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房里,衣物散落了一地。言月一双可怜的袜子,一只被丢弃在高脚凳上,还有一只,正挂在她纤细的左腿上。
他纤长的手指缓缓环过,触在肌肤上的感觉分外明显。
和许映白刚结婚的时候,那会儿言月和秦闻渡分手不久,情绪不佳,食欲很差,原本就瘦,还又掉了四五斤,许映白叫家庭医生给她诊断,医生说她体重严重偏低,再掉肉可能会影响身体健康,必须调理。
后来,家里食谱也都是按照医生给她开的方子来的,换着花样,做她爱吃的。
许映白养她这段时间,效果很是显著。
他给她养身体,不但按时称体重。
还会亲手量,用自己的手指,确认她身体的每个部位。
日常生活里,他偶尔表现出来的,对数字的敏感和计算能力都经常让言月瞠目结舌。
……只要,不是用在这种事情上。
言月面颊绯红,难受地在他膝上动了动,却丝毫不影响许映白的动作。
他依旧是衣冠整洁的,黑发白肤,看着一尘不染。
而她,衣裳凌乱,面颊又红又烫,瞧着就极为不冷静,对比太强烈,让她很是不好意思。
“达标了。”他收回手,不急不缓道。
随后,慢条斯理,一点点给她将衣物理好。
他亲手剥落的衣物。
那双手像是艺术品,即使做这样的事情时。
言月脸蛋红红的,在空调房里,暖气开的充足。她瓷白的鼻尖上,挂了一点点细细的汗珠,许映白拿了湿巾,给她擦干净脸。
很多时候,言月会忍不住想抗议,想说她可以自己来。
但是,对于许映白而言,这似乎是一种乐趣。他觉得服侍她很有趣味,也做的极为顺理成章。
他今天兴致似乎格外好,依旧没松开她,低头亲了亲她。
言月脖颈绷得笔直,想从他身上下来。她声音里带了一点点哭腔,“马,马上要吃饭了,阿姨他们还都在。”
刘清萍今天来家里做卫生,厨师正在备饭。
“不要太……”
她卡住了,她想说什么,太孟浪?太轻浮,这是能用来形容许映白的词?
他最后终于松开了她……瞧了她一眼,那双薄薄的唇很润泽,比平时红,带着淡淡的水意。
那一眼,说不出的感觉,和他平时清冷的气质迥然不同,看得言月心怦怦跳。
她脑子里不由得闪过唐姜的一句话。
——你就是被男人迷昏了头。
言月捂住自己发烫的面颊。
好像是真的。
冬至有喝羊肉汤的习俗,言月身体虚,有体虚气短的毛病,喝羊肉汤算是正正好。
言月端起汤碗,喝了一口,味道非常鲜浓。
家里厨师是新来的,做的菜很合言月口味。许映白不挑食,吃什么都差不多,所以菜都是就她口味。
冬天天黑得早,外头飘着小雨,言月边喝汤,边瞧着对面坐着的许映白,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安心。
或许,这就是家的感觉?
一间可以遮风挡雨的屋子、一个属于自己的爱人、一碗热汤。
她从小就缺乏对家的归属感,眼下,在他身边,竟然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
吃完饭,许映白接了一个电话,和那边说了约莫三分钟,言月见他拿了大衣,对她说,“有急事,出门一下,十一点前回来。”
言月第一次见许映白这种时候出门,像个恋恋不舍的小狗勾,跟在他背后走来走去。
最后,被许映白捉住亲了一口,他最终还是上了车,“等我回来,等不了就先睡。”
“我等你回!”言月立马说。
她站在窗口,一直远远瞧着车消失在夜色里。
“刘姨,这么晚出门,是不是出什么急事了呀?”见刘清萍带着保洁在厨房忙活,言月回了客厅,忍不住问。
“经常有的事情。”刘清萍见怪不怪,对言月笑。
许映白工作很忙,回家经常是十二点以后,以前这家里大部分时间都空着,或者只有用人在。
也是许映白结婚之后,才开始调整作息。
其实,他从小就没有多少娱乐时间,像是为了学习和工作而生的人。或许是因为习惯了,许映白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
他强大惯了,不喜欢示弱,也从不喜欢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别人面前。
言月想起过年的时候要去许家,她现在连他家到底有多少长辈都不知道,想着干脆趁今天许映白不在,刘清萍在家忙活的时候问一问。
言月忍不住问,“阿姨,你知道许家京州那边大概还有多少人呀?”
“以前他过年都回京州的吗?”
刘清萍想了想,“先生在国外念书那几年,过年没有回过国。”
“京州那边人不多,先生的奶奶去世了。明川先生也离婚了。”刘清萍毕竟只是雇佣来的用人,虽然在许家多年,能了解的情况也不多。
言月闻言又想起了许明川,那个温文尔雅的英俊男人。想到他说的那些话,和许映白轻描淡写,说他是疯子,心里涌起难言感受。
“许叔叔再婚了吗?”言月忍不住问。
刘清萍摇头,“没有。”
言月有些惊讶。
离婚后,这么多年,许明川居然一直没有再婚?
像是言高咏,丧妻之后,没几年就娶了秘书。
人和人,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言月想起那天见到的那个英俊儒雅的男人,以他的条件,要再婚,易如反掌吧。
言月洗过澡,又窝在沙发上,心不在焉想着这些事情,十一点还没到,她听着外头有一下没一下的雨声,打算等许映白回家,不知不觉却睡着了。
第二天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床上,被子裹得很好。
已经似乎上午十点了。
许映白肯定已经出门工作了。
她趿拉了拖鞋,跳下床洗漱,有点懊恼。
秦闻渡申请调职娶栎北银行在英国的分行任职。
他刚写了一份调职申请书,晚上就接到了秦志鸿的电话,叫秦闻渡回家一趟。
秦闻渡倒是也不意外,毕竟,栎北银行是秦家的嫡系,他这张申请书,其实也就是写给秦家人看到。
秦闻渡回家后,父亲秦志鸿和母亲夏丽都在家。
“你莫名其妙想调去英国做什么?”秦志鸿把那张调职申请书扔茶几上
“这段时间你一直不回家。”秦志鸿说,“到外面和哪个女人鬼混去了?说了叫你把月月追回来,都多久了,你们还闹着?”
言月一直没回消息,又把他的新号码拉黑了,秦闻渡心里很是烦躁。
“能不能别老一嘴一个月月。”他语气不好,“她订婚宴放我们鸽子,让我们家那么难看,现在还要我怎么办?八抬大轿去给她请回来?”
“阿渡,你自己心里清楚,对我们这么讲也没必要。”夏丽以前基本是不掺和这些事情的,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喝了一口咖啡,心平气静道,“月月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女孩。”
秦闻渡别开脸,更加烦躁。
夏丽一直对言月不错,以前就基本是把她当成自己未来的儿媳妇来看待的。
“外头都知道,你以后是要和言月结婚的。”秦志鸿说,“上次是个意外,后来也说清楚了,说月月那天身体不适。秦闻渡,你不是那么不清醒的人,外头女人玩玩算了。搞出野种,或者想进我秦家门,想都别想。”
“你现在这个时候去英国了,等回来后,什么都变了。”夏丽说,“月月也不是没有追求者的。”
“你对她太懈怠。”夏丽以前从没对儿子说过这种话,“上点心,也不至于发生这种事情。”
煮熟的鸭子飞了。
言月之于秦闻渡,其实从方方面面来看,都已经是他能够到的条件最优越的女生了。
其实,秦闻渡自己又未尝不知道。
不过,以前,他总是觉得言月不会离开。
总是会乖乖巧巧在那里等他。
秦闻渡回了自己房间,他很久没回这里了。
桌上放着一个篮球,上面有有他喜欢的球星亲笔签名。当时,言月一个才十八岁的小姑娘,冬天晚上独自跑出去,排了一天一夜的队,给他买到了一个签名篮球,甚至在排队时还被一个男人骚扰了。
把篮球递给他时,眼圈还红着,但是又努力对他笑。
秦闻渡问她怎么了。言月嗫嚅了半晌,还是对秦闻渡说了,言月妈妈去得早,这种事情,她不好意思对言高咏说,现在,她觉得秦闻渡是她男朋友,应该可以说了。于是对他小声说了,被那个男人骚扰的事情。
当时,他说什么来着?说那个球星技术退步,他其实早不喜欢了,还说让言月别大晚上去男人堆里混,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言叔叔会说他这个男朋友不称职。
秦闻渡点了一根烟。
他和言月吵架后,为了气他,他索性干脆跑去和祝青雯同居了,终于体验了那事儿,可是多了,便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身体上的快感总是退却得很快。
秦闻渡又想起了很多,其实,除去不太愿意和他亲密,偶尔有些小孩小性子,言月在其他方面,都是很温柔乖巧的女朋友。
亲密时其实也是,他吓到言月了。
他那时候总是只顾着自己高兴,很少在乎言月的感觉。
一根烟抽完,秦闻渡想了很多很多。
他真的有点后悔了。
言月现在去哪了?真的不爱他了?
秦闻渡始终想不通。
他很了解言月,言月性子像个小乌龟一样,对外界反应非常迟钝,而且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心防很重,抗拒外人接近。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和他分手,然后和一个其他男人建立亲密关系?
言月这辈子,不可能再爱上别的男人了。那些说辞,不过是骗他的。
祝青雯确实很温柔,几乎对他百依百顺。但是,秦闻渡现在又觉得有些腻味了。
言月有时候会和他闹脾气,他回想起来时,只觉得言月闹脾气时也很可爱。
秦闻渡把那个足球拍了一张照。
开始给她再度编辑一条长长的短信。
言月收到了一条短信,虽然没署名。
但是一看内容,就知道是谁。
看到那张篮球照片,她脸白了一下,又想起那段恶心的回忆。
秦闻渡过段时间便换一个号码,给言月不停发短信。
她深受其扰,烦不胜烦。
“你不然设置一个手机白名单?”贺丹雪建议道。
言月说,“以前试过,但是很不方便。”
尤其现在她偶尔直播,还会和泽渊公司那边的人联系,经常有新号码拨入。
言月一直没把这件事情告诉许映白。
她烦躁地把这条短信再度删除,号码拉黑,继续上课。
直到手机再度一震。
她一看,是许映白发来的:
【下午见。】
他总是这样。
因为昨天晚上出了门,减少了他们的相处时间,因此,今天就想办法要补偿回来。
言月唇角不知不觉带了一丝笑。
心情又明亮了起来。
林恒推开办公室门走了进来,“老板,之前你叫我去查的那个人,最近有眉目了。”
他呈给许映白的是一沓厚厚的资料。
许映白阅读速度很快,简单翻过文件夹。
果然就是他,那个叫何海山的男人。
何海山曾在栎城的心理诊疗所工作过,专门负责创伤后应激障碍治疗。他的博士论文,也是关于这方面的研究,许映白扫视过他博士论文的标题和摘要,眉微微皱起。
“何海山五年前从诊疗所辞职,现在出国了。”林恒恰到好处地说,“在和朋友一起做海产品生意吗,早几年撞上了风口,大赚了一笔,应该比以前做心理治疗赚多了。”
何海山没有撒谎,一切都和他那天说的对得上。
言月以前是他治疗过的客户,那天,何海山的表现,也很像是一个见到自己以前的病人恢复良好的咨询师该有的反应。
他本能觉得不对。
联想到那天,何海山细微的面部表情,和过于热情自然的态度。
对于许映白而言,一旦觉得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即使看起来再细微,他都会彻查到底,这是他的职业习惯,也是性格使然。
……
言月那天直播时,弹奏了自己写的曲子,那首曲子名字很简单,就是叫《》
月与海。
没想到反响还可以,甚至泽渊私戳她叫她把曲子发过来,给他听听。
“没想到你的曲风是这样的。”听完后,泽渊若有所思。
原本,泽渊以为她这样的小姑娘写出来的曲子,应该是很清甜、梦幻的曲风。
这首曲子,却布满着海水的咸味,酸涩,暗涌,难言的淡淡忧伤。
言月写这首曲子时,想到的是那天晚上的月亮与海水。
月亮映照在海水里,随着浮波漂涌,一伸手,便成了深蓝的碎块。
“以后,你如果想出歌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泽渊说。
泽渊自己是个歌手,他对言月这首歌也有了一点兴趣,虽然说言月那天婉拒了加入虹弦娱乐,但是泽渊一直很看好她。
言月道,“我好像……没有特别多的想法。”
虽然大三了,但是言月对自己未来的路线规划还是有些迷茫。
泽渊问,“你喜欢表演吗?还是只是纯粹喜欢音乐?”
这很重要。
言月抿着唇。
其实,她一直不太习惯被很多人注视的感觉,会很紧张胆怯。
但又希望能有的人喜欢她的音乐。
这两件事情,看起来似乎完全是矛盾的。
“你慢慢想想。”泽渊说,“人嘛,可以趁着年轻的时候多试试错,什么都尝试一下也不错。”
下午言月回了一趟谈家老宅。
最近,这里一直空着没住人。言高咏早早搬走了,她今年过年应该也不会回来了,眼看年关将至,言月打算叫人把这里打扫打扫,等过年的时候不至于落了灰。
许家老宅和这里就挨着,可以顺便一起打扫。
言月正和家政公司的员工说着话,有人按门铃。
打开门一看,来人是个保养得宜的贵妇人。
居然是秦闻渡的母亲夏丽。
“阿姨。”那次订婚宴后,言月还是第一次遇到秦闻渡的家人,还是夏丽,神情有些复杂。
“月月在家呀。”夏丽说,“好久没见过你了,这次本来只是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能看到你。”
言月便让她进来,给她泡了茶。
夏丽在茶几对面坐下,把言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因为母亲早逝,言月身边没有什么女性长辈,她一直很向往年长的成熟女性,秦闻渡的妈妈夏丽,算是早十几年里,在她生活里最接近这个角色的一个人。
夏丽以前对她也不错,会记得提醒她生理期不能喝凉的,告诉她怎么用姨妈巾。
她对秦闻渡已经毫无挂念了,甚至之前那股子浓烈的,被背叛后的恨意,都已经消退不少。
可是,对于夏丽,她硬不下心肠说什么,甚至还有几分隐隐的愧疚。
毕竟,那天订婚宴,她公然逃婚,打的是整个秦家的脸,对不起她的,只有秦闻渡一个人。
夏丽温温和和的,没提起言月逃订婚宴的事情,仿佛没发生过,问了她几句家常话,身体如何,学习如何,还夸她气色不错,又漂亮了。
终于,她放下茶杯,开始说正事了,“上次的事情,是阿渡不懂事,对不起你。”
“阿渡还是太年轻了,也没怎么谈过恋爱,不晓得怎么疼女人。”
“他人不坏,就是性子需要磨,男孩子性格还是不像女孩子那么细腻。”
言月一直没说话。
夏丽说,“你们毕竟那么多年青梅竹马,还是邻居,就算以后不和阿渡在一起了,阿姨希望你们还是可以做个朋友,而不是互相仇恨,老死不相往来。”
秦闻渡对她而言,已经是过去式了。
言月轻声说,“阿姨,我没有恨他,或许在上段感情里,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我现在已经有新生活了,也开始了新的感情。”
“谢谢阿姨以前对我的照顾。”
夏丽没有多逼她,她问到,“是谁家男孩子,这么幸运,能和我们月月重新开始?”
言月听她温和的声音,不知为何,又想起了早逝的谈珊琳。
其实,她甚至已经记不太清谈珊琳的长相和声音了。
她低着头,有些触动,但最后却也还是没有说出许映白的名字,只说,“是个很好的人。”
夏丽显然有些失望,但是也没再追问。
她送夏丽出了门。
冬天越来越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夏丽撑开伞,往自己家走去。
路上,她和一个年轻男人擦肩而过。
男人走在蒙蒙细雨里,乌黑的发丝被飘入的雨水濡湿了些,高高的个子,颀长挺拔,面容生得极俊,神情很冷淡,没多看她一眼。
夏丽却愣了一下,盯着他离开的背影。
三座宅邸是连起来的,许家宅邸空了好几年。
许映白出国了,许明川也没有回家。
夏丽也好几年没见过许映白了。记得他以前就是个极漂亮的冷淡少年,和她家儿子、言月关系都生疏。眼下已经长成了俊美的男人模样,成熟了不少,只是气质没有太大的变化。
她见到许家宅邸亮起灯光,心道时间过得真快。
门后,男人收起了伞,捉到言月,把她抵在门上亲。
昨天一晚上没见,早上没见。
言月被他亲得脸热。
虽然习惯了和他的亲密,但是在他家里,总让她想起学生时代的事情,想到那个梦,忍不住身体发热,很不好意思。
言月叫保洁公司的人给许宅打扫卫生,和许映白说了一声。
倒是没想到,他自己直接过来了。
“刚才,夏阿姨来找我聊了几句。”换气间隙,言月忍不住说。
从窗户里看出去,依旧能见到夏丽撑着伞的背影,自己就在这里被许映白按住亲,夏丽一回头就能远远看到,她觉得很羞耻。
许映白显然毫不在意,薄薄的唇往下移。
最近,他涉猎的范围越来越广。
“聊了什么?”他声音还是平静的,专注亲她,顺口问。
“唔……”言月脸红红的,忍不住出声。
“聊了……几句以前的事情。”毕竟夏丽还是秦闻渡的妈妈,和她见面的事情,言月觉得还是有必要对许映白说说,“她以前对我很照顾。”
许映白并没有什么兴致听这些。
他对言月的独占欲很强。
尤其这种时候,他要言月全副心神都在他身上,眼里只能看到他一个人。
很快,她也确实无暇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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