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险起见那药还要吃两天,郗薇怕宫里人多眼杂,今儿个早上临出门前就一口气喝了。
其实自从喝完小腹就有些坠坠的感觉,但她也没多想,因为昨日喝完也是这样的,可是随着马车颠簸,这感觉愈发强烈。
她想着可能是坐着马车有些不适应,等进了宫就好了。
大越宫城总体分成三个部分,进宣德门之后往左进入前朝,这里以议事朝见的太极宫为中心,周围有两院、三司、太学、六部等各个办事机构。
而宣德门往右则进入宫城,宫城以延福宫福宁殿为中心正轴,周围有一大片宫殿建筑群,这一片住的都是宫妃皇子,御花园跟太液池都修建在此处。
而宫城后面还有掖庭跟北宫,这两个地方就是供宫女内侍还有犯了事儿的宫妃所住。
大越宫中规矩森严,等级分明,除皇帝太后之外没有特许是不能坐轿辇的,即使贵为大长公主跟太傅也不例外。
到了宣德门之后,父女俩都下了马车,家仆则留在了宫门口,有宫人上前为父女俩领路。
郗薇本以为小腹的坠痛下了马车会好上一些,可是结果并没有,但她并不愿意跟郗太傅说身体不适,只能硬撑着。
郗太傅是外男,论理是不得进入后宫的,他只能在前朝拜见,于是进了宣德门之后,他往左去往太极宫候召,而郗薇则由宫人领着往右自东华门去往后宫。
走得没方才那么快之后,郗薇觉得小腹好受了些,但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不对。
“公公,我怎么记得从前去慈宁宫不是走的这条道呢?这不是往延福宫的路?”郗薇有些奇怪。
宫人笑着解释,“翁主您有所不知,太皇太后自去年入冬后身体一直不好,钦天监看了说或许是太液池畔的那片假山有影响,陛下仁孝,下令即刻把那一片移了种些牡丹,现在那边正在施工,小人就带您走的延福宫东面这边,虽是绕了些,但也没办法。”
郗薇不意听见‘假山’,心中猛然一跳,有个模模糊糊的想法将将欲出,待听见延福宫,她心想着不会吧不会那么巧遇上李赢吧。
结果还真有那么巧。
李赢本准备去太极宫,但自福宁殿出来就看见了郗薇一行,于是临时拐了一脚。
宫人远远就看见了皇帝一行人正往这边走,赶紧躬身站到道边跪了下来,郗薇没办法也只得丧气跟在一边,她觉得今天还真是什么倒霉事儿都遇到一起了。
“臣女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她倒是难得这么乖巧,李赢抬了抬手,“朕就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原是表妹,这是要去慈宁宫吗?”
这声“表妹”让郗薇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只微微垂首,暗自腹诽:谁不知道初二是各宫嫁出去的公主们携子孙回宫拜见的日子,年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他倒像是不知道似的,也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陛下,今日是大年初二,臣女按惯例来宫中拜见。”她耐着性子解释。
李赢似才反应过来,点头,“原是如此,朕倒是忘了。”
‘嗯,你日理万机,忙得很,赶紧走吧。’郗薇心里盼望着。
谁知道李赢话锋一转,半开玩笑办事认真,“正巧朕也要去看望两宫太后,那就一块儿吧。”
郗薇是真的后悔,为什么今日出门前没有先拜拜菩萨,否则也不会什么倒霉事儿都遇到了一处,一时间她的脸色无比难看。
这些变化李赢自然看在眼里,他笑了笑,“表妹脸色看着不太好,是生病了吗?”
郗薇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硬着头皮道:“嗯,是有些不适,不过用了药,已经不碍事了。”
李赢本走在前面半步,闻言侧身看了她一眼,看她脸色确实有些发白,脚下步子不自觉慢了些,宫人们自觉远远跟在后面。
自延福宫到慈宁宫还有一大截路要走,看她没有开口的意思,李赢转了转手中的鹿骨扳指。
“那人虽然已经畏罪自杀,但陆允查了名册,确定了那人的身份。”
没有听到身旁的人应声,他顿了顿又继续。
“虽然不宜声张,但他这些日子接触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已经在调查之中,相信很快就能找到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宫中犯禁。”
那日她一副急于撇清干系的模样,他本不想说这些,但看她一直没有说话,于是他还是说了出来,但没想到说了半天身旁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沉着脸想质问于她,倒不曾想方一转身就看见她脸色苍白,额头渗满了细密的汗珠,正一手扶着旁边的廊柱一手捂着小腹。
他两步走了回去,蹙眉躬身,“你怎么了?”
郗薇不想再跟他有什么交集,尽量站直了身子,想继续往前快点到慈宁宫,谁知道小腹一阵痉挛,她忍不住痛呼出声,额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冒了出来,整个人头重脚轻连站都快站不住。
她尽量放平了语气,“没......没事。”
她想着这里离慈宁宫该是不远了,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就能到了,没有必要节外生枝。
谁知道一阵天旋地转,她忍不住惊呼出声,原是整个人都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李顺儿,叫太医。”李赢脸色黑如锅底,就这样还想继续走,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
福宁殿。
李赢站在博古架前,手中拿着一串佛珠慢慢捻着。
“陛下,翁主身体并无大碍,下官问过了,她腹中绞痛想来是服了过量的行血药所致。”
“行血药?过量?”他有些不解,她既好好的喝这干嘛?
沈太医是李赢的御用大夫,郗薇中了钩吻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之前也是找他诊的脉。
看他面色尴尬,李赢挑眉,“是避子汤?”
沈太医点头,“翁主说是补气血的,大夫说要连服三日,因着进宫她担心漏服,于是今日一早便服了两天的量。翁主回忆的那方子下官粗略看了下,那药本就用得猛,翁主又一下子服了两天的量,所以才腹中绞痛不止。”
捻佛珠的手就这么停了下来。
他早就知道郗薇空长了副好皮囊却没长脑子,但是他没想到一个人会这么笨,两天的药一次性给服下。
但另一方面,他又隐隐觉得她不可能这么笨,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答案很显然,既是杜绝任何一点会怀孕的可能性,也是杜绝跟他有一丁点可能的联系的可能性。
殿内气氛一时不算太好。
沈太医察言观色,“好在这药虽然会让人绞痛难忍,但并没有其他什么不好的副作用,等药效缓过劲儿来就没事了。”
呵,他就知道,她没那么蠢。
李赢捏了捏腕骨,将手中的金刚佛串扔在了博古架上,转身进了内间。沈太医见状默默退了出去。
他是有些生气的,但是看她脸色苍白躺在榻上缩作一团,那些嘲讽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郗薇看他脸色不好,想着听说李赢素来有洁癖,莫不是在嫌弃她将他的龙榻弄得皱皱巴巴?
于是她轻咳了一声,抓着身上的锦衾理直气壮道:“怎么说我也是因为你才服的避子汤,暂时借用一下你的床榻没什么吧?况且是你把我抱进来的,本翁主睡觉向来如此,这可怪不着谁啊。”
心想能一口气说这么多,看来确实是没什么大碍的,李赢捏了捏眉心,“你在外面见着朕,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这私下里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郗薇下巴微抬,本欲反驳,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作势低下了头,“臣女僭越,请陛下恕罪。”
说话的间隙,她双手放开被子抹了抹平,随即撑着床榻就要坐起来。
李赢倒没想到她变脸这么快,看她颤颤巍巍的,赶紧上前想扶一手,郗薇下意识想避开,忍不住伸手推了一把,谁知道用力过猛整个人直直从榻上往地板上坠,好在李赢眼疾手快,当机立断搂着她往后一仰。
两人没摔到坚硬的地板上,但是却齐齐摔到了床榻上,最可怕的是,一声闷哼之后,郗薇发现自己正被他牢牢抓在怀中,并且嘴唇碰到了一片熟悉的柔软。
此时两人胸前就隔了几层薄薄的衣料,不需刻意就能感受到彼此的心正“砰砰”的律动着,熟悉的触感让人不禁想起了那天晚上。
郗薇耳尖泛红,她想着只要不睁开眼睛,就当不知道这回事,两人就都不会尴尬,于是她闭着眼想慢慢坐起来。
很快,很快就能离得远些了,就在分开的那一刻,她简直开心极了,只要坐了起来后她再睁开眼,方才发生的一切就可以当是个幻觉不存在了。
就在两人分开后,她慢慢坐直了身子,正准备睁开眼,突然一个猛力又将她拉了回去,她还未来得及惊呼出声,双唇就被一片柔软给重新堵了上。
并且这次,由于她嘴菱唇微张,有什么东西轻而易举的就探了进来,肆意吸吮着,不再似方才的浅浅相触。
郗薇脑中突然空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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