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刚才的话题非常的不友好, 但沈云哲知道自己应该是猜到了一些东西。
比如：规律。
他们正在按照第一次死亡的顺序死去，以差不多相同的方式和相同的时间，而且沈云哲在这一次还发现, 每一次他们要出事的时候都会有那首校歌的曲调，教学楼里那只奇怪的鸟也会开始鸣叫。
它啼血鸣叫, 声音里溢满恐惧, 等人死后，它也就不再叫了。
打乱顺序不一定非要死人，还可以试着打乱其他的。
“还差多久？”沈云哲问毕佳音。
“什么？”
“就是距离……”沈云哲试着比划了一下, “距离你上一次跳下去。”
毕佳音明白了, 她有些怪异的看着沈云哲，她认知里的沈云哲似乎不是一个连‘什么时候死的’这句话都不敢问的人。
不过她死期将至, 也就没有多在意。
“还有半个小时多一点。”毕佳音说：“我想：我确实应该接受这一点, 我之前总是说元静不够冷静承受力不够, 现在我才知道自己也是这个样子, 我得接受，得明白。”
“我觉得，还可以再试试。”沈云哲说：“对, 还可以再试试。”
毕佳音愣了一下，她看向沈云哲，“你说什么？！”
“去音乐教室。”沈云哲站起来就往外走，“音乐教室里应该还有没带走的乐器，还有半个小时，应该来得及。”
说着他就开始跑，元静和毕佳音眼神里带着茫然, 但是很快毕佳音的眼里就涌现出一道光，那些被现实压制下去的希望重新燃起来, 她迅速跟上去，元静也手忙脚乱的跟着跑。
李一伦在最后，他看着人一个个跑过窗前的走廊，最后忍不住长长的松口气。
“只要还有能尝试的，就不放弃。”
这很好，对玩家来说这样的心态是必须的，他们得在这种困境中找唯一的出路。
但是，他看着眼前奔跑的人眼神晦暗不明，因为他看到的命运中，所有人都在步入粘稠的黑暗里，那是一种和现在的希望完全不同的绝望氛围，哪怕是他也沉溺在里面。
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就结束。
所有人来到音乐教室，沈云哲成功看到一架钢琴，沈云哲将钢琴上的布拽开，他试着摁了一个音，因为时间太久音没有那么准，但也足够用了，沈云哲坐在钢琴前，手放在钢琴键上。
“你还会弹钢琴？”元静惊讶的说。
沈云哲没有回答，他在一个个试音，确定音准之后沈云哲深深呼了口气。
“还差多久？”
“31分钟。”李一伦回答：“你打算做什么？”
“将顺序提前。”沈云哲闭上眼睛，手指开始在琴键上移动，一段熟悉的音乐从钢琴里传出来。
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因为这段音乐就是他们一直听到的那首。
明快的调子就着钢琴的音色出来，和他们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他们惊讶沈云哲竟然听这几遍就可以把这首歌复刻出来。
弹完一遍后，沈云哲又弹了第二遍，但这一次他们明显察觉到了不对，这一次的调子似乎比之前要高一些，还夹杂着一点奇怪的短音，和原先的曲子不太一样。
“啊！是那只鸟！”元静最先听出来，“沈云哲这次弹的很像是那只鸟的调子。”
音乐落下，沈云哲看向旁边，下一刻他开口，“拦住她！”
元静惊了一跳，接着她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毕佳音竟然离开音乐室正在爬走廊的窗户，元静和李一伦都吓坏了，他们连忙把人拉住，匆忙将人摁在地上，毕佳音眼神茫然的注视着窗户，不知道在看什么。
很快他们就听到毕佳音的喃喃自语。
“她跳出去了。”
“从那里就能离开学校，我也能出去。”
“大家和我一起跳出去吧，我们一起活着离开。”
“不要拉我，我会死的，我想活着。”
李一伦摁着毕佳音，他看了一眼时间，比毕佳音死亡的时间提前了二十多分钟。
“鸟的叫声会让我们按照顺序被控制，你这是模仿鸟扰乱了时间，让毕佳音提前混乱。”李一伦说：“没想到真的有用。”
沈云哲松了口气，他合上钢琴准备过去，就在这时一张照片从钢琴里飘出来落到地上。
沈云哲愣了一下，他伸手捡起那张照片。
照片是一位女老师和学生站在一起，沈云哲连忙把之前从尹音那里拿到的的照片摸出来，他把两张照片放在一起，确定是一张后沈云哲翻开照片看向背面，果然看到了不一样的字迹。
‘校歌大赛拍照纪念，我的课代表真棒。’
是公告上的老师。
“咳，咳咳。”毕佳音突然传来激烈的咳嗽，“你们在干什么？好痛！”
元静和李一伦连忙放开手。
“毕佳音？”元静抱住她，“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啊？我们不是在听沈云哲弹琴吗？”毕佳音茫然的看着他们，“怎么了？”
“恢复了？”李一伦看着她，“看来如果被控制时在身边的话，我们可以唤醒被控制的人。”
“这样蓝思成是不是也可以被拉住。”元静连忙说：“蓝思成也是被控制着思维才跳下去！”
毕佳音终于从他们的话里明白了什么，她脸色惨白，看上去有些害怕。
“我刚才，刚才……”
“没事就好。”李一伦把她拉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钢琴音突然响起，众人被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
元静抱怨着开口，“沈云哲？你又在弹什么？”
沈云哲一手拿着一张照片和元静对视，元静愣了一下，他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钢琴，只见钢琴键在一个个摁下来又放开，就像是有个不认识的人坐在他旁边正在弹奏音乐，曲调从刚才的乱音慢慢变得顺畅，就是那首校歌。
“沈云哲！”元静喊他，“快走啊！”
“起不来。”沈云哲这样回答。
岂止是起不来。
沈云哲的手颤抖了一下，他的手松开，照片就像是两只蝴蝶一样落在地上，沈云哲的手指就这样落在钢琴键上，他不受控制开始弹奏音乐，弹奏的依旧是刚才的调子。
这是两个人在合奏，沈云哲和一个看不到的东西合奏。
“元静你带着毕佳音赶紧走！看好她！”李一伦连忙对元静说：“毕佳音死后就是我们，保证毕佳音活着也是在保证我们两个可以活下去，你要努力知道吗？”
“你呢？”
“我去救沈云哲。”李一伦说：“他触动了音乐教室的灵异传说，如果我们真的按照顺序和固定方式死亡，那他也许不会出事。”
“他可是最后一个才死。”
元静不断点头，她迅速拉着毕佳音往外跑，毕佳音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愣愣的，元静拖着她跑她就跟着跑。
还在弹钢琴的沈云哲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在他抬头的瞬间毕佳音竟是回头看向他，在对视上的那一瞬间，沈云哲看到她似乎笑了一下。
那个笑容让沈云哲的心跳重重落下，发出咚的一声。
钢琴键被用力的摁下去，发出一声长鸣。
沈云哲的心脏在鼓噪，视线无法收回来，与此同时他也确定了一件事……那不是毕佳音。
毕佳音根本就没有恢复。
又是一道重音，沈云哲转回头看向手下的钢琴。
到底是什么在和他一起弹琴？
沈云哲一边弹一边看向周围，最后终于看到了钢琴上的倒影，明明他身边没有人，但是在倒影中却能看到一个人坐在他身边，那个人穿着一身白西装，好像是个年轻的学生。
学生抬起头来，在倒影里对着沈云哲露出一个笑。
钢琴盖迅速砸下来。
在马上就要被砸到手指的时候，沈云哲感到一股极大的力道将他拉出去，他摔倒在地上，回头一看竟然是李一伦。
李一伦看着面前狠狠砸合上的钢琴盖，毫不怀疑沈云哲的手会被直接砸断。
“你救过我一次，这次就当还你了。”李一伦说。
沈云哲断片了几秒钟，接着才意识到李一伦说的是蓝思成第一次跳楼时自己拉了他一把，没有被蓝思成砸中。
“毕佳音。”沈云哲从地上起来，“毕佳音还没恢复！元静看不住她！”
李一伦猛地坐起来，“你说什么？！”
“那绝对不是毕佳音。”
沈云哲回忆着刚才看到的东西，毕佳音被生死掌控着情绪，她尖锐的对死亡绝望，对生期望，沈云哲能感受到她的心情，但是刚才的毕佳音却不一样，沈云哲觉得她在追求死亡。
她要找到一个什么地方结束生命。
“靠！”酷男李一伦发出到游戏场的第一句脏话，他迅速从满是尘土的地上爬起来追人。
沈云哲在后面，他没有第一时间追出去，而是伸手先把地上的两张照片捡起来，他把确定照片还是原先那两张，然后将照片塞进口袋，这才跟出去。
因为不管是他还是李一伦都很清楚，毕佳音挽救不回来了。
这个尝试失败了。
但是，还有另一个办法。
李一伦在死后脖子里插着这张照片，沈云哲打算一直把这两张照片带在身上，这样它们就没机会到李一伦的脖子上去。
不管有没有用，先试了再说。
……
元静拉着毕佳音跑到前厅，也就是在这时候，她们听到了鸟叫声。
那只怪异的鸟还是鸣叫了。
“别叫了！”元静对着鸟吼。
鸟听不懂她的话，鸟还在继续叫，元静忍不住对着笼子踹了一脚，但无济于事，鸟拍打着没有羽毛的翅膀不断的叫着叫着。
元静忍不住蹲下来，她抱着自己的膝盖，“沈云哲不会有事吧。”
“毕佳音，你觉得我们会怎么样？”
没有人回答她，元静愣了一下，她连忙站起来看向身后，却发现毕佳音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元静惊恐的尖叫一声，她冲出去找毕佳音，操场一览无遗，她没有过去。
转头看向右边的校门，元静看到毕佳音爬上了保安亭。
“毕佳音？！”元静冲过去。
为了拉住毕佳音，她开始往上爬，但她只是一个运动量不足的女生，根本就没爬过高的地方，她开始哭，一边哭一边喊毕佳音的名字，哭着让她下来，让她不要过去。
毕佳音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她缓缓的回过头来。
就在元静以为她是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见毕佳音抬起脚，用力的踩向她的手指。
疼痛让元静放开手，直接跌倒在地上。
“谁也不能阻止我回家。”毕佳音呢喃着，“我要回家，回家。”
她翻过了保安亭，往墙头上爬，爬动的时候她的脚一滑，沈云哲他们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从墙壁上摔下里的比佳音。
墙说是很高其实没有那么高，不到三层楼的高度，正常人掉下来根本就不会摔死。
但这里不是现实，而是游戏场。
元静爆发出崩溃的哭喊声，她坐在地上，手指关节上是刚才毕佳音踩出的血痕。
李一伦叹口气，他看了一眼时间。
“时间刚刚好。”
这个刚刚好说的满是讽刺。
他们呆在原地，看着天色越来越黑，最后李一伦开了口，“关键还是那个学生和老师。”
元静抱着自己的膝盖，“可是，我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太被动，没线索，也找不到离开的方法，这就是个封闭的废弃学校。”李一伦说。
沈云哲听着他们说话，接着就听到咕噜一声。
和第一次一样，元静摸着自己的肚子说自己饿了，她说的恍惚，估计自己也觉得这个画面真是熟悉的要命，仿佛真的和他们第一次重合。
沈云哲抬头看着天空。
“我有个疑问。”等他们都说完，沈云哲才说。
李一伦和元静看向他。
“我们每个人对应着一个校园恐怖传说，并因此死去。”沈云哲说：“公告中，高中女生无故自杀，老师持械行凶，最起码在我们的资料里，她们都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沈云哲说：“她们是不是和我们一样，也是因为这种化为现实的恐怖传说做出这些举动？”
现场陷入短时间的死寂。
“要是真的是我说的那样，那她们是因为什么死去？”沈云哲像是自言自语，“跳楼自杀的学姐？其实不太像，因为蓝思成是因为这个原因死掉，我们应该不会和她们的死亡方式重合。”
“高中女生和老师，还是两个人。”
“去微机室，上校园论坛查。”李一伦说：“学生跳楼会被限制，但这种灵异故事不会被删，尤其是这种年龄的学生更喜欢讨论这类事情。”
沈云哲看向他，他想起了微机室里灭掉的老旧电脑，“那里面似乎有东西。”
“趁着我俩还活着，现在就去。”李一伦把元静从地上拽起来，“很快就到我们的时间了，按照你说的，我们没了你不到一个小时也跟着死，时间不多了。”
元静抽了抽鼻子，看上去想哭又憋着，她用力的点头，“去。”
于是三个人大晚上来到微机室，走廊很黑教室也很黑，只有绿色的感应灯还散发着绿光，只是这个绿光让这里更显得阴森恐怖，微机室里很安静，他们很快就找到还等着论坛账号的电脑。
打开电脑，沈云哲开始搜索校园恐怖传说。
一大堆消息就这样跳出来，一行行一列列，很多都是一眼假。
可以看出这个学校的学生对恐怖故事的热衷，但这可让他们头大了，他们得从这些故事里挑选他们需要的内容。
“这个！”元静突然放大声音，她指着一个帖子。
《女生宿舍半夜被敲门，还是个不认识的醉酒男人，他是怎么进了女生宿舍？！》
“女生宿舍，敲门。”元静说：“这不就是我们之前经历过的？！”
第42章
他们逐渐筛选出更多的帖子。
《你们知道吗？我爸爸以前在这个学校上学, 他告诉我们这个学校不简单，装修工人失踪过，我爸说可能被杀后砌到墙里去了。》
《盘点建校后因为学习压力跳楼的七个学长学姐。》
《你们知道吗？隔壁班的从楼梯摔下去了, 因为栏杆年久失修，他听到有人楼下喊他就用着仰着往后看, 栏杆直接断。》
《学校为什么在墙上围铁丝？因为有人逃课爬墙, 好巧不巧撞到石头上，人当场没了。》
“这些都有，但感觉大多数都是编的, 尤其是这种被砌在墙里的装修工人。”元静提出质疑, “但是在我们这里，这些灵异传说全都成真了。”
“所以也没有关于老师和学生一起的灵异传说。”李一伦盯着屏幕, “内容太杂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时间, 距离他和元静的死亡时间只剩不到一个小时。
就在这时, 沈云哲的鼠标停在一个帖子上。
《校歌比赛好像在隔壁二中举办了, 好可惜，怎么不是在我们学校，每天学习累死了》
校歌比赛？
沈云哲想起老师的照片后面似乎提到了这个。
他点进这个帖子, 意外的发现跟帖数众多，300楼一页，这个帖子竟然翻了三页。
“好多内容。”元静惊讶，“这看完不得过半个多小时。”
“我们也就只剩下半个多小时了。”李一伦提醒他。
沈云哲点头，“赌一把，赌我们想要的东西就在这个帖子里。”
他们三个是最后活下来的人，李一伦和元静死后沈云哲没坚持过一个小时, 他们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同时间去世，在场的人都想找到办法, 既然沈云哲都这么说了，他们也没有反对。
三个人飞快的将这个帖子看下去，这样也可以避免略掉什么东西。
【去年校歌大赛在我们学校，今年当然是在二中，之后就是三中四中，每年轮一个嘛。】
【这次去比赛的是谁？哪位老师和哪位学生？】
【要我说：非得一个老师和一个学生搭档唱校歌，表达对学校的热爱之情，好令人无语，这比赛就是名义上的。】
【高三的一位班主任，好像是语文老师，和她的课代表。】
【尖子生就是被老师喜欢，连这种事也带着。】
【不过你们知不知道？据说二中出个一档子怪事。】
【什么怪事？】
【麻雀集体死亡，可能是吃了投毒的粮食，一片片的死，在操场上落了一堆尸体，清洁工人一麻袋都没装下。】
【投毒的粮食？真的假的？】
【不知道，可能是故意喂麻雀的那种，咱们人又不可能吃扔在地上的谷粒，只有麻雀会吃，反正就有人在那边传麻雀这成片死一定有问题，我在隔壁学校有初中同学，他还告诉我，那边还有个关于麻雀的故事。】
【什么故事？】
【说是麻雀本来也不是麻雀，只是一个什么东西用了麻雀的身体，它躲在麻雀的壳子里等着有人经过，要是它看中了谁谁就会死，从麻雀的壳子里钻出来进那个人的身体里。】
【我去，这么恐怖。】
【也不知道参加比赛的老师和同学有没有看到这个盛景。】
“应该就是这个了。”元静声音里带着颤抖，“麻雀对应学校大厅里的鸟笼和鸟，去参加比赛的是尹音和她的语文老师，他们一定是在那里看到了那只鸟，然后其中一个人被麻雀附身。”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被附身的是谁？”李一伦说：“她们两个都呈现出不是本人的行动，尹音自杀，老师发疯杀人。”
沈云哲听着他们的话，片刻后才开口，“可是换皮的话需要对方死，尹音是死了，老师可没死。”
“那就是尹音了。”元静说：“既然是尹音，那为什么老师会发疯杀人？”
“也许她杀的不是人，是麻雀呢？”沈云哲再次做出猜测。
李一伦和元静愣了一下。
他们觉得匪夷所思，但可恶的觉得有道理极了。
老师不相信自己心爱的学生会自杀，于是开始调查，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了麻雀，于是她开始猎杀麻雀，那些师生里又有多少是被麻雀替代的呢？
“那么，这次游戏场的媒介，就是麻雀了？”李一伦呢喃：“主导是校园灵异传说，媒介是一只死去的麻雀，可麻雀在哪里？”
“要说鸟只有一个，那就是教学楼前的那只怪鸟。”元静说：“是不是那东西？”
沈云哲摇头，“不太像。”
“啊？”
“每次我们有人死的时候它都会鸣叫，但是比起导致我们死亡，更像是发现我们快要死，于是害怕的开始叫，希望能提醒我们。”沈云哲小声呢喃，“它的叫声里，充斥着恐惧，非常的……拟人？”
妈的，他们开始对拟人这个词产生心理阴影。
叮咚，元静的手机发出提示音，元静手忙脚乱把手机关掉，脸色瞬间惨白。
这是她提前设定好的闹钟，在他们临死前五分钟开始响。
现场瞬间死寂，毕竟他们虽然搞清楚了一点东西，但终究还是不知道怎么逃离这个学校。
她的手机亮了起来，刚才着急关掉闹钟的时候不小心打开了直播，直播上一堆堆的观众，发的弹幕都挡住了画面，他们低下头一眼就能看到上面的言论。
【开始了要开始了！第二轮的厮杀！】
【他们也真努力，知道按照顺序死之后就开始反抗，连死亡方法都有点变化，以前来的玩家都是第三四次才开始行动。】
【虽然只有七个人，但这一批的基本素质都很高。】
【素质高没用，该死还是会死。】
【我倒是好奇了，这一次沈云哲也和他们在一起，沈云哲比他们晚死半个多小时，这要怎么搞？不会真的三杀了吧。】
【期待了。】
【我倒觉得这个叫沈云哲的不错，他能拿出一打技能来，刚进去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他会弹钢琴能识谱。】
【就算是素质再高这一轮也没什么用了，说不定下一轮有惊喜。】
这些弹幕让现场的氛围更加冰冷，沈云哲莫名觉得开始焦躁。
黑暗环境和极端情况会让一个人的心境发生变化，诡异的氛围也会让人编的慌乱焦躁，于是他站起来，可就在这时沈云哲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缠住了他的脚，他连忙低下头，脚下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他匆忙摸出手机，利用手机短暂的光芒看向脚下，可还没等照到一股大力就袭来。
沈云哲被拖倒，手机落到地上，下意识一把拽住桌子，结果就是桌子都被他拽倒，李一伦和元静被吓了一跳，李一伦抓住了他被拽出去的手，他们这才看到缠住沈云哲脚的东西是什么。
黑色的棉花一样的长发缠住他的脚踝，头发缠的很紧很厚，沈云哲就这样被往后拖拽。
“是头发！”元静尖叫，“好多头发！”
头发还在蔓延，一点点顺着沈云哲的脚踝往上爬，几秒钟他的腿部都被头发掩埋，李一伦也逐渐的拉不住他。
“别管我了。”沈云哲说：“要是真的按照顺序我就不会死，你们快走！”
李一伦吐出一口气，他松开了手，下一刻沈云哲就被头发拽到教室后面，天花板上垂下无数黑色的发，他被紧贴在墙角，整个人被头发死死的缠住，沈云哲感觉到头发缠上了他的脖子，窒息感让他眼前出现雪花。
不至于死亡，徘徊在濒死的范围，根本无法活动。
“走！”李一伦拉住元静想离开微机室，但刚走到微机室敲门声就响起。
砰砰，敲门声不断的回荡在微机室里。
“啊！！”元静指着窗户尖叫。
不同于女生宿舍，微机教室有很多窗户，靠近走廊的那一边能清晰的看到一张惨白的人脸贴在玻璃上，那张人脸一边敲着窗户一边往里面望去，在他们发现后露出一个可怕的笑容。
敲门声更大了。
很快就不只是敲门声和敲玻璃的声音，每张桌子都开始响，好像有一个人就躲在桌子上不断的敲击着。
沈云哲也终于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死的了。
敲门的人打开了门，它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惨白的皮肤和反光的刀刃，桌子下面也慢慢钻出一个人来，他们缓慢的朝着李一伦和元静走过来，门外窗外布满了这些惨白的人，他们无路可逃。
李一伦率先被捅死，接着就是不断哭嚎的元静。
沈云哲挣扎不动，他的嘴巴都被那些密密麻麻的头发缠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尖锐的悲痛感从他的胸口迸发，竟是比无法呼吸的刺痛更强烈。
不是的，我没有。
我是一个三观正常的人，我没有杀人，也不想看到人这么死去。
我是研究生死的音乐家，为什么要忽略这个‘生’字？
不要……
无数声音在沈云哲脑子里回响，带着悲哀的哭泣声，这个声音和他很像，但绝对不是沈云哲。
【代号音乐创作家同步率在上升，30%，35%，41%……不行，不能再继续往上升了！】
【紧急更换平行世界。】
【世界B03415，代号睡眠障碍者，同步开始，同步率35%。】
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悲戚和哭声逐渐从沈云哲的脑海里流逝，他的大脑也逐渐从悲伤的海洋里获救，缓缓抬起头来沈云哲才发现自己眼前一片模糊，并不是窒息下的影响，而是他满眼都是泪。
人在哭的时候会导致呼吸急促，沈云哲几乎要因为加重的窒息感当场昏迷，然后因为窒息落下更多泪来。
【虽然代号睡眠障碍者情绪不稳定，但他是个绝对的自信自傲者，任何事情都无法让他受影响。】
【代号音乐创作家的同步率止步51%，这是意外状况，好在接下来不再需要他的能力。】
沈云哲缓缓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的看向前方，泪水顺着脸颊滑下，他盯着李一伦和元静的尸体，眼里除了泪外没有任何东西残留。
照片从沈云哲的口袋里落出来，应该是在被拖行时就掉出大半，被打开的窗户吹进一阵风，照片就随着风飘荡了一会儿，最后落在李一伦染血的胸口，缓慢吸上红色。
头发散开，就像是突然出现那样突然消失，沈云哲摔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
他裸露出来的手腕脚腕和脖颈上都是红色的勒痕，破了皮，泛着红色。
“他遇到了什么？”沈云哲咳嗽着开口，也不管那群观众是不是还在看，“李一伦说他们都死了，附在我身上，你又说他不是自己作死死的。”
沈云哲回忆着刚才脑海里的感觉，“他是被杀死的吗？”
【在游戏场，知名度代表着危险度，这和游戏困难度不一样，游戏困难度来源于观众，危险度却来源于玩家。】
【游戏场的玩家能保持本性的很少，大多都会被欲望逐渐侵蚀，本身就是研究生死的知名音乐家，在这种游戏场会受到什么待遇应该不需要我来说明。】
被玩家，被自己人……
沈云哲摁住自己的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叹完气沈云哲从地上爬起来，他走到李一伦的尸体旁边把那张照片捡起来，甩掉照片上的血迹，沈云哲看到照片背面的话变了。
‘尹音没有死？！我只不过睡了一觉而已，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我记错了？’
‘……跳楼自杀的不是尹音，我来到尹音死亡的地方，却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孩子从楼上跳下来。’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沈云哲笑了。
明明他的脸上还挂着没干的泪水，裸露出来的皮肤都是勒痕，但他就是这样笑了。
“哎呀哎呀，新发现。”他笑着说：“是啊，公告上只是说一个女学生跳楼自杀，可从来没有说这个自杀的女学生就是尹音。”
“好惊喜啊！”
他把照片扔在地上整个人躺在乱七八糟的微机室地板上，闭着眼睛像是让自己沉浸在黑暗中沉睡。
睡不着，当然睡不着！
此时此刻，直播弹幕上观看的观众沉默了许久，一直沉默到沈云哲不动的时候，才有人发了个弹幕。
【他在干什么？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
【刚才还在哭，现在就在笑？他怎么比鬼还吓人？】
【精神病患者进入游戏场了？】
【我去……天才在左疯子在右吗？】
【不是，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就是他的死期，他就躺在地板上不动了？一开始那勇往直前寻求生路的劲头呢？】
【我看不懂这个人，你们能理解吗？】
【连鬼都理解不了。】
还剩下最后五分钟的时候沈云哲动了，他从地上坐起来，眼前的照片已经变成了另一个模样，但不是上次那个奇怪的女鬼，而是无数头发，沈云哲看着头发，回想起刚才被这些头发吊起来的感受。
他撇撇嘴，显得非常不悦。
哪怕是死他也想选个舒服的死法。
于是沈云哲干脆利落的开始撕照片，将照片撕成一块块撒到地上，仿佛一个正在撕纸玩的小孩。
【不会真疯了吧？还在笑呢。】
【他真厉害，让我久违的感觉到了诡异。】
【好家伙，我记住他了。】
撕照片没有用，很快沈云哲一个转头的瞬间照片就复原了，它被很好的放在沈云哲旁边的桌子上，沈云哲也不害怕，他甚至好奇的拿起照片看，眼里倒映着照片上的女鬼。
最后沈云哲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手机，把手机架起来紧紧贴在照片前面。
“这样鬼出来先吓观众，你们要是觉得害怕就给这只鬼打差评点踩，送它离开这个世界！”沈云哲这样说。
“我非常看好你们！”
观众们：……日。
第43章
黑色长发从照片里喷薄而出的时候先是穿透了手机, 接着穿透了站在手机前的沈云哲。
即使被穿透沈云哲也还在笑着，仿佛因为观众和他同一个待遇而高兴。
【草，这个疯子！】
【他看上去高兴的很呢, 死都不怕，死也要让我们也试试被一堆黑头发扑脸的感觉。】
【人至少……也不能……算了, 他不像人。】
【我以为自己看了这么多场直播, 早就没恐惧心了，没想到在这里被唤醒。】
死亡只是瞬间，沈云哲睁开眼睛, 远处传来响铃, 是一如既往的上课铃。
所有人再次安安全全的站在这里，每个人的眼神里依旧凝固着恐惧, 除了沈云哲。
沈云哲在笑, 他坐在原地拿出手机, 在所有人惊恐的视线里打开直播, 举着手机将屏幕对准自己的脸，此时弹幕还在翻涌，所有观众都在大骂沈云哲是个疯子, 他竟然在试图吓观众。
“你们不喜欢啊。”沈云哲用一种奇妙的声调说：“你们害怕了？”
“可你们不觉得心脏被吓一下后会跳起来吗？有生机的、还像个人的跳动。”
说着沈云哲收起笑容，突兀的用一种怪异的平缓语调说：“哦对，我忘了，你们没有一个活人，全是那已死的鬼。”
【疯子，真的是个疯子。】
【他在干什么？我的天啊，不会真的是间歇性精神病吧？！】
【从一开始他看上去很正常的时候就在自言自语。】
【为什么不能让我钻出屏幕打死他！】
心情变得超级好, 沈云哲满足的关掉弹幕，一转头, 一群人瑟瑟发抖的缩在一旁看着他。
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那么的迷茫、惊恐，只有李一伦的表情还算正常。
算了，李一伦这个面瘫酷男，根本就没有表情。
“真巧，又见面了。”沈云哲愉快的和他们打招呼。
众人：……
什么叫又见面了？！
“这这这，这怎么一天变一个样子？！”鲁顺声音都变结巴了，“我和他接触少，你们说他之前也是这样吗？！”
元静用力拽李一伦的袖子，她拼命的和李一伦使眼色。
虽然沈云哲现在不对劲，但元静和李一伦起码和沈云哲待的时间更长更久一些，他们一起经历过更多，所以显得要比其他人熟络，至于鲁顺和蓝思成等人，因为死的太早完全和他们不熟。
他们要是觉得沈云哲不对劲，对他下手怎么办？！
“沈云哲？”毕佳音喊他的名字，“你怎么了？”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沈云哲收起笑容，看上去似乎和之前没有两样。
李一伦走出来，他站在沈云前面，“今天我和他搭档，我们单独行动，元静你把我们的发现告诉他们。”
元静有些犹豫。
“暂时先这样，我们去调查。”李一伦拉着沈云哲就走，沈云哲也没有反抗，任由他把自己拉出人群，走向空无一人的教学楼。
这是现阶段最好的办法了。
上一次沈云哲性格虽然有变化，但是变化的相对内敛，内敛一般代表着很难被注意到，所以沈云哲安安稳稳待到最后，但这一次不行，他的情绪表达过于尖锐，甚至有点非正常化。
“你也没逃掉？”李一伦指的是将他捆在墙上的头发。
他死的时候元静还在尖叫，教室后面是密密麻麻的头发，沈云哲就被这些头发困在里面，李一伦毫不意外沈云哲会被勒死。
本来沈云哲和他们的死亡时间就很接近。
李一伦没有听到回答，甚至连脚步声都消失了，他转过头，结果就看到沈云哲站在那里数楼层。
他数的特别敷衍，从1跳到3，又忘了4后面是几，就这样反反复复的呢喃着数，带着一种让人打哈欠的困顿。
“沈云哲？”李一伦喊他。
“啊？”沈云哲看向他，接着他眨眨眼睛，“我刚才数到几了来着？忘了，没办法，重新数一遍吧。”
“8层。”李一伦直接把答案给他，“沈云哲，你这不对劲的过于明显了。”
沈云哲听了他的话就开始笑，“不用那么着急，已经两次了，我们全部死掉之后就会回答一开始，我觉得没什么好怕的，死就和睡着一样，眼睛闭上就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了，多简单。”
李一伦看着他，“我们确实在循环，但是这种循环说不定有次数，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你竟然是怎么觉得吗？”沈云哲意外的看着李一伦，“恰恰相反哦，这是个无期限任务，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无限循环这一天。”
“我可不看好这里的情况。”
虽然表现的很奇怪，但李一伦发现沈云哲不只是说人话，还显得极其敏锐。
“为什么？”
“人的精神可扛不住每天一次的死亡循环。”沈云哲笑着说：“死亡就在眼前，你得每天死一回，死完了还不行，还要接着死，哪有人可以承受的住啊，而且就算能承受的住，可受不住疲劳。”
“□□需要休息，精神也需要休息。”沈云哲闭上眼睛，一副呼吸空气的模样，“一个人三天不睡觉就会发疯，我们一次次来，一次次得不到休息，无望的踏进这里，还拥有之前的记忆。”
沈云哲睁开眼睛，用一种玩闹的眼神瞥向李一伦。
他说：“累都要累死了。”
“你不累吗？按照时间来看，你已经两天没有正经睡过觉了。”
说着沈云哲打开手机看向直播，话语尖锐又挑衅。
“你们不累吗？两天两夜都在看直播，还说你们是人，人早就累死了。”
在观众破口大骂前李一伦伸手抢走他的手机，给他摁灭屏幕后收起来，他完全理解了，现在的沈云哲好像带着一种尖刺，这种尖刺不分敌友逮着谁刺谁，还尤其喜欢刺激直播观众。
沈云哲遗憾的叹口气。
“先不说这个，我和元静死后你有没有新收获？”李一伦给他把手机塞进口袋。
“新收获啊，有。”沈云哲点头，他回忆了一下，似乎是从脑海里翻，最后他才开口，“你身上那张照片，后面的字变了。”
“照片上说，老师第二天发现之前跳楼的学生没死，但又有一个其他学生跳楼了。”
李一伦点头，“这么说，尹音被麻雀寄生论成立了？”
“你怎么不觉得是这位老师和我们一样在轮回呢？”沈云哲这样说。
李一伦看向他，许久他才开口，“什么？”
“一个跳楼自杀的学生复活了，全校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劲，只有这位老师还记得，这本来就不应该吧。”沈云哲摊手，“然后第二个学生跳楼，你看，和我们经历的一模一样。”
“回到一开始，按照原先的死法继续死人。”
李一伦再次被沈云哲说服。
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才开口，“也就是说公告里是师生也在轮回，老师发现了这一切，学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让另一个人代替自己死去，然后她活了下来？”
沈云哲微微挑眉，“你是这么判断的？”
“难道不是？”
“谁知道呢。”沈云哲拉着长音突然转换话题，“我们要去哪里？”
李一伦叹气，“回教职楼看看，找一些这位语文老师有没有留下更多东西。”
“哦，教职楼。”沈云哲点头，接着又摇头，“但我想吹风，我们去操场吧。”
“吹什么风，走了。”李一伦拉着沈云哲往教职楼方向走。
他们走的匆忙，李一伦知道沈云哲现在状态不对，要是被其他人发现会很麻烦，所以也尽可能避免和其他人接触，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发现有个人悄悄的躲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他气喘吁吁，为自己听到的事情感到震惊。
鲁顺一直等他们彻底离开才精神恍惚的出来，再慢吞吞回到升旗台前。
“怎么就你一个人？”贝川川不待见他，语气也不好，“沈云哲和李一伦呢？”
原来他们还记得沈云哲是最后一个死的，他一定还知道一点他们不知道的情况，所以让一个人把沈云哲和李一伦喊回来，起码要交代完所有情况再分开探索，于是鲁顺自告奋勇找过来。
“我怎么知道！我跟过去的时候就没看到他们人影。”鲁顺争辩着，“总之没找到人，我们先自己找办法吧。”
“他们两个不会出事吧？”元静有点担心。
鲁顺冷哼一声，“他们出什么事，一个最后才死，另一个倒数第三。”
“好了好了，既然都这样了我们先计划一下怎么避开我们的死法。”毕佳音明显比之前镇定的多，“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事不过三，我们得长教训，找出所有细节。”
“就是就是，还是毕小姐有主见！”鲁顺这么说，他一边恭维着一边小心撇眼看向毕佳音。
……
老师的位置也很好找，高三（8）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可他们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她的桌子上只有考卷和作业，最后只找到了一张谱子，谱子上还有歌词。
沈云哲看着歌词哼唱起来，和他们听到的歌曲一模一样。
“竟然真的是校歌。”李一伦看着歌词，“确实很阳光向上。”
看沈云哲不理他，一直反复哼着歌，李一伦开始自己分析发生的一切，“首先是这位老师和自己的课代表去惨叫校歌大赛，隔壁学校有一个麻雀附身的恐怖传说，然后麻雀上了学生的身来到这个学校。”
“为了占学生的身体，女学生被控制跳楼自杀，而老师作为和她一起去隔壁学校的人，出现了类似免疫的效果。”
“紧接着，第二天，老师发现时间倒转，女学生没有跳楼自杀，死的是另一个学生。”
沈云哲依旧没有回答，他只是坐在落满灰的椅子上自娱自乐的哼着歌。
就在李一伦准备喊他的时候，有曲调和沈云哲的混合在一起，李一伦看向窗外，接着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到了第一个人死的时间。
他记得：第一个死的人是鲁顺？
外面传来一声尖锐的惨叫，是惊恐到极致的叫喊声，喊的人应该是贝川川，她声音一直都很尖利，尖叫起来更是彪了好几个度，可为什么鲁顺死了她要尖叫？已经经历过两次，他们应该每个人都知道他们会按照顺序死。
“一定会有人去试，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自己将要死亡的现实。”沈云哲终于开口说话，“人是一种欲望生物，攀比多么正常。”
沈云哲说：“凭什么他死的比我晚？凭什么我要做第一个去死的人？”
“别说他了，连我都忍不住攀比：凭什么只有我睡不着呢？大家都能睡个好觉。”
李一伦是个明白人，他算命那么多年，接触到的全都是有所求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请他算命的同时希望他可以诅咒其他人，甚至有的想用其他人的寿命来续自己的。
每一次李一伦都认真的告诉他们，自己只算命不改命，更别说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改法。
拉着沈云哲往下走，李一伦一如既往表情冷漠，但实际上他心里乱成了一团。
他想自己明白沈云哲说的后果了。
不断的重复死亡，重复回到刚开始的时候，却没有办法避免死亡，只要是个人都会崩溃，区别只是次数罢了，心理强大的人忍耐个十次二十次，心理弱小的人三四次就被击溃。
来到声音发出的地方，李一伦看到元静坐在地上哭，贝川川抓着鲁顺的衣领在骂，蓝思成和毕佳音不见踪影。
“出了什么事？”李一伦连忙过来。
“你问他！”贝川川用力的将鲁顺推开，接着她和元静开始拆墙。
李一伦看向鲁顺，虽然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看了一眼时间。
确定完时间后他说：“你怎么还活着？”
“怎么？！我就不能活着吗？！”鲁顺怒吼着，也不知道是恼羞成怒还是真的这么愤怒，“我活着你们不高兴是吗？！”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活下来的？”
“还能怎么活！他骗了毕佳音！”
贝川川和元静终于扒开墙壁，露出墙壁里一截小巧的手腕，毕佳音的衣服上沾满尘土，她被静悄悄的封在这面墙里。
“我才没有，你们谁看到了？我告诉你们，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能乱说！”
“除了你还能有谁？”元静在哭，“我们本来在给你想办法，你突然找到毕佳音，说你有个想法，想问问毕佳音有没有什么建议，毕佳音就跟着你走了，结果再看到时她就代替你被砌到墙里去了。”
贝川川忍不住站起来给了鲁顺一拳，她吼着，“我看不起你！”
“我呸！谁管你们看不看的起！”鲁顺想打回去但被李一伦拦住，对面四个人他只有一个，于是只能外强中干的喊：“我可是第一个死的！我进来就死，再睁开眼就是一开始，然后又开始死！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牺牲！”
“你们有本事第一个死啊！我告诉你们，在这个游戏场就是要自私！谁让她这么好心真的跟着我过来！”
骂完鲁顺直接转身就走，他知道做了这种事他没办法待下去了，只能自己一个人行动。
可是没关系啊，他还活着！
李一伦叹口气，他看向贝川川和元静，“蓝思成呢？”
“一时没有看住。”贝川川摇头，“现在已经死了。”
沈云哲坐在地板上，他不嫌脏也不嫌凉，眼睛一直注视着那块被扒开的墙壁。
“毕佳音提前死了。”李一伦说：“这样一来，顺序乱掉了。”
“乱没乱继续往下看就知道。”沈云哲声音那么轻，像是害怕惊醒墙中的灵魂，他说：“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玩家在游戏场被害死，可是要变鬼去报仇的。”
第44章
“我活了, 我活了！”
鲁顺笑着往外走，他一边走一边欢呼着。
“那些傻瓜！一点脑子都没有，这可是游戏场, 怎么会上演相亲相爱的局面呢？”鲁顺哈哈大笑，“这个游戏场就是这样存在, 它不过是为了让我们互相攻击。”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成功了, 我做到了，我死不了，这样我就可以离开游戏场, 只剩下这些傻瓜！”
“观众们！我说的对不对！”鲁顺大笑着打开手机。
但看到直播弹幕的瞬间他脸上的笑容停滞了。
并没有嘲讽也没有附和, 直播上的弹幕极少，几乎没有观众在发言, 他们安静的很, 安静的不同寻常。
鲁顺本能的察觉到不对劲。
咯吱咯吱……鲁顺听到了一点奇怪的声音, 这个声音距离他不算远, 像是工程在挖坑一样，可是他现在就在操场跑道上，跳远的沙坑距离他很远很远, 又有什么人可以在跑道上挖坑？
他缓缓的回过头去，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
那东西穿着一如既往的保安服，高高举起了锄头。
【哎，聪明反被聪明误。】
【游戏场确实是在玩人，但不是说自相残杀就能成功。】
【它就是让你觉得这样可以离开，然后你做了才明白，这样做一点用处都没有。】
【这样下来, 有点良知的人都会被逼疯。】
【哈哈哈，我可不觉得他会有良知, 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早就把良知放下了，他们只知道这样离不开这个游戏场。】
【反正都是个疯，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看着他我觉得他可真正常，这才像个人啊，那个沈云哲是什么鬼？疯都疯的难以理解。】
【正常人的发疯叫精神崩溃，沈云哲的疯叫……不知道怎么就疯了。】
惨叫声传得很远，更别说就在教学楼侧边的玩家们，他们齐齐转头看向外面的操场，确定声音就是从那里传过来。
“谁？”贝川川问：“鲁顺？”
“听上去，像他。”元静还在抽抽噎噎，声音也有些磕绊，“怎，怎么回事？他不是活着吗？”
他们面面相觑，最后迅速往操场奔跑。
李一伦跑出两步又折回来，把坐在地上好像已经假寐睡过去的沈云哲揪起来，拽着一起跑。
被揪起来的沈云哲也不恼，轻飘飘的被拽着跑，活像一只鬼。
他们来到操场上，跑道上是一串血迹，他们顺着血迹往前走，最后在跑道中央看到了挖的一个深坑，坑里被水泥灌满，李一伦试着用手触碰，水泥已经硬了大半，只能摁出一点形状。
沈云哲看着这个水泥坑，他说：“鲁顺不会被埋在里面吧？”
“我见过被砌在水泥里的人，死状……哦对，现在不应该说这个。”
贝川川看上去不太相信，她从旁边捡起一根棍子开始往水泥里捣，半硬的水泥被她捣开，片刻后一只苍白的手被挑出来。
看着那熟悉的腕表，在场的人终于相信真的是鲁顺。
他让毕佳音代替他死在墙里，自己却在下一刻被砌到地里用水泥覆盖。
没有一个人有心情说话，他们安静的站在那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真的找不到新的线索了，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该如何从这个游戏场里离开，只能等待着，每个人心中都是空茫的，甚至连恐惧都不再存在，只余下有气无力的灵魂。
最后他们还是分散开寻找线索，但没有人抱有希望。
贝川川再次摔死，这一次是在走廊里，她的头磕到窗台上，整个人趴在上面再也不动了。
顺序没有改变，时间也没有变化，就像是鲁顺的延期只是个小插曲。
沈云哲站在鸟笼前，他听着那只怪异的鸟一遍遍唱歌，最后他干脆直接坐在鸟笼面前，一直盯着鸟笼看。
元静觉得怪异，想去拉他但拉不动，沈云哲看上去沉默极了，好像全世界都和他无关，他满心满眼都是这只怪鸟，要是其他玩家还在，准觉得他一定是被鬼附身，要不就是失心疯。
最后李一伦和元静去调查，留沈云哲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他们已经明白了一件事，在没有人干涉的情况下他们会准确的按照原先的顺序和时间死亡。
沈云哲是最后一个。
“你累吗？”所有人都走了，原地只剩下沈云哲一个，他就坐在地上和鸟自言自语，“我们都不能睡觉，你好像也一直没有睡，熬了这么久，困不困？我好困，我有点想睡了。”
“但是我失眠，睡不着，你呢？”
鸟没有回答他。
怪异的无羽鸟蹲在笼子里，它盯着沈云哲，偶尔会发出叫声，那叫声越发像是人类的惨叫。
“别不理我。”沈云哲开始随口乱叫，“学长？学姐？老师？同学？”
夜晚的教学楼大厅冷嗖嗖的，风往里灌，沈云哲被冷到了，于是他裹紧外套站起来，在原地走动，试图让身体暖和起来。
就在这时，鸟突兀的开始唱歌，依旧是那首校歌。
沈云哲看着鸟，片刻后他摸出手机来看时间，原来已经到了李一伦和元静出事的时候。
把手机塞回口袋，沈云哲走向鸟笼，就在这时一道极大的风刮进来，一张照片随着风被卷进来贴在鸟笼上，上面带着鲜红的血，沈云哲伸手把照片揭下来，发现又是那张老师和学生的合照。
只是这一次，被画着黑色圈圈的不再是老师，而是学生。
他翻过照片，背面出现新的话语。
‘第三天，死去的第三个学生。’
‘为什么每天都有不同的人跳楼自杀？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记得这件事？为什么大家都像看精神病一样看着我？’
‘我没有疯，真的有不同的学生跳楼自杀，但她们都还活着。’
将照片重新贴回到鸟笼上，沈云哲开始研究鸟笼的笼子，他试了一下发现徒手没办法把鸟笼打开，于是他从旁边的保安亭里摸到一把扳手，用扳手不断的砸鸟笼的锁，声音在这个死寂的夜晚格外明显。
鸟不害怕，它依旧呆在原地。
锁终于被砸开，沈云哲欢呼一声把鸟笼门拽开。
“你自由了！”沈云哲说：“笼子里的世界太小了，你快去看看新世界，顺便帮我找找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离开。”
鸟用黑豆一样的眼睛盯着他。
“你有翅膀可以飞，快点走，我也想去外面的地方看看。”
鸟不动。
“你没有梦想吗？”沈云哲认真的教育它，就像是曾经有个人这样教育自己，他将那些话更改并一股脑灌输出去，“没有梦想的人生还有什么盼头？梦想是什么？梦想就是人生的动力，你要是这样浑浑噩噩还不如死了。”
“我告诉你，这是我给你的机会，要是现在不走，就没有机会了。”
鸟还是不动，就在沈云哲准备伸手把鸟拽出来的时候，鸟突然开始唱歌。
依旧是校歌，依旧是那个调子。
沈云哲看到鸟笼上面出现一个时钟，时钟在一点点的走，时钟上面还有个日期，沈云哲看着日期总觉得熟悉，他开始从浆糊般的脑子里找这几个数字，但睡得不好让他脑子发钝，怎么都想不起来。
照片里慢慢的钻出一只手来，惨白的手紧攥着笼子，沈云哲想了想，他把贴在笼子上的照片硬是拽下来，然后扔进了笼子里并重新锁上笼子门。
虽然知道没什么用，但好玩就够了。
可惜，没看到那只女鬼和笼子里的鸟挤在一起的样子。
……
第四次轮回，沈云哲上去就砸鸟笼，强拉硬拽想把鸟从笼子里拽出来。
怪鸟发出凄惨的叫声，腿断在笼子里，但就算是笼子被拽的变了型，鸟也没有出来。
在场的人又被沈云哲吓了一跳，李一伦和贝川川用力拉住沈云哲，不让他继续做这种事。
只有元静惊讶的发现……毕佳音没回来。
这一次，他们只有六个人。
为什么毕佳音会消失？他们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个原因，鲁顺为了活下去将毕佳音骗过去，毕佳音死了。
“你杀了人！”贝川川愤怒的对鲁顺砸东西，“你杀了毕佳音！”
“什么叫我杀了她，我没有！”鲁顺强词夺理，“你们没有证据不能诬赖别人！”
“而且，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死了，说不定她是离开这个游戏场了，她应该感谢我，我帮了她！”
“我去你妈的！”贝川川一块石头就砸了过去。
鲁顺一边躲一边跑，瞬间就没了影子。
一直死的很早的蓝思成默默地落泪，她哭的也很安静，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
“起码我们可以一直找线索，不会真的死，对吧？”元静安慰蓝思成。
蓝思成摇摇头，“对不起，我死的太早了，什么都不知道，我睁开眼睛就是游戏场，还没等看到什么就死了，然后再次睁开眼还是游戏场，不断的不断的重复着死亡。”
“我好累，好痛，我不想再死了。”
“求求你们，你们谁来救救我。”
蓝思成环抱着自己，哭的那么难过，“我快坚持不下去了。”
元静不再说话了。
因为没有人对此毫无感觉，每个人都很累。
他们在循环同一天，每一天都在死，他们无法改变，也无法前进，更没办法逃离。
在蓝思成再次跳楼自杀后，他们周身的气压降到最低。
沈云哲一直很安静，他这一次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安静的跟在李一伦身后，听话的李一伦都惊讶，元静越发显得沉默，没有最开始的活力，她也不哭了，因为哭没有任何用处。
“4.08。”沈云哲突然开口。
李一伦回头看他，“你说什么？”
“4.08，我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个数字。”沈云哲说：“但是我记性很差，给忘了，你知道吗？”
“数字？”
“也可能是日期，四月八日。”沈云哲蹲在地上用木棍划出这个数字，“我是在哪里见过这个数字？想不起来，脑子里好乱，保持清醒太久了，应该让自己昏迷一段时间。”
元静和贝川川走了，她想试着阻止贝川川的死亡。
于是李一伦坐到沈云哲身边，趁着他现在还比较正常的状态和他搭话。
“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个数字？”
“鸟笼上，我说过鸟笼在最后会有一个时钟，时钟上有这个数字。”沈云哲说：“怎么你记性比我还差？”
李一伦看着他，“你不是法医吗？法医还会记性差？”
“不然我干嘛辞职。”沈云哲说的理直气壮，“我在失眠，失眠了很久很久，感觉忘记了很多东西，想不太起来。”
“所以你才会这么的……”李一伦顿了一下，然后给了个形容词，“无所顾忌？”
沈云哲看向他。
他们对视了几秒钟，沈云哲难得回来的理智因为这句话稍微清明了一些。
对啊，代号睡眠障碍者因为长期失眠精神不稳定，虽然生了病但他是个绝对自我的人，过去的记忆模糊不堪，未来的日子还指不定怎么样，甚至可能都活不到未来，所以代号睡眠障碍者就在现当下可劲的任性疯玩。
毕竟，能玩一会儿是一会儿，死了就玩不了了。
“你为什么要拆鸟笼？”李一伦又问他，“鸟笼里的那个怪鸟除了唱歌之外也没干别的。”
“唱歌啊，人在悲伤的时候喜欢听歌，好像歌声有魔力一样。”沈云哲又在胡言乱语，接着他又说：“我好像想起这个数字在哪里看过。”
李一伦愣了一下，他看向沈云哲，“哪里？”
“照片上。”沈云哲说：“我们在钢琴室拿到的那张，老师的照片，她后面写着校歌比赛纪念。”
“纪念当然有日期，日期就是四月八日。”
这是一个新线索，校歌比赛非常重要，因为他们知道是这个老师和学生去其他学校比赛带回了麻雀。
李一伦连忙和沈云哲往音乐教室走，他们要重新拿到照片上的信息来确认一下。
打开钢琴，沈云哲被李一伦摁在钢琴上，让他赶紧弹。
“为什么要我弹？”沈云哲趴在琴键上，发出一串的破音。
“还能有为什么，因为我不会弹。”李一伦用自己的面瘫脸回答：“赶紧弹，拿到照片我们就走。”
于是沈云哲嫌弃的开始弹琴，他甚至拿出手机来摆在钢琴前，一副自己要开演唱会的模样。
“邀请大家听我的演奏。”
说着他就开始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李一伦觉得他弹的没有上一次好，虽然还是流畅的但确实缺少了一点情绪，但看沈云哲现在这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他也不打算询问。
一曲弹完，照片从钢琴上落下，沈云哲捡起照片就和李一伦往外跑。
第二次来这里，他们可不想再玩一次钢琴盖砸手。
他们在音乐室外面的走廊上看照片，最后确定照片后面真的写着四月八日，确定是校歌比赛开始的日子。
“如果那个表的日期正确，那么我们现在应该是校歌大赛开始的当天。”李一伦说：“但这个线索有什么用吗？”
沈云哲看着他，“你猜，我们这个实习老师的身份，是为了什么？”
李一伦显然被问住了，他早就忘了这个所谓实习老师的身份，或者说现在的情况他们这个实习老师的身份显得那么透明。
“我只是个猜测。”沈云哲说：“你听听就完了。”
“这么多废话，赶紧说。”
沈云哲往这窗外的景色，眼里倒映着高楼大厦。
“你说……实习老师的身份，是不是用来参加校歌比赛的？”
李一伦猛地转头看向他。
“只有老师和学生才能参加比赛吧？可我们这个年龄也当不成高中生。”
沈云哲笑着说：“其实我还蛮想重新当高中生，那时候我的睡眠质量可好了。”
“参加校歌比赛……”李一伦完美无视沈云哲后半句话，“校歌比赛的地点在二中，时间循环在这一天，是因为我们一直没有参加比赛。”
沈云哲伸了个懒腰，“不过还需要确定一件事。”
“确定什么？你还发现了其他事情？”
“要等到明天。”沈云哲说：“所以，今天只能请大家包括我都死一死好了。”
“如果不是累的慌，我说不定会觉得这种死和睡觉一个样。”
李一伦上下打量着他，片刻后才开口，“虽然我不会改命，但学过一点中医，可以给你开方子调理失眠，你需要吗？”
“真的假的？”
“不收你钱。”李一伦说。
“现在就让我试试！免费的不要白不要！”
第45章
“只要你告诉我你准备确定什么事。”李一伦大喘气, 把剩下的话说完。
沈云哲啧了一声，“在这里等着我呢。”
“虽然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但我们姑且暂时是同伴。”李一伦说：“最好不要有信息上的隐瞒。”
沈云哲打了个哈欠, 看上去很疲倦。
“沈云哲。”李一伦再次喊了他的名字。
沈云哲这才用一种很缓慢的调子开了口，“我怀疑, 被麻雀寄生的不是女学生, 而是那位老师。”
“我其实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恐怖传说里说过：被麻雀看上的人会死，然后被麻雀侵占身体。”
“所以才会是老师。”沈云哲说：“麻雀在寄生, 侵占人的身体, 却偏偏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学生死了，一个死人突然出现在社会上不会很麻烦吗？所以, 死的人是不会被察觉的。”
“或者这个死了只是一个表面意思, 代表着麻雀寄生后这个人相当于死了。”
李一伦微微皱眉, 片刻后他点点头, 赞同了沈云哲的想法。
“老师被麻雀寄生，还留有神志，麻雀也在寄生其他人, 只有老师作为其中的一员发现了这一切，只有她意识到她的学生死了，跳楼可能也只是她在脑海里自我补充的成分。”
“每天都在死人，但没有人发现，那位学生也还活着，所以她会怀疑自己的精神问题。”
“或者怀疑自己在经历一个每天都死一个人的轮回。”
李一伦明白沈云哲的意思。
他低下头，将手抵在自己的额头上。
一个误认为自己陷入轮回的老师, 她眼里的世界和别人的不一样，一次两次还好, 次数多了就不再正常了，于是她选择拿起刀，看看这几个还活着的学生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刺死了几个学生和几个老师，又刺伤了好几个学生。
她觉得自己在寻求真相，起码这对她来说就是真相。
“所以，你准备确定这个老师有没有袭击学生。”李一伦说：“因为照片上的信息每天都在改变，是老师当天的记录。”
“对啊。”沈云哲突然开心了，“运气好的话，这一次就能确定，运气不好的话，我们还得来两次。”
李一伦忍不住摸向自己的脖子，“确定了这些，然后呢？”
“不知道。”沈云哲满不在乎，“先把这个确定了再说。”
于是李一伦不再问了，他不知道沈云哲是有后手还是单纯和他说的一样只想到这里。
其实也没有关系，他们走到现在死了四轮，也没有什么事情好做，每天脑子里都是怎么避免死亡，收集消息确定故事背景，找到离开的办法满打满算只有沈云哲和自己还在做了。
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如何活下去上。
他想起自己一开始算的那一卦，他们每个人都会一步步走向黑暗的欲望沼泽里。
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李一伦还是走了，虽然沈云哲等的就是他们全死再来一轮，但他不想什么都不做直接等死，还是离开这里去找尽可能存在的信息，于是沈云哲一个人溜达在走廊里，嘴里哼着那首校歌。
“哎，我说，现在还要一直维持这种状态吗？”
系统回答：【你指的是什么？】
“就是代号睡眠障碍者，你换他是因为我和创作家同步太高，受到了极大影响，对自身产生怀疑，现在我一点都不怀疑了，玩家都当我是精神病了。”
【代号睡眠障碍者同步率提升有利于维持精神状态，能提高和代号希望的同步时间。】
“希望娃娃？和娃娃同步是不是有点怪？”
【……你还真当他是娃娃了？】
“开个玩笑。”沈云哲叹气，“心情变得好差，果然睡不着情绪就不好，睡不着还不能做梦，不能去见希望娃娃，我好不开心！”
沈云哲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好。
代号睡眠障碍者本身不适合他当前的精神强度，但因为代号音乐创作家的意外不得不同步，而且还提高到35%的同步率，这让沈云哲陷入他无法自我认知到的状态里。
或许他能察觉到自己现在不对劲，但他只会觉得：管他呢，不对劲就不对劲！
他的理智无法维持正常的思维，只能放任感官得到的一切。
虽然他在这个状态下极其敏锐，但也极其脆弱，他不那么容易被摧毁，是因为他本身就是破碎的。
系统打定主意，它来到那片漆黑的空间，将假寐的代号希望喊醒。
在代号希望苏醒的瞬间，系统刚看到他眸子里一闪即逝的杀意。
【去见沈云哲。】系统不说废话，【他精神状态极差，暂时不能更换代号同位体。】
代号希望皱眉，带着一种没听懂的茫然。
或许沈云哲说的没错，代号希望和人类世界脱离太久，加上忘记太多事情，对于大多数普通人类之间的沟通都表现的茫然空白，像是一只无辜的兔子，也就是沈云哲喜欢的无害的精致娃娃。
【沈云哲想见你。】于是系统直接说更准确的话语。
代号希望一下子听懂了，他早就空茫的眼睛里突然溢出了光，像是在这片死寂的地方重新活了过来。
“他想见我？”代号希望重复着疑问句，“真的吗？”
“他是不是……很喜欢我？”
“我可以去见他？”
是啊，他很喜欢你。
系统在心里嘀咕：只不过是当心爱娃娃养的喜欢。
此时的沈云哲靠在窗户边，他觉得走的很累，全身无力的很，他意识到这可能并不是自己的身体累，而是他的精神累，他精神累的要命，□□就随之变得软绵无力。
就在这时，沈云哲听到玻璃被敲响的声音。
沈云哲一点都不在乎的转头看，下一刻他有些惊讶的睁大眼睛。
玻璃不算清晰的倒影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以及他身后站着的熟悉的人。
代号希望站在那里，和他一样的身高，银色长发垂在他的身后，因为这头长发他整个人都显得非常柔和，完全看不出同步时霸道的极端情绪。
“他说，你想见我，我就来了。”代号希望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一句话断了两次才说完。
说实话，沈云哲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思维是迟钝的。
在同步代号睡眠障碍者后他的思维只有偶尔才会清醒，大多数都陷在一种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状态里，他什么都不想，就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做，慢吞吞的在游戏场里游荡。
但就在代号希望话落下来的那一瞬间，他好像一下子落实了，脚终于踩到了地上。
他又变回了原来的沈云哲，看到了独属于沈云哲的东西。
沈云哲搞不懂这是什么样的情绪。
“你担心我？”沈云哲问他。
这本来是代号希望总是在反反复复问的问题，这一次却是沈云哲问出了口。
代号希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看着沈云哲，片刻后往前走了一步，在玻璃的模糊倒影里沈云哲似乎看到他贴在自己身后，手臂想要要将他环在怀抱中。
“嗯。”他的话依旧这么简短。
沈云哲突然觉得眼眶一热，好像一块干涸的土壤突然被撒了水。
或许就是那一刻，沈云哲突然明白他也是个缺爱的人，从孤儿院到成年独来独往，寻找稳定的社交对象却从来找不到，连朋友都寥寥无几，他也渴望着独属于自己的关心。
而现在，他在被自己需要着，也在被自己关爱着。
代号希望闭上眼睛，他的身影缓慢消失，像是散成了一片光，沈云哲仅剩的理智告诉他：代号希望不可以和他接触太久。
因为代号希望的精神是那么霸道，同步一次会影响很久很久。
【这么感动？连代号睡眠障碍者的影响都被你一下打翻了。】
“感动啊。”沈云哲感叹，差点就感动的落泪，“你不明白那种感觉，养的娃娃竟然跑过来贴贴你抱抱你，说我好担心你。”
“没有白养！”
系统再也不出声，估计又被他无语到了。
重新振奋精神，沈云哲难得感到充满信念，可是他现在除了等死什么都做不了。
于是他又蔫了。
跑到教学楼的台阶上，沈云哲坐在那里一边自娱自乐一边等天黑，在等待的过程中李一伦和元静都有经过，两个人表情都不好看，他们都来和沈云哲说过几句话，但都没有呆太久。
鸟叫声响起的时候沈云哲才恍然发现天色变黑了，他站起来差点直接摔下去，腿麻了。
“好疼！”沈云哲揉着自己麻掉的腿。
他从口袋摸出手机看时间，确定时间后他随手打开直播，此时直播上的人不少，观众不知道堆在这里干什么。
【动了！我赌对了！他坐了三个多小时一动不动！】
【真的有人可以在这种游戏场一动不动坐三个小时？！还是石头台阶？！】
【他屁股也是石头做的吗？！】
【好痛苦，你们竟然在赌一个精神病什么时候从坐着的地方站起来。】
【不然呢？现在这些玩家都是循环死亡，第一二次看着还有观赏性，再往后就没看头了。】
沈云哲看着弹幕，“你们不止看可怕的直播，还赌博？”
“出去我就举报你们，把你们全关进局子里。”
【你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他说什么？把我们关局子里？】
“哦，我忘了，你们不是人，没办法被关进去。”沈云哲叹口气，“真可怜啊，连被关进局子的资格都没有。”
“我不应该和你们这些东西计较。”
【他是不是在骂我们？】
【虽然他说的都是真的，但我怎么这么生气呢？】
【沈云哲，你在现实里不会真的住在精神病院吧？】
“我是法医，法医。”沈云哲强调，“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解剖过你们的尸体呢。”
【日，这家伙……】
【你可没机会解剖我们的尸体！】
【别理他了，和他搭话只有我们受气。】
让观众不舒服了，于是他舒服了，他忽略自己麻掉的小腿一瘸一拐的走到鸟笼前面。
也是在这个时候李一伦和元静从后门闯进来，只是在下一刻就被追上来的鬼影摁住，沈云哲看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他们被鬼影握着匕首往下捅，鲜血飞溅，鸟笼上都是血迹。
李一伦和元静为了那张照片在临死前特地跑到沈云哲所在的位置。
这是他们能做出的最后的努力。
沈云哲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接着他走过去低头看攥着匕首的人影。
“你是什么东西？”沈云哲问它。
人影没有回答，只是整个人从空气中消散，原地缓缓落下一张照片。
沈云哲伸手接住照片，这次没让血糊满照片。
翻过照片，沈云哲就看到了新的话。
‘又是一个自杀的学生，要死多久才行？要死多少人才会被发现？’
‘校长要辞退我，希望我去治病，可我没有病，我为什么要离开，他们为什么那么害怕的看着我？！’
‘我现在就去看看哪些还活着的学生到底是什么？！’
沈云哲笑了，“这下确定了。”
……
第六次重新开始。
刚睁开眼睛蓝思成就崩溃了，她发出激烈的尖叫声，和她一开始儒雅的状态差别太大，一副马上就要自残的样子。
鲁顺没有再走，因为他也在不断的死，还是第一个死，他找不到办法，只能依靠这些人，于是死皮赖脸的跟在后面。
毕佳音还是没有出现，从那次开始她就彻底消失了。
“让我死，让我死！”蓝思成尖叫着。
他们知道蓝思成是什么意思，她要的不是还会醒来的死亡，而是闭上眼睛再也不会睁开的彻底死亡。
“再坚持一下，我们再坚持一下！”贝川川抱住蓝思成，“我们都活过三场游戏了，怎么可以在这里就停止，蓝思成，我就死在你后面。”
鲁顺在试着帮自己说话，李一伦和元静冷漠的看着他争辩。
只有沈云哲，他在游戏重新开始的时候就走进教学楼，站在鸟笼前面。
“沈云哲？！”他们以为沈云哲又要拆笼子打鸟，连忙跟过来。
但沈云哲仅仅只是站在笼子前面而已。
就在他们觉得疑惑的时候，沈云哲开口了。
“王老师。”沈云哲喊那只长着奇怪人形的鸟，“我们要去参加校歌大赛，您把门打开吧，我们要迟到了。”
众人齐齐愣住了。
鸟看着他们，它有了反应，对着他们叫了两声。
“您不知道吗？校长觉得您作为高三的班主任太累了，这种活动就不应该麻烦您，就交给了我们这几个实习老师。”说着沈云哲清了清喉咙，“王老师听我唱校歌。”
说着沈云哲就开始唱起了校歌，他唱的声音很轻，但带着一股子活力和阳光的味道。
但在这种时候显得阳光，他们所有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一首歌唱完，怪鸟竟然点了点头。
咔嚓一声，鸟笼的锁开了，又咔嚓一声，众人惊讶的发现学校的大门也开了。
“谢谢王老师。”
沈云哲转身就往外走，经过他们的时候开口，“赶紧走。”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迅速朝校门口跑去，仿佛眼前的就是光明。
李一伦跟在他旁边，“你怎么知道那只鸟是王老师？”
“鸟在唱校歌，鸟长着一张人脸，鸟害怕校歌。”沈云哲斩钉截铁的说，说完他突然笑了起来，像是维持不住自己的严肃，恶作剧的孩子也是这样，说着说着就开始笑。
他说：“骗你的，我堵了一把，没想到赌成功了。”
李一伦已经完全适应了沈云哲的阴晴不定。
他甚至怀疑沈云哲到底是不是个法医，怀疑他本身就有什么疾病，所以才会显得如此……与众不同。
但他依旧可以看到沈云哲身上的命数，那个已经终结的生命又换了一个，它们附身在沈云哲身上，像是要和他融为一体，他们交融的越深，沈云哲就变得越奇怪。
可就算这样，沈云哲的身形依旧是那么清晰，仿佛那些终结的生命只是一滩水，只是将他的混浊变得更清晰一点。
李一伦收回视线，他问：“这就能离开这个游戏场了。”
“不行。”沈云哲否定了这个回答。
李一伦没有惊讶，因为走的太容易，他也觉得不对劲。
“我们还没有看到麻雀呢，怎么可能就这么离开。”沈云哲看着窜出校门口的鲁顺，声音粘粘糊糊像是在说什么甜言蜜语，“现在只不过是换个场地找麻雀而已。”
果然，在他们迈出校门口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另一所中学。
青城第二高级中学。
第46章
“这里是哪里？”鲁顺看着这所和一中如出一辙的学校。
蓝思成也看着周围, “二中？”
“从一中离开后就是二中，就是校歌比赛所在的学校？”元静比他们知道的都多，她惊讶的看着周围, “我们的游戏还没有结束？！”
贝川川看向元静，“你知道是什么？”
“我之前和你们说过啊, 二中麻雀的恐怖故事！”元静说。
贝川川沉默了一下, 关于元静说的二中麻雀故事，她当时没有太在意，他们死的太快, 没有时间去关注这种灵异传说, 最后只是在寻找不死的办法，现在元静说了她才想起来。
咯吱一声, 大门在他们面前打开, 一副让他们赶紧进去的模样。
沈云哲和李一伦率先进去, 元静跟在他们身后, 鲁顺他们也没有办法，也就跟了进去。
学校大门口和一中还是有些区别的，区别就在门口摆放着两个枯萎的花篮, 花篮里的花草都腐烂了，花篮上面挂着一条褪色的横幅。
《青城市第七届高级中学校歌大赛》
一条破旧的红地毯从校门口铺到教学楼门口，他们走在这条红毯上，眼睛四处打量着周围。
就在这时，叮咚一声，周围人都被吓了一跳，甚至差点跳起来, 沈云哲在前面慢吞吞的摸出手机，非常自然的将他订好的闹钟关掉。
“你干嘛啊！”鲁顺吼着, “吓死人了！”
沈云哲撇了他一眼，黑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看上去冷淡又疏离。
他笑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他奇怪又可怕，他不笑了，这种怪异却翻了倍，他那种尖锐的把在场人都当作废物的神情暴露无遗，只要是稍微有点自尊心的人都会因为他的眼睛破防。
鲁顺就是其一，他可能没有那么厉害，但自尊自卑的心倒是满满当当。
“你什么意思？！”果然他叫骂着就想冲上去，被李一伦被贝川川摁住。
沈云哲关掉手机，看上去懒散的要命，还打了个哈欠。
这种完全不在意的态度让鲁顺更生气了。
“闭嘴吧你，你特么再生气也是沈云哲救了你的命！”贝川川就看不惯他这种人，语气尖锐的很，“你不知道沈云哲为什么定个闹钟那我告诉你，闹钟时间就是特么你死的时间，他在确定你过了时间还活着！”
鲁顺愣了一下。
他匆忙抬起手腕开始看时间，果然发现已经过了自己的死亡事件，蓝思成也连忙摸手机，在确定自己的死亡事件也过了后她开始喜极而泣。
李一伦和贝川川放开鲁顺，贝川川差点朝他吐一口唾沫。
“现在怎么办？”贝川川放大声音让所有人都能听到，“要去参加那个什么校歌比赛吗？我可不会唱歌，从小五音不全。”
元静也摇头，“我也不会唱。”
“不一定就要参加这个校歌比赛，而是我们会在这个地方遇到什么。”李一伦出来说：“沈云哲？你在看什么？”
沈云哲从刚才开始就在看向一个方向，他一动不动，像是被什么吸引了视线。
听李一伦这么问，沈云哲转过头露出一个笑容，像是小孩子看到了心爱的玩具，他伸出手指着前面，“麻雀。”
“麻雀？！”
众人被吓坏了，他们匆忙看向那边。
看过去后他们才发现，在操场中央突兀的竖着一棵和楼一样高的大树，树上站着密密麻麻的麻雀，他们分不清这些麻雀是死的还是活的，因为它们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
沈云哲往哪里走，刚迈出一步就听到哗啦一声。
无数麻雀齐刷刷的往下落，噼里啪啦摔到地上，不一会儿整个操场就落满了麻雀的尸体。
麻雀尸体堆成一片褐黑色，将整个操场都包围。
在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出，最后是蓝思成开了口，“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没有人开口说话，因为他们都不知道，最后他们齐齐看向沈云哲。
沈云哲是个新人，在一开始甚至被他们排斥在外，但逐渐的他就成为了他们的主心骨，尤其是毕佳音死亡之后。
虽然是个新人，但他实在敏锐，总是可以在里面找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他不正常，但这种不正常在游戏场恰到好处。
于是他们也不得不开始依赖沈云哲的不正常。
只有李一伦察觉到一点真相，比如沈云哲对游戏场实在是太熟悉，他偶尔说出的话都充斥着熟稔，他或许并不是新人，而是和他们一样是游戏场的老玩家，只是因为什么原因在伪装新人。
“找。”沈云哲说：“在各个地方找，关于麻雀的传说。”
“找到我们就能离开了吗？！”鲁顺又开始咋咋呼呼。
沈云哲笑了一下，“注意安全。”
在场的人愣住，因为沈云哲一句注意安全汗毛都炸了起来。
元静问：“这是什么意思？”
“在前一个地方，我们死了可以重新来，这里可不一样，说不定死了就是死了，再也没有重新来的机会。”沈云哲笑着说：“永恒的睡眠，不会再睁开眼睛，你们喜欢吗？”
“我倒是觉得有点期待。”沈云哲闭上眼睛，“可以睡一辈子的觉。”
众人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迅速分开往各个地方走，只是默契的避开操场。
原地又只剩下了沈云哲一个人，李一伦问了他一句，没得到回答也就不再询问，在他看来沈云哲本事是有的，不至于这么容易死，上个游戏场他能坚持到最后就是他的本事。
人都走了，沈云哲一个人走到操场旁边看着满地的麻雀尸体。
他伸手捡起一只麻雀，麻雀睁着眼睛张着嘴，尸体轻飘飘的像是只有一张皮，沈云哲晃了晃手指又把尸体扔下了。
“好多好多。”沈云哲对着操场喊：“好多好多的人啊。”
幸好这里没有人，要是有玩家怕是要被吓得头发都炸了。
但没有人，有观众啊。
【他在对着麻雀尸体喊人？】
【他精神状态真的堪忧，比鬼还诡异，这人怎么做到的？】
【一般人看到这种规模的麻雀尸体早跑了，就他凑上去还捡了一个凑到眼前看。】
【他真的不是已经被麻雀控制了吗？】
【你这么说……但不对啊，他们才刚刚到二中，他在一中就这样，应该不是这个问题。】
沈云哲还在喊：“你们坐在这里干什么？不觉得很挤吗？”
“要来和我聊聊天吗？我好无聊啊，每天时间都很长，我觉得世界一点都不美好，好想死。”
【日，他在和谁说话。】
“和你们啊。”沈云哲突然开口，他伸手拿出手机看着弹幕，脸上带着笑，“哎呀，我好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
【他在说什么？】
“他真的不是已经被麻雀控制了吗？”沈云哲复述着刚才观众说的话，“他们才刚刚到二中，应该不是这个问题。”
沈云哲笑的很开心，“哇，你们这么单纯吗？这种小动作都能把你们的话诈出来？”
【……6。】
【他故意的？！】
“我早就说过，游戏场的所有东西都可以被利用，你们也是最好的道具，虽然看上去不像人，但你们可恶的知道很多东西，那没办法了，得让你们说出点实话来。”沈云哲说了一段非常有道理又非常精神堪忧的话。
“在二中不会出现轮回，但是会出现麻雀替代人的现象，谢谢你们告诉我。”
观众如何破口大骂沈云哲根本不在意，他愉快的将手机关掉塞进口袋里，快乐的蹦跳着往教学楼走，一边走一边哼着校歌，看上去快乐的很。
所有的学校都大差不离，沈云哲哼着歌走进去，除了中央没有那个怪异的鸟笼外区别真的不大。
从一楼爬到天台真的不需要太久，沈云哲站在天台上往外眺望，他看不到学校外的东西，但能看到其他玩家在忙碌的寻找东西，沈云哲朝着远处挥挥手，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切。”沈云哲嘟囔着收回手，“不理我。”
好在他上来是为了找到其他人的位置，他要去找李一伦，他可不能让李一伦死了，这家伙还没把失眠的方子给他呢。
从天台下去，沈云哲双手插在口袋往后面走，刚才他看到李一伦站在图书馆的门前。
图书馆是锁着的，李一伦撬开图书馆的锁才走进去，图书馆里的书多，说不定就能找到一两本学生遗留下的东西。
鲁顺跟在他后面，“真的有吗？高中的图书馆除了书之外没别的吧？”
“学生除了学习之外都不干别的。”
李一伦转身看了他一眼，“不想进就滚。”
鲁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他就是找不到人一起才会跟在李一伦后面，三个女生一起行动，沈云哲单独留在那里，他找不到人才只能跟着李一伦，否则这种不好拿捏的他才不会一起，这么不好相处早晚被背叛。
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说出来，鲁顺老老实实的跟在李一伦后面进了图书馆。
他们开始寻找可能存在的线索，鲁顺在翻书架，李一伦看书桌的抽屉，最后他找出一张揉的皱皱巴巴的白纸，像是学生在传纸条。
‘今天是不是校歌大赛？我看外面都挂上横幅了。’
‘真好，我也想去看，可惜高三时间太紧，我们都被赶到图书馆学习，不让我们去看表演。’
‘你听说了吗？操场上死了一批不知道哪里来的麻雀，死了好多好多，就在今天死的。’
‘不是吧，今天可是校歌大赛，是为什么死的？’
‘谁知道，有人说是有人撒了有毒的谷子，麻雀下来吃，就全毒死了。’
‘说起麻雀，你们知道三班的许梦雅吗？我听说她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变成了麻雀，从身体里面被撕开了，大晚上尖叫的全宿舍楼都吓醒了。’
‘我知道，当天可吓死我了，她好像从那天开始就有点精神恍惚，说起来她是不是代表着我们学校参加比赛？’
‘估计换人了吧，死了这么多麻雀，她可不得吓死。’
‘考试压力太大精神出问题了，这种事也很多，真可怜，我们也可怜，这种时候都要在图书馆学习。’
梦见自己变成了麻雀，从身体里面被撕开？
李一伦下意识判断这很重要。
就在这时，李一伦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李一伦。”
声音很熟悉，是沈云哲。
李一伦没有立刻回应，他还记得最开始贝川川就是听到有人喊她名字回头被杀，沈云哲也不在意，他双手插兜溜达着从图书馆的门口就进来了，看上去很有活力。
是人。
李一伦松口气。
“有事？”李一伦拿着那张纸条走过去，“还是又发现了什么？”
“你把治失眠的方子给我，我就告诉你。”沈云哲也开始讨价还价。
李一伦无奈的看着他，他从旁边抽出一张白纸，然后在白纸上写下几个药材名，一边写他一边说：“法医一开始也学医，你的门路比我广多了，治疗失眠不应该信我。”
“不要白不要。”沈云哲接过单子折起来放进口袋，“我从观众那里骗来点消息。”
李一伦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开口，“我没听清，你刚才说什么？”
“我从观众那里骗来点消息！”沈云哲愉快的重复这句话。
李一伦：……
他慢吞吞从口袋摸出手机，刚把直播打开就看到观众们在骂骂咧咧，整个直播都充斥着对沈云哲的怨念。
“你这……游戏困难度爆表了吧？”李一伦问他。
“不知道，不关注！”沈云哲这么回答。
于是李一伦摸出他口袋里的手机打开直播，便看到了他的游戏困难度。
【玩家沈云哲，游戏困难度：8.8】
“这么高？”李一伦惊讶。
“这么低？”沈云哲也惊讶。
他们对视一眼。
李一伦关掉手机屏幕，把手机塞回沈云哲的口袋里。
“你骗到的消息是什么？”
还没等沈云哲邀功一样的回答，旁边传来砰的一声，书架从后面一路多米诺骨牌一样的倒下，书本哗啦啦落在满地。
这时李一伦才想起这个图书馆还有一个鲁顺。
他们走到后面，只见鲁顺蹲坐在地上，看上去非常古怪。
“鲁顺？”李一伦喊他。
鲁顺抬起头来，就在他们对视的一瞬间李一伦察觉到不太对，明明是鲁顺的样貌他却觉得别扭，好像是他不应该长这样。
“他的腮比之前鼓了，嘴巴也变小了，耳朵好像也在退化。”沈云哲在那里分析。
李一伦惊讶的看向他。
“喂，不要拿法医不当事。”沈云哲说：“总而言之，他好像比之前退化了。”
李一伦蹲下来看着坐在地上的鲁顺，他试着靠近了一点。
“鲁顺？”他继续喊。
在他进入两米内，鲁顺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一样，他开始在地上扑腾，一阵鸡飞狗跳的想要往窟窿里钻，但他太大只怎么都钻不进去，最后他惊恐的看着李一伦，嘴巴微微张开，发出一声鸣叫。
“啾。”
“啾？”李一伦愣住。
也是在那一刻，李一伦突然意识到，鲁顺现在的模样不太像他，但很像一只麻雀。
“看来我不需要告诉你了。”沈云哲在身后这么说：“这就是我从观众嘴里骗出来的消息。”
“在二中，我们会被麻雀控制。”
李一伦回头看沈云哲，他发现沈云哲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惊讶和恐怖，他不由得开始思考沈云哲是不是早就猜到了这件事，骗观众也只不过是想要确定而已。
想到这里李一伦又想起了什么。
一中鸟笼里像人的怪鸟……沈云哲喊它王老师。
那只鸟，是人。
第47章
沈云哲打开公告, 确定公告内容没有变，他们的任务依旧是逃离学校，并且也依旧是不限时任务。
李一伦眼神复杂的看着躲在角落的鲁顺。
“为什么是他？”李一伦开始分析, “按照是按照我们在一中时的死亡顺序？”
沈云哲歪头，“我觉得不对哦。”
“啊？”李一伦看向他, “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沈云哲笑着说：“我说过了,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在游戏场里死掉的玩家会变成鬼会来报仇的，鲁顺杀了毕佳音, 毕佳音回来复仇了, 他被诅咒了。”
李一伦眼神怪异，但沈云哲看上去相当认真。
“你到底过了几个游戏场？”李一伦问：“这种事我听说过, 但你作为新人应该听不到这个传说吧？”
沈云哲眨眨眼睛, 他的思维稍微有点回炉, 终于想起了自己还在装游戏场新人。
可惜他现在同步的不是代号攀登者, 而是代号睡眠障碍者。
“别在意这种小问题。”沈云哲满不在乎的回答。
“玩家死亡后会变成鬼回来复仇这件事没有理论依据，我度过三个游戏场都没有见过会来复仇的玩家幽灵。”
沈云哲打断他的话，他说：“我碰到过。”
李一伦卡壳, “……你？”
“上个游戏场，同行的一个玩家陷害我不成，死了想来拉我下去。”沈云哲笑了，“我们去看看食堂好不好，这一次不会重来，那我们也要吃饭，我饿死了, 我想吃东西！”
“鲁顺呢？”
“管他干嘛，我们又不养麻雀。”
最后还是没有去, 李一伦让沈云哲在这里看着鲁顺，他去找其他人，等所有人到齐后决定怎么做。
于是沈云哲只能蹲在鲁顺不远处盯着他看。
变成麻雀的鲁顺很胆小，虽然还是人高马大的模样，但一直在发着抖，缩在角落不断的看沈云哲，如果身上有毛的话估计早就炸毛了，沈云哲笑眯眯的盯着这只人形麻雀，看上去还挺兴奋。
“你害怕我？为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沈云哲说：“我可不吃鸟，而且你吃了有毒的谷子，身上也带了毒，吃了你我也会变麻雀。”
“你这么抖不会觉得晕吗？”
麻雀听不懂，麻雀抖得更厉害了。
很快李一伦就带来了其他人，她们看着鲁顺眼里满是惊奇，李一伦将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她们，包括和沈云哲的讨论，但刻意隐藏下沈云哲不是新人这件事，最后他问大家现在怎么办。
鲁顺现在不正常，但他还没死。
“那个恐怖故事说：麻雀会侵占人的躯壳，那现在这里的是麻雀还是鲁顺？”
“不知道。”李一顺摇头，“但就算不是鲁顺我们也不能置之不理。”
元静点头，她看向旁边的贝川川，“川川，你觉得呢？”
“虽然我很讨厌他，但是……”贝川川眼里带着一点厌恶，“都这样了，我们要不就把他绑起来放到个地方吧，不能让他乱跑，也不能找不到他，我们还得去找线索，也就只能这样了。”
蓝思成也赞同了，“我觉得也只能这样。”
“我们大家自身难保，也不太可能去保护这样的鲁顺。”
“人际关系真差。”沈云哲拿着一根笔戳鲁顺的额头，“你看你看，都没有人愿意保护你，混的太差了，你知道在这个社会上什么最重要吗？是人际关系，是机会，你得抓紧机会啊。”
李一伦无奈的拉住他，“好了，你也是，正常一点。”
沈云哲无辜，“我很正常。”
捆起鲁顺废了很大的力气，鲁顺并不安静，在有人接近后他开始扑腾，他发出更大的声音，尖锐的声音不断的叫喊，手脚都往人身上砸。
要是他真的是个麻雀还能说一句可爱，但他现在可不是麻雀，是一个大男人。
李一伦摁不住他，沈云哲上去帮忙，最后贝川川都上了。
三个人才勉强摁住鲁顺将他绑起来，沈云哲还恶劣的给他绑了个蝴蝶结。
因为经常在家里摆弄娃娃，沈云哲有非常熟练的打蝴蝶结技巧，打出来的蝴蝶结精致又漂亮，惹得在场的三个女孩忍不住往他那边看，这种漂亮的蝴蝶结连她们三个女孩都打不出来。
“我们去食堂吧！我好饿。”沈云哲玩够了，他举起手再次提议。
这次没有人有异议，他们每个人都很累，循环死了五次，又来到一个新地方，他们早就忘了安逸是什么模样。
可惜食堂里并没有食物，甚至连水都没有，腐烂的食物堆在盘子里散发着怪味。
食物很多，但全都是烂的，一盘盘摆在桌子上。
李一伦小心挑起桌子上一盘腐烂的食物，最后从里面挑出一只麻雀的尸体。
“呕！”元静被这个味道刺激了一下，差点吐出来。
吃是没办法吃了，没有人想吃这种东西，大家的情绪都不太高，虽然他们从一中离开，但依旧精神疲倦，没办法完全打起精神来。
看着大家都死气沉沉，元静咳嗽一声，“那个，要不大家先休息一下？”
元静说：“就去教学楼，找个班级把桌子拼在一起躺一下也行。”
“也好。”蓝思成捂着自己的下半张脸，“我真的好累，真的需要睡一觉。”
贝川川也点头，“李一伦，你们呢？”
李一伦看了一眼旁边的沈云哲，沈云哲正坐在那里盯着桌子上的食物，看上去很安静，完全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在他安静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你们去吧，我和沈云哲再找找，不能不吃东西。”
元静点头，“麻烦你们了，川川蓝姐我们先走。”
三个女生离开，原地只剩下沈云哲和李一伦。
实际上李一伦也很累，他的疲倦没有比其他人少多少，他还能保持理智全靠自己的毅力。
但他知道沈云哲睡不着。
沈云哲在变成这个样子后就一直在反复强调自己睡不着，自己在失眠，好困好累好想睡觉，但他没有合过眼，一直一直睁着眼观察周围的一切。
以前的时候他们都没办法睡觉，毕竟一天死一次，谁还有胆子睡觉。
但现在可以了，时间不会再轮回，他们也可以偷到一点休息的时间。
可要是所有人都睡了，沈云哲怎么办？他会一个人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看着，谁知道那样的话本来就不算正常的沈云哲会不会更不正常一点。
“你还好吗？”李一伦问他。
“应该是我问你这个问题，你还好吗？”沈云哲说。
李一伦愣了一下。
“我已经习惯了睡不着的日子，时间对我来说每天都有24个小时，但是你不一样，你还是个正常人。”沈云哲说：“你不累吗？五天的奔波死亡，你要累死了。”
李一伦叹口气，他摇摇头，“等安全了我会睡。”
要是时间不再重复，找到吃的东西是迫在眉睫的问题，他们离开食堂，他们进了厨房，试图找到一点还没腐烂的食物。
但食堂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小卖部。”沈云哲靠在门框上说：“初高中都会匹配小卖部卖文具和速食，说不定还有剩下的。”
李一伦点头，“那这个小卖部一般在什么地方？”
“食堂旁边，或者是教学楼旁边。”
“去看看吧。”
他们走出食堂，开始在食堂周围寻找，但不管怎么看周围都没有类似小卖部的地方，再往后就是宿舍，宿舍周边也没有其他建筑，于是他们转身往教学楼走，就在这时沈云哲停下脚步看向旁边。
李一伦跟着看过去，发现沈云哲看的是图书馆。
此时已经到了傍晚，薄薄的夜色洒在建筑上，带着一种雾蒙蒙的感觉，李一伦看到图书馆开着门，但他还记得自己离开时把门关了起来。
他惊了一下迅速朝图书馆跑去，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往图书馆里一照就发现里面早就没有了人。
鲁顺不见踪影，只剩下一截绳子落在原地。
“鲁顺跑了！”
“他当然会跑，他又不是单纯的麻雀，不是你绑住他的翅膀和腿就可以拉住他。”沈云哲在李一伦身后幽幽的说：“他还有手，还有手指，他会解开绳子，去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
李一伦用力的呼了口气，“正好我们要去教学楼，先去找元静他们。”
“哦。”沈云哲应了一声。
他的声音有点轻，也有点心不在焉，比起之前的活跃显得安稳极了。
这当然不是沈云哲的本意，但是他很困，真的很困，他闭上眼睛就好像要失去意识，脑子里想不到什么，也有点听不清李一伦的声音，但他就算是这么困也没办法睡着，只能死熬着。
他逐渐的感觉到了比死还难熬的痛苦。
清醒着又不清醒，疲倦着又无法休息，头也开始剧烈的疼痛。
他混沌的脑子里意识到：这似乎就是代号睡眠障碍者同步的极限了。
……
教学楼，蓝思成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真的太累太累了，那五天她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死亡，她睁开眼不一会儿就得死。
元静和贝川川坐在另一边，她们在假寐，没有蓝思成睡的那么快。
“川川。”元静小声开口，“我有点饿，还有点想上厕所。”
贝川川睁开眼，她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接着才开口，“我也想去，但我们要把蓝思成留在这里？”
“只是一会儿，一定不会有事。”
犹豫了片刻，贝川川点点头。
说实话，因为蓝思成死的太早，她们还没有和蓝思成熟悉起来，她们又真的很想去厕所，将蓝思成一个人留下几乎不需要抉择太久。结伴进入洗手间，为了不发生问题，她们一个在外面看守另一个进去上。
贝川川先上完，她从里面出来后元静立刻进去。
“你快一点，我们要赶紧回去。”贝川川在元静进去前这么嘱咐。
元静用力点头，迅速跑进洗手间。
傍晚的天色有点黑，没有窗户的厕所更是黑了一个度，只能勉强看到人影，贝川川靠在厕所门口等元静出来，就在这时她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她缓缓的看向厕所旁边，总觉得那里好像蹲着个东西。
她咽了口口水，“元静你好了吗？”
“好了好了，现在就出来！”
听着元静马上就要出来，贝川川连忙回头，她尽量让自己不要去看门口旁边。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那一定是太黑看错了，说不定只是水桶和抹布。
元静出来的很快，她知道轻重缓急，两个人赶紧往回走，回去的路上贝川川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虽然知道没什么用，但这手电筒里细微的光让她找回了一点安全感。
回到教室的时候他们透过窗户看到蓝思成还趴在桌子上睡觉，贝川川松了口气。
但就在她们要推开后门进去的时候，吧嗒，一只手突然横穿过来摁在后门上。
她们下意识看向身旁，只看到被他们绑在图书馆的鲁顺站在他们旁边，他的脸已经扭曲的很严重，手膨胀起来，眼眶狠狠凹陷，越发的像一只麻雀，他张开嘴，发出鸟类的啼叫。
蓝思成被贝川川的惨叫声吓醒，她抬起头匆忙寻找声音发出的位置，便一下子看到了那一幕。
贝川川的手机落到地上，照亮了鲁顺的脸。
他的脸从额头开始裂开，有一层皮顺着这个裂口一点点被挣脱，蓝思成眼睁睁的看着一只鸟和人类的结合体从鲁顺的身体里钻出来，那层薄薄的人类的皮子落到贝川川的身上。
怪鸟开始叫，叫声仿若人类的惨叫，竟和一中那只笼子里的鸟一模一样！
“啊！！”贝川川尖叫着一把推开鸟，将鲁顺的皮踢开，怪鸟拍打着翅膀，开始唱一首歌。
这首歌和一中的校歌不同，是她们从未听过的曲调。
蓝思成连忙跑过去打开门将两个人拉进来，虽然遇到这种事，但她们都没有事，没有死亡也没有受伤，只有那只鸟，用任何人都能看出来的怨毒眼神一边盯着贝川川一边不断的鸣叫，不断的唱。
李一伦听到尖叫声跑上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缩在教室里的三个女生，和教室门外唱歌的怪鸟，门口是一块皮，带着鲁顺的样子。
“李一伦！”元静看到李一伦后连忙喊：“沈云哲呢？他能不能听出这只鸟在唱什么？！”
“沈云哲？”李一伦这才发现沈云哲竟然没有跟在他身后。
他惊了一下，匆忙转身往回跑，沿路寻找沈云哲，最后他在一楼大厅里看到了坐在地上靠在楼梯扶手上的人，他闭着眼睛很安静，呼吸很平缓，面容平和又疲惫。
就像是脚软了一下摔到地上，于是顺势坐下直接睡觉。
“沈云哲？”李一伦小声喊他。
没有反应。
李一伦小心伸出手指试探了一下他的呼吸，确定他还有呼吸后重重的呼了口气，虽然把沈云哲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太好，但上面绝对是出了事，于是他转身回去，准备把那三个喊下来。
走到楼梯尽头的时候他回头最后再确定沈云哲没事，却发现他睁开了眼睛，正看着他。
但不同于之前，李一伦感觉到他的眼睛很亮，像是住满了光，但这种光并不温柔，甚至可以称得上冰冷。
沈云哲冰冷的注视着他，对视了几秒钟后，他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恍惚间，李一伦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
不同于那些已经终结的命数，他的命数模糊不清，但确实还存在着。
他小心翼翼的怀抱着沈云哲，像是在替他承受这种疲惫。
第48章
第48章
李一伦把楼上三个女孩子带下来的时候沈云哲还坐在原来的地方。
他的呼吸依旧平稳, 看上去就像真的睡着了一样，但在李一伦他们下来的时候沈云哲就睁开眼睛，在黑暗中看着他们。
“沈云哲！”元静没看到他的眼睛, 扑上去就拽他的胳膊，“快走！鲁顺变成怪物了！”
沈云哲缓缓低头, 他看着元静一言不发。
他安静的不同寻常, 元静下意识松开手。
【代号希望不要乱来。】
【代号睡眠障碍者的侵蚀太严重你也太疲惫，能压制睡眠障碍者的不多，只能试试以毒攻毒。】
【代号希望情绪极端, 但现在你也适应的差不多了, 多少能让你多睡一会儿。】
“沈，沈云哲？”元静有点害怕的开口。
沈云哲没有回答, 他还坐在原地, 他看着周围的所有人又好像没看任何人, 不一会儿就有奇怪的麻雀声音传来, 他们望向台阶，鲁顺麻雀用翅膀一点点扒拉着往前爬。
他的腿已经退化没了，肥硕的身体只能在地上爬动。
李一伦紧张的看着鲁顺麻雀, 接着看向一言不发的沈云哲。
现在的沈云哲很奇怪，或者说他不太清楚是不是要叫他沈云哲。
“开灯。”就在众人紧张的时候，沈云哲突然开口。
“什么？”
“太黑了。”沈云哲的声音很轻，甚至可以说平淡的要了命，好像纠结了许久也只说出了这三个字，不管和哪天的沈云哲都不像。
贝川川尖叫，“这里哪里还有灯？！”
于是沈云哲不说话了, 李一伦伸手试着将他拉起来他也跟着起来了，五个人跑出教学楼, 在逃跑的时候沈云哲一直低着头，他似乎在看着前面人奔跑的脚步，完全不看周围。
也是离开教学楼他们才发现竟然有个地方还亮着灯。
破旧的红地毯一路铺设的前方出现一个类似舞台的地方，舞台下有几个座位，两盏灯在舞台上亮起，带着灰尘的音箱在播放歌曲，是一首欢快的歌曲，和鲁顺麻雀唱的一模一样。
“这难道也是校歌？”蓝思成皱眉，“二中的校歌？”
沈云哲坐在椅子上，他伸出手来想是在捞逸散出来的光，可惜他什么都捞不到，只能整个人沐浴在光芒下。
身后是鲁顺的啼叫，李一伦率先上了舞台，他踩着舞台看了一圈，最后冲她们点点头，表示没事。
鲁顺爬着过来，但他好像害怕这里的光，一接触到灯光就吓得逃窜，不断的滚动躲避，玩家们立刻意识到这一点，于是准备在天亮之前留在这里不走了。
李一伦叹口气，“我们确定一下时间，分配时间值班然后其他人休息。”
没有人有异议，贝川川要在第一班，她说自己睡不着想安静一下，李一伦大体分好时间接着去找沈云哲，结果发现沈云哲靠在椅子上已经睡着了，他闭着眼睛整个人埋在光里，光将他的头发和睫毛都照的发白。
“先不给沈云哲排班了。”李一伦小声对其他人说：“他看上去很累。”
“也行，其实我也觉得……”元静叹口气，“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沈云哲有一种精神不正常的感觉，多睡会儿也挺好。”
贝川川也点头，蓝思成什么都不了解，但看其他人都这么说她也就没意见了，有意见也咽在肚子里。
就这样，沈云哲睡了一个舒服的觉，虽然是靠在椅子上睡的，但现阶段哪里有条件，能睡着就已经很好了。
所以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难得感觉到精神上的放松。
天空是白色的，没有云彩也没有太阳，他看向面前的舞台，其他人已经醒了，正在找周围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调查。
“系统？”沈云哲小声喊了系统，“我在和谁同步？”
【没有同步。】
沈云哲眨眨眼睛。
【昨天夜晚让你和代号希望同步了半个小时以毒攻毒，半个小时后就解除同步没有再同步其他同位体。】
沈云哲坐起来，他低着头没有说一句话。
【或许会残留一点代号希望的影响，但做出决定和判断的都是你本身，之后也不能再同步，需要靠你自己了。】
沈云哲抬起手来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又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最后站起来绕着椅子转了一圈，最后才认真的做出判断：
他正常了。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正常。
“醒了？”李一伦走过来，他把一个带着包装袋的小面包递给他，“吃点，都多久没吃东西了。”
沈云哲接过面包，“谢谢。”
“和我道谢？”李一伦有些意外，他上下打量着沈云哲，几秒钟后才回答：“不用谢。”
沈云哲拆开包装袋一边吃一边看其他三人在翻舞台，“有什么发现吗？”
“只有麻雀，全部都是麻雀的尸体。”李一伦也拆开一个面包，他吃的慢条斯理，看不出一点饥饿的模样，“舞台上放着麻雀，椅子上也是麻雀，就像是一群死麻雀在看另一群死麻雀表演节目。”
沈云哲想了一下这个状况，他点头表示确实蛮诡异。
“我还以为你会拍手叫好，说想看麻雀表演。”
“我为什么要看麻雀表演？”沈云哲惊讶。
尽可能将沈云哲当作一个小孩看的李一伦摸着下巴，他违心的说：“不知道，就随便想了想。”
沈云哲微微挑眉，他好像明白为什么了。
说实话沈云哲觉得这不关自己的事，代号睡眠障碍者在同步率上升后非常霸道，和上个游戏场不同，他在同步时完全察觉不出不对劲，整个人的思维都契合睡眠障碍者。
他的任性、怪异和恶趣味完全照搬，让人招架不住。
以后还是避免和睡眠障碍者同步吧。
还没思考完，不远处蓝思成突然放大声音，“大家，你们快来看看！”
沈云哲和李一伦对视一眼，他们赶紧上去，贝川川和元静比他们更快。
蓝思成面前有一个箱子，箱子刚被她打开，只见巷子里有一堆牌子，每个牌子上都挂着一个人的照片和姓名，在牌子下面还密密麻麻摞着一堆麻雀尸体，蓝思成从里面取出一个牌子。
牌子上的照片是个微笑着的人，她笑容看上去阳光明媚，戴着一个黑框眼镜。
只不过在这种地方出现，显得格外怪异。
“这是王老师和学生尹音吗？”蓝思成问。
王老师的名字是王莲。
“这好像是来参加比赛的名单。”元静说：“从一中到十三中，都有一个牌子。”
而且不只是这些，每一只死去的麻雀尸体上都挂着一个小牌子，小牌子上写着名字，恰好就是这批人。
“可是，没有王老师名字的麻雀。”
“当然不会有，王老师在一中。”沈云哲做出总结。
众人有点不太理解沈云哲的话，但沈云哲看上去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世界一片死寂，他们在心里感叹这个所谓的无限期任务到底是有多难做，没有npc提醒，也没有多余的提示，甚至只有七个人，只能漫无目的的寻找可能有用的东西。
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或者他们真的一辈子都没办法离开。
“对了。”贝川川突然开口，“鲁顺呢？他还活着吗？”
在场的人愣了一下。
前半夜时鲁顺还在舞台周围徘徊，但害怕灯光所以不敢接近，后半夜他的声音就消失了，他不再啼叫也不再爬动，整个人失去了动静，直到现在他们才意识到鲁顺好像消失了太久。
“要不然去找找？”贝川川提议。
众人一声不吭，蓝思成和元静明显不想去，沈云哲和李一伦在原地沉默没有表达意见。
“你们都是胆小鬼吗？这个时候怎么可以放任鲁顺失踪！”贝川川生气了，“元静！你也不去？！”
“我不想去，对不起川川。”
贝川川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一看就是去找鲁顺了。
沈云哲看着她离开，片刻后才开口，“她为什么这么在意鲁顺？”
确实，这真的很奇怪，贝川川一向讨厌鲁顺，更别说现在鲁顺变成了一只怪异的麻雀，昨晚可是让不少人都吓坏了，按理来说她不应该在意鲁顺，更不应该现在去寻找鲁顺。
蓝思成直接转身往旁边走，一看就是不想沾边，元静沉默了一会儿，她估计也察觉到贝川川的不对劲，但她没有勇气追上去。
“去看看。”沈云哲说：“可能和鲁顺变成麻雀有关。”
“也行。”李一伦点头，“我们一起去。”
两人往贝川川离开的方向找人，可前面根本就没有人的痕迹，最后他们来到教学楼前，刚走了两步沈云哲就顿住脚步，他看向旁边枯萎的花坛，李一伦没注意到他的动作，自己一个人进了教学楼。
沈云哲歪歪头，他走到花坛前，接着蹲下来，他小心从花坛里提出一只麻雀尸体。
这只麻雀尸体上挂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一个熟悉的名字：鲁顺。
看着这个名字，沈云哲心里有点猜测，他随手将这只麻雀尸体塞进自己的口袋，接着转身进了教学楼，李一伦正在往上看，试图找贝川川的身影。
“没看到吗？”
“没有。”李一伦说：“你刚才在做什么？回头发现你人没跟上来。”
沈云哲想了想，“看到了一点奇怪的东西，就多看了一会儿。”
李一伦点头，“你现在比之前正常很多。”
“也没有那么不正常吧？”
“还行。”李一伦看上去也只是随口说说。
“说起来你之前说王老师在一中是什么意思？”
沈云哲看向他，“任何游戏都有任务，既然有任务就有完成任务的办法，游戏场有媒介，大多数任务都会围绕着媒介完成，王老师的名字出现在那个箱子里，但代表王老师的麻雀不在。”
“也许这所学校门打开的条件就是：将代表着王老师的麻雀带回来。”
李一伦有些意外，“把一中那只怪鸟带到二中来？”
“参加校歌大赛的人完整了，这场校歌大赛才会结束。”沈云哲呢喃，“但是王老师没有来参加比赛，最起码现在她不在。”
李一伦恍然，“等一下，王老师不在的原因是我们代替了王老师来二中参加比赛？”
“游戏机制问题吧。”沈云哲说的漫不经心，“因为我们要代替王老师来二中参加比赛所以一中的门开了，但二中需要王老师来参加比赛，所以我们在这里没办法离开，还要代替王老师变成麻雀。”
李一伦啧了一声。
“哦对，我还怀疑：贝川川已经开始麻雀化。”沈云哲说。
“什么？”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吗？我从观众嘴里骗出了这个消息，观众认为我被麻雀控制。”沈云哲分析，“我当时的行为模式很容易判断，那就是和平常不一样的精神状态，做出和之前不一样的行为动作。”
他说：“你不觉得和现在的贝川川很契合吗？”
李一伦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眼神复杂的看着沈云哲，等沈云哲感到奇怪看过去时才开口。
“你果然很清楚自己之前不正常。”
……
贝川川在洗漱池不断呕吐着。
她没来得及进教学楼就被突然的眩晕呕吐感打败，便连忙去离她最近的洗手间。
她先是吐出了白天吃下去的小面包，又吐出带着唾沫的酸水，但就算这样也还是忍不住的干呕，她感觉嗓子里毛毛的，有什么东西一直一直在卡着她的嗓子。
干呕几次也呕不出什么东西来，贝川川看着镜子里吐的脸色通红的自己，最后她张开嘴用手指扣着自己的喉咙。
但就在手指放到喉咙口时她却摸到了绒毛一样的东西，她瞬间将手收回来，眼里溢满惊恐。
不是吧？不对吧？！
还没等她再次判断，她就感觉一股难以忍受的瘙痒从她的脖子一路往下，她的整个身体都开始灼烧一般的发痒。
“痒，好痒啊。”
贝川川开始隔着衣服抓挠自己的皮肤，但这种程度的抓挠根本没办法缓解，于是她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但刚把外套脱下来贝川川就看到外套里飘出一根毛绒绒的羽毛。
她当场愣在原地，连身上的痒都忘了。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她开始扒自己的衣服，在上衣脱下来的时候她便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事情，她的身体长满了绒毛。
白色的棕色的……是麻雀的毛。
“怎么会这样？！”贝川川抓着自己身上的毛，“是鲁顺在诅咒我？！凭什么，凭什么是我！”
她开始薅自己身上的毛，将刚长出来的绒毛硬生生的拔掉。
很疼，甚至带着血，但她红着眼不断的拔，很快左肩膀就变成血淋淋的一片。
“有用！”贝川川惊喜地喊着，她开始拔剩下的羽毛。
她不断的拔着，完全没有在意皮肤越发的红，鲜血流的越来越多，直到她一把拔掉十几根羽毛，却发现羽毛中间带着红色的肉块，贝川川愣了一下，迟钝的疼痛瞬间袭来。
贝川川惨叫着，她倒在地上，因为疼痛生理性的泪水滑下来，在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自己的手指在收缩。
“不要！”贝川川凄惨的尖叫着，“我不要变成麻雀！”
“让我死，让我作为一个人死！”贝川川在地上翻滚，“我不要变成一只畜牲！”
贝川川摸索着爬起来，她用力砸碎了挂在卫生间的镜子，鲜血淋漓的手攥住了破碎的镜片。
碎片倒映出贝川川的脸，她的脸上长满了绒毛，一只眼睛已经变成鸟类的瞳，另一只眼睛里还带着属于贝川川的愤怒。
贝川川张着嘴，她开始说不出话来，开始只能发出麻雀的啾音。
她颤抖着，已经黏连的手却坚定的攥着碎片朝那只眼睛用力的扎过来。
第49章
“每个人都有秘密, 这很正常，但你的秘密有些怪。”李一伦上下打量着沈云哲，“不过我不会过多探究。”
沈云哲看着他, 意思是既然不会探究还问什么？
“我只是好奇昨天晚上，那个还活着吧？”李一伦说：“死魂附体我见过, 生魂倒是第一次见。”
沈云哲啧了一声, “你就当双重人格不就行了。”
“双重人格是病理疾病，有科学依据，我说的这根本就不是科学。”
“您还挺清醒。”
“科学不也解释不了这个游戏场。”李一伦看着周围, “看来贝川川不在教学楼, 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
沈云哲一边走一边开始思考李一伦到底算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能发现同步的同位体就算了，竟然还能发现代号希望。
【他看的不是人, 也不是生命, 而是人生轨迹, 也就是他说的命数。】
沈云哲微微挑眉, 好在他现在正常，所以没有直接开口问话。
【这样的人在游戏场出现后就开始诞生，细微的可以察觉到游戏场和鬼魂, 能看到现实中发生的灵异事件，他属于另一种，可以看到一个人的些微人生轨迹，你的同位体也是生命体，也有人生轨迹。】
只不过除了代号希望都死了是吧。
沈云哲提前在心里补充系统的话。
这话说了好几次，他都不觉得害怕了。
【你想问我这种人有多少？全世界有几百个吧，实际上能被发现的更少, 大多数都隐藏在人群里，也没有进入游戏场。】
走出教学楼, 他们准备换个方向走，刚走到旁边他们就顿住脚步。
李一伦看向一个方向，在发现沈云哲也停下来后才确定自己没有闻错，一股奇怪的腥味传过来，这股腥味就像是不新鲜的海鲜随便清蒸了一下，带着浓烈的鱼腥气就被端上了桌。
味道的方向是……洗手间？
“这味道是哪里来的？这里空的要命，只有食堂臭的跟厕所似的。”沈云哲说：“刚才我们进教学楼的时候还没有味道。”
李一伦点头，“进去看看。”
他走到洗手间门口，越靠近越确定味道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小心翼翼的推开门，一阵风灌进去，瞬间一堆绒毛被风刮起来在整个洗手间纷纷扬扬。
沈云哲和李一伦站在洗手间门口，在看到洗手间内部的瞬间他们沉默在站在原地，眼中是那副可怕至极的光景。
白色棕色的绒毛在整个洗手间飞扬，更多的绒毛堆在白川川身上。
她坐在地上背靠在洗手池，半张脸已经变成麻雀的模样，脸上都是毛绒绒，一块碎掉的镜子碎片深深的扎进她的眼睛，她的手心也带着尖锐的伤口，不难看出是她自己攥着碎片刺进自己的眼睛。
而那半张人类的脸上还凝固着笑，是一种死不服输的倔强。
她在自己彻底变成麻雀之前自杀了。
这是他们来到二中后死的第二个人，而今天是他们来到二中的第二天。
虽然她明显已经没有呼吸了，沈云哲还是蹲下来确定了一下，最后他才开口，“死了。”
李一伦深深的呼了口气，“没有时间去确定了，就按照你说的做。”
沈云哲看向他，“什么？”
“把一中的怪鸟带到二中来，把二中的门打开。”
沈云哲沉默的看着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怎么？你不想这么做？”
沈云哲看着面前半鸟半人的贝川川，他莫名想起自己手机照片里那张粉红色的猫，想起代号希望几近崩溃的问为什么现实还会被影响，他作为镇石留在那里二十多年，就是为了让现实不再受到游戏场的威胁。
要是这么走了，是不是这个游戏场也会在现实里的某个地方复现。
“也不是。”沈云哲说：“我在想事情。”
李一伦想问他在想什么，还没等问出口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李一伦、沈云哲！”是元静，“我们发现了新东西！”
“你们在看什么？”
“啊！川川！！”
元静惊恐的看着贝川川的尸体，她死的凄惨又狼狈，看上去是那么的无助，元静捂住嘴巴，她缓缓的跪倒在地，却连泪都流不出来，她在这里哭了太多次，现在已经没办法哭了。
蓝思成跟过来，她没有说话，米色的外套上还很干净。
他们就是最后的幸存者。
沈云哲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贝川川身上，虽然上次的游戏场这个行为让他吃了大亏，但他并不觉得贝川川会因为这个原因来报复他。
“走吧，去看看你们的新发现。”沈云哲说。
元静被蓝思成扶起来，她们沉默的带路，原先发现新线索的好心情都不复存在。
她们走到教学楼后面，在七拐八拐后走进一个房间，那里像是一个监控室，面前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屏幕。
“元静说学校里一定会有摄像头，说不定能拍下点什么。”蓝思成代替元静说：“我们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个监控室，监控早就坏了，我们找了一会儿发现了一盘DVD。”
这可是一个非常久远的名称，DVD。
“那边还有一个DVD播放器，光盘上写着：校歌大赛。我们觉得一定很重要就先去找你们一起看。”
蓝思成解释完毕，接着闭上嘴巴，元静一直都没有再开口。
“看看。”沈云哲将光盘放进播放器，在摁下播放的那一刻整个大屏幕都亮了。
幽蓝色的光洒在他们脸上，沈云哲看了看，他挑了把椅子坐下，像是真的在看电影。
代号睡眠障碍者和代号希望的同步已经把沈云哲的心理锻炼的无比强大，他已经不再害怕任何东西，反正诡异起来都没有他诡异，观众认证。
其他人也选了个位置，但都没有坐下。
大屏幕上逐渐开始出现影像。
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站在舞台上，一男一女说着开幕式的话，很明显是主持人。
能够看到这个校歌比赛有很多人，校领导和其他学校的参赛者，还有一些观看的学生，在里面他们也看到了熟悉的人，一中的王老师和尹音，她们两个在比赛前拍了一张照片。
镜头在王老师身上，王老师还在笑着介绍自己，有采访的同学准备了问题。
就在采访的中途王老师的手机响起来，她转身去接了电话，接完电话后她有些惊慌的往外跑。
“王老师？”采访的同学惊讶的喊她，“比赛还没开始，您去哪里？”
“我学生出了点事，对不起不能参加了！”
“可是马上就轮到您了！”
王老师推开她匆忙跑出学校，很快身影就消失了。
就在这时旁边一起采访的朋友开口，“大新闻，一中有人跳楼了，是高三的学姐。”
“什么？！那么王老师……”
“估计就是她的学生，趁着她来参加比赛看不到，就跳了。”
声音开始嘈杂，乱七八糟的曲子混杂在一起播放，他们看到画面在快进，各个学校的代表都在上面唱歌，坐在前排的校领导不断鼓掌，他们欢呼着，笑着，歌声越来越大。
最后舞台上的所有人都变成了麻雀。
主持麻雀、唱歌麻雀、鼓掌麻雀和参观麻雀。
麻雀吆喝着，麻雀挥舞着翅膀，在最后一秒钟画面黑掉，他们看到所有麻雀都死掉了，静静的躺在原来的位置。
漆黑的屏幕上出现了一行行字：
‘王老师，回来吧。’
‘王老师，我们的比赛就差你了。’
‘王老师，我们都在等着你。’
‘王老师，我们的比赛不能缺了你。’
画面重新亮起，依旧是死去的麻雀，它们躺在每个人的位置，只有参赛人员那里只有一个牌子，却缺了一只该死的麻雀。
咯吱，咯吱。
屏幕灭掉，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这声音像是指甲在挠木板，带着尖锐的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哪里来的声音？”李一伦问。
“对，对不起……”是元静开口道了歉，“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指甲好痒，就想挠指甲。”
沈云哲立刻意识到不对，他一把拉住元静的手将她拖出这个昏暗的小屋，蓝思成和李一伦有些惊讶，他们甚至没有来得及阻止沈云哲，元静在被拖出去后才反应过来开始问他干什么。
“沈云哲？！”
“你干什么？好疼，好疼！”
沈云哲把她拽到阳光下，接着拉起她的手看她的指甲。
这一看不要紧，大家都被她的指甲吓了一跳，包括元静自己。
“这，这是什么？！”元静几乎崩溃的喊着。
只见元静的手指已经扭曲，它们变得很纤细，手指上的皮肤在变厚变皱，更可怕的是她的指甲正在疯狂的长，前段变得又窄又尖，指甲还在生长着，眼看着就要和她的手指一样长。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人的手，更像是鸟带着勾的爪子。
“麻雀。”蓝思成下意识退后一步。
“我不要，我不要！”元静想起贝川川死去时的场景，想起鲁顺从头皮裂开的恐怖，“救我，救命！”
沈云哲把她的手放开，结果元静一把抱住他，“沈云哲，帮帮我。”
“我不想死！”
在此时此刻，把他们带出一中的沈云哲成为元静最好的求救对象。
她只知道现在最有可能救她的就是沈云哲。
“去一中找那只鸟？”李一伦问他。
沈云哲看着元静的手，他点点头，“好，先去看看。”
“你们两个先留在这里等着，我们有点想法要去验证一下。”李一伦安慰元静，“很快就回来。”
“我们！”蓝思成想跟着。
“你最好留下。”沈云哲说：“在一中你死的最快，现在时间是上午，你去就直接死。”
蓝思成被吓住了，她连忙点头，从后面抱住元静的肩膀。
看着她们留下来，沈云哲和李一伦走到校门口，大门可以走出去，只是走出去他们到的就是另一所熟悉的学校，他们之前离开的一中。
“尽量在晚上搞定。”沈云哲说：“在一中我们的死亡循环还在。”
李一伦点头，“明白。”
他们直接走到教学楼大厅，大厅里那只怪鸟还蹲在笼子里，不断的唱着歌，依旧是那首校歌。
沈云哲看着它，“王老师？”
怪鸟没有理沈云哲，还在唱。
于是沈云哲也跟着唱，唱了一会儿鸟停止，圆豆一样的黑眼镜盯着他。
“王老师，我们在二中被赶回来了，比赛方说了，一定要让王老师去，因为王老师唱的好，他们只想和王老师比赛。”
怪鸟扭了一下脖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沈云哲看着它，他说：“尹音还在等您呢。”
怪鸟抖动了一下身上的毛，叫了一声。
“就是尹音，你的学生，她不愿意和我们搭档，说一定要等你回去，说你答应过她一定会和她一起唱歌。”
怪鸟终于有了反应，但它没有动。
李一伦围观了这么久，最后还是开口。
“要不还是直接把它绑过去算了。”
“它被关在笼子里，也不愿意离开这个笼子，之前我硬拽都拽不出来它来。”沈云哲看着笼子里的怪鸟，“本来想用尹音来引诱它，没想到这都失败了，它是有多害怕去二中啊。”
“害怕？”
“是啊。”沈云哲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每次有人死的时候，它都叫的凄惨，它唱着校歌，却怕极了这首校歌。”
“我看它就是不愿意去二中。”
李一伦可看不出来这只鸟有多害怕校歌。
“那怎么办？”
“让我想想。”沈云哲看着鸟呢喃，“让我想想。”
……
另一边，二中里元静和蓝思成坐在舞台上等待着沈云哲他们回来。
时间对她们来说过的那么慢，元静抱着自己的膝盖缩在角落，把已经变成奇怪形状的手藏起来。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奇痒无比，感觉到似乎有毛绒绒的东西长出来。
“元静。”蓝思成开口叫了她，元静也不抬头，只是一直盯着地面。
“你说他们真的去了一中吗？不会在骗我们吧？”
元静没有回答，蓝思成也不在意，好像只是想说自己的。
“他们两个我都不熟悉，但总觉得不安心，他们要是真的有能力为什么要管我们？我经过这么多游戏场都没有见过会帮助其他玩家的人，他们不会把我们留在这里自己离开游戏场了？”
“把我们留在这里，他们回了家。”
“会不会是这样？”
蓝思成不断的说：“我一点都不安心。”
“说够了吗？我相信他们。”元静低着头，“你不信就自己跟上去啊！”
“可是要是他们真的去了一中，我就会死了，我不想死。”蓝思成絮叨着，“我昨天一直在做梦，梦里有好多好多的麻雀，它们都在喊我过去，我总觉得不对，我想快点离开。”
“我好害怕啊元静。”
“元静？元静……元静啾。”
“啾，元静，啾，害怕。”
啾？
元静愣了一下，她猛地睁大眼睛，缓缓的转头看向身旁的蓝思成。
只见一只毛茸茸的麻雀坐在她身边，穿着蓝思成的衣服，对着她不断的说着话，偶尔说人的话偶尔鸟叫，蓝思成似乎一点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在认真的说啊说。
最后是蓝思成住了嘴，豆大的眼睛里都是疑惑。
“元静啾，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啾？啾啾？”
元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惊恐的看着她。
蓝思成终于透过元静眼睛的倒影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她惊恐的抬起手来，却看到了覆盖了羽毛的肉翅。
“啊！！”蓝思成尖叫着，“啾！啾啾！”
“啾！”
第50章
“王老师。”沈云哲继续说：“校长告诉我们要替你去二中参加校歌比赛, 但是二中主办方不认。”
“主办方说需要你去签个字才能临时换人。”
“或者我们去找校长。”沈云哲笑着说：“我们只是实习生，总不能老是让我们一中二中来回跑吧？”
怪鸟惨叫一声，分不出是答应还是拒绝, 但鸟笼咔嚓一声打开了。
竟然是相信了。
沈云哲看着大开的鸟笼，眼里带着一点复杂。
“你在干什么？”李一伦过去把怪鸟从鸟笼里抱出来, “我们要赶紧带着这只鸟回二中。”
“我只是在想：这样做好不好。”
李一伦抱着怪鸟眼神怪异, “这不是你推测出来我们离开游戏场的条件吗？”
沈云哲没否认，也没承认。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说：“你接触过官方的人吗？”
李一伦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说：我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怎么可能去接触官方！
对哦, 李一伦是个算命的。
“官方曾经和我说：玩家从游戏场出来实际上就是完善了一个游戏场, 被完善的游戏场会出现在现实世界。”沈云哲也不在意这个问题，只是平静的和李一伦说这件事。
“也就是说：我们从这个游戏场离开后, 会有一个同样奇怪的麻雀出现在现实世界的某个地方？”李一伦惊讶。
沈云哲点点头。
“那我倒是理解你为什么会犹豫。”李一伦难得有童心的摇晃着怀里的怪鸟, 怪鸟也没动静, 随便被他摇着。
“可是沈云哲, 我们只有完成任务才能离开这个游戏场。”李一伦说：“我们要先保证自己活下去才行，再耽误下去你我都会被变成麻雀，要不就和贝川川一样为了不变成畜牲自杀, 要么和鲁顺一样。”
“我们的任务是离开这里。”
沈云哲沉默着，片刻后他点点头，“你说的对。”
李一伦抱着怪鸟率先离开，沈云哲留在原地，他想了一会儿打开手机打开直播。
直播观众正在为他刚才的言论讨论。
【游戏成功会影响现实？你们听说过这件事吗？】
【听说过又怎么样，要先活着离开才能影响现实。】
【那岂不是说死掉的玩家还在为现实里的人做贡献了？呵呵，我没有嘲讽。】
【那他们怎么不赶紧死一死, 全死在游戏场，现实就不会受影响了。】
沈云哲看着弹幕, 他意识到观众也不是所有事情都知道，起码他们有大部分对于游戏场会影响现实不清楚，而且他们对于这件事的接受能力并不太强，这些夹杂着怨气的话就能说明。
【小疯子，你又在看什么？】
沈云哲迟疑了一下才确定这个小疯子喊的是自己。
他不就是稍微不那么正常了一点吗？怎么可以就叫他小疯子了！
代号睡眠障碍者的影响还残留在他身上，更别说之前还同步过代号希望，两相叠加，沈云哲觉得自己的忍耐性非常之差。
“能有你们疯吗？把自己塞进这个小小的直播间每天看奇怪的东西。”
“我看你们才是那个被逼疯的人。”
“你们对游戏场可以影响现实这么愤恨，对于全灭的玩家怀揣着这么大的善意，我说你们不会就是死掉的玩家吧？在这里替自己挽尊呢？”
沈云哲丝毫不客气，他说：“自己能力不行还怨天尤人，我看你们全部都是蠢死的。”
【你在说什么鬼东西？！】
“恼羞成怒了，变麻雀的时候把你们的脑仁也变成麻雀大小了？”
因为发现沈云哲没跟上来所以回头看看的李一伦：……
他错了，他不应该觉得现在的沈云哲正常。
沈云哲啧了一声，他把手机关掉塞进口袋里，然后不断的绕着笼子来回的走，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沈云哲？”李一伦喊了他一声，“你在干嘛？”
“我心情不好，我心情不好了就不想让别人心情好。”沈云哲看着那个鸟笼，眼里带着阴冷，“让我看看怎么把这个游戏场给拆了。”
李一伦：……
他抱着怪鸟有些不知所措，看着沈云哲试着拖鸟笼，拖不动后还踹了鸟笼一脚。
但不得不说沈云哲是一个很好看的人，尤其是他现在情绪外露双手插兜踹鸟笼的模样，不太正常又有点正常，张扬热烈的很，尤其他还不是徒有其表，在游戏场里是个足够厉害的人。
“好了，怎么和观众吵架把自己气成这样。”李一伦甚至觉得有些想笑，“我们要赶紧离开这个游戏场。”
沈云哲撇了他一眼，接着他扬起下巴示意他过来。
“做什么？”
“拿手机帮我看看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在说什么。”
李一伦奇怪，“看他们说什么为什么要过去？我们现在的直播画面应该是一个。”
“就用我的手机。”沈云哲偏执起来让人难以招架，“再耽搁耽搁，天就要黑了，我们可是会在天黑的时候死。”
李一伦不由得抬头看向天空，虽然没有太阳但他也知道现在时间在中午，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天黑。
最后他还是奇怪的走到沈云哲面前，沈云哲展开手臂示意他手机在口袋，让他摸，李一伦一只手抱着怪鸟另一只手摸沈云哲的手机，但他没有摸到手机，反而摸到了一个……毛绒绒的，带着肉感的东西？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沈云哲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李一伦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
说实话，游戏场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吓到他，沈云哲之前的奇怪行为也没有吓到他，毕竟他是个算命的，奇怪的事情看的不少，但就在刚才沈云哲成功的把他吓得呼吸都停了几秒。
“你要猜猜是什么吗？”沈云哲还在问他。
李一伦反应过来，他瞬间收回手，感觉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沈云哲这到底是正常了还是不正常？
看他不猜也不说话，甚至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自己，沈云哲啧了一声自己伸手把口袋里的东西摸出来。
果然不出李一伦所料，是一只麻雀的尸体。
在看着这只麻雀尸体的瞬间怪鸟开始鸣叫，沈云哲拿着麻雀尸体继续在笼子周围转圈。
而此时，直播上已经打满了问号。
【？？？】
【卧槽？他是什么时候拿了一只麻雀尸体？】
【不是？二中不是不允许麻雀离开吗？连王老师那只怪鸟都要带回去！】
【不对，他拿的不是二中的麻雀尸体，是玩家的，是鲁顺的！】
【草，他半路捡到了鲁顺的麻雀尸体，就随手踹口袋里了？！】
【就这东西，喊他小疯子他竟然还生气？这个称呼哪里侮辱他了！】
“沈云哲？”李一伦也吓了一跳，“你哪里来的麻雀尸体。”
“鲁顺的，我一开始就没想这么顺着游戏把这鸟送回去完事。”沈云哲攥着麻雀尸体看着鸟笼，“不是要把所有麻雀尸体都留在二中吗？不是让一中留不下一点媒介吗？我就给你留下一个。”
说着沈云哲就把写着鲁顺名字的麻雀尸体塞进鸟笼，还狠狠的把鸟笼锁上。
“就给我待在这里，活该不拿玩家当回事。”
李一伦面无表情想：人家也没想到你竟然敢捡麻雀尸体，甚至是玩家变成麻雀后留下的麻雀尸体。
做完这一切沈云哲拍拍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变回之前安静的样子。
“走了，元静她们要等急了。”
说完他就率先走，把李一伦甩在身后。
李一伦近乎茫然的看着他的脚步，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跟上去。
走出一中的大门就是二中的大门，但这一次二中和他们第一次来时变得不一样了。
花篮放在学校门口两边，鲜花怒放，绿叶上带着露珠，红色地毯看上去干净整洁，一看就很新。
沈云哲毫不客气的踩上这块漂亮的红毯，留下一行土色的脚印，李一伦抱着怪鸟跟在沈云哲后面。
他们注意到头顶的横幅都换了一个。
《欢迎王老师参加校歌大赛》
《我们要相亲相爱，所有人都在一起》
《王老师快回来吧》
顺着红毯走到舞台，沈云哲看到舞台也被翻新了，红色的招牌和红色的舞台看上去格外诡异，讲台上和观赏席依旧摆放着麻雀，就和那个DVD里一样，每只麻雀都在它们原来的位置。
“把王老师放到她的位置。”沈云哲说。
李一伦对这个场面有点适应不能，但还是老老实实抱着怪鸟过去，把怪鸟放到座位上。
做完后他左右打量周围。
“你看什么？”沈云哲问他。
“元静和蓝思成呢？”李一伦回答：“她们不是在等我们？”
“那里。”沈云哲指了一个方向。
李一伦看过去，看到的却不是人，而是两只怪异的麻雀，两只麻雀依偎在一起，看上去毛绒绒的，很大只，它们哆哆嗦嗦的缩在一起，怎么看都没有元静和蓝思成的模样。
“变成麻雀了？！”
“别在意，还没死。”沈云哲一把摁住他，“和鲁顺一样，她们现在在变成麻雀阶段，还没完全被麻雀替换，我们现在要是能出去，她们也能活下来。”
“你怎么知道？”
“直觉。”
李一伦嫌弃的看着他，他这个算命的都不敢相信直觉。
但很快，眼前的一切让他没办法再关注别的。
只见代表着王老师的麻雀被放下后就开始惊恐的鸣叫，声音越发的像是在惨叫，但很快整个舞台都亮了起来，代表着主持人的麻雀尸体站起来，它们发出啾啾的声音，像是在主持。
等主持麻雀过后，就是主办方麻雀致辞，接着就是一组又一组的麻雀上台唱歌。
死去的麻雀看上去相当糟糕，但这些尸体就那样张开嘴鸣叫。
最后是王老师，代表着王老师的麻雀被看不到的东西扯到台上，它仰着头开始鸣叫，唱着那首在一中不断重复的曲调，不断的唱着又唱着，观赏席传来掌声，就像是真的有东西在听歌。
这样一场闹剧就这样上演了两个小时，一直到观众席开始打分，主办方开始打分。
他们看到所有人都给王老师打了0分，鲜红刺眼的0分。
所有麻雀都在鸣叫，似乎很满意这么分数，于是怪鸟惨叫着被拖回自己的位置，鲜血溢出体表，就这样缓慢的变成一只死去的怪鸟，一只被拔了毛死去的麻雀。
在王老师的尸体呈现在桌子上的瞬间，手机里也传来公告的提示音。
【任务完成。】
二中的大门缓缓打开，外面不再是一中，而是他们的世界。
“可以走了。”李一伦说：“哎？要加个联系方式吗？算命钱你还没给我。”
“要钱啊。”沈云哲转头看他，“好啊，你留，我出去后加你。”
李一伦转头看向那边还在瑟瑟发抖的两只□□雀，他叹口气报给沈云哲一段数字，接着转身过去把两只发抖的麻雀揪出来，拖着她们外面走，却发现沈云哲一直站在原地没有走。
“走啊，你还留在这里干嘛？”李一伦喊他。
沈云哲看了他两秒钟，接着迅速抓起桌子上的尸体就往二中的门口扔，这个行为方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但意外的是……真的能扔出去？！
能扔掉哪里去？现实世界不可能，不少玩家都试过能不能将游戏场的东西带到现实，结果都是不行，所以一定是扔到了一中，因为沈云哲之前把鲁顺的麻雀尸体留在一中了，一中有了麻雀尸体，两所学校的流通就无法彻底关闭。
沈云哲这思维模式真的正常吗？！
二中的门颤抖了下，缓慢开始关闭。
“卧槽！”李一伦终于摆脱自己的酷男形象发出惊恐的声音，拖着两只麻雀就往外跑。
沈云哲笑了起来，他也跟着往外跑。
好在他们距离门口都很近，在大门关闭之前全部跑出去。
从大门里出来沈云哲感觉到了一阵风，很冷很彻骨，沈云哲抬起头来发现是自家的窗户没有关，冬日刮着可怕的寒风，将整个房子里的暖气全部吹走，但沈云哲没有管。
他整个人躺在地上，片刻后他开始笑，笑的相当开心。
“我特么无缘无故被拽进那个该死的游戏场，不能做个正常人，游戏场还想利用我扩张到现实世界？凭什么！”
“就爱给你们添堵！”
沈云哲用力的锤了一下地板，“妈的，不解气，就应该把所有麻雀尸体都烧了。”
制止沈云哲这股莫名其妙情绪的是一通来电，沈云哲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手机上写着一个熟悉的名字：乔冬。
沈云哲接起电话，“喂？”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才开口，“很高兴你还活着，沈云哲。”
是乔冬的声音。
沈云哲干脆坐在地板上，“我也很高兴能听到你的声音，乔先生。”
乔东愣了一下，他明显察觉到一点不对劲。
这是沈云哲的声音，似乎也是沈云哲语气，但他言语里带着些微的不对劲，好像比之前要更张扬了一些。
他不由的想起岳定的话，他说：沈云哲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或许有精神层面的问题。
但他调查过，沈云哲从小到家所有的身体报告都是健康，更没有精神和心理问题。
“只剩下你了。”乔东还是选择进行最开始的对话，“我给幸存下来的五位打电话，只有你接了。”
“直播观众。”沈云哲才不管乔东说了什么，他只想说自己想说的事情，于是他就这么换了话题，“你们官方研究游戏场这么多年，应该知道了很多东西，直播间的那些观众到底是什么东西？”
乔东沉默了，他甚至都没想到沈云哲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沈云哲说：“不会真的是死去的玩家吧？”
第51章
第51章
沈云哲说：“您沉默什么啊？”
这个您字拿捏的恰到好处, 一个尊重的字眼说的那叫个嘲讽无比。
乔东开始回忆之前的沈云哲，确定现在这个沈云哲似乎特别的……嗯，尖锐。
说实话之前他是一点都不相信岳定的话, 沈云哲和他沟通起来是那么的舒服，虽说性格有点闷但该说就说, 完全不带隐瞒, 性格也好，而且他身边还有个知情人，据知情人说这孩子从小到大性格就好。
加上调查资料上没有精神层面的说明, 所以他压根不信岳定说他有问题。
直到现在, 沈云哲一句话就带上了嘲讽。
大多数玩家从游戏场出来后都会有恍若隔世的感觉，包括乔东, 他也是个玩家, 每次就死一生离开游戏场都觉得不真实, 这种不真实一直持续到他过了七八场游戏后才好了一些。
这样想着乔东瞥了一眼沈云哲的资料, 嚯，才第三场游戏呢。
这人不是天赋异禀就真的是心大了，或者说是不在乎。
不在乎自己会去一个可怕的地方, 隔段时间就要经历生死，不在乎自己可能会死，可能会以一种莫须有的意外离开这个现实。
“关于直播观众这件事……”乔东开始思考这件事要不要透露。
说实话这算是比较机密的事情，一般只会对他们自己人公开。
但沈云哲已经敏锐的猜到了一点。
“看来我猜对了。”沈云哲啧了一声。
实际上这不是沈云哲猜的，是代号睡眠障碍者猜的。
代号睡眠障碍者是个奇怪的人，他因为失眠导致的精神问题，性格异常任性自我, 但他非常喜欢招惹直播的观众，非要好好骂骂它们才行, 沈云哲完全可以从他骂观众的话里分析出点什么。
比如他一直在骂观众不是人，骂他们不配做人，骂他们当不成人，每每观众都会被他刺激到破防。
“这件事是个秘密，我什么都没告诉你，也希望你不要随便往外说。”乔东笑眯眯的开口，“直播系统在游戏场里重要性很大，因为直播系统完全绑定游戏困难度，我们一直在研究这个直播系统是什么。”
沈云哲知道他也在有意无意的转移话题，“嗯哼？”
“我们特殊部门的创办人曾经留下过一句话，他说：负面情绪会产生怪物，极端的负面情绪是游戏场的养料。”
说到这里乔东就不再说了，他笑着开口，“再次恭喜你回到现实世界，明天有空吗？我可以上门做记录工作吗？”
沈云哲从地上站起来，“你每天都要给人打电话记录游戏场？”
“除了要进游戏场的时候。”乔东瞬间语气低沉，一副沉闷的模样，“从游戏场那种地方出来还要加班，我觉得哪怕没有游戏场我也会死的很快，前两天还有植发的骚扰电话打给我。”
约好时间，沈云哲挂断电话，他起身先把窗户关起来，这风刮起来是真要命。
挂断电话后沈云哲打开手机软件，很快就看到了软件发过来的消息。
【恭喜玩家通过游戏场，通关奖励50w已经打入玩家银行卡。】
【玩家下次进入游戏时间为：20天后，通关奖励将会提升至80w。】
【恭喜玩家游戏困难度顺利降至6.2。】
“6.2？”沈云哲扯了扯嘴角，“难不成游戏场的观众都是抖M，越骂他们越兴奋越喜欢？”
否则怎么就从10掉到了6.2？
【经检测，惊喜彩蛋分享内容+1，请去分享本游戏吧！】
“什么？”沈云哲意外的看着这个公告，他微微皱眉，点进这个公告里。
结果刚点进去就是一个直播界面，沈云哲知道这个，当时他在招聘时看到的直播就差不多是这样，而且他还发现此时此刻直播上充斥着许多弹幕，这些弹幕也和游戏场里的不太一样。
沈云哲意外的发现自己可以发送弹幕。
也就是说：这些发弹幕的都是玩家？！
“草！原来玩家可以在这种惊喜彩蛋直播上发送弹幕？！”沈云哲震惊。
暂时把这些放一边，沈云哲开始观看这个新惊喜彩蛋直播是什么。
只见一个小女孩抱着一个破旧的养娃娃蹦跳着，她穿着红色的小裙子，咧着嘴在笑。
沈云哲睁大眼睛，他认出来了，这是他从垃圾桶旁边捡到的小女孩。
她欢闹的跑，就在这时一个粉红色的东西突然扑过来，小女孩的笑声骤然转变成凄惨的尖叫，镜子调转，他们能看到这是一只被扒了皮的猫，猫撕咬着小女孩，女孩的哭嚎声被它一口口吞下去。
最后，粉红色的猫钻进小女孩的身体里，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只不过在尾脊骨处摇晃着一条肉色的猫尾巴。
【靠！这么小的孩子！没有人性！】
【这些惊喜彩蛋到底害死了多少人！草特么的，怎么才能除了这个祸害！】
【我真的疯了，我为什么要点进来看这种东西，我女儿和她一般大。】
【会不会真的有疯子给孩子看直播？我们成人还知道防备，孩子可不懂。】
【官方真的没办法管吗？】
【官方？有官方存在？】
【有，只是太多玩家不想被管束，加上各种因素的缘故，官方能统计到的玩家可能只有三分之一，这个直播看着太难受了，你们不会真的把这个惊喜彩蛋分享出去吧？】
【真分享出来的怎么可能会在这里说。】
沈云哲退出这个直播，他匆忙摁灭手机屏幕，但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喘息声，他感觉有一股怒气蜂拥上来怎么都平复不下去。
不知道是谁的影响，但他真的很生气。
沈云哲高高的举起手，眼看着要把手机摔掉，然后他的手停下来，他用力的呼了口气，强迫让自己冷静，然后拿着手机进了卧室，卧室关着窗还算暖和，他坐在床上点开微信。
他还记得李一伦。
把李一伦说的数字输入进去，很快就出现了搜索结果。
昵称：专业算命起名算开业搬家时间，可算姻缘，塔罗和星座也算，不退钱。
沈云哲：……。
这家伙的营业种类还挺全。
点击添加好友，对面飞速通过，并附带一个表情包。
表情包上两行字：金主好，您算什么？
真像在骂人。
沈云哲给他转账100块，对面飞速接收，之后才缓慢的发过来一个问号。
【李一伦，你的算命钱。】
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发过来一句话，【少了，我一单300。】
【一单30吧。】
【人生大起大落，现代社会几个人在意风水命运，像我这样的算命人只有一小撮为达官贵人服务，大多数都和我一样在网络上混口饭吃，一单30，10单就是300，月入过万多少人羡慕不来。】
【交税吗？】
如何一句话让一位算命先生不敢说话。
沈云哲转移话题，【看公告上的新惊喜彩蛋了吗？】
【。】一个句号代表看了。
【我小区门口。】沈云哲说：【直播背景。】
【化成灰我都认识。】
【？】
【你只会打标点符号吗？】
李一伦许久之后才发过一句话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我都普普通通，还不如你去报警，你不是认识官方的人吗？说起来我没想到你真的可以加到我，你真的记住了？】
李一伦的微信号特别复杂，是乱序的英文和数字，连他自己都背了好久才记住。
可他只给沈云哲说了一次，还是在那么紧急的情况下说的，但沈云哲真的加过来了。
【有问题？】
【没问题。】李一伦意识到现在沈云哲的态度似乎和游戏场里差不多，挺张扬尖锐，【不过你这么一说，难不成这些惊喜彩蛋都是我们现实世界？这个消息还挺让我惊讶。】
【要见个面吗？我介绍官方给你认识，让他不要查封你的号？】
李一伦说：【我有十八个小号，随时都可以重振旗鼓。】
【不过见面可以。】
【我还真没见过现实里的法医，以及我想知道官方的一些消息，职业原因我不想和官方接触，麻烦了。】
关掉手机屏幕，沈云哲把手机扔到床上。
在他看来李一伦暂时值得信任，起码在游戏场里他还挺靠谱，最后还愿意拉着元静和蓝思成两只□□雀往外跑，当时的沈云哲满脑子都是怎么搞掉这个游戏场，早就把俩麻雀忘了。
不是个好习惯，完全不像个好人。
沈云哲打了个哈欠，他缩在床上蹭了蹭被子，迟来的疲倦再次席卷而来。
但沈云哲没有直接闭上眼睛睡觉，他蹒跚着下床，从客厅开始把所有灯都打开，还和他的每个娃娃都打了招呼，最后把卧室灯打开后才打了个哈欠把自己塞进被子里。
明明是大白天。
好黑啊。沈云哲闭着眼睛想。
要是睁开眼是晚上怎么办？太黑了，不喜欢，还是开着灯吧，能浪费多少电。
他不愿意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
梦到代号希望是一件完全不意外的事情。
沈云哲睁开眼睛就看到他坐在自己身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满眼都是沈云哲的身影，哪怕他们两个人样貌一样，只有眼睛和头发颜色不一样。
沈云哲不由得开始自恋，果然他长得很好看，这种死亡的发色都能顶得住。
“你不困吗？”沈云哲问他。
代号希望注视着他，他点点头，片刻后又摇摇头。
“什么意思？”
“睡的太多了。”他小声回答，听上去带着点不好意思，“而且你每次来都待不了多久，我想多看一会儿。”
沈云哲听闻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是的，不是感动也不是尴尬，反而是疑惑。
他坐起来看着周围，这里是代号希望所在的位置，黑漆漆的世界看不到任何东西，这里也什么都没有，只有代号希望一个有颜色的东西，沈云哲刚才就躺在代号希望身边，他甚至觉得自己身下没有地面，只是空荡的漂浮着。
没有东西，感觉不到实物，一片黑暗。
于是沈云哲试着伸手抓住他。
代号希望吓了一跳，但他没有挣扎，只是咽了口口水，眼睛一直盯着被抓住的手腕，看上去很紧张。
“我好困。”沈云哲说：“一起睡觉吗？”
虽然说的非常惹人怀疑，但沈云哲发誓自己的意思非常纯洁，就是单纯的想睡觉。
代号希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小小的摇摇头。
他不太想睡觉，他想一直看着沈云哲。
于是沈云哲也盯着他看，眼里依旧带着疑惑。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沈云哲摁住自己的太阳穴躺下，看上去完全像是准备直接睡过去。
代号希望微微松口气，没想到就在这时沈云哲一把将他拽倒，代号希望压根没有反抗，整个人就被拽倒在沈云哲身旁，银色的长发散下来洒在沈云哲身上，看上去像是盖了薄薄的银色被子。
“沈云哲？”代号希望小声喊他。
“睡觉。”沈云哲拽着他不让他起来。
于是代号希望躺着看着他，眼睛里依旧倒映着他的身影，沈云哲睁开眼睛，和他对视在一起。
“闭上眼睛陪我睡觉。”
代号希望眨眨眼睛，“为什么？”
“因为我怕黑。”
代号希望沉默了。
许久之后他才点点头，他小心往沈云哲那边靠过去，虽然也没有睡觉，但也好歹闭上了眼睛。
沈云哲才不怕黑呢。
平行世界系统会同步沈云哲和平行世界的同位体，但同步后只会是沈云哲感受到同位体的情绪，受到他们的影响，对方从来不会感受到沈云哲的感受。
所以沈云哲根本就不怕黑，怕黑的是代号希望。
他在这个黑漆漆的地方待了二十多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到，睁开眼是黑的闭上眼也是黑的，他没办法离开，还有个该死的责任心把他压在这里，他心甘情愿的让自己变得极端变得怕黑。
然后沈云哲来了，一个在这片空间里突然亮起来的东西。
代号希望舍不得闭眼，舍不得不看他，沈云哲走了后这里就又是黑漆漆的了。
他得看，用力的看，把沈云哲的影子印刻在自己的心里，这样说不定做梦都会看到点光。
太黑了，太可怕了，开灯吧，来点光吧。
躺了一会儿，代号希望又悄悄睁开眼睛，偷着看他。
沈云哲叹口气，他开了口，“你知道我现在被你影响的很严重吗？”
代号希望不说话。
“心脏狂跳，跟看到了烟花一样快乐。”沈云哲没有睁开眼睛，他说：“我就跟爱上我自己一样，满腔都是想亲近的感觉。”
“好怪。”
“我很多时候都没有意识，或者说有意识也没有用。”代号希望终于开了口，“只有木头人才能一直在这里待下去，在来的一个月我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我太不爱我自己。”
代号希望伸手抱住他，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可不就是自言自语，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沈云哲，你可要好好爱自己，不要进这种奇怪的地方。”
“沈云哲，我没办法了，我得留在这里，我盼了二十年才盼到你，你要认真的好好的活下去。”
“沈云哲，我想看看你，再看一会儿我就睡觉。”
沈云哲闭着眼睛听着他的声音，感受着心脏不断的跳动，酸涩味随着话语一点点渗出蔓延着。
代号希望，明明称号是希望，却是一个没有希望的人，需要盼二十年才盼来一点光，这还特么是个来借他力量的平行世界的自己。
什么代号希望，代号绝望还差不多。
第52章
沈云哲没能睡个安稳觉。
代号希望寂寞太久了, 他满脑子都是看一会儿多看一会儿，满脑子都炸着烟花，跟表白现场似的, 沈云哲就跟着一起闹心激动，激动着就睡不着了。
醒来的沈云哲哈欠连天, 他觉得自己心情很差, 想发脾气。
叮咚，恰逢此时门铃响起。
沈云哲盯着门口，接着才反应过来是乔冬上门了, 他啧了一声后从床上爬起来给乔冬开门。
乔冬笑眯眯的站在门口, 沈云哲请他进来后就径直进了洗手间，洗漱完毕出来的时候看到乔冬正在欣赏他满墙的娃娃, 漂亮精致的娃娃们安静的坐在柜子里, 无数玻璃眼珠像是在看着他。
也只有沈云哲这种心理强大的家伙不害怕, 普通游戏场出来的玩家看到这娃娃早砸了。
沈心露作为知情人, 还是个警察，给他们提供了一些沈云哲的资料，其中就包括沈云哲喜爱娃娃, 但同样沈心露也告诉过他们，沈云哲交代过自己的后事，如果他出了事，就把这满柜子的娃娃捐给孤儿院。
与其说是他真的喜欢娃娃，有这种收集癖，不如说他是在满足自己孩童时期的不如意，想要积攒一些自己没有的东西给和他同样境遇的孩子, 让他们不要和自己一样有所缺失。
进过游戏场的玩家还有这种心的人不多。
“抱歉。”乔冬很有礼貌的道歉，“我看入迷了。”
“很少有人不害怕。”沈云哲打着哈欠看着自己的娃娃墙, “房东来过一次就不敢再来了。”
乔冬笑着说：“很精致，能看出你真的很喜欢。”
“快点记录完，我要出去吃早餐。”沈云哲往客厅的茶几沙发上坐。
乔冬跟过去，他不着痕迹的撇了一眼客厅还亮着的灯，又看向其他房间，确定所有房间都开着灯，虽然现在是大白天。
看上去他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淡定，这不就怕黑了嘛。
乔冬将沈云哲往普通人那一档又提高了一点。
“那么这一次你经历的是什么游戏场？”
“麻雀。”沈云哲说：“游戏场的规则是校园灵异恐怖传说，最早的媒介是麻雀，任务是逃离学校，但一定要找到没来到现场的麻雀再送回去校门才能打开，其他方法无一例外都没用。”
乔冬点头，他敲着键盘，一边记录一边开口，“其实游戏场大多数都是如此。”
“大多数？”
“我们分析过很多游戏场，发现大多数游戏场都是缺少一样东西，玩家的任务万宗不离其变，那就是把缺少的东西补回去，包括新手游戏场，大多数都是找到手机并送回去。”
沈云哲再次打了个哈欠。
乔冬确定他是真的没睡好了。
从游戏场离开，睡眠不足，这说明他本身是紧张的，大多数玩家都会出现这种紧张症状，加上开着灯不敢关，乔冬在心里小小的松口气，沈云哲明显不需要被重点观察。
是的，他们这些官方的人不只是要来收录游戏场，还要判断玩家的心里精神状态。
太多玩家被游戏场刺激疯，做出害人害己的事情来，他们必须保证其他玩家和普通人的安全。
完全不知道因为代号希望没睡好，反而被判断为正常人的沈云哲又打了个哈欠。
“那么可以和我说说你们是怎么通关游戏的，说的详细一点，如果可以，和我说一下你还活着的玩家同伴。”
沈云哲大体说了说，还说了王老师的结局。
“把王老师的麻雀送回二中，校歌大赛结束门就打开了。”乔冬呢喃，“那么，如果这个游戏场出现在现实应该怎么处理呢？”
“不一定会出现在现实。”沈云哲说。
乔冬愣了一下，“什么？”
“我把鲁顺麻雀扔一中笼子里了。”沈云哲说：“哦对，在门打开后还随手抓了一只麻雀扔出去，也不知道有没有成功。”
乔冬完全听不到沈云哲后面的话，他满脑子都是‘鲁顺麻雀’。
“你刚才说什么？”乔冬颤抖着重复。
“我去一中前碰到鲁顺死后的麻雀，就给带着，来到一中后扔鸟笼里去了。”沈云哲认真重复，并添加细节。
“不害怕吗？”乔冬问：“那可是人变成的麻雀！就算是死了，也是死人。”
“可我是法医啊。”沈云哲理所当然，“法医为什么会害怕尸体。”
乔冬愣住，片刻后他才开口，“你是，法医？”
“我不是吗？”沈云哲想了几秒钟，最后他恍然大悟，“哦对，我不是法医，我现在是一个被辞退后找不到工作的人，要不我去应聘法医吧，也不对，我没证件……”
“几天没睡觉，脑子都糊涂了。”
乔冬的手指摁在键盘上，摁出一长串的空格，他面无表情的删掉这些空格，然后打开沈云哲的档案。
在精神状况上打上一个词：未知。
他好像真的觉得自己是个法医，甚至因为自己的法医所以不害怕尸体，做出对玩家有利的行动，并且还对游戏场造成了一定威胁，乔冬看着沈云哲的资料，他的视线在危险度上面徘徊。
“我想养只猫。”沈云哲突然开口，“之前没钱觉得猫可费钱了，还没时间照顾，现在又不用上班还有钱，养一只也行，就是我死了这猫谁照顾？还能和娃娃一起捐孤儿院吗？”
乔冬的眼睛随着沈云哲的话看向他满墙的娃娃。
一个不断买娃娃，过量满足自己后想捐给孤儿院的人啊。
乔冬叹口气，在沈云哲的危险度后面敲键盘。
危险度：极低。
“对了，你看过那段公告上的新彩蛋吗？”沈云哲在睡不够的迷糊里想起这件事。
乔冬想起那幅画面，瞬间皱起眉来，“看过。”
“你来时看到小区门口了吗？和直播里面的背景一模一样，”说着沈云哲打开手机相册，放大一张照片推到乔冬面前，“那小女孩我见过，当时她走丢了还是我发业主群找的家长，后来我就发现手机上给她拍的照片变了样子。”
乔冬盯着照片上粉红色的猫，他微妙的眯起眼睛，“能把这张照片传给我吗？”
“当然。”
“公告今天早上发布，我们立刻行动寻找事发地点，没想到竟然正好在你这里。”乔冬叹气，“我去警察局了解一下，如果真的是这样，应该会有命案记录在案。”
“人类自然死亡和凶杀实在是太多，我们有时候很难区分凶杀案和游戏场影响现实的区别。”
沈云哲靠在沙发上，“那我再问一个问题，现阶段所有的惊喜彩蛋，不会都是现实里发生的事情吧？”
乔冬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留下一句很有意味的话。
“自特殊部门成立以来，我们就在和‘惊喜彩蛋’作斗争，掐灭‘惊喜彩蛋’的源头，才不会让更多人无辜进入那个世界。”
“谢谢沈先生配合，我得走了，还要去给另一个玩家做记录。”
沈云哲点头，“再见。”
“希望真的能再见。”乔冬叹气，“我后天就要进游戏场了。”
沈云哲沉默了一下，“需要我给你打电话慰问吗？”
乔冬笑了，他说：“沈云哲，你这人真有意思。”
看着乔冬离开，沈云哲窝在沙发里看着天花板，屋顶上亮着灯，只是现在是白天，这灯光一点都不明显。
沈云哲心想：他才不有趣。
一个从孤儿院里走出来的孤儿，在孤儿院里养成了一系列坏习惯，比如公平主义，比如喜欢娃娃，比如不爱和人深交，因为他深切感觉到人和人之间是一种冷漠的关系，没有谁可以一直陪伴着另一个人。
渴望稳定的社交关系，又排斥这种社交感情。
一个矛盾的冷漠的混蛋。
被认为有趣无外乎他现在受到代号睡眠障碍者和代号希望的影响，表现的和原先的自己不太一样。
毕竟人就是喜欢矛盾反差的东西。
情啊爱啊，越矛盾反差越表里不一，甚至是越偏心了，人就越喜欢。
不过他很喜欢自己的希望娃娃，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他没有别人的希望娃娃。
想到这里沈云哲又高兴了，他先是整理自己的娃娃柜子，把所有娃娃都仔细的整理清扫一遍，接着在饿扁之前出了小区门，他不想叫外卖，更想自己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就在这时，沈云哲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摸出来发现是李一伦发来的。
【我们是不是没有约地点？】
沈云哲挑眉，【你真的要来？】
【？】
沈云哲原样给他回了个问号。
【你之前在开玩笑？】
【玩家之间很少有见面的吧，这又不是游戏场，是现实世界。】
李一伦沉默了一会儿，【你在哪个城市？】
【白台。】
【真巧，我也在这里。】
看李一伦这么执着，沈云哲还是同意了见面，只是李一伦想约在咖啡厅，而沈云哲执意要去火锅店，最后李一轮妥协了，他要求沈云哲自己去吃火锅，等吃完了再和他在咖啡厅见面，他会等。
多新鲜啊，还有人会等他。
沈云哲啧了两声，打车去了他觉得不错的火锅店。
火锅店上菜非常快，加上现在不是吃火锅的点，店里没有几个人，沈云哲看着锅底沸腾。
“你要不要来吃点？”
“同步后不就吃到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我又不会不理你。”
旁边桌一大早来吃火锅的小情侣小心翼翼的看着沈云哲，片刻后女生用手机给男生发消息。
【隔壁桌那个男的在自言自语什么？奇奇怪怪的。】
【也许是打电话，无线耳机什么的。】
【什么啊，我没看到他戴耳机。】
沈云哲突然转头看向他们，女生被吓了一跳，手机都差点掉地上。
“外面有人在叫你们？”
“啊？”正在防备的小情侣愣了一下。
沈云哲指了指门口，他们看过去，果然看到他们的朋友正在玻璃墙外面哈哈大笑，他们连忙站起来跑出去，几个小年轻在笑眯眯的说话。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女生小声开口，“我这里有好东西，你们要不要看？”
“什么好东西？”
女生笑着说：“据说是恐怖的影像，很吓人那种，可以用来整人，要不要看？”
“这种东西啊，太吓人我可不看。”
“来看看吧。”女生连忙说：“我保证真的很不错。”
“那好吧，看看就看看。”
女生笑着，她迅速打开手机，试图点到某个直播，就在这时，一只手从上而下直接拽走她的手机，她愣了一下，周围人也被吓了一跳。
沈云哲单手拎着手机，脸上带着笑容，“是什么好东西？可以让我看看吗？”
“不行，还给我！”女生慌了。
她的朋友也立刻去抢手机，“你在干什么？快把手机还给丽丽！我们报警了！”
“报，现在就报警。”沈云哲滑动屏幕看到了那个熟悉的app，“呦，我这还真的救了你们一命呢。”
女生的脸色惨白，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面前的这个人，一定也是玩家，他知道自己刚才准备干什么。
不再要手机，女生转身就跑，她的同伴愣了一下想追出去，结果被沈云哲喊住，“站住，留在这里等警察来。”
“你说什么？你是什么意思？突然抢我们手机。”
“休假的法医，也就是警察，证件没带你们爱信不信。”沈云哲开口就装法医，“我刚才已经报警了，乖乖在这里等警察来，来的警察叔叔会告诉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几个人脸色难看，他们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这个人报了警，还说了这么多可怕的话……丽丽又这么跑了。
不会真的有什么事吧？
……
乔冬正好在公安局，他就这样收进来几个差点看直播的年轻人，还收获了一部手机，通过这部手机可以完美确定一位玩家的位置。
试图给其他人看直播的玩家都是特殊部门的重点监控对象，沈云哲这是给自己增加工作时间来了。
“说自己是法医只是稳住他们的权衡之计，这不就把他们稳住了。”沈云哲对装法医这件事解释的得心应手，“你们解释的时候顺便帮我解释不就行了。”
乔冬看着他，片刻后才开口，“你真的会尸检？”
沈云哲怪异的看着他，“不会。”
“你再说一遍？”乔冬说：“可有人和你同游戏场过。”
“不会。”
“行吧。”乔冬叹气，“非常感谢你帮我们的忙，本来想邀请你加入特殊部门，但看来你好像不是很感兴趣，希望能再见面。”
“谢谢，我能走了吗？我约了人。”沈云哲看着时间，“笔录也做完了，我已经迟到两个小时了。”
乔冬挥挥手，让他赶紧走。
可惜天公不足美，他出来的时候外面飘起了雪花，打不到车，只能徒步去地铁站，坐完地铁后发现公交车都停了，还是只能徒步去约定的地方，等沈云哲到达咖啡厅的时候已经迟到三个小时了。
他推开咖啡厅，李一伦就坐在最里面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沈云哲赶紧跑过来。
李一伦上下打量他，最后说：“你怎么不明天再来呢？”
“有点事耽搁了。”
“我在这里坐了五个小时，喝了七杯咖啡上了三趟厕所，服务员都来提醒我不要伤心，被放鸽子是常事。”李一伦咬牙切齿的抱怨，“五个小时我能接多少单，七杯咖啡能让我不眠不休两天三夜，花掉我一整天的收入。”
沈云哲举起手来让服务员给他来一杯咖啡，一看就没把李一伦的抱怨放在心上。
“现在是八杯了，你还要吗？要不凑个整？”
“太冷酷无情了。”李一伦摇头，“我看到咖啡都要吐了。”
第53章
点好的火锅没吃多少, 还要在这里喝咖啡，沈云哲看着菜单，但上面都是配咖啡的糕点。
想吃点碳水的沈云哲失望的把菜单推到旁边, 并深切后悔同意约在咖啡厅。
“你想知道什么？”沈云哲问李一伦。
现实里的李一伦看上去和游戏场差不多，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让人很难相信他竟然是个算命的, 甚至沈云哲觉得他就是因此才只能在网上做生意。
谁家算命先生不是能说会道？
李一伦在喝白开水，“就官方会和你说的事情。”
“当然我不是不信任官方，就是信任我才会来问你, 我只是职业问题不太想和官方接触。”
“我知道。”沈云哲说：“官方唯一明确告知的就是我之前告诉你的事情, 任务完成的游戏场会出现在现实世界，大概率这些惊喜彩蛋也是这么演化来的。”
李一伦还记得之前沈云哲告诉他, 惊喜彩蛋的背景就在他小区门口。
他沉默了一会儿, “所以你才会在最后带鲁顺的麻雀尸体去一中, 甚至抓一只麻雀往外扔。”
实际上李一伦一直都不觉得沈云哲是个好人, 只觉得他很有能力，这种人在游戏场很有用，所以他也不介意随便帮沈云哲隐瞒一下‘新人’身份, 但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到这种程度。
可以称赞一句是个有能力的高尚的人。
沈云哲搅动着咖啡，“这倒不是。”
“其实主要原因还是我看游戏场不爽，讨厌被利用，更讨厌按照被安排好的方向走。”沈云哲打了个哈欠，显得兴趣缺缺。
李一伦：……
对不起，是他想多了。
“还有别的吗？”李一伦的冷漠脸完美隐藏住他的尴尬。
“剩下的都是一些不明确的消息，说的含糊不清。”沈云哲说：“你确定要知道？”
李一伦点头。
现在他就缺消息, 不管真的假的，先知道再说。
于是他们在安全的现实世界讨论了半天关于游戏场的事情, 直接连午饭都没吃，李一伦请他吃了顿饭，说是当获得消息的谢礼。
其实找一个能和官方接触的玩家不难，难就难在玩家之间很难互相信任，尤其是在现实世界，沈云哲已经是他认识的最没有危险性的人了。
人是会趋利避害的。
等吃完饭沈云哲已经很困了，他困的好像闭上眼就能直接睡过去。
和李一伦在门口分别，并约定以后有事没事都不要再联系，沈云哲打了个哈欠转身。
“咦？”李一伦在后面一把拉住沈云哲，“等一下。”
沈云哲一脸奇怪的看着他，“干什么？”
“我好像看到了点东西。”李一伦皱眉看着沈云哲，“你最近好像会有血光之灾，就这一两天的日子。”
沈云哲更奇怪了，“血光之灾？”
“小心谨慎不是坏事。”李一伦放开手，“再怎么样我都是干这一行的，算命准确率超过80%，你得信我，最近几天不要出门了，哦对，记得给我转账算命钱。”
沈云哲：……
这人真是无利不起早，该要钱绝对不含糊，一点都不会不好意思。
回到家，沈云哲将自己扔到床上，他打着哈欠打开李一伦的微信界面，这次非常认真的给他转了30块钱，对面没有收，不知道是不是正在开车，沈云哲把手机扔到枕头上准备睡觉。
就在迷迷糊糊马上进入梦乡的时候，一个来电直接把他惊醒。
沈云哲双眼昏花的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他想：要是没有要紧事，他第二天一定要把打电话的人打一顿。
摸过手机看，发现来电人是乔冬。
行吧，这个人揍不了。
沈云哲接起电话来，“喂？”
“运气不错，新彩蛋是我们收录过的游戏场，现在已经匹配到了。”乔冬说：“我们正在想办法让附近的居民撤离，因为你住在附近，所以我提前给你透个底。”
是要紧事，看来不需要想办法揍人了。
沈云哲点头，接着才意识到自己点头对面看不到，于是蔫蔫的开口，“好。”
“你没睡醒？”
“应该说没来得及睡着。”
“抱歉。”乔冬意识到自己这个电话可能扰人清梦了，但他的道歉声没有丝毫歉意，“这个游戏场的名字是《黑猫的祝福》。”
“当时只有一个玩家从这个游戏场离开，它是那个玩家的第五场游戏。”
乔冬声音里带着谨慎，“这个游戏场的背景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简单。”
“传说在夜晚12点献祭一只黑猫就可以实现愿望，黑猫要全黑的，不能有一丝杂毛，要沐浴在月光下将黑猫杀死剥皮，最后将没有皮的猫塞进一只娃娃的身体里，这个仪式就算完成了。”
“玩家们在里面没有任何征兆的每天死一个人，在夜晚12点被扒了皮。”
沈云哲沉默了一下，“最后是怎么离开的游戏场？”
“这位玩家在垃圾桶的深处翻到了一张猫皮，他把猫皮披在自己身上，躲过了一个夜晚，最后他将猫皮送回到被献祭的地方，任务完成。”
哦，媒介是猫皮。
乔冬很忙，交代完他就挂了电话，想将一整片区域的人撤离需要文件流程，就算他们是特殊部门也不能马上就开始，尤其是现在根本就没有事件发生，沈云哲打了个哈欠，这次终于能直接睡过去了。
再次在梦里见到代号希望让沈云哲有些意外，毕竟上次他是一点都没睡着，被代号希望影响的痛苦，也不应该再想见到他才对。
沈云哲走过去，代号希望好像睡着了，他侧躺着，银色长发垂了满身。
看上去睡的还算安稳。
蹲下来看着代号希望的睡颜，沈云哲伸手小心戳了一下他的眼睫毛，代号希望没有动，呼吸很稳。
“睡着了？”沈云哲坐在他身边，“我说怎么这么困，是不是又是因为你。”
代号希望当然不会回答他。
沈云哲看了看周围，好吧，这里一片漆黑，压根看不到被褥之类的东西，这就是一个黑漆漆的没有东西的小盒子。
【这里不会有冷暖区别，你想的一切都没必要。】
“谁说没有必要。”沈云哲看着代号希望安静的睡颜，“没有冷暖区别并不是一件好事，连感知都会缓缓的消失，不再知道冷和暖是什么感觉，连梦都是黑色，这有什么好。”
【好吧，你说的对。】
沈云哲盯着代号希望的睫毛，越看越觉得这是个睫毛精，不对，他也是自己，和自己长得一样，只能说自己长得实在是太帅了。
以后可以多欣赏一下镜子里的自己。
这样想着沈云哲躺下来，他试着脱掉外套盖在代号希望身上，又小心的拥住他。
【这算是对自己的怜惜？】
“人都自私，我现在也只不过是自私的想让自己过的好一点。”沈云哲说：“我想把他弄出去，系统你有法子吗？”
【没有。】
“什么都做不了，要你何用。”
【本系统也不是万能的，但是……】
沈云哲睁开眼睛，“但是？”
【但是沈云哲在拥有无数个平行同位体，沈云哲的同位体也是代号希望的同位体，只要是‘沈云哲’，镇石就会有作用，或许你可以试试利用其他同位体把他替换出来。】
“那其他同位体呢？”
【代替他住进这个小盒子喽。】
沈云哲皱眉，“喂，你不是说我的同位体除了代号希望都死了吗？”
【死了也可以和你同步，当然也可以代替代号希望坐牢，要试试吗？】
“有时候我觉得你不太像小说里的智能AI系统，跟个有脾气的人一样。”沈云哲啧声，“比如现在，你的语气里就带着嘲讽，你这系统好奇怪。”
系统没有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沈云哲戳中了什么。
见系统不再理自己，沈云哲闭上眼睛和代号希望一起陷入沉睡，他真的太累了，甚至躺下几秒钟就直接睡着了。
在睡觉的时候，他紧紧攥着代号希望的手，像是要将温度也一并传递过去。
代号希望做了梦，二十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做梦。
他的梦依旧模糊不清，但这个梦很温暖，他好久没有感觉到暖了，这片黑色的空间里不冷也不热，他不会流汗也不会冷到颤抖，他的感知都在出问题，他许久许久没有这么幸福了。
希望明天还能做一个有温度的梦。
……
沈云哲在大半夜苏醒了，他睁开眼睛，屋里一片亮堂，他从游戏场出来后就没有再关过灯。
咳嗽着走出卧室，沈云哲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倒水一边感叹自己不关灯的决定真的太好了，完全就是为了晚上意外苏醒准备，沈云哲端着水杯喝了口水，接着打了个哈欠，差点被呛到。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猫叫，像是在叫春，跟小孩哭嚎似的。
不过现在是冬天，外面还在下雪，真的有野猫能存活着还叫春？
沈云哲摸出手机打开，只看到自己的转账已经被李一伦接收，李一伦还嫌弃他转的少，给他发来了自己的价格表，上面清清楚楚写着300，沈云哲不信，说他是现P的。
乔冬也给他发了条消息，告诉他事情已经准备妥了，明天开始疏散居民。
把快要没电的手机充上电，沈云哲打着哈欠回卧室继续睡觉，这一次他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只不过他听到猫叫声好像比之前更大了点。
沈云哲睁开眼睛，他一眼就看到阳台门是开着的，一只黑色的猫蹲在那里，眼睛里倒映着沈云哲惺忪的睡颜。
“猫？”沈云哲走到阳台，黑猫也不害怕，蹲在原地舔着爪子上的毛。
但这是个恐怖故事。
沈云哲住在5楼，大冬天外面还下雪，脑子不好的才会开阳台窗户，所以这只猫哪里来的？
看着阳台上的猫，沈云哲问它，“你是哪里来的？”
黑猫抬起头来看着沈云哲，它轻轻的喵了一声，蹭了蹭沈云哲的裤脚，然后在沈云哲面前直接消失。
沈云哲沉默了，他站在阳台足足停住十秒钟之久。
“系统！”沈云哲开始喊系统，“刚才是不是有一只黑猫在我面前消失了？！”
【血光之灾，李一伦说对了。】
“什么意思？”
【现实诡异事件蔓延了。】系统解释的言简意赅。
沈云哲打开李一伦的聊天记录，想起李一伦让他这几天不要出门，沈云哲愣了一会儿后说：“我得把那30块钱要回来。”
“说好了在家里就能避开呢？”
真是倒霉透了，被连累进游戏场，结果从游戏场出来还赶上了现实诡异事件蔓延？
沈云哲试着给乔冬打电话，电话里却传来不在服务区的提醒，他又试着给李一伦发微信，结果出现的是红色的感叹号，这说明他根本就没办法联系外面。
就在这时，沈云哲发现他的物业群正在不断的跳信息，信息已经超过了99。
沈云哲打开物业群，下一刻就被刷了屏。
【怎么回事？我出门上班怎么开不出车库？】
【别说车库了，我连小区大门都出不去。】
【物业在吗？你们又在搞什么鬼？物业费是没交吗？不好好干活就把物业费退回来！】
【一到这种时候物业就神隐了。】
【但现在主要是我们所有人都出不去小区吧？鬼打墙？】
【我上班要迟到了！】
【好多人聚集在小区门口，好像是怎么都出不去，跟传送门似的，出去后就被送回来。】
【报警？】
【早就有人报了，但是没信号，连110都打不出去。】
【可我们还能在物业群发消息。】
【好像除了我们小区里面，外面的人都联系不到。】
……这特么围了一整个小区？！这小区好几千号人呢！
“这可不是游戏场。”沈云哲呢喃，他看着楼下因为无法离开在楼下商量的居民，“这个人数和规模……比起我们要去的游戏场，更像是游戏场里的背景故事。”
那些因为诡异事件造成成百上千人死亡的游戏背景。
他开始怀疑那些背景故事是不是都是真的，是不是那些游戏场也经历过这种事情才变得死寂，成为诡异的游戏场。
“大家不要乱，我们在试着联系外面，大家不要着急！”保安用喇叭喊着，试图安抚大家。
但无法离开这个小区让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心生不安，这不科学也不正常。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不能走出小区门口呢？！
“系统。”沈云哲喊着系统，“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理？和游戏场一样吗？”
【《黑猫的祝福》游戏场扩张，扩张地点：凤凰小区，一旦扩张成功这里就会成为新的游戏场。】
沈云哲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只要有玩家渡过一个游戏场，游戏场就会被立刻弃用，所以玩家从来不会进入相同的游戏场，而渡过的游戏场就会通过这种方式搬运到现实世界，是的你想的没错，游戏场就是靠这种方式侵蚀现实世界。】
【代号希望也是因此成为镇石，他的世界被游戏场侵蚀的相当严重，他作为棋子进入那里，只为了延缓游戏世界的同化。】
“要怎么阻止？！”
【毁掉媒介。】
媒介……猫皮。
【现实诡异扩张和游戏场不同，媒介会被藏得非常严密，而不是直接放在玩家面前，想要找到媒介并毁掉很难。】系统补充这句话，【三天内解决，一旦超过三天将会死伤无数。】
【要快，尽快！】
第54章
今天本该是乔冬进游戏场的时间, 但他怎么都放不下心来。
因为沈云哲没有给他打电话，沈云哲说过在他进游戏场前会慰问他。
他的心跳不断的狂飙，整个人焦躁不安, 眼看着马上要进游戏场，属下终于发来消息, 他说凤凰小区整个小区都被浓雾笼罩住, 完全联系不到里面的人了，乔冬的预感成真了。
他只能找了个信任的人接手自己的工作，下一刻就进了游戏场。
如果沈云哲在这里会发现接手的人也是熟人, 那个在游戏场里装圣父的岳定。
岳定坐在警察局的会议室里看着监控里小区的那一片白雾, 转头问身边人，“消息封锁了吗？”
“封锁了, 只是说小区里出现了凶杀案, 所以包括小区周围的路都封了。”
但这只是缓兵之计, 不能一直这么瞒下去。
岳定皱眉, “里面的情况能确定吗？”
“我们联系不到里面的人，但是……”那个年轻人说：“岳哥你大概没看直播，惊喜彩蛋的直播有了后续, 我们确定了许久，发现就是凤凰小区内部，这个地方在惊喜彩蛋上被直播了。”
“什么？”岳定惊讶，他摸出手机打开那个奇怪的APP，点进惊喜彩蛋后他就发现在线人数不是一般的多，而且直播也变成了上帝视角，他们能清晰的看到小区门口围着很多人, 他们都在试图离开小区。
岳定看着直播，片刻后他才开口, “要是小区里有玩家就好了，或许可以通过这个直播交流。”
年轻人犹豫着开口，“其实有。”
“有？”
“就是和您一起渡过游戏场的沈云哲，他就住在这个小区里，乔哥能这么快确定惊喜彩蛋的位置就是因为沈云哲正好看到了那个小女孩。”年轻人把沈云哲的档案递给他，“他是小区里唯一的玩家。”
岳定点头，“好，我们尽量联系到沈云哲。”
“这不是一个人的危机，也不是一个地方的危机，要是真的过不了这一关，那我们的世界会变得千疮百孔，所以一定要确保沈云哲活着。”
另一边，沈云哲准备从楼上下去，但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是不是这种游戏场就不会有观众和直播了？
沈云哲打开手机，果然手机就是手机，APP也是原来的样子。
他想了想，试着打开惊喜彩蛋，结果就看到弹幕刷了屏，也看到了直播的画面。
竟然就在这个小区里！
【这是怎么回事？惊喜彩蛋还有后续？！】
【好多人，这不像是游戏场，也不像是单个惊喜彩蛋。】
【我的天啊，这好像是个小区，我们现实世界的小区！】
【S能看得到吗？S！全小区只有你一个玩家！看到在弹幕上回复！】
【？？？上面是官方？】
【是的我们是官方，正在试着联系困在小区里的其中一个玩家，他是唯一的希望。】
【卧槽，这是告诉我们真的是现实出了事？！虽然都听说过游戏场可以影响现实世界，但没想到真的会发生这种事，可恶啊！】
【那能怎么办？不完成任务就是我们死，有几个人愿意为了现实而死！】
【里面的人几百上千可是有了，现在不是吵这个的时候，先想想怎么救人，有高级玩家在吗？】
【没想到里面竟然有个玩家，不幸中的万幸了。】
【S！在看直播吗？回复一下！】
“S是在叫我吗？”沈云哲呢喃，他小心的在弹幕上打了个一个问号，但很快就被刷走。
就在这时，直播镜头转了一圈，似乎在将整个小区的人都展示一遍，沈云哲看到了抱着幼童的年轻母亲，看到坐着轮椅的老人，还有很多的学生，以及准备出门上班的年轻人。
沈云哲迎着直播镜头转头看向窗外，他的身影一闪而过。
【等等？刚才那个画面是不是有个人正在看直播？】
【卧槽，是S吗？他发现直播了？！】
【S在吗？】
沈云哲摁灭屏幕，现在没必要去相认，之后就会慢慢知道，等需要信息的时候再看弹幕，这一次，弹幕观众再也不是游戏场里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而是可以帮助他的人。
他离开房间往楼梯间走去，电梯还在正常运行，可以看到电梯走的很慢，并且一直都在走动中，可以看出很多人都在用电梯。
这说明暂时还没出事。
“系统？”沈云哲转身回了房，“要同步吗？”
系统没有回答，似乎不在线。
“系统？”
【世界G00001，代号希望开始同步，同步率100%。】
沈云哲愣了一下，“啊？什么？代号希望？！同步率多少？”
【这种情况代号希望的作用最大，他可以对诡异物产生直接伤害。】
“可我不是……”
【放心，我已经全部处理好了，你去卧室看看。】
沈云哲睁大眼睛，他迅速冲进卧室，刚打开门沈云哲就发现他还没整理的被窝里多了一个人，那人窝在温暖的被窝里蜷缩着，银色的长发散在枕头上，看上去有点没有安全感。
但他有一副和沈云哲一模一样的面容，精致的面容连睫毛都是银色的，他看上去睡的很安稳，甚至嘴角带着一点笑。
“系统！”
【代号希望只能存在三天，在此期间你不会切换同位体，代号希望是我给你送来的最强战力，在三天时间内解决这个诡异事件。】
【‘沈云哲们’都是殉道者，不管是你还是代号希望，所有同位体都是为了一件事而努力，他们会选择帮助你，也是因为他们和你一样，和代号希望一样，渴望着不存在游戏场的世界。】
这句话说的古古怪怪，但沈云哲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就是所有同位体都会帮助他，他们都在互帮互助，所有平行世界的同位体都是他的后盾。
所以他们联手把代号希望送来了，或许代价就是其中一个同位体代替代号希望当镇石抵押在那个黑盒子里。
沈云哲上了床，他看着正在睡觉的代号希望。
“希望？”沈云哲喊他。
代号希望没有声音，于是沈云哲试着戳了戳他。
“醒醒。”
最后沈云哲试着捏住他的鼻子，不一会儿代号希望就张开嘴呼吸，接着很慢很慢的睁开眼睛。
从第一次见到代号希望沈云哲就意识到他或许是个有点迟钝的人，哪怕他现在情绪极端，以前还是个喜欢冒险的家伙，但他的反应真的很慢，说话也慢吞吞温温柔柔的，说不好意思的话还会害羞。
内外反差极大。
代号希望一直注视着沈云哲，片刻后他才转动眼睛看向周围。
但在看到周围的瞬间他猛地坐起来。
“这是哪里？我在哪里？！”
在意识到自己从那个小黑盒子里出来的那一刻，代号希望展露出来的并不是快乐和幸福，而是惊慌。
“不行，我不能离开！”
沈云哲拽住他，“冷静，冷静，有人帮你守在那里！”
他一把抱住人，将人控制在自己怀里，感受着怀中的人冷静下来后他才小小的松了口气，很快沈云哲感觉到代号希望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那人用闷闷的声音开口，银色长发还垂在床上，他问：“是谁？”
“同位体。”沈云哲说：“平行世界的我，也是平行世界的你。”
“三天，我们只有三天时间。”
代号希望把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我偷了他们三天时间。”
“这不是偷，是他们送给你的，而且你这是要帮我的忙，最后，都是自己人，就更不要用这个字眼了。”
“自己人？”代号希望小声呢喃。
“对。”沈云哲小心放开他。
代号希望还坐在床上，被子盖住他的下半身，沈云哲看着他的装束突然意识到不能让他就这么出去，打开衣柜沈云哲从里面翻出两件衣服递给代号希望让他换。
“你身上的衣服太惹眼了。”沈云哲说：“先穿我的，都是一个人应该很合适。”
代号希望看着这身衣服，他点点头，“……好，谢谢。”
“没必要说谢。”沈云哲说：“你谢谢我跟谢谢你自己有什么区别？”
“你这头发也要处理一下。”沈云哲看着他的长发有些愁。
但说实话，沈云哲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有扎头发的头绳。
最后还是去隔壁问邻居借，但借了一圈也没借到，沈云哲叹口气，决定从今天开始留长发。
这样他就会在家里备发绳了。
刚打开房门沈云哲就看到代号希望站在阳台前，他穿着沈云哲的衣服，银色长发用一条红色的绳子绑起来，沈云哲有些意外的上前观察，最后发现竟然是奶箱袋子上的提手，他把那根红绳拆下来绑了头发。
沈云哲站在他旁边，“看出什么来了？”
代号希望没有回答，许久之后他才开口，“真漂亮……”
“嗯？”
“好多人，好多建筑，好多雪，还有天空。”代号希望呢喃着，他盯着外面的一切，眼睛一眨不眨，“真好看。”
说完他好像才意识到了什么，他眨眨眼睛看向沈云哲，和沈云哲对视的时候他才发现沈云哲在笑，和他如出一辙的面容上带着一份兴味，但他确实是在笑，还笑的很开心。
“沈云哲？”
“这三天你叫沈云希，是我的双胞胎弟弟，最近才碰面相认，懂了吗？”沈云哲直接搂住他的肩膀，“一会儿我们要下楼找媒介，你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不好解释，我还是个孤儿。”
代号希望歪头，“我年龄应该比你大。”
“那我也要当哥。”
代号希望有些奇特的看着沈云哲，几秒钟后他点点头，“好吧。”
客厅里的娃娃柜代号希望看了很久，他像是在发呆，但眼睛里倒映着这些娃娃，应该是真的在看，沈云哲走过来，“喜欢吗？”
“很漂亮。”代号希望回答。
“说起来今天我应该有个娃娃要到货的，现在小区都封了，根本拿不到。”沈云哲抱怨，甚至可以说是对着代号希望无意识自言自语，“那是个新娃娃，是长白毛，我一眼就相中了，可是没有现货，只能付定金等货做好。”
代号希望看着他，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银色长发。
唔……
他好像发现了沈云哲的喜好。
走出门口，沈云哲刚推开门就愣住了，代号希望站在他旁边，一眼就能看到外面，也能看到放在门口旁边的脏娃娃。
娃娃真的很脏，而且质量很差，肉眼可以清晰的看到娃娃的肚子上用剪刀豁了个口，又用黑色的线缝起来，现在这个脏娃娃里正在一点点溢出黑红色带着腥味的液体。
沈云哲出门看，发现不只是自家门口，每家门口都有一个一样的娃娃。
没有把娃娃拎进屋，沈云哲拿出一把剪刀，直接在门口开始拆娃娃的肚子。
刚把线拆开，一团肉色的东西就从里面滚出来，是一只被扒了皮鲜血淋漓的黑猫。
“难不成每一家门口的娃娃里都有一只黑猫？”沈云哲惊讶，“这得多少只猫啊。”
“诡异事件不能依靠现实来判断。”代号希望蹲下来看着这只猫，“娃娃里的黑猫？是《黑猫的祝福》？”
沈云哲惊讶，“你知道？”
“有记录。”代号希望说：“在我知道有游戏场存在时世界已经被侵蚀了大半，官方消息压制不住全面崩溃，我在官方的信息档案里看过这个游戏场，或者说是……这个游戏场侵蚀现实世界的记录。”
沈云哲蹲在他身边，“你恢复记忆了？”
“嗯，因为好像未来有了希望，不需要浑浑噩噩的活下去。”代号希望小声说：“所以，就慢慢的恢复了。”
但是代号希望知道，他是被动的得到了希望，在看到沈云哲的那一刻，他再也没办法让自己的心沉寂进那片黑暗中，他的心脏随着沈云哲跳动，也没办法再想个死人一样。
他不得不重新活了过来。
“之前我大体了解过这个游戏场，媒介应该是猫皮，但不会有这么多猫皮吧？”沈云哲看着邻居家门口的脏娃娃，“这么多，我们得烧到什么时候？”
“要不要动员一下小区业主？大家一起烧猫皮。”
说着沈云哲打开业主群，消息已经刷到999，沈云哲懒得看聊天记录，只能看当下的。
【谁在我门口扔的娃娃？脏死了！】
【卧槽，娃娃里有一只扒了皮的猫！小孩和老人别碰！】
【喵。】
【到底是谁啊？这么恶作剧！】
【娃娃里扒了皮的猫？我说这个配置是不是很熟悉？之前是不是有个拾荒老人捡到一个娃娃，拆开发现里面是一只猫，我记得老人当场吓出了心脏病，进了医院也没救过来。】
【喵。】
【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解释一下啊！】
【我们不会真的遇到鬼了吧？】
【喵。】
【谁啊！一直喵来喵去的！是不是怕死的太晚！】
【等一下？我们业主群有这个人吗？没改楼号也没信息。】
【我搜了一下他的入群时间，是今早上加的，而且他的发言记录全都是喵！】
【草，什么灵异事件！】
【喵。】
【喵……你们谁拿走了我的皮？】
【喵……你们把皮还给我，把我的皮还给我。】
业主群一片死寂，再也没有人敢发消息，只有这个喵不断的发着，不断的一直一直的问群里人要它的皮。
代号希望伸手抽走沈云哲手里的手机，沈云哲愣了一下，他转头看向代号希望，想：他从别人手里抽手机的样子和自己一模一样。
果然是平行世界的自己啊！
“没关系。”代号希望回答了沈云哲前一句话，他说：“我在就没问题。”
连这莫须有的自信都和他一模一样。
第55章
沈云哲把手机拿回来, 他咳嗽一声，“现在怎么办？下楼看看？”
代号希望一直看着他，眸子里倒映着沈云哲的身影, 他很轻很轻的点头，接着才开口, “你说了算。”
既然代号希望这么说了, 沈云哲也没有客气，把这只破旧娃娃扔进垃圾桶，沈云哲和代号希望下了楼, 这个时候坐电梯没有丝毫安全感, 而且这里是五楼，所以他们直接走了楼梯。
楼梯里也有不少人, 每走一层都能看到有人把门口的娃娃从窗户扔出去。
“高空抛物入刑。”沈云哲小声呢喃, “哦对, 现在出不去, 哪怕犯法也没警察来抓。”
“你要是在意的话，可以录像。”代号希望突然开口，“等可以出去的时候交给警察。”
沈云哲用惊奇的眼神看向旁边的代号希望。
“你做过这种事？”沈云哲好奇。
“做过。”代号希望点头, 用一种很无辜很单纯的声音回答：“他们一直都在找举报的人，一直找不到。”
沈云哲：……6。
从楼梯间离开，沈云哲避开楼下被扔下来的一堆娃娃往外走，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一声惨叫，不需要开口两人就朝着尖叫的位置跑过去，只看到一个年轻人连滚带爬的跑过来。
还是沈云哲熟悉的人。
“沈哥？！”这个人看到沈云哲张口就开始尖叫，“有鬼, 有鬼啊！”
沈云哲皱眉，他发现自己现在受不得尖锐的声音, 那人尖叫起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心都乱了，沈云哲看了看，然后他凑过去把手捂在代号希望的耳朵上，手覆盖上去的瞬间代号希望明显愣了一下，在发现是沈云哲后他缓缓放下抬起来的手臂。
会被尖锐声音刺激到的只有代号希望，毕竟他在无声的地方待了二十多年，平常声音还好，一旦接触到这种尖锐声音估计会很难受。
果然，捂住代号希望的耳朵后，沈云哲感觉自己的心情好多了。
“别叫了。”沈云哲喊住面前的人，“牧森，怎么回事？”
牧森，沈云哲的邻居，那位正在写论文的大学生。
这段时间牧森一直没去学校，闷在家里写论文，几天都见不到他出门，只有外卖员一天三趟来的很勤，从午餐到宵夜，只有早餐一顿都不吃。
“沈哥，我真的看到鬼了！”牧森匆忙说：“网络连不上，我记着交论文，就想去找能离开的办法，然后就在那边看到了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我的天啊！这可是我的论文对象，化成灰我都认识！”
竟然是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
“在什么地方？”确定牧森的音量恢复正常后，沈云哲放开手，把代号希望的耳朵放出来。
在沈云哲的手收回去的时候，代号希望下意识蹭了一下他的手心，银色长发在他手指上滑过，沈云哲指节跳了跳，然后若无其事的收回去。
“就在那边！”牧森连忙指了个方向，“我看到她跳进了草坪里！”
“我们过去看看。”
“沈哥你小心一点！真的太诡异了。”
牧森连忙看向沈云哲，好像就在这时候他才发现站在沈云哲身边的人，他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发出一个短暂的‘咦？’音。
“这，这位是？”牧森指着代号希望。
牧森一直都知道沈云哲长得好看，普通的黑发黑眸都像是电视上的明星，而且人也好，对陌生人都带着笑，就是从小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也没钱，仅有的工资还大部分都买了娃娃，连点存款都没有。
但沈云哲身边的这个人，他竟然和沈云哲长得一模一样，虽然穿着简单的衣服但竟然是一头银色的长发，随便用红绳系起来，仔细看过去会发现他的睫毛和眼睛都是白色，活像个精致美丽的妖精。
“哦，这位是我弟弟。”沈云哲介绍，打断了牧森乱七八糟的思路。
没想到牧森的眼神更惊恐了，“沈哥，我记得你是孤儿吧？”
“对，所以在街上看到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吓到我了，不过也是因为这样找到了我的家人。”沈云哲随口胡诌，“别害怕，云希从小和普通人的审美不同，特别喜欢二次元，头发和睫毛是染的，戴着美瞳，昨晚过来想和我搞好关系。”
代号希望瞥了一眼沈云哲，看到沈云哲非常坚定的眼神后点点头，增加可信性。
“可是，你们的名字……沈哥你不是孤儿院出来的统一名字？”
“当然不是。”沈云哲继续胡诌，“你看哪个孤儿院出来的孩子会姓沈，名字还是云哲，当然是因为我被丢的时候襁褓里有名字。”
牧森信服了，他握住沈云哲的手认真的祝贺：“恭喜沈哥找到自己的家人！”
让牧森先离开，沈云哲和代号希望往他看到小女孩的地方走。
“是小女孩，惊喜彩蛋的延续，不是原来的游戏场。”沈云哲一边走一边说：“这是媒介变了吗？”
“媒介不会变，只会蔓延。”代号希望回答他，“游戏场侵蚀现实世界和游戏场当然不同，它不会按照游戏背景来，或者说现在我们所经历的就是以后的游戏场故事背景。”
沈云哲重重的叹口气，“也就是说这会按照红衣小女孩的事件蔓延。”
“嗯。”代号希望点头，“和原先游戏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并不会按照原先的游戏场发展。”
“真麻烦。”沈云哲啧了一声，他打开手机直播查看直播位置，接着他走到一个方向朝着天空挥手，在挥手了一会儿后他开始在弹幕上打字。
【？！好像有个人对着镜头挥手！】
【是不是S？】
【卧槽，真的联系到了！这样是不是有救了？！】
【他可能是想和我们沟通。】
【但是这个镜头是上帝视角，固定在一个方向，没办法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所以他很有可能在弹幕上问，我们注意一下弹幕。】
【S先生，现在里面如何？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情况？我们会尽全力配合你！】
【需要红衣小女孩死亡的案发过程，越详细越好，在里面出现的不是单纯的黑猫。】
【上面是S吗？】
【估计是了，一般人不会问这种问题。】
【了解，我们立刻整理资料！】
沈云哲关掉手机屏幕，他转身朝着之前的方向跑，所有在线的玩家都注意着他的行动，他们看到沈云哲和一个身形相仿的男子离开，前方有高楼遮挡了镜头的视线。
岳定看着放大的直播画面微微皱眉，他拍了拍旁边的工作人员。
“你刚才看清和沈云哲一起离开的人了吗？”
“啊？没有，画面太小了。”下属摇头。
岳定看着屏幕，“我怎么觉得，他们两个有点像？”
“有吗？”下属回忆了一下，“那个人好像是一头长发，白色的，看上去很年轻时髦，除了是个男的身形和沈云哲相仿之外好像没什么相似的地方。”
岳定想了想，“是吗？”
算了，时间还久，沈云哲是里面唯一一个可以联系到的玩家，就算有事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时沈云哲和代号希望来到牧森说的草坪，但那里没有一个人，没有红衣小女孩也没有黑猫，但是沈云哲看到了一行小脚印印在草坪的白雪上，脚印一直延伸到前面。
“走了。也是，她有脚，不会一直待在一个地方。”沈云哲说：“跟上去。”
“注意安全。”代号希望小声说：“黑猫寻找自己被剥下来的皮，猫皮依旧是媒介，但或许并不单纯是猫皮，意识上的媒介也有可能。”
代号希望说的有点模糊，但沈云哲瞬间就理解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按照惊喜彩蛋发展，黑猫开始剥人的皮来当自己的皮，说不定它选定的皮才会变成媒介？”
“真好。”
“什么？”
“和你说话，我不需要做解释你就明白。”代号希望声音依旧很轻，像是太久没说话，他也拿不准自己说话的力道，“我太久没说话了，表达的不清楚，但你都能明白，我很高兴。”
沈云哲理所当然的点头，“我当然知道你在想什么。”
毕竟同步率在100%呢，他现在完全感受着代号希望的情绪。
好在代号希望不会被沈云哲影响，否则他俩得互相影响的难以行动。
代号希望似乎因为这句话变得很高兴，连心情都变得雀跃了些许，沈云哲也受到影响，感觉地上混杂了泥土的白雪都变得可爱起来，小区旁边因为冬天光秃秃的落叶树都带着美好的坚强。
人间奇迹！
沈云哲可从来没欣赏过这些东西。
顺着那行脚印往前走，沈云哲很快就看到了人，他们已经被困在小区好几个小时，大家都在寻找能够离开小区的办法。
他们再也没办法说服自己这是正常现象，也慌乱了起来，有好斗的男性出现争吵和互殴，还有哭泣声，保安们正在拼命维持秩序，但仔细看过去也有保安在瑟瑟发抖。
已经开始乱了。
他们循着雪痕往前走，但走到一半发现脚印消失了，脚印很突兀的断掉，让沈云哲想起了自家阳台上消失的黑猫。
“没了？”沈云哲啧了一声，“怪力乱神玩的还挺6。”
“应该就在附近。”代号希望安静的站在沈云哲旁边。
沈云哲看向周围，他看向脚印消失的位置，眼前有一颗光秃秃的树，沈云哲微微睁大眼睛，他下意识想明白了这只猫去了什么地方，他立刻抬起头来，一只黑色的猫蹲在树杈上，绿莹莹的眼睛盯着他。
猫直接扑下来，沈云哲反应迅速想避开，但脚下都是雪，他脚步一滑整个人往下摔。
好在猫快代号希望更快，哪怕他在那个黑盒子里度过二十多年失去了一些本能反应，他挡在沈云哲面前，黑猫扑过来时张开自己的嘴巴，裂开的猫嘴里满是尖利的牙齿和蠕动的粉红色血肉。
黑猫抓在代号希望的胳膊上，但就在刹那它发出一声惨叫，一阵黑烟混杂着烧焦的味道出现，黑猫迅速跳出去踩着雪飞速消失。
代号希望能够对诡异物产生伤害，他是代号希望世界的唯一极端，整个世界里因为游戏场产生的能力者有不少，能产生直接伤害的仅仅只有代号希望一个，这也是他直接成为镇石的原因。
他的存在与其说是遏制住游戏场，不如说待在那里一直持续给予游戏场伤害，导致游戏场的蔓延速度减慢。
曾经代号希望对这个能力带着十足的怨恨，现在却很感谢这个能力，让他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代号希望松了口气，他想伸手去拉沈云哲，结果刚伸手就一个脚滑摔到沈云哲身上。
和沈云哲滑倒的位置一模一样。
“要不要这么精准，不愧是一个人。”沈云哲咳嗽着，“希望？”
代号希望试着起身，银色的长发垂在沈云哲身上，他们靠的太近，连呼吸都融在一起，代号希望先起身，接着抖了抖身上的雪，他抽了抽鼻子，也没有和沈云哲道歉，只是看着周围的一片雪有点茫然。
沈云哲坐起来看着他，“在想什么？”
“没考虑过这些雪。”代号希望抓了一把雪，他的指尖已经被冻麻了，攥着雪能感受到冰凉的水化在他的手心，有些有趣，于是他又忍不住在雪化后又抓了一把。
像个在玩雪的小孩子。
沈云哲叹口气，他伸手抓住代号希望的手腕，在代号希望疑惑的眼神里将他手里的雪全拍掉，等手心里没有雪后他也不在意这些冰凉的雪水，直接握紧他的手。
“不冷吗？”沈云哲说：“我看着都觉得冷了。”
丝丝缕缕的暖意顺着沈云哲的手心传递到代号希望身上，代号希望盯着他的手，像是在看什么神奇的东西。
“这件衣服太薄了，没想到外面这么冷。”沈云哲把他的手揣进自己的口袋里，接着颤抖着另一只手打开手机点开直播。
代号希望好像反应过来了，他凑到沈云哲旁边和他一起看直播上的弹幕。
【S先生在吗？消息找到了。】
【我们叫了好几分钟了，他不会出事了吧？】
【现在不是还没有人出事吗？】
【我在这里，消息找到了？】
【刚才的是S先生吗？这里会给你发送这次案件的详细消息。】
官方没有全部发过来，毕竟有些是秘密，但没办法和沈云哲单独联系，只能选择性的将重要的东西发在弹幕上让沈云哲看。
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名为陆小小，一直被当作普通凶杀案调查，在调查中确定十天前一个老人从垃圾桶里捡到一个娃娃，这个娃娃在之前出现在小女孩手里，女孩的父母承认这是女孩破旧扔掉的娃娃，但是娃娃里面的猫尸体和他们没有关系。
拾荒的老人想掏出娃娃里的棉花，结果掏出来一只猫尸体，当时就被吓出心脏病，在医院抢救失败。
事后女孩从垃圾桶里翻出这个娃娃，他们在调查后确定女孩是为了寻找自己被丢掉的娃娃，他们再次去找女孩的父母，确定这是女孩父母处理女孩的玩具私自扔掉的，没有经过女孩同意。
这个案子怪就怪在娃娃明明被处理掉了，但女孩依旧在垃圾桶里翻出了同样的娃娃。
之后就是惊喜彩蛋里的画面，抱着娃娃的小女孩被黑猫扑杀，钻进小女孩的身体里，之后就是沈云哲吃完饭回来，看到抱着娃娃的小女孩在小区门口，于是联系了女孩的父母。
总而言之，很怪。但警方一直都没找到具体凶手，这个案子也才开始调查两周而已。
“虽然媒介还是猫皮，但形式好像变了。”沈云哲看向坐在旁边的代号希望，“你觉得呢？”
“嗯？”代号希望看向沈云哲，“嗯。”
沈云哲用冰凉的手捏他的脸，“怎么心不在焉的样子。”
“嘶。”代号希望被冰的缩了一下，接着才开口，“其实我蛮不喜欢别人碰我。”
沈云哲眨眨眼睛。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都不排斥你的接触，好几次都是你抓到我后我才意识到被你碰了。”代号希望好像语言系统没完全恢复一样，说着会让人误会的话，“感觉你很安全，很想和你靠在一起，很安心。”
“有什么问题？”
代号希望歪头看着他。
“别以为我没察觉到，现在我和你的同步率很高。”沈云哲握着他的手举起来，“我可是感觉到了，我握住你的手的时候，你可高兴了，心跳都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
“唔。”代号希望不好意思的点头。
沈云哲失笑，这家伙好像特别喜欢装无辜，用词都带着单纯无辜的调子。
但实际上根本就不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单纯家伙。
好会装。
沈云哲从雪地上起身，还把代号希望也拉起来，代号希望老老实实的跟着他，看上去又变成了沉默寡言的单纯弟弟。
找到那只黑猫是迫在眉睫的事情，找到这只黑猫找人的形式也迫在眉睫，但代号希望穿的衣服太薄太冷了，连沈云哲都感觉到身体半麻木，也就代号希望不觉得有问题，他喜欢死了这种麻木感。
先给他换件衣服防止被连累的冻死吧。
走到楼梯间的时候，代号希望突然开口。
“你能感受我的所有情绪？”
“对。”沈云哲点头。
于是代号希望提出一个问题，“我产生欲望的时候你也会跟着产生吗？”
沈云哲一个踉跄，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这家伙到底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第56章
回屋沈云哲就给代号希望套上一件厚羽绒, 还给他把帽子戴上，一瞬间就挡住了他的身形和银色长发，看上去鼓鼓囊囊。
代号希望也不在意, 甚至好奇的戳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沈云哲也给自己找了件衣服穿上，接着开始实验有没有电, 确定灯还亮着后才满意的点点头, 代号希望抬起头来看着天花板亮着的灯光，光映在眼睛里很耀眼，但他连眨都没眨。
直到沈云哲伸手挡住他的眼睛拉着他往外走, 代号希望感觉到眼前一片黑暗, 但是有光在眼里闪，他很喜欢。
“别老是看让你不舒服的东西。”沈云哲教育他, “哪怕你喜欢也不行。”
“哦。”代号希望不情不愿的答应。
还没等他们出去, 门外就传来凄惨的声音, 沈云哲连忙放下捂住代号希望眼睛的手, 他迅速打开门，牧森坐在门口哭着，他的手腕鲜血淋漓, 大量血迹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淌。
沈云哲连忙从门后拽出药箱跑过去。
“怎么回事？！”沈云哲拽出他的手腕，看到他的手腕上被咬了两个窟窿，伤口很深还伤到了血管，鲜血怎么都止不住。
扎紧手腕控制血的流速，沈云哲开始给他止血，整个人显得非常专业。
还在哭的牧森抽噎着一点点平静下来，他眼里含泪看着沈云哲, “沈，沈哥, 你还会处理伤口呢。”
“学过医。”沈云哲敷衍，接着用力的系紧绷带，牧森疼的倒吸一口凉气，眼泪又滑下来。
代号希望站在沈云哲身后看着沈云哲给牧森处理伤口，他看着牧森手腕上迅速染红的绷带，又看向沈云哲沾上血的手指，银色的眸子里带着一点冷意，他转头看向窗外，眼神越发冰冷。
“血暂时止住了，我这里没有装备，伤口很深，等能出去后要去医院再处理。”沈云哲说：“小心不要再碰到伤口。”
牧森抽噎着点头，“谢，谢谢沈哥。”
沈云哲把药箱收拾好，放回原来的位置，接着才问他，“出了什么事？怎么被咬了两个窟窿？”
“我刚才在群里看到大家都在说门口多了个娃娃，我就想看看，没想到刚一碰到娃娃就有一个东西从里面钻出来狠狠地咬了我一口，是粉红色没有皮的猫尸体，它竟然还能动！”
牧森哭着说：“我被吓死了，就把它甩出去，那东西的牙齿就在我手腕上拉了个口子，你们一开门它就窜进楼梯间跑了！”
“沈哥，它的牙会不会有毒，我会不会被毒死！”
“只要没狂犬病，应该就不会死。”沈云哲皱眉，“要是有毒也没办法，我没药，这里也出不去。”
牧森哭的更大声了。
“好了别哭了，进屋里等着。”沈云哲被他哭的心烦，连忙赶他回屋里。
牧森回了房，但沈云哲的心情还是烦躁的，毕竟会因为声音焦躁的不是沈云哲，而是身边的代号希望，刚才心情还很好，现在就变得极差，对音量的耐性变得更差，搞的沈云哲想发脾气。
“先去找那只猫。”代号希望率先回答，他转身就进了楼梯间。
沈云哲跟在身后，在后面一直看着代号希望的背影。
因为被裹得严实，光看背影代号希望已经没了那种一看就怪的架势，整个人融入人群中，像是怕冷的年轻人。
沈云哲跟上他，“你还记得我现在和你同步，可以感受到你的情绪吗？”
代号希望没有回答，只是悄悄看了沈云哲一眼。
“你在闹别扭？”
“没有。”代号希望瞬间否认。
沈云哲奇特的看着他，“表情很淡定，甚至很冷漠，但是内心在纠结，翻涌着想要发脾气，你的情绪已经在失控了，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个人非常的表里不一？”
“你不喜欢吗？”代号希望小心问他。
“啊？”
代号希望低下头，“单纯的外表能骗到很多人，大家都不会在意一个单纯的人，反而会对一个情绪激烈的人不信任。”
“我越表现的无害，就越安全。”
沈云哲挑眉看她，“有这样的心，你怎么会进那个小盒子待二十多年。”
代号希望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开口，“忘了。”
“忘了？”
“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但也有很多事情没想起来。”代号希望背着手，显得越发无辜，“沈云哲能不问了吗？”
沈云哲面无表情的点头，“可以，那你告诉我刚才为什么情绪失控。”
代号希望没想到沈云哲在这里等着他呢，他眨眨眼睛。
“希望？”
“我不太喜欢别人碰你。”最后代号希望还是开口了，“也不太喜欢你关注别人。”
“啊？”
“他的血弄到你手上了，有点脏。”代号希望说了一句奇怪的话，“突然想给你擦干净，但是血还溅到你衣服上去了，我想了很久也没想到彻底擦掉的办法，就有些生气。”
“沈云哲，能不能别让别人碰你。”
沈云哲奇怪的看着他，但他能感觉到代号希望是真的这么想，非常的……真诚。
不想别人碰到他，因为代号希望是个不喜欢被别人触碰的人，但他喜欢和沈云哲贴在一起，所以他也想让沈云哲只和自己贴贴。
怎么跟小狗似的？
沈云哲从小狗想到娃娃，然后突然想到：这不就是精致娃娃想独占主人的宠爱吗？！
瞬间释然了。
“那你现在心情还是很差啊。”沈云哲说。
“因为我姑且算是个人。”代号希望面无表情的回答：“说刚才那样的话，让我很想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起来，所以就更生气了。”
代号希望本身性格就极端，在小盒子里孤寂的待上二十多年导致他的情绪偏执的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他的整个尖锐情绪都在往外冒，还让沈云哲逮了个十成十，装无辜没用，骗人也没用，因为沈云哲就拿捏着他的心呢。
好可恶，又好难放弃，心里又恼又痒。
没有再在意这股情绪，沈云哲走出楼梯间打开直播，从上帝视角寻找一只小黑猫，就在这时他看到一抹红，这抹红在白雪皑皑的地面上是那么显眼。
“找到了。”沈云哲说：“就在前面！”
……
物业管理人侯正打开手机，他脸色难看的看着业主群。
说实话他很害怕，也没有人不害怕，毕竟大家都出不去了，每家门口还多了一个脏娃娃，他可知道之前发生的怪事，那个老人就是在垃圾桶里翻到这样的娃娃后被吓死了。
可现在该怎么办！
业主群里现在正在刷屏，到处都是惊慌的消息，刚才他们和保安将所有人都赶回了家，在所有人看来躲在家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离开自己的家。
这样想着他仔细看群里的聊天信息。
【我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姑娘，这是谁的小孩，快领回去！】
【不是我家孩子。】
【也不是我家的。】
【下着雪怎么会让小孩穿裙子呢？她这是不是还抱着一个娃娃？】
【草，你们还没发现吗？这个小女孩不是前几天死的那个变态凶杀案受害者？！就那个被掏空内脏塞进一只猫的！】
【？？？】
【什么？！】
【真的有鬼啊，没想到真的有鬼！】
【装神弄鬼而已，要是有鬼怎么现在才出现！】
【那你去处理这个穿红衣服的小鬼啊！】
【物业呢？物业快去处理！】
侯正点开拍的照片，看到了从上到下一抹红，他打了个哆嗦，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
“该死的，这些家伙倒是在群里聊的很欢，我们却要在门口守着，还要联系外面。”侯正一边发着抖一边骂人，“凭什么我们要做这种事情，就因为我们是物业？每年才交几块钱！”
“赶紧去死吧，你们这些无恶不作的有钱人！”
侯正手抖得厉害，他害怕的紧了，嘴里越发的不干不净，他想退出聊天界面，结果不小心点到另一个界面，界面上是和妻子的聊天记录。
妻子质问他自己的陪嫁首饰去了哪里，他回答不知道，还说等回家陪妻子一起找。
其实那首饰已经被他买了，卖的钱还了赌债，怎么会有这么冷漠的妻子呢？眼睁睁看着他马上就要被要债的人砍掉一只手，却完全不帮忙还钱，明明还有钱，却说自己没钱了。
既然是陪嫁进来的，就是夫妻共同财产，他有权拿走！
最后聊天界面停留在妻子的最后一句‘离婚吧’。
“拜金女！为了钱要和我离婚！现在好了，我被困在这里快死了，你现在开心疯了吧，我变鬼也不会放过你！”
“不就是卖了一个首饰，有你老公的命重要吗？！”
侯正骂着，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自己手机的倒影上好像多了一抹红。
他眨眨眼睛，又用手揉了揉，结果手机上红色的倒影更大了。
他后背竖起汗毛，惊恐的盯着这点红，他惊恐的转头缓慢的看向身后，只看到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小女孩站在那里。
她眼睛注视着侯正，抱着一个脏娃娃，一条粉红色的猫尾巴在裙子后面摇晃着，看到侯正看到她后，她愉快的喵了一声。
“喵。”她蹲下来，四肢在地上爬动，就像是猫科动物的攻击姿势。
侯正尖叫一声转身就往外跑，但小女孩猛地跳起来，她飞快的扑倒了侯正，尖利的牙齿狠狠的咬在侯正的喉咙上，鲜血喷溅出来，侯正被咬断了喉管，他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也逐渐喘不动气。
他用最后的力气挣扎着，鲜血染红了地上的雪。
他的手机落到地上，聊天记录在不断刷新。
【卧槽！那小女孩好像扑倒了一个人。】
【血，好多血！救人啊！】
【草，谁离得近，赶紧去！】
【真的能去吗？那东西不像人啊！】
群里人在犹豫着，就在这时能看到有两个人迅速过去，其中一个人一把揪住小女孩，小女孩发出刺耳的猫叫声，另一个蹲下开始摁住地上人脖颈上的伤口，但是这个人伤的太严重，他的喉咙被撕开，肚子也被开了个洞。
沈云哲只是和同位体医生同步过，有基础的医术，但对于这种致命性的大伤口根本无能为力。
噗嗤一声，沈云哲听到猫叫声从刺耳到虚弱，最后发出濒死时的咕噜声。
他看向代号希望，代号希望将小女孩摁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上去格外淡然，但实际上满脑子都充斥着暴虐，用的力道越发的大，沈云哲意识到他是在迁怒……
因为这只猫咬伤了牧森，所以引起一系列问题。
最后小女孩倒在地上不再动了，她睁着眼睛看着天空，眼睛也变回正常的黑色，她的肚子里空空的，好像什么都没有。
“跑了。”代号希望松开手，“这只是具壳子。”
沈云哲叹口气，他松开手，“我这里也没救过来。”
侯正伤的实在是太严重了，没有什么神医在没有设备的情况下把他当场救活。
“死的第一个人。”沈云哲带着满手血把地上的手机捡起来，他点亮屏幕，恰好就是侯正和妻子的聊天记录，看着聊天记录上的字眼，沈云哲微微挑眉，眼里带上了一点微妙。
赌博？卖掉了妻子的首饰？
难不成……
沈云哲把这块手机上的血迹甩掉，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把血都擦干净，接着递给代号希望。
代号希望没有问什么，只是把手机接过来，他看着聊天记录，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此时，正在观看直播的玩家们统一陷入沉默。
他们知道这种诡异事件会杀人，知道这些东西和游戏场一个样，他们都经历过游戏场所以胆战心惊为里面的人担心，但他们从来没有想到有人可以空手摁住诡异物，还特么赢了？！
【那个人是谁？也是玩家？】
【S？】
【我看不对啊，刚才试着救人的那个才是和我们联系的S吧？】
【但一开始那个徒手……的人，就跟在S身边。】
【卧槽，里面其实还有另一个玩家？】
【那个玩家是什么来头？】
【镜头太高了，他又穿的厚，还带着羽绒服的帽子，完全看不清长相，官方知道他是谁吗？】
【竟然真的有能和游戏场里的鬼怪抗衡的玩家！】
【有人吗？我是S，现在我拿到一个线索，黑猫针对的对象有私自拿走他人物品的经历，这是小小和刚才死去人的共同点，你们赶紧筛选一下这里面的人，我要蹲点。】
【S！你是那个救人的还是徒手摁鬼的？】
【S，你是怎么做到的？真的可以伤到鬼吗？】
沈云哲微微挑眉，他看着弹幕，最后他发出最后一条信息，【两个都是我，谢谢。】
【啊？】
【这里是官方，已经确定线索，正在搜索小区内所有人的消息，但消息太杂也不好收集，可能需要时间，我们确定一个就会告诉你一个。】
沈云哲关掉手机，他看向旁边低着头跟着他走的代号希望。
“玩家们盯上你了。”
“嗯。”代号希望回家的很平淡。
沈云哲看着他，“不在意？”
“我以前的时候也被很多人盯着。”代号希望说：“因为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可以伤到鬼，但他们只能逃，和我一个游戏场的人在出游戏场后都会来找我，所以每次进游戏场，我都会先编个身份。”
沈云哲点头，“那你是怎么被收编的？”
在他看来，代号希望会进入那个小黑盒子里，其中一定有官方层面的意思，所以代号希望一定和官方有关系。
代号希望委委屈屈的看着沈云哲，“拉我进游戏场的人被抓了。”
沈云哲：？
“我被他供出来了。”代号希望叹气，“就这样，我终于被□□了。”
第57章
意外又不意外, 沈云哲想过代号希望是被发现或者是自己接触官方，没想到他竟然是被这样查出来的。
然后沈云哲想到了脑子有问题靠着招聘拉了100个人进游戏场的‘元气汽水’。
好吧，他们被官方发现的方式如出一辙！
“官方在确定符合条件的居民, 但这里人这么多，估计按照那条件能找到不少出来。”沈云哲说：“这么多的人, 只有我们两个可以行动, 实在是有点不够看，明明在游戏场只需要保证自己活下去。”
而在这里，他们要毁掉媒介, 还要试着保护其他人。
代号希望看着沈云哲周围, 他下意识伸手揉了揉沈云哲头发，在沈云哲看过去的时候眨眨眼睛, 小心翼翼把手收回去。
“其实没有必要那么担心, 和惊喜彩蛋连着的诡异事件侵蚀也有。”代号希望安慰沈云哲, “现在直播镜头还是上帝视角, 很快直播视角就会追着诡异物，看着直播就能知道那东西去了哪里。”
沈云哲愣了一下，“真的？”
“嗯。”
“但是为什么？”沈云哲表情奇怪, “现在又没有观众，能看到的也只有玩家，把这个给玩家看有什么用？”
代号希望看着沈云哲，片刻后开口，“就是你想的那样。”
“为了刺激玩家而已。”
“游戏场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但是和人失控的情绪欲望之类有关系。”代号希望回想着，“大概就是极端的负面情绪会变成怪物。”
沈云哲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 接着才想起他之前确实听到过，是乔冬和他说过。
没有继续询问, 沈云哲打开直播，继续等官方的消息。
虽然在这个小区租住两年多，但沈云哲除了隔壁的三个大学生外几乎没有认识的人，就算是隔壁的三个大学生也是今年才搬来，他们自来熟经常和沈云哲打招呼才熟悉起来。
沈云哲压根不知道这个小区里有什么人，只知道自己这栋楼里有人养狗，还没绝育，隔两天就会听到这狗在夜里嚎。
还没等太久，官方的消息就来了。
【盛世鸣，男，8号楼3单元601，他是个惯偷，有偷窃癖，几次偷东西被抓，行政拘留过三次，近期有一个超市偷窃案很有可能是他作案，只不过警方还没有准备抓人就出了这档子事。】
【我们普遍认为这个人符合要求。】
“601？”沈云哲皱眉，“这不是我家楼上吗？”
代号希望靠在他的肩膀上，看上去和他亲昵的很，“你不知道自己楼上住了一个小偷？”
“我家又没少东西。”沈云哲这么说，他收起手机，“走，上去看看。”
“哦。”
哪怕被关了二十多年，但代号希望依旧是个很聪明的人，除了自愿进入那个小黑盒子里显得有点没脑子之外，他的所有手段都很精明，他看着沈云哲，从细微的地方发现很多和沈云哲外表不符合的细节。
在小区住了两年不知道楼上是个小偷，除了同层的大学生之外不熟悉任何一个人，独来独往，表面礼貌有礼数但内里还挺冷漠，根本就不在意其他人是什么样子。
果然也没有外表这么无害。
电梯没有动静，看到穿红衣服的小女孩咬死一个人后再也没有人敢下楼，他们在家里瑟瑟发抖，在业主群里不断的发着消息讨论，沈云哲看着电梯，他摁了一下向上的按钮，结果刚一打开就看到电梯里乱七八糟的脏玩偶。
沈云哲觉得这个电梯不上也罢。
再次进了楼梯间，沈云哲一边往上走一边觉得他一个月都不会爬这么多的楼，上到五楼的时候沈云哲鬼使神差的停下了，他想起代号希望之前说直播镜头会变，会追着黑猫走。
于是他让代号希望在原地等他，他迅速跑回屋里找到一个一次性口罩，这还是疫情时囤下的，还放在药箱旁边。
沈云哲把口罩给代号希望戴上，代号希望不问也不拒绝，低下头乖乖的让他给自己戴。
完全戴上后沈云哲松了口气，他继续和代号希望往上走，最后来到他家的楼上，6楼的601。
601的装修很老旧，门还是开放商的样式，没有换密码锁，还是老旧的锁，也没有门铃，沈云哲屈起手指开始敲门，一边敲一边在脑海里复现盛世鸣的资料。
“盛先生在家吗？”沈云哲喊：“你好，我是你楼下的住户。”
敲了许久也没有人应，敲得隔壁602小心打开门探出头来。
“他从来都不出门，应该是在家里睡觉。”隔壁602住的是个女生，她怯生生的说：“一般晚上12点才会有动静，还会有外卖过来，你找他有事吗？”
“谢谢，我是楼下的501。”沈云哲说：“他晾的衣服从阳台落到我家了，我就想给他送过来。”
“现在还有心情送东西啊。”女生疑惑的看着沈云哲，自觉失言后连忙捂住嘴巴，闷闷的说完对不起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了。
代号希望看着紧闭的门，他从沈云哲口袋里抽出手机，沈云哲感觉到也只是看了他一眼，随便就让他看，代号希望试着用自己的指纹解锁，竟然成功了，于是代号希望熟门熟路的打开直播。
直播页面依旧是大批量的弹幕，因为上帝视角看不到太多东西，玩家们和官方正在讨论这个要怎么处理。
真好，这个世界还在开端，他们还有时间去考虑怎么拯救一个被诡异事件侵蚀的地域，而代号希望被拉入游戏场时世界已经快没救了，哪怕他这种正常普通人都听说过xx地发生怪事，半城人失踪。
到处都是抗议者、崩溃者、死者的家属哭的站不起来。
就在这时，代号希望看着直播镜头在旋转，他意识到视角在转换了。
不只是代号希望，在场的人也发现了这一点。
只见摄像头对准了一个方向，就像是他们在游戏场里的直播镜头，直直的拍摄其中一个玩家，而在这里它拍摄的是诡异物。
肉色的猫趴在阳台上，拉起来的窗帘挡住了它的身影，它像是等待老鼠出现的猎食者，一看就是在某个人的家里。
【镜头变了？！这猫是在什么地方？】
【像是在一个人的家里，官方能判断吗？】
【盛世鸣！这是他的家！】
【S！S在吗？！那东西进盛世鸣的家了。】
代号希望戳戳沈云哲示意他看手机屏幕，在看到消息和直播镜头的瞬间沈云哲就皱眉，他再次摁响门铃，这一次甚至踹了门。
“盛世鸣，开门！”沈云哲喊着，“我知道你在家，快开门！”
【卧槽我好像听到S的声音了，S被关在门外了？！】
【傻子！盛世鸣快开门啊！一个普通人怎么能抵抗得住诡异物！】
【这个S是不是资深玩家？我还蛮好奇，他竟然真的和官方联系上，还准备处理这里的事情，正常玩家都知道游戏场多凶险，更别说这种突然发生的意外，大多数玩家都会选择躲避才是。】
【先不说这个，盛世鸣为什么不开门啊！】
是啊，盛世鸣为什么不开门呢？
盛世鸣缩在卧室里，他眼睛睁的大大的盯着大门口。
是的，他有偷窃癖，被关押过好几次，每一次他都保证自己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是这种保证维持不了太长时间，三天前他去超市购物，还是没有忍住偷了超市里的东西。
本来以为只是拿了点小东西，没想到他带走的竟然是一条金链子，超市立刻报警，他被吓得缩在家里哪里都不敢去。
这三天他胆战心惊，也不敢看任何网络上的东西，手机已经没电两天了他也一直都没有充，甚至到了现在都不知道小区无缘无故的无法离开，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完了。
楼下的501有警察上门，他以为是为了盗窃案，后来才知道他的姐姐是一名警察。
但是现在楼下的501住户无缘无故上门来，他怎么都觉得是为了这个盗窃案。
他不敢开门，当然不敢开门，可惜这里是6楼，他不能从阳台下去。
不能开门，不能开……
沈云哲看着直播里粉色的猫一步步走出阳台，他啧了一声，“来不及了，走，我们爬阳台！”
他们迅速下楼。
盛世鸣听到没有了敲门声，他咽了口口水等了一会儿，确定真的没有声音了之后才松了口气，他小心的从卧室里走出来，还悄悄的走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看，外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走了，终于走了。”他拍着胸膛深呼吸，“没事没事，警察一定查不到，说不定楼下只是找我有事。”
“对，一定是这样。”
“喵。”
盛世鸣愣了一下，“哪里来的猫叫？”
猫叫自他身后响起，声音从平稳变得逐渐尖锐，盛世鸣匆忙转身，在转身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一只粉红色的猫，与其说是粉红色不如说是一只没有毛的猫，粉红色是它的皮肤和血肉。
它一步步朝着盛世鸣迈动，每迈动一下都流下一串血珠。
“什么东西？”盛世鸣下意识退后一步，“为什么我家阳台有一只猫？！”
他忍不住看向自己的阳台，确定阳台窗户没有开。
肉色的猫幽绿色的竖瞳盯着他，猫呲开了牙，盛世鸣看到了它尖利的牙齿和蠕动的奇怪东西，他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草，这是要没了吗？S快来救救！】
【不对！快看窗户！】
沈云哲回了自己家，他拆了自家阳台上的金刚网，整个人从五楼开始往上爬，只能说真是巧了，他和盛世鸣住在上下楼，所以才能这样上去，沈云哲利用攀登者的能力站在他家阳台外面狭小的空调外机台，用力踹了好几下才把阳台玻璃给踹碎。
砰的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太大，盛世鸣被吓得尖叫一声，肉色的猫也被惊动。
沈云哲伸手将代号希望拉上来，被扒皮的猫对着两人发出威胁的声音。
【卧槽，那一脚好帅！】
【终于看清楚S的长相了，真的不是哪个明星吗？这样貌进游戏场太可惜了。】
【总算赶上了，松口气。】
只要能逮住诡异物的本体，游戏场里很多必死的问题对代号希望来说都不是问题，明显猫也察觉到代号希望不好惹，它发出咕噜咕噜的威胁音，整只猫扑到盛世鸣身上，一副要立刻拿到皮子的模样。
盛世鸣被吓得尖叫，他倒在地上，手臂挡在自己的脸前，正好挡住了扑过来的猫，猫的牙齿瞬间刺穿他的胳膊，疼的他大叫。
代号希望想要抓住猫，一下不成猫也没有继续恋战，它撕下盛世鸣胳膊上的肉，整只猫在他们面前消失，沈云哲甚至能看到他们消失时猫幽绿色眼睛里的怨恨。
两次都没抓到这只猫，代号希望的心情瞬间变差，他满脑子都是怎么处理掉这只猫，周围都带着阴沉的气氛。
盛世鸣的惨叫声让他低头看向倒在自己脚下的人，但那一眼实在是太过恐怖，盛世鸣不断后退，身体磕在餐桌上，一把餐刀被他碰落在地，盛世鸣立刻捡起餐刀朝着代号希望挥过去。
代号希望没有躲，是沈云哲从后面拉了他一把。
餐刀划开了代号希望的衣服袖子，因为穿的厚并没有受伤。
代号希望的脑里闪过一点遗憾。
其实他还蛮想受伤的，就是带点能让他疼的东西，他知道自己情绪极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失控，一点点不会影响行动的疼痛说不定可以压制一下自己疯狂的念想，所以他才没躲开。
沈云哲作为同步者知道代号希望的心思，但直播观众可不知道。
【草！什么人啊！】
【S可是刚刚救了他，这人竟然恩将仇报！】
【报警，马上报警！让他坐牢做到死！】
【救人的好像不是S？】
【管他呢！另一个玩家没说自己的名字，也从来没表达谁才是S，俩人就统称S呗！】
代号希望按耐下心中的渴望，他知道自己现在这样会让沈云哲不高兴，于是他立刻恢复原来的乖巧模样，用一种带着可怜的眼神看着沈云哲，他看到沈云哲脸色很难看。
“对……”
“你跟我过来。”在代号希望道歉的同时，沈云哲开了口。
代号希望被强制止住话语，有些茫然的看着沈云哲。
盛世鸣攥着刀子惊恐的看着他们，沈云哲盯着他眼神不善，“别让我说第二遍。”
暗暗咽了口口水，回归的理智让盛世鸣意识到这两个人好像是活人，好像不是和那只没有皮的猫一伙，他颤抖着松开刀子，匆忙从地上爬起来打开门和沈云哲出去，代号希望奇怪的眨眨眼睛。
沈云哲好像忽视了他……
他们走到电梯间，盛世鸣捂住胳膊上的伤口，他声音颤抖的问：“刚才那是什么？你是不是知道？”
沈云哲看着他一言不发，就在猝不及防下沈云哲一脚把他踹出去，他是一点招呼都没打，盛世鸣懵着就被踹飞，楼梯间的门被他撞开，他摔在楼梯上差一点就直接滚下去。
别说盛世鸣，连代号希望都没想到。
正在关注事情发展的玩家们也傻了。
【啊？踹出去了？】
【卧槽这一脚不轻啊！】
【S看上去真的生气了，要我我也生气，救了你你还敢拿刀子划我！】
“咳咳，咳。”盛世鸣趴在地上，他全身都疼，疼的站不起来，动都不敢动，“救命，救命……”
“我错了，咳咳，对不起，我只是怕狠了，没有，分清楚。”盛世鸣一边咳着血一边哭，“他穿的那么严实，还戴着口罩，我以为……我错了，救我，我不想死。”
“我可以给你钱，给你……所有东西。”
代号希望走过去，他试着抓住沈云哲的手腕，冰凉的手触碰到沈云哲温热的皮肤，沈云哲也没有看他，只是盯着地上动都不动只会求饶的盛世鸣。
这不是代号希望的情绪影响，没有人比代号希望更加了解自己，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受伤，所以被这个人伤不会让他生气，虽然没有得偿所愿也只是有点不满而已。
这种带着尖锐愤怒的情绪是沈云哲自己的。
现实里，岳定看着直播，他低头看向沈云哲的资料，这是乔冬刚刚整理好的，威胁度上写着：极低。
极低？
“查到了！”手下跑过来，因为太着急有点气喘吁吁，“我们查到沈云哲在高中时有伤人记录，乔主任也查到过。”
“但乔主任依旧认为沈云哲的威胁度很低。”
第58章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这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岳定连忙转头, 接着就看到乔冬气喘吁吁的站在原地。
“乔冬？”岳定站起来，“你出来了？”
“嗯，游戏场的时间和现实不一样, 我在里面待了一周，在现实也只是一段时间。”乔冬呼口气, “那边怎么样？”
岳定松了口气, 他让在场的属下连忙去取现在整理好的线索，接着才问：“你知道里面除了沈云哲之外还有一个玩家吗？”
“不知道，但也正常。”乔冬坐在岳定旁边的椅子上平复着呼吸, 努力让自己在游戏场的紧张思维平复, 尽快进入现实的工作中，“我们能确定的玩家不足游戏场的三分之一, 不知道有多少玩家隐藏在人群里。”
“沈云哲这个伤人事件是怎么回事？”
乔冬感觉自己恢复的差不多了, 他呼了口气开始说：“我之前就调查过这件事, 事情发生在他上高中的时间, 沈云哲从孤儿院出来但成绩优异，一路升到他们那里最好的高中，作为贫困生免除学费, 周末和寒暑假就打暑假工给自己攒大学学费，结果就被盯上敲诈勒索。”
校园暴力一直都是个很难解决的问题，尤其是高中的校园暴力事件，里面往往会混杂着一些社会小混混，而他们都是未成年。
他们盯上沈云哲是因为沈云哲是个孤儿没有后台和背景，自从上了高中后也不再回孤儿院，平常住宿在学校, 假期就去打工，就算这样都能维持住极好的成绩。
一个有钱还没有家人护着的人, 被盯上也很正常。
可沈云哲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他看上去不怎么说话，但实打实是个不好惹的硬茬子，他没给钱，也没沉默，他直接反抗了。
最后的结果是勒索的三个都进了医院，其中一个脑震荡昏了三天，家长闹到学校去，鉴于沈云哲是正当防卫，学校护了沈云哲，没让他认错也没有让他拿一分钱医药费，但由于影响恶劣，学校还是为他办了转学，这也是为了保护他。
转学后沈云哲安稳下来，最后靠着不错的成绩上了个不错的大学，毕业后直接留在大学所在的城市工作，因为不错的学历和工作能力，他的工资也超出正常人，这次被辞退也是因为疫情公司难以坚持只能破产。
“所以我认为这件事不足以成为他有威胁性的证据。”乔冬说完后吐出一口气。
岳定点头，“确实，这本不是他的问题。”
“沈云哲能从游戏场一直活到现在是个有本事的人。”岳定看着直播里的他，“100个人唯一剩下的一个，就算是说他是个穷凶恶极的混蛋我都会信，没想到就是这么个小打小闹，而且还不是他的错。”
“像他这样心性坚定的人不多了。”乔冬感叹，“刚才我看了消息，他踹这个盛世鸣是因为他差点伤了另一位玩家，也算是维护同伴，没有人会觉得他的做法不妥。”
“是盛世鸣无理在先，被踹一脚活该。”
岳定和乔冬达成共识，他们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观测里面的发展。
此时直播已经不再完全上帝视角，它随着猫的位置变动，但很快镜头画面就在切换，在场的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是猫在很多位置同时行动。
【卧槽，画面闪的好快，我好像看到一个人被掏了心！】
【这边也是。】
【这猫突然行动的好快啊！】
【是为了尽快多拿到两块皮？S好像可以直接对诡异物产生威胁，那只黑猫一直在避开他。】
【S呢？在看直播吗？要行动了！】
此时的沈云哲根本就没有看直播，他的手机都在代号希望手里，盛世鸣还在求饶，希望沈云哲救他，沈云哲皱眉，完全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就在这时沈云哲听到一声尖叫。
这声尖叫是楼上传来的，沈云哲直接往上面看去，结果尖叫声再次传来。
沈云哲意识到很多人都在同时被袭击。
他立刻转身往下走，结果被盛世鸣拽住裤脚，满手是血的盛世鸣恐惧的看着他，但求生的本能让他抓住了沈云哲。
“救我，救救我！”
沈云哲一副很想踩他手的模样，但最后还是蹲下来看了看他的伤，他的手腕被猫咬透，血哗哗的往下淌，但他运气很好，虽然撕了个大口子，但没有伤到动脉。
“死不了。”沈云哲说：“回家，自己用东西摁住，止不住血就用东西绑住伤口上面。”
盛世鸣意识到沈云哲不会再给他提供更多的帮助，他颤抖着松开手，看着沈云哲下了楼，那个戴着口罩的人也毫不犹豫的跟着沈云哲离开了。
盛世鸣哭泣着坐起来，却疼的坐不稳。
“该死的……家伙，我要报警，抓你，进监狱。”
“好疼，好疼。”
下了楼后沈云哲才发现惨叫声越来越多，他摸自己口袋找手机，代号希望知道他想看什么，下一刻就把手机递过来，手机界面就是直播界面，于是他们就看到直播上不断切换的画面和玩家们的讨论。
黑猫在大范围猎杀。
【刚才我看到有个戴着金链子的女人闪过，是不是那个经常拿亲戚家东西的？】
【还有刚才有个小孩被扑倒了，我记得那个小孩也是经常拿朋友的玩具回家。】
【卧槽，还真的就是私自拿了别人的东西这个条件，S不简单啊，仅仅通过第一个死的男人就判断出这个条件，这敏锐的观察力，要是游戏场里有他做同伴简直如鱼得水！】
【可这样S就很难找到黑猫的本体了，更别说是媒介。】
【这可咋办啊！】
沈云哲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黑猫在杀人，杀了人后会拿到人类壳子，这样下来沈云哲很难追踪到它的位置。
而且，死的人太多了。
沈云哲只能点进业主群，业主群还在刷新，这一次的消息变成了恐惧和求救，他们再也没办法骗自己这只是‘寻找科学’，而是真正的鬼魂索命。
他没办法提醒所有人，只能在业主群发消息。
【看到猫的人立刻跑，不要被猫追到了。】
【重点是私自拿过别人东西的人，尤其是那些没有经过同意的，赶紧躲掉，你们是猫的目标！】
【喵。】
沈云哲皱眉看着这个喵字。
【你们谁拿走了我的皮，喵，把我的皮还给我。】
【再不还给我，我就自己去找了。】
【把你们的皮，赔给我，喵。】
“媒介依旧是猫皮，而且看上去这只猫也不知道自己的皮在什么地方。”代号希望开了口，好像是判断出现在沈云哲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我们可以用猫皮引它出来。”
沈云哲转头看向代号希望，黑色的眸子里倒映着代号希望的身影。
此时代号希望穿着他厚重的羽绒服，戴着羽绒服的帽子不说还戴着口罩，露出的眉眼虽然和沈云哲相似但睫毛和瞳孔都是银白色，不同色调就不那么像了。
他把代号希望藏得好好的，代号希望也很乖的被他挡起面容，没有一点异议。
“沈云哲？”
“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皮在什么地方不好说，但引它出来可以。”沈云哲说：“只需要符合被它袭击的条件就够了。”
黑猫袭击人的条件是私自拿走别人的东西，于是沈云哲把手机塞给代号希望，同时从代号希望的口袋里摸出另一块手机。
是之前他随手从地上捡的侯正的手机。
这也算是不问自取了吧。
代号希望攥着沈云哲的手机，手机上还带着沈云哲的温度，他小心把手机放进口袋里，继续跟在沈云哲旁边，沈云哲拿着侯正的手机意识到侯正是物业，他应该有全部小区的业主群。
于是沈云哲打开侯正的微信群，把他刚才提醒的消息群发给每一个群，也不管业主们有没有心思看群聊。
就在这时，几个群聊里有了回复。
【刚才是侯正的发言？】
【卧槽？他不是在门口被一个穿红衣的小女孩咬死了吗？！】
【那这发消息的是谁？难道是侯正的鬼魂？！】
【妈呀！】
沈云哲：……
弄巧成拙。
他只能挨个在群聊里再次解释自己不是侯正，而是刚才想救人没有救成的，拿了他的手机通知大家，可惜这一次回复的就寥寥无几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吓坏了。
代号希望看着他忙完，他们刚才做好了等黑猫上门的操作，所以只能在原地等。
沈云哲一屁股坐在长椅上，看着纷杂的消息试图找到突破的点，显得非常安静。
确定不会影响到沈云哲后，代号希望终于说话了，“你怎么了？”
沈云哲转头看他。
“你不高兴。”代号希望伸手拽住他的袖子，他惯用这种小心翼翼容易让人心软的姿态，“我没有受伤，你保护了我，谢谢你，对不起，可以不要不开心了吗？”
然后代号希望感觉他好像更不高兴了。
“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跟你做错了什么似的。”沈云哲说：“你一点都不觉得自己错了，做出来给别人看也就算了，做出来给我看是什么意思？”
代号希望沉默了，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他二十多年没有开口说话，没进去时也是一个惯常喜欢伪装示弱的人，当然他确实和沈云哲说的一样表里不一，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但沈云哲都这么说了。
代号希望试着找回自己原先的表达，然后发现好像找不到了，最后他才找到一个办法，那就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你真的和我很像。”代号希望依旧拽着他的袖子，只不过不再带着那种可怜兮兮的感觉，“只要是认定为自己的东西，就绝对不允许别人碰，就和我不喜欢别人碰你一样，你是不是也不愿意别人碰我？”
“我是不是应该高兴一点？为了你觉得我是你的人之类……”
“我很少和什么人亲近，觉得自己都讨厌自己，但我很喜欢你。”代号希望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点习惯性的亲近，“我还记得你让我不要做对自己有伤害的事情，我错了，再也不会那样了。”
沈云哲沉默的看着他。
“沈云哲？”
沈云哲微妙的看着他，“你应该庆幸自己有脑子，还长了腿，和其他的娃娃不一样。”
代号希望有些疑惑。
他回忆了一下沈云哲柜子里的娃娃，还是没有明白。
沈云哲也没想让他明白，继续转头看手机里的消息，只是看的心不在焉。
其实在孤儿院的时候，沈云哲拥有过一个娃娃。
金色的长发，粉色的眼睛，穿着漂亮的小裙子，裙子款式他见都没见过，所有孩子都眼馋的很，院长在分配的时候分给了沈云哲。
那个娃娃是一个富人家捐赠，是他们女儿更新换代的玩具，因为不想浪费全部捐给了孤儿院。
沈云哲拥有了它一天时间。
孤儿院是什么地方呢？那是一个没有偏爱的地方，每个孩子都拥有平均的一份，所有东西都是公用品，碗筷是，床铺是，零食是，院长的爱是，哪怕手里的玩具都是。
他只能拥有这个娃娃一天的时间，这不是他的娃娃，明天它就会是别人的娃娃。
那时候沈云哲去问过院长，他问自己为什么不能拥有一整个娃娃，只属于他的。
院长和他说：这个娃娃是孤儿院的，每个孩子都希望能拥有，但是娃娃只有一个，所以只能大家轮流拥有它，这是孤儿院的公平，也是每个人都会高兴的办法。
沈云哲才不喜欢这种公平，才不喜欢这样的平均理念。
他抱着娃娃回了宿舍，在晚上的时候剪碎了娃娃的裙子，扭断了娃娃的关节，最后抱着娃娃走到楼顶，将娃娃从楼上摔下去，在摔到地面的时候娃娃四分五裂，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破碎的娃娃。
第二天，他哭着醒来，喊自己的娃娃不见了。
那时候孤儿院还没有监控，没有人看到他带着娃娃去了楼顶，老师们匆匆赶来，他们找到了被摔碎的娃娃，没有孩子承认他们偷走了娃娃，更没有人承认他们嫉妒沈云哲。
但孤儿院里所有人和老师都知道，因为沈云哲不和他们一个姓，还率先得到了娃娃，孩子们都在暗地里讨厌他。
这件事不了了之，只是没有人喜欢摔烂的娃娃，最后这个坏娃娃回到了沈云哲手里。
沈云哲抱着那个坏娃娃安静的坐在台阶上。
院长找到了他，坐在他身边。
院长问他，“值得吗？”
“娃娃每个人拥有一天，总有一天它还会回到你身边，它还是漂亮的，而不是坏掉的。”
可又有什么不值得的？沈云哲只希望有一个自己的娃娃，哪怕它是坏的。
只要是他的，哪怕被他扭坏摔碎，也是他的。
代号希望也是他的精致娃娃，他的，不允许被别人碰，更不能被别人划伤的娃娃，沈云哲可以自己折断娃娃的关节从楼上扔下，却不允许其他人碰他的娃娃一下。
谁都不能。
代号希望又耐不住寂寞了，他在小黑盒子里待了太久，总是忍不住去碰碰这里戳戳那里，他再次抓了一把雪，好奇的看着雪在他手心里化开，忽略他的表里不一，他真的很像个小孩子。
沈云哲自觉拍掉他手里的雪，攥紧他冰凉的手心。
“只有三天时间，尽快解决，剩下的时间我带你出去逛。”
代号希望眼睛亮了一下，他开心了。
而沈云哲，他愿意对自己的娃娃好一点。
第59章
进过游戏场的玩家80%都是自私的人, 在一次次的死亡游戏的摧残下没有人还是大善人，哪怕是会保护新人也是因为担心新人的死亡会让自己的游戏更加困难。
直播上他们部分在讨论这个问题怎么办，部分在劝沈云哲别管了, 连官方都给沈云哲发了停止救援的通知。
如果官方可以进入这里，他们会尽可能拯救里面的人, 但里面的不是他们的人而是沈云哲。
黑猫无差别袭击符合条件的人, 沈云哲或者说S只有一个人，他可以救下一个两个却不能救下所有人，这会造成非常可怕的后果。
——为什么你救他却不救我？！
——都是因为你没救我, 我才会受伤, 才会后半生如此痛苦。
——你当时要是救我的家人就不会这样！
——既然你不救我，那我们就一起死！
他们都是在游戏场出来的人, 每个人都知道事情总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几乎没有玩家对人性乐观, 所以官方要求沈云哲停止, 他不能救任何一个人，要最大程度保护自己的安全。
因为沈云哲是里面唯一一个了解实情的玩家，想要解决这个诡异蔓延事件只能靠他。
“我们暂时分开。”沈云哲看向旁边的代号希望, “黑猫差不多已经把所有符合条件的人都杀完了，你让它吃过几次亏，你在这里它估计不敢过来。”
代号希望攥紧了手，他看着沈云哲的眼睛，“让我，离开？”
“只是让你去旁边避一避。”
代号希望依旧看着沈云哲，银色的眸子里带着一点委屈, 他看了看周围，又转头看向沈云哲。
沈云哲明显发现他不情愿离开, 这种不情愿已经溢出心脏表露在外面。
代号希望表里不一，他很少能表现出如此清晰的不情愿。
“必须分开吗？”代号希望小声问沈云哲，他认真的看着沈云哲的眼睛，他说：“天要黑了。”
沈云哲这才发现一整个白天的时间都被耗费，天色有点昏暗，打开手机也发现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半，冬天很快就会天黑，再过一会儿，五点多一点天就会像罩上黑色的薄纱，并越来越黑。
天要黑了，会黑的很快，代号希望怕黑。
“再黑一点路灯就会打开，我之前看过，现在还有电。”沈云哲安慰她，“没事，不会特别黑。”
代号希望还是没有点头，他攥着沈云哲的手。
“等抓到黑猫，我们就能离开。”
最后代号希望还是点了头，他最后看了沈云哲一眼才转身离开，他似乎之前观察过这里，很快就躲在前面一栋楼的一层，沈云哲看到他猫在一楼的门里面，透过一条缝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和代号希望同步着的沈云哲其实知道为什么代号希望这么不想离开。
他并不知道代号希望在以前是什么样的性格和喜好，但是这二十多年的生活让他变得怕黑怕孤独，他不想一个人在很黑的地方，更不想自己一个人待在那里，他希望可以在这极限的三天时间里永远沐浴着光，永远可以转头就可以看到沈云哲。
在一起，紧紧的靠在一起，就像是在寻找自己还活着的证据。
但是他很听话，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能够从那个小盒子里出来站在这里全部是因为沈云哲需要他。
他不能太任性了。
确定代号希望虽然害怕但还不到失控的地步，沈云哲起身走到旁边，他站在满是雪的草坪上，垂着头看脚下的一个水龙头，这其实是保安在春夏浇灌草坪的装置，冬天就会关掉。
沈云哲把水龙头的开关打开，发现室外水龙头早就被冻了。
好吧，本来想用水浇那只猫，猫都怕冷怕水。
就像是沈云哲说的那样，在天色晚下来的时候路灯就亮了，灯光照亮整个路面，小区楼里的灯也在亮着，只是居民楼里一片漆黑，没有一个人敢把灯打开，经过一天时间，惨叫声终于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时不时传出来的哭泣声。
打开侯正的手机，业主群慢慢开始有了消息，幸存的人在诉说着自己的紧张，有家人死去的人在崩溃。
就在沈云哲想提醒他们事情还没结束不要放下戒心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喵。”
这不是猫的声音，而是人在学习猫的叫声。
沈云哲转头看向身后，一个人四肢着地在爬行，一条肉色的尾巴从腰的位置伸出来，那人爬行着，幽绿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
“喵。”它又叫了一声。
黑猫来找他了。
“是不是，你偷走了，我的皮。”那人磕绊的说这话，脖子不断的扭动，扭动的幅度足够让颈椎断裂，“把我的皮，还给我。”
刺啦一声，周围的灯瞬间熄灭，旁边小区门的大楼门口直接上锁，现场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沈云哲几乎在瞬间失明，最后看到的是那人恶劣的充满怨恨的眼神。
完全是下意识的侧移，他知道猫在扑过来的时候最好不要前进或后退，猫是有玩弄猎物习性的恶劣猎手，现在套着一个人类的壳子行动会变得迟缓，果然下一刻他就听到身边扑过来一个东西，男人沉重的喘息声就在耳边。
匆忙从地上起身，却被直接摁倒在地上，沈云哲看到了它在黑暗里发着绿光的眸子。
终于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到黑猫张开了嘴巴，而沈云哲感觉到了无尽的焦躁。
恐怖、崩溃、担忧……已经满溢到了要崩溃的地步。
代号希望。
杯口因为装不住过量的水崩裂，裂痕一点点蔓延到了杯底，终于完全崩裂。
只是瞬间，一道光突兀的从楼前的玻璃门内亮起，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切，沈云哲也看到摁在他身上张开嘴巴的人，男人嘴巴裂到耳根，能够看到他开了个大洞的肚子，和尖利的不是正常人的牙齿。
光只是一瞬就穿透了那人的身体，一股像是化学腐蚀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沈云哲看到他翻滚下来，它发出尖锐的惨叫声，猫就像是被扼住喉咙一样凄惨的嚎叫，它打着滚到一动不动，一只粉红色的猫钻出来，迅速窜进黑暗里，瞬间就消失不见。
光再次突兀的消失，天色又黑了下来。
沈云哲坐在地上咳嗽着，他捂住自己刚才被掐住的脖子却来不及管这些，他急着从地上爬起来，带着满身的雪水朝旁边的居民楼奔跑。
灯没有再亮，沈云哲拉开玻璃门，他颤抖着手将手机上的手电筒打开，灯亮起来后他就看到了蹲在门后的代号希望。
代号希望明显失控了，他平静的盯着沈云哲，指尖却染着血，他看着沈云哲，伸出染血的手放在沈云哲的脸颊上，他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了一样，但沈云哲知道他根本不会哭。
“你不应该推开我。”代号希望突然开口。
沈云哲看着他。
“要是我在你身边，你就不会被抓到，你看，你受伤了。”
代号希望拉起他的手，沈云哲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背被刚才的猫抓了一道口子。
“这是一个教训，你需要这个教训，因为你需要我，我可以保护你，所以你得让我留在你身边。”代号希望的声音冷的掉渣，和他惯常喜欢装可怜的姿态完全不同，“沈云哲，你明白吗？你离不开我。”
“要是没有我，你就死了。”
沈云哲拥抱住他，“你是在撒娇吗？”
“或者你死了也行，这样我以后的梦里就都是红色的了。”代号希望用一种恐怖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我会怀着莫大的后悔和怀念重新回到那个地方，虽然也没什么希望，但是没关系，这种感情刺激足够让我多坚持一段时间。”
“真好，你活着还是死了我都不亏。”
“你可以死的更惨一点，让我能多记住一段时间。”
沈云哲叹口气，“我错了。”
“你没错。”
“希望。”沈云哲说：“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离开，不应该把你扔在这里，更不应该不陪着你，我错了，求你原谅我。”
于是代号希望不再说话，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最后他才小心用胳膊回抱住沈云哲，他蹭了蹭沈云哲的头发，“那你以后再也不能扔下我了。”
一个因为被主人扔下所以和主人发脾气的精致娃娃。
是他的错，娃娃很脆弱很可怜，除了主人的爱之外什么都没有，要是主人不陪着他他就真的没有人陪了，只能一个人被放在黑暗的看不到光的地方，娃娃会害怕也正常。
他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娃娃才行。
……
他们还留在原地，猫却已经窜出去，镜头一直追着猫，很快就看不到沈云哲和代号希望的身影。
但此时此刻根本没有人在意这只猫，玩家们疯狂讨论着刚才的一道光。
【那是什么东西？！光吗？】
【人会发光？S到底是什么型号的玩家？！】
【官方呢？官方可以和S联系，是不是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我似乎遇到过拥有特异能力的玩家，他有第六感，能够准确的预知到鬼袭击的时间，还会做预知梦，我们靠着他活过一场游戏，只死了两个人，难道他这样的不是特例？】
【拥有特异功能的玩家？这不会是真的吧？】
【可能是非常少的几个玩家，那个S是其中之一。】
玩家们都在讨论，实际上官方也一头雾水，他们拼了命的找这个小区的业主档案，试图找到这个玩家的身份。
但不管怎么看这个小区里是玩家的都只有沈云哲。
“有没有可能这个人不是这个小区的业主，只是去找沈云哲的其他玩家？”岳定微微眯起眼睛，“其实我一开始就在奇怪了，玩家之间互相防备非常正常，尤其是沈云哲这种开篇就和官方扯上关系的。”
“为什么那个玩家会一直跟在沈云哲身边呢？”
“有且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个人和沈云哲在一开始就相识。”
乔冬点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看上去我们想确定这个玩家的消息要从沈云哲的社交关系开始调查了。”
能够直接伤到诡异物，甚至可以隔着这么远对诡异物产生伤害，这个神秘玩家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就像是玩家说的那样，在游戏场初现就开始诞生一些拥有奇特能力的人，但是这个人数实在是太少了，他们特殊部门能确定并招募到的不过十几人，他们一直隐藏着身份，这也一直是个秘密。
这是他们第一次确定真的有能直接伤害到诡异物的玩家，也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诡异物可以被克制。
这个玩家必须找到！
此时的沈云哲和代号希望根本就不知道外面为代号希望展现出来的能力而疯狂，当然就算是知道也不在意。
代号希望不属于这个世界，他只能在这里待三天，这三天还是平行世界的沈云哲换来的，没有人可以找到代号希望，也没有人能再利用他一次。
他们回了家，沈云哲的家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样，他开的灯，甚至开着所有房间的灯。
回到家后，沈云哲先翻了翻冰箱，最后从冰箱里找到自己之前买的面包，是巧克力馅的，他把面包掰开将一半塞进代号希望手里，接着转身进厨房倒水，这面包也是全麦的，吃起来噎得慌。
代号希望拿着面包看着沈云哲走进厨房，银色的眸子里倒映着沈云哲的身影，他的小指抽搐了一下，没有表情的脸上带着一丝诡异。
他其实有点想杀了沈云哲。
亲手扼杀自己的希望，让自己的余生无望，在现在的他眼里好像也不错，他满溢的极端情绪让他畅想着这个画面，然后开始兴奋。
好在他还没有失控到真的去实施。
咬了一口手里冰冷的全麦面包，代号希望机械的嚼，直到面包变得软烂后才咽下去，人体神奇的自我机制让他在二十年后吃到的第一口饭没有含在嘴里连咬都不会咬。
沈云哲把温水递到他手里，他接了，也喝了，温热的水冲刷着他冰凉的身体，他又开始想：要是喝水喝到死是什么感觉？
不正常也不像人类的思维方式，不同于代号睡眠障碍者，是独属于代号希望的极端。
沈云哲其实可以感受到，甚至可以判断出代号希望在想什么，毕竟他们现在同步率很高很高。
代号希望一边想一边嚼啊嚼，像个一心两用的仓鼠。
“我大概知道媒介是什么了。”沈云哲说。
代号希望嚼的动作停了停，他看向沈云哲，片刻后才开口，“唔。”
“你也猜到了？”
“嗯。”代号希望给自己灌了口水，发出一个音节后就没有再开口。
看他认真的吃东西，沈云哲把自己的那一半面包也给了他，看着他继续吃，然后听着他满脑子‘吃东西’‘想杀人’‘水是热的’‘想吃人’‘讨厌猫’‘喜欢猫’。
矛盾的怪异的情绪和思维让他显得还挺……形象生动。
“黑猫在这里杀死的人都私自拿过别人东西，但这里的起始点正常应该是惊喜彩蛋直播的开始，是小女孩被黑猫袭击，也就是说黑猫袭击的人有唯一一个例外，那就是最开始的小女孩陆小小。”
“陆小小被私自扔掉了玩具，黑猫被剥了皮，它们都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最后黑猫钻进了陆小小的身体里，和她合为一体。”
沈云哲喝了口水，“应该没错，最开始的陆小小，就是黑猫的皮，也就是媒介。”
“只要毁掉媒介，现实就不会继续被侵蚀。”
“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找到陆小小的尸体。”
第60章
第60章
吃完了面包喝完了水, 代号希望又被自身的饱腹感吸引，看上去很想再灌进点水去，被沈云哲把水杯没收。
代号希望的小指无意识在膝盖上抽动, 眼睛盯着沈云哲，看上去很安静。
但沈云哲可熟悉这个动作, 因为他也有这样的习惯, 这代表着他此时正处在非常烦躁的情绪里，只差一点就会发作。
“再坚持一会儿。”沈云哲安慰他，“等我们从这里出去就好了。”
代号希望看着他, 片刻后才转移视线, 眼睛看向前面，死死地盯着墙面上的光点。
现在已经确定这次诡异侵蚀的媒介, 那就好办了, 找到这个媒介并毁掉就可以, 虽然这个媒介是一具幼童的尸体。
沈云哲旁边的药架上拿到一瓶医用酒精塞进口袋。
他打开侯正的手机看向他微信里的业主群, 即使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但没有一个还存活的人能睡着，他们在群里不断的恐慌害怕，仿佛和别人说话能稍微抵消一点恐惧。
有的人也在发语音, 语音里都是哭腔，他们也不敢哭的很大声，就是呜呜咽咽的声音。
沈云哲在备忘录写了一段话，然后复制下来发到每个群里。
【我有办法抓住那只猫，让大家都离开，但是需要大家帮个忙。】
【？】
【侯正？他不是死了吗？！】
【不是，之前他好像说过是捡到了侯正的手机, 是想去救人的那两个。】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知情者吗？为什么会这样，真的有鬼？】
【别这么多问题, 他怎么回答？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我能救你们，但需要你们配合，外面有官方的人在等我们，等我们离开官方会给你们解释。】沈云哲可以引导让他们误认为自己是官方的人，这样他们才能相信并帮这个忙。
小区里到处都是人，不只是业主还有物业和保安，他们都被困在不同的地方，瑟瑟发抖不敢离开。
【你要让我们帮什么？】
问的人是另一位物业负责人。
沈云哲知道有戏了，侯正因为是个死人，这个账号不太可信，其他物业负责人可以调控到更多人。
【帮我找最开始的小女孩，穿着红裙子那个，你们应该或多或少都见到过。】
【是不是前段时间被杀的小孩？】
【对。】
【要是找到了怎么办？】
【给我她的位置，群里也行私发也行，反正看到了就立刻通知我。】
【我，我看到了……】
就在这时，一个人突然在群里说：【她在地下室。】
接着就是一张照片，能够看出照片是在车里拍的，人应该是趴在车座位下，镜头小心翼翼探出去，拍到了一抹小小的红色。
【具体位置呢？】
【5号楼下面的地下室停车场。】
沈云哲呼了口气，他拉了一下旁边的代号希望，代号希望终于不再盯着墙上的光点转而看向他。
“找到那只猫和猫皮了。”沈云哲说：“走了，开始工作。”
代号希望显然易见的不想离开，他盯着窗外的黑，眼里是彻骨的寒。
于是沈云哲给他穿上厚厚的衣服，接着把一把手电筒塞进他的手心里，“手电筒，可以发光，而且这一次我也会陪在你身边，很快天也会亮了。”
“一定要出去？”代号希望开口问。
沈云哲点头，他说：“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舍弃点什么。”
代号希望和他对视，许久之后他伸手摸向沈云哲的眼睛，沈云哲也不怕，被他轻抚睫毛。
“真的很神奇，沈云哲。”代号希望说：“以前只能偶尔见到面所以感觉不到，现在在一起，仅仅只是一个白天时间我就明白你到底和我有多像，你就像是一个变种的我。”
“沈云哲，我像是面对着另一个自己。”
“我知道你在骗我出去，因为我太怕黑了，但我不讨厌。”代号希望闭上眼睛靠在他的胸膛上，“因为我也会这么做，而且我和你一样……也坚信着这个道理，想得到什么就得失去什么。”
“你在故意试探我和你有多像，真是个坏人。”
沈云哲抓住他的手腕，“既然知道就赶紧走，时间很赶，我一点都不喜欢待在这种危险的环境里。”
“我知道你也不喜欢，毕竟你为了游戏场不要入侵现实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对吧？”
代号希望点点头，他看上去那么平静，内心却翻涌着刺激感，他在为这份算不上好还是不好的情绪而激动，越激烈他越兴致高昂。
他们心知肚明。
此时的业主群正在谈论着沈云哲说的红衣小女孩，说着恐怖故事，说着当时他们了解到的案件。
直到一个人开了口。
【捡走侯正手机的是谁？要是真的能离开，我想当面谢谢他。】
【当时有人看到了吗？】
【谁知道，当时就看到那东西扑到侯正身上撕开了他的喉咙，两个年轻人冲出去，但是没救到人，当时群聊里也乱成一团，没有一个人敢下楼帮一把。】
【别说这种事后话，当时你敢吗？】
【我在三楼，当时我看到了，不过一个挡的很严实，另一个看到了脸，应该是我们小区的业主。】
【谁？】
【我怎么看着像那个一把年纪还单身，张姨介绍过几次对象都被拒绝的。】
群聊里陷入沉默。
张姨他们知道，是这个小区里的被儿子接过来的中年妇女，她是农村出身，大字不识一个但很热情，最爱和人凑堆聊天，小区里认识她的人都不讨厌她，但她这个人有个很不好的一点，就是喜欢把单身青年凑对，一定要当红娘才行。
她说人年纪大了一定要结婚，然后多生几个孩子才好。
沈云哲今年26岁，工作好长得好，她遇到过几次就非要给他介绍对象，希望尽快吃到他的喜糖。
沈云哲推辞了好几次，终于烦了，直接和她说自己是不婚主义，这辈子都不结婚，别再私自找人来给他相亲了。
这件事听起来怎么都算是张姨的错，但张姨却觉得沈云哲真小气，而且结婚生子是大事，怎么可以不结婚，事后总是三番两次说他不懂事，后来知道沈云哲失业后还说那是报应。
【原来是他，我知道，他这个人有点怪。】
【叔你认识他？】
【我和他的房东熟，他的房东告诉我，这个人在家里摆了一柜子的娃娃，他第一次去差点被吓尿，从此再也不敢去了。】
【胆子真小。】
【以前我也这么想，但是现在我们小区竟然出了这种事，他还这么有本事，说不定其实不是胆子小不小的问题，而是他本来就是这种人才会摆一墙的娃娃，来我们这里租房只是为了隐藏。】
【那些娃娃说不定也不只是单纯的娃娃，所以才会吓到人。】
【难不成这个失业也是因为有什么意外……】
【原来是这样！】
“阿嚏。”沈云哲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又打了一个。
他只能庆幸这里是楼道，还没有到地下室。
代号希望攥他手腕的力道紧了紧，看上去好像有点担心。
可惜沈云哲压根就感觉不到代号希望在担心，估计是突然的喷嚏声吓到了他，他不担心，只是被一瞬间的声音吵到了。
猫是一种特别敏锐的动物，在沈云哲和代号希望进入地下室后就发现猫早就消失了，只有一个人缩在车里瑟瑟发抖，他的车上带着两道尖锐的抓痕，差一点就把车门给撕开。
车里的人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已经被吓得没有了正常思维。
好在这时又有人看到了猫的位置给沈云哲弹了个消息。
猫趴在天台盯着楼下行走的沈云哲，沈云哲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四处寻找什么，猫眯起眼睛做出狩猎的姿势，就在这时它退后一步，因为它看到代号希望就在沈云哲身边。
它怕极了代号希望。
叮咚，沈云哲收到最后一个消息。
【在这里！它被塞在水电室里！】
伴随着消息的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狭窄的水卡充值点，里面被塞进了一具尸体，陆小小穿着红色的连衣裙被硬塞在里面，黑色的眼睛空洞的望着外面，照片非常糊，看上去拍摄的人被吓了一大跳，手机都拿不稳。
“走！”沈云哲转身就往回跑。
代号希望抬起头来往上面瞥了一眼，接着转身跟着沈云哲离开。
趴在楼顶上的猫如果还有皮的话一定炸了毛，它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满眼都是怨恨。
“猫并没有那么聪明，顶多就是藏起自己重要的东西。”沈云哲来到刚才消息的所在地，这里没有人，只是旁边的水电箱开着，沈云哲打开手电筒一眼就看到了扭曲着被塞进去的陆小小。
咯吱一声，门口开了一道门缝，里面的人悄悄看着这里。
沈云哲没时间管这个看热闹的人，他直接用手抓住塞在里面的尸体，用了点力将尸体从里面拽出来。
楼顶上的猫睁大眼睛，发出刺耳的喵叫声，下一刻沈云哲感觉到身下的尸体动了，陆小小睁开眼睛一口咬在他的虎口上。
很疼，血一下子就淌了出来。
代号希望站在他旁边看着，看上去好像没有上来帮忙的意思，直到尸体张开手想要抓沈云哲的时候他才动了，他一脚踩到猫伸出来的爪子上，刺啦一声，陆小小发出尖锐的惨叫，牙齿也松开。
“摁住。”沈云哲说。
代号希望还算乖巧，他蹲下来摁住猫，猫凄惨的挣扎着，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小区，沈云哲从口袋里摸出那瓶医用酒精，他直接将酒精怼到尸体腹部破开的大洞里，把整瓶酒精都灌进去。
等酒精灌完，沈云哲拿出打火机，火撩到酒精的瞬间就砰的一声，火圈直接烧开，从陆小小的衣服燃烧到内里。
“喵！”
猫坚持不住了，它从壳子里钻出来，与此同时无数人上了这层楼，他们都是被杀死的人，被这只猫做成了壳子，他们像猫一样爬着，发出猫的叫声，迅速从楼梯从墙壁从电梯爬上来。
围观的人被吓坏了，他砰的一声关掉门，再也不敢往外看。
无数死人扑过来，代号希望一把将沈云哲拉过来甩到身后，火光下代号希望的眼睛很亮很亮，他挡在沈云哲面前，就没有一具尸体敢迈前一步。
火越来越大，隐隐约约能听到小女孩的哭泣声。
死去的小女孩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哭泣声越来越大。
“妈妈，不要扔掉我的娃娃。”
“她是我的宝贝。”
“我要和她一起长大，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妈妈，把她还给我。”
女孩没有等到她的娃娃，也没有等到妈妈的道歉，被扔掉的娃娃和诡异物结合，变成了这样一个怪物，猫在嘶吼女孩在哭泣，周围都是蠢蠢欲动的尸体，那一刻是普通人这辈子都想象不到的恐怖画面。
终于，猫不甘心的离开，女孩的哭声也缓慢消失，所有的东西都在退走。
代号希望看着女孩身上燃烧的火焰，他伸出手来想要去触碰，却被沈云哲一把拽住。
“好暖，好亮。”代号希望试图解释，“我喜欢。”
“不行。”沈云哲拉着他的手，“会烧伤。”
可代号希望从不在意自己受伤，他甚至迫切的希望自己可以受伤。
代号希望被他攥着手，也没有试着去挣脱，他靠在沈云哲的肩膀上，眼睛看向前方的窗户。
“沈云哲。”代号希望说：“天亮了。”
叮咚。
话音刚落，沈云哲的手机传来急促的手机铃声，沈云哲从代号希望的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发现来电人是乔冬，他几乎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媒介被烧毁了，黑猫对小区的封锁也被破除。
“快走。”沈云哲推了代号希望一把，“别让官方的人找到你。”
说完他就转身快速下楼。
看着沈云哲离开，代号希望歪歪头，片刻后他又被脚下的火光吸引了，再也没有沈云哲阻止他，于是他小心翼翼的把指尖塞进火里，火焰灼烧到他指尖的瞬间就条件反射的收回指尖。
代号希望看着自己泛黑的指尖，饶有兴趣的想：脑子早就不正常了，但他的身体却还是那么正常。
真有意思。
在确定可以进出小区的瞬间官方立刻涌入，幸存者哭嚎着打开窗户跑出屋子，虽然媒介被毁掉，这里的封锁被打开，但黑猫还是黑猫，它并没有消失，还可以披着壳子逃窜。
沈云哲站在楼下接通电话。
“沈云哲！”乔冬说：“待在原地，我现在就去找你！”
“您亲自来？”
“别装傻，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乔冬明显比之前要更严肃一些，“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玩家很重要。”
沈云哲抬起头来，楼上，代号希望趴在窗台上看着他，看到沈云哲看过来还朝他挥手，像是一个正在玩捉迷藏的小朋友，满心都是喜悦，沈云哲意识到他可能是做了一点让自己开心的事情。
……抓火了吧。
沈云哲朝他摆了个手势，代号希望显得很高兴，好像也有心情听沈云哲的话了。
他消失在这一层楼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乔冬带着官方的人过来，他们围住了整个小区，把所有幸存者带出去，却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到那个神秘的玩家。
在被围剿下，黑猫窜出小区，很快就传出陆小小的父母被一只猫咬死的消息，官方跟过去，却连尸体都没有找到，他们只能继续封锁寻找。
沈云哲感受着另一边传来餍足和兴奋的情绪，确定代号希望应该是玩的很开心。
行吧，散养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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