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芙回到统秀宫, 想到贵妃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心想自己抬位份的事情恐怕是凉了。
“系统，我打算白天和晚上都出去转转。”整天在统秀宫待着任务毫无进展, 辛芙心里有些着急, “有什么危险, 你记得早点提醒我。”
“好。”系统很快答道，“我会时刻监视宿主附近十米范围内的动静。”
辛芙稍稍心安, 准备下午就溜到其他地方转转。
乾朝的后宫很大, 光是妃嫔住的宫殿就有不下百余座，再加上太后和几位太妃的住所, 想要从中找出罪魁祸首，可以说是大海捞针。
当然，给皇帝下咒的很可能还不是后宫的人, 可能是大臣, 也有可能是宫外的异客。
辛芙换了身不起眼的衣裳，沿着御花园漫步往前走，目光若有若无地打量着附近的宫殿, 听红豆在耳边小声介绍。
“这是白鹭宫，是皇上赐给贤妃的住所，主子之前还来过呢。”
辛芙没见过那位贤妃, 并不知道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不由问道：“皇上为林贵人来过白鹭宫多次, 贤贵妃竟一点都不生气吗？”
“奴婢不清楚, ”红豆顿时犯了难，小声道：“不过奴婢听说贤妃娘娘面善, 从未和宫中妃嫔有过龃龉，是宫里难得的好人呢。”
“这样啊。”辛芙对贤妃有些感兴趣, 心想如果能见她一面就好了。
两人沿着小路继续往前走，很快就到了德妃居住的宜兰宫，德妃是大将军楚雄的嫡女，也是皇帝年少时的青梅，虽说比皇帝大三岁，但她十七岁便进宫，在宫里待了十数年，比皇后的资历还深，是皇帝极为信任的女子。
“德妃娘娘奴婢远远见过一次，”红豆道：“她当时站在一颗漂亮的花树下，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般，奴婢都看呆了呢。”
想来，德妃也是位赏心悦目的美人。
这皇帝宫里的女子就没有不好看的，简直就是颜狗的天堂。
“那皇后呢，”辛芙问道：“你可曾见过？”
红豆摇了摇头，她虽然偶尔会在领饭食的路上碰到那些妃子，但皇后她却从未见过。
“不过奴婢听人说起过皇后娘娘，她出身宰相府，是皇上当年指名点姓要娶的女子，和皇上相濡以沫多年，在宫里威望颇重，只要能生下嫡子，便能彻底高枕无忧。”
说这话时，红豆特意将声音压得很低，“可惜无论是皇后还是其他娘娘，这么多年都未有过一儿半女，大家都猜测皇上身体有疾，不敢轻易提起子嗣之事。”
辛芙闻言暗道皇帝绝非蠢人，他不让这些妃子有孕，要么是体质真不行，要么是他有所忌惮。
想到他身边游离的妖魔鬼怪，辛芙看向周围的庭院，只觉到处都是阴森森的。
又走了几座宫殿，天色便慢慢暗下来。
此时主仆二人走到了一处稍显偏僻的角落，一座清冷的宫殿伫立在身侧，大门紧闭，就连灯火都显得格外黯淡。
“这是冷宫吗？”辛芙忍不住问道。
“不是。”红豆摇了摇头，“冷宫在西边，要经过永安巷才能看到呢。”
“那这是谁住的地方？”辛芙望着那朱红色的大门，隐隐能嗅到植物幽香的气息，很清很淡。
黄昏中，好像有某种寂寞花儿的盛开了。
辛芙抬起头，只见宫墙上生出了几支纤长的枝条，上面缀些殷红娇嫩的花朵，像是海棠花。
海棠是无香之花，却在这寂寥的宫殿开到极致荼靡。
“奴婢记起来了，”红豆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奴婢当时就是在这座宫里见到德妃娘娘的，当时宫门开着，德妃娘娘差人给海棠树浇水，也不知这里究竟住着哪位娘娘。”
辛芙闻言立刻皱起了眉头，她抬脚走到宫门前，“系统，里面有人住吗？”
“并未，”系统很快答道：“这座宫殿中并没有人类生命体存在。”
“那里面的灯是怎么回事？”辛芙大为不解。
“是灵位。”系统声音有些惊讶，“里面供奉着一座灵位，灯火就是为灵堂供给的。”
灵位，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宫里供奉灵位？
“灵位上写字了吗？”
“没有，”系统道：“是空白的灵位。”
辛芙：“……”
她深深吸了口气，若有所思道：“能这么做的，恐怕只有皇帝。”灵位的主人多半和皇帝关系匪浅。
辛芙转头看向红豆，“你听过与皇上有关的事吗？例如皇上的母亲是谁，可还曾活在世上？”
“奴婢不知。”红豆一脸茫然，她是原主从家中带来的随侍，与原主皆是从偏远之地而来，哪里听过皇帝的身世。
“有机会打听打听。”辛芙从袖子里取了银子给她。
“好。”红豆颤颤巍巍地接过银两，心中却格外茫然，不明白辛芙怎么突然对后宫中的事感兴趣了？
“我是想讨好皇上，”辛芙眼睛都没眨一下，大言不惭地说道：“如果我能了解皇上，说不定就能投其所好，让皇上独宠我一人。”
她一脸想上位的表情让红豆放下了疑心，“主子，宫中之人对皇上的事情颇为忌惮，奴婢只能试一试，至于能不能成就不知道了。”
“好。”辛芙也没抱多大的希望，皇帝能够在魍魉横行的后宫安稳地活到现在，必然是有他保命的法子，能问到他的旧事最好，问不到她也可以想想其他办法。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主仆二人准备打道回府，这时空中吹来一阵冷风，那看似毫无香气的海棠花竟随风传来一股极为馥郁的味道，仿佛是果子熟透的味道，又像是下过雨之后潮湿的泥土气息。
“好香呀，”红豆忍不住吸了几口，惊喜地对辛芙道：“没想到宫中的海棠花和别处的还不一样，不仅有香气，还如此之特别。”
辛芙听到这话就觉得不妙，海棠本无香，究竟是各种原因让它如此反常？
“快走！”她顾不得跟红豆解释，一把抓住她的手，朝来时路上跑去。
红豆加快步子跟在她身后，忍不住道：“主子，那海棠花看起来颇为娇艳，奴婢为您采上几支带回去吧？”
“不用。”辛芙头也不回，带着她迅速逃离了那座宫殿，到了灯光明亮的地方时，辛芙微微侧目，只见那树海棠在夜风中缓缓摇曳着枝条，妩媚又好看，然而那落在宫墙上的影子却如同一条条小蛇，处处充满诡异。
“主子，”红豆气喘吁吁地看着她，“您怎么了？为何走的这般快？”
“没什么。”辛芙盯着树影，隐约中仿佛看到影子脱离了海棠树的控制，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爬来。
辛芙心中猛然一跳，继续拉着红豆往前跑，身后的影子也加快了速度，一直追到了御花园，大有要跟进统秀宫的意味。
“这是什么东西？”辛芙又惊又怕，“是鬼吗？还是什么？”
“是阴魂，”系统声音凝重道：“那棵海棠树阴气很重，树下埋了大量尸体，影子都是阴魂汇聚而成。”
辛芙闻言差点爆出口，“你怎么不早说？”
系统很委屈：“我也是刚侦查出来，不是故意瞒着宿主的。”
“那这些阴魂跟着我做什么？”眼看身后的黑影越来越多，辛芙想哭的心都有了。
系统似乎也觉得奇怪，久久没有说话。
辛芙跑到御花园外，眼看那些黑影离自己越来越近，眼一闭心一横，朝麟德殿跑去。
宫中最厉害的人非皇帝莫属，它们敢动她，莫非还能动皇帝不成？
谁知她还没跑到麟德殿门口，那些黑影就不敢靠近了，真龙天子身上的威压让它们一哄而散，桃之夭夭地回到了海棠树上。
脱离了危险，辛芙撑着膝盖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红豆也被她吓得不轻，“主子，您刚才究竟看见了什么？”
辛芙没说话，正要带着她回统秀宫，身后突然传来男人略带笑意的声音：“怎么来麟德殿了？是想朕了吗？”
辛芙回过头，只见皇帝拿着一只红色的灯笼，站在麟德殿门口，目露微笑地望着她，英俊的五官在灯火中显得有些朦胧，却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温柔。
“皇上，”辛芙下意识要给他行礼，被皇帝出声制止，“脸色怎这样苍白，是身子还有不适么？”
辛芙看着他的脸庞，只觉得他此刻格外亲切，忍不住道：“是民女思君心切，叨扰皇上了，请皇上赎罪。”
皇帝闻言朝她走了过来，修长的手指微抬，从她发髻上取下一片海棠花瓣，声音微沉，“你去了槿棠宫？”
辛芙面色微变，当即就要跪下来求饶，被皇帝握住了肩头，“这么害怕做什么？朕又不是要问你的罪。”
“民女只是好奇，”辛芙红着眼睛，显得有些惊悸，喏喏道：“不是故意乱跑的，请皇上赎罪。”
“不碍事。”皇帝指尖轻轻一捻，海棠花瓣便碎裂开来，沁出猩红汁液，如鲜血浸染皇帝的指腹。
“皇上，槿棠宫是什么地方？”或许是他表现得太无害了，让辛芙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为何那处的海棠花有香气？”
“你在意此事做什么，”皇帝并未正面回答她的疑问，只道：“海棠品种繁多，有香气也正常。”
然而他表现得越淡定，辛芙就越怀疑他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纯良温润。
“皇上，民女看到了很多影子。”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皇帝的表情，然而皇帝依旧很淡定，“夜深人静，灯下自然会有影子，不必奇怪。”
“可是……”
“回去吧，”皇帝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道：“以后夜里不要到处乱跑，若是想朕了就到麟德殿来，朕教人给你备膳。”
辛芙：“……”
第92章 后宫女主（十）
辛芙闻言额角一抽, 忍不住辩解道：“皇上，民女也没那么爱吃。”
她腮帮子微鼓着，略显委屈地望着他, 觉得他对自己有误解。
“这样啊, ”皇帝嘴角的笑意加深, “看来是朕错会了你的意思。”
辛芙：“……”
“那下回再有鹿肉，你还来么？”皇帝不疾不徐地问道。
辛芙立刻想到那香喷喷的烤鹿腿, 口水不知不觉开始分泌。
“民女, 民女……”她蹙着眉头，似乎为难极了, 纤长的眼睫扑闪扑闪，迟迟没有说出话来。
皇帝却一脸了然，“别纠结了, 朕下回还叫你。”
辛芙闻言抬起头, 不满地嘀咕道：“皇上怎么一直拿民女打趣呀，民女又没有胡说八道。”
“是朕不好。”皇帝温和地认错，眼中依旧带着笑意, “只要你觉得开心，想如何都行。”
辛芙觉得他这个人好奇怪，明明是皇帝, 可无论对谁，他都是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 好像无论做什么事他都不会生气。
这样的人, 真的有能力当皇帝吗？
“皇上，您喜欢民女吗？”她迟疑片刻, 扭捏地问他，“您觉得民女如何？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成为您喜欢的人？
后面那些话她没有说出口, 只是眼巴巴望着皇帝，一副喜欢他，又爱在心口难开的模样。
皇帝神情微微怔忡，看着她不安又期待的脸庞，眼中的笑意慢慢退却，只余下如古井般波澜不惊的深沉，“你是个好姑娘。”
他轻声说道：“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这话说了就跟没说一样。
“旁人喜不喜欢民女，民女不在乎，”辛芙道：“民女是在问皇上。”
她表情执拗，显然这样的心思已经被酝酿了太久太久。
后宫中的女子哪有不喜欢皇帝的呢，就算不喜欢他的皮囊和脾性，谁又能不爱他带给自己的尊荣和宠爱呢？
“皇上，民女想和林贵人一样成为您喜欢的人，就算民女将来没有林贵人受宠，只要能跟在皇上身边，日日都能看到皇上，民女心里便高兴了。”
这话实在太过直白大胆，她狠心丢掉所有矜持和尊严，只为等他一句回应。
然而皇帝只是静静望着她，她头顶依旧笼罩着纯洁的白色光晕，让她在黑夜中仿佛一盏温暖的灯火，干净又明媚，教人趋之若鹜。
如果皇帝在现代社会，就知道头戴光晕的辛芙，更像是电影中的天使。
“你不用变成林贵人，”良久，皇帝缓缓说道：“做你自己便好，朕不会因为你是谁，而喜欢或者不喜欢你。”
他这话说的太过模糊，辛芙满脸疑惑，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好了，”皇帝不欲多言，淡淡道：“回去吧，朕要去丹朱宫了。”
丹朱宫是丽贵妃的住所，他在午后答应过丽贵妃要过去找她。
王寅从皇帝身后走出来，眼带深意地看了辛芙一眼，随后从皇帝手上接过灯笼，无比心痛地说道：“皇上您怎能亲自掌灯，这种事情自然要奴才来。”
说完就打着灯和皇帝朝通往丹朱宫的小道走去。
辛芙站在原地，凝望着皇帝高大挺拔的身影，他脚步很快，完全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真绝情。”辛芙轻轻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走不成媚主这条路，皇帝完全对她不来电。
“主子，”红豆心疼地扶住她，“皇上不喜欢您是他没眼光，咱们回去吧，奴婢去给您拿晚膳。”
辛芙立刻被她转移了注意力，“好呀好呀，我肚子刚好饿了。”
系统：“……”刚才还和皇帝说自己不爱吃呢，这不是饭桶是什么？
吃过晚膳，辛芙就爬上榻进入了梦乡。
此时，皇帝正在和丽贵妃用晚膳，打扮的艳光四射的女子动作优雅地拿着筷著，只吃了几口菜便兴致缺缺地说道：“皇上，臣妾饱了。”
皇帝目光落在她微鼓的腹部，心知在他到来之前她恐怕就已经吃饱喝足了。
“爱妃不是说朕许久没来看你么，”他收回视线，笑着说道：“爱妃便在这多陪陪朕。”
丽贵妃自然乐意陪他，跟他靠得越近，她越是能吸取他身上的龙气，何乐而不为呢？
“那皇上今夜可不要睡窗边的小榻了。”丽贵妃嗔怪地说道：“臣妾要您一直陪在身边。”
“可。”皇帝垂眸看着碗中略带粉红色的肉食，胃里一阵翻滚，他下意识推开靠向自己的丽贵妃，“爱妃先去梳洗吧。”
“好。”想到能和皇帝睡一张床，丽贵妃心情好极了，迫不及待去洗漱。
待她走远了，那股刺鼻的难闻气息才慢慢消失，皇帝放下筷子，彻底没了食欲。
他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不自觉想起了辛芙，若是她在，定会像个孩子般，吃的眉开眼笑。
“皇上，”王寅眼疾手快地端上来清茶让他漱口，“可是身体不适？”
皇帝摇了摇头，道：“朕今夜要歇在丹朱宫，你可以回去歇着了。”
“嗻。”王寅低着头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皇帝起身，走到不远处的床边，透过微掩的窗子，可以看到无数重重叠叠的宫殿，有统秀宫也有槿棠宫，金瓦白墙尽数笼罩在夜色的黑暗中，唯余凄冷夜风吹动树枝的沙沙声。
他仅仅只是不露声色地站着，黑暗中便有数不尽的魑魅魍魉蠢蠢欲动，觊觎着他的血肉躯壳，然而他身上的帝王之气又让它们望而畏步。
槿棠宫的海棠花依旧盛开着，浓郁的花香悄无声息地被风送饭宫里各个角落。
皇帝静静望着那支伸出墙头的花枝，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显得冷漠又疏离。
“皇上，”丽贵妃从浴堂出来，一眼便捕捉到他，迫不及待地走上前，“您在看什么呀？”
她随着皇帝的目光往外一看，看到那树漂亮的海棠花时，瞳孔微微收缩起来，下意识抬手去关窗，“夜风好冷呀，皇上您还是别看了。”
海棠花摇曳着枝条，被挡在了窗子后方。
“好。”皇帝转过身，只见丽贵妃穿着极为轻薄的衣服，如纱似雪，显露出她极为曼妙的身体。
她朝皇帝抛了个媚眼，整个人朝他依偎过去，“好些时日没见面，臣妾真是想死您了。”
她似乎极擅长撒娇，艳丽的脸庞带着小女儿的娇气，让人不自觉心软。
然而皇帝却避开了她的靠近，“爱妃快去歇着，朕先去浴堂。”说完便丢下丽贵妃走到了另一边。
丽贵妃就算有心拦他，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他总是这般，每当她想要有进展时，他就左顾而言他，永远不让她得偿所愿。
直至此刻，她甚至还能闻到他身上纯净的气息，这代表他不仅没有同她圆房，也未和任何一个女子发生鱼水之事。
莫非他身体真的不行？
丽贵妃从前还偷偷给他下过助兴的药，谁知皇帝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简直要把她气死。
久而久之，丽贵妃便不再奢望皇帝能碰自己，只想跟他有更多接触，这般才能更快地吸收龙气提升修为。
历代皇帝的寿命都超不过六十，她一定要趁皇帝还年富力强，好好为自己的将来谋划。待她成为狐仙，这凡尘俗世就再也困不住她了。
丽贵妃露出得意的笑容，听着身后不断传来的水声，扭着腰肢朝皇帝靠近，然而还没走到浴堂门口，她便扶住额头晕了过去。
偌大的宫殿内，一柱迷魂香静静地燃烧着。
丽贵妃倒在地上后，瞬间便显露了真身，那是一只黄褐色的狐狸，跟人形相比，她的原型毛色杂乱，品相普通，如果不是早早化形，根本进不了这重重宫门。
皇帝从浴堂走出来，他身上还穿着方才那身常服，显然并没有沐浴，他居高临下地盯着丽贵妃，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周围的宫女早在皇帝的要求下离开了，偌大的宫殿中只剩下他和这只畜生。
只要他想，他可以轻而易举便要了她的命，让她永远消失在世上。
但他并未那样做，而是打开紧闭的窗户，看着槿棠宫的方向，脸上不悲不喜。
翌日，辛芙便听说皇帝给丽贵妃赏赐了不少好东西，还承诺接下来三日都会去丹朱宫过夜。
皇帝也是个颜狗呀。
辛芙暗道：“不过明天是十五，皇帝应该去皇后那儿才对啊？”
“皇后应该是不争不抢的娴静淡雅人设，”系统说道：“她如果在意这些，就不会任由皇帝肆无忌惮的宠幸其他妃子。”
辛芙：“……”的确，很少听说妃嫔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只说她整日都呆在佛堂中，吃斋抄经，很是温婉。
吃过早膳，辛芙让红豆在统秀宫待着，独自一人去外面转悠。
本来昨天夜里也想出门看看，但后宫危机四伏，她估计还没几步，就会被妖怪给咔嚓了。
辛芙这次没有去槿棠宫那边，而是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走过倾斜的拱桥，她在不远处的八角亭中看到了一位穿着深紫色宫裙的年轻女子，她正拿着鱼食丢进水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尽管只能看到一个侧脸，却让人无比惊艳，心想那一定是位绝佳的妙人。
第93章 后宫女主（十一）
见到这一幕, 辛芙不由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到前方的美人。
然而那人的感知却极为敏锐，几乎在她出现的瞬间就回过头来。她面容极为白皙, 如玉石般莹润干净, 一双眸子是极为清透的琥珀色, 简单的妆容让她显得格外洁净，仿佛是活在月亮上的清冷仙女。
这是和丽贵妃完全不同的女子, 仅仅是站在那儿, 便让人心生仰慕。
在某一刹那，辛芙甚至理解了什么叫做白月光。
这样的人不是白月光, 谁才是呢？
“你是谁？”那女子轻轻开口，声音如羽毛落在湖面，轻盈又温柔。
“民女是统秀宫的秀女, ”辛芙急忙给她行了个礼, “并非有意惊扰娘娘，请娘娘赎罪。”
“起来吧。”那女子似乎对辛芙感到好奇，抬脚朝她走了过来, 眼神平静温润，仿佛见过了千山万水，才显得这般温宁。
“你叫什么名字？”女子走到了辛芙身边, 轻声问道。
“民女叶辛芙。”辛芙低着头老老实实答道。
“芙蕖的芙吗？”那人问道。
“是。”
“好名字，”女子闻言淡淡一笑, 说道：“陛下最喜欢的便是清月宫的芙蕖, 你可曾见过陛下？”
“见过的。”辛芙不知她是什么身份，态度越发拘谨。
“那他一定很喜欢你。”女子凝视着辛芙的头顶, 略带叹息道。
辛芙盯着脚尖，小声道：“娘娘不要误会, 皇上并不喜欢民女。”
“那也觉得你是个特别的女子，”那人不紧不慢道：“你在这宫中可还住得习惯？”
“习惯。”
“那便好。”得到了答案，女子不再停留，裙摆蹁跹的转身离去。
辛芙抬起头看向她，只看到她纤柔美好的背影，仿佛一株亭亭玉立的兰花，安静又满身光芒。
“这个人是谁呀？”她忍不住问系统。
“她身上穿的是宫中特质的宫装，”系统很快答道：“位份应该很高。”
“皇后吗？”辛芙脑海里浮现出答案。
“是皇后，”系统道：“她的宫装上绣着鸾鸟纹样，这种样式一般只有特定身份的人能使用。”
辛芙心中了然，那女子如此年轻，恐怕只有皇后了。
“没想到皇后竟然这么好看，就跟琉璃做的人儿一样。”
辛芙望着皇后离开的方向，心道不愧是母仪天下的女子，真是仪态万方。
她继续往前走，经过八角亭，映入眼帘的便是建立在更高处的宫殿。
“这附近除了九嫔，再往后便是太后和太妃们居住的宫殿。”
系统昨天晚上连夜侦查，已经熟悉皇宫的地图。
这么久以来，辛芙连妃嫔都见得少，更何况是太后和太妃了，不过她能想象到她们现在究竟有多快活。熬死了前任皇帝，她们在后宫中自由自在，要多舒坦就有多舒坦。羡慕。
系统：“……”
辛芙从九嫔的宫殿经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穿过一条开满花的小道，她偷偷摸到了太妃们住的地方，这处的宫殿显然要宽阔的多，守在门口的太监和宫女穿的也格外体面。
辛芙透过微掩的门缝，看到一位太妃正坐在庭中吃荔枝，嘴角一张，宫女便将果肉喂进了她嘴里。
太羡慕了。
辛芙看地眼热，也不知道要在这个世界待多久，如果能混到这个位置，估计她也会过得很好。
察觉到辛芙危险的想法，系统顿时警惕起来，“宿主冷静，不要被表面现象蒙蔽了双眼，你还有事业线要走。”
辛芙：“……”都堕落到来后宫混日子了，还有什么事业可言？
系统：“无论在哪个世界，宿主的事业线都必须拉满。”
辛芙：“……”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转身离开，忽然那位太妃伸了个懒腰，裙摆下露出一只灰色尾巴。
辛芙的眼睛瞬间就直了，傻傻问道：“系统，那是什么东西？”
“笨蛋宿主，那是猫尾巴。”系统道。
辛芙立刻便想到了那夜追杀自己的野猫，似乎也是这个颜色，心跳骤然变快了。
周围的宫女和太监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太妃的异常，依旧给她捶腿喂荔枝，辛芙这才发现到他们动作缓慢，眼神没有焦距，显然是被摄了心魄。
这般想着，辛芙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转身就要往外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厉喝：“哪个贱蹄子，竟然敢闯到本宫的寿宁宫来！”
说完，太妃直接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对着辛芙藏身的方位便冲了过来！
“宿主快跑！”系统立刻道：“这人就是之前的猫妖，已经食过人肉，是个硬茬子。”
在它还没出声之前，辛芙就已经拔腿朝来时路上跑去。
“站住！”太妃看起来一把年纪，动作却极为灵活，很快就追到了辛芙身后，人手化为猫掌，狠狠对着她后背抓来。
吾命休矣！
辛芙暗自哀叹一声，以为自己要翘辫子了，谁知前方的小路上却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是统秀宫的叶秀女吗？”
太妃动作一滞。
“是！”辛芙听出是皇后的声音，眼泪都快飚出来了，“娘娘您是来找民女的么？”
她趁机跑到皇后身边，心有余悸地看向凶神恶煞的太妃，只见她红着眼睛望着皇后，眼珠子不停地转来转去，又焦急又迟疑，似乎在衡量什么。
“李太妃，”皇后静静望着眼前的猫妖，不紧不慢地开口：“叶秀女方才同臣妾一道来的，可否让她同臣妾一道回去？”
她没有问李太妃为什么要追辛芙，却表达清楚了自己的立场。
“不行！”李太妃目光灼灼地盯着辛芙，就像是看到了一块色香味浓的红烧肉，怎会轻易松口。
“既然李太妃不同意，臣妾只好让皇上来做主了。”皇后眨了下眼睛，轻描淡写的威胁道。
“皇帝？”李太妃眼睛闪了闪，不知想到了什么，身体微微瑟缩起来，显然是不好的往事。
“是啊，”皇后微笑着说道：“皇上十分喜爱叶秀女，李太妃若执意留下她，恐怕只能如此了。”
“……”
李太妃闻言烦躁地抬手抓头发，然而手还没抬起来，便被一道沙哑的声音打断，“既然是皇帝的人，便让她走吧。”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台阶上站着个极为威严的女子，身着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发髻梳的极为平整，面上却布满了皱纹，从额角到手背，到处都充满了岁月的痕迹。
“见过太后。”皇后立刻福身行礼，辛芙见状跟她照做。
“起来吧，”太后表情冷淡地说道：“此事哀家可以不计较，不过皇后真是越发不成体统了，既带了人来，便要恪守规矩，招惹了寿宁宫便罢，若有一日去了蓬莱殿，哀家可不会轻轻放过。”
蓬莱殿是太后居住的宫殿，比皇后所在的立政宫还要大上许多，除了皇帝和皇后，平日里没人前去。
“是。”皇后似乎对太后颇为忌惮，恭恭敬敬地答道。
“回去吧。”太后满脸倦容地说道，她身体似乎极为不好，被身后的宫女扶着朝不远处的宫殿走去。
李太妃不甘心地对着辛芙龇了龇牙，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离开了。
“走吧。”皇后站起身对辛芙道。
辛芙急忙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纤薄的肩膀，没想到她竟然会帮自己。
“皇……皇后娘娘，”她喏喏地开口道：“谢谢您替我说话。”
“你去寿宁宫做什么？”皇后回头看着辛芙，目光如水晶般澄明。
“民女，民女只是觉得无趣，所以到处走走，”辛芙眼睛都没眨一下，略带苦恼地说道：“远远便见这处宫殿巍峨，便想过来转转，并不知晓是太妃的住处，是民女疏忽了。”
“这样啊，”皇后点了点头，道：“太妃性格古怪，平日里深居简出，你以后便不要来了，再招惹她的话，恐怕就不如今日好说话了。”
“民女知晓，”辛芙低眉顺目道：“给娘娘添麻烦了。”
“无碍，”皇后面不改色道：“你我有缘，若能帮到你，本宫心里也高兴。”
辛芙却不知自己哪里让她喜欢了，露出疑惑之色。
“走吧，”皇后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道：“这宫中并不似家中温馨，你既然当了皇上的秀女，便不要再这般冒失了。”
“好。”
回到八角亭，皇后便跟着迎面而来的宫女回了立政宫，辛芙也脚步匆匆地回到统秀宫，想到李太妃那张满是恶意的脸，心跳依旧有些失衡。
半刻钟不到，王寅便来找她，说皇帝想见她，让她快些去麟德殿。
辛芙对着镜子理了理发髻，随后便去了麟德殿，还未走进殿门，便体会到了什么叫低气压。
皇帝坐在书桌让，脸上没有丝毫笑容，皱着眉盯着她，沉声问道：“你今日去寿宁宫做什么？”
辛芙脚步一顿，还没来得及说话，王寅已经关好门，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皇上，”不知怎么的，看着皇帝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辛芙感到有些紧张，“民女只是想到处走走，不是刻意去寿宁宫的，请皇上赎罪。”
说完她便急忙跪下来，一副害怕至极的模样。
第94章 后宫女主（十二）
“跪着做什么？起来。”皇帝从椅子上站起身, 看着她颤颤巍巍的模样，眼中划过一丝无奈，“你不是连寿宁宫都敢去吗？还会怕朕？”
辛芙低着头, 无比沮丧道：“民女只是闲着无聊随意逛逛, 没想会惹怒太妃娘娘, 请皇上赎罪！”
“起来，”皇帝大步走到她身边, 倾身握住她的手臂, 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轻声道：“朕不是要问你的罪。”
辛芙抬起眼眸, 清澈的眼中还残留着些许水光，“那您是为什么？”
“以后不许再去寿宁宫。”皇帝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你若觉得无趣, 可以到麟德殿来找朕, 寿宁宫形势复杂，不适合你前往。”
辛芙眼睫一颤，瞬间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在担心她的安危，这也就意味着，他早就知道李太妃是猫妖。
怪不得他身边魑魅环绕, 他却依旧不受影响，原来他早就掌握了皇宫里的动向, 给他下咒术之人, 他多半也是知道的。
看来自己这些天是在做无用功了。
“民女没有位份，怎能随意来找皇上？”辛芙垂下眉头, 难掩失落道：“一次两次还好，若是次数多了, 民女可就成了罪人，担不起这样的罪名。”
皇帝闻言眸色一暗，如此直白的要位份，未免太过急功近利，好似同后宫中其他女子并无不同。
不过皇帝并未在她眼中看到任何对权势的贪恋，也没有对他的爱慕，唯有一片纯真，仿佛她要妃位只是觉得好玩。
“就这么想当我的妃子？”他沉默片刻，笑着问道。
“嗯，”辛芙想也不想地点头，诚挚道：“皇上是天底下最英武的男子，民女做梦都想同皇上在一起。”
“做什么梦？”皇帝问道。
“许多梦，”辛芙睁着眼睛胡说八道，“梦到皇上看民女跳舞，还梦到皇上让民女搬出了统秀宫，拥有了自己的小院子……”
她声音里满是憧憬，不知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在意他皇帝的身份。
不过那并不重要。
“当妃嫔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皇帝微微叹了口气，看向她的目光平静而淡然，“你还小，不着急。”
言外之意便是拒绝。
绝情的狗男人。
辛芙心中暗恨，对着林贵人就是大献殷勤，对她就是各种拒绝，真是气死她了。这个“最受宠”的妃子她不当也罢！
“民女知道了。”辛芙咬着牙不让自己露出愤懑之色，眼眸却像要喷出火来，对他怨念极深。
“皇上，民女以后不会再到处乱跑。”她低声说道：“这就回统秀宫闭门思过。”
“用过午膳再回去，”皇帝好似没看出她的小情绪，道：“今日朕让御膳房做了你爱吃的菜。”
又是这样，辛芙那叫一个火大，每次都是先打一棍子再给颗糖，他以为是熬鹰吗？
“多谢皇上。”心里不管多想吐槽，辛芙脸上却露出欣喜之色，“民女正好肚子饿了。”
“嗯。”皇帝牵着她走到书桌前，让她坐在身旁的椅子上，自己则在边上看奏折。
辛芙走动了一上午，整个人乏得很，起初还能正襟危坐，目光专注地望着他，渐渐便觉得后背很酸，很快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少女眼睛轻阖，弯弯的睫羽仿若振翅欲飞的蝴蝶，精致又秀气。
皇帝看似在翻阅奏折，实际却在暗暗观察她，见她半刻钟不到便睡着了，脸上不由露出些许了然，挥手让守在门边的王寅不要出声，随后便将辛芙抱了起来。
小姑娘身体虽然纤瘦，抱在怀中却如云朵般柔软，皇帝不由暖了眼眸，将她放到了一旁的小榻上。
王寅偷偷注视着皇帝的神情，发现他此时的状态极为轻松，仿佛卸下了所有伪装，又变回了幼时那个天真的稚子，不由心惊他对辛芙的特殊。
这个叶秀女样貌平平，除了会跳舞，并没有其他长处，皇帝怎么会看上她？
可若说没心思，皇帝又三番五次叫她来吃饭，每回都温情款款，宠溺至极。
王寅又一次发现自己看不透皇帝了，他就像是一道谜题，看似简单明了，实则心思深沉，不可捉摸。
给辛芙盖好薄被后，皇帝便坐在榻边静静地凝视着她。
“皇上，该用午膳了。”眼看用饭时间快要过去，王寅轻手轻脚过来提醒。
“撤下去吧，”皇帝头也没回地说道：“朕不饿。”
“可是您的身体……”
“不碍事，”皇帝道：“待她醒来，朕与她一道用。”
王寅面色微变，这才意识到皇帝对待叶秀女和对待其他人是不同的。
他待林贵人虽好，却从未等过她，也未如此耐心的照顾过她。
帝王的好是分三六九等的。
若说林贵人得到了三等，那叶秀女至少是六等。
王寅回过神来，看向辛芙的眼神瞬间变得不一样，看来以后要对叶秀女更加和气才行。
辛芙睡了大半个时辰便醒来。
她闭着眼身了个懒腰，还以为自己在统秀宫，迷糊道：“红豆，我要喝茶。”
话音未落便响起了脚步声，很快一杯温热的茶水便递了过来。
“醒了。”皇帝淡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辛芙腾地睁开眼，只见皇帝正垂眸望着她，手中还持着一杯清茶。
“怎么了？”见她半天也不接茶杯，皇帝道：“不是要喝水吗？”
“民女这就喝，”辛芙急忙接过茶水，一口就把水喝光了，喏喏道：“皇上，怎么是您给民女倒水……”
“你不是口渴吗？”皇帝取走她手中的空杯，道：“朕手边恰巧有水。”
辛芙：“……”
“醒了就起来，”皇帝眸带笑意道：“你不是肚子饿吗？朕让人传膳。”
“好。”辛芙行尸走肉般从榻上起身，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在皇帝面前睡着，还躺了他的小榻，简直是社死。
不过菜肴端上桌之后，辛芙就把杂念丢到九霄云外。
饭后，辛芙被王寅送回了统秀宫。
看到熟悉的环境，辛芙紧绷的心终于放下来，整个人投进被窝里，回想着今天经历的一切，如同做梦一般。
“系统，你觉得皇帝还需要我帮他找到罪魁祸首吗？”
系统难得没有立刻说话，经过今天的事，它已经对皇帝有了新的认知。
之前只是怀疑他知道身边发生的怪事，现在却是肯定。
皇帝不仅不需要拯救，还能够在妖魔鬼怪面前独善其身，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你觉得他知不知道是谁给他下的咒术呢？”辛芙又问。
李太妃是猫妖却对皇帝满心忌惮，林贵人拥有邪器也拿皇帝没法子，这宫中究竟还有谁能将皇帝逼到如今的地步？
辛芙莫名想到了那位太后，她虽然垂垂老矣，眼眸却丝毫都不浑浊，泛着泠泠光芒，不怒自威。
后宫中能跟皇帝相抗衡的或许就只有她和皇后了。
辛芙打心里不愿怀疑皇后，她就像是水晶人，处处都过于精妙。
不过太后，辛芙对她只有一面之缘，也不能确定她是人是妖，不敢妄下定论。
“系统，我打算晚上去一趟蓬莱宫。”她忍不住道。
“不行，”想到凶神恶煞的李太妃，系统果断地拒绝了她的提议，“虽然我一直督促宿主做任务，不过这个决定关乎到宿主的安危，系统不能放任宿主陷入险境。”
辛芙：“……从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关心我？”
“系统一直都很关爱宿主，”系统道：“这个世界跟其他世界不一样，我已经察觉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波动，宿主一定要小心。”
辛芙立刻睁大眼睛：“不属于这个世界，莫非和我一样是穿越过来的？那人是谁？”
“不能确定。”系统严肃道：“灵魂波动覆盖了整个后宫，这个人就隐藏在其中，可能是妃嫔也可能是宫女太监，神魂极为强大，极有可能便是背后的始作俑者。”
辛芙被吓到了，“你是说我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人的监视下？”
“很可能，”系统道：“我也是今天才发现那道灵魂波动。”
辛芙并不觉得这是偶然，系统虽然总是让她心塞，但它办事效率极高，不可能到现在才发现那股灵魂波动，只可能是今天她恰巧去了那人所在的地方，让系统侦查到了那人的存在。
是九嫔、皇后、李太妃还是太后？
辛芙没有见过九嫔，不过听闻她们是皇帝登基时分封的九位妃嫔，都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平日里总是聚在一起玩乐。
“系统，如果我再去寿宁宫，你能确定那人是谁吗？”
“只有一半的把握，”系统若有所思道：“那道神魂凌驾于这个世界的法则之上，我不能保证看出她的真身。”
“没关系。”辛芙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既然那人已经露出了马脚，不论是为了皇帝的宠爱，还是为了自己的安危，她都要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明天早上，我再去看看。”
“宿主，”系统声音里带着不赞同，“若是被那道神魂发现，你和我都会有危险。”
辛芙：“……”
第95章 后宫女主（十三）
“宿主, ”系统无比严肃地说道：“我发现你有时候并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是你忘记了自己是个普通人类，还是你以为自己拥有数不尽的好运, 总会有人恰巧来救你？”
辛芙愣了一下。
系统道：“也许你觉得自己这条命不重要, 死了就一了百了, 没有人会在乎，但我和宿主是相互绑定, 宿主死了我也会被销毁, 我虽然只是个没有人类灵魂的系统，但我也希望能和自己选中的宿主去各种各样的小世界, 经历无数美好难忘的事情。”
“也许你会觉得，系统拥有这样的想法是不正常的，我应该是冰冷无情的, 但我不是。”
“所以宿主, 不要把这一切都当做是游戏，下意识觉得性命不重要。”
“因为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当初选择你成为自己的宿主时, 从来就没有后悔过。”
所以，它一直都毫无保留的相信着她。
“我从前不后悔，以后也不想后悔。”
系统虽然没有明说自己对辛芙的重视, 但言辞间的失望却让辛芙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她抿着嘴角，眼睫低垂, 一副面无表情却又可怜巴巴的模样。
系统见状, 暗忖是不是自己说的太严重，让她难过了。
然而辛芙却说：“我只是觉得好奇。”
她道：“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答案就在你眼前, 你能忍住不去揭穿吗？”
系统：“……”
“我当然惜命，这个世界还有好多好多我没有接触过的人和事, 只是我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就像在武侠世界，她也冲动性的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但她并不感到害怕，只感到牵连身旁之人的自责。或许，这就是隐藏在她骨子里的劣性根。
“系统，我不喜欢责任。”她沉默了许久，轻声道：“责任就像是束缚住飞鸟双翅的枷锁，是缠绕着骄傲凌霄花的菟丝子，是向往自由的囚笼，一切的一切我都不喜欢。”
“可是，责任又让我拥有了你这样的朋友。”辛芙停顿了片刻，道：“你不是没有灵魂的冰冷之物，你是我最好也是唯一的朋友，虽然我们都是沧海一粟，但命运却让我们相遇，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意。”
“对不起系统，我做决定时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
辛芙道：“以后我做每件危险的事之前，我都会提醒自己，我不再是一个人，我还肩负着你的未来，就像你为我带来的绚烂世界一样，我也应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宿主……”
听到辛芙如此恳切的话，系统的声音都哽咽起来，感动到脸上出现了宽面条眼泪，“宿主，你真的把我当成你最好的朋友吗？”
“那当然，”辛芙说：“你刚才不是都说自己不后悔绑定我吗？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喜欢我，我当然要对你礼尚往来，怎么样？我说的还不错吧？是不是更喜欢我了？”
系统：“……”
“宿主，我是在认真说话，”系统生气道：“不准你糊弄我。”
“没有，”听着它恼羞成怒的声音，辛芙完全想不起它刻板严肃的模样，说道：“我没有糊弄你，我是认真的。”
“你发誓！”系统道：“你说中国人不少中国人。”
辛芙：“……”
系统：“你说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辛芙：“……”
“骗子！”见她沉默不语，系统声音又哽咽起来，“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
辛芙闭上眼睛，“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系统：“……”
“那还差不多，”系统在她脑海里转了个圈，心情显然很好，“宿主，那你以后要做到哦。”
“嗯。”辛芙在床上翻了个身，嘟囔道：“系统，你今天话好多诶，虽然有点啰嗦，不过还是挺可爱的。”
“还不是为了宿主？”听到这句话，系统瞬间支棱起来，“如果不是宿主乱来，我怎么会这么失态？宿主不许再说我了。”
“好。”辛芙想到它那抽象的模样，心道它可真像只狗崽，如果它能变成小狗，自己应该会领养它吧。
系统：“……”
翌日，辛芙睡到大天亮才起来，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吃的。
红豆端着早膳从御膳房过来，见她头发凌乱的模样，急忙过来帮她梳洗，说着一路上的见闻：“主子，奴婢听说三日后宫里会在清月宫设荷花宴，届时所有娘娘都要前去参加。”
荷花宴？
辛芙眼眸微动，“这么多人，清月宫坐得下吗？”
“坐得下，”红豆笑着说道：“清月宫乃是皇上专门设宴的地方，别说是娘娘们了，就是再多些人也不碍事。”
“原来如此，”辛芙拿起梳妆台上的玉簪，看着镜子里那张清秀白皙的脸庞，问道：“那太妃和太后也要去吗？”
“要的，”红豆道：“这荷花宴当初便是太后提议举行的，她和太妃必然会到场。”
辛芙把玉簪丢到一旁，笑着说：“那我也要去凑凑热闹。”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去了清月宫，她就有机会摸清楚究竟谁才是藏在背后的罪魁祸首。
“好，”红豆立刻道：“奴婢到时为主子好好装扮，那日一定要迷住皇上。”
辛芙：“……”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当天，红豆特意给辛芙输了个精致的惊鹄髻，眉毛画的纤长，唇涂丹朱，额点花钿，让她原本只有七八分的颜色，瞬间上升了一个阶梯。
辛芙换了身青绿色的长裙，手持扇子，不紧不慢地朝清月宫走去，仿佛清艳芙蕖旁的荷叶，清新又雅致。
此时清月宫已经坐满了人，妃嫔们围绕着数十丈的湖堤而坐，穿的姹紫嫣红眼花缭乱，宫人们站在身后撑伞，挡住了稍显毒辣的日光。
辛芙并未在其中看到皇后和太后等人，还以为今日她们不来了，没想到片刻不到，便听太监在门口唱道：“太后、皇后、李太妃驾到！”
话音未落，妃嫔们便下意识福身行礼。
“起来吧。”略带威严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响起，太后穿着深紫色金刺五凤宫装缓缓走来，她眉头微微蹙着，显得格外疏离冷漠。
后宫中的大部分妃嫔都害怕她，她虽不是皇帝的生母，但她却在先帝驾崩后，力排众议帮皇帝登上九五之尊的大功臣。
所以她荣升成了太后，而不是太妃。
众人慢吞吞起身，太后和皇后已经坐到了上方的主位，宣布荷花宴开始。
辛芙坐在末尾的位置，低头看着桌上各种跟荷花有关的食物，只觉胃口大开。
她一边吃一边跟系统说话：“侦查到那个灵魂的位置了吗？”
“气息太过驳杂，”系统迟疑道：“似乎好几个人身上都有那道灵魂的痕迹。”
辛芙：“……”
“还需要再侦查，”系统道：“这个人藏的很深，必要时候需要近距离接触。”
“知道了。”辛芙夹了一筷子荷叶鸡放进嘴里，专心致志开始吃饭。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通报，说皇帝来了，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眼巴巴地朝门口看去。
只见穿着明黄色天子服的皇帝从门外走进来，他戴着颇为正式的冠冕，整个人挺拔高大，英武至极。
所有妃子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中全都是痴迷。
这也是辛芙第一次见他穿正式的朝服，矜贵至极，也让他显得越发遥远。
“母后，”走到太后身旁，皇帝很恭敬的行了礼，问道：“荷花宴可还满意？”
“满意，”太后掀起眼皮，目光淡淡地看着他，道：“皇帝能想到哀家喜欢的荷花宴，着实有心。”
“自然，”皇帝笑着说道：“母后喜爱什么，儿臣心里一清二楚。”
“那便好，”太后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不远处盛开的粉白色荷花上，叹息道：“就是不知这孝心能维持到几时。”
皇帝闻言道：“只要母后高兴，明年儿臣也为您举办荷花宴。”
“好。”太后这才放松了脸色，露出极为和蔼的笑容，“哀家便等着。”
皇帝找位置坐下来后，便有妃子不断上前搭话，不是说起关于荷花宴的趣事，就是说起自己为荷花做的各种诗歌，绞尽脑汁吸引皇帝的注意。
皇帝面带笑容，一一赏赐那些急于表现的妃嫔，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
“皇帝真是好雅兴，”太后见状，略带嘲意道：“这究竟是为哀家举办的荷花宴，还是皇帝寻欢作乐的地方？”
“母后息怒，”见太后脸色不渝，皇帝自责道：“这荷花宴自然是为母后举办，儿臣这就让她们安静。”
说完，便让王寅去提醒妃嫔们收敛收敛。
“皇帝真是越来做荒唐了，”太后忍不住说道：“好好一场宴会，哀家可不是来看你们打情骂俏的。”
说完站起身就要回蓬莱宫，被一旁的皇后拦住，“太后，皇上他近日一直在麟德殿看奏折，眼下都青了，您大人大量，可别同他置气。”
太后这才注意到皇后眼睑青黑，一副睡眠不好的模样，眼中划过担忧之色，嘴上却道：“就算再辛劳，也应当注重场合。”
“母后说的是。”
太后回到位置上，继续欣赏湖边的荷花，余光却始终注视着不远处的皇帝，眼中情绪无比复杂。
辛芙早就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机锋，没想到皇帝这么大岁数了，竟然还这么怕老母亲，也太窝囊了。
然而太后眼中翻转的情绪却让她感到疑惑。
第96章 后宫女主（十四）
又爱又恨。
辛芙不理解太后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好像和皇帝有深仇大恨，又仿佛带着深切的爱意。
莫非是因为皇帝不是她的儿子，她心里不甘心？辛芙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
荷花宴很快便进入了正题, 此时太后会让每个参加宴会的妃嫔们为荷花作诗, 谁作的好, 便给谁丰厚的赏赐。
王寅话音未落，湖畔的妃嫔们便跃跃欲试起来, 她们在乎的不是太后的赏赐, 而是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只要能让皇帝注意到自己, 被宠幸是迟早的事。
这种表现自己的机会可不多见，每个人都铆足了劲想让皇帝刮目相看。
辛芙看到这一幕，又开始感叹皇帝福利好, 这么多环肥燕瘦的美人争相讨好, 他心里一定高兴坏了吧。
皇帝：“……”
很快便有不太受宠的妃嫔起身吟诵自己作出来的诗，那妃子长得秀丽至极，是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小家碧玉, 声音也极为动听，才气虽算不上拔尖，作出来的诗却自然押韵。
“臣妾自幼便喜欢荷花, ”江修容笑着说道：“花中君子，出淤泥不染, 濯清涟不妖, 比秋菊牡丹高洁，比茂竹苍兰柔美, 着实是臣妾心头爱。”
辛芙听到她这句话，便觉得奇怪。
这个朝代在历史上是架空的, 也就说明不会出现原本历史上的诗人词人，而江修容竟然引用了周敦颐的爱莲说。
这人难道是穿越女？
“不错不错，”就连面色不渝的太后听到她的解释后，也不由露出了笑容，觉得她表现得还不错。
“赏。”面对江修容含羞带怯的目光，皇帝并未发表意见，只是让王寅给她赏东西。
江修容脸色黯淡下来，悻悻然低下了头。
之后又有好几个妃嫔诵诗，表现的可圈可点，不过太后却始终不满意，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
辛芙指尖微动，在同桌秀女魏荣荣惊讶的目光中站起身来，抬头直视着坐在高处的太后，远远的便能感到太后眼中的威严与冷漠，仿佛一道冷箭，教人不寒而栗。
“民女也有一首诗想说，不过不是民女本人作的，而是一位早已作古的诗人，民女觉得他诗作的极好，便打算分享出来。”
“这诗叫做《赠荷花》，诗人名叫李商隐。”
“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
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
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
辛芙说完，目光扫过周围所有人的脸色，发现她们表情正常，似乎并没有人知道李商隐，这位著名的唐朝诗人。
莫非是她猜错了？
是这里面没有穿越者，还是大家已经习以为常，早就听过这首诗？
“不错，”太后率先开口，她的目光凝在辛芙身上，嘴角甚至带上了几分笑意，“这位诗人哀家虽并未听说过，但这诗写的着实不错，该赏。”
说完便挥了挥手，让人把今日准备的头面取出来给辛芙，那副头面取荷花之貌，以纯金打造，外形格外精致。
辛芙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得到了太后的青眼，这也在其余人意料之外，辛芙甚至听见有人窃窃私语，“太后真好糊弄，早知我也不自己作诗了，随便说个李白王昌龄的诗，一定能让皇上和太后惊艳！”
辛芙眼神瞬间变了。
她听到不止一个人这样说。
这些人壳子里的灵魂显然并非土著，而是穿越者，然而她们彼此之间不仅没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亲切，甚至还对彼此有敌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的确不错，”高座上的皇帝静静望着辛芙，嘴角的笑意慢慢加深，缓缓道：“朕不是新得了几匹南方的云锦，王寅给她赏上两匹。”
“云锦？”顿时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云锦珍贵，每年不超过二十匹，只有皇上皇后和太后可以用，皇上怎么会把它赐给秀女……”
“是啊，这个秀女还长得这么无盐，怎么配得上皇上的赏赐？”
“愣着做什么？”见辛芙半晌没有谢恩，皇帝笑着道：“高兴傻了？”
“多谢皇上赏赐。”辛芙赶紧行礼，心绪却不断翻转，隐隐察觉到自己从一开始就查错了方向。
“起来吧，”皇帝转头看向身侧的太后，道：“母后，您若喜欢这些民间的诗人，朕便教人将他们的诗都找出来，抄好送到蓬莱宫去。”
“不必了，”太后略带疲惫地摇了摇头，看着下方的辛芙，目光在她脸上顿了片刻，才道：“刚才那秀女的诗的确不错，不过这到底不是她本人作的，皇帝送她云锦，过于看重她了。”
言外之意便是辛芙配不上穿云锦。
皇帝面色不变，“她虽未作诗，不过却让母后高兴了，母后心悦，儿臣自然要赏赐她。”
太后脸色这才好起来，嘴上却不饶人，“皇帝这般说，还不是怕哀家找她麻烦。”
“母后心善，如何会跟个秀女计较，”皇帝神色自若道：“母后若是不高兴，儿臣差人将云锦再拿回来就是。”
“不可，”太后立刻道：“你是皇帝是一国之君，说出去的话便如泼出去的水，如何能轻易收回，这云锦给了她便罢了。”
皇帝闻言不再多言，只是眸中多了一丝暗色。
皇后坐在一旁，听着两人看似寻常的对话，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嘲意，淡笑着说道：“太后，皇上已经不是三岁稚子，赏赐两匹云锦应当不是大事才对。”
语气看似温和，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细刺。
皇帝明明已经及冠，成为了万人之上的帝王，这天下所有的东西都归他所有，更何况是几匹云锦，他想给谁给了便是，太后三番五次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敲打皇帝，行为着实可恶。
“皇后休要胡言。”还没等太后说话，皇帝便冷了脸色，语气不悦道：“母后自少时便一直扶持朕，你怎么能这般同她说话？还不快同她认错。”
“不碍事。”太后看向如琉璃般清透的皇后，她就像是颗浸泡在山泉中的玉石，比上弦月还明亮皎洁，光彩璀璨却不刺眼，让人不自觉信服。
“皇后，”太后静静盯着她，脸上没有生气也没有伤心，只道：“哀家第一回 见皇帝时，他还未出生，他隔着母亲的肚子对着哀家踢了踢脚，那模样哀家一辈子都忘不了。”
“哀家当时便想着他出生之后要如何培育，要让他做这世间最尊贵的男子，皇后应当知晓，先帝不仅皇帝这一个儿子，若不是哀家在背后支持，你如今能不能做这个皇后还不一定。”
言外之意便是皇帝如今所有一切都是仰仗于她，如果没有她，皇帝早就宫斗失败，成为流放苦寒之地的阶下囚。
他应该感激她，时时刻刻记得她的恩德。
“别说是两匹云锦了，就算是更好的东西，只要哀家开口，皇后以为皇帝会如何？”
太后盯着皇后，眼中的光芒冰冷又尖锐，似乎要刺进人的骨头里。
皇后却并未胆怯，意有所指道：“太后，皇上已经二十又五。”早已不是当初的稚子，她应该学着放手。
“皇后，”皇帝皱眉看着眼前冰肌玉骨的女子，不赞同地说道：“母后是为了朕好，你休要误解于她。”
说完便让王寅将麟德殿剩下的云锦全都送到蓬莱宫去。
“母后，这云锦儿臣以后全都留给你。”
太后闻言终于满意了，欣慰又复杂地望着皇帝，恍惚中似乎看到先帝对自己处处讨好谨小慎微的模样，神色又冷下来。皇后看到这一幕，只觉满心不适。
太后对皇帝的感情不一般。
辛芙接过云锦的那刻，正好对上太后的眼神，就仿佛她是夺走她心头好的恶人，目光里全是威逼。
辛芙把赏赐下来的东西让红豆先拿回去，自己则坐到位置上，盯着不远处的湖面思索对策。
正在这时，太后扶着宫女站起身，说身子乏了，要先行回蓬莱宫。
辛芙见状上前两步，正好跪在她经过的小路边，在她来到自己身边的那刻，以极轻的力道碰到了她的鞋面。
“系统！”
“收到！正在甄别太后的灵魂！”
裙摆微动，太后不紧不慢地走过了数个年轻貌美的妃嫔，看着她们如花似玉的面容，再想到自己垂垂老矣的模样，脸色越发冰冷。
不多久太后就离开了，辛芙站起身，系统无比严肃道：“这个太后不对劲，她的灵魂非常强劲，跟之前我侦查到的灵魂波动高度相似，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她！”
辛芙还没来得及反应，皇帝和皇后便走了过来，两人郎才女貌十分登对，这样美的人皇帝都能忍住，他算什么男人？
皇帝：“……”
“你没被吓到吧？”看着辛芙发皱的衣摆，皇后关切地上前拉住她的手。
“回皇后，民女没事。”她的手指微凉柔软，握起来十分舒服，辛芙忍不住揉揉她的手背。
然而下一刻便听系统道：“宿主当心！皇后的灵魂也有异常，宿主最好不要和她近距离接触。”
辛芙：“……”
第97章 后宫女主（十五）
辛芙下意识松开了皇后的手, 看着她如明月清丽的脸庞，无法将她同杀死原主的罪魁祸首联系在一起。
“怎么了？”见她脸色有异，皇后越发关切。
“没什么。”辛芙不动声色躲开她的靠近, 想起她从一开始就对自己和颜悦色的情形, 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高高在上的皇后怎么会对不起眼的秀女示好？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还不快回宫，”皇帝看了过来, 目光落在辛芙白皙的脸上, 神色淡淡道：“以后莫要再用旁人作的诗。”
辛芙：“……”
“民女知道了，”辛芙低下头, 喏喏道：“这就告退。”说完便转身朝清月宫外走去。
“皇上对她这么凶做什么？”皇后不赞同看着皇帝，“她不过是个小姑娘，懵懵懂懂的, 何必迁怒于她。”
“皇后, ”皇帝冷冷盯着她，面无表情问道：“你何时对一个秀女这般看重了？”
皇后面色不变，甚至还露出了些许笑容, 道：“叶秀女眼睛干净，心思纯净，臣妾自然喜欢, 皇上不也很偏袒她么？明明不必赏赐云锦，却忍不住想将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皇帝闻言脸色越发冰冷, “朕赏赐她云锦, 不过是见她让母后高兴，与她是何人无干, 皇后最好不要揣度朕的心思。”
皇后闻言，嘴角的笑意慢慢加深, “皇上真不喜欢她么？”
她道：“可臣妾却喜欢极了她，她身上带着暖洋洋的感觉，跟她在一处，臣妾总觉得好像在明媚的春日，而不是要在这阴冷的宫中活活熬死。”
“胡言乱语！”皇帝打断了她的话，“皇后若不愿进宫，当初大可回绝，何须现在反悔。”
“那是臣妾不知这宫中的日子如此难熬，若早知，臣妾又何必眼巴巴地贴上来。”
皇帝并未被她的话影响，而是道：“你若不想当这个皇后，朕可以随时将你废弃。”言辞间丝毫没有对她的尊重，与他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判若两人。
皇后却道：“皇上舍得吗？若没有臣妾这个相府嫡女，皇上晚上做噩梦时，不会觉得害怕吗？”
皇帝的目光越发深沉起来，他道：“宰相可以换，相府嫡女的身份也可以换，皇后以为呢？”
对上他如古井般深邃的眼神，皇后难得产生了些微退却之意，缓缓移开视线，“皇上，宰相的确可以换，但如臣妾这般的皇后却不好找了。”
皇上却并未说话，而是道：“你最好离她远些，否则朕定会让你后悔来到宫中。”说完便拂袖而去。
皇后站在原地，看着他英武的背影，脸上带着了然之色，虽然皇帝并未承认，但他对辛芙的确是不同。
这就够了。
刚走出清月宫，辛芙身后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你也不是土著呀？”
辛芙回过头，迎面走来一个身着淡雅的高壮女子，目光灼灼地看着辛芙，眼中带着和善之意，“我乃泉流宫的方良娣，你应当知道我才是。”
方良娣。
她终于出现了。
在剧情中，方良娣是原主在迟迟得不到皇帝注意后，深思熟虑下投靠的妃嫔，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位充满安全感的女子。
辛芙刚要对她行礼，被方良娣一把扶起来，笑着说道：“我们是老乡，不讲究古代这一套，你可别对我行礼。”
说完，她拍了拍辛芙的手背，感叹道：“没想到你都到游戏中来了，竟然还记得李商隐的诗，你的记忆力可真好！”
游戏？
辛芙脑袋一蒙，手指缓缓握起来，她是说眼前的小世界是游戏吗？
怪不得，她初来乍到的时候，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皇帝身边怎么会有那么多魑魅魍魉，荷花宴上她说出李商隐的诗，为什么没人觉得奇怪，原来这是一个游戏，这里的妃嫔大部分都是游戏玩家，她们看似和土著相同，却拥有各种各样隐藏的身份。
比如李太妃是野性难驯的猫妖，林贵人拥有吸人气运的邪器，丽贵妃和其他妃子也都各有各的古怪……原来她们都不是土著。
所以对她说出的诗都不以为然。
辛芙看着眼前大大咧咧的方良娣，终于明白为什么原主会选她当靠山，因为她看起来太无害了，让人不自觉信服。这难道也是她的特殊之处？
“吓到了？”见辛芙不说话，方良娣忍不住挥了挥手，压低声音道：“我知道这个游戏不准ooc，不过偶尔一次也没什么关系。”
“但你这个位份也太低了吧，”方良娣叹气道，“都大半年了，你怎么还是个秀女，就连我这样的都混成良娣了，你也加把劲呀！”
辛芙：“……”她已经够努力了，可是皇帝不理她呀。
“走吧，”方良娣自来熟地拉起辛芙的手，“去我那儿坐坐，我新得了不少好东西，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辛芙不太适应她这样，不过还是跟她去了泉流宫。
两人坐在院子里喝茶吃点心，在辛芙若有若无的引导下，方良娣说起自己来到游戏中的见闻，“一开始我还不适应呢，不过皇帝特别好接触，我就跟他说了两句话，他就给我抬位份了，还隔三差五送赏赐过来，我觉得特别好，要不是还记得自己是个玩家，我都想在后宫养老了。”
“我在现实中是个吃货，来这里之后更爱吃了，御厨的手艺特别好，让我长了一身腱子肉。”
方良娣掀起衣袖，手臂竟有辛芙一倍宽，“你看，我胖了好多呀。”
辛芙：“……”跟她比起来，自己着实算不上吃货。
“那这半年你退出过游戏吗？”辛芙问道。
“还没呢，”方良娣拿起糕点大口大口吃着，“我游戏仓的营养剂够我玩一年，不急，”
辛芙垂下眼眸，道：“那你的能力和主线任务是什么？”
“你忘了吗？主线任务都是一样的呀，”方良娣奇怪地看着她，“你不会在这里待久了，忘记做任务了吧？”
“我一直不受宠，”辛芙低头小声说道：“都快忘记时间了。”
方良娣见状，顿时自责了，“你别怕，我会帮你的，等你从统秀宫出来，一定会经常见到皇上的。”
辛芙瞬间明白她的任务是什么，作为后宫游戏，主线任务自然是攻略最尊贵的男人皇帝。
不。
辛芙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果是攻略皇帝，为什么林贵人会不加节制的使用邪器吸收皇帝的龙气？
“我的能力就是力气大，”方良娣笑着说道：“我能徒手举起五百斤的石头，就连宫中的侍卫都打不过我，你说厉不厉害？”
辛芙：“……”
“你的能力是什么？”她盯着辛芙。
“亲和力，”想到自己身上的气运，辛芙淡定说道：“见到我的人很少会对我产生恶意。”
“是啊，”方良娣眼前一亮，“我见到你就觉得特别喜欢，好像我们天生就适合做朋友。”
辛芙：“……”那是剧情在作祟。
“你还记得游戏的背景吗？”辛芙问道：“时间太久，我有些记不清了。”
“背景很简单呀，”方良娣道：“不就是皇帝命中无子，德行有亏，让我们来解决这个问题吗？”
辛芙：“……”这说了跟没说一样。
“不提这些了，”方良娣对动脑筋的事情没兴趣，端起装桃片糕的盘子递给辛芙，“你也吃，你这么瘦一阵风就吹走了。”
辛芙：“……”
“那游戏中除了我们这样的能力者，还有其他能力吗？”
“有呀，”方良娣道：“有的玩家是妖怪，有的拥有空间和灵泉，还有审判者……各种各样的玩家都有，只要能接近皇上，五花八门的技能层出不穷。”
“审判者……”辛芙盯着她的脸，“也是技能吗？”
“算是吧，”方良娣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审判者只有游戏官方工作人员可以拿，拥有特殊的技能，可以强行扭转游戏中出现的各种bug，相当于游戏维护员的存在，不知道我们这个服有没有。”
辛芙不说话了。
她今天接收的内容太多，脑袋里有些乱哄哄，虽然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不简单，但她却没往游戏上面想。
勉强吃了点桃片糕，她就向方良娣告辞。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方良娣有些舍不得，提议道：“要不你搬来泉流宫吧，我有什么好东西的都分给你。”
“谢谢，不过不用了。”辛芙不想走原主的老路，只道：“待我有时间，一定过来看望姐姐。”
说完便离开了泉流宫，方良娣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心里还是舍不得，虽然才第一次见面，她就觉得辛芙特别好，忍不住跟她做朋友。
“从末世穿越过来，已经很久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呢。”
回到统秀宫，辛芙整个人还是懵的。
“系统，看你干的好事，我现在竟然在一个游戏里，连原主究竟是土著还是玩家都搞不清楚。”
系统也觉得纳闷，委屈巴巴道：“收到的剧情都是从原主的视角出发，并没有说跟游戏相关……”
辛芙：“……”
“那个李太妃是怎么回事？”确定妖怪都是玩家后，辛芙就有点糊涂了，“她是玩家为什么会想杀我？还食人饮血，她是疯了吗？”
第98章 后宫女主（十六）
系统也觉得奇怪, 但它身为宿主的辅助，一切都需要辛芙自己去搞清楚。
“还有皇帝，他都知道身边全是妖魔鬼怪了, 你觉得他还会坐以待毙吗？”
想到已经许久没见到的林贵人, 辛芙竟然产生了山雨欲来的压迫。
“这个游戏的主线任务, 真的是攻略皇帝吗？”辛芙道：“攻略皇帝的好处是什么？才会让这么多玩家趋之若鹜？”
“又是谁杀死了原主？”辛芙满脑子都是疑惑，却又没办法搞清楚, “是皇帝吗？他都没见过原主, 怎么会杀她，如果是其他玩家, 杀死原主的动机又是什么？原主身为小人物跟她们无冤无仇，她们为什么要杀死这样一个无辜之人？”
以及游戏背景，皇帝深受诅咒的原因一直没有说清楚, 反而用“帝王无子, 德行有亏”这样无厘头的说辞做借口。
思来想去，辛芙最后竟然得出皇帝很可怜的结论。
系统：“同情男人倒霉一辈子。”
辛芙：“……”
她在床上翻滚了一圈之后，爬起来将宫里的关系网理了理, 还理出了皇帝的人际关系。
身为攻略游戏，重点自然是在后宫中，那么跟皇帝息息相关的几个女性, 自然是太后皇后以及比较受宠的几个妃子。
太后身为皇帝的养母，为人刻薄, 掌控欲强, 对皇帝的感情有待斟酌。
皇后是皇帝当年亲选的配偶，身为相府嫡女, 却如水晶般清透美好，是个人见人爱的美人, 对皇帝却不冷不热，尊敬有余，亲切不足。
丽贵妃和德妃几位妃子，也都是皇帝弱冠前亲自选的妃子，关系可以说是非常亲近，然而皇帝却始终没有突破下一步。
至于如林贵人和江才人这样的妃子，虽然位份不高，但在皇帝眼中恐怕和丽贵妃没什么不同，都是绞尽脑汁想要讨好他的美人，但却始终没能触碰到他的心门。
那么最特殊的，应当是太后、皇后以及……辛芙指尖微动，落在了其中一个名字上——德妃。
这个只活在传闻中，却从未出现过的妃子，让辛芙潜意识觉得她不同。
她是大将军楚雄的嫡女，十七岁那年便进了宫，虽比皇帝大三岁，却同皇帝是青梅竹马，是后宫中资历最深的妃子，深得皇帝信任。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辛芙凝视着德妃的名字，对系统道：“明天我要去宜兰宫，确定她究竟是土著还是玩家。”
宜兰宫离林贵人居住的白鹭宫不远，她还想去看看林贵人现在的情况。
“叫上方良娣，”系统没有反驳她，而是道：“有危险时她能帮到宿主。”
辛芙：“……”系统啥时候变得这么阴险了？
“一切为了宿主的安危，”系统道：“方良娣力大如牛，有她挡在前面，宿主只管跑路。”
辛芙：“……要是她有危险呢？”
“这对她是一场游戏，”系统道：“就算她死了，也不过是回到复活点重新来过，但宿主绝不能有任何生命危险。”
其实辛芙早就确认原主是土著了，否则她的愿望不可能是找出杀死自己的罪魁祸首，而是找到在游戏中杀死自己的罪魁祸首。
她是真的死了。
翌日，辛芙带着红豆去泉流宫找方良娣，方良娣正在吃早膳，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膳食，见辛芙进来，热情地招呼她一起吃。
辛芙说自己已经吃过饭，想同她在宫里到处走走，看能不能遇见志同道合的玩家。
“好呀，”方良娣当即答应下来，“这样耗着也不是事儿，虽说游戏里的东西也挺好吃，不过我还是想早点完成任务回现实世界，如果大家能一起想办法那最好了。”
“不是有很多玩家是妖怪吗，她们要是不同意欺负我们怎么办？”
“不怕，”方良娣信心满满，“我连丧……我连侍卫都能打过，怎么可能怕几只毛皮子！”
吃好饭，两人便带着宫女四处转悠，辛芙在不准痕迹地走到了德妃居住的宜兰宫附近，远远地便见站在门口的小太监一脸焦急之色，“娘娘都快烧糊涂了，太医怎么还不来？”
“春燕，”他转身看向身后站着的宫女，“你快去麟德殿找皇上，娘娘睡梦中还念着他呢，等皇上来了，娘娘一定能挺过来的！”
辛芙没想到德妃竟然生病了，看样子还病的很严重。
“这是宜兰宫？”方良娣“咦”了一声，道：“德妃不是前些日子私闯槿棠宫被皇上禁足了吗？”
“槿棠宫？”辛芙想到那一树古怪的海棠花，不由道：“听说德妃娘娘与皇上关系亲近，皇上怎么会罚她？”
“还不是因为槿棠宫，”方良娣道：“那地方是皇上的禁地，有一日德妃闯进去给海棠花浇水，被皇帝抓个正着，自然被处罚了。”
说着还叹了口气，“德妃样貌虽没有丽贵妃漂亮，但也是个风姿绰约的美人，真不知皇上怎么忍心。”
辛芙：“……”她记得红豆曾经跟她说过，德妃在槿棠宫的确差人给海棠树浇水，并未说德妃被惩戒的事，是她没有看到，还是她怕吓到自己特意没有告知？
很快便有宫女带着太医回来，方良娣拉着辛芙藏在了一棵树后面，只见太医进了宫门没多久，皇帝也来了。
他穿着玄色常服，脸上没有丝毫焦急之色，显得格外淡漠。
辛芙已经许久没见过他笑了，明明他曾经极为爱笑，近日却如霜雪般冰冷，让她无所适从。
皇帝走到德妃的寝居，太医正在为她把脉，屋里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
德妃面色苍白地躺在被褥里，眼中带着被病痛折磨的痛苦，然而她却不敢睡过去，就怕自己会错过见皇帝的机会。
“是昨夜受凉，头疾发作了。”太医很快下了决断，抬手写方子让宫女下去煎药。
皇帝缓缓走上前，太医听见声音回过头，神色惶恐正要下跪行礼，被皇帝挥挥手赶了下去。
德妃此时神智极为恍惚，然而她依旧清晰看到了皇帝的脸庞，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比十五岁时成长了许多，眼中凝结的冰霜却丝毫没有化解的迹象。
“皇上。”她轻轻开口，还没说话眼泪便落下来，“您终于来看臣妾了。”
皇帝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眼睛，那眼中只有无尽情愫，没有隐藏起来的算计与阴谋，然而他依旧没有动容，只道：“爱妃又犯了离魂之症？”
德妃闻言神色一慌，“皇上，您还是不相信臣妾？”
半年前，德妃闯进槿棠宫被皇帝抓住时，曾以“离魂之症”作为借口，逃脱了严重的罪责，被皇帝以禁足作为结局。
如今她病重，终于再次见到皇帝，没想到他竟还在意当初的事。
“臣妾这次并非离魂之症，”德妃艰难开口：“皇上何必再提起不虞之事。”
“不虞？”皇帝低声一笑，冷声道：“爱妃当日为何闯入，还需朕言明？”
“皇上，真的不是臣妾，”德妃眼睛闪了闪，难掩委屈道：“臣妾是什么样的人，皇上难道还不清楚吗？”
说完，她便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皇帝面色不变，“那爱妃告诉朕，你去槿棠宫究竟想查什么？”
德妃垂下眼眸，置气道：“臣妾得了离魂之症，如何知晓自己做了什么，皇上这般追问不止，何不将臣妾送到冷宫去，别再碍您的眼。”
皇帝闻言笑了一声，“你若不是楚雄之女，你看朕敢还是不敢？”
楚雄身为武将中的领头羊，极为重视自己唯一的女儿，德妃能说出那般荒唐的借口，便是笃定皇帝不能将她如何。
即便她说了谎，皇帝又真的敢重罚她吗？就算她答应，她父亲和身后的党羽也绝不答应。
“臣妾还在病中，皇上何必将话说的如此绝情。”德妃低头垂泪，委屈不止。
皇帝却没有丝毫怜悯，“爱妃既然无大碍，朕便回去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皇上！”德妃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拼命想要挽留他，却未得到他一个眼神。
“怎会这样……”德妃坐在床上，看着清冷的宫殿，心中充满了失望。
她也是个玩家，却没有特殊的能力，因为她用能力兑换了提前去皇帝身边的时间，其他玩家都是这几年才开始做任务，而她却是在皇帝十五岁那年就来到了他身边，绞尽脑汁同他拉关系，企图成为他心里最重要的女子。
十五岁的少年郎哪有什么复杂的心思呢，她不仅坐实了他青梅的身份，还向他灌输了不少要对自己独宠的观念，想让他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
后来她如愿成为了皇帝的妃子，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才发现自己始终没有接近过他的真心，他就像是遥隔云端的孤月，看似温柔却太过遥远疏离。
无论她如何讨好，他都对她保持着距离。
后来她无意中得知槿棠宫藏着他此生最大的秘密，便偷偷进去过几回，里面除了一株常年开花的海棠树和一个没有名字的灵位，什么都没有。
她觉得费解，三番两次试探他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直到她又一次进入槿棠宫被他当场抓住，她才知道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男人狠起来究竟有多无情。
数十年的感情说忘就忘，活活将她禁足了三年。
德妃觉得不解和委屈，质问他槿棠宫中究竟住着谁的灵位，谁知却让他更加生气。
不得已，她只能故意让自己生病来挽回他，否则她那些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可惜这一次，皇帝不再是好糊弄的少年郎，他已经成了天下之主，再不会耐心听她说话了。
想到这里，德妃忍不住痛哭起来。
不知是后悔自己的鲁莽，还是不甘心没有攻略他。
让天生无情的帝王毫无保留地爱上自己再毫不留情的杀死他。
她差一点就做到了。
第99章 后宫女主（十七）
不到半刻钟, 辛芙和方良娣便见皇帝从宜兰宫走出来，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记得皇上很在意德妃，”方良娣纳闷道：“现在她都生病了, 皇上怎会这样绝情。”
辛芙道：“也许皇上有朝事要忙。”
“说的也对, ”方良娣点点头, 难掩同情道：“虽然我很喜欢后宫里躺平的生活，不过看皇帝那么累累, 还不如当个妃子呢。”
辛芙笑了笑, 道：“你觉得皇上累，说不定他正乐在其中呢。”
“说的也是。”方良娣摇了摇头, 问辛芙接下来想去哪里。
“去白鹭宫吧，”辛芙道：“听闻林贵人最近身体不适，我想去看看她。”
“林贵人？”方良娣愣了下, 道：“是之前那个把皇上迷的神魂颠倒的女子？”
辛芙：“……”林贵人得宠的事果然人尽皆知。
“是她。”
“好呀, ”方良娣爽快地说道：“早就想见她一面，她要是没有生病，说不定是最先完成任务的人。”
辛芙想到林贵人那古怪的邪器, 忍不住提醒道：“她的技能很特别，你最好不要跟她有任何肢体接触。”
方良娣却笑了，“我不会让她接近我的。”
说完两人便去了白鹭宫, 远远便见宫门紧闭，露出一派萧条之色。
若不是见过当时里面灯火辉煌的盛景, 辛芙甚至以为自己是来到了某座冷宫, 太荒凉了，就连门前凋零的落叶都无人洒扫。
“是不是来错地方了？”方良娣睁大眼睛, 心想这可不是宠妃住的地方，“皇上舍得上林贵人受这样的苦？”
方良娣上前扣了扣门, 很快里面便传来小太监低低的声音，“贵人身体抱恙，不宜见客，请回吧。”
方良娣再次扣门，故作冷漠道：“本宫听闻林贵人病了，特意前来探望，谁敢阻拦便是与本宫过不去。”
言辞间的威胁让那小太监心惊胆寒，“娘娘，贵人已经不成了，见面只会碍您的眼，何必徒增烦恼。”
“碍眼？”方良娣眉头紧皱，“你这是何意？”
“唉……”小太监轻轻打开门，露出一条极小的缝隙，竟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公公，他颤颤巍巍面色愁苦道：“娘娘，贵人已经病了有些日子了，”
辛芙记得是她被林贵人差点吸走气运的第二天，林贵人就开始生病了，当时她以为只是个小病，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怎么还不见好。”她看着小太监，“没请太医吗？”
“太医来了，可却查不出病因，”小太监眼睛闪烁着，小声道：“第二天贵人的脸色便不好了，身体很快瘦削下去，东西也吃不下，连从榻上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这么严重？”辛芙垂下眼睫若有所思。
林贵人之所以会这样，是真的生病了，还是其他原因？
她身上那件邪器，似乎只有靠气运才能运转。
“皇上有多久没来过白鹭宫了？”
“许久了，”小太监记得很清楚，“贵人病了以后，皇上便不来了，只是不断送来补药，却从未露面。”
果然。
辛芙心道，林贵人或许不是生病，而是没了皇帝的龙气滋养邪器，最终被邪器反噬，落得现在的下场。
“让我们进去瞧瞧。”方良娣手一推，便将小太监给推远了，她拉着辛芙走进宫门，空气中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闻起来格外刺鼻。
走到林贵人居住的屋门口，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方良娣推开门，浓烈的血腥味瞬间便顺着门缝钻出来，辛芙抬眼看去，只见屋里空荡荡的，就连伺候的宫女也没有。
林贵人穿着一身淡红色的衣衫，静静躺在榻上，手臂垂落在床沿，一滴一滴鲜血从她手腕撕裂的伤口滴下来。
那是一只怎样的手啊，肤色枯黄，皮包骨头，若非脉搏还在跳动，辛芙甚至都以为她被邪器吸干了。
伤口下面是一方颜色灰暗的玉镯，严丝合缝贴合着她的肌肤，如附骨之疽般，不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它的束缚。
林贵人目光空洞地望着头顶的空气，丰盈的脸庞变得干瘦，额头眼角布满了皱纹，仿佛在短短几个月不到的时间里老了几十岁，从貌美如花的青春少女到满心枯槁的老人，仅仅是因为失去了皇帝的宠爱。
方良娣被她这堪比变魔术的模样吓了一跳，“她……她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她的技能很特别，”辛芙按下心中的烦躁，道：“她这样不过是咎由自取。”
想起林贵人当初对自己的算计，辛芙一点都同情不起来，不过这不妨碍她觉得林贵人可悲，从人尽皆知的宠妃到如今模样，没人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听见声音，林贵人浑浑噩噩地转过头，看到辛芙的那刻，她手上的镯子闪过一丝近乎诡异的光芒，林贵人竟硬撑着从榻上爬起来，疯魔般扑向辛芙！
“气运！我要气运！”她声音沙哑至极，眼睛却死死盯着辛芙，仿佛将她当做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气运！！给我气运！！！”
林贵人面目狰狞的模样让辛芙想到了失去人性的丧尸，又像是被人掌控的傀儡。
“疯子！”方良娣被她凶神恶煞的模样吓了一跳，太脚就要将她踢开，然而不知为何，林贵人此时的力气极大，反而将方良娣狠狠推开，再次对着辛芙扑来！
辛芙哪敢再做停留，抓住方良娣的手就往外跑。
林贵人已经完全成为了邪器的附庸，也彻底疯了。
林贵人撑着一口气追了出来，嘴里不断发出难听的“嗬嗬”声，哪里还能见到曾经的温柔美好。
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见状，顿时吓得面无血色，大叫道：“快躲起来，贵人病发时有吸人鲜血的癖好，绝不能被她抓住！之前那几个宫女便是被贵人活活折磨死的！”
辛芙：“……”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方良娣拉开宫门带着辛芙跑出去，随后跟小太监一起将宫门紧闭，听着里面指甲挠抓木头的声音，三人心中都不由发凉。
这哪是发病呀，这分明就是怪物！
“贵人变成这样，奴才该如何是好呀！”小太监苦着脸，差点哭出来。
“怕什么？”方良娣平复好心情，笑着说道：“她那样不过是穹弩之末，迟早要下地狱去。”
辛芙却没有她那般开阔，林贵人变成这样，罪魁祸首只能是皇帝，他给了林贵人希望，也让她彻底绝望。
明明在发现林贵人的秘密时，他可以毫不留情的杀了她，彻底解决这个后患。
然而他却并没有杀她，而是如逗弄小白鼠一般，一步步将她逼上绝境，让她自以为得到了他所有的真心，却又毫不留情的将她打入万丈深渊。
这个皇帝，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可怕。
听着林贵人在门那头的嘶吼，辛芙觉得毛骨悚然的同时，心中也生出了一丝惧意。
迟迟推不开宫门，玉镯上的光芒很快黯淡下去，又变回了当初不起眼的模样，林贵人的神智却有一刹那恢复。
她眼眸浑浊地看着头顶高高的四角天空，晶莹的眼泪不断从眼角流出来，嘴里喃喃道：“皇上救我……救救臣妾……”
一会儿又说：“我后悔了，我不想玩游戏了，我以后都不要玩游戏……”
“我要回家，我再也不嫌弃爸爸妈妈了，我也不要过光鲜亮丽的好日子，我只想回家。”
“我想上大学，想工作，想给父母养老，让我回去吧，求求你们，审判者，让我回去吧……我再也不贪心了……”
她说了很多很多话，辛芙隔着宫门听得清清楚楚。
林贵人这样显然是回光返照，在大限将至之前，她获得了短暂后悔的时光。
“系统，她死了会回到复活点吗？”
这一次系统没有给出准确的答案，因为林贵人语气中的绝望让人不寒而栗。
辛芙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这不仅仅是个攻略游戏，甚至还是决定生死存亡的极限游戏。
从林贵人的话语中不难听出，她之所以玩游戏，是因为嫌弃父母过于平庸，不能让她过上想要的生活，她想改变自己平凡的命运，所以加入了这个游戏。
所以，这个游戏从某一方面来说，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报酬。优胜者不仅可以跨越阶层，甚至还有其他好处。
因此才会有这么多玩家对皇帝穷追不舍，因为她们玩的并不是真正的攻略游戏，而是压上自己命运的一场豪赌。
林贵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气息也越来越弱。
在辛芙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方良娣露出了兔死狐悲的悲凉之色。
林贵人缓缓闭上眼睛，在玉镯彻底碎裂的那刻，静静失去了呼吸。
她的灵魂很快从游戏人物中脱出来，她眼中一喜，以为自己可以回家了，谁知道宫殿四面八方出现了无数常人看不见的红线，如蛛网般将她牢牢困住。
怎么会这样？林贵人眼中划过惶恐之色，拼命想挣脱，谁知那红线就像有生命般，她越是挣扎就缠绕的越紧，直至让她无力反抗。
她回不去了。
林贵人回过神来，四面八方飘出无数个如她一般的幽灵，拖拉着她坠入无尽黑暗。
第100章 后宫女主（十八）
林贵人死了。
虽然辛芙并没有看到她真正的死状, 但还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她不知道林贵人死后去了哪里，是脱离游戏回到自己现实中的家，回到父母的身边, 还是永远永远留在了这座阴翳可怕的皇宫里。
辛芙不知道, 甚至不敢去问系统答案。
“没有走, ”系统道：“她死了，但灵魂波动却没有彻底消失。”
那是它在林贵人魂魄脱离身体时侦查到的, 虽然只有短短刹那, 却证实了这的确是个杀人不见血的游戏。
“这样啊。”辛芙面色依旧淡定，不过眼神却变得有些空茫起来。
尚有特殊技能的玩家都过得如此艰难, 她又该如何在这云谲波诡的后宫中找到一条出路呢？
会不会她最终的结局也是这样，不明不白的凄惨死去。
“在想什么？”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辛芙回过头，不知何时皇帝竟来到了白鹭宫前, 正目光静静地望着她。
方良娣和小太监被吓了一跳, 急急跪下来行礼。
“皇上……”辛芙一时没反应过来，目光讷讷地看着他，眼中还有未散去的恐惧和茫然。
“怕什么？”皇帝淡淡道：“你连她的寝居都敢来, 还怕被她的死吓到？”
原来他已经知道林贵人不在了。
辛芙偏着头，眼睫不安地轻颤着，“民女……是觉得惋惜。”
她低声道：“从前还吃过林姐姐亲自做的菜, 如今却再也见不到她的音容笑貌了。”
皇帝闻言轻轻一笑，“你倒是只记得她的好。”
说完便让身后的侍卫进去给林贵人收尸。
一旁的方良娣见皇帝纡尊降贵的同辛芙说话, 心中惊讶极了, 辛芙身为秀女还没有被抬过位份，方良娣以为她和皇帝没有任何交集, 没想到皇帝竟会这般温柔地望着她，明明她还在场, 他的眼中好像只看得到辛芙。
“起来吧，”皇帝这才看向方良娣，不紧不慢道：“回你的泉流宫去，今日之事休要对外胡言。”
“是。”方良娣和小太监一同站起身，打算带着辛芙一起走，谁知皇帝却拉住了辛芙的手腕，“她留着。”
方良娣看着傻乎乎的辛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进宫半年多，她连皇帝的手都还没摸过呢。
辛芙：“……”
方良娣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那小太监亦步亦趋跟着她，方良娣打算把他从掌管奴才簿籍的内司局要过来，左右算是一条人命。
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辛芙抬头望向皇帝，他也看着她，他脸上没有笑意，眼中却带着隐隐的愠色。
他道：“朕不是让你这段时间不要随意乱跑么，为何不在统秀宫好好待着？”
“民女觉得无趣便想到处走走，”辛芙被他吓了一跳，低着头小声道：“经过白鹭宫时想到林姐姐生病了，便想进去探望她，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事，皇上您不要生气，民女以后一定听您的话。”
她用另一只手去拉皇帝的衣袖，眼中带着深切的依恋，“幸好您来了，否则民女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态度诚挚认错迅速，任凭皇帝铁石心肠也不由放柔了语气，“朕不是同你说过，觉得无趣便到麟德殿来找朕，朕会陪着你。”
“民女不敢，”辛芙抓住他的衣袖轻轻一松，“民女自知身份低微，如何敢叨扰皇上。”
皇帝垂眸看着她如蝶翅般纤长的睫羽，低声道：“你不来，怎知会不会叨扰到朕。”
这话让辛芙隐约窥见了他待自己的与众不同，好像她在他那里有什么特权一般。
“系统，皇帝对我的好感值是多少？”
“百分之60，”系统道，“刚好达到喜欢的程度。”
喜欢，但只是男人对女人较为浅显的喜欢，或许是基于容貌，又或者是觉得她天真有趣，想要逗弄逗弄。
她的容貌在后宫中平平无奇，他怎么会心动？怕是和对其他妃嫔一样，先是不遗余力的盛宠，然后毫不留情的抽身而去。
这是他一贯的作为。
“皇上，您还想看民女跳舞么？”在如此情形下，她自然不会拆穿皇帝的台，而是再次问他：“这次民女可以跳凤求凰。”
皇帝眼中的笑意敛去，他盯着辛芙白皙的脸庞，就仿佛是一只闯入无间地狱的小兽，那般稚嫩无害，仅用一根手指头就能让她无法翻身，然而她总是企图走到身边来。
来做什么呢？就这样偶尔见一面不好吗？
为何非得给他吃下一颗糖，教他满心蜜意的时候发现那是包着糖衣的砒-霜。
“这么喜欢跳舞？”皇帝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说道：“朕难道还没有你跳舞重要？”
辛芙听出他话里有话，却搞不清他究竟想表达什么。
“跳舞不重要，”她看着皇帝的眼睛，眼中有压抑许久的情意，“跳给怎样的人看才最重要。”
说到这她闭上眼睛，突然一鼓作气道：“皇上，民女心悦您，您可不可以低低头，让民女去您身边？”
这话她说的视死如归，丢弃了女子所有的矜持，只为赌他会对她会心软。
辛芙早就发现，想完成任务，除了走皇帝宠妃这条路，她根本无路可走。
皇帝心思深沉，一切尽在掌握，怎会要她来解决诅咒之事？或许他早已可以逃离所有困境，只是不愿放手。
皇帝笑了，不知是为她这般热烈的告白，还是为了旁的什么。
“有多心悦朕？”他抬手点了点辛芙的额头，问道：“你知晓何为心悦吗？”
“民女知道，”辛芙不服气地说道，“皇上若不相信，可以出题考问。”
这话说的着实可爱，皇帝的眼中的笑意渐渐加深，声音却很冷，“可惜朕永远也不会心悦你，这般你也愿意？”
“愿意。”辛芙一点也不在乎他的喜欢，她只要人尽皆知的宠爱，只要在后宫中稍显自在的活着，脸皮比城墙还厚道：“只要能待在皇上身边，民女便心满意足。”
话音未落，皇帝便拢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辛芙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两名侍卫抬着林贵人的尸体出来。
虽然尸体被白布掩盖，不过辛芙还是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别看，当心夜里做噩梦。”皇帝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牢牢抱在怀中，一股特殊的冷香侵入了辛芙的鼻翼。
辛芙靠在他结实的胸口，脑袋里有些晕陶陶。
等侍卫们走远了，辛芙抬起头来，皇帝正垂眸看着她，手臂却没有从她身上松开，而是喃喃道：“原来这就是抱住春日的感觉么……”
辛芙：“……”
“皇上，”见他又说自己听不懂的话，辛芙眨了下眼睛，“您想好了吗？”
皇帝没说话，而是将头埋在她的颈肩，闻着她身上温暖的气息，声音里带着笑意，“这么着急做什么，朕又没说不同意。”
辛芙道：“民女当然着急，都偷偷练舞好几回了。”
“那你一会儿跟朕去麟德殿，”皇帝紧紧抱着她，道：“朕看你跳舞。”
这便是同意了。
辛芙暗自松了口气，任务总算有进度了。
反正皇帝身体不行，她又不用侍寝，只要想办法维持住皇帝的宠爱，她就算成功了。
皇帝好像从来没有抱过人一般，在阴森森的白鹭宫门前抱了她许久，久到辛芙腿都软了，他才缓缓松开，大手依旧分外霸道地握着她的手腕。
他这样辛芙有点不适应，故作赧然道：“皇上，臣妾站不住了。”
“嗯。”皇帝眼睛都没眨一下，将她从地上打横抱起来，大步朝麟德殿走去。
辛芙没想到他会抱自己，整个人都傻了，下意识将脸埋在他怀里，生怕被人撞见。
“躲什么？”皇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既然要做朕的女人，就不要打退堂鼓。”
辛芙：“……”她以为他们可以先来场偷偷摸摸的地下恋情，没想到他这么高调。
“民女也不想躲，”她弱弱道：“可民女还没有位份，要是被娘娘们撞见，民女不知该如何应对。”
一副又绿又茶的模样。
“撞见了又如何？”皇帝冷声道：“朕是摆设吗？”
辛芙悄悄抓住他胸口的衣服，“可皇上又不止对民女一个人好。”
她委屈巴巴，“皇上若是不站在民女这边怎么办？”
“不会，”见她这般谨小慎微，皇帝笑问：“还未跳舞就要反悔了？”
辛芙低着头，“民女不后悔，就怕皇上后悔。”
“朕不悔任何一件事。”皇帝将她从御花园抱进麟德殿，一路上遇见的宫女太监无数，全都又惊又惧地跪下来行礼，根本不敢直视天颜，更何况是对辛芙指指点点。
辛芙松开他的衣服，试探性去抱他的脖颈，男人脖颈修长，在被她抱住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很快便自然起来。
皇帝将辛芙放在了自己平日里躺着的小榻上，她嫩绿色的衣裙仿佛一片春日的新芽落在他常年阴沉的屋里。
辛芙抖了抖腿，好奇地掀开被褥，里面是同皇帝身上一样的冷香，好闻极了。
皇帝坐在榻边默许了她的动作，见她忽然抱着自己的被褥嗅来嗅去，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
“朕就在这，你闻被子做什么？”
“好闻。”辛芙抬头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带着惊奇，“民女喜欢这个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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