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宣进针两分,涌泉强捻针一寸,人中直刺半寸。
脖颈淌下汗,时知许全神贯注,眼神直盯针尖,捻起针放血。
“唔”程意闷哼一声,胸腔开始起伏,呼吸急促了起来。
哐——
包厢门被撞开,涌入一群人,迅速接过急救工作。
时知许长呼一口气,抽身离去,却被拽住袖口。
“别……别告诉我家里……”
—
不知过了多久,程意缓缓睁开眼,耳边是规律的电子仪器声。
“你醒了啊?”护士正为她换药瓶,见她终于清醒,语重心长道:“像你这种过敏体质,吃东西怎么这么不小心,一下子摄入这么多奶油,你真是不要命了。”
闻言,程意面露疑惑:“我没有对奶油过敏啊?”
从小到大,她吃过不知多少蛋糕,要是都像这次,早就……
护士换好药瓶后,一边走出病房,一边解释道:“那就是你体内环境变了,一般这种情况,常见于哺乳期,青春期,更年期。”
程意:“……”
她今年虚岁27,这三个时期里,只能是更年期了。
不远处,一道清润的嗓音响起,替她解围,“身体虚弱,抵抗力差的时候,也容易出现这种情况。”
程意循声望去,见时知许垂下眸,正翻看一本书,浓密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书页泛黄,印着古朴文字,神秘感十足。
程意看不懂,猜想或许是印的是梵文。
护士忙不迭点头,随后朝程意道:“你可得好好感谢时教授,要不是时教授及时做了心肺复苏,还施针放血,你可能都撑不到救护车来。”
人情欠大发了。
程意心下一凛,真挚道:“时教授,很感谢您救我一命。”
“缘起缘灭,皆有定数。”时知许合上书,“是你的命数本不该绝。”
她清浅一笑,“程律师很漂亮。”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程意摸不着头脑,又有点不好意思,她觉得时知许也很美,尤其是出尘的气质,世间难寻。
抚上手持,时知许淡淡道:“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我相信,像程律师这么美的人……。”
“一定不会忘恩负义。”
暗示意味十足。
程意:“……”
她摸摸鼻子,点头道:“好,我需要再看看合同。”
闻言,时知许递去合同,“还有需要补充的吗?”
“嗯,时教授,我有不情之请。”
“请讲。”
“为了更有信服力,我想加一条‘免责条款’”程意接过合同,解释道:“一定程度上,配合对方亲密举动。”
她沉吟片刻,“判断标准,就按对方的主观感受,如果觉得被冒犯,必须立刻停止。”
要求很合理,时知许没理由拒绝,点头道:“好。”
出于谨慎,签字前,程意再次检查着合同,随口问道:“时教授有通知我的家里人吗?”
程意不想麻烦家里,彻底失去意识前,还特地叮嘱过时知许。
“没有。”时知许顿了顿,“毕竟,程川董事长的号码,不是谁都能打的。”
签字的手顿了顿,不多时,程意抬头笑道:“喏,签好了。”
她递去合同,伸出手,“合作愉快。”
察觉到她的回避,时知许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接过合同,虚握她的手心。
“合作愉快。”
“一周后,时教授能履行义务吗?”
“可以。”
——
夜幕降落,繁华都市灯红酒绿,处处充斥着纸醉金迷。
舞池人头攒动,男男女女相互暧昧挑逗,不时贴身热舞,劲爆非凡。
欲望吐着蛇信子,在这里蔓延毒液……
二楼中央,真皮沙发上,随意搭着一件雾色商务装外套。
程意袖口松松挽起,瓷白骨感的手,虚搭球杆,她俯身靠近台球桌,纽扣被解开几颗,领口小幅度下垂,处处透着慵懒性感。
众人蠢蠢欲动,搭讪的欲望愈发强烈,却踌躇不前,似在忌惮什么。
啪——
随即重物入网,发出闷声。
一杆清台。
程意唇角微扬,缓缓直起腰。
“好!程姐姐宝刀未老啊。”姜然拍手称快。
随后,她耷下眉眼,幽怨道:“程姐,你最近都不出来陪我玩了,真是的,干嘛工作这么拼啊。”
“你能力这么强,让家里帮衬一下又不丢脸,何必受这份累。”姜然实在不理解她。
程意也不打算解释,路过侍者,端了杯白葡萄酒,举杯示意:“谢谢。”
嗓音成熟慵懒,侍者瞬间热意涌上脸。
姜然暗自咋舌,她的程姐可真是撩人不自知。
“姜小公主,你还敢偷跑出来?考研课才是你的归属啊”程意深深看了她一眼,语带同情,“要是让姜栩知道,小心她揍你。”
程家和姜家是世交,小辈间关系很融洽。
但要排除一个例外——程意和姜家大小姐,姜栩。
“我姐还在国外呢,管不着我。”姜然哼哼唧唧,“而且,程姐姐最好啦~才不会告诉她呢。”
程意小口抿着酒,不置可否。
姜然撞了撞她的肩膀:“程姐,看那个漂亮妹妹,是不是特可爱?”
顺着目光看去,律师的职业习惯,让程意仔细观察起来。
嗯,外貌上看,确实是干净可爱,只不过……
“没满14岁吧?”程意瞥她一眼,淡淡道。
姜然摆摆手,一脸不在乎:“管它呢,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但我国有部成熟的刑法。”程意无情打断她的危险想法。
“哦,那我换一个。”声音很是幽怨。
教育成功了,但不多。
程意好笑地摇头,坐到沙发上,她抬手仰脖,浅白色液体入喉,葡萄果香怡悦,唇齿弥漫甜意。
“程姐,你看这个新闻。”一旁的姜然将手机屏幕对向她。
大标题醒目,程意看得很清楚。
[近日,最年轻学术满贯教授回国,时知许受邀成b大生物药学客座教授]
“就是她!前些日子,是她拿了诺尔奖!”姜然眼里迸发出亮光,激动安利着:“她研发的中西药,治好了……”
“程意姐姐,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怯生生的嗓音打断姜栩的话。
看着面前的女孩,程意一脸疑惑,问道:“你是?”
女孩笑容僵住,面露失望,“我是林家女儿,一年前,你代程伯伯来过我的成人礼”
“吼吼!大声说出来!”“勇敢点啊!”……
不远处,爆发出一阵起哄声。
少男少女们满脸通红,亢奋喊着,勾肩搭背,晃晃悠悠站着。
程意扶额,真是酒醉壮人胆,平日在自己面前温顺乖巧,现在都吃豹子胆似的。
众人喜闻乐见,没想到真的有人不自量力,敢当众向程意表白。
要知道,那可是程家啊。
所有目光集中在二楼,无人注意到,被侍者指引而来的女人。
时知许缓缓站定,眸光淡雅如雾,静静望向风暴中心的那道身影。
程意长叹一声,苦恼怎么破局,眼眸无意一扫,凝在某处。
来了,她终于来了。
伸手招呼姜然,程意低声叮嘱她。
姜然不明所以,但仍点头应下。
“妹妹,你太乖了。”程意眼尾上挑,恍若罂粟花绽放。
众人不由呼吸一滞。
美,实在太美了。
“喏”程意抬手一指,漫不经心道:“那个就不乖,姐姐喜欢那种,而且啊……”
“姐姐喜欢年龄大的。”
空气瞬间凝滞,这道慵懒的嗓音打在众人心上,泛起轩然大波,不由呆呆地顺着手指方向看去……
听不清楼上程意说了什么,但见众人投来的目光,时知许知道,该履行义务了。
中央光线炫目,她迈着不徐的步调,炽光自下跳跃,渐渐露出全貌——双腿颀长平直,平肩修颈,衬出皓白肌肤,清冷如雪松。
光影打在她的下颌,左眼睑之下的泪痣,格外圣洁。
气质古典出尘,与纸醉金迷,处处透着违和。
拒绝得如此委婉,女孩还是止不住颤抖,她豆大的泪水,不要钱似地砸落。
突然,一张纸巾出现在她模糊的视线中。
“失意时,不要失态。”
还是那道慵懒嗓音。
姜然躲在一旁看戏,见状,不由啧啧,感叹程意的心软。
捞过外套,程意朝姜然使眼色,随后奔向大厅。
大厅吧台,时知许双臂环起,指尖有节律敲打,她没有戴佛珠,手指有些难耐。
周围不时传来窃窃私语,她始终神色淡淡,不见情绪。
“时教授,抱歉啊。”程意快步走来,低声道歉。
刚刚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诚恳。
松开双臂,时知许直起身:“没关系,走吧。”
刚准备迈步,手腕环上微凉触感。
“时教授,还记得免责条款吧。”
“嗯。”
“那等会觉得被冒犯了,就直接打断我。”
“好。”
话音刚落,猛然间,中央灯光暗淡。
时知许被她半拥住,陌生的气息缓缓靠近,侧脸触上她的鼻尖,脖颈被发丝撩拨,有些难耐。
昏暗光线下,像极了恋人间的热吻。
少顷,程意抽身,“抱歉,冒犯了。”
程意怕她不好意思,想宽慰几句。
可下一瞬,眼前风光霁月的人朝她倾身,檀香袭来……
程意耳边碎发被勾住,缠绕几圈后,别在耳廓上。
那双雾眸始终注视着她,只见时知许眨了眨眼,轻声道:“不冒犯。”
要命了。
程意下意识放轻呼吸,热意蔓延至耳根。
嗝——
程意:“……”
不合时宜的声音冒出,程意面露尴尬,她……噎住气了。
喉咙被哽住,她脸憋得通红,不断拍打胸口,顺着气。
“按压天突穴十八下,会好很多。”
话音刚落,一双手抚上程意的颈部,轻柔地打转。
程意下意识听从,颈间传来微凉如瓷的触感,鼻尖是阵阵檀木香,驱散难闻的混杂气味。
她突然觉得,檀木香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安神。
不多时,时知许收回手:“现在应该好了。”
程意感受到变化,惊讶道:“真的不打嗝了,你好厉害啊。”
时知许清浅的眸染上笑意,“是中医厉害。”
“走吧。”她伸出手,平敞在程意眼前,像在是邀请。
程意回过神,伸手迎了上去,“哦哦,好的。”
当事人事了拂衣去,留下疯狂凌乱的众人。
“刚……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我好像也是……。”
还留下了,信仰崩塌的姜然。
呆立在监控室,姜然喃喃自语道:“我时教授……竟然是下面那个,呜呜呜……”
黑色商务车融入车流,
车窗缓缓落下,程意静静望着窗外,盈盈灯火不断变换,夜风凉爽,轻柔扑在脸上。
半晌,她默默扶上胃部,熟悉的痉挛感袭来,扭曲着胃部。
“不舒服吗?”
“有点胃痛,一会儿就好。”程意笑笑,示意无事。
时知许看了她一眼,抬手打开储物箱,低头翻找着。
不久,一盒药递给了程意。
双手接过,程意有些意外,“谢谢,没想到你车里还有胃药。”
“听说你有胃病,专门备下的。”时知许又掏出一瓶水,合上了箱子。
程意扬起唇角,说实话,她很喜欢时知许的直来直往,相处起来很舒服,不会累。
“抱歉,只有矿泉水。”时知许递去一瓶水,“小武,开稳点。”
“好的,时教授”
程意笑笑,并不在意,生咽药片对她都是常事。
接过后,她发现瓶盖已经被拧动过,不由被细节戳中,“谢谢你。”
“不客气,吃药吧。”
吃过药,胃部的不适感渐渐散去,而这时,商务车也稳稳停在公寓楼下。
程意到家了。
“时教授,今天真的很感谢你。”她再次朝时知许道谢。
许是今晚程意道谢太多次,时知许只是叮嘱道:“胃不好,应按时吃饭,少食多餐,食些易克化的,像淮山……。”
顿了顿,她有些惋惜,“今天太晚了,下回给你切切脉。”
程意莞尔一笑,承下好意:“有劳费心,那你早点休息,我先上去了。”
“好,晚安。”时知许点点头。
“晚安。”程意朝车内挥手告别,转身上了楼。
时知许目送着她,眸色深深。
“您确定要走这条路吗?程律师她……很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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