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程意,心脏骤停,丧失自主呼吸,开始除颤!”
滴——
仪器报警声刺透耳膜,程意呼吸声沉重,眼皮似被千斤顶压住,世界在变形、扭曲……
“小意!你坚持坚持好不好?”
“程意你混蛋!你不许……呜呜”
“程律!”
……
哽咽声呼唤着她的名字,程意感觉好遥远。
“第一次除颤,离床!”
程意眼前蒙上雾气,很刺眼,看不分明。
小意,我和叔叔来接你了
是久违的亲切呼唤。
爷爷?
血脉间发出共鸣,她不自觉朝雾气走去……
“第四次除颤,所有人离床!”
耳边的嘈杂愈发遥远,突然她身体一空,步伐愈发轻盈,雾气变得柔和温暖。
这就是极乐世界的入口吗?
哔——
电子仪器发出锐鸣声,哭声愈发哀恸。
“宣布……抢救无效,病人程意,于晚上九时二十七分宣布临床……”
停下脚步,她想再看一眼熟悉的脸庞,可时知许在哪儿?
“滚开!我是她妻子!”
是时知许。
此时,被奉若神祇的时教授,跪坐在病床旁,很是狼狈。
程意要看清那人的眉眼,看看她脸上到底有几分情意。
费力挪动眼皮,视线裂开缝隙,可面罩爬满雾气,模糊了那人的眉眼……
看不清,认命了。
听着那人难得失态的恸哭,程意还是和她做了最后的告别。
再见了,时知许。
“我……爱你,程意。”
熟悉的嗓音带着决绝,是赴死的决绝。
程意猛地停下脚步,拼命摇头。
一滴泪从眼角涌出,划过惨白的脸庞,自由砸落。
最后,破碎四溅。
哔——
“快!病人恢复了心跳!”
瞬间,心电图再次陡动,数条波峰波谷交错。
走马灯般轮回,程意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统统都是时知许。
很清晰,像身临其境。
她可以闻到那人身上的檀木香,可以看清她佛珠的金星纹理。
甚至,可以感受到初见那天,她唇上的触感……
—
申城,中心商业区。
程意踩着高跟鞋,推门进入一家小资咖啡馆。
她是来谈法务委托的,这是件大案源,将决定她能不能成为律所合伙人。
以示重视,程意特地早到了二十分钟。
“程女士,这里。”
落地窗边的卡座,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挥手呼唤。
程意点头示意,款款朝他走去。
李杰上下打量,面露满意,还梳了下大背头。
坐到卡座上,程意递去名片,“您好,这是我的名片。”
律师的职业习惯,刚坐下就给对方递名片。
李杰双手接过,看着印刷的头衔,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您好,请问要点什么?”
“一杯双份浓缩。”
“好的,您稍等。”
点头致谢后,程意揉起发胀的太阳穴,强打精神。
她一夜没合眼,合伙人竞争压力很大,只有不断接案源,才能保持住自己的绝对优势。
所以此时,程意很需要咖啡续命。
“这杯咖啡不便宜吧?”
揉按的动作一顿,程意不明所以,摆正姿态,“还好,直接进入正题吧,还没问您的名字。”
“我叫李杰。”李杰审视着对面的女人。
程意一身干练商务装,简约却通身贵气,宝蓝色外套搭在座椅上,深栗色长发散在肩后,透着慵懒随性。
“李先生?”程意蹙紧眉心,对他的审视感到不悦,沉声提醒他。
李杰没察觉,有些阴阳怪气:“程女士这一身不便宜吧?”
桌上,程意的手机弹出消息:
爸:‘今天下午三点,咱家大楼对面咖啡馆,网上红娘给你安排了相亲,离律所也不远,现在就去,务必!’
又是一条消息:“我和你妈不看家世,只看人。’
程意气笑了,收起手机,准备起身,“李先生,误……”
“从资料上看,您今年都27了吧?”李杰连环炮道:“这个年龄,在相亲市场可都是被剩下的。”
“还有,你事业心不能这么强,反正以后都得在家带孩子,省得出去勾搭别人。”
闻言,程意坐回座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您的双份浓缩,请慢用。”服务员将咖啡端到程意面前,微笑躬身。
“谢谢。”程意偏头道谢,无意间扫过周围,眼神却不自主凝在某处。
隔壁卡座上,坐着一位气质美人,古典出尘,眼尾一抹泪痣,更显清冷。
此刻,女人正垂下眸,凝望着手腕处佛串,佛珠乌润亮泽,金星纹理交错,一看便知主人平日之爱护。
许是盯得太久,女人转头迎上程意的目光,是双淡雅的雾眸,神色格外清亮。
程意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刚想开口道歉,却被聒噪的声音打断。
“诶,律师挣得也不多吧。”李杰脸上泛着油腻的红光,猥琐笑着:“你这一身名牌,是不是被包……啊!”
咖啡液冰凉,从李杰头顶,缓缓流泻,喷着厚厚发胶的大背头瞬间坍塌,粘腻恶心。
在他迸出第一个字时,程意就捏起了杯柄,站起身,抬高杯子,将咖啡缓缓倒下,动作慵懒随意。
“怎么?上厕所没擦嘴?”程意放下杯子,漫不经心地看着美甲。
李杰抹一把脸,拍下车钥匙:“看到没?!老子有钱,这身西服你赔得起吗?!”
看着蓝白车标,程意眼都没眨,淡淡道:“先别说西服,只要你现在当我面,砸烂这车,我出十倍原价。”
她揉揉耳朵,“不为别的,姐姐我最近压力大,就图一乐。”
李杰知道碰上了硬茬,有些底气不足。
程意嗤笑:“脸就一张,就不能省着点丢?”
抽出厚厚一叠现金,程意随手一甩,“好心奉劝你,别等人捡,毕竟……”
“你在垃圾里也不算出众”
反击得从容又犀利。
见他杵在原地,程意揉上额角,淡淡道:“滚”
李杰不敢啃声,撕下粘腻的红票子,走之前,还不忘捡起地上的钞票。
程意气笑了,她还没见过这么奇葩的。
“程律师,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吗?”一道清润的嗓音从身后响起。
是那位气质美人,而且她唤的是程律师,不是程女士。
意识到什么,程意换上得体的微笑,转身道:“您好,我是程意律师。”
她在尽力维护在大客户面前的形象。
时知许低下头,嘴角弯起弧度。
程意:“……”
“您是许晏公司的代理方吗?”程意有了心理阴影,朝她再次确认。
时知许清咳一声:“抱歉,是我要和程律师谈合同。”
程意放下心,“那请移步包厢吧,这里有些乱。”
“嗯。”
包厢内,程意翻着合同,眉心愈发紧蹙。
半响,她不确定道:“时教授,您确定……要和我协议结婚?”
程意知道了她的身份——诺尔医药学奖首位女性获得者、许晏公司创始人、顶级学府青年教授
每一个关键词,仅是客观陈述,不带任何褒义的修饰,都足够让程意震惊。
时知许正拨弄着佛珠,闻言,她将手持拨回左腕,注视着对面的人,认真地点头,“是的。”
顿了顿,她补充道:“我知道这很卑劣,但……”
“只要程律师签下这份合同,许晏的法务一定会交给你负责。”
程意抬起手,“给我几分钟。”
她需要冷静一下。
时知许颔首,表示理解,体贴道:“需要给你留空间吗?”
“不必,我吃点东西就好。”程意捏起叉柄,挖下一块蛋糕角。
她需要糖分,帮助大脑运转。
甜而不腻的湿软感,在口腔中蔓延。
程意觉得味道还不错,小口吃了起来,不知不觉盘中消灭大半。
放下叉子,她朝安静等待的时知许道:“抱歉,我觉得……”
话未说完,程意呼吸变得急促,大脑轰鸣一声,随即眼前一黑,不受控地倒下。
时知许察觉不对,立马站起身,及时揽住了她。
掐住程意的人中,时知许沉声唤道:“程律师?”
程意脸色苍白,没有回应。
“小武”时知许朝门外喊道。
包厢门立马被推开,高壮的男人垂着手,静等吩咐。
时知许将程意平放在地,发现她身上起了红斑,皮肤潮红一片,又望向唇角,那儿沾染着奶油。
“可能是过敏性休克,叫救护车,速度快!”
时知许解开她的衬衣纽扣,摸上颈部动脉,俯至她的胸前,静静听着心跳。
少顷,时知许心猛地一沉,立马跪坐在旁,双手交叠,掌部摁上程意的胸部,触感一片柔软。
时知许轻声数着按压次数,不多时,两指抬起她的下颌,保证气道顺畅后,捏住她的鼻翼,深吸一口气,埋下了身,贴上泛冷的唇。
再一次深吸,紧贴,吐气……
五次循环后,时知许有些气喘,额头覆上薄汗。
来不及休息,她继续下一个循环,可始终不见效果。
“来不及了,去取针!”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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