对李寻欢道:“她这番话表面上是在夸我,实际上却是在骂我做小伏低,为了讨夫君的喜欢使尽了手段,甚至连我母妃也骂上了,你,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骂回去?或者给我狠狠的抽她的嘴巴!”
李寻欢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在心里回小公主:“何必为了这样的小事大动干戈?此园风景正好,我之所以接了帖子,也是想让你散散心,莫要总在后宅闷着,偏你为了一些口舌之争,让自己心生戾气,岂非辜负了这一园好景?”
“李寻欢!”
这么长时间共用一具身体,小公主早就知道了李寻欢的名字,甚至还跟他看了一会直播,也算初步了解了“游戏”,她也大约明白了自己为何会重生,也更明白了重生的代价,所以她对李寻欢实在又爱又恨,爱他是因为他居然能潜移默化地改变。别人对自己的态度,而且博学多才,小公主这一生还没有接受过那么多或惊艳或嫉妒的目光。
恨他是因为他从来都没想过完成自己的心愿!他居然一直想着让自己放弃报仇,这也就罢了,他居然连驸马都不理,驸马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想要与她共度春宵,结果他居然全部都拒绝了,一次都没有同意!
可恶的李寻欢!
李寻欢这幅云淡风轻的态度不但憋屈死了小公主,也让打算看他笑话的公主姐姐讨了个没趣。
在李寻欢来之前,整个皇室的公主中,就数这位三公主出身最高,她母亲是皇后,不但出身高,容貌更是绝美,更有京师第一才女的称号,只要京城里谁家的王公勋贵举办诗会,她必然拔得头筹。直到前几日的咏荷会,三公主恰好诗性大发,写了一首自己平生最满意的作品,料想魁首是稳了的,谁知风头竟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妹给抢去了!
那日,这个庶妹手里提了只酒壶,直接那么仰着脖子把酒倒了进去,明明是个很失礼的动作,偏偏在她做来就是潇洒不羁,颇有古时名士之风,好看的叫人移不开眼。
她喝一口酒,便吟一句诗,句句风雅,完完全全把她这个长公主给压下去了,那篇自己斟字酌句的得意之作也被衬灰头土脸!
她堂堂明秦三公主,皇后娘娘亲生的嫡女,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
今日的游园宴,她就要给这个贱奴所生贱婢一点颜色看看!
三公主望了一眼男子席,朝身边的侍婢使了个眼色,侍婢会意,躬身退下。
少顷,王公贵女们依次入席,李寻欢自然也寻了个地方坐下,刚挨着软凳,就听屏风纱帘后,男席那头有人高声道:“总是曲水流觞这老一套有什么意思?听闻邻国尚武,王孙公子们在宴会时常有步射较艺,今日我们也来学一学他们,如何?”
一片叫好声。
有人道:“今日也有不少女眷,咱们若步射较艺,女眷也只有干看着的份儿,怪无趣的,不若将弓箭换成飞刀飞石一类,大家都能参与。”
女眷席上有人不满道:“谁要玩那个?不是有投壶吗?这与投壶有什么区别?”
“这可大不一样,投壶是投壶,我们说的可是飞镖射靶!用人当靶子!可有人敢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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