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灭平板,时知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捏上酸涩的鼻梁,“这次是他的概率有多少?”
小武正色,“百分之五十。”
他记不清究竟目睹过多少次时教授眼里亮起的希望。
可最后,无一幸存。
“嗯,念念有什么消息?”
“还没。”
似乎早有所料,她语气平淡:“继续找。”
“是”
—
“叮咚,无讼律师事务所欢迎您。”
电梯门缓缓打开,程意款款走出,高跟鞋与瓷砖碰撞,发出清脆声。
“程par恭喜啊”
“恭喜程律升合伙人,记得请客啊!”
……
一路走过,程意笑着接受贺喜。
她提前升任了合伙人,得益于时知许公司的法务委托。
“恭喜程par,今天您是美式还是意式?”程意的行政助理朝她贺喜。
“谢谢,意式特浓。”程意打了个响指:“对了,江律出差回来了吗?”
助理点头:“回来了,江律现在就在办公室。”
闻言,程意脚步转了个圈,向江谈办公室走去。
正曲指准备敲门,程意听到隐隐的无奈声……
“到底哪里不对?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我改!你不要什么理由都不给,就说不行好吗?”
程意微微扬眉,难不成舅舅这颗铁树要开花了?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解释过了。算了,电话说不清,我立马过去,当面说!”
哐——
门被推开,江谈提着公文包走出。
程意意味深长道:“师父,这要去哪啊?怎么火急火燎的。”
江谈不仅是无讼大合伙人,还是程意的亲舅舅,但对外程意叫他师父。
“去立案庭,我得去盯着。”江谈难掩疲惫。
程意:“……”
“哦,祝江律开源大吉。”程意没精打采道。
江谈拍上她肩膀,信任道:“导演组快到了,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就交给程律了啊。”
程意摆摆手,示意放心。
橙果传媒正企划一档职场实习生真人秀,话题度很高。
无讼是华国律界顶尖事务所,再加上程意和江谈这两位高颜值合伙人,于是橙果传媒主动找上了无讼。
会议室内,不时响起纸面翻动的摩擦声。
“李导,我们还有最后一处异议。”程意合上协议,望向对面。
李导客气道:“程律师请讲。”
“实习生名额是四男两女,我们建议三男三女。”
李导为难:“我们从商业最大化角度决定的,程律这样,我们很难办啊。”
程意轻轻叩击桌面,隐隐施压:“无讼向来追求女性职场的对等,而且这种做法,很可能会让我们陷入名誉风波。”
李导满脸为难,看向身旁一言不发的年轻女人。
程意顺着目光看去,只见女人点点头,瞬间李导如释重负。
他站起身,笑道:“程律师批评得对,我们会按照新要求,尽快更改好协议。”
程意有些诧异,细想之下,对无讼没有坏处,也站起身,“预祝合作愉快。”
“好,预祝合作愉快。”
回到办公室,程意投入新一天的工作,正写着文书,桌上传来一阵震动。
看清来电显示,她眼皮一跳,半晌,不情不愿地接起。
“给我滚回家来!”嗓音中气十足,穿透听筒。
程川怒吼,“能耐了啊你,和家里都不打招呼,就和别人领证了?!”
将手机拿远几分,程意嘀咕道:“爸,不是你们一直催婚的吗?”
“少废话,立马回家!”
嘟嘟——
程意:“……”
于是,升任合伙人的第一天,敬业的程par翘班了。
程家庄园位于郊外一座青山,鲜有人烟,如同遗世的归隐所。
盘山公路,是唯一的通路。
此刻,弯曲公路上,一辆银白色轿车飞驰。
车内,程意撑着方向盘,高挺鼻梁上架着一副太阳镜。
“轰隆轰隆”
后视镜内,一辆红色超跑快速放大,抢占程意行驶的车道,随后竟亮起刹车灯。
嚣张非常。
银色轿车立即开启危险制动,轮胎和地面剧烈摩擦,冒起层层黑烟。
少顷,红色超跑车门缓缓推开,红火的裙摆滑落……
“靠!”看清来人,程意捶下方向盘。
认识程意的人都觉得她温和有礼,恰到好处地融合了明媚和温润。
可凡事总有例外,姜栩就是那个例外。
程意紧蹙眉心,摘下墨镜,拉开车门,沉声道:“姜栩,你不要命了吗?”
“你真的结婚了吗?”姜栩眼里爬满血丝,一脸阴霾,。
“是啊。”程意问道:“你不是在国外吗?怎么……”
姜栩打断她:“我不信,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程意和姜栩从小较劲到大,见过她太多奇葩行为,这次也只当是小插曲,无关紧要。
“既然提前回来,姜律就早点回律所。”程意不理她,转身离开,“不然你的客户要被我挖光了。”
姜栩没有拦程意,也拦不住她。
站在原地,姜栩静静伫立,目送车尾灯消失。
“呵”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自嘲被山风吹散……
“盘子,快!哎呦,老李你行不行啊。”
刚迈进大厅,程意就听到了自家父亲的咆哮,她面色不改,将风衣递给佣人。
自打程意姐姐程遥接手集团后,程父程母就喜欢接触年轻人的玩意儿,美名其曰——延缓衰老。
比如此刻,程川就在和管家李叔联机打游戏。
程意走入客厅,“爸,李叔。”
“二小姐。”李叔知道父女俩有话说,打完招呼,便自觉离开了。
程川斜睨她一眼,冷哼道:“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和家里打招呼,真是出息了。”
要不是昨晚聚会上,程意专门闹大风头,程父程母现在都被蒙在鼓里。
“合着你安排稀奇古怪相亲的时候,也没和我打招呼啊。”程意撇撇嘴。
程川气笑:“好好,原来你是在报复啊。”
程意揉红眼眶,转身朝程川道:“我不管,这辈子我就认定她了,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小时,都不算一辈子!”
真肉麻,程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程川静静看着她,不为所动。
“你不好奇她是谁吗?”程意对他的淡定,表示疑惑。
“哦,是谁?”
“时知许诶!就是那个……”
“咳咳”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警告意味十足。
是程意的母亲,江澜。
程意转身打招呼:“妈……时,时教授?!”
时知许朝她颔首,随即向程川问好,“程伯父。”
程意:“……”社死,迫不及die了。
她现在恨不得钻到地缝里。
程川深深看自家女儿一眼,转身笑道:“知许啊,花圃里有喜欢的花草吗?”
时知许浅笑道:“花香鸟语透禅机,我从阿姨栽培的花草里,竟读出了不少禅意。”
借花夸人。
时知许出身书香世家,人品相貌样样挑不出错,程父程母对她无疑是极其满意的。
拉着过时知许的手,江澜和蔼笑道:“喜欢就带回去,家里养点花草,你们小两口啊,能越过越兴旺。”
接着,她忍不住问道:“知许,你和小意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我们……”
“妈!我好想你啊!”程意快步走向江澜,“我爸刚刚凶我了,打游戏菜,脾气还大,你可得好好说说他。”
说着,她抱住了江澜,继续告黑状。
程川太阳穴突突跳起,忍无可忍,“程意,抱自己老婆去!”
程意噤声,跳出了江澜怀里。
一旁,时知许无声笑了笑。
怕自家父母刨根问底,程意不待众人反应,拽着时知许,闷头朝楼上走去。
“爸妈,我带知许去我房间转转啊。”
时知许朝程父程母点头示意,由着程意拉扯。
不多时,望着离去的背影,江澜一脸愁容:“小意净瞎胡闹!两个人明明不熟,干嘛非得整假结婚来糊弄。”
程川和江澜在商界沉浮多年,早就识破这些小把戏了。
程川摸着胡子,若有所思道:“那就让她们近水楼台,假的也得变成真的!”
—
另一边,刚转到视线盲区,程意便放下手,很有分寸。
“时教授,给你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没事的。”时知许顿了顿:“我发了消息给你,不过好像迟了。”
程意更觉歉意,“抱歉,是我没注意消息。”
时知许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不知不觉,二人到了三楼。
一上楼,时知许被一面书墙吸引,朝程意道:“可以去那里看看吗?”
弧形书墙蔓延至天花板,右面放置一架楼梯,颇具艺术感。
“当然可以。”程意笑道。
时知许点点头,迈步缓缓靠近,书隔感应灯随之亮起。
下层静思,中层阅读,上层观景。
她暗暗赞叹设计之精妙,抬眼望去,书籍占据书墙一半以上。
不难看出,程意涉猎很广,难怪能力如此出众。
缓缓走过弧形墙,拐入一方小天地,一方黄花梨八仙桌突兀闯入视线,厚重华贵的文人气质和整体现代风,格格不入。
“是从老宅搬来的,桌上是爷爷送我的文房四宝。”程意出声解答。
抚过冰纹端砚,她语带怀念,“爷爷以前教我写瘦金体,他说其他书体都是收敛锋芒,只有瘦金体教人锋芒毕露。”
程意叹息一声,“可惜,我连最基本的一横折钩,都没能写好给他看。”
“抱歉。”时知许垂眸,语带歉然。
程意摇摇头,“爷爷得的是渐冻症,医生说没得治,我不服气,想要长大学医,治好爷爷,狠狠打医生的脸。”
“可爷爷没等到我,但世界上的其他人等到了你。”她转头望向时知许,眉眼弯弯。
“时教授,你的药治好了很多人,很多家庭不用再害怕失去亲人。”
时知许和团队研究出的第一项中西特效药,就是针对“肌萎缩侧索硬化症”的,俗称“渐冻症”。
咕咚——
这句话像颗小石子,投入时知许的心上,泛起涟漪。
她微微失神,视线迎上那双桃花眼……
已近黄昏,两道拉长的影子重合,泛着橘黄色光晕,透出几分朦胧色彩,亲昵又暧昧。
不知过了多久,时知许回神,偏过头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团队的成果。”
程意清咳一声,“还有什么想看的吗?”
想了想,时知许道:“我在这儿看看风景吧。”
“好,不嫌小的话,就坐在小沙发上吧。”
盘腿坐在沙发上,时知许望着灼灼青山,无意间扫过角落,瞬间瞳孔震颤。
她猛地回头,看向身边的程意……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